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师尊不要不理我!
李锦绣聚精会神应付燕雨真, 根本就没有分出一丝心神在容成宣身上。
燕雨真倒也不傻,只是颇为自负,冷笑道:“我奉劝你不要耍花招, 否则今夜你和容成宣就当一对苦命鸳鸯好了,我废一个也是废,废两个也是废!”
李锦绣苦笑起来。
乐观开朗地想, 自己如今都当了师尊的炉鼎了,废不废意义真不大,他现在跟太监有什么区别?
哦,还真有。
太监想用没得用, 而他是有, 但是不敢用。
虽然师尊嘴上什么都不说, 可实际上有很强的占有欲,会用细长的银针扎人, 他已经尝过厉害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 燕雨真施法解开了绳索,还赶在李锦绣扑过去拔地上扎的剑时,一脚将剑踹飞, 铮的一声,就钉在了山洞门口,剑身剧烈摇晃几下, 很快就稳住了, 犹如门神一般屹立不倒。
“拿去!”燕雨真丢了个盒子过来。
李锦绣接住,惊讶:“胭脂水粉啊?”
还下意识看了看容成宣,然后才跟燕雨真道, “这么讲究的吗?还要先给三师兄补个妆?”
“哼。”燕雨真嗤笑道,“都这种时候了, 还装什么装?有意思吗?要不要改明个我给你立个牌坊?”
“什么……牌坊?”
李锦绣说这话时,已经打开了盒子,入眼是羊脂一般的膏状物,看起来油腻腻的,抠一块在指间揉搓,确实很油腻,闻起来是猪油混合着玫瑰的香味。
颜色也漂亮,淡淡的玫瑰红。
口脂?
“自然是贞洁牌坊。”燕雨真阴阳怪气,见李锦绣抠了点玫瑰香脂,在那又是摩挲,又是闻的,感觉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看这样的憨货就生气,语气越发不善,“你闻什么闻?还不赶紧动手?!”
与此同时,已经撕掉了容成宣大半衣服,露出了雪白一片的胸膛。
看起来不算结实精壮,毕竟是个残废,还常年吃药,没有骨瘦如柴跟干尸一样难看,就已经很不错了。
中了药后,身体泛起淡淡的绯红,如同染了胭脂一般,还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风情,尤其容成宣身子骨弱,没了衣服避寒,石洞阴冷,寒风吹向他时,引起了一阵急促的咳嗽。
俊脸一时红,又一时白,更显得我见犹怜了。
满山洞充斥着容成宣破碎又急促的喘|息声,这还没开始干呢,就这个样了,真要是龙精虎猛狂|干一通,指不定要糜艳成什么模样。
燕雨真看着他这副样子,冷冷一笑:“三师弟还真是勾人得紧啊。”还故意问李锦绣,“你说是不是啊,师弟?”
李锦绣没吭气。
不敢多看,光是听见容成宣的喘|息声,就不禁面红耳赤起来,即便什么都没干,都有一种背着师尊偷|情的错觉。
这么楚楚可怜的三师兄,病态如弱柳,风一吹就倒,合该捧在掌心娇怜才是,眼下竟被燕雨真用剑挑开衣袍羞辱。
燕雨真是一点都不怜惜他,直接抬脚踩在了容成宣的大腿上,手持剑刃直接横在容成宣颈间。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但凡李锦绣敢擅自行动,就别怪他剑下无情!
李锦绣头皮更麻了,知道燕雨真的狗脾气,一旦发作起来,都敢指着小师叔的鼻子,骂小师叔是只不通人情的梅花鹿。
要不是师尊有雷霆手段,真不一定能管得住这条疯狗。
就算不把容成宣杀了,万一在他脸上划了几剑,把人脸毁了呢?
燕雨真见憨货迟迟不动,以为他是心疼了,语气更冷:“别怪我没提醒你!机会只有一次,要么他废,要么你俩一起废!”
“哦,好好,我,我就是想呃……别,别催!”
可燕雨真催得紧,让他赶紧过来,把玫瑰香脂抹在容成宣的嘴上。
李锦绣心里默默念了三声,对不起,我的好师兄!
事后我给你鞠躬赔礼!
走过去半蹲下来,在燕雨真冷冰冰的目光注视下,李锦绣用手指蘸着香脂,均匀涂抹在了容成宣的唇瓣上。
指腹摩挲过温热柔软的唇瓣时,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总之,三师兄的唇和师尊的不一样。
李锦绣为了拖延时间,几乎把半盒玫瑰香脂都抹容成宣嘴唇上了,抹得那叫一个油光锃亮。
容成宣全程一动不动,目光冰冷,眉宇间凝结着一层戾气,刺骨霜寒,李锦绣不敢同他对视,一直错开目光,暗暗想办法,有好几次他都想趁机一把握住,燕雨真横在容成宣脖颈上的剑,但既怕疼,也怕自己的手会被锋利的剑刃削掉。
早知道平时就把师尊送的那副刀|枪|不入的手套戴着了。
他因为舍不得戴,一直收起来吃灰呢。
“看来你对三师弟的嘴情有独钟呢。”燕雨真寒声道。
几乎同一时间,李锦绣感受到了来自于容成宣身上的森冷寒意,双方夹击之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啊,啊?”
“啊什么啊?你会不懂?”
燕雨真蹙眉,目光扫了扫容成宣绯红一片,却冷冰冰的脸,看着他闭上了双眸,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笑,早就被小师弟干过了,还装什么贞洁烈男?
然后又落回李锦绣身上,疑惑地问,“你寻常不用香脂?”
否则怎么会抹错地方?
李锦绣仰头,对着燕雨真眨眨眼睛,又开始读心,当得知这玫瑰香脂的真正用途时,手一哆嗦,差点甩飞出去,惊讶无比道:“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为什么师尊从来没给他用过啊?
“不然呢?”燕雨真很显然是误会了,还嘲笑道,“看来你从来没用过,到底是我们三师弟厉害啊,真是饿坏了,什么都吃得下。”
然后一抬手,将盒子打落在地。
“既然如此,那就都别用了!”
李锦绣脑袋懵懵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飞落在地的盒子,还在愣愣地想,自己真是像燕师兄说的那样饿坏了吗,什么都吃得下。
下一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瞬间将李锦绣的心神唤了回去,这声闷哼来自于燕师兄,等李锦绣惊愕地回头望去时,燕雨真不知为何,已经倒在了地上,脖颈上多出了一个金光灿灿的项圈,此刻正以飞快到肉眼难寻的速度旋转,一道道金色符咒从上悬浮而出,化作道道咒枷,连同项圈一道锁紧了那截修表白皙的玉颈。
而燕雨真原本所持的长剑也被夺走了,此刻就握在容成宣手里,剑尖对准了李锦绣的面门。
更让李锦绣万般难以置信的是,容成宣竟站了起来!
虽说一手扶着墙壁,身形还有些摇晃不稳,但他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站在了李锦绣面前!
“你,你,这怎么可能?!”李锦绣瞪大眼睛,发出了惊呼。
“是不是不敢相信,你二人居然会反被我所擒?”
容成宣冷冷一笑,手腕稍一前倾,剑尖就距离李锦绣的面门,只半寸之遥了,只要他想,随手一剑就能把眼前这双妖冶又漂亮的鸳鸯眼毁掉。
但容成宣暂时还不想,他需要搞清楚一件事——这件事非常重要,已经困惑了他整整三年!
“我是不敢相信你的腿居然好了!”比起眼下的危机,李锦绣更关心的是容成宣的腿怎么突然就好了。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逆境逢生?
李锦绣突然就找到了绝佳的理由,赶紧道:“太好了,太好了!三师兄终于能站起来了,也不枉我和燕师兄谋划了这么一出戏!”
还悻悻然笑着,伸出一根手指,作势把剑尖推开。
随即头顶传来一声冷笑,那剑身立马由竖转横,幸好李锦绣缩手快,否则肯定要见血。
见这招糊弄不了容成宣,李锦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决定弃卒保帅了。
“好,事已至此,我不能再顾往日情分了!”李锦绣神色一凛,义愤填膺地指责起了燕雨真,“你真是太糊涂了!同门师兄弟,情比金坚啊,怎么能做出这种道德败坏,不知廉耻,恶劣至极之事?若是被师尊知晓了,不知该有多伤心!”
“甚至还威胁逼迫可怜无辜又弱小的师弟,也就是我,跟你一起胡作非为!”李锦绣赶紧给自己洗白白,表现得特别铁骨铮铮,侠肝义胆,正气凌然,“你太过分了!”
一边痛骂燕雨真,一边往后磨蹭着避开剑锋站了起来,非常自然地站在了容成宣身边,面对着容成宣幽深的目光,李锦绣佯装镇定,向他同仇敌忾地点点头。
对不起,燕师兄!
师弟无能保不住你,你就自求多福吧!
燕雨真神色一变,咬牙骂道:“你这个软骨头的混……呃!”
话音未落,喉咙就被项圈紧紧勒住,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李锦绣艰难吞咽了一下口水,刚琢磨着怎么劝劝容成宣消消气,下一瞬,长剑就横他脖子上来了。
容成宣冷冷道:“你还真是阴险狡诈!”
谁得势了,就跟谁站一头,可真有你的。
“刀,刀剑无眼,三师兄小心啊,伤了我不要紧,我不过就是裘云音,裘师姐刚认的义弟,赵家长公子的小舅子,也是他们孩儿的小舅舅而已!”
李锦绣开始扯关系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敢求助师尊,毕竟师尊一露面,事情可就闹大了。
“哦?竟有此事啊,真是稀奇!”
容成宣神情一变,他可不会傻到认为像大师姐那样三心两意,唯爱自己的女子,会无缘无故认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为义弟。
要么,此人是大师姐相中的小男宠,要么,此人就是李锦绣的替身,或许还有第三个答案,但容成宣需要把人带走,好好确认一番。
在将人带走之前,容成宣踉跄着,走至燕雨真面前,蹲下在他身上翻找,果真找到了一瓶丹药,只不过并无解药,在燕雨真冰冷愤怒的目光注视下,容成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钳着燕雨真的下巴,将一整瓶药都灌进了他的嘴里。
看得李锦绣一阵头皮发麻,要不是被容成宣绑成了粽子,非得扑过去制止不可。
饶是自顾不暇了,李锦绣还颤声道:“够了够了,再喂下去,该把人喂死了!”
“又不是什么毒|药。”容成宣丢开瓶子,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冷冷道,“真是抱歉了呢,二师兄,我对你没有兴趣。”
然后转头望向了李锦绣。
吓得李锦绣往后倒退,惊问:“你看我干嘛,你对我有兴趣啊?”
容成宣但笑不语,扯着绳索,将李锦绣往洞外拽,拿回自己的命剑后,就反手将燕雨真的剑扎在了山洞口。
但凡有人经过此地,一眼就能看见了。
李锦绣觉得三师兄在埋雷,好言相劝:“冤冤相报何时了!”
回答他的却是抬起的手掌,李锦绣侧着头闭着眼,立马改了话风,“有仇不报非君子!”
容成宣微微一笑,慢慢放下了手,旋即神情一变,剧烈咳嗽起来。
此刻已经穿好了衣服,但看着还是非常单薄,骤然能下地走路了,走得还不稳。
李锦绣实在担心燕师兄,生怕他欲|火|焚身,再死在山洞里了,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找师尊来。
索性就悄悄勾了勾小指,可不知道为何,师尊那边迟迟没有回应,眼下夜色已深,怕是睡了罢。
“你不必担心他,死不了的。”容成宣淡淡道。
李锦绣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
可随即想起什么,他问,“你中的药已经解了?”
容成宣摇头。
李锦绣惊愕:“那怎么……”
“忍。”
简简单单一个字,快把李锦绣的脑汁烧干了,心里直呼牛死了!
“那你能不能再忍一忍,当今夜没看见我,把我放了?”李锦绣问。
“不能。”容成宣回答得斩钉截铁。
头顶星辰寥落,夜色朦胧,晚风习习,吹在身上有些寒意。
等再停下来时,李锦绣才发现周围的景物很熟悉。
这是李锦绣曾经住过的弟子房,他还文绉绉地给自己的小院子起了个雅致的名字,叫作傲雪寒梅,简称梅窝。
燕雨真听说后,还皱眉说不好,梅音同霉,说住久了会倒霉的,李锦绣当时还不信呢,如今回想起来,自己一路走来确实挺倒霉的。
不等李锦绣开口,容成宣便道:“这里是我小师弟曾经住过的地方,在他死后,这里就被师尊施法设下了结界,任何人都无法擅闯。”
“这里还跟从前一样,院子里有一张石桌,周围摆着三座乌龟形状的石凳,院角种了一棵梅花树,树上挂了很多彩带,上面都是小师弟从小到大的涂鸦,以及一些愿望。”
“他每年都会在生辰那天,许三个愿望。”
“每一年的愿望都是,一愿师尊寒症得解,二愿三师兄双腿恢复正常,三愿自己长命百岁。”
可一直到李锦绣死为止,师尊的寒症都没解,容成宣也没能站起来,而他自己也英年早逝了。
李锦绣倒是不记得这事了,闻听此言心里依旧生起了几分萧索。
不过好在如今都拨开云雾见日明了,李锦绣佯装镇定,刚要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岂料眼前一晃,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竟蓦然倒了下来。
李锦绣下意识伸手去接,这才发现绑住自己的绳索,不知何时松开了。
三师兄就这么水灵灵地倒在了他的怀里,哪怕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师兄身上的滚|烫,连低喘出的气流也灼热至极,烫得李锦绣想立马撒手,可又怕摔伤师兄,正僵持不定之时,忽感觉头顶传来一道火辣辣的目光,下意识仰头望去。
头顶云层散开,皎洁月光一泻千里。
洋洋洒洒落在师尊的身上,似披着一件月华编织成的衣裳,整个人璀璨夺目,耀眼至极。
可与之相反的是,师尊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宛如一座亘古不变的冰山,立在茫茫夜色之中,空白得像无字碑。
即便师尊什么都没有说,李锦绣还是心脏猛然一跳,下意识触电般缩回了手,可几乎同一时刻,他的肩胛就被容成宣牢牢扣住了。
两人姿势亲密又暧|昧。
加上容成宣中了春|药,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唇色油光水滑,绯红丰盈,像是才被人狠狠疼爱过。
任何人看了都会误会的。
李锦绣的心脏,伴随着师尊转身就走的动作,瞬间就沉到了谷底,再也管不了容成宣了,快速将人从身上撕了下来,大步流星跑着去追师尊。
他得告诉师尊,自己和师兄之间清清白白!
师尊不要不理我!
第62章 师尊再也不会笑了
可李锦绣还没跑几步, 身后骤然一阵滚|烫热浪扑了过来,他本能地侧闪躲避,容成宣踉跄不稳的身影, 就再一次落在眼底。
眼看着就要跌落在地,李锦绣顾念着多年同门之情,又一次伸手将人接住。
也是这会儿他才瞧清容成宣的唇角不知何时溢出了血来。
李锦绣瞳孔骤缩。
突然之间陷入了两难, 哦不,应该是三难境地。
师尊误会,负气而走,寒症或将发作。
两个师兄身中春|药, 正饱受欲|火|焚身之苦。
李锦绣此刻无疑是被架在火上烤的蚂蚁, 左右为难, 望着容成宣布满隐忍和痛苦的俊脸片刻,他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忽而将人扛在肩头, 大步流星往和师尊相反的方向行去。
容成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脸上流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李锦绣风风火火将人扛回了容成宣的房里,随后将人放在床上, 刚准备离开,衣袖就被人从后拽住了。
“帮,帮我!”
容成宣气喘吁吁, 满脸潮|红的样子, 显得格外娇艳,竟比平日里还要美上几分。
“帮你找小师妹来?”
