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少奋斗十年
第一次公开叫板大获成功, 陶程获得了【祖宗】称号,并取得了亲自动手权。
谈秋生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用行动表示自己不再插手。
“那我动手了, 我真的真的动手了。”
陶程回头看了一眼,谈秋生冲他抬抬下巴, 纵容一笑。
床边的小鬼们纷纷让出路, 陶程站在床边, 举起拳头对准钱凌云的脸挥了下去。
一阵阴风吹过, 陶程的手停住了, 和钱凌云的脸只差了不到一公分。
“我就这么直接揍他吗?”
“不然呢,你想叫醒他再动手?”谈秋生顿了顿, 笑了, “也行, 大不了不赚他的钱。”
陶程扁扁嘴, 往后退了一步:“不行,你花了这么多精力, 一定要成功。”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陶程左看看右看看, 目光落在床头挂着的照片上,他灵机一动, 伸手把挂照片的钉子拔了出来。
“砰!”
相框直接砸了下来, 谈秋生心头一跳,连忙挥了挥手,让相框砸下来的时候偏了几分。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 钱凌云怕是得减掉十年阳寿。
相框砸在钱凌云胳膊上, 他嗷的一声就醒了, 捂着胳膊哀嚎。
开灯之前,陶程迅速蹿到了谈秋生身后。
谈秋生很欣慰, 惹了祸知道往他身后跑,不错,挺聪明的。
钱凌云整条胳膊都肿了,一片青紫:“艹艹艹!妈的,真晦气!”
他又想骂人又想哭,在床上发了一会儿脾气,认命地抱着胳膊进了卫生间。
陶程立马指挥小鬼们跟上:“去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仇没怨的见义勇为,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大坏蛋。”
小鬼们又惊又怕,不敢忤逆陶程,一窝蜂涌进了卫生间。
谈秋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东西,陶程好奇地凑过去:“这是什么?”
“信号屏蔽器,防止他打电话叫人。”
见陶程感兴趣,谈秋生把东西递给他,转身去了卫生间。
钱凌云看不见鬼魂,也不知道他四周黑压压的,十几个小鬼趴在他身上。
他只觉得身上很重,喘不上气来,想用热毛巾敷一下胳膊,但刚拧开水龙头,抬头拿毛巾的工夫,水龙头竟然自动关了。
“怎么回事,我没打开吗?”
他一脸狐疑,重新打开开关。
坐在洗手台上的小鬼立马把开关拧回去。
钱凌云看不见小鬼,只看到开关自动转了一圈,他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瞪大了眼睛。
往后退了两步,花洒突然打开了,浇了他一头凉水。
钱凌云惊叫出声:“鬼啊!有鬼啊!”
他掉头就跑,那卫生间的门却关得死死的,怎么也拉不开。
钱凌云连忙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嘟嘟嘟——打不通,他又拨了一次,还是不通。
一连打了十几次,全都没有接通,手机屏幕上显示没有信号。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没有信号,为什么为什么?!”
一只小鬼趴在卫生间的开关上,“啪”一下按开,“啪”一下关上……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吓得钱凌云心脏直抽抽,腿软得站都站不稳。
“救命啊!鬼啊!有鬼啊!救命,救命,救命啊!”
狭小的卫生间里,十几个小鬼费尽心思捉弄钱凌云,没到十分钟,就把他吓得晕了过去。
谈秋生打开门,拖着钱凌云去了隔壁的储物间。
陶程大摇大摆,招招手,带着小鬼们招摇过市,谈秋生回头看了一眼,哭笑不得,陶程就像个孩子王,要带着他的一众小弟们去过家家。
算了,孩子王大小也算个王。
谈秋生打开灯,把钱凌云扔在地上,然后去接了杯水。
他往杯子里扔了张符纸,不消多时,透明的水就变成了红色,像一杯浓稠的血。
陶程在储物间等着,看见他端的东西吓了一跳:“谈秋生,你受伤了?”
“没有,这是水,不是血。”
谈秋生锁上门,将符水泼在钱凌云脸上,然后又拉着陶程躲到了窗帘后面。
那张符纸能够在短时间内帮人开阴阳眼,现在钱凌云能够看到这房间里的所有鬼,除了用过隐身符的他和陶程。
钱凌云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满脸惊愕,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不是在卫生间吗?
抬头一看,他用来放战利品的架子上坐了密密麻麻十几个鬼,见他看过来,小鬼们纷纷咧开嘴,冲他露出笑容。
“啊——”
钱凌云喊破了音,屁滚尿流地往门口爬,可那门就像卫生间的门一样,怎么都打不开。
“救命,鬼,鬼啊,救命啊……”钱凌云抱着头,哆嗦不停,“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死你们的,救命,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小鬼们围在他身边,数不清的鬼手摸上他的身体,揪他的头发,抠他的眼珠子,掐他的脖子。
虽然不会造成真实的伤害,但看到和看不到的差别很大,钱凌云脸色发白,闭着眼睛抱着头,神志不清,身下渐渐流淌出一滩黄色的液体。
他竟然被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这种程度差不多了,谈秋生带着陶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只小鬼。
回去路上,谈秋生查了一下生死簿,惊奇的发现了一件事:钱凌云的寿数发生了改变,减少了十年。
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是鬼差的过错导致了活人的寿数减少,会有通知,谈秋生看了邮箱,他没有收到处罚通知。
难道是……
谈秋生猛地转过身,将陶程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
“怎么了?”陶程不解地看着他。
谈秋生心下震惊,摇摇头:“没事。”
陶程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罪孽,钱凌云的寿数减少与他无关,就连他刚才用相框砸钱凌云都没有沾上业障。
奇哉怪也,谈秋生当了这么多年鬼差,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难不成是生死簿成了精,也觉得钱凌云不该活那么久,所以特地减了他的阳寿?
谈秋生问了一下阎王,过了几个小时,收到回信,只有四个字——恶有恶报。
既然如此,那就恭喜钱凌云吧,可以少奋斗十年-
第二天下午,钱凌云果然找到了特殊事件事务所,一进门就开始哭诉:“谈大师,我终于找到你了!”
昨晚上见了鬼后,他突然就想起了在医院发生的事情。
被他扔掉的名片是救命帖,被他当成神经病的人竟然是本领高超的大师,钱凌云懊悔得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名片弄丢了,他不知派出去多少人,找了七八个小时才找来这里。
从门口进来的几步路,钱凌云差点感动到落泪。
有救了,他有救了!
谈秋生正在教陶程玩游戏,见他进门头也没抬:“点两个相同的图案,然后就可以把它们消除。”
“谈大师,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钱凌云一夜没睡,脸色惨白,乌青的黑眼圈看起来很疲惫:“我找了你很久,谈大师,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救我一命吧。”
他凑到桌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遇见鬼了,谈大师,求求你帮帮我,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求你救救我……”
谈秋生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给陶程介绍:“这个游戏有时间限制,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里把所有图案消除,否则就失败了。”
陶程学得心不在焉,幸灾乐祸地看着捂着胳膊,面色苍白的钱凌云,见他毕恭毕敬,只觉得昨天那口恶气彻底出了。
“学会了吗?”
陶程点点头:“我试试。”
谈秋生看着他玩游戏,时不时上手指点一下。
见他视自己若无物,钱凌云差点跪下:“谈大师,谈大师,求求你——”
“安静一点。”
钱凌云瞬间收了声。
直到陶程一局游戏玩完,谈秋生才给了钱凌云一个正眼:“现在不说我诅咒你了?”
钱凌云忙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大师,请你救救我,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
这回他半个眼神都不敢往陶程身上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人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会拼命抓住救命的浮木,这是求生的本能。
像钱凌云这样的人,谈秋生见得多了,活脱脱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去玩游戏,我处理一下工作。”把陶程安顿在休息室里,谈秋生打量起面前的人,“看来你昨晚过得不错。”
事务所里只有一把椅子,谈秋生坐着,本来他不会这样对待客户,但钱凌云竟然敢意淫陶程,纯粹是自找的。
活该。
“我昨晚见鬼了,好多鬼,他们缠着我,大师你一定要救我!”
谈秋生双手交迭,饶有兴致道:“我很贵,一般人请不起。”
钱凌云愣了下,忙不迭道:“我有钱,我给你十万,大师,求你救救我。”
“十万?”谈秋生笑了笑,略显嘲讽,“你是觉得自己的命太贱,还是觉得请我出手很容易?”
多亏去看了义演,不然要少赚多少。谈秋生偷偷在心里嘀咕,面上不显,仍然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钱凌云表情一僵:“那,那二十万?”
“一百万,驱鬼保命,五百万,消灾解怨,保你日后家宅无恙。”
“这么多?”
“多?你应该记得自己做过多少亏心事吧?”
钱凌云一脸为难,谈秋生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接受不了就请回吧。”
“等等!我接受,接受,五百万,我出五百万!”
谈秋生满意地勾起唇角:“定金二百万,明天带来,然后把因为你自杀的人员名单写下来,明天帮你做第一场法事,超度他们。”
“记得写全一点,漏下的,可就一辈子缠着你了。”
第32章 手串
特殊事件事务所开张啦!
第二天一早, 钱凌云就送来了定金和人员名单,谈秋生粗略扫了一眼,好家伙有十几个, 怪不得生死簿会自动给他减阳寿,这种人活该!
“大师, 超度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 去门外等着, 等我超度完了再叫你, 没叫你千万别进来, 省得这些冤魂见到你不愿意离开。”
钱凌云连连点头,屁颠屁颠地出去了。
司机帮他打开车门, 半信半疑道:“钱总, 你该不会被骗了吧?”
他给钱凌云开了很多年车, 两人是远房亲戚, 沾亲带故,钱凌云的事他都清楚, 还陪着一起玩过, 两人是一丘之貉。
“怎么可能,昨天见过谈大师后, 我晚上就没有再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钱凌云搓了搓脸, 语气沧桑,一点都看不出之前趾高气扬的模样:“终于能合上眼了。”
司机不以为意,小声嘀咕:“要我说这世界上就没有鬼, 钱总你看到的可能是假的, 不然怎么这人一说你要出事, 你立马就出事了。”
钱凌云迟疑了一下,斥道:“闭嘴, 不许污蔑大师!”
就算那天晚上他看到的鬼是假的,那在卫生间里发生的事情是他做梦吗?
钱凌云抬头看向事务所,破旧的小门头挤在闹市里,连个显眼的招牌都没有,只是在门上贴了张纸,颇有种大隐隐于市的玄妙感。
大师怎么可能会骗他,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可万一司机说的……不不不,如果大师真有能耐搞出这一切,那他的本领也算是高深莫测了,和这种人为敌没有好处的。
不到半分钟里,钱凌云心念电转,心思转了几个来回。
与此同时,事务所里,谈秋生正对着名单给死去的那些人转账,逝者已矣,尘缘了结,还在被折磨的只有他们还在人间的亲人。
而最快捷,最有效的安抚手段就是转账。
谈秋生粗略算了一下,五百万够给每人转三十万,然后他还能有个小十万的富余。
唯一没提前计划好的就是定金,只有二百万,不够给所有人转账。谈秋生先给每个户头转了十万,等尾款到账,再把剩下的二十万转进去。
陶程在旁边玩游戏,玩的还是连连看,从昨天到今天他一共过了三关。
成绩不佳,但陶程玩得很开心:“谈秋生,你要怎么帮他?”
坏人已经得到了教训,被派去教训钱凌云的小鬼也被驱散了,谈秋生把对钱凌云有怨气的阴魂留下,准备等这单完结送他们去地府重新投胎。
当然这些事不能告诉陶程。
谈秋生随口问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唔,消除掉!”陶程紧盯着手机屏幕,两只手同时戳戳点点,“他做了坏事,让他做好事,好事和坏事抵消,他就不算坏人了。”
好与坏怎么能互相抵消,不过陶程这个想法值得一试。
谈秋生思索了一下:“那你觉得应该让他去做什么好事?”
突然问起,陶程还真想不出合适的事情:“他都做过什么坏事,都是像昨晚那样打人吗?”
昨晚只是听了墙角,没有让陶程看活春宫,什么都不懂的小鬼王还以为钱凌云是带了个小明星回床上打架,把对方打得哇哇哭。
谈秋生无奈又好笑:“差不多吧,他逼人打架,有些人不愿意和他打,最后让他逼死了。”
“就因为别人不和他打架,他就逼死人?”陶程突然觉得人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了,“他可以找想和他打架的人,偏偏要勉强别人,那些死掉的人好可怜,他们本来可以拥有美好的人生。”
确实可怜。
所以心生怨恨,不愿转世。
谈秋生把定金转完,收起了名单:“你觉得当鬼好,还是当人好?”
明明自己都是鬼,却为别人的死亡而惋惜,谈秋生一直觉得陶程身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纯净,现在他发现,那不仅仅是没有沾染过罪孽的干净,还包含着对世间万物的怜悯和同情。
佛家总说慈悲为怀,能够共情别人,是一种很难得的品质。
“不知道,我没有当过人,不知道当人是什么感觉。”
谈秋生愣住:“你没当过人?”
可人死后才能变成鬼,如果陶程没当过人,怎么变成鬼的,他可没听说过谁生下来就是……生下来就是鬼?
“从我来到这个世间开始,我就是鬼了。”陶程托着下巴,神色淡淡的,“我以前没有见过活人,遇见你之后才知道活着是什么感觉,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无论是当人还是当鬼,能和你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反正他现在能吃能喝,看起来也和人差不多,甚至还比人厉害很多。
流产的孩子没有成型,不算是人,既要让孩子成为人,又要让他生下来就是鬼,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可能——死胎。
落地就死的孩子。
谈秋生心神俱震,他只知道鬼王是在鬼冢里养出来的,生辰八字占尽阴时,至于能成为鬼王需要经历什么,地府的文件中没有任何记载,想来是非常残酷严苛的,不然怎么能称得上万中挑一。
但谈秋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
谁能保证恰好有一个孩子生出来就断气,并且生辰八字符合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谈秋生心里一沉,如果连出生都是被计算好的,那么不仅“陶程”这个名字不是因为父母相爱而取其姓氏得到的,就连陶程都不是父母爱情的结晶。
所以陶程的灵魂干净而纯粹。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闪过,谈秋生没有抓住,他松开手,揉了揉陶程的头:“手机给我,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陶程眼睛一转:“我的游戏本来快通关了,你把手机拿出去,那你要赔我。”
“怎么赔你?”
