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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 31 章


    圈圈瓜先锋V:


    仟夢掌门初恋破镜重圆, 硬照曝光!【图片】


    企组第两百号V:


    硬核真糖,总裁和他的学霸男友【文章链接】


    圈里爆爆爆V:


    竹马竹马?小编带你深挖路总罗曼史【文章链接】


    娱乐第一阵V:


    正宫出场!路秦川被曝多次探班神秘“朋友”【视频】


    仟夢路总,以及他的“以前一个朋友”, 他的“以前一个同学”, 这个话题在娱乐圈经久不衰, 每次话题度都噌噌噌, 这回居然曝出“朋友”真面目, 不得了, 一夜之间热搜屠榜。


    其实在最初,这真的只是路秦川的敷衍,只是一种说辞。


    路总您觉得某某艺人怎么样呀?


    比源风的新人外貌条件好吗?


    您觉得……


    乱糟糟嗡嗡嗡,路秦川不胜其烦, 随口说像我一个朋友。


    真的是像,路秦川也是后来才发现,一水儿的照片摆在一起,怎么自己看中的这些个小演员小歌手,多少都有点像孟礼?


    再后来,路大总裁参破流量的奥秘。


    只要他肯开口说这句“像朋友”, 就像是无形间点着什么引线,社交媒体平台能瞬间引爆,白给的热度不要?傻啊?


    和公司几个主管一碰头,“像朋友”逐渐变成仟夢的一种炒作手段,推男艺人必备开局, 屡试不爽,每次都能给新人白赚一波热度。


    路秦川很上道, 时不时挑一两个送公寓送车,模棱两可暧昧不清, 外界你们猜去吧,猜得越起劲舆论组和公关部越高兴。


    又没有实锤,不算艺人板上钉钉的黑料,后面粉丝人数起来,不用公司费心,粉丝自己就能给洗干净。


    但是,孟礼不一样,孟礼有实锤。


    虽说孟礼婉拒卖人设,冯曼语顺着他,从没大张旗鼓宣传过他是前百名校毕业,甚至百科页面都没写毕业院校,但是孟礼和路秦川不是隐形人,上学的时候就是两个普普通通学生,谁没事儿难道藏头遮脑?


    很多一起上学的朋友,朋友聚会合照、毕业照,这些东西如果有意挖掘,再佐以引导性的文字,都会变成料,实打实的恋爱实锤。


    其实也没什么,至少从他俩一些素人同学的现身说法来看,孟礼这个人没什么毛病,不磕不乱成绩还好,拿着全奖打着零工,属于最规矩的那批留学生。


    当然路秦川就差一点,上学的时候就玩车,标准的小开跑海外镀金,大家说起他,羡慕和看不上,对半开吧。


    也还好啊,学渣富二代和学霸好学生,很萌嘛!


    这也是冯曼语最开始设计的洗白思路,路总亲口说的“一个朋友”,那就是单纯的朋友嘛,甚至可以引导粉丝嗑一口。


    这个计划本来或许可行,但是……


    坏就坏在孟礼正在选秀。


    更坏的地方是,他在选秀里很出彩。


    过五关斩六将,赛程过半,他的排名稳居前十,本来他的出彩是努力就有回报,是有志者事竟成,现在看呢,路总的同学,甚至可能是路总的初恋情人,凭你夸上天,就是个走后门的嘛。


    原来大伙儿都是给太子抬轿,陪着仟夢这位太子爷。


    哦不对是太子妃,陪跑来了。


    有喜欢孟礼的人就有喜欢别的学员的人,这个时候统统变成讨厌孟礼的人。


    还有万会凌的粉丝,先前积攒的怒火正没地方撒呢,现在好了,总算抓住小辫子,孟礼本身粉丝规模有限,也都没有死忠到什么地步,一时很有些千夫所指的意思。


    平台上骂声一片。


    玉树Lynn风:


    哇恶心,后台这么硬还要立努力人设,把观众当骗子耍!


    再搞秀去亖☆:


    怪不得不争不抢,用得着他抢?最烦装13的人


    Lynn One的酷酷小钱包:


    上来就和李影帝合作,给他脸了,原来是太子妃


    秀人快给姐提鞋:


    烂烂烂烂到根上了,内娱选秀就是一坨翔!


    星门家族真爱粉:


    资源咖滚出节目!资源咖滚出节目!资源咖滚出节目!


    ……


    “哇去,这些人一个个讲话怎么这么难听!”


    小胡抱着手机高强度刷广场,一边刷一边愤愤不平。


    他一开始也没太接受“穷酸室友竟然是路总老同学”这个事实,也没太明白外界传的那么纯的异国初恋怎么现在好像不是那个味,但是不妨碍小胡同学替孟礼生气。


    “嘴巴长针眼!怎么还兴带家人的!”小胡火速注册小号开始和黑粉对骂。


    路贝阳也找到孟礼表达担忧,猜测有人故意搞事,孟礼拍拍他的肩:“正好吧。”


    “什么意思?”路贝阳不明白。


    孟礼:“不伺候了,整天吃喝拉撒都要跟着拍,烦。”


    “难道你想退赛?平时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路贝阳的语气从可惜变得忿忿不平,“你是怕别人议论你是内定的吗?”


    怕?


    比起怕舆论,孟礼其实更怕家里。爸妈如果从网上看见他仍然和姓路的搅在一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年前他妈妈虽然肯接他的电话,但也到此为止,他还是自己在世斐的公寓过年。


    真正爱你的人只有爸妈,除去他们的目光,别人的眼光怕什么?别人本来也不爱你。


    “再说他们也没说错,哥们本来就是内定的啊。”孟礼说。


    准确来说不是孟礼是内定,而是仟夢是内定,这个节目明面上说什么投票什么实时人气,实际真正靠人气的可能只有一两个名额,剩下其他都是各个资本和大厂早就瓜分好的。


    仟夢定好的一个出道位,孟礼觉得路贝阳比他合适。


    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些弄得跟高风亮节似的做派,孟礼没提。


    恶心谁呢,想想你是怎么进节目的,再想想有些人家从海选一步一步比过来的学员,得便宜卖乖啊?是个表子你立什么牌坊。


    孟礼单纯觉得路贝阳合适。


    不仅路贝阳,很多学员都比他孟礼更值得出道位。


    他们是浮躁一些,某种程度上说,那是因为他们想赢,想要出道,他们没有别的机会。


    还有一小部分人,孟礼和这些学员打交道两个月,两个月或许不能完完全全看透一个人,也不能成为掏心掏肺的朋友,但是孟礼看得见他们站上舞台的那种精气神。


    音乐一响,灯光一打,耳麦打开,孟礼真的能从一些学员眼里看到光,他们是真正渴望舞台的人。


    那些选曲和排练对他们来说,意义和对孟礼不一样,孟礼当做是任务,当做是作业,他们则是真的喜欢,真的热爱,孟礼上台是认真,他们上台是虔诚。


    这样的人,难道不比任何人都值得出道位吗。


    “努力不动了啊,十二点睡六点起,闷头扎练习室,你们这些小年轻还能再撑俩月,我可要歇菜了。”


    孟礼对着小路同学叹气。


    “这样啊……”


    路贝阳不无遗憾,“不过公司能同意你说退就退嘛?”


    “好问题,”


    孟礼猜,“不能吧。”


    路贝阳:“这个时候退赛,虽然我也不很懂舆论反黑那一套,但是也能猜一猜,现在退赛就好像俩字写在脑门子上:心虚。”


    “是啊。”孟礼叹气。


    怎么办啊,难搞。


    仟夢总部顶层路秦川办公室,也是这个议题,也在发愁。


    舆论组一个负责人提议:“肯定还是要发声明,但是措辞要好好琢磨。”


    这个负责人看得出很急,他和他的组别的工作任务没有,就是要盯着孟礼的舆论,现在好了,谁啊?哪家狗仔啊?这么不长眼,非要找事。


    “声明的力度,要澄清到什么程度呢?”


    相比之下冯曼语显得老神在在。


    冯曼语平常不画浓妆,不戴假睫毛,锋锐的眼神无所阻挡,丝丝缕缕朝办公桌对面路秦川身上刺。


    “怎么澄清呢路总?否认恋情吗?可是谎言,”


    冯曼语轻声细语,“总有漏洞,总有被戳穿的一天。”


    “什么意思?”


    路秦川不动声色。


    “这件事往后,可以预见会有更多狗仔娱记跟拍偷拍,如果将来一旦路总被拍到和我们家孟礼同框,那么今天什么声明都没用,都会被拉出来群嘲。”


    冯曼语当仁不让独揽决策权。


    路秦川英挺的眉毛无褶无皱,语气平平:“已知我和孟礼就读一所学校,是老同学,被拍到同框又有什么要紧?”


    “路总明白我的意思,”


    冯曼语眼神锃亮意味深长,


    “不是老同学的同框,是那种,亲密的那种同框,但凡被拍到一点沾到边的,都是打今天这份声明的脸。”


    拆散孟礼和路秦川,冯曼语早有此意。


    现在孟礼电影作品还没上映、选秀还没出道,都要闹出这些事,他红了以后还得了?


    冯曼语看路秦川和万会凌看路秦川不一样,万会凌觉得路秦川是孟礼能红的凭仗和靠山,冯曼语看来呢,路秦川是孟礼大红大紫路上最大的障碍。


    不如趁这个机会,断了他们两个的破事,从路秦川这里拿一句准话,让他没机会再缠着孟礼。


    路秦川没说话。


    舆论组主管见状打圆场:“往后的事嘛,可以再说嘛,再说嘛。”


    奈何没人买他的账,两位大佬各自不讲话。


    边上严田提议:“其实还有一家不愿意看到这个场面,”


    他说,


    “星门。或许能和星门对接聊聊。节目里有内定直通车,虽说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识,但是被这么样铺到明面上,节目组也不好看,星门肯定不高兴。”


    路秦川点点头,温声吩咐舆论组的主管去和星门的人接触接触,先探探口风。


    等这个人出去,路秦川温和的面孔收回,面无表情看冯曼语:“冯主管恪尽职守是好的,就是有时难免越界,管得宽了吧。”


    “艺人的感情状态和交往情况,正是我们这些经纪人该操心的事。”


    冯曼语不肯退让。


    “我的感情状态和交往情况,”


    路秦川声音很沉,“冯主管也要过问么。”


    “我可以把孟礼交给你,也可以收回来交给别人。”


    话到这里差不多了。


    路秦川:“一所学校好几万人,留学生之间也不是说都住在一起、互相都认识,就照这个思路澄清吧。”


    路秦川示意严田送客,没想到冯曼语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急,”


    她慢条斯理地、意犹未尽地打量路秦川的脸,语气惋惜到深情,


    “我不过问您的感情和交往情况,有人要问啊。”


    一张溯源报告塞到路秦川鼻子底下。


    那是一份追溯“路总白月光”和“太子妃”传言的报告,最初曝出消息的几个营销号实名是谁,隶属于哪个娱乐信息公司,这些公司的户头最近又收到哪些款项,汇款的账户登记在谁的名下,条条件件一清二楚。


    “万会凌,”


    冯曼语啧啧,“路总您说说看,您砸资源捧他,上手就是男主,还送公寓,世斐一套大平层少说上八位数,给他免费住,您说说这怎么还捧出仇来了呢?”


    她欣赏一番路秦川不复平静的脸色,非常满意。


    “不能成真的声明,我这边不会替孟礼发,路总好好想想吧,咱们公司那么多男艺人,何必呢?不过时间不等人,孟礼现在的态度是退赛,可见也是急着摆脱,这波舆论。”


    她的停顿给人异样的想象空间,好像她本来想说的是:你。孟礼急着摆脱你。


    “孟礼想退赛?”路秦川眼风一凝。


    “孟礼没告诉……?”


    冯曼语笑得更开,“是啊,怎么?他没和陆总提啊?”


    “路总,”


    这时候严田和舆论组主管去而复返,“冯总,平台上好像有些反转。”


    反转?能怎么反转,冯曼语和路秦川顾不得争论,点开平台看。


    ……很多,好几个,在H市影视城工作的打工人,剧组的选角导演啦统筹啦等等,陆陆续续发出来一些照片和视频片段。


    照片里,孟礼比现在黑一些,精瘦一些,干什么的都有,有试戏片段,有排队等见剧组的抓拍,等等等等,都在佐证一件事:


    孟礼实打实是个龙套演员。


    其中有一张,一帮群演蹲在影视城路边吃饭,画面最边上就是孟礼,他坐在马路牙子上,长得天怒人怨的腿岔开,埋头扒饭。


    路秦川一颗心,说不清什么滋味。


    发这些照片和视频的人,都不是什么知名导演或者编剧,大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影视城社畜,其中一个小群演,跑龙套之余开开直播,看的人还挺多,这个人专门开直播讲孟礼,原意无论是蹭热度也好还是别的什么,都好,信息量给足就行。


    这位博主说:孟礼啊,实实在在是个影视城跑龙套的,和博主认识两三年,没听说有什么背景,更没听说认识仟夢什么总。


    现在社交平台的风向已经慢慢变化,太子妃?谁啊?谁家太子妃这个待遇啊?


    孟礼为数不多的一小撮粉丝,腰杆直了声音大了。


    还有法律吗?还有王法吗?这就是传说中的资源咖?你家资源咖凌晨四点到剧组排队跑龙套?一跑三年?!


    硬气之余,粉丝们也很心疼:哥啊,什么情况啊,以前日子这么苦的吗,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啊?


    这个时候孟礼死活拉住冯曼语不让立人设的好处显现出来,他太低调了,好的不好的都不拿出来炒,无意间被发掘,更加直击人心。


    一些路人看客就被击中,好的,脚踏实地的被诬陷成“太子妃”,无根无凭的被歪曲成资源咖,这是什么道理?这年头,努力被视为异类,踏实成为一种罪,凭什么?大家纷纷不由自主为孟礼讨公道。


    一路追节目的人这时候有些醒悟,好像……这个孟礼在节目里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样子的,肯吃苦,不吱声。


    现在又证明“太子妃”是谣言,静下心想想,如果这样的人都要被黑,背后的事儿……这水可太深了!动了别人蛋糕了!