李锦绣问,心道, 小师妹和林姑娘住在一起,俩人都年轻气盛的, 还都开过荤了,纯睡素觉是不可能的,这个时辰指不定还腻在一块儿。
“不,不能让她知道!”
容成宣紧抓李锦绣的衣袖不放,看样子已经忍耐到了极致,额头上的血管都夸张地暴了出来。
冷汗直流,顺着清秀的眉骨缓慢滑落下来,沾湿|了过分浓密纤长的眼睫,声音听起来沙哑至极,还隐隐有几分魅惑天成的风情。
“那不喊她来,难不成你,你要我帮你?”
李锦绣大吃一惊,下意识缩回了衣袖,可容成宣抓得很紧,还在他试图挣扎抽离时,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犹如被钢筋铁板狠狠夹住了。
李锦绣不由嘶嘶倒抽冷气,心道,三师兄残废多年,汤药不离口,手劲儿倒是挺大的。
看这架势自己要是不留下来帮忙,三师兄能把他手腕直接撅断。
“那,那好吧!”李锦绣顺坡下驴,故作为难地道,“那我们约法三章,事后你不可以恩将仇报,更不能将此事告知他人,过了今夜之后,你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依旧是我师兄,我也依旧是你师弟,你可答应?”
容成宣微垂着头,湿漉漉的碎发遮住了眼底的寒意。
他已经确定了,面前之人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小师弟,李锦绣!
方才他就是故意当着师尊的面,倒在李锦绣的怀里,师尊悲愤到了极致,却又苦苦压抑本心的眼神,以及李锦绣那一瞬间惊慌失措的模样,容成宣再熟悉不过了。
退一步来讲,就算此人并非真正的李锦绣,不过是三年之后,师尊从外寻来的一个聊以慰藉的替身,既然师尊都可以享用这个小师弟的替身,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
“好,我答应你,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容成宣许诺。
李锦绣长舒口气,看样子是打消了最后一丝顾虑,还用衣袖轻轻擦拭着容成宣额上的冷汗,温声细语道:“师兄,让你受苦了。”
“实则我也没什么经验,一会儿若是不小心弄疼你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哦对了,你有那什么玫瑰香脂么?”
容成宣摇了摇头,要什么玫瑰香脂?
所谓痛快,就是要先痛而后快,无痛也不知道痛,那人活着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再者,他并不打算像自己许诺的那样,今夜之后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要让面前的小师弟谨记今夜之痛,日后不管再和谁在一起,都忘不了和师兄一夜春宵的滋味!
李锦绣心里惦记着师尊,根本就没心思去探听容成宣的心声,而且他也不屑于趁人之危。
见状便故作为难地道:“那该如何是好?”
“无妨。”容成宣意味深长地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今夜只当是一场梦。”
李锦绣点点头,当即更加温柔了,还轻轻回握住了容成宣的手,满脸认真地说:“师兄放心,我绝不辜负师兄的一番信任。”
“师兄在床上等我,我出去打盆水来,稍微擦一擦身。”李锦绣微微扬起修长的脖子,将细密的汗珠展示给容成宣看。
烛火摇曳,容成宣也看清了李锦绣衣服上,还有头脸上沾染的灰尘,想来是此前在山洞中,跌倒在地时不小心弄的。
容成宣有些犹豫,生怕这混账东西使诈,可下一刻他就打消了顾虑,因为李锦绣已经当着他的面,仅用一只手就脱下了外袍,随便卷了卷,就仰头在脖子上乱擦,还随手把外袍丢在了地上。
伏下身来,在容成宣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跟市井之徒般调笑道:“好师兄,你且等等,我就去打盆水,即便我不用,一会儿你也要用的。”
容成宣哪里被人这般对待过?
本就中了春|药,此刻药效又发作得厉害,被这么一口气|吹的,瞬间就酥了半边身子,耳根子都烧红了。
声音也更加沙哑了。
“嗯,你,你去吧。”
容成宣心神一乱,赶紧错开了目光,心道,这种调|情手段确实有当年小师弟的几分影子,手也慢慢松开了。
李锦绣目光四下逡巡,问他:“盆呢?”
在得到了容成宣的指示后,李锦绣坦然自若走过去拿起盆,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师兄你也别闲着,快把衣服脱了,钻被窝里等着!”
容成宣不作声。
人也已经走到了门外,等容成宣发现异常时,已经晚了,房门咚的一声从外关上,紧接着是木盆落地的闷响,李锦绣快速从随身携带的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大锁,卡擦一声把房门锁了,还唰唰唰在房门左右贴满了“禁符”。
“师兄见谅!强扭的瓜不甜!师兄已经有小师姐了,若和我在一起,那我成什么人了?”
“小山!”
“对,就是小三!”李锦绣站门边暗暗点了点头,又压低声儿道,“低声些,低声些,我当小三不光彩,师兄背着小师姐跟我偷|情,难道就光彩吗?我知师兄并非蓄意为之,而是中了药,但小师姐或许不这么认为!”
顿了顿,不等容成宣开口,李锦绣又飞快落下几句:“既然燕师兄吃了一整瓶药都不会死,想来三师兄也不会有什么事,我信得过三师兄,就此告退,回头再向师兄赔罪!”
然后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气得房里的容成宣立马起身要追,随即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衣服脱了,就剩条薄薄的绸裤,药效使然,裤子几乎要撑破了,实在难看。
就是这么一耽搁,脚步声已经远去。
“混账东西!”容成宣面色一沉,一掌劈碎了床头柜,恼怒道,“他先是骗了燕雨真,后又骗了我!”
“这个撒谎不眨眼的小骗子!”
眼尾余光瞥见李锦绣留在房里的外袍时,容成宣眸色一沉,隔空一把抓了过来,看着皱皱巴巴揉成一团的外袍,鬼使神差拿近轻嗅。
竟一点汗味都没有,反而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合欢花的香味。
山中没有合欢树,寻常也没见小师弟身上佩戴什么香囊,荷包之类熏染衣物的佩饰,更没听说他用香料,毕竟不是什么爱美的女儿家。
难不成小师弟竟是传闻中的纯阳之体?
想到此处,容成宣竟消了几分怒气,事情似乎变得更有意思了呢。
而他口中的小骗子,此刻正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得脚都不沾地,在茫茫夜色中直往师尊所住的峰头冲去。
他知道在容成宣那里耽搁久了,就以师尊的速度,只怕早就回到了寝殿,说不准把门锁都换了……不不不,师尊的寝殿没有门锁,只有结界!
还没跑至半峰腰,远远就被一道儿白影挡住了去路,李锦绣放慢了脚步,定睛一看,那白影正是师尊!
此刻站在上峰唯一的小道上,束手而立,一袭白衣在茫茫夜色中,显得如风似雾,虚无缥缈,头顶乌云遮月,光线昏暗,可师尊却似有金身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
夜色已深,露水沾湿|了师尊的头发,还有一片衣衫,微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但李锦绣分明感觉到师尊被一股如潮水般汹涌的落寞和伤怀笼罩,整个人散发出浓烈的悲戚。
师尊在等他吗?
如果今晚他一直陪在容成宣的身边,师尊是不是要站在上峰唯一的通道上,等他一夜?
李锦绣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一些零星的画面,画面中师尊也是这样,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的,跟夜中的树一样沉静,看着他坐在容成宣的病床边,守了一夜又一夜。
那些错乱的画面,最终和眼前的师尊重叠了。
“啊,师,师尊!”李锦绣故作镇定,三步并两步快速冲了上前,本想拽住师尊的衣袖,好好撒撒娇糊弄一下。
可却抓了个空。
师尊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李锦绣愣愣站在原地,一时间觉得手心里空落落的,心里也是。他觉得自己真笨,为什么抓不住师尊。
明明就近在咫尺!
江寒溯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便停了下来,回眸冷睨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么一眼,李锦绣就明白了,师尊这是在等他,赶紧跟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追着师尊。
可师尊总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他走快,师尊也走快,他走慢,师尊也走慢,他要是不走了,师尊也不走了,还回眸瞪他一眼,就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待走至寝殿外时,江寒溯率先推门进去,殿里很快就灯火通明。
李锦绣迟疑不决,见殿门没关,就大着胆子,猫着腰跟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厚着脸皮要跟进去。
却听见里面传来师尊的声音:“滚出去!”
刚抬起要跨过殿门的脚,硬生生缩了回来。
李锦绣挠了挠头,几经沉思后,到底不敢把今晚发生的事抖落出来,否则燕师兄就遭殃了。
既然师尊让他滚,他就滚好了。
李锦绣吸了吸鼻子,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打算滚到师尊的书房里凑合一晚。
岂料才一转身,一股劲气自背后袭来,他不躲不避,直接被圈住了腰肢,大力拽了进去,殿门也咚的一声摔上了。
李锦绣为了博取师尊的怜悯,故作没站稳,哎呦一声往地上跌去,还假模假样顺地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稳。
师尊有寒症,寒症就是怕冷,畏寒,因此一年四季殿里都铺着一层毛茸茸的地毯,就算想摔疼也难啊。
江寒溯哪里会不明白徒儿玩的小把戏,当即冷冷一笑,正眼都不肯看他。
让他滚出去的是师尊,拽他进来的依旧是师尊。
李锦绣见师尊不为所动,只好老老实实跪起来了,恳切地道:“师尊,今夜之事,徒儿可以解释!”
“不必解释,你此前便说过你有心上人,那时为师不知是谁,如今才知,你竟爱慕容成宣。”
江寒溯语气平静,藏在宽袖中的手指,发狠地按紧墨玉指环,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完全失去了血色,不紧不慢地道,“为师也曾说过,一旦解了寒症便会放你自由,若你想半途而废,也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关系。”
顿了顿,他又道:“但你要知道,容成宣与乌时灵早已互许终身,两人如今感情深厚,你这般行径若是被她知道了,她该如何自处?若是被她师尊知道,怕是要当场杀了你和容成宣!”
李锦绣知道师尊此话不假,小师叔虽然本体是鹿,但性格并不温顺,反而时常很是暴躁。
打小那会儿,李锦绣就不太爱往小师叔面前挨,总觉得小师叔看人的眼神就跟看牲畜一样,实则真要是正儿八经地论起来,整个灵剑宗的弟子,只有小师叔不是人。
小师叔还这么看他们,属实有点倒反天罡。
李锦绣还依稀记得,小师叔很爱训斥他,每次他在外头闯祸了,就要训他辜负师尊的教导,有负师门,滚出灵剑宗,以后再也不许回来之类的,说实话很啰嗦,他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从来没放心上过。
“弟子,弟子明白了,弟子知错了。”
李锦绣没有顶嘴,既然师尊不要他解释,想必就是宽宏大量直接原谅了他。
师尊到底是师尊,这个胸襟和气度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跟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燕雨真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仙,一个凡尘泥。
李锦绣甚至觉得古往今来的圣贤也不过如此,比不得师尊半点。
哪知师尊突然从座位上微微俯身,曲指敲敲扶手,神情非常认真:“你说,我想听你解释。”
李锦绣:“……”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幸好师尊不是圣贤,要不然在第一回事后的早上,他就该被劈死了。
李锦绣只好避重就轻解释,自己下山时意外遇见了容成宣,然后就闲聊了几句,后来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昔日李锦绣的住处,容成宣想起往事,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自己不得已才伸手搀扶,仅此而已。
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李锦绣也是豁出去了,心一狠,牙一咬,直接站起来把衣服脱了。
让师尊检查他身上的痕迹,看有没有新添别的伤痕。
主要是查探他前面后面,有没有残留其他男人的气味。
这本是一种很好的自证手段,偏偏被江寒溯发现了异样,竟在徒儿的后背,腰侧,还有尾骨附近,发现了小片淤青,并非江寒溯所留。
李锦绣背后又没长眼睛,当然看不见了,但他明显感觉到师尊冰凉的手指,在摩挲过他的后背某一块时,停留了很久。
两束寒芒瞬间刺在他身上,李锦绣不禁打了个哆嗦,故作镇定的问:“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
江寒溯眸色阴沉,在李锦绣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咬紧牙关,嘴里都尝到了一丝血腥气。
纵然没有坦诚相见,但这三处淤青是怎么回事?
摔的?
如何可能?
就算是摔的,但眼见为实,江寒溯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认为不久前李锦绣怀里抱的是一条狗!
好,很好!
又红杏出墙,和旧爱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往后再也不能毫无芥蒂,欢欢喜喜地双修了,再也不能了!
“……为师身子冷。”江寒溯的手指,轻轻扣在了徒儿的肩上,“不知你可愿……”
“愿意,愿意!”
李锦绣赶紧点点头,只要师尊还愿意和他亲近,就说明师尊消气了!
再说了,自己担惊受怕了半宿,不得在师尊怀里找点安慰么?
两人又睡在了一起。
江寒溯全程面无表情的,他觉得自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哪怕小徒儿还跟之前一样顺从,乖觉,热情似火,他也高兴不起来。
哪怕徒儿白皙修长的手臂,主动勾着师尊的脖颈,师尊还是高兴不起来。
就算徒儿跪伏在他面前,两手紧紧抱着枕头,俊脸绯红,泪眼婆娑地咬紧枕头,江寒溯觉得他很可爱,但依旧高兴不起来。
甚至事后徒儿提议,不要分开,就抱着一起睡,江寒溯也只是冷冰冰地,从嗓子底发出一声没有感情的“好”。
非常麻木,非常冷酷,一丝丝感情都没有,像行尸走肉一样。
“师尊,我方才就想问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硌着我了。”李锦绣伸手往师尊怀里摸索,果然摸到了什么,抓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只鹿角,很光滑,像玉石一样,握在手里温热得很,还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是送我的吗?”
江寒溯语气冷漠:“嗯!”
第63章 师尊一点都不稀罕你
虽然这鹿角很漂亮, 李锦绣喜欢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捧在手里爱不释手,但好端端的, 师尊突然送鹿角给他做什么?
江寒溯依旧冷着脸,解释道:“鹿角不仅可以把玩观赏,还可入药, 有温肾阳,强筋骨,滋阴壮|阳,消|肿止血之效。”
前面都可以跳过, 最主要是最后一条, 他气归气, 恨归恨,但比任何人都希望李锦绣能够开心自在。,
师尊不愧是医修, 一说起药材的用途还真是头头是道。
李锦绣瞬间就红了脸,捏着鹿角不吭声,寻思着师尊是不是在暗指他肾|虚啊?
可就算是铁打的肾, 也经不住和师尊“一日三餐”罢?
算了,庄稼长得不好,就是得赖土地不够肥沃, 李锦绣不是那种死脑筋, 很快就甜甜地笑道:“谢谢师尊送的鹿角!”
俊脸上还满是事后的潮|红,一双漂亮的鸳鸯眼,在夜色中亮晶晶的, 像天上的星辰一样璀璨。
江寒溯直勾勾盯着徒儿的眼睛,看着他脸上灿若春花般的笑颜, 一时忍不住也勾了勾唇,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自己还生着气,不能给徒儿好脸色。
“嗯,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过是从你小师叔的头上活生生劈下来的而已。
李锦绣才不管东西值不值钱呢,他只看是谁送的,再说了,师尊之前就送过他很多值钱的东西了。
“可小师叔也是鹿。”李锦绣把玩着鹿角,有点担忧,“要是被小师叔发现了,他会不会生气?”
将心比心一下,如果小师叔当着他的面,吃了人的心肝,李锦绣会心里膈应的。
“他闭关了,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出不来。”江寒溯淡淡道。
冰洞被毁,昔日徒儿的尸身也被鹤归吟藏了起来,江寒溯懒得同他废话,一心一意只想快点找回徒儿的尸首,生怕晚一点,徒儿的尸首就会因离开了冰棺而生出尸斑,亦或者腐烂,哪怕只毁损一点点,江寒溯也无法接受!