“你要帮我过一关游戏,啊不,两关!我现在感觉自己超级厉害,能一举连过三关,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赔我两关就行了。”
陶程拿着手机,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的架势。
“我的面子就值一关?”谈秋生抽出手机,大手一挥,嚣张道,“等我回来帮你打通关!”
谈秋生走了不一会儿,事务所的门就被推开了,十殿失魂落魄地飘进来。
“你不是去当背后灵了吗?”
“别提了,别提了。”十殿飘到他面前,朝他身上一倒,一副血条被耗光的模样,双眼无神,喃喃自语,“完了完了,我完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被拒绝了?”
十殿摇摇头:“不,周景融答应我了。”
空气一滞,两只鬼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陶程一把把十殿按到椅子上:“你这就追到他了?那你说什么完了,难不成他先甩了你?”
他打量着十殿,确实有种生无可恋的颓废感。
“他没甩了我,他就是……”十殿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他亲了我。”
“哦。”
陶程兴致缺缺,他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亲了一下你就变成这样了,真没出息,我都亲过谈秋生好几次了。”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十殿张张嘴,烦躁地抓抓头发:“反正就是不一样,他本来拒绝我了,可突然就答应了,说喜欢我,然后按着我就亲上来了,那可是我的初吻,他竟然还伸舌头了!”
他是打算报复周景融,但没打算把初吻也贡献出去。
“初吻要留给喜欢的人,周景融他不配!”
十殿使劲儿抹了抹嘴,脸红通通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初吻?伸舌头?”
信息量太大,触及了陶程的知识盲区。
“亲亲为什么要伸舌头?”
“对啊,他为什么要伸舌头,初吻就是舌吻,流氓!”
陶程一脸沉思,矮子的亲亲和他的亲亲好像不一样。
谈秋生回来的时候,事务所里正在演奏唉声叹气交响乐,陶程和十殿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桌子上,你一声我一声,哥俩非常有默契地叹着气。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跟有人吸了你们的精气一样?”
谈秋生把东西放下,他刚才去商场买了一大堆东西,两只手都拎不下:“陶程,过来收你的礼物。”
叹气组合瞬间解散,陶程单飞:“礼物,你给我带了东西?”
“错,不是给你带的,我专门出去给你买的。”谈秋生指指那一顿袋子,“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没送过你见面礼,喏,补上了。”
“哇!”
小鬼王双眼放光,扑进了礼物堆里。
谈秋生笑笑,看到瘫在椅子上如丧考妣的十殿,颇为惊讶地扬扬眉梢:“你不是去追周景融了吗?”
十殿还没来得及开口,陶程就喊道:“他被周景融亲了,是初吻!”
谈秋生鼓掌:“进度喜人啊,恭喜恭喜,看来不久之后就可以吃你俩的喜糖了。”
“……谁要跟他结婚,我又不喜欢他,他是我的仇人!”
“我看你可没把他当仇人。”
十殿瞪了他一眼,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我的爱情线真的很坎坷,遇到这么个流氓,不坎坷就怪了。”
“想开点,可能他就是你的爱情线。”谈秋生靠在桌子上,无视十殿想要杀人的目光,“你爱上了仇人,你们两个相爱相杀,经历了许多坎坷,然后修成正果,正好符合你的爱情线。”
十殿哽住:“你别吓我。”
他想要的是霸道强制爱小甜饼,可不是虐恋情深。
谈秋生说者无心,十殿听者有意,地府小霸王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脸色煞白:“不会这么背吧。”
他和周景融?
见他神思恍惚,谈秋生安慰道:“只是亲了一下,八字还没一撇,与其担心这个,你不如先弄清楚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对对对,你不是不能碰到他吗?”陶程坐在礼物堆里,正摆弄着一个拖拉机玩具,“那怎么还能和他亲亲。”
十殿眨了眨眼:“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
昨晚周景融按着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被反弹开,身上也没有烧灼的痛感。
那时候卫生间的声控灯关了,周遭一片黑暗,但黑暗并不难影响他视物,他依稀看到周景融抬起手,把什么东西放在洗手台上……
“我知道了,是手串!”
周景融用来防身的东西,就是他戴在手腕上的佛珠手串。
十殿顿时满血复活:“等我把周景融的手串拿到手,他就没办法反抗我了,到时候……嘿嘿嘿嘿!”
陶程一个激灵,默默抱紧了玩具:“你别笑得这么恶心,我会忍不住想揍你的。”
十殿没有跟他计较:“陶程,跟我走!”
谈秋生拦住他:“你要带他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抢手串。”
“你确定你不能碰的东西,他能碰?”
十殿被问住了,他是鬼,陶程也是鬼,要是陶程能碰那玩意儿,岂不是代表陶程比他厉害?
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你……”十殿的主意刚打到谈秋生身上,就放弃了,“你也不行,你还不如我呢。”
谈秋生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跟他一般见识:“抢不了,但我们可以研究一下手串,世界上没有无敌的法宝,兴许能找到不受影响的办法。”
十殿一想是这么回事,拉上谈秋生和陶程就要去公安大学。
陶程看着没拆完的礼物,恋恋不舍:“你自己去研究不就行了。”
“我要认识,还用得着你们?”
“那就拍照带回来。”
“不行。”
他才不想一个人面对周景融,太尴尬了。
十殿压低声音,讳莫如深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那句话,图片与实物不符,亲眼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就像,就像陶程,你看照片能看出他这么可爱吗?”
谈秋生:“……”
陶程:“?”
理由很充分,谈秋生投降了。
事实证明,有些瓜就算错过了,还是会再次喂到嘴边。
谈秋生看着面前的公安大学,在心里默默感慨道-
临近饭点,周景融正在食堂吃饭。
那天晚上他迫不得已采用了非常手段,终于占了上风,想不到无赖鬼竟然会害羞,亲一下就呆住了,僵在原地任人揉搓。
胆子真大,什么都不知道还敢来追他。
难得清静,周景融安心吃完了午饭,没有阎十缠着的日子,感觉食堂的饭菜都变得好吃了。
阎十。
是那只鬼的名字。
他在操场上跑步的时候,消失的红瞳少年突然出现,把名字告诉了他。
得意地抬着下巴,眉目飞扬,骄傲得像只小孔雀。
周景融把餐盘放下,目光落在手串上,珠子圆润饱满,和普通的佛珠不同,他这手串是灰白色的,阳光一照,会闪烁细碎的红光。
热烈的红色,就像阎十的眼睛一样。
周景融垂下眼帘,说实话,他并不讨厌那个凭空出现的少年,对方骄傲热烈,为他平淡的生活涂上了一抹靓丽的颜色。
不过阎十不太喜欢他。
周景融摩挲着珠子,动作一顿。
手串又发烫了。
“就是他左手上戴着的手串,看到了吗?”
十殿带着谈秋生和陶程蹲在餐厅外,偷偷摸摸地观察周景融。
陶程撇撇嘴,拆礼物的计划被破坏,他的心情不太好:“看不清,我们为什么不离近一点?”
十殿皱眉:“会被发现的,每次我一靠近就会被他发现,这家伙跟在我身上装了GPS一样。”
说好的鬼吓人,可他一次都没有吓到周景融,反而被周景融吓了好几次。
谈秋生打量了一下周景融,视线落在他手腕上,愣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那手串……怎么可能?!”
“怎么了?”
“他那手串我见过。”
十殿眨了下眼睛:“请问,见过的意思是你知道怎么破解吗?”
谈秋生摇摇头,表情古怪:“不知道,但是——”
“那东西是我做的。”
第33章 变态控制欲
那时候谈秋生刚来人间任职, 他和皇半仙儿认识没多久,皇半仙儿还没往深山老林里跑,整天在外面招摇撞骗, 碰见冤大头就多宰对方一顿,没生意就支个摊算命。
赚了钱后, 皇半仙儿会买一瓶酒, 两碟小菜, 带着去找谈秋生, 两人谈天说地。
那是一段令人怀念的岁月。
谈秋生每每想起, 都颇为动容,这也是他至今没有把不靠谱的皇半仙儿割袍断义的原因。
周景融戴的手串就出自他手, 那是皇半仙儿设计的, 说自己接了个急活, 但来不及做, 让他帮忙,谈秋生吃人嘴短, 熬了将近半个月大夜做出来的。
“可是这手串怎么会在周景融手上?”
难不成周景融和皇半仙儿有交集?
谈秋生一脸沉思, 掏出手机就给皇半仙儿打电话,嘟了几声后挂断, 依旧没打通, 皇半仙儿那狗东西八成忘了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谈秋生你说清楚,什么叫你做的?”十殿面容扭曲,皮笑肉不笑, “我的仇人用我下属做的法宝欺负我, 你听听这象话吗?”
“前下属。”
“……这不是重点!”
谈秋生忙着给皇半仙儿发信息, 敷衍地摆摆手:“正想办法呢,你要是还想知道怎么破解那手串, 就闭上嘴,别烦我。”
十殿被噎住,咬牙切齿地打了一套空气拳。
过分!
陶程蹲在两人中间,眨巴着眼睛思考了几秒,突然问道:“谈秋生,你做出来的东西都这么厉害吗?”
谈秋生认真想了想,谦虚道:“一般厉害吧。”
呵呵,男人。
十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让他闭上嘴,却会认真回答陶程的问题。
他就知道谈秋生是个见色忘友的狗男人!
“那我这个手镯和周景融的手串比起来,哪个更厉害一点?”
谈秋生指尖一颤,还没编辑完的消息被他发了出去。
一个是用来防身的,一个是用来禁锢自身的,就像是护腕和锁链,本身没有可比性。
可他知道陶程问的不是手镯和手串本身。
陶程一脸期待:“我和别人之间,我更重要,所以一定是送给我的手镯更厉害,对吗?”
谈秋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什么手镯?”
十殿好奇的同时,心里不禁有些发酸,看看人家这恋爱谈的,再看看他这爱情线……艹,想骂人。
陶程伸出手,大大方方地展示:“谈秋生送给我的,上面刻了我的名字。”
“这不是……”地府之人怎么会认不出勾魂索,十殿询问地看向谈秋生。
“怎么了?”
谈秋生冲他摇摇头,十殿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变态”,挤出一个笑:“没事,我就是觉得这手镯挺特殊的,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陶程珍惜地摸了摸手镯,笑容甜蜜:“这是谈秋生亲手做的,全世界独一无二,大概是他做的时候你看到过吧。”
陶程耐不住炫耀的心思,一会儿拉拉十殿,一会儿又拽拽他,故作随意地在十殿面前展示手镯。
十殿无语之余,更加同情陶程了,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很喜欢这个手镯吗?”
其实他想问陶程带着会不会不舒服,但是怕露馅,那样谈秋生肯定会生气,万一谈秋生一气之下不帮他解决周景融的手串就麻烦了。
“喜欢!这是谈秋生送我的,我当然喜欢啦!”
陶程眉眼弯弯,漂亮的大眼睛里星光闪闪,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欢喜。
十殿都看得心疼了,看向谈秋生的目光越发谴责。
勾魂索对阴魂的伤害很大,谈秋生这样做无非是想控制陶程,他一直知道谈秋生很强势,但不知道他的控制欲这么强。
简直是变态!
要是陶程想分手,谈秋生该不会把陶程囚禁起来吧?
囚禁还不是最可怕的,或许谈秋生还会因爱生恨,利用勾魂索让陶程魂飞魄散。
十殿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后背发凉,握住陶程的手,严肃地嘱咐道:“你一定不能变心,一定不能和谈秋生分手,你们要永远在一起。”
陶程不明白十殿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不过离开谈秋生这种事,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好。”
“一定要说到做到。”
虽然陶程总是叫他矮子,还很笨,但这个小鬼还是挺可爱,挺讨人喜欢的。
十殿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已经把陶程当成了朋友。
陶程点点头:“嗯嗯嗯!”
两只小鬼注视着对方,气氛古怪而动容。
围观一切的谈秋生心情复杂,只想骂一句:MDZZ。
十殿的表情要不要再明显一点,就差把“你个变态”写在脸上了。
他不过就是用了勾魂索,虽然的确存了控制陶程的心思,但傻子面对小鬼王才会不留后路吧。
如果陶程一直像现在这样,勾魂索并不会伤害他。
谈秋生冤得慌,不想帮十殿了。
不要什么来什么,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皇半仙儿就回了消息。
【皇公公:什么手串?】
【A特殊事件事务所谈所长:十几年前,你拎着两斤酱牛肉找到我,等我吃了一半后,你突然拿出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说自己要出差,求我用这根骨头帮你做个东西。】
【A特殊事件事务所谈所长:对了,你抱着我的大腿求了我半天,说我不答应就吊死在我家房梁上,让我失去唯一的朋友。】
【A特殊事件事务所谈所长:想起来了吗?】
【皇公公:……倒也不必说的这么详细。】
【皇公公:你记性真好。[微笑][微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微笑]是骂人的意思。
谈秋生骂骂咧咧,他还没骂人呢,当初皇半仙儿又哭又闹都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从那以后他看到酱牛肉都不敢下筷子,生怕吃人嘴短。
【皇公公: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A特殊事件事务所谈所长:我看到那个手串了。】
【皇公公:……】
【A特殊事件事务所谈所长:你把手串给了谁?】
等了半天都没回复,谈秋生一猜就知道皇半仙儿想干什么,他冷笑一声,把九宫格按出了机械键盘的气势。
【A特殊事件事务所谈所长:再装死,我就把你举报给国家科学研究机构,让他们把你这老不死的给切片研究了。】
【皇公公:[炸弹]】
【皇公公:那是客户订做的,私人信息不能泄露。】
谈秋生给他回了个[微笑],没过一会儿,皇半仙儿就绷不住了,将手串的来历和盘托出。
【皇公公:清净山。】
谈秋生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清净山是天师盟的驻地之一,天师众多。
皇半仙儿是术士,自诩比天师高级,他本以为皇半仙儿看不上天师盟,没想到他竟然会和清净山扯上联系。
如果手串是清净山委托皇半仙儿制作的,那周景融就是从清净山拿到手串的。
谈秋生收起手机,若有所思。
“找到办法了吗?”