    有pick的纷纷滑跪道歉,生怕这个锅罩在自家头上,还没pick的两眼放光,这是什么宝藏!


    至此,仟夢舆论组浑身解数手里一把牌,一招没使一张没打,孟礼出道以来最大的一次舆论危机几乎靠着自然的声音熄灭。


    冯曼语沉默,除此之外还有些感慨:“该他能逃过这个劫。”


    舆论危机过去,她手里的牌作废,她也不恋战。


    “那退赛的事我再劝劝小孟。路总还有什么吩咐?”


    路总没什么吩咐,心不在焉和她握手言和,又心不在焉让严田代他送人。


    路秦川在想,魏越天,为什么这么对孟礼?


    先前听说孟礼在影视城跑龙套,按照路秦川的理解只是一种说辞,一种掩饰真实职业的装点,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而且,不是说除了魏越天还有很多别的老板么?


    既然有金主,日子不说多好总该不太差,用得着起早贪黑跑剧组?


    路秦川手指划过屏幕,看着面目有些许陌生的孟礼,陷入沉思。


    第32章 第 32 章


    孟礼和有些幸运儿不一样。


    有些气人精不知道前世积什么德, 胖个十斤以内搁在脸上都不太明显,巴掌脸仍然是巴掌脸,孟礼呢, 很不幸, 他属于一丁点体重波动都会显在脸上的人。


    增重是这样, 减重也是这样。


    瘦一些的孟礼, 下颌棱角更陡峭, 脸上脂肪组织几不可见, 薄薄的一层皮挂在眉骨和颧骨上,脸颊上微微凹陷的线条给人一种薄情的印象,修直的眼睛冷淡到冷峻。


    路秦川花一下午时间,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翻过去, 一个视频一个视频看完。


    衣服鞋子一看就是便宜货。


    头发乱糟糟,不是疏于打理的那种乱,而是枯草一样,好像营养跟不上一样的干枯杂乱。


    吃的是便宜盒饭,用的是杂牌手机。


    一张脸,皮肤粗糙毛孔粗大, 全靠五官硬撑。


    种种迹象表面,他确实过得很拮据。


    路秦川想起去年孟礼的体检单,身体缺乏多项微量元素,又想起他动不动发作的低血糖,以为他是不爱惜自己, 以为他是仗着年轻胡作非为,原来他是真的过得不好。


    那么问题回来了, 孟礼当初为什么会混到H市?


    沈思闻呢?


    他们两个人后来为什么分手。


    很多之前路秦川刻意回避的问题,他忽然很想弄弄明白。


    不过这都是后话, 眼下有一件更为急迫的事要处理,准确的说是有个人要处理。


    路秦川思考片刻,叫外间严田:“联系星门万总,约个饭。”


    ……


    星门选秀平稳推进。


    两周之后孟礼淘汰。


    这时候赛制进行到魔鬼赛段,倒也真的不能说暗箱操作,Dancing Marathon的赛程设置,体力差点的人是真跟不上。


    孟礼就属于爆发力还可以,但是耐力实在不太行的类型。


    他和路贝阳说体力吃不消也不全是说笑,到后面几个舞台就算他全力以赴,效果也只是勉强及格,加上本来舞蹈也不是强项,被淘汰也算意料之中。


    他淘汰,学员们真心实意替他难过,都以为他多少还是受之前“太子妃”的舆论影响。


    他们没有竞争关系,只有仟夢内部自己人才有竞争,偏偏唯二的另一个仟夢选手,路贝阳,他也是真的难过,这下好了,孟礼出宿舍那天一片哭天抢地,一个一个哭得跟亲兄弟似的。


    路贝阳送他到拍摄基地大门外,离情别绪一扫而空,悄悄说:


    “等我啊,哥们过两天也回去上课啊。”


    “你也要退赛?”


    孟礼吃一惊。


    路贝阳:“是,公司和我谈了,我这个声乐水平本来出道也够呛,给我别的资源吧。”


    孟礼表示尊重,但是很纳闷:“仟夢一个出道名额都不要?”路贝阳说听那个意思是这样。


    说完回过神,是啊,他俩都遛了,仟夢的出道位怎么办?


    两个糊涂蛋面面相觑,搞不明白公司这是什么操作。


    又过两天,风云继续突变,两个仟夢旗下的艺人先后被曝黑料,真真假假似是而非,一个是私生活不太干净,疑似婚内出轨,另一个是为赌狗提供场所。


    虽然后来均被证明是谣言,仟夢第一时间澄清,但是雁过留痕,仟夢的风评多少受点影响。


    公司上下愁云惨雾,尤其冯曼语,每天脸色阴得像梅雨天,因为两个出事的都是她的艺人,孟礼每次见她大气都不敢出。


    路秦川也很忙的样子,有时晚上给孟礼打电话,但很有段日子不踏足世斐,似乎在到处飞来飞去。


    小胡说行政岗和管理岗都接到近期考核的通知,要他们做好准备。


    孟礼一琢磨,不是年终也不是季度结束,考哪门子的核?怎么听起来像是要裁员。


    风声这么一吹,仟夢内部不免人心惶惶,外部也在议论,股价动荡起来。


    这时,“内部人士”放出消息,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仟夢有内鬼,在往外造黑谣。


    这个消息一出,说笑呢?仟夢多少艺人,大大小小多多少少,都有粉丝,汇集在一起这是一股什么力量?立刻群策群力挨个排,看看是哪个老鼠屎害人。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几大家子粉丝同仇敌忾、枕戈待旦的时候,曝出一个仟夢崭露头角的男艺人和营销号交易黑料,不是别人,就是万会凌,所有交易记录和资金来往明明白白。


    大家一瞅,好啊,好啊好啊,就你这个姓万的老鼠屎是不?就是你勾结营销号炒仟夢的黑料是不?你死不死你?


    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一时间半个娱乐圈的粉丝都在骂万会凌。


    咬主人的狗,坑爹的不肖子,仟夢把你捧红,你就是这么回报公司的吗?即便真有什么过结,你自己要作死随便你,可是连累别人你天打雷劈!


    还有不少散户股民,对万会凌也是破口大骂,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你万会凌丧尽天良!


    这些声讨和谩骂一条不落,悉数显示在路秦川办公桌上的大屏幕上。


    铺垫差不多,路秦川揉揉太阳穴,打好几天架的眉头终于松开一些。


    叫严田进来,路秦川吩咐:“通知万会凌,是时候了。”


    严田答应一声,开始联系人手筹备,一边联系一边问:“您不亲自见一面和万先生聊聊?”


    “没必要。”


    “好的我知道了。”


    严助理有命必达,不该问的话最多只问一句,问完闭嘴。


    他刚刚出去不久,路秦川的办公室迎来一名访客。


    “路总好筹谋。”


    冯曼语踩着高跟鞋进来。


    路秦川坐在椅子里没起身,嘴上说:“冯总有事?通知我一声啊,咱们会议室见,我这儿多不方便。”


    冯曼语脚步一顿,有些讪讪:“路总这是哪里话。我替小孟考虑,路总替我手下捉虫,偶然有些异议,怎么还真的说起两家话来了。”


    “哪的话?我是说我这儿铺的地毯,”


    路秦川一脸纳罕,“对女士高跟鞋总归不太友好。”


    “小心跌跤啊,冯总。”


    冯曼语脸色青红交替,片刻后在椅子里坐下说正题:“我摔不摔跤要看路总。我不知道,我的艺人什么地方得罪路总了?”


    路秦川叫外面送茶进来,一边冲冯曼语摇头:“冯总带艺人总是认真负责,但是有一点,公司的艺人,不是某位经纪人的艺人,他们都是仟夢的艺人。”


    “仟夢的艺人,”


    冯曼语嘴角平直,拉下脸,“路总也忍心放黑料。”


    “我只是警告一二,”


    路秦川摊手,


    “你手底下那位视帝,形婚吧?你给他打造的夫妻恩爱、宠妻爱妻形象,可是差得远。还有那个劳模,他父母名下的产业虽说和黄dudu不沾边,但是替他洗多少钱逃多少税?他自己也有参与,远不如澄清说的那么无辜吧。”


    “冯总,”


    路秦川板正地笑一笑,“借您一句话,只要是谎言,就有漏洞,就一定有被戳穿的一天。”


    被自己说出去的话说回到脸上,冯曼语被噎得不轻,沉默一会儿说:


    “万会凌怎么说也是您亲自提拔,您往他身上泼脏水真是不手软。”


    是啊,那两个黑料都是路秦川放的,被栽到万会凌头上。


    路秦川简单地说:“人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外面秘书室端茶进来,俩人装模作样喝茶,冯曼语说茶叶真好,路秦川说送你两盒。


    “万会凌,”


    喝完两趟水冯曼语旧话重提,“我猜他在世斐住不久了。”


    路秦川点点头:“年轻人还是要沉淀,去上学吧。”


    去上学,给一笔钱,打包把人送出去,从今往后,内娱查无此人。一颗冉冉升起的影视新星就这样,无啦。


    “路总在他身上投入可不少。”


    冯曼语装模作样叹息。


    路秦川:“投入,回报,预期。我预计他留在仟夢,我的投入一样收不回来,相反还可能赔更多。及时止损,你说是吧冯总。”


    冯曼语静静凝视:“那么路总对我的预期是?”


    路秦川:“我希望往后你公私分明,除了工作,孟礼其他的事实在不必操心。”


    要求说明白,警告已经给出去,路秦川希望冯曼语做个聪明人。


    “你的人?”


    冯曼语把这三个来回念几遍,弯起唇角,“好的我知道了,往后不再过问他的私生活。”


    冯曼语站起来告辞,路秦川从善如流,叫严田送人。


    独自一人,路秦川复盘一遍。


    现在雪藏万会凌,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至于股价,手头两部S级的剧和电影马上宣发,牺牲掉选秀的出道位,剧集能上星门黄金档,加上下个月源风一个影后要官宣跳槽过来,股价不愁稳不回去。


    最重要的是冯曼语,她应该不会再横加干涉孟礼的事。


    万无一失。


    路秦川很满意。


    他或许读书不行,但是做生意还算顺手。


    仟夢交到他手里的时候百废待兴,纯是家里给他练手的摊子。


    而现在的仟夢,原有的娱乐业务做大做强,别的方面也开始有涉足,去年在新三板上市,也算近些年劲头最猛的一批企业之一。


    路秦川站起身活动一下四肢,考虑是不是加两个点的训练,前段时间有些懈怠。


    可是,他又很想先跑一趟世斐。


    好些日子了,顾忌“太子妃”舆论的余波,总要避嫌,他忍着不去世斐,也没再干把人叫来办公室胡闹的事,现在事情已经办妥,是不是可以放纵一下?他亲手纹的纹身,他还没碰过几回。


    有时候视频他会命令孟礼放东西进去,一开始孟礼会拒绝,还会冷嘲热讽让他滚,后来会经不起他或者威胁或者挑逗的话乖乖照办。


    每当这时候,他又会感到嫉妒。


    嫉妒那些死物,他们让孟礼的脸染上驼色,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慡的。不不,相比之下他更希望孟礼是恼怒。


    路秦川甚至嫉妒孟礼的衣服,因为衣服面料会贴在孟礼腰后的字上。


    啊,孟礼。


    正当路秦川在计划放个小假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看一眼屏幕,他呼吸一顿。


    按下接听,路秦川清清嗓子:


    “喂爸,什么事?”


    第33章 第 33 章


    五月中的一天, 孟礼没课也没通告,在家躺尸。


    他知道的,楼上空了。


    万会凌搬走前来敲他的门问他满意了吗, 一整个莫名其妙好不好, 谁啊?谁怎么你了啊?


    但也是那个时候, 孟礼才知道所谓“万会凌黑自家公司”, 纯属虚构, 其实万会凌只黑过他孟礼一个人。


    孟礼目送万会凌进电梯, 有点囧。


    那不是个人啊,是那么大一口黑锅啊。


    孟礼替他默哀。


    大概两秒吧,回屋继续躺尸。


    又躺半小时,门口一阵响动。应该是路秦川, 孟礼心里骂一句,闭起眼睛装没听见。


    “睡着了?”


    路秦川一身外面的暑气,走过来捉孟礼的脖子,“上午十一点,你这是睡的什么觉?昨晚上没睡好?”


    孟礼躺在靠窗户的躺椅上,本来太阳隔着玻璃晒进来挺舒服, 暖洋洋又不热,现在加上一只热乎乎的手,不舒服了,热,烦。


    孟礼眼睛不睁不想搭理。


    然后忽然睁眼了, 想搭理了。


    “什么东西?”


    孟礼坐起身张望。


    “你喜欢的,他们家招牌菜。”


    路秦川拎一拎手里的纸袋说一家餐厅名字, 笑得温存,“起来吃饭。”


    孟礼:“早说啊。”


    何以解忧, 唯有梅头肉。有一道蜂蜜肉串太靓,孟礼吃完自己的,克制再克制,没克制住,开始偷瞄路秦川的两串。


    “想吃?”


    路秦川低头看看盘子里的肉串,有些好笑。


    孟礼移开目光:“瞎说,没有。”


    抬起眼睛的时候,黄澄澄香喷喷的肉块递到他嘴边,他翻翻眼睛,想从路秦川手里接过肉串,路秦川不让,抻着胳膊喂他,一块一块流油的猪颈肉送进他嘴里。


    饭后活动的时候,路秦川又把别的肉送进去,当然相较而言动作要粗鲁得多,孟礼说他野猪上身就会横冲直撞,路秦川紧紧掐他的下巴颏,说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


    孟礼表示,醒醒吧,不知道您活在哪个世界。


    洗完澡,孟礼躺回躺椅,路秦川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


    他好像挺忙的,没顾上招惹孟礼,孟礼躺在阳光里又回到半梦半醒的躺尸状态,两个人独处一室相安无事,竟然有那么点儿岁月静好的意思。


    忽然路秦川问:“你以前在H市影视城有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孟礼眼皮掀开一条缝:“干嘛?”