索性就将人施法倒吊起来,割开喉咙放血,但也不会立马失血过多,而是慢慢往冰棺里滴,每一滴血落在寒冷无比的冰面上,都犹如雪地中盛开的红梅,艳丽无比,他打算用师弟的血,来修复惨遭破坏的冰洞。
鹤归吟倒也不畏死,或者可以说他就不相信师兄会真的杀了他,毕竟他二人自幼拜在同一个师尊座下修行,有多年同门之情,纵然师兄并不爱他,但总归不会因为一具尸体,而要了他的命。
殊不知江寒溯当真会因为一具尸体,而要了同门师弟的命!
在他看来,师弟不过是一只鹿,机缘巧合之下,才拜到了师尊座下,师尊宠他,也不过因为他是只鹿,与其说是徒弟,不如说是灵宠。
既然是灵宠,不乖就是当杀!
好在最终找回了徒儿的尸首,江寒溯已经检查过了,并无损伤。
实则怪他太不小心,一回山就立马前往冰洞查看,还情不自禁和尸体缠绵,甚至粗心大意,没把残留的气息清理干净,竟让那只鼻子比狗还灵的小鹿嗅到了踪迹。
这种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江寒溯已经把尸体藏在了一个外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只待时机成熟,就让李锦绣回到从前的身躯中。
翌日,李锦绣发愁,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待在师尊这里,还不被其他人私底下蛐蛐。
他现在不能下峰,两个师兄肯定在竹林附近守株待兔呢,此刻一现身,那不就是羊入虎口?
又不好跟师尊道明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李锦绣吃早饭都不香了,心事重重的。
饭后心一横,牙一咬,正准备下峰和两个师兄继续周旋,岂料师尊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锁链,将镣铐卡擦一声,扣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而另一端则是扣在了床头。
李锦绣愣了愣,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锁链,又仰头看了看师尊,面露迷茫,喃喃唤了声师尊。
江寒溯冷漠无情地道:“我虽答应要放你自由,但你要时刻记着,你现在是谁的炉鼎!”
“没有我的允许,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再踏出殿门半步!”
语罢,也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就故作冷酷,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留下满殿霜寒。
一直等殿门关上了,李锦绣才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着拖在地上的锁链,琢磨出点意思来——
师尊这是囚|禁我?
囚|禁?!
妈呀,太好了吧!师尊可真是活菩萨啊!
他正愁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死皮赖脸一直待在师尊这里,眼下机会不就来了?
师尊应该是不想让他介入,三师兄和小师妹之间的感情罢?
李锦绣美滋滋地一头扎回了床上,盖上被褥,快快活活睡了个回笼觉。
睡醒之后就中午了,一起来就有饭吃,真好啊,待在师尊这里有吃有喝的,想睡多久睡多久,再也不用担心有谁会突然冒出来,把他挟持走了。
李锦绣不敢表现得太高兴,生怕被师尊认为他是“不知悔改”,故作闷闷不乐,低头小口吃饭,江寒溯全程紧紧盯着徒儿的脸,看着他如此郁郁寡欢,心里既难受,又嫉妒!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了,不会再给徒儿任何好脸色,可手却一直不停地给他夹菜,红烧排骨,鸡腿,清蒸鲈鱼,连虾壳都帮徒儿一个个剥好了!
我给孽徒挑鱼刺,我给孽徒剥虾壳!
晚上还要抱着孽徒睡觉!
孽徒睡不踏实,我还得拍拍他的背,哄哄他!
可孽徒倒好,明明和师尊做尽了恩爱事,心里却总惦记着别的男人!
一时好弟弟,一时好师兄的!
身边的男男女女一个又一个!
不就是关着他,不让他下峰?可至于委屈成这样?连吃饭都魂不舍守的,恨不得直接飞到容成宣身边吧?
江寒溯实在气不过,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顿时震得盘碟乱颤,李锦绣吓得抖了起来,抬起折腾一宿后,隐隐有点发白的俊脸,唇角还沾着饭粒,怯怯地望着师尊。
深呼口气,江寒溯望着徒儿泫然欲泣的俊脸,慢慢把妒火往肚子里咽,淡淡道:“有虫子。”
李锦绣:“嗯?”
“死了。”江寒溯侧过脸去,一眼都懒得多看孽徒。
“哦。”
李锦绣垂下脸,望着堆成小山似的碗,默默咽了咽口水,为了表现自己真的有深刻反省,不存在死不悔改,更不存在以后再犯,就惩罚自己少吃点。
这其实很正常不过,以前他犯错了,师尊就会罚他不许吃饭。天底下就没有任何地方,会好吃好喝伺候着罪犯,除非是断头饭。
江寒溯没正眼看他,可眼尾的余光全钉在他身上,顿时怒火再度翻涌,没有多余废话,直接吐出一句:“吃完!”
本来就瘦,再饿两顿就该瘦得没二两肉了!
瘦得跟排骨一样,抱着都硌得慌,谁稀罕抱谁抱,反正江寒溯是一点都不稀罕!
若是再饿得胃疼了,又哪儿不舒服了,还不是得江寒溯来治?
江寒溯从不屑于趁人病要人命,徒儿若是真的不舒服,原本日日不停的双修,岂不是要被迫停一停了?
虽说自己的寒症是假的,但欲|火旺盛是真的,停个一天不会让他死,却会让他生不如死!
光看着却不能碰,江寒溯如何受得了?
想以绝食来逼师尊就范,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就算灌,我都给你灌进去!
“吃!”江寒溯超级凶。
“哦。”李锦绣语气糯糯的。
师尊凶巴巴的,但李锦绣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抬眸偷看,心道,师尊冷脸的样子更美了呢,有种很特别的风情,若是在床上也这样,自己不知道该有多兴奋。
要是再骂几句脏话,李锦绣觉得自己肯定能爽翻。
见师尊瞪了过来,李锦绣赶紧低头,端起碗来默默往嘴里扒饭。
以为师尊三年后惩罚弟子的手段变了,以前是罚不许吃饭,现在是罚多吃饭。
为了不惹师尊生气,李锦绣就惩罚自己多多吃饭,一鼓作气把饭菜全吃了,撑得直打嗝,肚子鼓得跟怀胎五月的孕妇似的。
坐都坐不稳,一手摸肚子,一手往后撑。
江寒溯见状就更气了。
好好好,跟师尊赌气是吧?
师尊让你吃完,你就真吃完了?
你是猪吗,猪都不能这么吃!
他怕徒儿吃得不好,特意命人做了十来道菜送来,这还不算,馒头米饭花卷点心,还有饭后的水果,满满一大桌,江寒溯气得一口没吃,全进徒儿肚子里了。
撑成这样看样子是不打算午后跟师尊双修了。
好!
反正师尊不稀罕!
李锦绣不好意思光吃不动,便又坐起来主动收拾碗筷,哪知江寒溯一挥衣袖,抢他前面把碗筷全收拾好了。
江寒溯嫌他碍眼,让他去床上躺着,李锦绣乖乖应了。
才一躺好,就看见师尊在施法清理房间,还顺手将李锦绣换下来的衣服拿走,看样子是要去洗衣服的。
“师尊!不用了!就放那儿吧!”
李锦绣哪好意思让师尊给他洗衣服啊,于公来说,他是徒,江寒溯是师,于私来说,他是炉鼎,江寒溯是他的主人,这样不合适的。
江寒溯冷冷道:“脏衣服放久了,也还是脏衣服,不会长手把自己洗了!”
言下之意就是,容成宣不爱你就是不爱你,哪怕过去三年了,他依旧不爱你!
但李锦绣没听懂,还挠挠头说,“要不然直接用清洁术吧?呃。”
立马被师尊瞪回去了。
江寒溯昨晚就想问的,一直忍着没问,此刻要洗衣服了,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的外袍哪儿去了?”
“昨晚丢在三师兄房里了。”李锦绣特别诚实,觉得这种小事无须隐瞒,否则倒是显得不清白。
“丢三落四的习惯可不好。”江寒溯问,“能不能改?”
“能,能!”
“若是改不了,又如何?”江寒溯又问。
李锦绣突然想起燕师兄说的话,狗改不了吃屎,但狗改不了,我改得了啊,当即就竖起三根手指表示自己一定改得了。
江寒溯嗤笑,哪里还不明白?
只怕是昨晚怕楚楚可怜的病美人受了风寒,特意脱了外袍披人肩上了吧?
江寒溯心酸地想,自己也怕冷,也畏寒的,虽然是假的,但装多了,也就成真的了。
可李锦绣就从来没脱过衣服往他肩上披!
想到此处,江寒溯面色更寒。
莫说是给徒儿洗个衣服,连那种地方他都天天给徒儿洗,算不得什么。
但他再也不能心甘情愿,开开心心地给徒儿洗衣服了,再也不能了!
第64章 师尊不想厚此薄彼
师尊走了, 洗衣服去了,师尊真勤快,当徒弟的也不能闲着。
李锦绣想着晚上得戴罪立功, 于是乎捧着圆润的肚皮,又补了个觉,这一觉睡得很沉。
他做了个梦, 梦里阴森森的,诡异的火焰和血红的浓雾笼罩,耳边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声,眼前是间牢房, 人影错乱, 他看见两个凶神恶煞的鬼差, 从咕嘟嘟冒着气泡的血池子里,用带刺的铁钩子, 勾起一个不着寸缕的人, 还将那人抬了起来,强行按在一架烧红的铜马上。
那马儿形状很奇怪,马背上的不是马鞍, 反而是密密麻麻的刀片,罪人才一被架上去,就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还夹杂着滋滋滋, 皮肉被烧焦的气味。
两个鬼差死死将人压住, 另有一个拿着长钉和铜锤,哐当哐当,一锤又一锤的, 将犯人的大腿,钉死在铜马上。
为首的鬼差从旁目无表情地宣读:“……罪人王氏, 本是陵阳镇张家老爷纳的男妾,因不守妾道,水性杨花,私会外男,红杏出墙,还伙同情夫杀其主母,意图霸占整个张家的家财,罪不容诛。死后入地府受挫骨剥|皮之刑,兼骑铜马,以惩其犯了淫|戒!”
画面有些模糊不清,但刺耳的惨叫声,以及铜马腹中烈烈焚烧的火焰,却又无比清晰。
清晰地仿佛不是在梦中,李锦绣甚至能感受到火焰的灼热感。以至于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岂料身后嘭的一声,就撞到了一堵人墙,一双滚|烫到不输火炭的手,自背后一手紧按他的肩胛,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他僵站在原地,一动都不许动。
“你看清楚,这里就是地府,也就是所谓的十八层烈狱!”
“你可知生前犯了淫|罪之人,死后便是要被关在此地受刑的。”
“别急,慢慢看,好好看,那马背上镶嵌着锋利的铁片,片片组成一朵铁莲花,犯人一旦坐上去,鬼差就会立马转动机关,铁莲花飞速旋转,很快就会将人的皮肉,寸寸切割下来,直至鲜血直流,血肉模糊……对,就像现在一样!”
“怎么?就这怕了?你该不会以为地府里针对不守妇道之人,刑罚只此一种吧?”
眼前的画面很快就再度变幻,依旧是阴森森的地牢,但是罪犯却变了。
方才的罪犯被剥了皮,浑身血淋淋地被铁钩子勾了上来,还披头散发的,根本看不清楚是男是女。
但此刻戴着重枷的罪犯,李锦绣看得清清楚楚,是个男人——因为他很清楚地看见鬼差手起刀落,直接将人净身了,惨叫声响彻云霄,李锦绣被震得耳膜生疼,浓郁的血腥气逼得他站都站不稳了,整个人原地摇摇欲坠,倘若不是被身后的人紧紧禁锢着,他一定会立马逃跑的。
同时他也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是师尊!
逼着他亲眼目睹残酷刑罚之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师尊江寒溯!
李锦绣在梦里惊慌失措,想尽办法逃离梦魇,可却如同深陷泥沼之中一样,任凭如何努力,就是摆脱不了。
还被迫看了一场又一场犯人受刑的画面。
包括且不限于骑烧红的铜马,被净身,走铁链,甚至是坐在一架木头驴子上,大腿依旧被铁钉牢牢钉住,由两名鬼差抬着走,一人在前面敲锣打鼓地开道,一人走在后面,手持鞭子鞭笞罪犯,那罪犯身上还戴着枷锁,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一路惨叫一路,还要高喊自己生前犯的罪行,稍微声音小点,身后就立马追过几鞭,直抽得惨叫连连。
更莫说是驴子身上的机关也早早打开了,游街示众的每一步,身后都落下一道清晰的血印。
沿街看热闹的都是一些青面獠牙的恶鬼,一个个饶有趣味地观望着罪人游街,还时不时丢烂菜叶子臭鸡蛋。
满嘴的污言秽语。
李锦绣耳边嗡嗡的,虽说平时也看过不少特别劲爆的春宫图,但这种惨无人道,却又无比香艳的画面,还是头一回看见。
尤其听见罪犯一边惨叫,一边大声诉说自己的罪状,生前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在外勾三搭四,情郎无数,背着夫君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还男女通吃。
面色更是不受控制地一阵阵发|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彻底站不稳了。
整个人都倚靠在了身后师尊的怀里。
师尊抱着他,凭空踏在高处,两手紧紧捧着他的头,逼他看清楚,不守妇道之徒,死后入了地府要受如何磋磨。
李锦绣头脑发蒙,不明白师尊为什么一定要逼他看这些。
难不成在含沙射影,指责他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红杏出墙?
这是个梦,而且是个荒诞又离奇的噩梦!
李锦绣再也受不了了。他想快点逃离这个梦境!
偏偏师尊死死将他禁锢在了怀里,语气前所未有的震怒和阴寒。
“李锦绣!你凭什么认为我此生就非你不可?”
“你也不照照镜子,除了一张脸之外,你还有什么?!”
“身体么?我早就腻了!”
“不是你腻我,而是我腻了你!”
“凭什么你前脚在我怀里快活,后脚就跑到容成宣面前山盟海誓?”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李锦绣好疼,脖子被师尊紧紧掐住,哪怕在梦里,竟也有种无法呼吸的错觉。
师尊满脸阴鸷,与素日或清冷淡漠,或温柔可亲的样子截然不同,宛如才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浑身都散发着诡异的逼人寒气。
“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但我要告诉你,你生是我江寒溯的人,死也是我江寒溯的鬼!”
“你三心二意,用情不专,总是一次又一次弃我而去!”
“我对你是那么真心真意,你却敢往容成宣床上爬!”
李锦绣在梦里无法发出声音,两手紧紧抓住师尊的手腕,因为太过痛苦,鼻涕眼泪一股脑全冒了出来,心脏咚咚乱跳,几乎要震碎了肋骨,直接跳出来了。
最终,他也没被师尊活活掐死,被师尊摔在地上,捂着喉咙剧烈咳嗽。
几乎要咳出血来,他听见自己质问师尊,为什么这么多年,迟迟不肯医好容成宣的腿?
又为什么在容成宣的腿才刚有点起色,就给他下|毒,让容成宣永远只是一个废人,一生一世都离不开轮椅,到底是为什么!
他也听见了师尊几乎是震怒的咆哮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纵然是个残废,你都要费尽心机往他床上爬,一旦他站起来了,你就再也不会回头了!”
“江寒溯!!”李锦绣听见自己在梦里,大逆不道地直呼师尊的名讳,还用一种憎恨到了极致的语气,狠狠道,“有本事你就冲我来!你杀了我!”
江寒溯气极反笑,道:“杀你?我不会让你死!”
“我想死,你拦不住!”
“那就试试!方才你也亲眼瞧见了,都看清楚了吧?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敢死,那些刑罚通通都会落到你的身上!”江寒溯冷酷无情地道,“我让你连死都不得安息!”