“还没有。”
十殿的期待僵在脸上:“这东西真的是你做的?”
“我做的时候没研究过,只是把骨头打磨成珠子,然后用忘川河水浸泡三天,再埋入彼岸花粉中。”
谈秋生摊摊手,制作的办法是皇半仙儿给他的,至于这珠子是用来干什么的,有什么效果,他全然不知。
要不是今日见到,他早就忘了自己做过手串。
十殿快把头发薅秃了,连制作者都没办法,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谈秋生安慰道:“这手串应该是周景融从清净山求来的,或许可以去清净山找找破解之法。”
“清净山?”-
“你要去清净山?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四殿眸光冷厉,与十殿如出一辙的红瞳更具威严感:“不行。”
事务所里气氛紧张,谈秋生果断拉着陶程远离战场:“你们慢慢聊,我们先下班了,明天见。”
话音刚落,两人就扛起一大堆礼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事务所。
“……”
不讲义气!
十殿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他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嚷道:“不管清净山是什么地方,我都要去。”
“连我的话都不听,你是想造反吗?”
陆一九打着哈哈:“领导,消消气。”
四殿一个眼刀甩过去:“你闭嘴。”
“遵命。”陆一九从善如流,给了十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十殿哼哼唧唧:“四哥,我只是想去清净山看看,求你了。”
“清净山是天师盟的地盘,我们地府和天师盟交恶已久,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去十八层地狱里看看。”
“……”
“四哥,我去清净山有重要的事,我保证——”
“安静点。”四殿打断他的话,命令道,“陆一九,把他捆起来,等到他什么时候打消念头再放开。”
十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四哥?!”
“领导,你这样让我有点难办,小十殿毕竟是你的亲弟弟。”
嘴上这么说,陆一九还是毫不犹豫地动了手,三下五除二迅速就把逃跑的十殿抓回来,捆得结结实实。
用的是特制绳子,专门绑阴魂鬼差,十殿挣扎无果,跟个粽子一样被拎到四殿面前。
陆一九讨好地问道:“领导,这样还满意吗?”
十殿气得要死:“陆一九你个狗腿子!”
陆一九笑眯眯地问道:“小十殿,我是狗腿子,你哥是什么?”
十殿:“……”
遵从四殿的安排,陆一九把被捆起来的十殿安置在休息室里。
四殿坐在桌上,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陆一九关上休息室的门,把玩着圆形玻璃:“该来的总会来,小十殿都和周景融见面了,迟早会对上天师盟。”
四殿放下手,眼神很冷。
陆一九好像看不见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笑吟吟道:“明知道拦不住,又何必阻止他?”
“拦不住就要放任不管吗?”四殿直视着他,勾起的嘴角满是嘲讽,“那明知道不该有的心思,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
陆一九指尖一颤,心跳快了几分。
四殿撑着桌子,俯身逼近,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公分,几乎鼻尖相触。
他轻启唇,眼里满是恶意的嘲弄:“你我之间,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第34章 哄
“清净山很危险吗?”
“什么?”
陶程站在厨房门口, 手上拿着一个天蓝色的玩具遥控器,这是他得到的见面礼之一——遥控拖拉机。
“矮子的哥哥不让他去清净山,好像那里很危险一样。”
陶程转动旋钮, 挖掘机嘟嘟嘟开进厨房,开向谈秋生。
这是陶程最喜欢的礼物, 他回到家后就开始玩了, 起初拖拉机跑起来还磕磕绊绊的, 在客厅转了好几圈后, 陶程的车技逐渐上升, 现在已经能遥控玩具车绕着谈秋生转圈了。
梧桐苑车神,非陶程莫属。
锅里的水煮沸了, 沿着锅边咕嘟咕嘟滚着白泡泡, 谈秋生连忙把面条下进去:“清净山本身不危险, 还是个有点名气的旅游景点, 上山要买门票,还要捐香火钱。”
真正诠释了什么叫有钱能叫天师推磨。
谈秋生一直很向往这种经营模式, 他的梦想就是把特殊事件事务所打造成第二个清净山, 到时候就算他每天在家里躺着,也会有数不清的订单找上门。
“阎十哥哥不让他去清净山不是因为危险, 是因为我们地……我们事务所和清净山的工作有冲突, 算是竞争对手,阎十去了会被清净山的人欺负,他们人多势众, 不是善茬。”
皇半仙儿以前嘴过清净山, 据他所说, 他因为看不惯清净山太黑心而上门挑战,结果被一群天师围殴, 那伙人以多欺少,非常不要脸。
术士去了尚会引起争斗,何况与天师盟速来势同水火的地府鬼差。
大火煮沸,谈秋生又往锅里加了半碗凉水:“阎十哥哥也是为阎十好,怕他吃亏。”
“怕他吃亏,那看着他,不让他吃亏不就行了?”
谈秋生突然转身,挖掘机躲避不及撞在他鞋上,翻了车。
陶程走过去,迎上谈秋生的目光:“矮子的哥哥很胆小,如果我是矮子的哥哥,就陪他去,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他。”
陶程停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我也不会欺负他。”
不顾对方意愿的为你好,又何尝不是一种欺负。
谈秋生怔住,几乎要被陶程说服,小鬼王的逻辑奇奇怪怪,却总能看到事情的本质:“有时候一味纵容并不是保护,而你也不是阎十的哥哥。”
虽然他也不知道四殿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地府和天师盟有龃龉,但也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况且最近这些年双方有意缓和了关系。
锅里的水又煮开了,谈秋生关了火,将面条捞出来过凉水。
“把碗筷拿到桌上,我做个汤就可以吃饭了。”
陶程抱着碗筷离开厨房,没一会儿拖拉机轰隆隆开进来,陶程亦步亦趋地跟在拖拉机后面,眼神犹豫,一脸欲言又止。
谈秋生正在洗西红柿,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牛奶已经热上了,还有什么想吃的?”
陶程很少进厨房,大多时候都在吧台桌旁看谈秋生操作,他对会冒火会喷水会加热的厨房电器颇为忌惮,每次都是一脸警惕。
像今天这样赖在厨房里,除了想点菜,谈秋生想不出其他原因。
“没有想吃的。”陶程盯着手里的玩具车遥控器,突然抬手比了比自己的头顶,“我比矮子高一点。”
十殿这几天没有继续长高,无故打开的生长开关好像突然恢复正常了,他和陶程差不多高,两人特地比过,陶程稍微高一点。
“我知道,你比他高两公分,还是我帮你们量的身高。”
想起量身高的事,谈秋生哭笑不得,当时他量了好几次,陶程和十殿不是偷偷踮脚就是在暗地里飘高几公分,无视重力的小鬼变着法想增高一点,好压过对方。
最后两人又吵又闹,约定堂堂正正的比谁高,才结束这场作弊大战。
“高一点的人,应该可以算是哥哥吧。”
陶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结合他之前说的话,谈秋生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说这么多,你是想陪阎十去清净山?”
从陶程的神情来看,谈秋生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很关心阎十。”
一个被设计出生的死胎,从降生到人间之前就被放弃了,陶程没有家人,除了他,陶程很少关心别人的事情,更不必说以家人的身份做出假设。
油已经热了,谈秋生放下还没切的西红柿,关了火。
“矮子对我很好。”陶程想了想,目光落在手腕上,“他帮了我很多,也很关心我,我想他应该是想成为我的朋友。”
他和谈秋生能有今天,少不了阎十的帮助,尽管像生小鬼这样的馊主意很不靠谱。
除了谈秋生以外,阎十是唯一一个主动向他释放善意的人,和事务所里另外两人对他的态度不一样。
他想回馈这份善意。
“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
谈秋生沉默了一会儿,端起面条转身往外走,不小心踢到了挖掘机,玩具车歪倒,谈秋生垂眸看了一眼,径直离开了厨房。
陶程看着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玩具车,默不作声地捏紧了遥控器。
洗好的西红柿被放回冰箱,原本打算做的汤没有做,桌上只有两碗清汤素面,朴素得连调味料都没加,因为过了凉水,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一人捧着一碗面,饭桌上透着一股死寂的安静。
吃了几口后,陶程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谈秋生。
谈秋生不为所动:“不好吃就别吃了。”
陶程闻言立刻吃了一大口面,慢吞吞道:“好吃。”
说完这话他就吱声了,只是吃一口面抬头看一看对面的人,好像吃面只是为了看谈秋生的前提条件,一点都没有往日里堪比吃播的兴奋劲儿。
一顿饭吃得很不舒服,寡淡的面条和诡异的气氛令谈秋生罕见的烦躁起来,最让他在意的还是陶程。
看什么看?
他猜不透陶程在想什么,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无限膨胀的掌控欲遭到限制,谈秋生心里涌起一股微妙的不爽,他不知道这种不爽来自于陶程的反常,还是因为导致陶程反常的人不是他。
“有话直说,别装成哑巴。”
“谈秋生,你在不开心。”
陶程吃完了面条,瞪大眼睛,认真地问道:“是因为我想和矮子一起去清净山,所以你生气了吗?”
是吗?
或许是吧。
原来他的情绪已经明显得陶程都能看出来了,谈秋生沉了沉眸子:“你想帮他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只不过是你的房东而已,管不了你。”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陶程的听话,在这种无底线的迁就和偏爱中,他的掌控欲被陶程养得越发高涨,陶程轻飘飘的一句话都能挑起他的负面情绪。
谈秋生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烦躁地拢起眉心:“我生不生气也跟你没有关系。”
继上次冷战之后,别墅里的气氛又降到了冰点,陶程蹲在卧室门后,扒着门缝偷看坐在沙发上的谈秋生,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谈秋生在生他的气,很严重的生气。
电视开着,正在播放《午夜凶铃》的经典片段,画面来回循环,短短几分钟内,贞子已经从电视机里爬出来十几次了。
谈秋生没有看电视,抱着计算机敲敲打打。
惊悚的BGM飘荡在客厅里,陶程缩了缩脖子,再迟钝也看出贞子爬得那么累是因为他了,谈秋生不想他靠近,所以故意用鬼片把他吓走。
这是陶程经历过最隐晦的拒绝,无声却有效。
谈秋生玩了半个小时的扫雷,在第一次就点到炸弹后,他心里按捺不住的烦躁被成功引爆。
他到底在气什么?这有什么好气的?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咚”的一声轻响,谈秋生低头一看,是眼熟的玩具拖拉机,拖拉机撞在他腿上,车斗里装的糖果掉在地上。
谈秋生扬了扬眉梢,将糖捡起来。
这也是见面礼中的一个,是一种果汁糖,咬开后果汁会在嘴里爆开,陶程特别喜欢,吃了一颗后就被俘虏了,将这种糖奉为他目前的最爱。
糖送到后,拖拉机磕磕绊绊地开走了。
谈秋生转身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卧室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把拖拉机拿走,然后门迅速关上了。
过了没多久,拖拉机又开过来,这次车上放的不是糖,换成了巧克力。
往复几次,桌上堆满了小零食。
谈秋生盯着那堆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咂摸出一点宠溺意味。
拖拉机又开回来,这次运送的不是零食,一枚小小的气球飘在车上,谈秋生嘴角抽搐,这安全套吹起来的气球竟然还有戏份……
看来是没有可以运送的东西了。
谈秋生扣下了拖拉机,把《午夜凶铃》关了,换了个春晚回顾,没一会儿,陶程就在喜庆的音乐中飘过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指指桌上那堆零食,以及被扣押的零食运送专车。
陶程站在沙发旁边,警惕地瞟了眼电视,似乎怕突然跳回他产生阴影的画面:“我在哄你。”
果然。
心里的郁气好像找到了发泄的口子,谈秋生往后一靠,慢悠悠地笑了笑:“哄?你为什么要哄我?”
“因为我想你陪我睡觉,还想你亲亲我。”陶程挠了挠耳根,特地补充道,“要伸舌头的亲亲。”
“……”
谈秋生脸上的从容不迫被打破了,他皱了下眉头,手抵着唇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
舌吻,带有明显侵略意味的亲热行为,和贴着脸亲一口截然不同,这么涩的要求通常归类为调情。
顶着一张天真单纯的脸说这么放荡的话真的好吗?!
谈秋生在心里吐槽:“这种话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我是认真的。”陶程站不住了,又黏黏糊糊地凑过去,“矮子和周景融都伸舌头亲亲了,我们还没有,我不甘心比他差。”
“……”
这有什么好攀比的?
谈秋生伸出两指抵住他的额头,将他推远:“那他还把周景融当仇人,你希望我也这样对你?”
“哼!你又不是没把我当仇人。”陶程晃了晃脑袋躲开他的手,又贴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蹭了蹭,“你刚刚让女鬼吓我了。”
“咦,你竟然看出来了?”
陶程没在他脸上找到一丁点内疚,气呼呼地鼓着脸:“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你因为我想帮矮子生气了。”
谈秋生懒洋洋地哼了声,像是在开玩笑:“你不是傻子啊,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你害怕!”
“……你说什么?”