    “公司想启动一个星光计划,”


    路秦川说,“发掘一些群演出身的好苗子。”


    如果仟夢有更多群演背景的艺人出道,孟礼会显得没那么打眼。


    这是路秦川的计划,他没明说。


    没明着说出来的话,指望谁当你肚子里蛔虫呢?


    他不说,孟礼不知道。


    孟礼表示没有,不知道不清楚不记得,冷淡的三连让路秦川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他没表露,转而问:


    “H市影视城戏排挺满吧?”


    “……你到底想问什么?”


    孟礼从躺椅里支起身。


    “闲聊不行么。”路秦川反问。


    俩人互相瞅瞅,孟礼呵呵两声没言语。


    “来。”路秦川把膝盖上的笔记本放到一边,冲他招手。


    孟礼起身拖着步子走过去坐到沙发另一边,一根汗毛都不挨着路秦川,路秦川笑笑,空落落的手收回去。


    路秦川:“H市影视城,去年一年接了将近八百个组,所有板块排期都满满当当,传闻还有计划扩建。”


    孟礼:“嗯啊,然后呢。”


    “然后,”


    路秦川说,“要说H市,地理位置也不并占优势,也不是交通枢纽,怎么一枝独秀呢?”


    孟礼反应过来:“你们要另外建一个影视城吗。”


    “聪明。”路秦川探身过去拍他的腿。


    “那……建呗,”


    孟礼眨眨眼,看看路秦川的脸又看看落在自己腿上的手,


    “我这个‘助理’不提供咨询服务啊。”


    “我整天飞H市,你也不心疼我。”


    路秦川干脆整个人挤过来,脑袋枕到孟礼腿上,扮一个哭脸。


    孟礼垂下眼睛和路秦川对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三秒钟之后孟礼耐心告罄。


    路秦川张张嘴,最后说:“仟夢可能要和魏越天合作。”


    有那么一会儿,孟礼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一会儿过去,孟礼伸出两根指头揪住路秦川耳朵把他的脑袋送走,从自己腿上移开。


    “知道你要生气,”


    路秦川说,“也是没办法。”


    “我干嘛生气?” 孟礼满脸不在乎。


    “我傻吗?”


    路秦川锲而不舍抓孟礼的手维持肢体接触,“你要是愿意我和魏越天合作,你不早牵线搭桥了吗?”


    “魏越天承办过影视城一些工程,有经验。综合型的影视城一旦建起来,周边酒店和别的配套设施——”


    Blahblahblah。


    路秦川嘚嘚嘚一堆商业版图的事,孟礼忍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抽回手:“行了行了,那你就建呗,不用招标会似的跟我这儿画饼,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


    路秦川注视他两秒,没再一定要抓他的手,


    “你以为你以前那些照片视频哪里冒出来的?这世道真有那么多人仗义执言?”


    “什么意思?”孟礼愣住。


    路秦川志足意满意味深长:“魏越天替你联络的那些人,你说他跟我提合作,我能不答应么?”


    某人抢占高地,奈何孟礼最不爱看他占理的狗样子,一副“看你的面子”、“还不是为了你”,什么嘴脸。


    孟礼:“我傻啊?我在你这儿这么大面儿我怎么不知道啊?”


    “就你,”


    孟礼眼神冷凝,“一定还有别的事。”


    “还能有什么事?你说说看?”


    路秦川眼睛微闪。


    “就算没有,”


    孟礼眼神很轻语气很凉,“谁规定我一定要承你的情?”


    要是果真是魏越天施恩挟报,越过自己找路秦川……


    靠,真恶心,孟礼没想到“太子妃”反转竟然是魏越天在背后出力,不是承路秦川的情就是承魏越天的人情,怎么都这么恶心!


    “路秦川,”


    孟礼忍着恶心撇过脸,“该说的话我跟你说明白,魏越天不是正经生意人,要跟他合作你还是多想想吧。”


    路秦川也是忍不住:“不是正经生意人,你知道你还和他搅合在一起?”


    “我不和他搅合在一起能碰见你路大总裁吗?”孟礼反唇相讥。


    “孟礼!”


    路秦川喝一声,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两步,路秦川又说,


    “你觉得魏越天只会来找我吗?你觉得影视城这个级别的项目我真的能大包大揽?”


    “魏越天还找谁了?”


    孟礼没明白。


    路秦川深吸两口气。


    “你的嘴真毒。”


    路秦川喃喃感叹。


    还找谁?魏越天还去找了路崭岩,路秦川的爹。


    魏越天找路崭岩和找路秦川不一样,看似专业靠谱的背景,一顿胡吹,把他的公司吹得天上地下,偏偏路秦川不能揭穿。


    前一段仟夢股价沉沉浮浮,被路崭岩抓住把柄,勒令路秦川开拓影视城市场。


    这是早就有的话,路家是实业起家,路父总说娱乐产业是“海市蜃楼”,无根无凭,只有实实在在的产业,地产,才实打实,一直在敦促路秦川考虑仟夢转型,前阵子几通电话都在说这个事。


    “你没办法,你说的不算,那影视城是谁的主意?你爸?”用不着路秦川回答,孟礼自己琢磨明白。


    “我知道你看不上魏越天,我难道看得上么?你也该知道我。”


    这下轮到路秦川撇开脸不愿意多说。


    孟礼:“知道个屁,你少来吧,这叫有可能合作?你爸拍板的决定,合同都签好了吧?你干脆别告诉我呗?”


    “好赖话不听是吧?”


    路秦川警告,“没有你的一堆麻烦我至于捏着鼻子看魏越天的脸?”


    “我的麻烦?”


    孟礼指指楼上,


    “到底谁的麻烦?当我不知道呢?万会凌不是因为炒我的黑料被赶出去的?你路总多大本事啊,你不想看谁的脸你能忍?”


    路秦川一股火气烧在胸肺:“谁告诉你的?冯曼语?”


    “用得着吗?”


    孟礼嗤笑,“人万会凌不会自己来吗?”


    “他来找你?”


    路秦川稍稍错愕但很快平息,斩钉截铁,“不可能,我跟他说过不许找你。”


    一听这话孟礼绷不住,嘴里嘲讽意味更浓:“你不许,谁都得听你的话是吧?你说的话是圣旨吗?再说找我能怎么?你还怕我俩扎一堆骂你怎么的?”


    “骂我?”


    路秦川不可思议,“我忙前忙后我该的是吗?你还要骂我?”


    “谁要你忙前忙后?”


    孟礼嗤之以鼻,“你有病吧?你觉得万会凌会感激你忙前忙后吗?”


    “你替万会凌说话?”


    路秦川不可思议,“孟礼,世界上为什么有你这种又臭又硬不知道感恩的人?”


    “我替个屁。”孟礼咒骂。


    我只是……


    孟礼脸色很差,这么说吧,现在路秦川明令禁止万会凌来找孟礼,明天路秦川就会禁止孟礼去找下一个人。


    老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怎么呢?万会凌说滚蛋就滚蛋,还是声名狼藉地滚蛋。


    替我出气?那真是谢谢您,要不给您磕一个?


    孟礼没有一丁点安心或者感激的念头,有的只是对路秦川这个人更深刻、更具象的不信任和不耻。


    他是无情的,他是生长在悬崖上的榕树,天生会权衡利弊,每一根枝桠和根须都会往最利他的地方延伸。有一天他被一株凌霄花吸引目光,慷慨地出借枝干助它炫耀花叶。


    可如果将来这株凌霄花妨碍他汲取阳光和营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铲除。


    这是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吗?万会凌,不就被铲除了吗?


    “你今天跑来和我说魏越天是什么意思?想让我体会你的苦衷,想让我于心有愧感恩戴德?”


    孟礼抱着手臂脸色睥睨,“趁早滚蛋。”


    “你叫谁滚蛋?”


    路秦川脸色已经差到好像擦碳灰。


    “你,”


    孟礼冷笑,“魏越天的公司要真是不行,你能答应?”


    路秦川神色一顿,魏越天给的报价确实诱人,要不然路崭岩也不能用他。


    “路总,”


    孟礼察觉他的迟疑,冷笑变假笑,“我这个筹码,还挺有价值吧?我猜能给你省不少钱吧?”


    路秦川气到手抖,偏偏没办法反驳,搁在五年前他可能会选择当场和孟礼打一架,现在,不,打架是野蛮的,胜出毫无价值,他是甲方,是上位者是掌权者,他本来就该是胜者。


    “去,”路秦川一指窗前的躺椅,“过去趴好。”


    孟礼猝不及防:“你说什么?”


    “我说你闭嘴,衣服脱了过去趴好,”


    眼看孟礼没动,路秦川沉下语气,“要不然魏越天过来,你去接待吧。”


    “行啊,”


    错愕过去,孟礼吹一声口哨表现出一副满脸怀念的样子,


    “好些日子没见了,真还挺想魏总。”


    路秦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一口气哽在嗓子口,眼睛里、额头、整张脸脸色,黑成一片,瞅孟礼两眼。


    “你挺嚣张,万会凌放的那些消息,你妈看了不高兴吧?要不我打电话跟阿姨解释解释?”最后路秦川阴着脸说。


    “你大爷——”


    路秦川看见孟礼嚣张的神色一秒退却,咕哝几句,不用听清也知道骂得很难听。


    可他骂得再难听,他一句也没大声说到脸上,路秦川脸色昂扬起来。


    孟礼沉默一会儿,三两下扯掉衣服走去窗边。


    路秦川对着阳光描摹他后腰上的纹身,在午后的明光里掰开他的臀肌,十分满意。


    “我就多余和你理论。”


    孟礼下巴一下一下撞在躺椅靠背上,漫无目的笑了,是的,是挺多余的。


    第34章 第 34 章


    路秦川:“你听冯曼语的还是听我的?”


    鲜红的汝孔, 被路秦川掐扯成一条缝,两边都是,孟礼又疼又麻, 张嘴答应:“你你你, 行了吧。”


    “万会凌呢?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路秦川又问。


    “谁啊, 谁是万会凌啊, 不知道没听说过, 都听你的行吗。”


    孟礼答应完, 他手上劲儿还不减,孟礼忍不住打他的手,没想到手给打掉,牙齿凑上来。


    路秦川抬起脑袋的时候, 牙齿尖上红红的,咧开嘴笑:“这就对了,他找过你几回?你都给我忘了。”


    红色哪来?孟礼一摸,我去,手指头沾上一点血。


    “你属狗的?我是不是得打疫苗?”孟礼跑到洗手间看伤口。


    人啊,人不能跟疯狗讲道理。


    路秦川跟着走过来, 靠着门:“没事儿,一点点破皮。”


    孟礼让他闭嘴,找出医用酒精棉片对着镜子给伤口消毒。


    嘶,怪疼,孟礼手上动作放轻放慢。


    他们两个, 孟礼的身材不用说,路秦川也是长期保持运动量的人, 一时世斐28东这户的洗手间镜子里风光大好。路秦川目光左右转转:


    “咱俩拍不比你和李渐冶拍好看吗。”


    孟礼从镜子里瞟一眼,目光一言难尽:“我俩拍那是艺术, 跟你拍那是什么?隐晦涩情物品吗?”


    “你跟谁‘我俩’呢?”路秦川抬脚踢孟礼小腿肚。


    按说他没用多大力道,但是孟礼脸色骤然一暗。


    孟礼想起周总的别墅娱乐室,水吧吧台后面,他就是踢在这里,同一个地方,力道不轻,孟礼一下单膝跪到地上。


    信徒的跪,嘴里是经文心里是虔诚,那时孟礼的跪,嘴里是脏污心里是耻辱。


    所以,他生气,我就得受罪。


    那我生气怎么办?


    孟礼慢吞吞放好医药箱,嘴里说:“跟谁也不跟你。”


    “你说什么?”


    路秦川没听清。


    “我说,”


    孟礼霍地转身面对面,


    “你不觉得咱们之间很奇怪吗?元宵那天在周总家里,我承认我有不对的地方,我鸽你骗你,你可以怪我。但是这次是什么?”


    路秦川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解释:“我只是觉得应该和你说一声,你表个态,这事就过去了。”


    孟礼脱口而出:“你的想法很多余。”


    路秦川眼睛眯起来,危险危险危险,孟礼看在眼里当没看见,假笑一下:“怎么,又要用我妈威胁我?”


    他的身上没衣服,他的胸前红得不正常,他身上刚刚承受过的那股劲儿还没过去,腰上和脖子上也不清白,偏偏他的语气冷冰冰。


    他转过身撑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不用你威胁,路总,请吧。或者到您家里去?您再给我盖个章纹个字?”


    过去一小会儿,又或许过去很久,路秦川说:


    “你自找的。”


    又是皮带,孟礼双手背在身后被固定在水龙头上,整个人坐在洗手台面。说是“坐”,实际并没有,下面是悬空的洗手池下水凹槽,路秦川把他的腿打得很开,他只有依赖腿部力量支撑,避免一屁股坐进水池里。


    路秦川没来第二次,只是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


    孟礼匀一口气,“搞快。”


    路秦川不理他,不知道一个劲在看什么,看到一半伸手碰碰。


    拜路秦川所赐,折子已经很不明显,但是指头尖搔上去还是会翕忽着拢住,路秦川凑近一些感叹:


    “你说说你,你是不是天生欠捱?跟过不知道多少人颜色还这么鲜亮,还这么弹,真是天赋异禀。”


    两边就更漂亮了,耻骨肌和股薄肌喷张绷直,健康的、蓬勃的、激越的、充满力量感的,路秦川手抽出来在肌肉边缘描一描,没头没尾冒出一句:


    “挡住了。”


    “什么?”


    孟礼好累,深蹲保持那种累,肌肉酸胀拼熬耐力,背后镜子面凉凉的他也顾不上,倚上去借力。


    “我说挡住了,不好。”


    路秦川煞有介事摇摇头,思考一番,伸手一捞,台面上孟礼的剃须刀被他抓在手里。!!


    “你要干什么??”


    孟礼大惊,抬腿往路秦川肩上踹,“拿开!”