李锦绣尖叫着从梦中醒来,直接翻坐起来,浑身湿漉漉的,就跟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殿里光线昏暗,伴随着噗嗤噗嗤的声音,角落里的烛火瞬间点燃,很快整座寝殿就灯火通明起来。
江寒溯不知何时来了,此刻正坐至床边,也不知等了多久,俊美的面庞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半明半昧的,像是鬼火在脸上跳动。
冷不丁一瞧,竟有一种妖冶阴森的美感,李锦绣才从噩梦中惊醒,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此刻一看见师尊,立马跟见了鬼一样,尖叫着推开师尊伸开的手臂,裹着被褥往角落里蜷缩,震得手腕上的锁链叮咚作响。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李锦绣两手捂住耳朵,脑海中还浮现着噩梦中的画面,铁莲花割肉,悬浮在高空中,布满荆棘的锁链,净身时刀锋雪亮的匕首,以及游街示众时惨无人道的木|驴机关,以及一道道破空的鞭笞,甚至是围观恶鬼满嘴的污言秽语,像是一座座大山,往他身上压去。
耳边还回荡着梦中师尊的声音——我让你连死都不得安息!
“呜呜……”
李锦绣竟呜咽着哭了出来,脑海中画面错乱,记忆像是席卷而来的风暴,狠狠冲刷着他脆弱的大脑神经。
瞬间头痛欲裂,快要承受不住之际,一股冰凉又强盛的灵力,突然自天灵盖涌了进来,江寒溯面色沉静,施法将徒儿翻涌上来的记忆,重新锁了回去。
等人慢慢平复了,才收回了手。
“师尊可以抱你么?”
在得到了李锦绣的同意后,江寒溯才小心翼翼将人抱了过来,下巴抵在徒儿的头顶,轻轻拍着他的背,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声音含糊不清的,隐隐有点哭腔。
“那一定是很可怕的梦。”江寒溯语气更温柔了,轻声安抚,“莫怕,师尊在呢。梦都是假的,不要相信。”
他估计不是梦,而是突然恢复的部分记忆,小徒儿肯定是记起师尊曾经待他的“坏”,所以刚刚才突然那般抗拒。
“是什么噩梦?说给师尊听听,或许师尊可以为你解惑。”江寒溯又问。
李锦绣把脸埋在师尊怀里,闻言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去回想梦里看见的一切。
那太羞耻了。
梦都是假的。
师尊才不会带他去看那种惨绝人寰的刑罚,更不会对他说那种话!
可若是不说出来,只怕师尊会多想。
李锦绣道:“我梦见师尊不要我了。”
“怎么说?”
“我,我梦见师尊遇见了其他人,比我更好,好一百倍,一千倍的人,师尊喜欢他,不喜欢我了,然后就不要我了,还赶我走。”
“怎么会呢?”明知徒儿在撒谎,可江寒溯还是顺着谎言说了下去,“师尊不会不要你,师尊今生除了你,不会再有其他人。”
这算承诺么?
李锦绣吸了吸鼻子,总算平静下来了,但还不想从师尊怀里下来,闷声闷气道:“可我,我出身不好,来历不明。”
“出身是由天定,非人力所能为之。”江寒溯道,“哪里来历不明了?你如今可是我灵剑宗的弟子。”
“可我……”
并不甘愿只当师尊的徒弟啊!
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既是凡人,有私心有欲|念再正常不过,我就是想不顾世俗观念,既当师尊的徒儿,又当师尊的道侣!
可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何必自取其辱?
一旦师尊发现他就是昔日的孽徒,一定不会饶了他的!
江寒溯问,“可你什么?”
“没什么……我,我就是很害怕,怕眼前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怕有朝一日梦醒了,我依旧一无所有。”李锦绣犹豫了好久,才吐出一点真实想法,“若是哪一天,师尊的寒症彻底解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好吗?”
“会。”江寒溯很肯定。
“如果我,我还想和师尊双修,师尊能答应吗?”
“自然。”
“为什么呢?”
李锦绣追问,但很快又自嘲地想,还能为什么?因为纯阳之体呗。
你除了拥有纯阳之体,可以给师尊当炉鼎之外,也没别的特长了啊。
不等师尊回答,李锦绣突然勾住师尊的脖颈,不管不顾就吻了上去,江寒溯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抱住他回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说不准哪天天灾人祸,自己又死了呢,趁着活着,就赶紧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过了这个村,恐怕就没这个店了。
“师尊,我,我想穿红衣服!”李锦绣一边胡乱吻,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师尊也穿红衣服,好不好?白色看着太冷清了。”
“嗯。”
“被褥床单枕头都要换成红色。”
“好。”
“地毯也要!就换成火红的狐狸毛!”
“行。”
江寒溯一一答应,沉浸在徒儿的热情中泥足深陷,宛如一对交颈鸳鸯,将徒儿揽坐在怀中,低头轻轻啄着光|裸白皙的肩胛,突发奇想地问,可不可以在他身上作画。
“好!”既然师尊事事都答应,李锦绣也当然不会拒绝。
江寒溯又问:“用千年墨,可好?”
千年墨一旦沾染在身上,就再也不会褪色了,除非把那块皮肉直接剐掉。
“只要师尊高兴就好!”
李锦绣没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
江寒溯施法取来砚台,毛笔,一边勾着徒儿的脖子,轻轻吻他的锁骨,一边研墨。
黑色太阴暗了,小徒儿肤白貌美,就应该在身上画些鲜艳的画才是。
江寒溯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把血混入墨水中,李锦绣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能心疼地捧着师尊的手,用舌头轻轻舔|舐腕上伤口,嘴里满是浓郁的血腥气。
江寒溯妙手丹青,在徒儿的左肩画了几朵海棠,右肩则只是落下一道咬痕。
在他的胸膛,以及大腿上,画的都是花草,要么就是山水画,非常高雅。
在李锦绣看不见的背部,才真正显露出了恶意。
先是在背上画了春宫图,俨然就是他和徒儿的样子。
在后腰靠近尾椎骨的地方,更是歹毒地画上了小师尊。
甚至连其他部位也不曾放过,画得不仅惟妙惟肖,还很不堪入目。
俨然就是把李锦绣的皮肤当成画纸,尽情在他身上画春宫图。
共画了十八幅。
每一幅都画得极其逼真传神。
日后徒儿再想和谁欢好,只要衣服一脱,就会看见这些画。
江寒溯很温柔,在哪个地方落笔之前,都会先问问李锦绣愿不愿意,并不会强迫。
当他询问李锦绣,能不能在那儿画时,李锦绣瞬间面红耳赤,理智告诉他,不行,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但他此刻是没有理智的,到底还是答应了。
江寒溯随手就画了眼睛的轮廓,还给这只眼睛起了个不俗不雅的名字——罪孽之眼。
任何人对视上,都会有一种被吞噬之感。
末了,江寒溯低头亲亲徒儿的背,夸他好乖。
李锦绣含糊不清地嗯嗯几声,过了很久之后,才有点疑惑地问,“师尊,为什么,我,我一时觉得师尊身上很烫,一时又觉得特别冷,像,像死人一样。以前不这样的。”
“嗯,可能是此前有过一次前功尽弃,遂寒症更严重了罢。”
江寒溯淡淡道。
他怎么能告诉乖乖徒儿呢?
师尊为了不再让锦绣从前的尸首,被有心人藏起来,就把尸体暂且“吃”掉了。
如今就镶嵌在自己的血肉里。
也就是说,暂时与他身体融合,生命共享。
好处就是可以保持尸首完好无损还新鲜,坏处就是会和他福祸相依,还通感。
不过这应该没关系罢。
本来就是锦绣的身体,多和现在的锦绣亲近亲近,也不是坏事呢。
江寒溯不想厚此薄彼,当然是三人一起。
第65章 锦绣只能属于我
李锦绣一听此话, 瞬间就更愧疚了,不管是冷是热,师尊就是师尊。
当即就提议自己要在上面。
他的想法很简单, 这样师尊会比较省力气,等他累得不行了,就换师尊来, 等师尊不行了,再换他,如此一来他和师尊就是永动机。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往往会教做人。
李锦绣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 也极其畅快的尖叫, 身体重重从师尊身上砸落在了厚实的被褥中, 浑身汗水淋淋,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寒溯勾唇, 侧躺着伸手撩小猫似的, 撩了撩小徒儿的下巴,语气听起来戏谑又慵懒:“累坏了罢?年纪轻轻的,不知道惜力气, 往后是要吃亏的。”
“唔,有师尊在,我才不会吃亏呢。”
“就这样相信师尊么?”江寒溯问。
“是啊, 在这个世界上, 我最相信的人就是师尊了,只要有师尊在,就算天塌下来了, 也压不倒我!”
李锦绣言之凿凿地道,满脸都是事后的潮|红, 看起来像是熟透了的果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渗出血来,话里话外都是对师尊的信任。
还努力掀开一丝眼皮,看着师尊宛如翡翠一样清透漂亮的眼眸,明明近在咫尺,那般清晰,可不知为何又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如烟似云的,让人有种雾里看花的错觉。
李锦绣使劲眨了眨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他要把师尊事后回味余韵的性感样子,一点点刻画下来,藏到心底最深处。
这双眸子似乎有什么魔力,几乎把李锦绣活活吞进去了,心里蓦然一咯噔,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闪现过零碎画面。
画面中师尊穿着一身玄衣,头戴流苏冠冕,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最中央的王座上,就像人间的帝王一样,望着脚下徐徐浮现的苍生图,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那双翡翠一样的眼眸里,涌动着阴寒的狠意,可整个人看起来却又那么地漫不经心。
修长的手指随意捻起一根通体漆黑的竹签,上面鲜红的丹砂,仿佛活过来一样流动。
薄唇轻启,吐出一个“杀”。
竹签也应声落地。
一瞬间眼前就被一片血红笼罩。
李锦绣瞬间清醒了过来,心脏突突乱跳,对突然冒出来的记忆,显得十分不知所措。
记忆中师尊就没穿过玄衣,也没有戴过什么流苏冠冕!
更不会那么漫不经心地决定旁人的生死!
那突然浮现出的记忆,到底算什么?
李锦绣想不透,面色微微一变,小心翼翼伸开手,轻轻捧住了师尊的脸,凝视着师尊深邃的眼眸,有好几次他都想探究师尊的内心,但最终还是退缩了。
就算探究出了什么,又怎样?
师尊就是师尊,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让他改变对师尊的看法,就算最后证明师尊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完美无缺,也不是师尊的错,自古以来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在这个世间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师尊了。
如果连师尊也不能全心全意地信任,那李锦绣不知道自己往后还能相信谁。
“怎么了?”江寒溯一眨不眨地同他四目相对,“你在看什么?”
“在看师尊的眼睛,好漂亮,像,像翡翠一样。”
李锦绣慢慢收回了目光,猫儿似的一头扎进了师尊怀里,深嗅着师尊身上好闻的檀香,还混合着浓郁的合欢花香。
这是他和师尊身上的气味,混合在了一起,或许不是天底下最好闻的香气,但对他俩人而言,就是最致命的催|情|药。
很久之后,李锦绣才斟酌着用词,道:“师尊,人死后入了地府,会因生前犯过的罪行而受罚么?”
“嗯,怎么了?”江寒溯将人抱在怀里,拉过被褥将人盖好,温柔地以指为梳,慢慢梳理着徒儿湿漉漉的长发,“突然问这个,与噩梦有关?”
“没有。”李锦绣摇头,再次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言,“我,我只是在春宫图上看过,就是……就是对待不守妇道的人,会,会……”
他很难以启齿,说一半又羞得把脸重新埋师尊怀里了。
江寒溯心里冷笑,春宫图上的内容,他全看了,而且好多都是他画的。他那时还担心徒儿会对一些高难度的姿势有所顾忌,遂画春宫图时,会故意将人的表情画得醉生梦死。
他敏锐地察觉到,徒儿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不错,他曾经因为徒儿的三心二意,用情不专,而怒火中烧到训斥徒儿不知廉耻,可徒儿总是心猿意马,根本就听不进去。
江寒溯便在一次中元节,趁鬼门大开时,强行将徒儿拽去鬼界,逼他亲眼看看,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罪犯,死后要受何等酷刑,那次把徒儿吓得不轻,回来后江寒溯余怒未消,逼着徒儿骑上了木|驴,整整三天,昼夜不息骑了三天,那驴子上的机关一刻都不曾停过。
当时江寒溯真是气糊涂了,哪里管徒儿受得了,还是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不是想死么,那好,师尊就成全他,让他不着寸缕地死在刑具上好了!
甚至还在容成宣上峰来寻师尊施针时,故意将人带去了隔间,仅仅隔着一扇屏风,不过几步之遥而已,却硬生生将一对鸳鸯活活拆散了。
那时李锦绣几乎咬碎了一口牙,才硬生生忍住,没发出一点声音,可机关震|动声,还是引起了容成宣的注意,容成宣问,那是什么声音?
江寒溯答,为师新造的水车。
容成宣听了像是来了点兴致,便问可否让弟子瞧瞧?
江寒溯意味深长地说,你若喜欢,那便送你。
还在为容成宣施针时,故意扎痛他,好让屏风后面的李锦绣听个真切……他只是想让李锦绣知道,这段感情是对是错无关紧要,一旦开始了,就没那么容易结束,只要师尊想,不管是你,还是容成宣,一个都跑不了!
等江寒溯再去看他时,他已经把自己咬得满嘴血了,浑身汗津津的,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满身的污浊就跟才从沟渠里捞出来的一样。
江寒溯淡淡问他,知错了么,他也不答,只不过看见师尊又要启动机关——那机关一旦开始,就会持续三天不停,除非有人中途关掉,实在折磨得人生不如死,更莫说江寒溯还抽了他鞭子,专门往不可言说的地方抽,抽|烂为止——才突然涕泗横流地狂点头,说知道了。
“还敢死么?”
“不,不敢了。”
“你还爱容成宣么?”
“不,不爱了。”
“能保证以后身心都只属于师尊一人么?”
“能。”
“若是不能呢?”江寒溯声音骤冷,“若是不能,你红杏出墙一次,师尊就往死里折磨你,可好?”