“你害怕了,你怕我去清净山出意外,你担心我。”
说到最后,陶程又扬起了笑,美滋滋的,带着明显的得意,像只开屏斗胜的小孔雀,炫耀着自己漂亮的尾羽,底气十足。
谈秋生沉默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擅自干扰别人的人生会惹上因果,你想帮阎十是一片好心,但去不去清净山关乎着他的命运,我不希望你插手。”
他和阎王联系过了,阎王的反应很奇怪,谈秋生以他当差几十年的经验保证,十殿和周景融,甚至是清净山之间都有更多秘密。
他的前领导多年都是一米二的个头,遇到周景融后突然开始生长,就像时间定格在某个节点,他的人生被加了一道锁,周景融是让时间重新开始流动的钥匙。
没人知道这把锁打开后会发生什么。
但从十殿坎坷崩断的爱情线来看,那大抵会是一段惨烈到伤筋动骨的命运。
谈秋生不希望十殿落得那样的下场,在这一点上,他和四殿的想法相同:“或许阎十并不应该喜欢周景融,他们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明明知道是不该有的错误,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开始。”
可是要忍住不动心,谈何容易。
就连活了几百年,看遍了红尘人间的老鬼差都做不到。
“五十步笑百步?”陆一九呵了声,圆润的镜片被他捏紧,并不锋利的边缘带来痛意,这股痛迟钝且沉重,一点点渗透进身体中,“哪里敢笑你,我分明连一步都不敢迈出去。”
四殿已经离开了,事务所里只剩陆一九和十殿,陆一九靠在桌子上,听着十殿在休息室里扑腾怒骂,不知听了多久,天彻底黑下来了,骂声才慢慢停下来。
他打开休息室的门,晦暗的眸光在黑暗中辨不分明:“如果此去清净山粉身碎骨,你还要去吗?”
没有人护着你,你不是地府里横行霸道的十殿,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你还敢去吗?”
十殿愣了两秒,立马支棱起来:“当然要去,本殿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怕!”
陆一九笑了声,很轻:“我知道了。”
十殿心里咯噔一下,他总觉得陆一九知道的不止是他的答案,还有其他的东西,而那些东西会导致一种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没有缘由的,直觉。
陆一九利落地解了绳索,转身往外走,十殿僵住,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一个问题找不到答案,你或许能给我解题的思路。”陆一九偏头看他,眸子里闪烁着光芒,“作为回报,我放你离开。”
“啊……啊?那我四哥那边怎么办?”
“不知道。”
陆一九摆摆手,又撑起了那柄黑伞,他站在伞下,一丝月光都没有落在他身上:“我想,他总不至于让我魂飞魄散,你说是吗?”
明明说着这么可怕的话,但他还带着笑,温柔得不象样子。
“你……”
“听说天师盟都喜欢以多欺少,别一个人去,你可以拉上朋友,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
十殿站在事务所门口,看着陆一九的身影没入黑暗,突然生出一种“这是个狠角色”的想法,他四哥有这么个下属,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算了,他四哥哪里用得上他担心。
十殿摇摇头,往梧桐苑赶去,陆一九说的没错,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他四哥那么忌惮清净山,恐怕天师盟不是那么好闯的。
他在人间没什么人脉,能拉的臭皮匠只有谈秋生和陶程。
于是大半夜,鬼敲门,谈秋生见到了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十殿打了个招呼:“嗨!还没睡啊,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谈秋生嘴角抽了抽,心里自动把他的话翻译了一下:还没睡啊,要不要一起去找死?
“要!”陶程从后面探出头来,“是去清净山吗,谈秋生已经叫好车了,我们刚准备去接你。”
十殿双眼放光,感动地拍了拍陶程的肩,他原本以为磨破嘴皮子都不一定说动谈秋生,没想到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好兄弟!”
“谈秋生,我看错你了,你敢和我四哥对着干,你真有种。”
“……”
谢谢,要不是你爹发话,谁想趟这趟浑水。
谈秋生默默腹诽,皮笑肉不笑:“走吧,明天是周六,去清净山祈福的人很多,咱们早点去,正好可以混在上山的人里。”
清净山距离桐市不远,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上山没有索道,只能爬上去,现在出发差不多可以赶在第一波。
上车之前,谈秋生收到了一条信息,来自四殿。
【有事随时联系,平安回来。】
谈秋生往后看了一眼,十殿正在嚷嚷:“赶紧走,千万不能被我四哥发现,他发起火来特别可怕,能把我们都撕了。”
陶程震惊:“真的吗?”
不知想到什么,十殿哆嗦起来:“真的,他跟大怪物似的,趁他还不知道我们快走,免得被他抓到。”
傻子,你四哥已经知道了。
谈秋生叹了口气,年长者真是辛苦,他看着后座一惊一乍的两个小鬼,目光落在陶程的脸上,又叹了口气,有种和四殿感同身受的辛苦。
——“明明知道是不该有的错误,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开始。”
陶程是怎么回答他的?
——“不开始怎么知道是不是错误,就算真的是错误,那我也会把错误变成正确。”
谈秋生不得不承认,陶程的性格再呆萌,还是鬼冢里养出来的鬼王,骨子里有种目空一切的勇气,他坚信自己可以改变一切,任性又骄傲。
这种骄傲很迷人,但也很折磨人。
谈秋生揉揉眉心,往嘴里塞了块糖,酸甜的果汁在口腔中爆开,带走了心里的烦躁,他拿出手机,订了三张清净山的门票。
“滴滴——”
有消息进来,谈秋生点开看了一眼。
【皇公公:清净山后山危险,勿要硬闯。】
【皇公公:切记,遇到危险不要用我的符纸。】
谈秋生心情复杂,这些人是在他身上安了定位器吗,他刚坐上车,怎么都知道他要去清净山了?!
【A特殊事件事务所谈所长:知道了。】
就用你的符。
第35章 道观历险记
到清净山的时候差不多六点, 冬天昼短夜长,天刚蒙蒙亮,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在准备上山了。
谈秋生把背包递给陶程, 里面都是零食,鼓鼓囊囊的一大包, 陶程特地央求谈秋生带来的, 准备爬山的时候解馋。
“陶小程这么瘦弱, 你忍心让他背这么重的包吗?”十殿的脸上写满了谴责, 看谈秋生像是在看一个渣男。
陶程危难之际赶来帮助, 十殿感动不已,现在已经打从心眼里把他当成好朋友了, 眼看着好朋友被欺负, 绝不是有义气的鬼所为。
他要帮助陶程逃离谈秋生这个变态的压迫!
十殿挺胸抬头, 身上散发着正义的光芒。
谈秋生面无表情, 掀了掀唇角,冷嘲一声:“你不忍心, 那你帮他背。”
“谈秋生, 注意你的态度!”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现在还在家里睡懒觉。”谈秋生冷笑, 眸光幽幽, 盯着人看的时候就像一只被吵醒的狮子,不耐烦地抬着爪子恐吓来冒犯的敌人,“我劝你撤回刚才那句话。”
十殿心里一悚, 肝胆相照和兄弟义气立马抛之脑后, 他从善如流地弯腰, 让开一条路:“我多嘴了,谈老板您请。”
惹不起惹不起, 十殿身上正义的光“噗”的一些熄灭了,只剩下狗腿。
谈秋生这才满意,轻嗤一声,被拉壮丁的不爽暂时按捺住:“你们两个,到了山上要听我指挥,不许乱跑,记住了吗?”
年长者又开始照顾小鬼了,这次要照看的小鬼有两只,难度系数×2,困难翻倍。
生活不易,带娃卖艺。
谈秋生暗暗在心里被自己掬了把同情泪。
“收到!over!”小鬼王装模作样地按了按空无一物的耳朵,这是他在电影里学到的,他要做谈秋生最合格的小弟,“老大,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吗?”
谈秋生拍拍他的脑袋,比了个OK:“准备出发。”
陶程欢呼一声,干劲满满地背着一包零食往山上冲,谈秋生跟在他后面,走出几步后回过头,嫌弃地看着还站在原地发呆的十殿:“别拖后腿,赶紧跟上,笨鸟都知道先飞,你腿短却不知道早点出发。”
“矮子快跑!”
“……”
两人一唱一和,四周投来好奇的目光,十殿顿时变成了清净山的猴子,被围观得眼皮直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十殿摸了摸眼睛,低咒一声。
艹,两只眼一块跳是好事还是坏事?!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没有修过,这几年旅游业发展得很好,清净山是桐市文旅的重点规划项目,本来应该大力开发,但不知怎么回事,每次想动土都会出意外,不是施工队里有人受伤,就是主张开发的政府官员身体突然抱恙。
久而久之,清净山山神不让动土的消息就传开了。
这玄乎的流言非但没有打消人们来清净山的想法,反而令人越发趋之若鹜,前来祈福的人翻了好几个番。
有了前车之鉴,再在清净山上动工的念头是彻底打消了,这里一直维持着半开发的状态,后山那一片竖起了警戒标语,至今还是禁止进入的危险山区。
导游拿着小红旗,领着十几个带着红色帽子的中老年游客,一边爬山一边讲山神的故事:“山神特别灵验,诚心上香就能求得他的保护,等下到了山顶……”
嘁。
外人看热闹,行家看门道,山神都是子虚乌有的谎言,谈秋生一听就知道背后是天师盟在搞鬼。
天师的数目不多,一直保持着隐世不出的习性,不过多沾染尘世的因果,这一点和地府的看法相同,地府和人间自然相隔,天师盟想找个避开人群的据点实属不易,只能往深山老林里搬。
可再深的山再老的林也有被发现的时候,为了避免老巢被连锅端了,只能搞些事情把人吓走。
他们爬山的速度不快,和旅游团差不多,谈秋生津津有味地听导游瞎吹,时不时拉着陶程偷笑哪里说的不对,陶程听不懂,但很给面子,每次都陪他一起笑。
只有十殿苦哈哈地跟在后面,越爬越觉得自己错了,他找这两个人一起来真的不是为了吃狗粮吗?
到山上见到一座道观,天师是道教的一门,清净山这座道观以前是天师盟的修炼之地,建国以后不许成精,那伙能活成精的老天师也怕被切片研究,索性搬到更隐蔽的后山去了,这道观就作为弟子们日常修行的地方,还能收收香火钱。
跟着人群进了道观,十殿兴趣寥寥,那手串的事情要问真正的天师,道观里的小弟子给不了答案。
买门票就够冤大头了,再花钱就不符合谈秋生的原则了,于是在道观的三清殿门口,别人排队花钱上香,谈秋生三人蹲在台阶上啃牛肉干。
十殿:“这牛肉干什么牌子的?”
陶程:“好吃吧,谈秋生买的!”
谈秋生:“随便拿的。”
陶程:“谈秋生超厉害,拿的都是最好吃的!”
十殿:“……”
这牛肉干怎么一股子狗粮味?!
啃完牛肉干,陶程又拿出了薯片,三人一边咔嚓咔嚓,一边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陶程咔嚓:“要不矮子你先去找线索,我们在外面接应你?”
十殿咔嚓咔嚓:“你怎么不让谈秋生去闯?”
陶程咔嚓咔嚓咔嚓:“太危险了。”
十殿怒:“我去就不危险了吗?”
陶程理直气壮:“谁和周景融搞对象谁去。”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十殿气急败坏:“我那才不是搞对象,我是为了教训他!”
陶程不搭话,和谈秋生一起咔嚓咔嚓,讨论黄瓜味和青柠味的薯片哪个更胜一筹。
十殿愤而抱紧了自己的意大利红烩味薯片,和他们划清界限,他后悔了,他果然不该找这两个家伙一起来!
另类三人组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就连小道士都来催促:“三位施主,可以去上香了,潜心祈福,道祖会保佑你们的。”
十殿满心火气没处发,一听这话立马把炮火对准了他:“道祖能弄死我的仇人吗?”
小道士呆住:“啊?”
“我有个仇人,我想弄死他但近不了他的身,我要是进去上柱香,你们道祖能帮我弄死他吗?”
“……施主,我们这是道观,不是买凶/杀人的地方。”
“所以不能咯?”十殿嗤了声,“不能你瞎哔哔啥,赶紧走开,这道观心也太黑了,还想坑我白花香火钱,真不要脸。”
小道士:“……”
十殿刚赶走小道士就发现身旁没人了,谈秋生和陶程站在三米开外,一副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搞什么鬼?
不等十殿发问,一群道士就从三清殿出来,为首的是小道士,正气势汹汹地告状:“师兄,就是他来砸场子,侮辱道祖。”
“……”
十殿看着一帮身着道袍的道士,彻底傻眼了,再转头一看,原本在三米之外的谈秋生和陶程已经没了影子。
今天的风好大,吹得人心都拔凉拔凉的,十殿冲围住自己的道士们笑了下,掉头就往山下跑,上山的游客络绎不绝,十殿埋头往前冲,突然撞进了一个带刺的怀抱。
他“哎呦”一声抬起头,对上了周景融错愕的脸。
与此同时,清净山后山。
陶程趴在谈秋生肩头,犹豫着问道:“我们就这样扔下矮子,是不是不太好?”
“趁道士们都被他引走,咱们正好去后山,有什么不好的?”陶程不认路,谈秋生直接扛着他过来,一直到后山入口才将人放下,“放心吧,那些人抓不住他。”
都是些小道士,还没学会怎么抓鬼,想抓地府的十殿是痴人说梦。
有关心十殿的闲工夫,不如关心一下他们自己。
谈秋生遥望着后山,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后山是天师盟的驻地,入口处布下了大阵,这阵法就相当于防盗锁,有钥匙就能平安通过,如果硬闯的话就会触发警报。
谈秋生凝眸细看,越看越觉得奇怪,他以前没和天师打过交道,但看着入口的法阵,却莫名有种熟悉感,熟悉到他恍然失神,竟直直地往里迈了一步。
初升的日光落在清净山上,雾气弥漫,山林隐没在晨露之中,透着几分缥缈,但从谈秋生这一步落下开始,阵法便启动了,自山林深处吹来一阵风,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眼前陡然变了一副光景。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阵法中透着一股子阴气?