    随着话音一脚踢出去,可他没有着力点,也没办法只靠一只脚保持平衡,很快出师未捷身先死,脚踝被路秦川攥住按在台面上。


    路秦川眼睛黑黢黢沉甸甸:“别逼我往里赛东西。”


    东西,好玩的东西,七情六欲,这是人之常情,只要你情我愿,没什么好羞耻的。


    以前俩人年轻,都是旺盛又好奇的年纪,这些花样没少来,路秦川充分发扬科学探索精神,孜孜不倦研究什么东西能引起孟礼更激烈的反应。


    极限是什么?材质选择是软是硬?造型方面呢?就地取材取什么合适?总是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想要试。


    每次他都会卖乖,又哄又劝好几天,孟礼才会勉强答应。


    那时的路秦川:求求你了好孟孟,试试嘛,人生就是要勇于尝试。


    现在的路秦川:你别逼我。


    孟礼不知道要怎样回答,哪一种都不会。


    人生试到路秦川手里,第二回生不如死。


    路秦川在孟礼胸口左边抹一抹,温言细语地劝说:“和这里出血不一样,你要是乱动,我不小心挨着碰着……嗬嗬,千古恨啊。”


    “我错了我错了,”


    孟礼勉力提一口气,最后替自己争取一把,


    “我知道了,你处理万会凌是帮我呢,和我说魏越天也是照顾我情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路秦川抬眼冲他笑一下:“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


    孟礼心里恨得要吐血,面上不敢露。


    路秦川吐出两个字:


    “晚了。”


    说完路秦川伸手到孟礼身后打开水龙头,手沾湿,打开剃须膏的盖子,挤到孟礼耻骨联合周围。


    他要把他剃干净,挡住了,丰茂的毛发绵延往后,不够干净,不够一目了然。


    他要孟礼干干净净,要孟礼无遮无挡呈现在他面前。


    不能存在,旁逸斜出的,杂乱无章的,不服管教的,蜷曲不逊的,不能存在,不能,要统统刮干净。


    “继续说,”


    路秦川不满孟礼的安静,“说你知道了,别停。”


    孟礼牙齿打颤:“你、你要剃到哪?就上面一层吧?”


    “讨价还价?”


    路秦川饶有兴趣,“也行,你继续认错,我兴许一个高兴马上停手。”


    孟礼肩背调整角度,稍微找到一个平衡支点,低头看看拿着剃须刀雕花一样的路秦川。


    蓦地孟礼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你笑什么?” 路秦川停下手皱眉。


    “我笑你,”


    孟礼脑袋仰在镜面上,


    “认错?认个屁,你有本事把老子两袋子东西捅穿,不就是断子绝孙吗?你干脆一刀子下去送我进ICU呗。”


    路秦川眉毛舒展开,笑笑:“我哪儿那么狠心。”笑完开始动作。


    孟礼是穷惯的人,用的是手动剃须刀,三片式刀片,有时不小心逆向划到脸上都会滋啦冒血,那里的皮肤结构又不像脸这么光滑,不敢想用这东西划来划去会是什么结果,当年割□□都没这么怕人。


    算了,孟礼又想,弄死我算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路秦川丢开剃须刀:“好了。”


    孟礼低头看看,两眼一黑。


    倒是没破皮没划伤,但是没了,被剃光了,白得不正常,那是当然,谁没事儿这个地方晒太阳?因此皮肤特别白特别细,特别……


    屈辱。


    孟礼觉得自己就是一件容器,精美的瓷器,打磨抛光,雕绘成型,就为了迎合主人的喜好,承载主人的愚妄,他的表面有多细腻光滑,他的内里有多就有多肮脏恶心。


    路秦川伸手摸摸,冲镜子里孟礼笑:“多好看。”


    “呵。”孟礼有些脱力,凭着一点子毅力撑着没腿软瘫到地上。


    “你觉得不好看?”


    路秦川提醒,“你想好再回答。”


    孟礼偏过脸看路秦川。


    “美滋儿呢吧?德性。”


    孟礼喉咙里微微颤抖,


    “用一些这种手段,纹身,剃毛,夺走别人身体掌控权的手段,试图获得支配对方的权力,你很了不起是吗?”


    “路秦川,”


    孟礼声音轻轻的,“你怎么不干脆把我阉了呢?再给打个贞操裤?铁的带锁的那种?”


    ……一句话说出去,孟礼感到后悔,他说前半句,路秦川的表情是听笑话的表情,到后半句路秦川眼睛乍亮,好像觉得是个好主意。


    由此孟礼知道,这人现在脑子是真有病。


    这年头,真是没有躺着就能赚的钱。躺着就能赚到的钱,往往付出的代价更大。


    孟礼伸手,感受没有遮挡透风的触感,觉得这算工伤。


    他没再讥诮路秦川,低声说累了,路总您走吧。


    路秦川看他确实被折腾得站都站不稳,大发慈悲放过他,到客厅穿上衣服准备走。


    走之前拐回洗手间顺走他的剃须刀,拿在手里晃晃。


    “留个纪念。”


    孟礼无声张嘴:滚吧。


    第35章 第 35 章


    “查不到?”路秦川意外。


    这是仟夢很平常的一天, 办公室里严田正在给路秦川汇报工作。


    严田一板一眼:“是的,到魏总公司走访,孟先生以往的同事都不知情, 都说没听孟先生提过旧事, 影视城内的一些相熟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


    “魏越天公司内部的情况, 说说看。”


    早些时候路秦川布置给严田去查几件事, 想搞清楚孟礼为什么会去H市, 为什么会进魏越天的公司, 没想到竟然没有任何知情人。


    严田眼睛低一低:“就是一些灰色地带的东西,高利贷、阴阳合同、诈骗,都沾一些。”


    “孟礼怎么去的他公司,完全没线索?”路秦川沉吟。


    “没有。”严田说。


    路秦川问:“你的意见?”


    严田:“魏总的公司名义上也是一家娱乐经纪业务为主的公司, 奇怪的是旗下没什么有名气的艺人,那么这家公司靠什么盈利?我这次去H市也见到一些公司员工,问起签约魏总的契机,每个人都讳莫如深。”


    “一个人不肯说,是他有苦衷,”


    路秦川眼睛里有些了然也有些冰冷, “一群人都不肯说,只能是有人不让他们说。”


    “想办法搞到一份魏越天公司的经纪约。”


    “是。”


    路秦川又问:“沈思闻呢?没回国?”


    “没有,”


    严田翻点另一份资料,“四年前沈先生毕业,毕业以后移居东部F市, 一直没有离开。”


    F市?又热又潮还时不时刮一阵子飓风,对华人还出了名的不友好, 去那儿干什么。


    “继续查,最好派人过去看看。”


    路秦川吩咐, “还有孟礼那个助理,姓胡,可以稍稍套套话。”


    严田一一答应告辞出去。


    路秦川在宽大的办公椅里舒展四肢,站起来走到阳台往外看,漫无目的,看。


    无缝衔接,极限换乘,在路秦川眼里和出轨差不多。


    两个人肯定早就郎有情妾有意,要不然和路秦川分手隔一晚上就能好上?


    所以这么干柴烈火的两个人,又是为什么分手?


    孟礼的这些破事要全盘掌握,孟礼这个人必须由路秦川全权支配。不然他总是不肯服帖,总是像脱缰一样不肯听话。


    要,查,清,楚。


    ……


    又过一段时间。


    此时距离被绑起来剃干净过去将近俩月,孟礼那里长出一层青茬,痒痒的扎人,非常不舒服。


    接到严田电话的时候,孟礼正在给李渐冶救场。


    李渐冶正在拍的一部片子,纯武打戏,有个配角临时撂挑子,剧组一时半刻找不来合适的替换演员,李渐冶想着孟礼外型也许合适,问他有没有空。


    本来李渐冶没想孟礼能答应,临时救场,救得好你应该的,救不好你就是好心办坏事,还容易被议论落埋怨,前一任的演员粉丝说不好还要喷你挤走人家哥哥。


    而且这个戏,它是部和尚戏,真和尚,要剃头。


    没想到孟礼确定完档期,二话不说接下来。


    也是凑巧,冯曼语给孟礼接的下一部片子要八月才开机,两兄弟一合计,嗐,不就剃头嘛,八月份要进的也是武侠剧,到时候戴头套还方便呢,走起。


    两场戏的间隙,孟礼正在享受头皮充分接收维生素D的新奇体验,他身体的毛发量降到有史以来最低点,感觉还挺新鲜。


    这时候小胡跑过来说严助理来电话,孟礼接听。


    要说严田没什么事,提到说七月底路总吩咐空出来一个假期,到时候可能要孟先生陪同出行。


    孟礼说知道了,谢谢严助理,按掉电话。


    小胡离得近听个七七八八,不满意:“路总要你陪着度假,昨儿不还来视频了嘛,直接告诉不行吗?非要让严助理来通知,臭架子。”


    孟礼也觉得奇怪,同时好像是忘记什么事,但是又想不起来。


    觉得奇怪的事怎么办?


    当然是……


    问清楚咯。


    孟礼把电话打回去,问严田什么情况,行事利落的严助理少见地磕磕绊绊支支吾吾。


    最后见暗示完全没用,严田明示:“孟先生别忘记给路总准备礼物。”


    啊,孟礼恍然大悟,七月二十四是路秦川生日。


    俩月前两个人吵架,至今没和好。


    准确地说是没有完全和好,路秦川依然造访世斐,但是通常没别的话,单纯办事,办完事就走,孟礼也不留他。


    有时办事地点换一换,换到路秦川办公室,那家伙,好像行军打仗一样,每次稍微超过二十分钟孟礼就开始不耐烦,仿佛被人知道他进过总裁办公室多么丢人。


    完事以后孟礼更干脆,一秒钟都不多待,穿衣服走人。


    两个人之间的低气压,严田人精一样,怎么看不明白?可能是想借路秦川生日撮合两人讲和。


    孟礼对小胡说:“幸亏严助理啊。”


    真的,讲不讲和是一回事,但是孟礼知道如果他真的忘记路秦川生日,毫无准备,姓路的可能要生气。


    生大气,说不准再给纹一个字剃一次毛的那种大气。


    有时孟礼想,算了。


    争什么?计较什么?本来钱货两讫,人家垂怜你想要你的感激,那就表现一点感激给人家看看嘛,又不会少块肉。


    有时候又想,傻批路秦川,钱给他赚、便宜也给他赚,我还得感恩戴德?


    什么?为我好?我求你为我好了吗?


    现在路秦川在孟礼眼里纯是一款大号不费电、功能齐全的那啥。哦,还是一部提款机,没了,别的都没了。


    他的生日他都不记得了,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还是选第一种想法吧。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尊大佛名曰欠钱。


    所以,要给路秦川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孟礼一秒钟拿定主意。


    路秦川喜欢收藏皮带,孟礼找一个高端品牌,点进去闭眼选一个。


    好像有点单薄,对,路秦川还喜欢打网球,再加一副网球拍。什么样的网球拍好?不知道,谁管,贵的贵的,好了好了,现在网店都卷,包装贼精致,连另外的包装纸也省了,齐活儿。


    东西买齐全,孟礼囫囵塞到衣柜里放好。


    关衣柜门的时候一下没关上,孟礼心说什么情况,仔细一看,原来最底下一层有什么东西卡住滑轨凹槽,所以关不上,那是……


    那是一本相册,粗制滥造的塑料壳子,手工剪裁的打印纸,浑黄不清的人像。


    孟礼弯弯腰,几次伸手想去拾,几次没弯下去。


    啊,累,李渐冶这个武僧的剧组特别累人,一定是这个原因,背上八成肌肉拉伤,不然孟礼肯定捡起来扔掉。


    现在嘛,他抬脚一扫,相册被他踢到衣橱深处看不见,再哐地拉好柜门,好了,眼不见为净-


    到七月过半,路秦川和孟礼提起休假的事。


    他用一种好像不经意一提的语气说:“你下个组什么时候进组来着?是不是还早?”


    孟礼:“是,还要大半个月。”


    “那你下周陪我出一趟差吧。”


    孟礼笑嘻:“去哪啊。”


    快快快,说生日的事,花大价钱给你买礼物呢,快点收走。


    路秦川从笔记本里抬起眼睛:“我还以为你没兴趣呢?”


    本来没兴趣,钱花出去这不就有了吗。


    孟礼:“谁说没有,我有,我太有了。”


    “哦?”


    路秦川很新奇,“你最近不是不爱搭理我吗?”


    “没有啊,”


    孟礼否认,“你别冤枉人吧。”


    “嗯哼,”


    路秦川意味不明笑一笑,“每次跑得跟兔子似的,也不让我给你擦擦,裤子里都是吧?湿乎乎的你往哪跑。”


    孟礼眼里煞气闪啊闪:“你有病吗?赖谁啊?你要是肯规矩戴T有这么多事儿吗?”


    他不戴,每次要不然直接交进去要不然涂在肉上,弄得黏黏腻腻乱七八糟,狗一样的人。


    狗……


    路秦川合上笔记本,问孟礼:“你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了?”孟礼背过身不看路秦川,后来干脆走到窗户边。?路秦川大感神奇:“你心里骂人的时候什么样儿我不知道吗?你没在骂我,那你琢磨什么呢?”路秦川起身跟过去。


    两个人并肩站在窗边,28高层城市景观,


    没什么好看的。


    七月的B市本来就热得不像人待的地方,太阳大得像行凶,从世斐的窗户望出去又到处高楼,那些玻璃外墙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反射,太阳光成倍放大,热热热。


    远近的车流轰轰烈烈,发动机运行产生的热能好像形成实质肉眼可见,更热更热更热。


    孟礼不太耐热,竟然跑来看这种让人从心眼里冒热气的景色,路秦川福至心灵,抬手摸孟礼的后脖子:


    “想要了?”


    “滚。”孟礼甩开他的手。


    该死的被说中了。


    空,那种窜风的空,其实是非常不舒服的。


    理智与情感,驱使孟礼每次离开路秦川的办公室像逃瘟神,可是身体有别的想法。


    人没办法违背生理,被毫不留情地斥地开采,里外都吃透的那种钻,很足够又永远不够,到处留痕,每一寸皮肤都既敏锐又麻木,叫嚣更多。


    有句话路秦川没说错,他说孟礼下贱,事实确实是这样,明明极端不难烦应付路秦川,身体偏偏臣服,就是这么下贱。


    路秦川叹气:“好听的难听的,我什么没说?你都不肯搭理我,为了这点事倒肯低头,是吧?”