徒儿总是三心两意,出尔反尔,可当师尊的一心一意,还言出必践。
徒儿死后的三年里,江寒溯时有愧疚,没能将徒儿的身心尽数留住,早知如此就应该日日夜夜,用锁链将人捆在床上,时时往他嘴里喂春|药,把春|药当饭吃,把师尊当水喝就好了。
但从未后悔过。
哪怕再来一次,他也依旧会强迫徒儿欢|好。
如今回想起来,李锦绣当初死时,留给师尊的最后一句话是,江寒溯,我在地狱等你。
旁人不知其中深意,只当李锦绣恨不得师尊不得好死,可只有江寒溯最清楚——那不是诅咒,而是挑衅。
意思也就是说,师尊想惩罚他的水性杨花,不守妇道,那就来地狱里对他动淫|刑罢。
“睡罢。”江寒溯伏首,温柔地轻轻吻了吻徒儿湿漉漉的额头,“你也累坏了,快睡罢。”
“唔,师尊……”李锦绣抓住师尊的手,胡乱亲了几口,眯瞪着眼睛,声音软软的,“等,等我睡醒了,就再再……”实在是累坏了,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江寒溯搂着他,轻轻拍他的背,等人彻底睡踏实了,才慢慢将人放开。
徒儿够了,但他还没够。
可惜徒儿虽是罕见至极的纯阳之体,但因为修为不够高,耐久力不尽人意。
江寒溯欲|火旺盛,比寻常人强盛了百倍不止,他不舍得把疲倦不堪的徒儿捞起来,只好自己动手。他还把徒儿从前的尸体施法放了出来,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江寒溯睡在中间,左拥右抱。
他不愿厚此薄彼,徒儿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徒儿曾经的尸体也同样得吃得喝,而且不能少一点。
哪怕再精心照顾的新鲜尸体,到底也比不得活生生的人,滋味是不一样的,但对江寒溯来说,哪怕只是锦绣的尸体,也同样让他着迷到为之疯狂。
一个滚|烫像小火炉,一个刺骨阴寒如冰雕,江寒溯亲了亲小火炉,又转过脸亲了亲冰雕,两个他都喜欢,两个他都得到了。
容成宣别想染指他的徒儿,他的宝贝,他的锦绣,无论是生,还是死,锦绣只能属于他。
莫大的满足感,像是蓄满了甜水的海绵,盈满了江寒溯的胸膛。
这种坐享齐人之福的日子,就好似梦中的世外桃源,不知何时就会被打破。
江寒溯既盼着徒儿早日恢复记忆,融合过去的身体,与师尊再续前缘,又盼他永不再想起。
“师尊最爱你。”
江寒溯一手握紧一个徒儿的手,却把额头贴在活生生的徒儿的额头上,低声喃喃。
“锦绣,锦绣……”
“你是我的。”
翌日,李锦绣还在睡梦中时,容成宣便上了峰,他是过来还衣服的,当然也为了旁敲侧击,试探试探师尊对小山师弟的态度。
只不过没试探出什么来,师尊神情淡然,提及小山时,只说他愚笨,遂将人留在峰上,打算亲自教学。
这种事从前也并非没有过,因此算不得什么偏爱。
容成宣将那天晚上,小山留下的外袍洗干净——多亏了这件衣服,他一边嗅着衣服上残留的合欢花香,一边把衣袖抓在手里自己动手,虽然过程艰辛,但好在有惊无险,休养一日就无碍了。
至于燕雨真比他惨一些,不过好在当时李锦绣把那盒玫瑰香脂落在了山洞里,否则燕雨真即便侥幸解了药,只怕皮也得磨掉一层,休养一日也无碍了。
昨个傍晚他们还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坐一起吃饭,一个笑容浅淡喊着师兄,一个面不改色唤师弟。
江寒溯应付得游刃有余,等把人送走后,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等他再去唤小徒儿起床时,顺手就把那件外袍拿过去了。
李锦绣睡眼惺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在听说两个师兄来了后,瞬间就清醒了。
“你三师兄托为师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谢谢你。”
李锦绣头皮发麻了,师尊不知这是何意,他可太明白了。
前天晚上摆了三师兄一道儿,三师兄只怕还记恨在心。
不过谢天谢地,两个师兄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只不过目前看来还是躲在师尊这里最安全。
江寒溯定定望着徒儿白净的脸,脑子里还回荡着容成宣来峰上时,说过的话。
这是小山师弟的外袍,前天晚上落在弟子房里了。
小山师弟是个性情中人,坦率真诚,弟子与他也算是相见恨晚。
还留下了这件外袍。
后来没过多久,燕雨真也来了,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大概都是说,小山阴险狡诈,行事鬼祟,还六根不净,师尊莫要轻饶了他,还有把人关起来之类的,说实话很啰嗦,年纪不大,话倒是多,师娘是他能背地里指责议论的?
师娘也是他想关就能关的?
简直就是个混账!
第66章 都是师尊的错
李锦绣担心师尊误会他和容成宣有染, 赶紧讨好似的,勾着师尊的脖颈,胡乱往师尊脸上亲了几口。
江寒溯不拒绝, 也不接受,任凭他温热的口水都留在自己脸上。
面无表情到甚至有些冷酷,宛如一座行走的冰雕。
然而这座冰雕看着冷, 实则内心似熊熊燃烧的火焰,不过是几个简单的亲吻,就已经让江寒溯心尖酥|麻,连身体都起了反应。
但他表现得很淡然, 哪怕被徒儿看见了, 惊讶又害羞地掩着唇, 发出了短促的呼声:“呀,师尊, 你……!”
江寒溯依旧淡然到有些冰冷, 连语气也漠然十足,镇定自若地嗯了一声。
面不改色心不跳,又穿了身雪衣, 也没有刻意浓妆艳抹,他才不屑于用美色来勾引迷|惑徒儿,反而打扮得清汤寡水——清水出芙蓉, 让李锦绣眼前一亮又一亮, 只觉得师尊冷脸的样子真美,白衣服往身上一穿,真是美极了, 怪不得人间常说呢,想要俏一身孝。
“已经日上三竿了, 你想先用早饭,还是午饭?”
江寒溯半字不提自己身体有反应的事,反而公事公办中又流露点温柔,轻声询问徒儿想吃什么饭。
李锦绣羞得不行,扭扭捏捏半晌儿后,才突然伏在师尊的颈窝,细若蚊吟地说了声:“想先吃师尊。”
江寒溯心里欢喜,表面却依旧冷冷淡淡像个死人,还故作姿态地望了眼窗外,这才回眸道:“现在是白天。”
“把床帐子一拉,不就是晚上了吗?”
李锦绣眨眨眼,说这话时觉得很害臊,还用脑袋往师尊胸口上撞了一下,撞得江寒溯心脏更加酥|麻。
事后已过午后,连饭都是江寒溯一勺一勺喂给徒儿吃的。
徒儿的耐力相较于普通人,那自然是个中翘楚,但偏偏江寒溯欲|火实在旺盛,本来就勉强能消受,眼下师尊又融合了李锦绣从前的身体,也就是说,现在的锦绣要同时侍奉两个人。
吃不消是肯定的。
江寒溯精心调配了药膳,混在徒儿日常的吃食中,哄着他吃下,不仅可以滋养筋骨,还能补气壮|阳,甚至还混了点春|药进去。
他爱惨了徒儿在师尊怀里神魂颠倒,欲|生|欲|死的娇艳模样。
每当这个时候,江寒溯都会柔情地问他,锦绣喜欢谁?
李锦绣在欲|海里沉沦,只本能地追求快乐,为了快乐就会毫不犹豫说喜欢师尊。
江寒溯又问他,锦绣爱不爱师尊?
李锦绣含糊不清地说,爱师尊,最爱师尊。
江寒溯嫉妒心重,心胸狭隘到追问他,师尊跟双腿残废的容成宣相比,哪个更让锦绣舒服?
李锦绣含含糊糊的,总是说不清楚。因为他只试过师尊,没试过其他人,既然没有比较,那如何能分得出个高低来?
江寒溯却想,滋味应当是不同的吧,毕竟享受的地方不一样。
是师尊的错,都怪师尊不好,忽略了这一点。
师尊虽然不能让徒儿真正的以下犯上,但师尊是个长了嘴的师尊,即便对徒儿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心寒,可依旧愿意让徒儿快活。
一连几日,为了躲避两个师兄,李锦绣都赖在师尊的寝殿里,哪儿都不去——当然了,他也去不了,因为师尊用一把锁链锁住了他的手腕。
虽然没有尝试过用剑劈,但锁链看起来坚|硬无比,不是凡物,李锦绣天生爱自由,被关久了说实话,确实有点闷,就问师尊,可不可以让他在殿外玩。
江寒溯很好说话,但有条件的。
李锦绣点点头,天底下没有白掉的馅儿。
他就说愿意帮师尊喂喂鱼,给花浇浇水,甚至可以帮忙扫扫院子,擦擦地板之类的,总不能一直在师尊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眼睛一睁就是干,时间一长了,四肢都该躺退化了,他真的很需要起来活动活动。
哪知师尊却说,做这些事也是有条件的。
李锦绣懵了,眼睛睁得很大,圆溜溜的像两颗葡萄,惊问:“我帮师尊喂鱼浇花打扫卫生还要讲条件?!”就算要讲条件,也该是自己讲吧?
譬如我扫一回地,师尊亲我一口之类的。
江寒溯依旧冷着脸,看起来冷艳高贵如一朵纯白的玫瑰,浑身都散发着清冽的雪意,说出来的话也似叮咚流淌的清泉,让人听了极为清爽畅快。
“自然有,你以为那鱼儿是好喂的?那鱼儿不是凡物,而是一种极为名贵的品种,为师精心养育多年,也才养活了这几条而已。花也不是凡花,而是仙花灵叶,皆是能够救人的宝贝。”
李锦绣道:“那我扫地总行了吧?地上的灰尘落叶,总该不是宝贝,那地板也不是金子做的,我擦几下又能怎么样?”
江寒溯:“确实不是宝贝,但为师这偌大的寝宫,若全由你来打扫,你会吃不消的,再者,你也扫不干净,不若为师随手捏个清洁术,又快又方便。”
“……”
李锦绣立马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算是听明白了,连扫地擦地这种事,师尊都嫌弃他做不好。
原来在师尊眼里,他就只有助师尊双修这一种用途啊。
那还扯个鬼的条件!
“不过,如果你一定要喂鱼浇花也可。”江寒溯略一思忖,才道,“但你喂死一条鱼,或者浇死一朵花,都要受罚。”
“……”
李锦绣突然就不想给师尊喂鱼浇花了,他是好心好意帮点忙的,结果师尊还要罚他,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一向待他温柔到了骨子里的师尊,会因为几条臭鱼破花,怎么罚他,难道他还不如师尊养的花,喂的鱼重要?
李锦绣问了出口。
江寒溯道:“罚你……这里。”
修长白皙的大手,突然就捏上了小徒儿秀气的下巴,温热的拇指指腹,缓缓摩挲着殷红如血的唇。
眼底满是浓烈的占有欲,以及时不时跳跃上来的欲|火。
李锦绣被冷不丁一捏下巴,又听见这话,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哪里注意到了这些?
敢情说了这么一堆,师尊都是在逗他啊!
“师尊好坏!”
李锦绣面红耳赤,整个人烧得都快熟透了,身子一扭,就跟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连声音都显得娇俏灵动,震得腕上的锁链叮咚响。
他以为师尊是在逗他,根本就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江寒溯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把锁链解开后,就让李锦绣出去玩了。
李锦绣先是抓了一大把鱼饵,跑去喂鱼,顺便下水摘了几颗大莲蓬,坐在岸边,裤腿挽过膝盖,一边晃荡着细白的小腿拨水玩,一边剥莲子,很快就剥了一堆,他用衣袍兜着,蹭蹭蹭跑去找师尊。
“师尊师尊,这里面的莲心我都挑干净了,一点都不苦了,师尊快尝尝!”
看见师尊捻起一颗莲子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李锦绣开心地凑过去,讨了一个奖励的亲亲。
余光一瞥,见桌面上有张画,是师尊方才所画,画的正是李锦绣坐在岸边剥莲蓬的场景。
“画得真好啊!”
李锦绣感慨,又想起师尊在他身上作画,心道,可惜师尊太正经,不是那种下|流之人,否则要是画他俩的春宫图,制作成屏风,摆放在寝殿里,或者扎成册子,不知道该有多好。
哪怕以后分开了,多少也留存下了最美好的回忆。
他不敢让师尊画春宫图,但犹豫了很久,还是胆大包天地问,可不可以施法,将两人欢|好的画面记录下来。
江寒溯微微扬眉,心里暗笑。
这种事情徒儿能想到,做师尊的难道想不到?
他曾经就施法,用水晶球记录了很多和徒儿欢|好的画面,本也就图个纪念,岂料后来和徒儿吵架时,江寒溯一时怒火攻心,扬言只要他再敢跟容成宣藕断丝连,就把水晶球里的画面,以水镜的方式,原原本本放给容成宣看。
后来那个水晶球就被李锦绣打碎了,李锦绣当时还大言不惭地说,放画面给容成宣看有什么意思?
师尊不妨在他面前操|我,最好把画面投放在灵剑宗的道场上,让所有弟子看清楚,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江宗主,私底下是怎么发|浪的!
总而言之,江寒溯当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李锦绣说话也难听。
如今回想起来,江寒溯真的后悔,非常后悔,悔恨得连肠子都青了。
他就不该给徒儿说难听话的机会,哪怕舍不得毒哑徒儿,那堵住徒儿的嘴,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真应该把人锁在床上的。
真应该日日夜夜,都堵住徒儿的嘴。
都是师尊的错。
在徒儿死后的三年里,江寒溯除了对着徒儿生前的遗物,以及一具冰冷的尸体外,只能靠脑子里的回忆来维持生命。
如今听到此话,江寒溯满脸复杂,望着徒儿希冀又羞涩的眼神,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但他还是提醒徒儿:“你会后悔的。”
李锦绣摇摇头。
或许会后悔,但最起码现在不后悔。
“为师再考虑考虑。”江寒溯道,“明晚再给你答复,可好?”
李锦绣点点头,又美滋滋出去给师尊浇花了,他要当一只勤快的小蜜蜂,浇完花就又蹭蹭蹭跑回来要奖励。
奖励当然是几个亲亲。
另外附带几块甜甜的点心,他很会撒娇的,说自己手脏了,一定要师尊喂给他吃。
师尊笑着骂他:“你这个滑头!”
但还是捏了点心喂他吃。
翌日一早,李锦绣再去喂鱼时,就发现鱼死光了,一个个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上。
他昨日浇的花也死光了,一朵朵蔫蔫巴巴的,叶子都黄了。
“师,师尊……”李锦绣怯怯的,两手乱绞,“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江寒溯表现得很平静。
鱼和花都是他昨夜趁徒儿睡着了,特意出来毒|死的。
它们不死一死,自己怎么有理由惩罚徒弟?
“师尊对不起……”李锦绣噗通跪倒了,从背后摸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树枝,跟师尊负荆请罪了,“徒儿知错了。”
他狠狠心,咬着牙,“请师尊重重打我吧!”
江寒溯并没有接,只是定定看着他。
实话实说,他养了李锦绣十来年,确实打过,小孩子淘气在所难免的,挨打受罚也无可避免。
但从来都没有下过狠手,更不会因为区区几条鱼,几朵花就教训徒儿,犯不着。
师尊只会因为徒儿鲁莽行事,不顾自身安危,而发火教训。
“师尊不打你。”江寒溯慢悠悠地道,“昨日你我都说好的。”
李锦绣慢慢回忆昨天说了啥。
江寒溯言出必践,一共死了十八条鱼,枯萎了二十七朵花。
也就是说,他要教训徒儿的嘴四十五次,才能还清楚账。
李锦绣特别苦恼:“要不然还是打我吧,师尊!抽我四十五鞭好了!狠狠抽,我能忍!”
江寒溯一向很好说话的,如果徒儿不愿意,他也不强迫,便告诉他,可以换,但一定要抽在嘴上才行。
而徒儿有两张嘴。
李锦绣误以为师尊说的抽嘴,是平时那种,就欣然答应了,还美滋滋地想,这算哪门子的惩罚嘛,分明是奖励!
还嘿嘿笑出了声。
不过很快就不嘿嘿了,因为师尊说的抽嘴就是字面意思。
师尊没有用什么鞭子树枝,就是用床头悬挂的穗子,随手抽了两下,李锦绣就鬼叫起来,从来没尝过这种滋味,瞬间鼻涕眼泪全冒出来了。
扭身按住师尊的手,使劲摇头,怎么都不肯了。
江寒溯叹气:“你怎么这么爱出尔反尔?”
最后一切还是按照江寒溯的计划展开,同时他深思熟虑了一夜,到底还是答应徒儿录像了。
透明的水晶球在虚空中飞速旋转,将眼前的画面尽数记录下来,连少年失焦的瞳孔,都清晰无比映在了上面。
李锦绣和师尊没羞没臊过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
本以为这种甜甜蜜蜜,偶尔还玩点花样的同|居生活还能维持很久,直到有一天,李锦绣突然想起自己养的兔子煤球来。
也不知道煤球现在怎么样了,假孕反应好了没有。
他真不是个称职的主人,居然只顾自己快活,把宠物抛之脑后。
李锦绣去寻师尊,本想得到师尊的准许再下峰,结果找了一圈没寻到。
琢磨着,自己去去就回,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两个师兄也该消气了。
可就是这么一去,他和师尊的甜蜜生活,也就此结束了。
他又恨上了师尊。
第67章 师尊骗得他好苦!