谈秋生捏紧了符纸,心里纳闷不已,这偌大的清净山被阴冷的死气包裹着,就像是一个放大版的鬼冢。
他以前没和天师打过交道,唯一扯上联系的就是皇半仙儿,对方还自诩比天师高级,他们交谈中鲜少提到相关的事情,是以谈秋生对天师府半分了解都没有。
谈秋生环视四周,惊奇的发现自己什么事都没有,这法阵似乎没有将他当成入侵者。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喘息声,一股热气扑到脖颈,谈秋生浑身一震,听到陶程变得越发黏稠温软的声音。
“好热。”
“谈秋生,好热啊……”
陶程扯了扯领口,白皙的脸上满是红晕,他像被投进了炼丹炉里,浑身的骨头劈里啪啦作响,一股热气直冲上脑门,烘得他神志不清,要化了似的。
谈秋生瞳孔紧缩,连忙钳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脱衣服。
不好,这法阵显然是将陶程当成了入侵的厉鬼。
谈秋生心里一紧,将陶程扯进怀里,想也没想就把兜里的符纸一股脑扔了出去。
符纸停在半空中,“滋啦”一下烧了起来,爆发出一道金红色的光芒。符纸上的字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在半空中摇曳游动,像条巴掌大的小火龙,将漆黑的夜幕烧出了一个大洞。
这种护山大阵可不是几张符纸就能解决的,谈秋生来不及想法阵为什么不攻击他,迅速带着陶程往外撤-
“人人都想做天师,你为何偏要做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你丫的才是骗子,都说了我是术士!术士!能算命,能测吉凶的半仙儿,比天师可高级多了。”
“可我见到的天师都很嫌弃术士,寻常人也觉得术士不入流。”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眉毛底下两个孔,都是用来出气的,天师算个球,不敌我一脚,就拿那清净山来说,偌大的天师府里找不出一个人能做我的对手。”
“你就吹吧!”
……
皇半仙儿捋了捋胡子,盯着桌上的龟甲,幽幽地叹了口气。
桌上放着一支白色蜡烛,已经燃了一半,蜡烛上的字被流下来的蜡油糊住了,隐约能看出是个“奠”字。
皇半仙儿住的是城郊荒废的老破小,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床上没有放被褥,空荡荡的床板上摆着很多牌位,打眼一扫有十几个。
牌位和白烛都是丧事用的,皇半仙儿却不觉怪异,四平八稳地坐在屋子里。
他翻了翻龟甲,忽然眸光一沉,抬手一掷,龟甲径直飞了出去,只听得“铛”的一声,龟甲落在地上,半空中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何方宵小擅闯清净山,报上名来!】
字是血红的,透着冰冷的肃杀气,令人心悸。
皇半仙儿唰的一下冷了脸:“谈秋生你他娘的!”
说了不要硬闯后山,这厮竟然直接触动了杀阵,杀阵就杀阵吧,竟然还用他的符纸!
皇半仙儿鼻子都气歪了,骂骂咧咧,在心里将谈秋生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一遍,心不甘情不愿的捻了道符纸,做小伏低地拜了三拜:“祖师爷在上,弟子无意冒犯,还请手下留情。”
摆完,他又划破指尖,就着血在半空中写了一道符。
床板上的牌位嗡嗡作响,原本还杀气满满的字迹逐渐淡去,皇半仙儿猛地转过头,目光在牌位上凝住,双目赤红。
不知过了多久,他闭了闭眼,一行热泪自苍老的脸上蜿蜒滑下。
本以为至亲师友的魂灵早已转世,独留他悔恨多年,带着十七个牌位在世间漂泊,却没想到有十七道魂灵从开满彼岸花的忘川里淌过,跨越亘古和日月更迭,一直等着他的回音。
皇半仙儿咬紧了牙,将漂浮在半空中的血符引到了牌位前:“寅丑年动乱,师门一十七人护山而亡,弟子携灵位将归,烦请祖师爷让路,开山门!”
一股裹挟着血气的灵光冲破天际,皇半仙儿抬起头,望向清净山所在的东北方向,眼神凛冽。
躲了这么多年,该去讨债了。
清净山后山,迷雾散去,山林让路,隐藏在阵法中的天师盟驻地逐渐显露出来。
谈秋生环抱着陶程,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这护山大阵怎么突然……破了?
第36章 天师名册
周末放假, 护山大阵也罢工了?
运气不错,谈秋生把还迷迷糊糊的陶程往肩上一扛,一头扎进了天师盟的老巢。
布局和前山的道观差不多, 谈秋生避开人员聚集的三清殿,四处寻找存放典籍的地方。
周景融那手串一看就是个法器, 天师一般不会轻易将法器交给外人, 除非此人和天师盟关系匪浅。
谈秋生无意探究周景融和天师盟的关系, 那是十殿的因果, 他没兴趣插手。
此行的任务是找到和手串相关的记载, 皇半仙儿以前吐槽过天师盟的龟毛,凡是他们制作的法器都要登记造册, 将制作方法和作用详细记录下来, 收纳成册。
——藏经阁。
谈秋生看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 心里一喜, 就是这里了,存放了天师盟内所有典籍的地方。
不过藏经阁是天师盟的重中之重, 无时无刻都有人把守, 谈秋生探头打量了一下,看守藏经阁的是货真价实的天师, 和道观里那些小道士不同。
问题来了, 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去?
谈秋生带着陶程躲在藏经阁旁边的偏殿里,陶程还没恢复正常,双目发直, 一副出神的模样, 可见那护山大阵对他造成的影响不小。
陶程是鬼冢养出来的, 力量比普通的阴魂强很多,还受到了这么严重的影响, 看来天师盟比他想象中更厉害。
皇半仙儿那家伙也好意思说自己比天师厉害,就他那半吊子水平怕是没进护山大阵就被摁下了,谈秋生严重怀疑单枪匹马闯清净山的事是他编出来的。
忒不要脸。
方才在护山大阵用了不少符纸,谈秋生细数了一下,还剩下五张符纸,其中有两张是他自己画的。自产自销不花钱,但另外花了七张皇半仙儿卖给他的万能符,一张999,七张就是七千。
妈的,亏大了,回去后得找十殿报销。
正打着算盘,三清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道悠长的钟声,谈秋生心里一紧,难不成是他们被发现了?
看守藏经阁的道士鱼贯而出,迅速朝着钟声传来的地方赶去,天师盟在召集弟子。
谈秋生看向无人把守的藏经阁,来都来了……
藏经阁足足有半个三清殿大,道门古籍和各种文件分门别类的放置着,谈秋生找到法器的记录,将还在神游天际的陶程放下,迅速翻阅起来。
关于法器的记载有很多,一连翻了五六本都没看到关于手串的只言词组,倒是看到了他们地府的勾魂索。
勾魂索对阴魂的克制效果最好,天师盟动过仿造勾魂索的心思,但失败了。文件上记载了多次实验的过程,对勾魂索的分析特别齐全,谈秋生扫了一眼,有些用法甚至连他都没想到。
没人比鬼差更熟悉勾魂索,谈秋生粗略翻过,正准备放回书架,突然停下动作,翻回了最后一页,页尾有一行墨字批注。
【寅丑年验证,勾魂索克制阴魂,但对鬼王无效。】
谈秋生不知道这一点。
鬼王罕见,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想不到在天师盟竟然会有相关的记载,还与勾魂索有关。
可天师盟是如何验证的?
寅丑年……
谈秋生在记忆中扒拉了一遍,没有找到只言词组,他刚收留陶程的时候就查过和鬼王有关的事,地府里既没有和寅丑年相关的记载,也没有提到人间曾有鬼王降世。
这是怎么回事?
谈秋生的心沉了下去,那种陷入迷局的感觉又出现了,明明是在寻找手串的线索,可从周景融开始,清净山、天师盟、地府、勾魂索……越来越多的碎片浮现出来。
这些信息都和鬼王有关。
谈秋生下意识看向陶程,陶程也算是半个鬼王。
谈秋生敛眸,按捺住心里的疑问,当务之急是找到和手串相关的记载,其他的事情等离开清净山再查也不迟。
翻了几本终于找到关于手串的记载,门外远远传来说话声。
“师兄,师父他们为什么突然要找几百年前的天师名册?”
“师父和师叔们自有主张,岂是我们可以揣测的。”
“听说刚才护山大阵有异动,好像是内门弟子回来了。”
“内门弟子?最近有谁外出了吗?”
“无人外出,却有内门弟子请道祖开山门,奇哉怪也,师兄,你说师父找名册,该不会回来的人是几百年前的天师吧?人真的能活这么长时间吗?那他的辈分可不小,师父他们都得喊一句师叔祖吧。”
……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不及看了,谈秋生皱了下眉头,将记载着手串那一页撕下来,带着陶程悄悄离开。
天师盟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弟子们都被召集起来了,谈秋生趁乱带着陶程离开天师盟,一路狂奔回前山的道观。
道观里的气氛还算平和,谈秋生环视四周,没有找到十殿。
“矮子不在这里。”
陶程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抱着谈秋生的肩膀,扭过身来:“这里没有他的气息,他应该下山了。”
下山?
谈秋生将陶程放下,拨了个电话,趁还没接通的时候问道:“你怎么样了?”
陶程摇摇头:“我没事。”
电话接通了,十殿说他没事,让他们下山会和。
谈秋生收起手机:“走,他在山下,让我们……这是什么?”
谈秋生摘下陶程的背包,拉链半开,里面放着一,大概是不小心从藏经阁里带出来的,谈秋生拿出来看了一下,上面记载着清净山的内门弟子名字。
在天师盟里,只有内门弟子才有可能成为天师。
毫无疑问,这是一本天师名册。
陶程好奇地扒着他的胳膊:“上面写了什么?”
“这是清净山的弟子名册,上面都是弟子的道号和他们的俗家名字,第一代弟子,道号是慕青慕云慕雨,这一代应该是慕字辈的,第二代弟子归雁归鹤归龙,这是归字辈的,第三代是……”
“是什么?”
“是白字辈,白林白玉白王。”
陶程兴致缺缺:“这些名字好难听,都不如你的名字好听。”
谈秋生敷衍地应了声,目光凝在第三代弟子的名字上,这一排的俗家名字都被朱砂笔涂掉了,他举起名册对着太阳,日光透过来,墨迹若隐若现。
他看了半天,勉强认出了“白王”这个道号的俗家姓氏。
——皇。
上面是“白”,下面是“王”的皇-
在山下找到了十殿,他蹲在树下,旁边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颀长,一身运动装束。
陶程指着男人,惊呼出声:“手串!是周景融!”
谈秋生挑了挑眉,可巧,在这里都能遇到,看来十殿和周景融缘分不浅。
“你们终于来了!”十殿噌的一下跳起来,疯狂冲他们招手,“陶小程,谈秋生,快来救我,这个狗东西对我耍流氓,禁锢我的人身自由,还占我的便宜!”
周景融歪了歪头,眼神从谈秋生和陶程身上扫过,落在十殿身上,要笑不笑:“牵个手算什么耍流氓,我亲爱的……男朋友?”
他今天本来是打算来找天师看看手串有没有问题,顺便问问这红瞳少年的事情,谁知正主竟然撞进他怀里了。
能大摇大摆跑到天师面前的鬼,周景融还是第一次见到。
十殿面红耳赤,大气不敢喘。
他被一群道士围追堵截,最后被周景融救下来了,为了“赎”他,周景融捐了不少香火钱,然后他就被周景融拉下了山。
怕他跑了,周景融还特地找了根绳子系在他手腕上,一直牵着。
“谁是你男朋友,别胡说!”
周景融向前俯身,逼近他:“亲都亲过了,现在想不认账,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那天我们是怎么确立关系的吗?”
十殿气急败坏地捂住嘴巴:“不需要!”
陶程眨巴着眼睛,躲到了谈秋生身后,兴奋地问道:“他们两个是不是又要伸舌头亲亲了,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非礼勿视。
谈秋生无奈又好笑,嘴上说着回避,结果看得比谁都起劲,口是心非的小鬼王。
“不好意思,暂时打断你们秀恩爱。”谈秋生摊摊手,“一大早就来爬山,饿死人了,我们要去吃个饭,你们两个一起来吗?”
“我去,他不去!”
周景融从善如流:“我开车来的,可以送你们过去。”
他今年过了十八岁生日,刚拿到驾照,家里给买了车,一辆大G。
谈秋生道了谢,冲十殿挤眉弄眼:“恭喜呀,这车不便宜,你榜上大款了。”
十殿噎住:“我跟他是仇人。”
陶程插了句嘴:“伸舌头亲亲过的仇人?”
十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上了车,周景融一路开出清净山,找了一家农家乐,趁他停车的时候,谈秋生把手串的数据塞给十殿:“原来做那手串的骨头是妖骨,想要找出破解的办法,得弄清楚那是什么妖。”
妖身上只有一根汇聚了全部妖力的骨头,被称为妖骨。
十殿皮笑肉不笑:“取了妖骨后,妖必死无疑,我去哪查是什么妖。”
“那就只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谈秋生朝停完车走过来的周景融努努嘴,低声道,“法器认主,那手串把周景融当成主人,如果你的身上有周景融的气息,那它就不会攻击你了。”
陶程疑惑地问道:“怎样才能有别人的气息,穿他的衣服吗?”
“衣服不够,这个气息不是气味,而是血脉精气。”谈秋生收住话茬,将陶程拉到身后,“这是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太多,会长不高的。”
陶程只听到了“长不高”三个字,立马捂住耳朵:“我不听。”
他要长高,要长得比矮子高才行,那样和谈秋生站在一起才般配。
长不高,骗鬼呢?
……好像真的在骗鬼。
十殿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谈秋生饶有深意的目光,电光石火之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划过,他心里一咯噔,嘴角抽了抽:“你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
谈秋生笑而不语。
十殿深吸一口气,掉头就想跑。
人间不值得,他要回地府。
周景融拦住他,又攥住了那根绳子:“跑什么?”