    小没良心的,路秦川叫他。


    乖,别动,路秦川叫他。


    摆正,路秦川叫他。


    哦宝贝儿,路秦川叫他。


    窗子更热,里外都是,太阳更大,阳光更晃眼,玻璃墙反光,窗户反光,汉滴反光,“路”字儿周围的皮肤也反光,时隔俩月,路秦川身心舒畅。


    等到看见孟礼给他准备的礼物,这份舒畅达到顶峰。


    路秦川摸摸皮带牌子的logo,满意极了,这是他最早最心水的牌子之一,外人很少知道,严田也不知道,现在还能收到这个牌子的礼物,意外之喜。


    一转眼找不见孟礼,路秦川寻摸到洗手间,发现?哎?他头皮怎么在乱晃??定睛一看,哦,不是头皮,是在戴假发。


    “你戴假发干什么?”


    孟礼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把拽掉假发套,给路秦川看只有一层擦青的头皮:“你看着这个你更得起来吗你?我是为了谁?不然我想戴吗?这么热——唔!”


    他的话没说完,路秦川把他撞到洗手台上咬他的嘴唇:“能不能更是我的事,吃不吃得下才是你的事。”


    他又叫他滚。


    话是这么说,出去休假还是戴假发,也算一种伪装,现在孟礼也算有点小名气的人。


    不过他失去假发选择自由,路秦川不知道什么癖好,亲自给他挑假发,没到地方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到酒店才发现,路秦川的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好几个……


    长头发的假发,齐肩的,更长一些齐腰的,卷的、直的,一应俱全。


    孟礼呆愣几秒钟然后深吸一口气想跑,晚了,被路秦川腿勾腿绊倒。


    路秦川没真让他摔着,从后方接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给他戴好一顶微卷的长发,然后再亲手弄乱。


    整整一星期,每天孟礼都有不重样的新假发,有一天路秦川还订来一条大码女裙给他穿上,来个全套的,真带劲。


    路秦川发誓,有好几年了,他没过过这么舒坦的生日,舒服真舒服。


    七月二十四正日子,孟礼亲自到蛋糕店买蛋糕回来,摆在酒店房间小茶几上,点好蜡烛催促路秦川许愿。


    蜡烛烧啊烧,路秦川忽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要是……


    明年,后年,每一年,都有孟礼给他过生日,


    就好了。


    不过这样的小事当许愿?不值当。


    如果孟礼当个人,肯洁身自爱一点,再专一听话一点,或许还值当。路秦川重新想几件生意上的愿望默念一遍,然后把孟礼的红裙子揉进蛋糕里,往他的芯子里挖奶油,弄得最后不得不赔酒店的床单。


    孟礼又骂他有病。


    路秦川心想,别说,可能真是有病。


    明知道孟礼是什么人,自私、薄情寡义,放荡、人尽可夫,出卖身体换取利益,为什么偏偏对这样的人着迷?


    可他就是喜欢。


    不是喜欢孟礼这个人,而是喜欢他的放荡、方便,没皮没脸,百无禁忌才算尽兴。


    还喜欢他的野性、反骨,能使这样的人臣服才算成功。


    有病?路秦川嗤笑,可能真有点儿吧。


    第36章 第 36 章


    新剧组开拍, 孟礼和小胡一起住进深山老林。


    这个剧组的导演也是精益求精的类型,取景地选了又选,又要好看又要贴剧情又要避开国家级景区, 最终选到一个村里。


    村里也挺好, 清净, 没有不相干的人来打搅。


    进组前孟礼见魏越天一面, 把欠的本金一次性还清。


    路秦川给的“助理费”很够, 当然重算的利息还有一笔, 孟礼说很快。


    唉,冯曼语给他设计的精品院线路线,不给他接乱七八糟的通告。


    冯曼语看来,没有杂七杂八的综艺通告, 孟礼可以心无旁骛。


    孟礼看来,没有别的通告就是没有钱。


    只能等片酬,可恶,《海市口》他的片酬算在仟夢投资分红里,上映有票房才有钱拿。


    好久啊。


    魏越天感慨:小孟,不到一年呢, 眼看你要飞升了,大明星这么急着撇清干系吗。


    小孟回他一个特清纯特甜的微笑,说哪能呢,永远忘不了魏总的栽培,现在魏总搭上正器路总, 是您别忘了小弟才对。


    几句车轱辘话说完,孟礼潇洒走人。


    开玩笑, 他欠魏越天那么多的时候尚且不爱搭理,欠不太多了反而热络?想美事儿呢, 不可能的。


    后面魏越天不知道什么动机,联系他好几次,他都没搭理。


    还是村里好,有本事你航班转高铁再转汽车追来啊,屁股给你颠成八瓣。


    这个组也是个武打戏,IP来自网文,前几年男频大火的一部修仙小说,孟礼还没混到男主的地步,依然是男二,每天师兄师兄屁颠屁颠,导演以为孟礼的头发是为戴古装头套专门剃那么短,很高兴,说孟礼敬业。


    呃,真是不好意思。


    不过孟礼肯吃苦耐劳是真的,剧组每天拍十二小时,回到民宿他又跟老师视频练武打,连轴转没有停的意思。


    不仅肯吃苦,孟礼配合度也很高。


    这个组的导演和程江导演的意识流不一样,程导拍一个镜头,会跟你讲意境,讲整个画面的基调和气质。至于你给人物设计什么动作显示这种气质,或者你怎么表演达成这种意境,你自己琢磨去吧,程导只会告诉你:过or重来。


    这个组的导演呢,他喜欢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个表情都规定好,事无巨细,甚至有一场戏孟礼手臂特写,连孟礼小臂上的肱桡肌怎么动他都想事先安排好,必须按他的来。


    有的演员,自诩艺术家表演家,或许不喜欢这样,想要自由发挥。


    孟礼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好!导演您说,越详细越好,分毫不差我给您办了。


    又踏实又听话,太喜欢人了,导演对孟礼评价很高。


    路秦川视频里也说,感叹说是不是也该亲自下场指导片子当导演,为什么孟礼在导演跟前那么听话。


    孟礼让他麻溜滚蛋。


    说到路秦川的视频,这么个事。


    刚进组安顿好的那天晚上,小胡捧着平板过来说路总的通话视频,孟礼以为就是报个平安,没想到,没想到后面渐渐有点形成惯例的意思,每天晚上下戏都得给路秦川打一个,要不然第二天肯定有一顿神经。


    行吧,下戏那么晚,您愿意闲着没事儿熬夜,那您熬呗,将来猝死的又不是我。


    有时候孟礼要跟武术老师远程上课,路秦川不许他挂,要保持连线,小窗口里路秦川就那么静静呆着,处理公务或者看书,间或目光投向镜头,撑着下颌看孟礼上课。


    还有的时候,孟礼下戏实在困,和视频里路秦川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脑袋一点一点,说着说着睡过去,第二天起来平板电量压榨殆尽自动关机,充好电点开社交app看看,好么,视频开到将近早上。


    聊天内容也很健康积极向上,不像前段时间路秦川在外面到处飞的时候的视频,那时候路秦川总是要求来点刺激的,现在很安生,没提出什么过份要求。


    不仅聊天内容正能量,路秦川连说话语气也好很多,经常心平气和说人话,搞得孟礼反而非常非常不适应。


    咱就是说,就是俩人以前最黏糊的时候都没这样,连线睡觉?谁啊?这年头谁还搞这套。


    孟礼几次想问,问路秦川这是什么情况,几次没问。


    要是路秦川发神经发到剧组来,脸还要不要啦?算了,视频也不会少二两肉,想视就视吧。


    孟礼不想有访客打扰工作,无论是魏越天还是路秦川,他都不想在剧组看见,因此当这天场务过来说孟老师有访客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一下。


    等见到来人是谁,嘿,孟礼不咯噔了,开心,原来是李渐冶来探班。


    见面第一句,李渐冶一脸惊奇:“你吃什么增肌丸了?”


    孟礼笑笑:“那可没有,”


    又问李渐冶,


    “这荒山野岭的,你怎么来了?”


    原来也是缘分,孟礼找的那位武打老师以前也带过李渐冶,李渐冶正好到隔壁市有点事,说过来看看。


    “有点事?”


    孟礼很奇怪,隔壁市也不是大城市,既不是经济中心也不是交通枢纽,谁专门跑去有点事?


    Bking李渐冶,少见地显出一点腼腆:“来度假。”


    “哦,”孟礼一脸嘻嘻嘻,“和你对象吗?”


    李渐冶:“嗯。”


    李渐冶没什么特别夸张的表情变化,但是脸颊轻轻潋滟起来,哇,孟礼首次get到李大影帝的盛世美颜,长得又好,又自律,演技还硬,还平易近人,还洁身自好,也太好了吧。


    听说李渐冶的对象就是源风的大老板林隽涯,但是人家不像路秦川和世斐那些进进出出的住客,人家俩可是正经过日子,多年来感情一直很稳定。


    看看看看,看看人家源风的风气,路秦川你打得过人家才有鬼。


    两人聊几句这个组,孟礼吭哧吭哧抱着剧本请教一些问题,李渐冶是古装片出道,经验非常丰富,连头套怎么戴不容易歪都知道,也不藏私,有什么都跟孟礼说。


    这些经验小胡没有,公司老师不教,教科书上也没得学,特别宝贵,孟礼就差拿小本本记下来。


    这时小胡蹬蹬蹬跑来,举着平板:“冯总电话。”


    孟礼招呼李渐冶一声,到一边接电话。


    没什么大事,就是通知孟礼下个月公司季度会议,让孟礼和她一起参加。


    仟夢的季度会议,孟礼还没去过。一般来说艺人都不参与这些事,这都是管理层的事,那么这回?


    孟礼不很明白,迷迷糊糊看着平板屏幕暗下去,迷迷糊糊回到李渐冶和小胡边上。


    李渐冶这时候的表情很奇异,小胡走远一些,他问孟礼:


    “兄弟我刚才多问你助理一句,你别怪我。你经纪人是冯曼语?”


    “是啊,”孟礼更迷糊,“你认识她吗?”


    李渐冶脸色很严肃:“认识。”


    “怎么了?”孟礼跟着郑重起来。


    “你听我跟你细说。”


    ……


    李渐冶一边细说,孟礼一边皱眉,到最后两条眉毛快不够他皱的。


    冯曼语到仟夢任职之前,在一家名叫西星的小娱乐公司当经纪人,李渐冶也是那家公司出来的,不过他不是冯曼语手底下的艺人,而是另一个经纪人,和冯曼语打擂台。


    “真的?”孟礼直吸气,既然是打擂台,那么两个人互相对付的手段当然不很友好,有些冯曼语做下的事情……实在有些卑劣。


    李渐冶小小声:


    “是啊,在我身上还算轻的,毕竟我那会儿也才刚出道不久,不够看。公司有个姐姐,也是金鹤和群玉大满贯影后,业务能力也强,家庭也和睦,没一点儿毛病,冯曼语实在揪不出她的错就……”


    “就怎么?”孟礼追问。


    “姐姐有个儿子,才刚上高中,冯曼语找几个不三不四的小青年,引诱那个弟弟染上一些不太好的习惯。”


    李渐冶移开目光。


    一开始孟礼没明白什么不良习惯,李渐冶声音更小地说一遍,孟礼听了,没忍住骂一句。老天爷,作孽啊?是人干的事吗?刚刚上高中啊!就因为想打压人家妈妈的事业?那玩意儿在外上学的时候孟礼见过,戒不掉的,一辈子都会被毁掉。


    李渐冶:“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和你说说冯曼语这个人。”


    孟礼拍他:“我知道,谢谢你。”


    真的谢谢。


    可是谢完……


    送走李渐冶,孟礼陷入沉思。


    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悖论,一个对你很好的人渣,他还是人渣么。


    你如果说他不是,他害过的人难道是白害的么。


    这个问题太难了,难到孟礼掉头发,不对他没什么头发可掉……反正就是很难。


    在剧组闷头闭关一个多月,他还是没决策。


    九月底,剧组放假,孟礼回仟夢开会。


    没想到这个会不在公司大会议室,而是在顶层总裁办公室。


    公司里几个有头有脸的经纪人都在,还有几个人,西装革履的,孟礼好像在周总家里打过照面,应该是仟夢的董事。


    进会议室的时候,那个瞬间,孟礼痛下决心做好决定。


    第37章 第 37 章


    孟礼不是一丁点风声没听见。


    是, 他在山里拍戏,但是山里也通网,很多传闻他也有听说。


    关于仟夢的传闻。


    最近有两部仟夢出品的影视剧, 一部院线悬疑片一部年代剧, 相继退档流产, 上线遥遥无期, 仟夢上半年刚刚震动过一次的股市行情又迎来新的一波风雨飘摇。


    影视剧集被下架或者临时撤档, 躲不开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这个剧或者这部片子涉及什么敏感话题, 影射什么真实人物,那是放不出来的。


    不过一般如果是这个原因,根本过不了审,院线和平台不可能给排挡。


    那就是第二个原因, 翻车,剧组的一个演员或者导演或者编剧翻车,出丑闻甚至被封杀,那么作品也会受影响。


    仟夢这两部戏,孟礼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演员翻车,这么看应该是被压下来了, 因此网上众说纷纭,并没有定论。


    网上没有定论,仟夢内部看来,今天是要有个定论才行。


    路秦川办公室外间的会客室几乎满员,还加几张椅子。


    椅子的摆放很有意思, 会客室原本有两排沙发椅,各两张、面对面, 加的靠背椅放在沙发椅周遭和后面,这样一来, 俨然两军对垒。


    “小孟,来坐。”


    孟礼一进门冯曼语马上招呼他,她拍拍她旁边的空位置,示意孟礼过去坐。


    她旁边是一张原木色泽的靠背椅,她本人坐在最靠里的沙发里,她的对面是主人席,路秦川双腿交叠坐在那。


    同一时间,路秦川短暂的惊愕过去,简单叫一声:


    “孟礼。”


    这个时候会议还没正式开始,在座这个总那个总正三三两两各自说小话,并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孟礼这个小小艺人。


    孟礼听见左手边一个人说:


    “……路总毕竟年轻,该放一放权,咱们也不是第一天吃这碗饭,都帮着出出主意嘛。”


    又听见右边两个人悄摸议论:


    “……冯总这回铁了心要进董事会。”


    “趁他病要他命,这回够路总喝一壶的……”


    冯曼语大概看孟礼半天没动,又叫他:“小孟你来,我们正说你。”


    孟礼慢慢侧一侧脸,走过去,不偏不倚站在中间,哪边都没挨。


    “说我什么呢。”他笑一笑。


    “说你前途无量哈哈。”旁边一个不知道什么总接话。


    冯曼语笑笑的:“孟礼是我这些年最拿得出手的新人,可不前途无量么?”