李锦绣先回了趟竹屋。
鬼鬼祟祟在屋外绕了好几圈, 谨慎地观察了好久,在确定真的没有陷阱,也没瞧见什么人影后, 才大着胆子进去了。
竹屋里还跟他离开前一样,看来两个师兄生气归生气,还是有理智的, 并没有在事后过来把他的房子一通乱砸。
李锦绣开始找,呼唤煤球的名字,可里里外外找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了, 也没找到煤球, 反而在枕头底下, 翻到了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一行大字:死兔子在我手上, 要想让兔子活命, 就洗干净了寻我负荆请罪。
没有署名,但李锦绣还是一眼辨认出这是燕师兄的字迹,因为他们师兄弟四人当中, 除了自己之外,就数燕师兄的字最难看了。
李锦绣把纸条慢慢揉成一小团,然后曲指从半掩的窗户中弹了出去。
负荆请罪是不可能请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请的。
要是换作三年前, 李锦绣嬉皮笑脸就去了,撒撒娇,说说好话糊弄糊弄。
可如今是三年后了,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燕师兄是个变态,他会强|操师弟的。
李锦绣还没那么傻,主动羊入虎口。
可怜的煤球,多灾多难的煤球啊,真是苦了它了。
李锦绣记得佛家,嗯,可能是道家有句话,他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说,一个人生来就有一个人的命,各有各的因果。
如果煤球不幸死在了燕师兄手上,可能就是煤球的命,或许是上辈子煤球欠了他的呢?
再者说了,只要有煤球这个人质……不,准确来说是兔质在手,还怕来日小小锦绣不束手就擒?
若是把煤球养死了,可就连这点筹码也没了。到时候李锦绣还能倒打一耙,原本燕师兄有理也成了没理的,燕师兄才没这么傻。
李锦绣很快就想通了,还留了一张纸条在枕头底下,上面写着:煤球是我嫡亲的儿,燕师兄手下留情,高抬贵手啊,杀我打我都不要紧,千万千万不要伤我儿性命。
并画了个轻轻跪下的小人儿。
还往上蘸了点口水,假装是眼泪。
短短几行字就将煤球对自己的重要性表现得淋漓尽致,相信燕师兄看到这张纸条后,一定会好吃好喝养着煤球的。
煤球安排好了。
但咱下都下峰了,怎么着也得四处逛逛散散心,还不能空手回去吧?
李锦绣顺道就在竹林里挖了几颗鲜嫩的竹笋,还砍了一截苍翠的竹子,打算上峰后做竹筒饭吃,糯米加咸肉,上面洒上切得碎碎的竹笋丁,一定非常鲜香,保管师尊从来没吃过。
把竹笋和砍成段的竹子,一股脑塞进了乾坤袋里,李锦绣刚想回峰,岂料一转身就瞥见了一抹竹青色的身影。
是容成宣。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坐在轮椅上无声无息地静静在李锦绣身后观望,骤然一眼瞥见,真就跟大白天活见了鬼一样吓人。
要不是李锦绣心理素质过人,这会儿肯定要发出一声尖叫。
但只是瞬间,他就镇定下来了,随手拂掉了衣袍上沾染的竹叶,李锦绣道:“好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三师兄,哦,对了,宗主命我过来挖几颗竹笋做下酒菜,这会儿我得回去了,要不然宗主等急了,该下峰来寻我了。”
容成宣微微一笑,心念一动,轮椅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也如履平地般轱辘轱辘行了过来,在距离李锦绣仅仅五步之遥才停下。
“不是巧合,我便是专门在此等你的。”
容成宣仰头望着他,满目柔情,“我日日都在此等你,风雨无阻,等了你大半个月,你终于舍得下峰了。”
李锦绣正色道:“此前之事,多有误会。一则,我并不想趁人之危,二则,我不愿愧对小师姐,三则,我非是断袖。”
容成宣不与他争论前两条,就单单论起了第三条,眼里闪烁着一丝阴寒,“你说你不是断袖,何以证明?”
李锦绣不会傻到自证清白,更何况他也自证不了,就反问三师兄,如何证明他就是断袖?
本以为这样就能把容成宣的质问堵回去了,以后大家见面了,也不会太过尴尬。
岂料容成宣竟然口出惊人:“你乃纯阳之体。”
简单一句话,李锦绣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自古以来,拥有纯阳之体的男人,都是天生的炉鼎。
所谓天生的炉鼎就是字面意思,对于这类人来说,和男人双修就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就比如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样简单。
虽说纯阳之体也可以和女人双修,但绝大多数还是跟男人。
李锦绣冷汗都冒出来了,紧紧抿着唇。
暗暗思索容成宣是如何知道的?
目前为止,只有师尊和小舟弟弟知道,师尊绝不可能对外提及此事,那么一来就是……
不过很快,容成宣就给出了解释:“你满身的合欢花香,我离你这么远都能闻到,只怕早就与人双修过了吧?”
有么?
李锦绣下意识想闻闻自己的胳膊,但立马克制住了。
他自己倒是没闻到,只有跟师尊做狠了,才会嗅到。
“小山师弟既是纯阳之体,就绝非断袖。方才又何必撒谎?”容成宣曲指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胜券在握般笑了笑,“莫非是师弟背后之人,不准师弟与旁人亲近?那让我猜猜,这山中能与师弟双修,还有如此能耐管住师弟这样的天生炉鼎之人,并不多。大师兄已经有林姑娘了,你又不愿与二师兄双修,小师叔闭关未出……”
“够了!”
李锦绣连忙打断他的话,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当即暗暗握紧了拳头,抿着唇望向眼前之人。
他突然就不认识容成宣了,记忆中的三师兄并不是断袖,也不会拿捏别人的把柄,更加不会露出这种阴寒如毒蛇般的眼神,仿佛要将他活活吃掉。
话已至此,容成宣也点到为止,再说下去小师弟该恼了。
容成宣轻轻叹了口气,望着身下的轮椅,又同李锦绣说起了这轮椅的来历,说到最后,他告诉李锦绣,他有悔。
他很后悔,当初没有及时劝阻小师弟,才让小师弟为他疯魔,因他堕|落。
还说,若是能重来一次,他会答应和小师弟在一起。
李锦绣觉得不对,通通都不对。
爱一个人的感觉,并不会因为死了,或者换了具身体而消散。
既然如此,李锦绣不打算再逃避,索性就施展读心术,探知容成宣的心声,以及从前的记忆。
他要搞清楚,他和容成宣之间,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可就是这么一探,李锦绣的脑子里就跟被海浪侵袭一般,哗啦啦地翻涌上来很多画面,同时也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原来当年抛弃小舟弟弟,并不是李锦绣故意为之。
而是在逃跑的路上,容成宣失足踩空,李锦绣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可因为体力不支,最终双双跌落悬崖。
等李锦绣醒来后,容成宣双腿摔断了,他自己也遍体鳞伤,等好不容易背着容成宣爬了上去,却怎么都找不到弟弟了。
李锦绣还知道了轮椅事件的后续。
他那时伤得太重了,被师尊抱回去之后,已是弥留之际,容成宣也在场,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鼓励他撑下去。
通过容成宣的视角,李锦绣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满脸稚气,面色惨白,浑身都是血,已经没个人样了,气息奄奄地跟师尊说,来生还想当师尊的徒弟,希望来生能早点遇见师尊,请师尊不要生他的气,也不要忘了他。
所有的遗言里,只有一句提到了容成宣,他哀求师尊不要放弃容成宣的腿。
后来,师尊就把他抱进了石洞里,闭关十天十夜,昼夜不分为他疗伤,此事只有容成宣知道,师尊不想让其余人跟着担心。
等师尊再出关时,灵力几乎耗尽了,他抱着气息奄奄的李锦绣进去,又抱着虚弱不堪的李锦绣出来。脸色比怀里的徒弟还要苍白。
十天时间,几乎耗尽了他的心血,才将徒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之后,师尊就把人|交给徒儿们照顾了,他自己则是继续闭关疗伤静养。还命容成宣保密。
等李锦绣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后。
一睁眼就看见了容成宣通红的双眼。
那时所有人都说,是容成宣日夜不休守在他的床边,都生生熬吐了血,也不肯休息,一心一意等李锦绣醒来。
李锦绣不疑有他,当时就信了,问起师尊时,容成宣撒了个谎,说师尊还在生气,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见他。
少年脸上一瞬间流露出的落寞神情,清晰无比地落在容成宣眼底,也在时隔多年后,通过记忆回旋的方式,清晰映入李锦绣的眼帘。
李锦绣养好伤后,师尊也出关了,不等少年满心欢喜地带着道歉礼物跑去寻师尊,等来的却是师尊的责罚。
命沈银竹将人带去戒律堂,当众打他五十棍,边打边让他高声说自己错在了哪儿。
好不容易才养好伤,能下地跑了。一顿打又让他趴回了床上。
容成宣又哭红了眼睛,夜夜守着李锦绣,给他喂水喂药,他说师尊只是关心则乱,让李锦绣不要记恨。
还说,道歉礼物等伤好了再送吧。
“师尊他又老又顽固!”少年锦绣气呼呼的,不小心扯痛了伤口,眼眶也疼得发红,“他一直都不喜欢我!嫌我出身不好,恨我拜师时,当众让他难堪到下不来台!”
“狗屁的道歉礼物!我才不要跟他道歉!我只是想帮师兄换一架好轮椅,我有什么错?”
“锦绣,你千万别这样说,师尊对你我有养育教导之恩,没有师尊就没有如今的你我。”
容成宣温声细语的安抚,眼尾的余光却扫向了窗外,那里有道模糊的人影,在一片斑驳摇晃的树影中,显得格外清冷萧索还落寞。
“还是师兄对我最好了!”李锦绣特别感动,还把所谓的道歉礼物,转送给了容成宣,是一只木头雕的小鹰,“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师兄了,为师兄做任何事都愿意。”
“就会贫嘴。”容成宣抿唇笑,一边时刻偷望师尊,一边引导李锦绣说更夸张的话,“下回可不许这般莽撞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了。”
“好呀,反正我们当初结拜时就说好的,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李锦绣说,“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永远都在一起!
这句话也成为了容成宣日后的护身符,通过容成宣的视角,李锦绣发现,原来三年前,师尊要杀容成宣为李锦绣陪葬。
可就是不愿意让他们一起死,所以才留了容成宣的性命。
容成宣知道师尊因为锦绣,想杀自己,就故意接受了小师妹的示好,与小师妹故作恩爱。
李锦绣头痛欲裂,整个人摇摇晃晃,险些站不稳了。
可读心还在继续。
他通过容成宣的视角,得知了很多从未注意到的细节。
受伤卧病在床时,守着他的不仅有容成宣,还有夜夜都躲在门外的师尊。
每天早上一睁眼,就看见窗台上放的装有各种点心,蜜饯的纸包,不是容成宣给他的惊喜,而是师尊留下的。
他每回下山历练前,从容成宣手里拿到的,装有各种丹药,符咒,以及法器的乾坤袋,都是师尊借容成宣的手给他的。
容成宣不喜欢李锦绣跟师尊亲近,师尊每次寒症发作时,容成宣都要装病,强行把李锦绣留在身边。
事后容成宣茶言茶语向师尊请罪,还说:“小师弟昨夜彻夜未眠,眼下正在弟子房中休息。”
除此之外,李锦绣并没有在容成宣的记忆里,探知出他二人曾经相爱过的证据,连亲密的画面都没有。
结束读心后,李锦绣已经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脑子里还不断浮现着各种错乱的画面。
顾不得容成宣了,他头疼到快要炸开了,踉踉跄跄就跑走了。
不知不觉就走回了从前住过的院子。
可能是和师尊双修久了,身上沾染了太多师尊的气息,李锦绣轻而易举就踏进了院子。
他恍惚间想起容成宣曾说过,从前的李锦绣每年生辰时,都会写下愿望,挂在梅树上。
脚下虚浮地走了过去。
李锦绣拽下彩带,垂眸望去。
六岁生辰愿望:一愿师尊寒症得解,二愿三师兄双腿恢复正常,三愿自己长命百岁。
又拽一条,还是如此,之后的每一年生辰愿望就没变过,直到李锦绣十七岁,也就是三年前,临死的那个晚上,他写下了十七岁的生辰愿望:江寒溯,我在地狱里等你!
不知打哪儿吹来一阵寒风,将李锦绣手里的彩带一条条吹飞出去,脑子里错乱不堪的画面,终于在此刻成型了——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师尊死了。
起因是一条人命。
那是李锦绣母亲的命。
母亲当年难产了,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了,李父连忙修书一封,施法千里迢迢请求素有玄门仙手之称的医师,江寒溯现身一救。
可巧的是,江寒溯那几日声称寒症发作,闭门休养,不见任何人。
因此生生错过了救人的最佳时机,等江寒溯赶去时,那妇人生生疼了三天三夜,最后血尽而亡,拼死才把腹中的孩子生剖出来。
而李锦绣实则早就知道这事,但他刚开始并未因此埋怨师尊,还因为师尊肯收他为徒,心存感激,立志一定要治好师尊的寒症,为此甚至跑去御尸宗偷窃法宝,被打了个半死,九死一生才逃回来的。
最终他却发现,师尊的寒症是假的。
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付出,全是一场笑话,他和师尊之间,横着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成宣,而是李锦绣母亲的命!
师尊骗得他好苦!
第68章 锦绣撞破师尊的恶行
寒风带走了夏日的暑气, 吹得林叶簌簌作响。
湛蓝的天色渐沉,丛丛乌云将烈日笼罩,如同一座座无形的大山, 压得李锦绣喘不过气来,慢慢弓起身子蹲下,一手紧紧揪住衣领, 却意外摸到了温热的物件,是师尊常戴在指间的玉环。
昨夜李锦绣觉得指环硌到他了,就问师尊为什么总是佩戴此物,又不好看, 难道是什么宝贝?
师尊半开玩笑似的, 幽幽回他:“自是用来约束自我。”
不等好奇宝宝继续问, 师尊就逗弄他,将指环取下并含在口中, 引他去咬, 师尊说,只要咬住了,就将此物送给他。
李锦绣已经拥有很多奇珍异宝了, 本身也不是个贪得无厌之人,虽说挺想要这指环,但不是非要不可。
可他很喜欢跟师尊玩花样, 咬那指环是假, 时不时占点师尊的便宜才是真。
后来师尊果然把指环送给了他。
还取下自己和徒儿的一缕头发,手指非常灵巧,很快就编成了一条漂亮的细绳, 将指环穿进去,亲手挂在了李锦绣的脖子上。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江寒溯揽着他,以指为梳,仔细梳理徒儿濡湿凌乱的长发,看着事后累到跟猫儿一样,裹着师尊的外袍,蜷缩着身子,俯趴师尊膝头的徒儿,眉梢眼角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了,声音温柔得像是六月的晚风,“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昨夜的话还响彻耳畔,李锦绣嘴角不受控制般颤动,慢慢扯出了笑,像是吃了一块蜜糖包裹的黄连,如今蜜糖消融,只剩苦涩。
双眸早已因沁满泪水而泛红,眼前一片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眼神空洞,心绪不宁,整个人跟行尸走肉一样。一路踉踉跄跄,心里像是揣了把火,熊熊燃烧起来。
或许是记忆出现问题了呢?
毕竟他死去活来一回,好多人,好多事都变了,记忆错乱也是有的。
师尊寒症发作的样子,他曾经不止一次亲眼目睹过,绝对不可能是装的,不可能!
又或许师尊是有什么苦衷呢?
哪怕是死刑犯在送上断头台之前,也是要先审的,他和师尊都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了,难道事到如今,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么?