十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周景融一头雾水,不解地看向谈秋生:“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讨论了一点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他好像害羞了。”谈秋生笑了笑,状似随意道,“你成年了,那他睡了你是不是不犯法?”
周景融怔住。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微妙。
十殿干笑两声:“呵呵,我对睡你没有兴趣。”
“我也没——”
话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下,周景融拿出来一看,瞬间皱起眉头。他和清净山的天师约好了下午见面,可刚刚收到消息,见面取消了。
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异样的红光冲上天际,仔细看来,正是清净山的方向。
第37章 “吃”
清净山官方发布消息, 今日暂停参观,买了票的游客可以进行退票。
谈秋生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拿起手机就退票, 一张门票120,上山一趟实现零花费, 没亏, 360块钱退到账上, 够给陶程投喂几个月的牛奶了。
这天师盟莫不是被流星砸中了, 好运从天而降。
“这农家乐又贵又不好吃, 要不我带你们回桐市,找家好吃的馆子?”周景融思忖片刻, 看向谈秋生。
本打算下午去见老天师才来这农家乐, 眼下清净山去不成了, 那就没必要委屈自己吃不想吃的东西了。
谈秋生没有意见:“行, 你安排。”
见周景融要去开车,十殿不满地嚷嚷起来:“喂喂喂, 我饿了, 现在就要吃东西,该不会是这农家乐的菜价格太贵, 你没钱请我们了吧?”
周景融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说过要请客, 只当他在找茬,拉着绳子将十殿拽到身边:“我是没钱了,带的钱都替我翻脸不认人的死鬼男朋友捐香火了, 他的嘴太欠, 阎王爷说他得多积点功德。”
“……”
十殿的脸色变了又变, 破天荒的没有反驳。
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他那死爹还真说过他嘴欠。
目送着周景融和十殿打打闹闹走远, 陶程抱着背包,表情严肃:“谈秋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究竟什么是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
陶程想破脑袋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是睡觉吗?”
他和谈秋生一起睡过好几次了,也没见谈秋生害羞过,可矮子为什么一听要睡周景融就脸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谈秋生从包里摸出块软糖,撕开包装喂进他嘴里:“小孩子别问这些,会——”
陶程咬着软糖,恶狠狠地嚼了几下:“会长不高的,这话你已经说过了,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要和你做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
豪言壮志放出去,直接震住了谈秋生,以及开车过来的周景融和十殿。
周景融将胳膊搭在车窗上,脑袋要伸不伸,看起来有些犹豫,想看好戏又不太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这白毛小鬼看着乖巧,说起话来还挺奔放的。
“陶小程,干得漂亮!”十殿可不管别人会不会尴尬,扒着车窗,半个身子都飘了出去,激动地怂恿道,“你快上啊,扑倒谈秋生,吃了他!”
谈秋生:“……”
陶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我不吃人的。”
“这个吃不是真的吃,是让你——唔唔!谈秋生你快放手!”
十殿扑腾不停,谈秋生狞笑一声,仿佛听不见他的声音,按着十殿的脑袋就将他塞回了车里:“带坏别人家小孩是要付出代价的,知道吗?”
陶程是一张白纸,十殿之前往他脑袋里灌输黄色废料的事就够让谈秋生怄火了,他忍了一次可忍不下第二次。
谈秋生揪住十殿的衣领,眼尾一垂,低声警告道:“以后别在他面前乱说话。”
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只能由他来教陶程,旁人说一句都不行。
十殿一直知道谈秋生的控制欲强,但没想到会强到这种程度,谈秋生刚才看过来那一眼,凶得像是要咬碎他的脖子。
知道的他是在口嗨,不知道还以为他抢了谈秋生的老婆呢。
十殿从心地缩了缩脖子,默默在心里吐槽。
大G底盘高,谈秋生几乎探进了车里,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陶程踮着脚也没听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谈秋生退开几步后,坐在副驾驶上的十殿呆若木鸡,半天才缓过神来。
谈秋生冲默不作声的周景融点了点头:“见笑了。”
周景融连忙摇头:“上车吧。”
这人制得住阎十,应该是他们之中的老大,看来可以从他下手。
谈秋生并不知道自己在周景融心目中的地位跃居第一,小鬼王和地府的小阎王都成了他的马仔,他拎着陶程上了车,色厉内荏道:“以后不许和陌生人说话。”
“陌生人?”陶程看了看前座的十殿,这是朋友,所以谈秋生说的另有其人,“好,我不会和周景融说话的。”
周景融:“?”
这小鬼的胆子好大,竟然敢阴阳怪气地嘲讽大哥。
“陌生人指的是除我以外的所有人。”谈秋生说得理所应当,全然不顾前座也能听到,“和鬼。”
那岂不是只能和谈秋生说话?
陶程“哦”了声:“真的一句话都不能和矮子说吗?”
谈秋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陶程幽幽地叹了口气:“好吧,你可真作,但谁让我愿意宠着你呢。”
语气软甜,透着一股极度不符合他人设的宠溺。
谈秋生嘴角抽搐。
谁能告诉他,陶程又加载了什么脑残人设包?!
这又尬又油的话听起来真是……让人脚趾抠地,差点患上小儿麻痹。
陶程清了清嗓子,宣告道:“矮子,以后我就不和你说话了,你别太难过,难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虽然是我的朋友,但你远远没有谈秋生重要。”
谈秋生听得很窝心,九分的尴尬都变成了他被陶程重视的证据。
剩下的一分尴尬没有消失,因为目前车上的局面实在是尴尬不已,尬得他想跳车。
“……鬼才会难过!”十殿又气又好笑,故意道,“说得好像谁乐意和你说话一样,你别自作多情了,你在我心里一点都不重要,连周景融都比不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才是矮子!”
你个见色忘友的没骨气鬼!
呵呵!
周景融:“……”
大可不必。
前后座的两只小鬼正式宣布决裂,车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谈秋生沐浴在尴尬之中无暇顾及,周景融不想掺和进去,于是一直到下车都没有人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回到桐市,可供选择的饭店变多了,周景融将车开到了市中心。
“吃自助吧,我请客。”
谈秋生挑了挑眉,眼含深意:“这多不好意思,搭你的车还让你破费。”
“一顿饭而已,我刚和阎十在一起,请客是应该的。”无视十殿抗议的目光,周景融率先进了自助餐厅。
不熟的人最适合一起吃自助餐,种类丰富,每个人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选,避免了口味不合,自己选的东西自己吃完,减少浪费的同时,还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接触。
陶程喜欢甜食,一进餐厅直奔甜品区,看到铺满桌子的蛋糕和小点心,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谈秋生无奈失笑,给他拿了餐盘和夹子:“吃多少夹多少,不要浪费。”
“好!”
“哼,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甜食,成熟的鬼品味应该更高端。”十殿扬起下巴,拿起一支香槟摇了摇,“小周,给我拿一份牛排,要七分熟。”
周景融:“小周?”
“煎牛排的区域就在你左手边,你去告诉他七分熟,他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成熟的鬼才不会自己动嘴,太掉档次。”
“……”十殿抿了口香槟:“酒不错,我在座位上等你。”
周景融被气笑了,这小鬼是把他当仆人了,胆子不小。
他转身走到牛排区,笑眯眯道:“麻烦了,来一份二十分熟的牛排,全熟加倍,最好是咬不动的那种,我朋友就爱拿牛排磨牙。”
“Really?”
“当然。”
周景融看着大厨神色复杂地烹饪牛排,端起一杯香槟尝了口。
嗯,味道的确不错。
加倍熟的牛排几乎成了焦炭,周景融端给十殿,然后重新回到选餐区。谈秋生正在拿东西,见过过来微微颔首,周景融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也是鬼吗?”
谈秋生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他们两个都是鬼,你和他们在一起……”
周景融夹起一只螃蟹,手串上闪过细碎的赤光,他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老天师说他开了阴阳眼,能看到的不止是人间。
鬼和人的气场不同,他从来没有认错过,阎十是鬼,陶程也是鬼,但谈秋生,他看不出他是人是鬼。
在谈秋生身上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场,不像是人,但和鬼也不同,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是一种介于人和鬼之间的感觉。
周景融打量着身侧的谈秋生,坦诚道:“说实话,我看不出你是人是鬼。”
谈秋生突然想起陶程将他误认为成活人的事情,眼底划过一抹深色:“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人还是鬼?”
“鬼。”周景融耸耸肩,“你和两只鬼混在一起,尤其是阎十,他和其他鬼不同,他一出现,我就能感觉到,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谈秋生歪了歪头:“那你们还真是命中注定。”
周景融皱了下眉头,显然对他懒散的态度很不满,谈秋生看得出来,故意笑笑:“在你决定和阎十交往的时候,应该就意识到这一点了吧。”
陶程选了满满两大盘甜食,兴冲冲地招手,谈秋生端着东西朝他走过去,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景融一眼:“抱歉了,让你这么破费,还没得到想要的信息。”
周景融不是真心想和十殿谈恋爱,正如十殿搞对象的初衷是让他分手后生不如死,不止十殿在找手串的线索,就连周景融也在探究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费尽心思和他们一起吃饭,恐怕是想从他入手。
谈秋生心中一哂,他到底给了周景融什么错觉,让周景融把他当傻子,以为旁敲侧击几句就能从他嘴里套到十殿的事情。
饭桌上,三人各怀心思,十殿忙着装逼,就着香槟啃牛排,被硬度爆表的牛排硌得牙疼都没好意思说,谈秋生和周景融都在想刚才那番谈话,只有陶程在专心吃东西,左手布丁右手大福,吃得不亦乐乎。
消灭了两盘蛋糕后,陶程又盯上了周景融盘子里的螃蟹:“这是什么?”
这里的大部分食物他都见过,唯独这玩意儿是第一次见,谈秋生从来没在家里做过,也没买过。
“螃蟹,不好吃。”谈秋生随口道。
陶程眨眨眼,小声问道:“不好吃,那他还吃,他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没有脑子的阎十,和脑子不好的周景融,十分相配。
谈秋生憋着笑,轻咳两声:“或许吧。”
正在拆螃蟹的周景融:“……”
你们说别人坏话的时候能不能小声点,尊重一下当事人?!最起码不要让他听到啊喂!
另外,螃蟹很好吃很好吃很好吃,说不好吃的都叉出地球!!
周景融冷着一张脸,将螃蟹当成仇人,大卸八块,拆得壳肉分离。像是为了证明螃蟹很好吃,他又拿了几只,一顿饭有一半的时间在拆螃蟹,活脱脱一个没得感情的剥螃蟹机器。
看得陶程脑子疼,眼神怪异且同情。
周景融将拆出来的一小碟蟹肉推到陶程面前:“尝尝看。”
不等陶程拒绝,他又把剩下的几碟蟹肉蟹黄分给谈秋生和十殿,皮笑肉不笑,一副“你们不吃完就别想离开”的架势。
陶程拽拽谈秋生的手,完了,周景融好像彻底疯了。
“多谢。”
谈秋生笑着拿过蟹肉,慢条斯理地吃着,见状,陶程也尝了一口:“好吃诶!”
谈秋生点点头:“就是剥起来麻烦了些,所以总结起来不好吃,但有人给剥的话,那还不错。”
十殿深有同感:“小周剥得不错。”
周景融:“……”
不好,他好像上赶着当仆人了。
正吃着,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惊呼声:“谈大师?!”
谈秋生抬头一看,也有些惊讶:“钱总,好巧。”
钱凌云一身正装,身边站着个男人:“谈大师不是说今天要去为第二场法事做准备吗?”
“没错,我刚从清净山回来。”
钱凌云大吃一惊:“清净山?难道大师你是……”
谈秋生摆摆手:“有点渊源,不值一提,钱总这是刚忙完工作?”
说着,他的视线在男人身上扫过。
男人大约三十多岁,带着墨镜,西装挺括,通身气度不俗,光那块腕表就大几百万,一身行头搭配得贵气又优雅,能甩钱凌云几条街。
“对,明天要做第二场法事,劳烦大师了。”钱凌云没有介绍的意思,打完招呼就引着男人进了包间。
谈秋生若有所思地目送他们走远,视线在不知名的男人身上停了几秒。
周景融端着酒杯,主动碰了碰他的杯子:“谈大师,可以围观你做法事吗?”
谈秋生收回视线,扬了扬眉梢。
周景融笑容恳切:“清净山的老天师说我天生就是做天师的料子,一直想收我当内门弟子,既然你和清净山颇有渊源,不如带上我。”
“毕竟,我是阎十的男朋友,我们也算是一家人。”
第38章 强吻
“为什么要让他围观?”
十殿一脸不赞同, 气呼呼地追着谈秋生进了事务所。
从自助餐厅出来后,周景融主动提出送他们回来,他似乎对事务所很感兴趣, 方才站在门口看了好半天才离开。
谈秋生随口道:“你没听他说吗,他是你男朋友, 我们是一家人——哦, 不对, 我和你不是一家的, 所以你们两个才是一家人。”
陶程坚定的遵循着不说话原则, 指指十殿,又指指门口, 竖起一根手指。
意为:你们是一家人。
然后拉住谈秋生的胳膊, 笑得灿烂:“我们两个也是一家人。”
谈秋生弯了弯眸子, 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可你是小鬼, 不是人诶。”
“那我们两个就是一家人鬼!”
小鬼王对自己创造的新词很满意,乐呵呵地抱着背包进了休息室。
谈秋生正打算跟进去, 就被十殿拦住了:“谁跟他是一家人, 你明知道他是我的仇人,还让他过来, 你在跟我作对!”
“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你作对, 我闲的吗?”