    “谢谢冯总栽培。”孟礼说。


    他不知道他今天担认的是什么角色,他注意到在座没有一个艺人,他也不是冯曼语手里最赚钱的艺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冯曼语又开口说话,这次是对着路秦川,她说:“还是路总眼光好,慧眼识珠,又把这颗明珠托付给我,我要感谢路总。”


    路秦川一直没言语,目光逡巡在孟礼身上。


    边上的人说:“冯总是客气,路总也得谢你不是?培养这么好!”


    冯曼语一边答应一边笑,意味深长:“不知道路总要怎么谢。”


    “孟礼,”


    路秦川并不理会他们谢谁不谢谁,径直看着孟礼,


    “过来。”


    冯曼语脸上笑意落一落:“小孟拍戏辛苦,来我这坐吧?”


    一边是一百万个“为你好”、“看重你”的场面话,一边反复只有一句:过来。


    可是啊,想听好听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啊,糖衣炮弹没听说过吗,吃进去保不准会炸你个穿肠烂肚。


    孟礼想想周总别墅里冯曼语塞到他手里的高脚杯,想想李渐冶嘴里冯曼语的真面目,脚下一转,走到路秦川身边站定。


    空气安静一瞬,路秦川声调愉悦地开口:


    “开始吧。”


    严田站在路秦川另一边,开始讲,讲一些公司补救和前景。


    听那个意思,搁浅的两部戏一个是主题曲的歌手有点吃喝管不住的问题,被群众举报,荣登上面的黑名单,另一个则是原著小说的作者有些不好的传闻,和网友对骂,骂不过恼羞成怒广发律师函。


    这两个问题,到仟夢这里都不是大问题,换主题曲不费什么事,肯定有备选,另一个原著作者隔得也挺远,他的言行又不代表改编剧集,更不代表仟夢,过一阵子等风波平息,也不影响剧的宣发。


    总而言之:都不是大事。


    不是大事,那他们搞这么一打摊子是做什么?


    孟礼冷眼旁观,听出来是董事会在问责,而冯曼语是趁机想分权。


    仟夢的几个大经纪人都拿着两个点的股份,但是想进董事会最少要3%。


    早说呢,孟礼早看出来冯曼语和路秦川有点不对付的意思,冯曼语在这儿等着呢,想浑水摸鱼,联系董事会里几个器重她的董事,多搞点股份。


    或者大胆一点,孟礼猜测这滩水或许本来就是冯曼语搞浑的。


    做完这些还不够,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路秦川低头,所以叫孟礼过来,到她身边,给她站街。


    唉,冯姐啊。


    孟礼心里感慨,不躲不避迎上冯曼语怒火灼灼的目光,说您什么好?路秦川这个孙子,我在他眼里根本没这么重要啊。


    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再跟着冯曼语了。


    孟礼一边听他们开会一边开小差,想自己的处境。冯曼语对他实在有很好、很认真很负责的一面,但是,元宵那天周总的别墅和今天路秦川的会议室,如果有可能的话孟礼都不想再踏足一步。


    很快聊完,路秦川寸步不让,说他有后续的计划,保证年底以内仟夢股价能涨回去。


    本来有几个董事还有异议,路秦川丢出几分资料,那个主题曲歌手的举报追踪,原著作者骂战的挑起方,丝丝缕缕的线索都指向冯曼语。


    果然是这样,孟礼心里轻轻叹口气。


    冯曼语脸上红一块青一块。


    路秦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希望以后各位能上下一心。”


    董事们一看,这种人还能让她进董事会?坑谁呢?纷纷倒戈,一阵兵荒马乱很快尘埃落定,各自告辞。


    冯曼语多留一步,说路秦川:“路总不打无准备之仗。”


    路秦川整场会都保持微笑,这会儿温文尔雅欠身说承让。


    冯曼语勉强笑笑,转向孟礼:“孟礼,你很忠心。”


    孟礼刚想说什么,路秦川:“有些话早说过,孟礼先是仟夢的员工,再是冯总的艺人,当然对公司忠心。不过如果冯总肯尽心,将来会有越来越多孟礼这样的好苗子送到冯总手下。”


    冯曼语说路总真是大度,大将之风,两个人装模作样握手,路秦川把冯曼语的小辫子资料亲手递过去,表示既往不咎,冯曼语一脸感念。


    可是孟礼看得很清楚,她转身出去,几乎是一转身的功夫立刻拉下脸,嘴角都在抽抽,高跟鞋在地毯上愣是踩出大理石的架势。


    “孟孟,”


    路秦川从身后抱上来,“我很高兴。”


    他的两条胳膊像两条铁链子一样紧,不过动作很轻柔,一会儿捏捏孟礼的肚子一会儿揉揉他的腰。


    黏黏糊糊的,干什么。


    没想到还有更黏糊的,路秦川摸着摸着,悄无声息转过孟礼的身体,手掌摩挲着擎住他半张脸,嘴巴稳稳覆上去。


    这一刻路秦川发誓自己没有过多的想法,这个亲吻也没有特殊的含义,只是心里有这么一股子冲动。孟礼又看起来予取予求,忠心,冯曼语说得很对,孟礼虽然表面上桀骜不驯但是内里还是忠心的,哦,他的嘴唇真是好亲。


    两人站在满是硝烟的会议室里接吻,承袭唇枪舌战的激烈温度,一下子无休无止起来。


    “你怎么来了?”


    亲一会儿路秦川松开一些,贴着嘴唇问问。


    孟礼答得很简略,说冯曼语临时邀约。


    他答得简略但是路秦川听得分明,措手不及的他,选择站在路秦川身边。


    又抱一会儿,路秦川松开,通知秘书室取消接下来的工作,说要带孟礼吃大餐:“你今天做得好,要表扬。”


    孟礼牵牵嘴角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孟孟,好久没听他叫过的称呼了,猛然听见,还真是……怪怪的。


    “算了吧,我这戏武打戏多,也不能放开吃。”


    孟礼有些不自在。


    路秦川:“还是很多露的镜头吗?”


    “没有,”


    孟礼说,“但是吃一口自己知道,每天吃一口镜头就会知道啊。”


    路秦川看看他,先是夸他自律,然后说:“我真是要谢你,你要是跑去坐冯曼语边上,我会很被动。”


    “会输吗?”孟礼随口问。


    “那倒不会,但我心里会不舒服。”


    路秦川笑,过去抱住孟礼摇来晃去,在孟礼耳边吹气,“想要什么奖励?你说。”


    “加钱吧。”


    孟礼啧一声。


    路秦川愣一愣,很快回神:“行,给你加钱。”


    孟礼说谢谢路总,很快离开办公室。


    加钱,不然呢?


    他的谢谢他不说是谢谢,他说是奖励,说是表扬。


    他叫着最亲昵的爱称,是两人感情最好的时候留下的遗产,它死去前下笔多真挚,情真意切一笔一划,那是它活着的最后一点痕迹和证明,像一封支配丰厚财产的遗嘱,现在早已挥霍一空,那些账户里不剩一毛钱。


    不然呢?加钱吧。


    第38章 第 38 章


    加钱, 路秦川说到做到。


    正好赶上十月上旬孟礼生日,路秦川给包个大红包,额外的大, 孟礼表示舒服了。


    回到剧组磨俩月, 新戏拍摄接近尾声, 拍完祖国南方的秀美山川, 剧组转战东北, 趁着冬天头一场雪拍几个需要冬景镜头的剧情。


    元旦前夕, 孟礼杀青,回B市。


    回世斐那天,孟礼上电梯,正好碰到中介带客人看房,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看的就是29。


    “29东户吗?”孟礼心想不会吧。


    谁知中介小伙子说:“29东、西两户,30两户,还有28西,都挂牌了。”


    啊?


    这都是路秦川名下的啊?


    孟礼心里一阵猛猛冷哼,意思是最多的时候可能世斐养着六个呗?


    可以啊, 身体很好啊路秦川。


    同时又很奇怪,怎么路秦川最近很缺钱吗。


    孟礼希望路秦川财源滚滚,事业蒸蒸日上,因为路秦川有钱他才有钱。


    后面路秦川过来,孟礼问他来着, 问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变故,怎么房子挂牌, 路秦川脸色不很好,瞥一眼孟礼,


    路秦川:“我不得垫钱。”


    “垫什么钱?”孟礼好奇又担忧,心说别别别你可别破产。


    路秦川不答反问:“最近魏越天有联系你吗。”


    “没有。”孟礼不假思索。?“你答那么快干什么?”


    路秦川起疑心,“你着急忙慌在撇清什么?”


    “没有没有,”


    孟礼猛猛摆手,在路秦川密不透风的目光洗礼里,最后坦白,“进组前联系过,现在真没了。”


    “真的,有一段儿魏越天很热络,天天发消息,后来我不是进山嘛,再后来,算起来是很有一段时间没接到魏越天的消息了。”


    路秦川再三询问,勒令孟礼翻聊天记录给他看,孟礼无奈照办,幸好没聊什么实质性内容,孟礼回信息也有一搭没一搭,路秦川这才满意。


    又说起为什么缺钱。


    原来魏越天缺大德,说什么合作,说什么承办仟夢的工程,这个渣子,没出息,收到一半工程款立马消失,无影无踪。


    “他疯了吗?”


    孟礼大为吃惊,组织半天语言,“跟着财主喝汤不好吗?为什么要学山贼抢一锤子买卖?”


    “这要问你们公司,”


    路秦川检视地看他,“你们那个公司最近好像被查了,不太平,魏越天不得脚底抹油。”


    “别别别,我隶属的公司叫做仟夢,不知道别的公司。”这么大一口锅,孟礼表示敬谢不敏。


    啊,路秦川还要填这个口子,怪不得,怪不得仟夢的有些董事起小心思,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压力可能确实挺大。


    唉,兄弟,祝你能挺过去吧。


    孟礼了解清楚前因后果,想知道的事知道完了,闭上嘴不再说话。


    他不说话,路秦川不满意:“就这?你没什么表示吗?”


    孟礼莫名其妙:“我怎么表示?用我的那点工资支援你吗,你连我的工资都要克扣吗?仟夢难道缺这么点钱?或者你想让我搬走,好把这户也挂出去?”


    “也不是不行。”路秦川居然说。


    “那我住哪?”


    孟礼掀起眼皮,“你是周扒皮吗?不带这么剥削人的。”


    “住我那儿吧。”路秦川安静提议。


    孟礼周身细胞好像嗅到危险,汗毛全部竖起来。


    “你总说我妈呢,我搬你那儿去你爸妈能愿意吗?”孟礼搜肠刮肚想一个借口。


    路秦川:“我爸妈一年到头不来看我一次,管不着我。就这么定了,周末就搬吧。”


    眼看上正经逻辑不行,孟礼企图糊弄过去:“你开玩笑的吧,狗仔拍到怎么办。”


    “不开玩笑,我那儿社区私密性很好,狗仔进不来,”


    路秦川又说,“没差,我几乎住你这儿,何必分两个地方?”


    从前他自己立的规矩,不在孟礼这儿过夜的规矩,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现在这间公寓里,拖鞋是两人份的,衣服是两个人混着挂的,洗漱寝具等等都是两个人的,路秦川确实几乎住在这里。


    搬到花园路,起先路秦川只是话赶话说到这个话题,后来见孟礼居然推三阻四?不能允许,搁以前路秦川可能会命令,可能会冷脸,可是他没这么干。


    “周末之前搬过去呗,正好在新家过元旦,好吗?”路秦川罕见地好声好气。


    ……他肯做人,他竟然肯好好说人话。


    孟礼想一想,行吧行吧,有大房子住谁不愿意怎么的,或许还能混一间自己的房间,孟礼投降:“行行行听你的。”


    路秦川很满意。


    他是真的满意,之前在他的会议室,孟礼坚定不移站在他这边,他满意。


    找两个校友聚聚,打听他回国以后孟礼的状况,竟然都说好像是单身,并没听说和沈思闻在一起。


    看来也没长久啊,大家都没听说呢,满意。


    没长久,估计分的时候闹得也不好看,路秦川派去的人回来说,沈思闻住在F市一家疗养院,从来没有访客,看来孟礼一眼都没去看过他,呵呵。


    满意太满意。


    ……


    住到路秦川家,孟礼发现路秦川是真挺焦头烂额的。


    客厅中央立一块大白板,挡住原本电视屏的位置,白板中间靠上蓝色的马克笔写一个数字,很大很醒目,醒目是指马克笔颜色,大是指数额,估计是魏越天那个孙子卷走的数目,看得孟礼倒抽一口冷气。


    白板上还罗列一些别的,存款、产业、盈利等等,看来路秦川确实在到处周转,连珍藏的跑车都转手出去好几台。


    啊,我为你祝福,我为你祈祷。


    孟礼再度为路秦川的钱途祷告一番,然后面无表情越过那张板子回房。


    他的房间很棒,另外二楼娱乐室有台配置很不错的台式机,游戏顶配,配的电竞椅都够在世斐买一个平的,引诱得孟礼每天回家一头扎进去,根本无暇管别的。


    临近元旦,孟礼意外受邀参加一个地方台的元旦晚会录制,估计是导演没想到他还真能唱,合唱的又是个专业歌手,没两遍就宣布录制完成。


    除此之外孟礼没别的工作,再次进入贤者模式,公司、花园路两点一线,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K头打boss。


    这天孟礼和路秦川吃晚饭,路秦川忽然说起元旦仟夢的直播晚会。


    今年不在仟夢总部录,到W市一个度假村,也给员工们放放假,想在那多住几天没问题,公司报销。


    W市在岛省,著名的候鸟度假城市,各类设施齐全的社区,春夏秋三个季节基本都是空的,等到入冬,大批大批的租客如约而至,这些社区恢复生机,供候鸟们享受阳光、温暖和海滩。


    孟礼呃呃呃半天,问:“你还有钱给我们度假?”