李锦绣揣着一丝侥幸心理,不知不觉就走了回去,心里想着只要师尊肯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并向他道歉,那么他今日就做出一个违背孝道的决定,就全当他爹娘没生过他好了,他死都死过一回了,骨肉也全还给父母了,如今只想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哪怕今后和师尊互相折磨也好,就让他们坏师恶徒永远锁在一起,千万别再祸害别人。
寝殿没有,书房没有,寻常师尊打坐休息的静室也没有,师尊不知道去哪儿了。
李锦绣寻了一圈,也没寻到师尊,心道,师尊想来是下峰了,定是出去给他买小零嘴了,他总爱在师尊面前撒娇,临睡前要吃点好东西香香嘴。
师尊宠着他,每天都给他买好多好吃的。
那自己就再等等好了。
不着急,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直到他隐约听见了压抑克制的闷哼声,才顺声寻了过去,那是一处被人施法遮掩住轮廓的偏殿,寻常人不容易察觉,偏偏李锦绣和师尊双修久了,身上沾染了师尊的气息,自然而然的,那结界上附着的灵力,便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逐渐在他的眼前显出原形。
而方才的闷哼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李锦绣屏息凝气,心脏咚咚乱跳,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贴了过去,从门缝中往里窥探。
入眼是一片艳丽的红,无数条鲜红的绸带,缠绕着流光璀璨的夜明珠,从房梁上垂落,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灯笼,连铺的地毯都是火红的狐狸皮。
隐约还能瞧见红帐里晃动的人影,红烛摇曳,灯火通明。这俨然就是一处婚房,却又不太像,因为漫天飞舞的除了红绸。还有如雪般的纸钱!
焚烧香烛的气味,以及诡异的腥甜,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地上还散落着鲜艳的喜服,还有红盖头,上面绣的鸳鸯深深刺痛了李锦绣的眼睛,他忽然难以呼吸了,抬手死死捂住嘴巴,才不至于发出声音。
周围一片静谧无声,唯有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床头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也跟着摇晃起来,像两颗血淋淋的人头。透过轻薄的红纸,李锦绣看清楚了灯笼里供的灯芯,由一对童男童女跪着手捧。
童男童女是白玉做的,雪白干净到有些透明,眼系红绸,唇却殷红如血。
左边灯笼上写着,永结同心,右边是早生贵子。
帷幔晃动,不知打哪儿吹来的一阵风,掀开了一条缝隙,李锦绣看见一只雪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手臂,被另一只大手紧紧握住,还看见他一向敬慕依赖的师尊,此刻面露贪|婪和痴迷,在红帐,烛火间若隐若现,视若珍宝般捧着那只手臂,轻轻吻了上去。
那绝对不是活人的手!
李锦绣就从来没见过有谁的手臂,能惨白到这种程度!
心里有道声音告诉他,逃吧,快跑吧。不要继续看了,知道的越多,只会让你越痛苦!
可双腿却跟生了根一样,牢牢地钉死在了原地。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宛如梦呓一般轻柔又缠绵。
“但愿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同一人。”
“你是我……毕生所爱。”
李锦绣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似决堤一般止不住了,肩膀颤得厉害,他生怕被师尊发现,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
他想知道,师尊到底背着他藏了谁!
到底是谁能让师尊如此痴迷!
既然师尊这么爱这个人,那……那我算什么?
我是什么东西?
廉价的玩具么?
只配给师尊暖床吗?
可真当李锦绣看清了那藏在帷幔中的人时,脑子里轰隆一声,惊雷炸开,瞬间一片空白。
耳边嗡嗡作响,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是他!
准确来说是曾经的他,一具冰冷的尸体!
师尊居然没有把他的尸体投入铸剑炉,而是藏到了这里,还与一具冰冷的尸体如此亲密!
师尊此刻一袭红衣,衣衫不整,头发也是散下来的,与寻常端方自持的模样判若两人,唇色殷红还散发着点点晶莹的光泽,艳如妖鬼,眼底还闪烁着一丝嗜血的疯狂。
李锦绣浑身发抖,舌头一片冰冷,最终飞也般地逃了。
再不走的话,他怕自己再也走不了了。
轰隆——
外面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江寒溯双手捂着尸体的耳朵,将人揽在怀里,柔声道:“打雷了,看样子是快下雨了,锦绣不怕,有师尊在呢,师尊保护你。”
伏首在尸体的颈窝,刚要轻轻一啄,忽瞥见那片雪白的皮肉上,隐隐泛起了指甲盖大小的青色尸斑。
但这并不影响江寒溯继续低头去吻,吻得更轻了,生怕会弄疼对方一样。
“都怪师尊不好,没有好好照顾锦绣,怎生又长尸斑了?什么?怕师尊嫌弃?不会不会,师尊不会嫌弃锦绣,永远都不会。”
“师尊会尽快让你活过来的。”江寒溯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那块尸斑涂抹上一层红,欲盖弥彰似的,还搂着他低喃,“到时候啊,我们锦绣就又能跑能跳了,心脏也会再度跳动起来,身体就不会这么冷了。”
“长点尸斑没关系,回头太阳出来了,师尊就带你出去晒晒,你最乖了。”
外面大雨如注,风声鹤唳。
江寒溯又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低喃:“你乖乖在这里睡觉,师尊去去就回……师尊不是不要你了,师尊先去哄另一个锦绣,那个锦绣啊,也跟你一样,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实际上呢,这么大了还怕打雷。”
一提及另一个李锦绣,江寒溯就忍不住唇角上扬。
不管是三年前的锦绣,还是三年后的锦绣,都一样惹人怜爱呢。
走出殿门,外面天色昏沉,风雨飘摇。
算算时间,锦绣应该醒了,江寒溯懒得撑伞,一挥衣袖,便驱散了一片云雨,满院皆是风雨声,青石路上一片潮湿,江寒溯一脚才踏上去,原本鲜红的衣服,转眼间就变成了往日的素白。
他跟寻常一样,提着早已准备好的,加了壮|阳|药和春|药的饭菜,去叫小徒儿起床,谁曾想殿里空空荡荡,人早已不知去向。
江寒溯把食盒放在桌上,不慌不忙伸手摸向被褥,一片冰凉。
看来徒儿早就起来了。
外面风声越大,鬼哭狼嚎的惹人心烦,江寒溯慢慢转过头,沉如潭水的眼眸,透过雨帘,又跃过水雾氤氲的茫茫山林,几乎瞬间就定格在了慌忙逃窜的人影上。
好啊,这是……在逃么?
有趣儿,好久都没玩过这种你跑我追的游戏了呢。
大雨滂沱,山道泥泞。
少年如被鬼追,逃命般窜下山,却在半道上被一袭白影拦住了去路。
“下这么大的雨,往山下跑做什么?”江寒溯依旧温温柔柔,“过来,来师尊这里避避雨。”
回答他的却是李锦绣的调头就跑,可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跑,都始终逃不出师尊的手掌心。
“为师方才施法,将此地包围住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跑不了的。
“看你浑身都湿透了,一定很冷吧。”江寒溯微微一笑,“还不快过来?”
雨水把李锦绣浑身都浇透了,眼睫上垂落着细密的雨珠,眼前黑压压的。闻言不仅不肯过去,还边摇头边倒退,舌头跟打了结一样,说话断断续续的:“不,不要……”
“为什么不要?”江寒溯笑意吟吟的,“抱歉,师尊今日叫你起床晚了些,下回不这样了。师尊给你买了你喜欢的云吞面,还有甜豆花,以及油炸酥饼,都是你喜欢吃的。”
李锦绣使劲摇头,震得头发上的雨珠乱溅。
见师尊靠近了,就立马往后躲,可他根本就无处可躲,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鬼魅般如影随形的师尊抓个正着。
“你躲什么?师尊是鬼,还是狼?能吃了你么?”
江寒溯一手执着竹伞,一手紧抓徒儿的手臂,脸上淡漠的神情在朦胧的雨帘中显得隐隐约约,模糊不清,竟格外阴冷萧索。
目光平静地望着面色惨白,几乎抖成一团的小徒儿,江寒溯低声一笑——
看来是想起来了呢。
否则不可能怕成这样,但想起来多少了,目前暂且还不清楚。
无妨。
那把竹伞毫不迟疑向徒儿的头顶倾斜,可随即就被他狠狠推开了。
江寒溯微微挑眉,依旧固执地把伞撑在徒儿的头顶,哪怕自己也会被雨淋湿,他也不在乎。
“师,师尊是,是衣|冠|禽|兽!”小徒儿双眼通红,攥着拳头低声喃喃。
可风雨声太大,听不真切。
江寒溯稳稳撑住竹伞,目光依旧跟从前一样温柔,轻声道:“大点声儿。”
“我说,师尊是,衣、冠、禽、兽!”李锦绣再一次退开,把自己暴|露在了雨地里,伸手指着江寒溯依旧艳丽到令人头晕目眩的俊脸,咬牙切齿道,“师尊的心是黑的!”
“好乖。”江寒溯灿烂一笑,眼底溢满了柔情,“连骂师尊都知道得叫人,真不愧是我教养出的好徒儿。”
“江寒溯!!”
“叫师尊。”顿了顿,江寒溯又道,“或者……喊声夫君听听?”
“江寒溯!”李锦绣抹了一把脸,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声音又哽又颤,“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还没结束。”
“结束了!”
“不,你说了不算。”
江寒溯摇摇头,手一松,竹伞落地,他微微扬头,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身上,不仅没有浇灭他心底的燥火,反而越浇烧得越旺盛。
再一低下眼眸瞧人时,竟是一副眉压眼的凌厉姿态,李锦绣的脸色瞬间更白了。
江寒溯语气幽幽地问:“你想不想再试一试,马背上的滋味?”
吓得李锦绣连连后退,竟腿脚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看着师尊步步紧逼,他只能无助地手脚并用往后倒退,眼底满是惊恐,声音也从断断续续,演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最终因为惊厥,头一垂就倒在了江寒溯怀里。
山间风雨依旧。
第69章 师尊可是会当真的
李锦绣醒来后, 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瞬间头痛欲裂,下意识抬手捂着额头, 耳边立即响起哗啦啦的锁链碰撞声。
这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被困住了。
依旧是熟悉的寝殿,原本淋湿|的衣物, 已经被换了下来,此刻穿了身薄薄的月色绸衫,身上还盖着柔软的锦被,如果不是因为四肢都被粗重的锁链紧紧束缚着, 那么他一定会有片刻的错愕, 之前发生的一切, 是不是一场梦。
不是梦。
李锦绣握紧拳头,指甲深陷在掌心, 也不觉得痛。
被囚困住了, 竟诡异地没有太过惊慌失措,意料之中的,不是么?
只要他敢跑, 师尊就会把他当畜生一样,锁在床上,眼下还算好的, 给他留了遮羞的衣衫, 没让他不着寸缕地骑在马上,都算是客气的了。
他应该感到庆幸,只是被锁在了师尊寝殿的床上, 而不是之前看见的,那处诡异的喜房里。
李锦绣又躺了一会儿, 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流转的灵力凝滞得厉害,不必问也知道,定是师尊封了他的灵力。
此刻四肢无力,莫说是逃跑了,只怕能不能下地走两步都很难讲。
李锦绣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当师尊再一次现身时,不等师尊先开口,李锦绣就蓦然翻坐起来,跟受惊的小鹿一样,一头扑了过去,呜咽着大喊:“师尊!”
江寒溯距离床有几步之遥,虽说有锁链束缚着,徒儿跌不到床下去,但若是挣扎恐伤了筋骨。
身形明明未动,可转瞬间就出现在了床畔,李锦绣这么一扑,就直接撞进了师尊怀里。
扑了满鼻子的檀香。
“师尊我好怕!”
“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人要杀我!”
“我拼命跑,拼命跑,一直大叫着师尊救命!”
江寒溯微微一愣,对徒儿醒来后的反应略感惊讶,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不过转瞬间就消然殆尽了,取而代之的依旧是满目的柔情,顺势就坐至床边,将人搂在怀里。
边轻拍徒儿的后背,边低声安抚,让他不要怕,有师尊在呢,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他。
“师尊……”
李锦绣蜷缩起身子,肩背靠在师尊怀里,把脸贴在师尊的胸口,一双光着的脚,也顺势踩在师尊的腿上。
江寒溯垂眸望着徒儿浓密的长睫,眸色越发温柔,顺势摸上了徒儿的脚,有些凉,边拉过被褥,盖住徒儿的脚,边宠溺地道:“是不是又乱踢被子了?”
“师尊……”
李锦绣含糊不清地又唤了一声,两手紧紧揪着师尊的衣襟,面色发白,一副惊魂未定的可怜样。
“是不是没有按时服用师尊给你的丹药?”
江寒溯目光闪烁着隐晦的寒芒,看似温柔无害,实则就是一条潜伏在深渊里的毒蛇,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旦猎物表现出了任何反抗的姿态,就立马扑过去,一击致命。
说这话时,指间已经夹着一颗圆溜溜的丹药,故意在徒儿眼前晃了晃,才慢慢送至他的唇边。
“吃吧,吃了之后,梦魇就好了。”
李锦绣没敢有任何犹豫,哪怕自己此刻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还是一口把丹药吞了。
他知道,师尊给的丹药不可能是毒|药,死不了人的,大概率就是春|药,要么就是壮|阳|药。
既然暂且逃不了,反抗只会给自己增添无谓的伤,不如趁机装成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待师尊放松警惕了,再跑也不迟。
李锦绣打着这个如意算盘。
可他的算盘珠子拨得太响了,江寒溯听得是一清二楚,不过并没有拆穿。
凡事看破不说破,权当是一种情|趣儿了。
“头还疼不疼了?”江寒溯轻轻揉着徒儿的太阳穴,低声道,“你犯了梦魇,不知为何突然跑下了峰,外面正下着大雨,你受了寒,这几日就待在殿里,好生休养罢。”
“嗯,我以后不会再乱跑了。”顿了顿,李锦绣的目光下意识往殿外瞥,视线受阻,他知道是师尊设的结界,可还是明知故问,“外面雨停了么?天色好黑。”
“停了。”江寒溯道,“你若怕黑,师尊替你多点几盏灯。”
一挥衣袖,几盏琉璃灯便悬浮在寝殿上空,瞬间灯火通明的。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师尊让人做了送来,若是吃腻了山里的饭菜,去外面买你喜欢的来。”
李锦绣强忍惧意,实则根本没有胃口,可还是一口气,点了很多平时喜欢吃的菜,末了,还主动起身往师尊脸上亲了一口,表现得跟从前一样乖,声音糯糯的,“谢谢师尊,师尊对我最好了。”
江寒溯笑而不语,只是把另一边脸侧了过去,意思很明显,这边也要亲亲。
李锦绣照做了,才伏过去要亲,岂料江寒溯突然转正过来,还垂下了头,不偏不倚就正好亲在了嘴唇上。
师尊的唇温温热热的,明明非常柔软,却又很滑腻,颜色殷红如血,却没有涂抹口脂。
除了熟悉的檀香气味外,还隐隐混合着一股说不清的甜腻气味,李锦绣蓦然想起,师尊的唇不久前才吻过一具冰冷的尸体,就无端觉得一阵恶心,下意识想躲开,可后脑勺立马被大手紧紧扣住了。
师尊很温柔,但又很霸道,将他嘴里的氧气,全部榨干,直至他快要窒息了,才慢慢松开了。
望着怀里面若桃花的明艳面容,江寒溯微微一笑,一指轻轻点了点徒儿的鼻尖:“你最乖了。”
不等李锦绣反应过来,他又道:“怎么不问问师尊,为何要锁着你?”