谈秋生很无语,要不是阎王指示,他半点都不会掺和, 有和十殿作对的闲工夫, 不如带陶程出去赚钱。
小鬼王对普通的阴魂有压制作用, 带他出去驱鬼都不用动手,极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
赚了钱之后, 就带陶程在附近买点东西,陶程很好养,照着甜食买准不会出错。
谈秋生在心里思索着,今天下班后可以带陶程去逛逛夜市。
上次从钱凌云的家里离开后,路上遇到一个鬼,一直大喊“我要吃棉花糖”,然后陶程就把棉花糖记到了心里。
要吃正宗的棉花糖,还得去夜市的流动小摊上买。
“……谈秋生,你听没听到我说的话?”
十殿叉着腰,气势汹汹。
谈秋生扯回思绪:“你说了什么?”
还是陶程好,又乖又可爱。
这个念头一出来,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陶程的脸,谈秋生压不住嘴角,心情大好。
“我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十殿本来就心烦,被他这么一气差点头顶冒青烟,“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纠正一下,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鬼。”
“……”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粮,十殿心情复杂。
谈秋生一挥手将他拨到一边,语气凉凉的:“与其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你不如尽快去找周景融把手串的麻烦解决掉,到时候周景融想去哪里想干什么,你都能吹吹风。”
“吹什么风?”
“枕头风咯。”
“……”
十殿气得原地跳脚,指着谈秋生的后背骂个不停,谈秋生浑不在意,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哥让我转告你,疯够了就快回家,他在等你。”
四殿一出,谁与争锋。
十殿顿时蔫了,抓着自己的头发哀嚎,完了完了,他四哥知道他去清净山了。
傻子。
谈秋生一脸无药可救的表情,阎王太不公平,一点智商都不分配给小儿子。
十殿哭丧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事务所,谈秋生早退的心蠢蠢欲动,正准备带陶程遛街串巷找棉花糖去,事务所的门就被推开了。
谈秋生抬眼一看,顿时收敛了笑容:“苏教授。”
苏彦青惊讶地挑了挑眉:“噫,你认识我?”
他今天没有戴眼镜,眸色温润,少了几分在公安大学时的书生气。
“听过苏教授的讲座,令人印象深刻。”谈秋生停顿了一下,话锋突转,“苏教授装作记不得我,就是为了听我夸你讲的好吗?”
苏彦青笑了笑,收起了惊讶神色:“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这地方偏僻,来的人不辞辛苦,都是为了些玄奇事情寻求帮助,苏教授不像是信那些事的人。”
按照陆一九的分析来看,苏彦青的防备心很重,除了自己不会相信别人,在他的心目中,求助应当类似于把把柄递到对方手里。
既然不是来寻求帮助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谈秋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苏教授是特地来找我的?”
“你看起来好像很惊讶。”
“的确很惊讶。”
上次是陆一九做的采访,他和苏彦青都没说上一句话,苏彦青要找也该去找陆一九。
谈秋生拖过椅子,顺手将休息室的门关紧。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想让陶程和苏彦青见面。
“请坐。”
苏彦青拿出眼镜戴上,瞄了眼破旧的椅子,微笑着拒绝了:“我只是过来随便看看,就不坐了。”
心理学家大多有些小怪癖,谈秋生暗自琢磨,这位苏教授应该有洁癖。
“听我的一位朋友说,她来过这里,服务效果很好。”
“是吗?”
谈秋生面上不以为意,心里已经开始排除人选了,自从事务所开张以来,有收入的只有钱凌云这一单。
难道苏彦青的朋友是他?
苏彦青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和在讲座时不差分毫:“她心情不好很久了,但来过这里之后变得开心了很多,我还以为这是个大隐隐于市的心理咨询室,所以来拜会一下。”
谈秋生的瞳孔缩了缩,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稚嫩的脸庞:“看来要让你失望了。”
和心理方面有关的客人,只有当初来找狗的女生。
在萨摩耶的记忆中,主人和苏彦青认识,看来苏彦青口中的那位朋友就是那个被他淡化了痛苦记忆的女生。
“谈不上失望,高山流水遇知音,能见到熟人,聊几句,这难道不是一种缘分吗?”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打开了。
谈秋生一个箭步冲过到门口,将陶程推进去:“宝宝乖,不要闹,忙完了就陪你玩。”
宝宝。
谈秋生叫他宝宝!
陶程一脸喜色,只听到了这个温柔的称呼:“你——”
谈秋生捂住他的嘴,温声道:“宝宝听话,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要吵到客人。”
小鬼王眨了眨眼睛,脸上的不解逐渐消失,他比了个OK,笑吟吟地抱住谈秋生的脖子,噘着嘴,无声地讨亲亲。
谈秋生好笑地睨了他一眼,陶程以前很喜欢亲亲贴贴,但从生小鬼的乌龙过去之后,他收敛了很多,只会腻着人要抱。
忍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
被亲过好几次了,谈秋生没有扭捏,弯下腰,大大方方地露出脸颊。
反正陶程只会亲脸,就像猫咪喜欢踩奶一样,很单c……
白色发丝从脸上飘过,谈秋生思绪微顿,看到陶程转了个角度,正面抵住他的额头。
额间微凉,不等谈秋生反应过来,柔软的触感就压到了唇上。
谈秋生瞳孔紧缩,心跳空了一拍:“你——”
湿润的舌尖趁机侵入,带着软糖甜蜜的味道,如山海呼啸,一瞬间席卷了谈秋生所有的意识。
陶程刚刚吃糖了,是葡萄味的。
等到那柔软的舌尖从唇上舔过,留下一串濡湿的甜蜜,谈秋生才回过神来。
他关上门,关住了胆大妄为的陶程,关起了万千旖思。
苏彦青还站在原处,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谈秋生:“宝宝?是爱人吗?”
“……”谈秋生眯了眯眼睛,哑声道,“是猫。”
一只缠人的小猫。
苏彦青不知信没信,似笑非笑道:“养猫可不容易,猫的性情冷,大多数都养不熟,你小心被挠了。”
“我的这只猫很粘我,不会挠人。”
只会强吻我。
苏彦青笑笑:“是吗?那我可以见见你的猫吗?”
谈秋生懒得打太极,直接道:“不可以,我的猫怕生。”
“那真是太可惜了。”苏彦青面露遗憾,“我很喜欢猫,也打算养一只,不如我们交个朋友,以后可以交流一下养猫的心得。”
识趣的现在就该报上姓名了,可谈秋生偏不。
“养猫这种事很私密,一个人一个养法,没必要交流,苏教授以为呢?”
谈秋生摊摊手,苏彦青面色微愠,但不过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他状似随意地瞄了眼休息室,笑容温润:“也是,下次见面,我们可以比比谁把猫养得更好。”
苏彦青一走,谈秋生立马拉下脸,给陆一九打电话。
电话占线,打了几次都没通。
“多大年纪的老鬼了,还学年轻人煲电话粥。”谈秋生嘀咕了声,收起手机。
苏彦青无缘无故找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交朋友,主动提起女生状态的变化,倒像是故意把自己送到他面前。
在车祸的案子中,苏彦青无疑是最扑朔迷离的线索,他知道很多,也隐瞒了很多。
如今案子以赵流毅的落网了结,苏彦青为何又突然冒出来?
谈秋生心里惴惴不安。
虽然早就知道赵流毅只是被操控的提线木偶,背后还有更复杂更危险的凶手在谋划一切,但苏彦青的出现,无疑是将这件事落到了实处。
然而最令他不舒服的是后来关于养猫的讨论,苏彦青似乎意有所指。
山雨欲来,风先满楼。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谈秋生没了兴致,连初吻被某只缠人的小猫夺走了都没心情计较,他摸了摸嘴唇,脸上一热。
湿润的,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甜味。
下班之后,谈秋生直接带陶程回家了,鉴于陶程今天吃了很多糖,谈秋生决定将找棉花糖的事情后延。
小鬼不能吃太多糖,太甜了,会让人牙疼。
到梧桐苑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一辆豪车开进去。
这片别墅区里还有闹鬼的传言,住户早就搬得差不多了,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绝对买得起市中心的地段。
谈秋生眸光微凛,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看到停在44栋A单元门口的车时,这股预感成为了现实。
第39章 葡萄味棒棒糖
A单元是汇聚八方阴气的鬼冢, 活人无法在这里生活。
陶程是设计好的鬼王,能来A单元的人必定知晓陶程的存在,换言之, 他和陶程的遭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于陶程有今日都是拜他所赐。
谈秋生心中的警钟敲响, 连忙拉着陶程往反方向走。
“我们不回家吗?”
“我突然想起有些工作没做完, 我们先回去加个班。”
“我不想加班。”陶程挣开他的手, 偏头看着44栋别墅的方向, “我累了, 想回家休息,你去加班吧, 我在家里等你。”
“陶程……”
“谈秋生, 别阻止我。”
陶程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转身朝着别墅跑去, 他跑得很快,双脚离地, 像一股弹射出去的冤魂, 将要去索仇人的命。
谈秋生怔了一瞬,连忙追上去。
他刚刚在陶程的眼里看到了极其复杂的深意, 在那个瞬间, 天真乖巧的小鬼王好像突然长大了,眼底流露出不属于孩童的深沉。
谈秋生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陶程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人类以18岁作为成年的划分标准,陶程符合这个标准, 同时他的心理似乎远比谈秋生想象中成熟, 谈秋生能想到的事情, 陶程也能想到。
记忆在脑海中翻涌,一道轻细的声音在耳畔乍响:“报仇, 要报仇……”
谈秋生呼吸一紧,恍然间想起在他和陶程见面之前,最先引起他注意的便是那道穿过鬼冢屏障的吶喊声,字字泣血,饱含痛楚。
那是陶程的声音,那是陶程在呼痛。
来不及思考,谈秋生立马召唤了勾魂索,留在勾魂索上的封印奏效,将要冲到那辆豪车前的陶程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倒在谈秋生怀里。
车门打开,谈秋生抬头看了一眼,一双锃亮的皮鞋踏在地上。
不等那人从车上下来,谈秋生就带着陶程瞬移离开了。
勾魂索对陶程起作用,可见他还不是真正的鬼王,封印启动时会出现类似于电击的效果,陶程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这是谈秋生第二次动用勾魂索,两次都是为了阻止陶程。
心烦意乱没有注意,瞬移到了不知名的地方,谈秋生环视四周,从绿化带可以看出来他们还在梧桐苑。
这一片别墅远离鬼冢,连空气都清新许多。
谈秋生低骂一声,将小白查到的梧桐苑数据又翻了一遍,数据里包括户主的信息,但44栋A单元那一栏是空的。
谨慎到连住户信息都抹掉的人,怎么会大摇大摆地来到鬼冢,难道……
谈秋生抱紧了陶程,视线在他脸上逡巡。
是你被发现了吗?
陶程还处在昏迷当中,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但就算醒着,或许他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谈秋生轻叹一声,将记下来的车牌号发给小白。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为防和陶程的潜在仇人撞上,谈秋生特地等了很长时间。
将陶程放在床上,谈秋生犹豫着要不要解开勾魂索上的封印,这一次与在实验室的时候不同,陶程意识清醒,想蒙混过去不容易。
勾魂索的存在瞒不住,他的身份会暴露,他和陶程之间长久以来维持的平衡也会被打破。
谈秋生罕见的为难起来。
唇齿间的葡萄味早就淡化了,谈秋生盯着床上昏睡的小鬼王,回味着残留的甜味。
醒过来的猫猫不会再讨亲亲,只会朝他亮爪子。
心口蔓生出浓烈的不舍,谈秋生俯下身,指尖压在陶程的唇上,克制地揉弄起来。
“是你先招惹了我,我们之间不能你说结束就结束,知道吗?”
他尚未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在此之前他绝不会放开陶程。
谈秋生眸色微暗,身上的温和气质一层层剥离,签订的灵魂契约在他和陶程之间流转,淡淡的血色将两人的魂魄捆绑在一起。
如果陶程生气,他可以退一步,摘下勾魂索。
比起止咬器,灵魂上的烙印更为稳固。
指针指向11的时候,谈秋生唤醒了陶程,出乎他的意料,醒来后的小鬼王没有吵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漂亮的大眼睛里没有半点疑问,好似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谈秋生摩挲着他的手腕,指腹抵在凸出的腕骨上,轻缓地揉着,像在把玩趁手的小玩意儿。
被狎玩的陶程先忍不住开了口:“谈秋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给他热牛奶的邻居嘴上说着怕,但实际上并不怕他。
不止不怕他,邻居做的工作也很特殊,能接触到很多鬼,懂得很多和鬼有关的事情。
他的神秘邻居谈秋生,比他见到的任何一个活人都特殊。
陶程反手握住他,汲取着自己缺失的温度:“你是谁?”
“是你的房东。”谈秋生望进他眼底,突然改了主意,“目前在地府兼职,是个专门抓小鬼的……鬼差。”
说着,他弹了弹陶程手腕上的镯子,勾魂索陡然变成了手铐,将两人的手腕缠在一起。
这下子,陶程就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谈秋生愉悦地挑起唇角:“我不是活人,你怕吗?”
陶程半晌没吱声,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像是在判断谈秋生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鬼差?抓小鬼的?
抓……他这样的小鬼的鬼差?
陶程呆住,低头看看手腕上缠着的勾魂索:“你要抓我吗?”
谈秋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淡淡地笑了下:“看你的表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是活人,你怕我吗?”