    路秦川:“越是寒冬,越要丰衣。”


    由此孟礼猜测,大约可能,是不是?这一轮的资金周转结束,路秦川缓过劲儿了?


    不知道,没兴趣,只要“助理费”照发,孟礼不关心仟夢的生意。


    到W市,北方厚重的冷风一扫而空,气候极其怡人,没孟礼预想的那么热,也不冷,温度适中非常舒服,空气湿度还大,能比在B市的时候省下不少面膜钱。


    也有不好的,台式机不好带,孟礼的娱乐生活质量大打折扣,只能玩玩手机刷刷社交媒体。


    路秦川则是很享受的样子,冲浪、自由潜、水上摩托、沙滩排球,干什么都要和孟礼一起,有时候什么也不干,两个人并排躺在阳台上晒太阳他也乐呵呵的,不知道在乐什么。


    美黑?孟礼敬谢不敏,总是躺不到二十分钟就要回房间。


    每当这时候,路秦川总是伸手抓他的手腕,一张脸戴着墨镜仰在冬季温暖的阳光里,要笑不笑的、一半请一半求的:“再陪我呆会儿。”


    孟礼每次都翻翻眼睛不搭理,回到房间里玩自己的,路秦川有时候会大声笑骂他两句,更多的时候会跟进来,会掐着他的腰按进床垫里,会撕咬着他的后脖子凶狠地分开他。


    说起来,姓路的功夫见好,或者说服务意识加强。


    以前总是乱来乱灌,也有顾及孟礼的时候,不过很偶然,大部分时候开始时不管不顾,结束时自己爽了扔下孟礼就跑,现在呢,改走体贴路线,不厌其烦挖来舐去。


    以前像上刑,现在还是像上刑,以前上刑完事以后孟礼要歇半小时才能喘匀一口气,现在的上刑也是半小时打底,开始前就要半小时,不把孟礼弄得浑身打战求饶不罢休。


    孟礼的猜想,挫折还是磨练人,有钱使男人颐气指使,没钱使男人学会低声下气,可以。


    今年的仟夢跨年,不是传统的晚会,一个节目接着一个节目那种,更像是一个大型聚会,谁开心都可以上去唱一唱、跳一跳,没什么拘束。


    很大一个原因是今年没让媒体入场,在入场口简单拍几张照、提问几句,就算了,场内都是自己人。


    孟礼还是在玩手机。


    路贝阳请假没来,孟礼没什么相熟的人,没走红毯,早早从侧门入场挑一个边角的位置。


    冯曼语没过来找他说话,远远和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那件事以后冯曼语没有再单独见过他,片子照给他接,课和教练也继续给他安排,但是没再有过私底下的交流。


    也好吧。


    孟礼继续玩手机。


    台上一个仟夢今年新组的男生组合在唱跳热场,看两眼,孟礼重新点开手机屏。


    看看社交平台吧。


    今年的仟夢跨年话题度还挺高,好几个出圈的红毯造型,热搜上狂欢,各家广场上也狂欢,好几个“爆”话题,热闹得很。


    热闹好啊,孟礼喜欢看热闹,坏的好的都爱看。


    他看到……


    一个采访片段,路秦川的入场采访。


    “路总今年有什么展望能说说吗?”


    一个记者问。


    路秦川一身藏蓝色西装,面料高档剪裁考究,笑得也很人模狗样:


    “年近而立,也考虑成家立业吧。”!成家!媒体集体沸腾,全部忽视后面立业两个字,揪着“成家”的话题狂轰乱炸。


    屏幕前,孟礼默默把手机移远一点,一脸地铁老人表情,什么玩意儿?


    没、没听说啊。


    姓路的最近明显的温柔体贴,难道是奔着这个?不能吧。


    不可能吧……


    然后孟礼听见屏幕里路秦川答记者问:


    “……是,金林影业是世交,也是仟夢一直以来最忠实的合作伙伴,这回接触金公子,我本人是抱着百分之二百的诚意……”


    孟礼心里猛地一空。


    第39章 第 39 章


    金家?


    金家……


    哦, 孟礼想起来,之前在盥洗室休息间,他隔着一层门板偷听路秦川和一个什么总对话, 那个就是金总。那时金总就有意撮合路秦川和自家小儿子了。


    台上一群小鲜肉, 一个一个比孟礼年轻十岁, 跳得正欢, 他们的舞步和鼓点好像踩在孟礼胸口, 和孟礼的心跳声混在一起, 震耳欲聋。


    哈哈。


    浑浑噩噩一会儿,孟礼真实地笑出声。


    他手肘撑在腿上脑袋埋低,趁周围没人注意,啪地照自己脸上来一下子。


    你还以为他说的是谁?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个老不要脸的。


    是……那年初元宵时候就开始接触的吗?相亲相这么久,敢在媒体面前开口,是要定下来了吗。


    看来是好事将近。


    一百万个念头晃来晃去,孟礼觉得也挺好。


    现在魏越天这个心腹大患飞了,自己跑了,不会再来要债, 无债一身轻,不必盯着每个月的“助理费”,正好断了。


    然后随便找点事干,说来惭愧,孟礼活到现在人生二十八年, 没闹明白到底喜欢什么,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爱好, 也许是时候好好想想。


    或许还能继续在仟夢保留艺人约?拍电影还真挺有意思的。


    无论是在魏越天手底下跑群演,还是在冯曼语手底下接触一些大小配角, 都很有意思。


    冯曼语……


    和路秦川断了,估计在冯曼语眼里他孟礼会失去最后一丝价值,会换经纪人也说不定。也许要回去和路贝阳一起上课,一起接着熬,自己给剧组投简历发试片,也可以。


    啊,还得先从花园路搬出去。


    像什么样子,金公子,既是新人又是正宫,快要进门了吧。


    幸好幸好,孟礼觉得庆幸,他很多东西都还留在世斐。


    啊,世斐也不能再住了。


    孟礼能勉强接受给有好几个情人的路秦川睡,但不能接受给已婚的路秦川睡,接受不了一点。


    断了吧,是时候了,对谁都好。


    说不清是逃避更多还是解脱更多,孟礼狠狠松口气。


    要是……能按约给全额结“助理费”,那就更好了,嘻嘻。


    ……


    跨年下来,路秦川一整场没看见孟礼人影。


    也习惯了,在人前孟礼就是这么冷淡疏远的,从来不会主动往前凑。


    几年前的孟礼,是会的。


    那时路秦川有时候去接他下课,隔着草坪和教学楼前的小广场,他看见路秦川会猛地起跳大步奔跑而来,会撞进路秦川怀里给一个熊抱,甚至会双臂箍紧把路秦川举离地面。


    那时候孟礼笑起来也和现在很不一样,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那时候孟礼笑得很开,露出两边牙弓,他牙弓长得好,像两弯新月,笑起来特别显小、显学生气,眼睛也是弯的,闪啊闪。


    现在的孟礼,笑是抿着嘴唇笑,不肯袒露一点点内里的雪白和殷红,长眼睛显得心不在焉,笑得像一个谜。


    一个路秦川想要猜透的谜。


    一天两天猜不透,一年两年猜不透,路秦川不介意多花点时间。


    如果孟礼肯一直这么乖乖的,听话、省心,和过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断干净,路秦川真的不介意把人留在身边。


    那么他在犹豫什么?


    唉,仟夢最近,不顺啊。


    影视城另一家投资大头,金林影业,如果和金林的联结能更稳固,能省很多事。路崭岩也催得厉害。


    有时候路秦川会觉得自己很好笑,他的婚姻当然是留给事业,留给联姻,怎么还会心有迟疑?


    一些杂念,一些好笑的幻想,历史遗留下来的惯力,毕竟年轻时候他是很认真地考虑过和孟礼在外面先把证扯了。


    孟礼,迷幻的孟礼,美好的孟礼,堕落的孟礼,肮脏的孟礼,只适合养在——


    不,不是世斐,也不是花园路——


    或许最适合养在办公室,不为人知的、锁在沙发靠背上的,唯独路秦川可见,随时予取予求。


    回到住处,还没进门,路秦川一抬头看见二楼阳台上孟礼站在那儿,吊儿郎当,腰腿肩背没一处站直的地方,靠在栏杆上抽烟。


    路秦川眉尖抽一抽:


    “新年新气象,要不你把烟戒了?”


    有一点子红光,从孟礼手指尖上弹下来,很快看不见踪影,黑乎乎夜色里,孟礼声音带着笑:


    “不用了吧。”


    太黑了,会场那边还在放烟花,但是光亮不太能照到这边,楼上孟礼又没开灯,因此连栋小楼周围哪哪都是黑黢黢一团,路秦川看不清孟礼的表情。


    他抬头,不知道该看什么,不知道看哪,心里没来由没着没落。


    路秦川:“怎么不开灯?”


    孟礼无声地回答:不想看见你呗,傻狗。


    俩人一高一低,孟礼说:“那我给你开开呗。”说着转身回房间开灯。


    灯亮了,不黑了,看清楚了,阳台上没有孟礼了,路秦川心里更空了。


    到室内,孟礼坐在餐桌一边,一副有话要说的架势,路秦川叹口气走过去。


    孟礼:“你刚刚进场前采访我看了。”


    路秦川稍微停滞一秒,走过去想坐他边上。


    “坐那儿去。”孟礼一脚踢开椅子,下巴朝餐桌对面抬一抬。


    路秦川无法,绕过去坐下。


    “什么时候办事?”孟礼问。


    “还没定,”


    路秦川答得很快,“预计年后先宣布订婚,希望能稳住一帮股东,别再找事。”


    “是啊,钱是死的,好摆弄,人是活的,最爱找事。”


    孟礼脑袋一点一点,“也是,先宣布订婚,将来一两年内万一再有事,正式结婚再拉出来遛一波。”


    仟夢路总结婚,当然要利益最大化、舆论最大化。


    最后孟礼说:“恭喜啊。”?路秦川有些错愕:“还以为你会发脾气。”


    “说什么呢。”孟礼说。


    路秦川指指他旁边的椅子:“那你不让我坐?”


    孟礼说就单纯想要面对面,路秦川不相信:“真没生气?”


    “没有,”孟礼十分肯定,“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的。”


    咚咚两声,路秦川曲起指节叩在桌子上,有点烦躁,几次张嘴都没说话,最后没头没尾地说:


    “走过一次的路,知道是死胡同,就应该长记性。”


    孟礼抬起眼睛:“什么玩意儿?”


    他……他不明白路秦川在说什么,他的眼神清白,他是真没明白路秦川的辩白。


    他不需要暗示,路秦川和他本来不会有结果,他没怀抱期待,他也不吃醋不生气。


    他的语气轻飘飘:给你包个大的。


    这是赠品的自觉,他是奢侈品附赠的试用装,价值当然比不上真金白银的正装,买正装是身价,是收藏,是保值,赠品是什么?赠品像个免费的表子,什么人都能用,倒贴给有的有钱人都不要。


    窗户外面,会场最后一波烟花落幕,静悄悄的。


    “做吗。”孟礼站起身看看路秦川,路秦川没有迟疑,推开餐桌抱住他啃他的嘴,手舒进衣服。


    被贯开的时候孟礼摸一把路秦川的头发,还是一层青茬,不像孟礼,孟礼为了拍戏去剪这样的发型,路秦川现在就是喜欢这样干脆利落的发型,有点扎,手感不好,抓也抓不住。


    抓都抓不住,肯定薅不掉,不能连头皮给撕下来一块,没意思。


    伤不到,伤不到路秦川分毫,路秦川也伤不到他。


    那就让他再倒贴一次吧,真正的分手砲,兜兜转转,两个人总算再次迎来结局。


    身上的人力道既凶狠又温柔,孟礼闭眼享受。一边享受一边想,两次,两次都是路秦川决定离开,不能吧,这么多年没点长进可还行?上一回他寻死觅活的,好一阵子跟丢魂一样,这一回不会啦,真的,骗人是小狗。


    这一回让路秦川当狗吧,好好伺候好好掭,别说话,别说话我就暂时当你是个人-


    跨年那天晚上之后,孟礼以为他俩算是说开,路秦川用一种相对不必那么面对面的方式宣告结婚意向,他收到,然后两人可以自然而然over。


    结果他发现,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元旦过后没两天孟礼有试镜,1号早晨飞S市,再见路秦川的面是试完角色回到B市,路秦川已经回来,抱着孟礼说想死哥了。


    不是,您什么意思?


    孟礼僵住,每个细胞都在抗拒,您,喂?您还记得您是要有未婚夫的人么?


    孟礼实在忍不住远远推开路秦川,路秦川面露不解,孟礼想一想说:“要不提前搬搬东西?”


    “你要搬哪去?”路秦川不悦地眯起眼睛。


    孟礼早就想过:“公司宿舍?或者路贝阳家,暂时租住一下,回头再找——”


    “谁让你搬出去了?”


    路秦川打断,“不是,是因为我要订婚?你搁这儿等我呢?要闹就给我闹个大的?”


    “我没闹……不是,”


    孟礼像不认识一样看着路秦川,“那你的意思是?你订婚和我没关系?”


    “有什么关系?”


    路秦川尽量耐心地说,“你还是你,我俩还是我俩,没影响。”


    “没影响?”孟礼难以置信。


    “没有,”


    路秦川很肯定,“我和金家人谈得很清楚,这段婚姻注定名存实亡各玩各的,有什么影响?”