勾魂索是凉的,变换了形态之后,不再想精致的手腕一样讨喜。
陶程眼睫轻颤,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像所想的那样对勾魂索心生厌恶,反而欣喜于他和谈秋生被锁在一起的事实。
“我也不是活人。”陶程小声嘀咕。
谈秋生怔愣两秒,笑了。
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前,谈秋生并不确定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但陶程开口的那一刻,他忽然找到了满分回答。
勾魂索滑到谈秋生的手上,他松开陶程:“我不抓你。”
不到十二点,在新的一天到来之前,谈秋生回到了沙发上,一门之隔,陶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出神地盯着空荡荡的手腕。
那个手镯会禁锢他的自由,这一点在他故意挣开谈秋生的手后就有了印证。
陶程对那辆车没有兴趣,对车上的人也没有兴趣,他能感觉到他的仇人并没有来这里。
但他依然忤逆了谈秋生。
手腕上的酥麻感在一瞬间席卷了全身,在闭上眼睛之前,陶程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谈秋生接住了他,一如既往地接住了他。
虽然谈秋生没有对他说过喜欢,但谈秋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无论是周到的照顾,还是温柔对待他捧出来的一颗真心。
陶程心满意足,嘴角压不下来,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没有人知道,他是故意的。
故意试探谈秋生。
陶程心里一阵得意,就连谈秋生都没看出来。
鬼差,谈秋生是能抓小鬼的鬼差,比活人厉害不知几百倍。
陶程双眼放光,视线几乎要穿透门板,落到谈秋生的身上。
这样的谈秋生,是帮他报仇的不二人选。
不愧是他,喜欢的人超级无敌厉害。
夜色深浓,别墅里没有一丝灯光,今晚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就连月光也不见半分。
陶程打开门,走到沙发前。
黑暗之中,两人对上视线,谈秋生没有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等着他表明来意。
“谈秋生,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陶程伸出手,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谈秋生似有所觉,心跳快了几分:“什么东西?”
乖乖仔容易让人产生怜爱心情,这种怜爱会模糊身份与年龄,在今晚之前,他将陶程视为宠物,视为小孩子,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意中是否含有想执手缠绵的爱欲。
如今陶程剥掉了乖顺的皮,好像突然从温软无害的少年变成了锋芒毕露的成年人。
谈秋生感觉到那股锐不可当的锋芒,从陶程看他的眼神里,到陶程握住他的动作里。
陶程远比他想象中更大胆。
不仅没有逃离,反而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的招惹他。
勾魂索被纤细的尾指勾住,小鬼王俯下身,在谈秋生的唇上舔了一下:“手镯,还给我。”
没有糖果的甜味。
这不是一个吻,更像是挑衅。
谈秋生心口怦然,爱与欲同时迸发,他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于陶程的渴求,浓烈而难堪,诚实地反映在身体上。
活了近百年,谈秋生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是性冷淡,现在看来,他错怪自己了。
早该知道的,从他收留陶程开始,陶程在他心目中就是不同的。
纵容和宠溺都来源于偏爱,独一无二的偏爱比喜欢更加深,早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对陶程的感情就变质了。
谈秋生心情复杂,为终于确定了心意而高兴,也为自己被一个连吻都算不上的行为勾得情动而头疼。
太快了。
这一刻来的太突然,谈秋生还没准备好接受自己喜欢上陶程的事实。
鬼差与鬼王,阴谋和迷局,他和陶程之间有身份的隔阂,有无数错综复杂的秘密,感情来的太快,太不合时宜。
“谈秋生,你想赖账吗?”一直等不到反应,陶程急了,“这是你送给我的手镯,是我的。”
但感情,向来都不合时宜。
谈秋生暗叹一声,翻身坐起来,他钳住陶程的手腕,将人提到自己的腿上:“知道自己在要什么东西吗?”
“勾魂索,鬼差的武器,能叫你这种小鬼魂飞魄散。”
陶程很瘦,谈秋生几乎掐住了他的半截腰:“戴上它,你就逃不掉了。”
不知是警告,还是在规劝。
也可能是缺德了好些年,终于良心发现了。
谈秋生默默腹诽,觉得自己有病,一方面想死死地圈住陶程,一方面又大方地告诉他快点逃跑。
“你会让我魂飞魄散吗?”
被警告的小鬼王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反而亲昵地凑上来。
“矮子说喜欢是一场驯服的过程,谈秋生,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
或许不是有病,不是缺心眼,而是他想看陶程心甘情愿带上枷锁,留在他身边。
当勾魂索扣在陶程手腕上的时候,谈秋生听到了心里“叮”了一声。
“谈秋生,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这句话被重新翻译。
——“谈秋生,我驯服了你。”
谈秋生认命地笑了笑,将兜里最后一根棒棒糖喂给陶程:“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当我确定那件事的时候,就把最喜欢吃的东西送给你。
“唔,是葡萄味的!”
陶程眼眸晶亮。
谈秋生“嗯”了声:“是葡萄味的棒棒糖。”
也是喜欢你。
第40章 黏人小鬼
谈秋生和陶程之间变得不太对劲。
第二天上午一到事务所, 十殿就发现了这一点。
具体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就是气氛很怪,黏黏糊糊的。
十殿支着下颌, 打量起紧挨在床上说小话的谈秋生和陶程,休息室里的行军床被搬出来了, 床上摆着很多零食, 还有一辆天蓝色的玩具挖掘机。
挖掘机明明都是土黄色的, 这种严重脱离事实的天蓝色冒牌货到底有什么魅力?!
十殿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的疑惑不妨碍陶程对挖掘机的喜欢, 吃货小鬼王连零食都顾不上吃,握着操控手柄双眼放光, 给人一种如果他没有死, 就会去开挖掘机的感觉。
开挖掘机的陶程……十殿脑补了一下, 画面很抽象, 他要无法直视陶程了。
“谈秋生,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什么了吗?”十殿好奇得抓心挠肝, 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谈秋生正在看手机, 闻言动作一顿。
他自觉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待陶程。
谁让小鬼王不记得他最爱吃的东西代表什么, 谈秋生不打算提醒陶程, 谈老板就算喜欢人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骄傲,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恨不得在陶程说喜欢他的时候回一句“这是你的荣幸”。
“有那么明显吗?”
“没有……吗?”
超明显的好伐!
十殿一脸郁卒:“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自己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 我又没照镜子, 我的样子你应该去问陶程,他看得更清楚。”谈秋生停顿了一下, 状似随意地耸耸肩,“他很黏人的,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眼睛恨不得二十五小时黏在我身上,我离开他的视线八秒就要闹脾气。”
“谈秋生,你快过来。”
“喏,开始闹了。”
谈秋生笑得无奈又宠溺,冲十殿露出个伤脑筋的表情:“你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不那么黏人吗?”
“……”
十殿翻了个大白眼,就你那享受的劲儿,尾巴都要摇起来了,一脸荡漾跟进入交/配期的雄兽似的,应该巴不得陶程一天二十六个小时黏着你吧。
呸!
虚伪的男人。
这种暗戳戳在秀的死样子真是讨人厌,十殿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怒骂谈秋生三百条才压制住火气:“周景融等会儿过来,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你的身份?”
“需要解释吗?”谈秋生疑惑道。
十殿一噎,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有必要隐瞒他们的鬼差身份,但他就是不想让周景融知道,好像身份暴露了他就输了一样:“……陶程也会跟着,你不怕他知道你是鬼差了?”
之前谈秋生可是求着他,让他帮忙圆谎,生怕陶程知道他的身份后不跟他好了。
十殿皱了皱眉头,心里因为谈秋生的反常敲响了警钟,该不会……
“他知道。”
谈秋生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把十殿的CPU干废了,十殿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语气惊讶且晦涩:“你告诉他了?!”
谈秋生轻哼了声,眉眼含笑。
十殿仰倒,怪不得气氛变了,知根知底可和以前不一样,下一步估计就得结婚领证生小鬼了。
生小鬼,划掉。
虽然他很想看到陶程带球跑,但也不得不承认客观事实,男鬼和男鬼是不会有后代的。
“坦诚是两个人产生感情必需的地基,有所隐瞒的感情走不远的。”谈秋生老神在在地感慨道,不顾十殿黑掉的脸色,又补了一枪,“以后有事没事别缠着我聊天,我家小可爱鬼看到会不高兴的。”
十殿:“……”
滚!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最好带上你的黏人小可爱鬼一起滚!!!
谈秋生去陪陶程玩挖掘机了,十殿趴在桌上捣鼓手机,这一幕要是发到阴间论坛上,估计能掀起一片鬼哭狼嚎的风浪,高冷男神为爱智商退化,秒变三岁熊孩子。
九点钟,钱凌云准时到达,周景融跟在他后面进了事务所。或许是看出十殿不待见他,周景融一直在外面等着,直到钱凌云来了才下车。
比起前两次过来,钱凌云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今天进门的时候还在打电话。
“对对对,那个晚会给我联系好,热搜提前买下来……不用男团,找岑央压轴,找不着?那就给我上门去堵!还没解约翅膀就硬了,撕破脸皮看谁混不下去!”
事务所里一片寂静,只有钱凌云的声音。
谈秋生抱着胳膊打量他,直到钱凌云收起手机才开口:“钱总忙着呢?”
“不忙不忙,大师,咱们这法事什么时候能做完?还得做几场?”钱凌云搓了搓手,挤出一丝笑,“这不快到年底了,公司里事多,好几百口人等着吃饭。”
“做钱总的员工真幸运,能吃上那么贵的自助。”
昨天那顿自助是周景融结的账,谈秋生瞄了一眼,单人餐位费四位数,放在桐市里属于高档标准了。
这也是谈秋生让周景融送他们回事务所的原因。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道理放在人间和地府都适应。
“恕我多嘴,亡魂的怨气还没完全驱散,你表现得太舒坦会引起他们的报复心,说不定你白天吃螃蟹龙虾,晚上就有小鬼来找你加餐。”谈秋生扯了扯嘴角,“螃蟹味的精气。”
听出他的嘲讽,钱凌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大师你误会了,我昨天那是谈生意,我哪有本事让那位当员工。”
谈秋生不置可否,拿出准备好的各种工具:“出发吧。”
周景融一脸玄幻地跟在最后面,他大体看明白了,钱凌云和谈秋生是雇佣关系,钱凌云花钱请谈秋生做法事。
可谈秋生和其他大师截然不同,对待客户阴阳怪气的,周景融越看越觉得他和清净山的天师相像,骨子里带着股子心高气傲的劲儿,赚钱都要站着赚。
嗯。
有脾气。
大师都有脾气,周景融表示理解,对谈秋生多了几分崇敬。
“大师,等下我定位子,咱们做完法事就去吃饭。”钱凌云点头哈腰,颇有些讨好的意味,“我定云顶餐厅,全桐市最好的位置,能俯瞰全城!”
“云顶餐厅啊……”周景融表情微妙。
十殿睨了他一眼:“怎么了?”
他们两个落在最后面,周景融低下头,小声道:“那里的菜味道一般,也就地段好点,去拍照的人比吃饭的多。”
“你去那里吃过饭?”
“严格来说没有。”
“……那你多嘴个鬼。”十殿撇撇嘴,“没吃过的人没资格说话,我看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葡萄,哪里有葡萄?!”陶程竖起了耳朵。
昨晚和谈秋生商量过“陌生人”的定义,谈秋生解封了他和别人聊天的自由,陶程不动声色地观察十殿的脸色,希望矮子可以聪明一点,把握住他给的台阶。
“没有葡萄,你是被谈秋生传染了吧,整天就喜欢葡萄。”
吃过棒棒糖之后,十殿就迷上这种甜甜的糖果,让陆一九帮忙代购了好几次,最后发现这种糖竟然有很多种不同的口味,他全吃了个遍,得出“荔枝味”最好吃的结论。
他想给谈秋生尝尝,结果谈秋生接过来看了一眼就拒绝了。
——“这个味道不好吃,不如葡萄味的。”
十殿至今还记得谈秋生说这话时的嫌弃眼神。
想起来就生气,十殿哼了声:“葡萄味的棒棒糖最难吃。”
陶程怒:“明明葡萄味的最好吃!”
好消息:矮子把握住了台阶。
坏消息:矮子下台阶下到一半,把台阶给踩塌了。
陶程誓死捍卫谈秋生最喜欢吃的东西:“葡萄味棒棒糖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味棒棒糖故意说它酸!”
“……你个傻子,糖哪里有酸的。”十殿被气笑了,陶程骂人都要跟别人学,果然是只傻鬼。
周景融默默插了句嘴:“有酸的糖。”
有些糖故意做成酸味的,尝一口都会让人眉头紧皱。
“你到底和谁是一伙的?!”十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怒斥出声,“仗着你是人,故意欺负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鬼吗?”
陶程同仇敌忾,和十殿一起瞪着周景融:“坏人!”
周景融:“……”
他招谁惹谁了?
周景融第一次见识到小鬼的反复无常,眼睁睁看着刚才差点干架的陶程和阎十和好如初,心情无比复杂,有种想骂鬼的冲动。
谈秋生笑得幸灾乐祸:“知道小明的奶奶为什么能活到九十九吗?”
周景融:“……”
得,是他多管闲事了。
分别乘坐两辆车去钱凌云的家,谈秋生看着钱凌云就烦,索性带着陶程上了周景融的车。陶程和十殿七嘴八舌聊得正嗨,谈秋生拿出手机查收了小白发来的信息。
车牌号已经查清楚了,昨天停在A单元门口的豪车登记在一个名叫王峥嵘的人名下,此人履历清白,没有不妥。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王峥嵘是C氏集团的员工。
谈秋生一看到王峥嵘就想起了姜明,普蓝里斯酒店也在C氏集团旗下,所以姜明也算是C氏集团的员工。
是巧合吗?
地下实验室能用程嘉言的虹膜解开,程嘉言是C氏集团的董事长,他身家百亿,买得起王峥嵘买不起的豪车。
普蓝里斯酒店、地下室、怪异的人骨、失控的陶程、来鬼冢的人……这些碎片可以拼成一条线,这条线将程嘉言和陶程联系起来。
谈秋生眸色微沉,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再次来到钱凌云的住处,谈秋生的身份已经改变,下车后,他拿出桃木剑装模作样地挥了几下,煞有其事道:“此地怨气聚集,藏有肮脏之物,恐怕会影响你的人生。”
钱凌云大惊失色:“是不好的影响吗?”
桃木剑调转方向,抵在钱凌云的胸口上,谈秋生双目微阖,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谈不上好与不好。”
他停顿了一下,真诚发问:“你想少奋斗十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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