    孟礼几次提气,这口气几次没接上来,竟然有些希望他自己的误解成真,希望路秦川想要和他吹了。


    “路秦川,你的意思是,”


    孟礼声音很轻,“不仅要让我给你当情人,还要让我给你当小三?”


    “你到底,”


    他问他,“要怎样羞辱我才算足够?”


    第40章 第 40 章


    四年前。


    “你回来了?”


    孟礼累瘫在豆袋椅里, 下班以后回来俩小时,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浑身都疼。


    他课余时间在一家私人拳馆当陪练, 挨打么,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是常态。


    有时候也接野拳手的擂台挑战, 如果获胜也能有一笔不错的收入。


    “嗯。”


    路秦川进门, 踢掉鞋, 过来坐进另一只豆袋椅。


    沙发, 已经卖掉了。


    屋子里值钱的家具,沙发电视电视柜电脑,已经都挂到craigslist卖掉。


    或许这个月住完,下个月他们就要搬出去, 找面积小一些、廉价一些的公寓。


    “今天生意好?这么晚。”


    孟礼问。


    路秦川也在打工,在一家华人餐厅打黑工掂锅。他再次嗯一声,没说别的话。


    他们俩都是学生签证,按道理不能在校外打工,但是校内的工作呢,每周有工作时限, 不够,远远不够。


    没人开灯,没人说话。


    过一会儿,孟礼又问路秦川累不累,路秦川还是单音节, 不过不是“嗯”,这回他带点鼻音带点气流, 更像是“哼”一声。


    太苦了,孟礼家里虽然不像路家条件那么优越, 但是从小到大实在也没吃过什么苦,更别说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路秦川。


    路秦川爸爸“做功课”,做完孟礼的功课做孟礼爸妈的功课,可是都没结果,怎么办呢?


    两家一合计,两个死硬分子是吧,不肯低头是吧,行啊,学费断了,信用卡断了,滚回来,关在家里,总能低头吧?


    一年,整整一年时间,三个学期,孟礼和路秦川撑住整整一年,靠着各自打工修最低标准的学分,每天连轴转,没课的时候能工作十四个小时,咬牙坚持下来。


    孟礼知道自己是白问,累不累?肯定累。


    不仅打工很累,兼顾学业累,俩人之间也变得很让人心累,这一年里两人的争吵肉眼可见地变得频繁。


    也是可以预见的,两个人都不是柔顺的善茬,又都年轻气盛,吵起来是迟早的事,只不过缺钱让这件事提早发生。


    就这么在黑暗中僵持片刻,路秦川忽然张嘴说一句话。


    “我上星期和我爸打电话了。”


    “打电话?”


    孟礼慢慢从乱七八糟的豆袋椅里坐起身,“说什么了?”


    “咱俩这样下去没意义,要不还是分开吧。”


    路秦川脸偏着、眼睛垂着,“我知道对不起你,当初我追的你,我爸还到你家大闹一场,我……”


    他到底不敢看孟礼着火一样的眼睛,移开目光:“我给你一笔分手费,对不起。”


    孟礼蓦地起身,没答一句话,把无辜的豆袋椅踢翻回自己房间锁上门。


    奈何豆袋嘛,踢不翻、立不住,任你横搓扁揉仍然一坨瘫在地上,没有脾气,没有形状。


    豆袋座椅这种东西,便宜时髦,可爱、好看,随和,随便你怎么坐都可以,但是它的缺点难以忽视,就是很难收纳,一旦搬家,一旦新家的装潢与它的外形图案不符,可能只能选择扔掉。


    尤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装修,谁正经人家会客坐豆袋椅?


    荒唐,笑话。


    只能选择扔掉。


    像孟礼一样。


    路秦川爱过孟礼吗?或许有吧。但是扔的时候都太决绝。


    当年是一次,扛过家长那一关,没熬过两个人性格的差异和磨合,加上贫贱夫妻百事哀,家里断了学费,国外学费不是说笑的,路秦川提出分手,回家接手家族企业也是顺理成章。


    现如今又是一次,仟夢陷入危机,他撑一会儿发现太累,不如走捷径,再一次扔开孟礼,和金林影业家的公子订婚。


    哦不,他没觉得他扔开孟礼,他想两头都占呢。


    “别说这么难听,”


    路秦川抚一抚眉心,“别这么说。”


    孟礼语气冷淡:“我也想啊,我能吗?你办的事就是这么难看。”


    他越过路秦川上楼,回房间收拾东西,唉,试镜耽误了,应该早点来。


    房间里有什么留恋?有啊,运行流畅画面超高的电脑,别的还有吗?


    没有。


    拎着行李下楼,路秦川还在原地没动弹,孟礼经过他的时候,他伸手拽住孟礼的行李箱,孟礼没回头,偏过脸稍稍看一眼。


    “再见,路秦川。”


    路秦川好像没听见,只是问:“你一定要走?”


    “一定要走,这事没商量。”


    路秦川手劲越来越大,有些发狠,瞪着孟礼的侧脸好像瞪出仇:“你还挺有原则呢?你以前跟的那些人都是没成家的吗?魏越天家里没老婆?”。


    是什么味道?腥气四溢,铁锈一样的味道在孟礼嘴里蔓延开,他转回身看路秦川,看很久,以至于从路秦川熟悉的脸上看到陌生,肚子里有很多辩解的话,可是每一句的回音都只有两个字:


    多余。


    他点点头:“我没原则,你难道有?我的原则就一条:谁都可以,你不可以。”


    “我不可以?”


    路秦川狠劲一扯,把他扯进怀里单手钳住下巴,


    “装什么呢孟礼?说得好像我有多特殊似的,你跟我好的时候不还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前脚刚走姓沈的就睡你被窝里,你俩之前没点脏事你说我信吗?”


    “我没原则吗?”


    路秦川继续说,


    “我不惦记着你,我能跟金家小少爷谈形婚吗?人家家世清白人也清白,在我这儿受委屈?你还要走?给你脸了,我是贱得慌吗?”


    下巴被捏住乱晃,怪疼的,按照孟礼的性格应该一巴掌挥开,但他没有,他只觉得荒谬,含着一嘴血腥气笑笑:“意思是我该感激你?”


    他很轻柔地摸摸路秦川的手,声调也低下去,不再针锋相对。


    “干点人事儿吧,”


    他的睫毛不受控制颤动,嘴巴几次开合,最后说,“川啊,将来等我老了想起你来,我还想念你点儿好呢。”


    “让我走吧。”他说。


    他的神情和说出的话太惨淡,路秦川猝不及防松开手,他抹一把脸,拎起行李大步往外走。


    大概是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路秦川好像反应过来在他身后说句什么,好像是“你别后悔”,他想,不不不,我一定会后悔。


    我后悔对你还抱有幻想,我后悔时隔多年再度和你滚到一起,也不怪你一再羞辱我,因为我实在足够下贱-


    当天下午,孟礼没来得及到世斐收拾东西,冯曼语临时突然叫他去办公室。


    正好要汇报这回试镜的事,是要去一趟。


    倒不是孟礼没试上,嗯,他是没试上原先的那个小配角,但他很神奇地试上主角。


    估计导演那边也和冯曼语通气,这才要找他来聊。


    这回的组是隔壁源风牵头的组,风声很大,导演姓吕,鼎鼎大名,人称大奖收割机,手里捧出过无数个影后影帝,孟礼和他聊两句,不知道怎么意外获得青眼,敲孟礼主演。


    敲不敲得下来,就要看和冯曼语怎么谈。


    到冯曼语办公室,正巧冯曼语踩着高跟鞋要往外走:“走走走,到大会议室。”


    “干什么去?”孟礼问。


    “先前因为争议撤档的两部,”


    冯曼语说,


    “片子补档贺岁档,剧集签到星门当开年大戏,又和隔壁联手筹备几个项目,又是年末,路总说临时开庆功会,给大家发红包。”


    孟礼被押去造型部换一套白西装,又被揪着往会议室那层走,一边走他一边摸摸鼻子:“冯总,我可能要从世斐搬出去。”


    元旦前冯曼语不搭理他,他也就没说过搬到花园路的事,冯曼语眼里,他应该还住在世斐。无论如何,他觉得还是该和冯曼语说一声。


    冯曼语鼻子里哼哼两声,估计是看他兴致不高,恨铁不成钢地掐他胳膊:“你签给吕导当男主,眼看要飞升,我还管你住哪?你住月球我都没意见!看你那点出息!”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出息,”


    孟礼连忙认错,又小声说,“对不起啊冯姐。”


    他没明说什么对不起,但冯曼语听得很明白,她摆摆手:“就一个点的股,不值多少钱。你要真觉得对不起你就替我赚回来吧。”


    “好。”孟礼表示一定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分手了?”过一会儿冯曼语又问。


    孟礼还是很尴尬,分手两个字实在高攀,他和路秦川以前可以说分手,现在这这这,最后说:“路总快结婚了吧,和金林影业金总儿子。”


    是,冯曼语才想起来,看孟礼一眼,然后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不管你们小年轻的事情,以后你踏踏实实的,看看谁是真的对你好!”


    好好好,孟礼下巴连点答应。


    到公司大会议室,冯曼语咦一声:“怎么今天他们也来了?”


    “谁们?”


    冯曼语悄悄指指,是几个正在和路秦川说话的人:“源风的人。”


    她眼中精光闪烁,孟礼觉得都能看见一行一行的数字在跑,算算算,不知道在算什么。


    “孟礼,”


    忽然冯曼语掐上他胳膊,“去去去,那个紫色领带戴方块眼镜的,那是源风陆总,你去坐他边上。”


    “为什么?”孟礼不明白,被冯曼语半推着往前走。


    “什么为什么?”


    冯曼语不很耐烦,“吕导这回的组投资源风是大头,陆总又是源风大股东,你说你不和他搞好关系吗?”


    那好吧。


    孟礼被拉着和那个陆总打招呼,陆总看见他眼睛一亮,主动和他握手:


    “你好你好,我是陆倾。”


    ……孟礼觉得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这个陆总,未免有点过于热络了吧。


    比如握手,差不多握个三秒也就差不多吧?而陆倾握上孟礼的手,没有打算松开的样子,一顿没完没了的寒暄:“孟礼是吧?听说过听说过,老吕的新男主是吧?哈哈……”


    砰地一声,周围人吓一跳,四周看看原来是主宾台后面路秦川,打开一瓶红酒,要笑不笑:


    “别干说话,庆祝么。”


    他指挥严田和另外两个助理,填几只杯子,放到摆放红包的盘子旁边。


    他亲自举两杯红酒走来,递给孟礼一只:“听说吕导的组看中你做主演,恭喜。”


    “谢谢路总栽培。”孟礼硬着头皮答应。


    几个小时前,两个人还拽着一只行李箱险些大打出手,现在却要满面笑容举杯共贺,孟礼忽然好烦。


    路秦川眼神静静的,暴风雨前的那种静,一直在孟礼身上酝酿。


    烦。


    陆倾的眼神油油的,不是香喷喷辣椒油而是臭烘烘地沟油,往孟礼脸上身上猛猛倒。


    烦。


    冯曼语的眼神亮晶晶,看孟礼想是看那么大一只金元宝,或者招财童子。


    烦。


    一些公司艺人,他们的眼神则一半酸一半苦,也是很烦。


    烦烦烦。


    尤其陆倾,槽啊,lu姓的是不是都没好人,他的两只眼睛简直黏在孟礼腰腿上,过于露骨,孟礼几次想甩脸走人,可是看一眼路秦川凝重的神色又打消念头,气气气,您多气会儿,还我会后悔,后悔你大爷。


    过一会儿,艺人和经纪人拿完红包走得七七八八,冯曼语冲孟礼挤挤眼睛,又看着陆倾的方向做一个口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说完笑笑的走开出去。


    她走出去,像一只斑纹华丽的母豹,不吝惜向别人展示她的力量和皮毛,向家族、向敌人,都不吝惜。


    很遗憾孟礼不是她的敌人或者家人,孟礼就是她要展示的皮,按码子成色标价要卖出去的皮。


    刚刚孟礼向她表忠心,发自肺腑的那几句话还飘在耳朵边上没散完呢,她又来拉皮条。不对,在她看来可能是给机会,是在办好事。


    孟礼有些哑然也有些释然,垂着眼睛晃着酒杯心想,好吧,我感激。


    或许是冯曼语表现得太明显,陆倾开始孜孜不倦往孟礼边上凑,一会儿问哪里人一会儿问喜好,殷勤得不得了。


    会议室还剩几个高层,仟夢的也有源风的也有,三三两两说着话,看向孟礼这边都笑得很暧昧。


    这时陆倾摸出手机:“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回头请你吃饭。”


    孟礼看看他的手机壳,是花里胡哨的橙黄色。


    澄黄是代表丰收的颜色,西方感恩节餐桌的常客南瓜派、烤火鸡、玉米面包,都是这个色调,因此澄黄常常被用来当做感恩节的主题色,代表感恩。


    感激,冯曼语希望他感激,路秦川也希望他感激。你俩争啥?你俩分明是一类人。


    “好啊。”孟礼轻巧回答,也摸出手机。


    周围有人说:“呵呵,老陆战无不胜,可以的。”


    也有人说:“这位长得确实带劲,老陆不上我都想上。”


    “你可拉倒吧,你先给人投两部能拿奖的片子吧哈哈哈……”


    孟礼只觉得大概是这个陆倾的油味会传染,整间会议室里空气都黏黏的。


    一片黏糊里,主宾台后面路秦川终于开口:


    “孟礼。”


    他的声音像一把钻子,高频的、激烈的、飞速的,但这种机械运行极擅隐藏,只要离得稍微远一点,所有的气焰都会隐含在低沉的钻声里,让人丝毫体验不到它的危险,让人忽视它的真面目:金属钻头一旦碰到人身上就会血肉模糊。


    “孟礼,”路秦川咽着十二分的克制,“过来。”


    他的手中是一瓶刚刚开封的红酒,仔细看的话,他指节绷紧,指肚边缘显出青白的颜色,几乎把稳定性最高、最抗击打的光钠玻璃攥出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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