“师尊做事自有师尊的道理。”李锦绣故作镇定地回答,“一定是我梦魇时乱跑,给师尊添麻烦了,所以才会被锁住,都是我自己不好。”
“那你想不想解开?”江寒溯语速很慢,语气也很轻柔。
“我,我都听师尊的。”
李锦绣自认为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但可惜了,这世间所有问题都有标准的答案,唯独爱没有。
爱就是没有道理可言。
江寒溯没说什么,起身将人放回床上,拉过被褥,还摸了摸徒儿的脸。
约莫半个时辰就回来了,给徒儿带了好饭好菜,满满摆了一桌子。
江寒溯解开了锁链,望着徒儿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点点淤青,看样子只是不小心磕碰到了,并未有挣扎过的迹象。
他心疼地捧着徒儿的手臂,轻轻往淤青上落下温柔的吻,和之前吻尸体上的尸斑一模一样。
李锦绣已经很努力克制了,可依旧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他一抖,师尊就越发将他往怀里揽。抱着他喂吃喂喝,给徒儿剥虾壳,挑鱼刺,连喂颗葡萄都得剥了皮,再去籽,仿佛小小一粒籽,就能噎死人。
李锦绣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师尊喂什么,他就吃什么,哪怕喂着喂着,伏首轻啄他的唇,他也照单全收。
表现得非常乖觉。
师尊说他淋了雨,虽没发热,但还是要喝些姜汤,却当着他的面,往姜汤里撒下了大量的合欢散。
剂量重的足够折腾一天一夜了。
合欢散的气味,李锦绣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三年前就时常饱受此折磨。
他不愿意喝,才稍微表现出一丝丝的抗拒,就被江寒溯敏锐地察觉到了。
“我知你厌恶生姜的气味,已经在里面加了很多蜂蜜。”江寒溯故意表现得有些无奈,端起碗来,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捧过徒儿的脸,慢慢渡进他的口中。
这哪里是姜汤?
分明就是甜水,可甜蜜只是表象,内核却是蚀骨剧|毒,会将人拖拽进欲|望的深渊里,一口一口,吃得连渣都不剩。
“甜么?”江寒溯问,唇瓣水润殷红,眼眸很亮。
“嗯。”
李锦绣知道,自己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师尊既然敢当着他的面,往里加合欢散,就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
索性颤着手,自己端了过来,慢慢饮了下去。
在江寒溯看不见的地方,落下了泪,混着嘴里的药灌进了嗓子里,甜腻得让人心慌。
一夜春宵,锁链颤动声,混杂着意味不明的哭声,响彻整座寝殿,彻夜未停。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李锦绣每天只做两件事,睡觉和吃。
睡醒了就是吃,吃师尊喂的饭菜,水果,点心,各种各样的小零嘴,吃烤红薯,师尊会把红薯从中间劈成两半,然后往上涂抹一层蜂蜜,或者乳酪和干果碎,再用勺子挖下一大块,正好够李锦绣一口包进嘴里。
师尊似乎是太过自负,给他下|药都那么的明目张胆。
从最开始的合欢散混合着食物吃,逐渐加量,到了最后几乎是食物混合着合欢散吃。
谢天谢地!
这世间还没有哪种食物是天生的催|情|药,否则李锦绣毫不怀疑师尊会拿来当主食一日三餐喂给他吃。
他的气色一天比一天红润,五官一天比一天精致明艳,双眸如秋水般波光潋滟,唇色殷红如血,皮肤不仅白如陶瓷,毫无瑕疵,还水润中透着淡淡的粉,有时候李锦绣照镜子时,都会错愕好久,一时都忘记自己原本长什么模样了。
怪不得师尊一碰他,就食髓知味一般,怎么都不肯撒手了。
他不敢照镜子了,也不敢看任何能够反光的东西。
小时候,李锦绣千方百计从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里逃出来,就是不愿意被培养成魅惑众生的炉鼎。
可兜兜转转的,他还是没能逃出魔爪。
终究还是变成了只会在床榻间婉转求欢的玩意儿了。
李锦绣为了能逃跑,一直装疯卖傻,委曲求全。
不管师尊怎么喂他吃|药,他都来者不拒,不管什么样羞耻的姿势,都愿意摆出来取悦师尊。
师尊总会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夸他好乖,然后倾尽自己身体里的所有,来奖励乖乖徒儿。
可师尊的身体非常强悍,精力旺盛,对那种事情总是乐此不疲,似乎是铁打的人,无坚不摧,更不会累。
师尊把他压在门框上,命他叼住自己的衣摆,低下头看清楚,李锦绣羞耻得眼眶红红的,两手紧紧扣住师尊的肩胛,被迫眼睁睁地看着。
他分不清楚,到底是他跟怪物一样,张着血盆大口,活生生吃了师尊,还是师尊把他剥|皮拆骨,吃得一点渣都不剩。
李锦绣不敢反抗,小不忍则乱大谋。
甚至在师尊问他,愿不愿意给师尊生个孩子时,佯装娇羞无措地躲进师尊怀里,在师尊戏谑的,探究的,审视中又带点玩味的目光注视下,含羞带怯地点点头。
“答应得这么快?”江寒溯笑问,“师尊可是会当真的。”
第70章 师尊善妒爱吃醋
李锦绣心里苦笑, 真不真的,有什么分别呢?
只要你江寒溯想要我生,我不生也得生啊, 何时有我选择的权力了?
江寒溯当天晚上就把孕灵丹拿出来了。
说实话,李锦绣有时候真的感觉师尊把他当傻瓜了,他是对炼药一窍不通, 但多少也知道,炼药是很复杂的一件事,哪有转个身的时间,就炼出来的道理?
起码假模假样在炼药房待一夜。
别出去转了一圈, 换了身漂亮衣服, 就把丹药炼出来了, 感觉比出门买个菜还简单。
骗鬼呢?
看来又是师尊蓄谋已久。
在师尊的注视下,李锦绣捏起一颗丹药, 慢慢放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溶, 既比糖豆还要甜,他还愣了一下。
“知你怕苦,特意做成了甜的, 有很多种口味,你方才吃的是甜瓜味的。”江寒溯笑道,“还有甜橙, 草莓, 西瓜,橘子味……”
他炼制了很久呢,还炼坏了两个药鼎。
他不是一定非要这个孩子不可, 就只是想让李锦绣心里有个牵绊。
就像是放风筝一样,不管风筝飞得再高, 或者再远,只要有线握在手里,就不怕风筝飞不回来。
江寒溯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靠锁链只能锁他一时,锁不了他一世。
或许可以通过容成宣,来困住李锦绣,但江寒溯不愿意这样,这世间应该没有任何人愿意用情敌来锁住自己的情人罢。
“好甜。”李锦绣抿了抿唇,忽然仰头问,“这样就,就一定会怀上师尊的孩子么?”
“不一定。”江寒溯道,“但你若不吃,就一定怀不了。”
“……”
也就是说,全凭天意了。
可江寒溯从来不信什么天意,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从来就没有做不成的。
李锦绣心知肚明,但依旧假装乖顺,本以为当着师尊的面,吃下了孕灵丹,就能打消师尊对他的怀疑。
可师尊很谨慎,虽解了锁链,但每时每刻都守在李锦绣身边。
哪怕师尊处理山中繁沉的杂事,也要让李锦绣陪在身边,哪怕帮不了一点忙,偶尔抬眼看一看,似乎就能心安不少。
俨然就像个看守奇珍异宝的镇兽,时时刻刻都在提防外面的人恶意窃宝。
不仅对外宣称身体抱恙,不见外客,就连自己的徒儿们,也一律不见,关起门来又和李锦绣过起了没羞没臊的恩爱日子。
哪怕他们彼此都非常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就算同床共枕到天明,也不过是同床异梦而已。
但表面上二人依旧恩爱缠绵,像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举案齐眉。
江寒溯为徒儿挑鱼刺,李锦绣也会夹菜喂至师尊唇边,会主动帮师尊整理寝殿,洗衣服,研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
他知道师尊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就把鱼线放得很长。
洗衣服在半峰腰的小溪流里,故意磨蹭很久,估摸着师尊等得快不耐烦了,才端起洗好的衣服,头戴自己做的花环,兴高采烈地回来,假装看不懂师尊眼里的探究,一边晒衣服,一边开开心心跟师尊说,自己上树掏鸟窝,结果里面一颗鸟蛋也没有,他还下河摸鱼了,摸上来的鱼又小又丑,还差点滑倒。
洗好的衣服晾晒在庭院里,还淅淅沥沥淌着水珠。
少年的衣袖高挽起来,俊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还挂满了汗,江寒溯心疼地将他招来走廊下,用手帕擦拭他额上的汗水,还让他饮下早就准备好的凉茶。
李锦绣假装不知道凉茶里加了大量的春|药,大口大口喝尽了,没一会儿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师尊怀里。
师尊一手托住他的腰,将人稳稳接住,望着即将西落的太阳,金色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了层金粉一样漂亮。
并没有把人抱进寝殿,直接在走廊底下,就将人剥了个干干净净。
江寒溯欣赏着徒儿的身躯,像是在观赏一副漂亮的画卷,还很热衷于在上面做些修饰和点缀。
李锦绣尚有意识,按着师尊的手,摇了摇头,几乎带点祈求意味地说:“进,进去……”
江寒溯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进寝殿,但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笑意吟吟地点点头:“好啊。”
就在这走廊底下,将徒弟好一顿吃干抹净,等李锦绣再醒来时,依旧还在走廊里,自己被绑住了双手,伏趴在靠近莲池边的竹椅上,浑身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不必说,自然是师尊做的。
天色已暗,周围草丛中的长明灯散发着幽幽的光亮,落在江寒溯身上惨白一片,像鬼又像画中仙,此起李锦绣衣不|蔽|体的窘迫,江寒溯衣衫齐整,正饶有趣味地往莲池里投喂鱼饵。
一颗又一颗,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李锦绣慢慢撑坐起来,绑住双手的是他自己的腰带,还打了个很漂亮的活结,只要低头用嘴巴咬其中一端,很容易就扯开了。
但他没有去扯,反而仰头望着平静的湖面,问:“师尊,之前那些鱼儿,不是都被我喂死了么?”
江寒溯不紧不慢地道:“只要是鱼都要吃鱼饵的。”
“……”可死鱼怎么吃?
“怎么,你不信么?”江寒溯回眸望他一眼,刚好披在徒儿身上的薄衫滑落至腰间,露出的肩胛和后背上,春宫图清晰可见,唇角一勾,又道,“到底养了这么多年,纵然是死,也得死在这片池子里。往后你还日日往里面喂些鱼饵,它们吃不吃,是它们的事,你只管喂好了。”
江寒溯已经施法,将锦绣的尸体藏在了水池里,晚上可以吸收天地日月精华,到了白天就可以晒晒太阳,减少尸斑。
而这些鱼饵,实则凝聚着他的灵力和心血,只是为了更好地保存尸体而已。
李锦绣蓦然觉得脊背发寒,瞬间联想到了自己的尸体。
或许在自己死后,师尊也还把他当活人看待,会为他洗澡,换衣服,喂饭,跟他说话。甚至是亲吻,拥抱……双修。
只要一想到这些,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瞬间就在喉咙间流窜,李锦绣当即作呕起来,却又吐不出任何东西。
“这就开始害喜了么?”江寒溯放下鱼饵,伏身将人抱在怀里,温声道,“别急,没这么快,就算要害喜,起码也得两个月后了。”
“若是我有了孩子,师尊会不会只喜欢孩子,而不喜欢我了?”
江寒溯笑道:“怎么会呢?你莫不是还要跟孩子争风吃醋?”
李锦绣当然不会跟自己的孩子争风吃醋,但他觉得师尊一定会!
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当初和师尊一道儿下山玩,只不过无心中夸了一句台上唱戏的花旦模样俊俏,当天夜里,师尊就扮成花旦的模样,按着他做了整整一晚上。
反复问他,到底是那个花旦俊,还是师尊俊?
回答快了不行,师尊说他不诚心。
回答慢了更不行,师尊说他心不诚,总而言之一定要鸡蛋里挑骨头,想着法子折腾他。
他也忘不了,自己只是好心给问路的姑娘指了一下路,大白天的,就被师尊逼着换上了女装,按坐在铜镜前描眉画眼之后,不顾当时还是白天,又按着他从天亮做到了第二天天亮。
如果说是俊男美女,让师尊有危机感,从而醋意大发,其实李锦绣多少能理解一二,但师尊是谁的醋都要吃。
哪怕是牙牙学语的婴儿。
江寒溯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儿了,可李锦绣正值年轻,脑子好得很,他记得清清楚楚,从前江寒溯就说,想要一个长得像锦绣的孩子。
李锦绣当时单纯以为师尊喜欢小孩儿,结果怎么着?
有一回师徒二人在外,降服了一个邪祟,救了一对母子,当时李锦绣觉得小婴儿白白胖胖的,跟藕粉圆子似的,怪可爱的,就询问那妇人可不可以抱一抱。
妇人自然答应,可李锦绣忘不了,他抱着孩子逗的时候,师尊阴恻恻的,几乎要生吃小孩儿的眼神,把那孩子吓得脸都哭红了,跟见了鬼一样。
更忘不了师尊事后,把他眼睛蒙住,绑在了椅子里……他哭得嗓子都哑了!
师尊甚至连猫猫狗狗的醋都要吃!
李锦绣生前看流浪狗可怜,就用掌心托着,喂了一块点心,师尊表面上不动声色,泰然自若,实则私底下逼着他用手托着点心喂自己吃。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师尊还变态到把点心灌满他的嘴!
让他往后看见点心,看见狗就害怕!
无独有偶,李锦绣曾在雨夜里,救下过一只浑身都淋湿的小奶猫,他可怜猫儿,就不顾猫身上脏,往自己怀里护。
他护着猫儿,师尊护着他,为他撑伞。
这本来是很温馨的画面,也本该成为师徒之间美好的回忆。
哪怕将来两人分开了,回想起来也能会心一笑。
可师尊却连猫儿的醋都要吃!
但又不肯直接说,只是把徒儿打扮成猫儿,逼着他满地乱爬,学猫叫,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李锦绣都看不得长耳朵,长尾巴的动物。
江寒溯很善妒,厌恶一切活着的生物接近李锦绣!
如果说以上这些李锦绣都能忍的话,那后来的师尊越来越过分,李锦绣没有一点点自由,哪怕他出去洗个衣服的空儿,师尊都要疑神疑鬼,怀疑他是不是跑出去见其他男人了?
他换身漂亮衣服都不行,师尊怀疑他打扮自己,是不是心里又有别人了。
甚至连和师兄们见面,说话,都要跟师尊提前报备,多说一个字,回来都得多亲师尊一口。
在这种环境下,李锦绣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分明就是师尊圈养的金丝雀,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师尊管得特别紧!
如果他真的有孩子了,困扰的不是他,分明是师尊自己罢!
李锦绣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自己只是抱抱孩子,亲亲孩子,师尊就能嫉妒到连谁是孩子的亲爹都忘了,能把孩子一脚踢飞多远,
江寒溯怎么可能承认呢?
他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善妒,还宽慰似的,笑道:“师尊答应你,若是孩子像你,师尊就当慈父,若是不像你,就当严父。无论如何,你是最要紧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得你重要。”
然后就又抱着李锦绣回寝殿造孩子去了。
事后嘴对嘴喂徒儿吃了一颗甜橙味的孕灵丹,望着徒儿红扑扑的俊脸,江寒溯露出了满意的笑,就这么圈着他,一起回味余韵。
师尊的体力和精力都旺盛得吓人,要不是日日都吃着补药,李锦绣觉得自己非死在床上不可。
没了锁链束缚,又日夜不分和师尊双修,李锦绣的修为突飞猛进,虽依旧远远不是师尊的对手,但等闲之辈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他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堪比现世韩信,勾践。
白天是师尊的小猫咪,摇晃着腰肢在师尊怀里嗲嗲地叫,晚上又是师尊的小狗儿,弓着腰任由师尊为所欲为。
渐渐地,李锦绣发现师尊对他放松了警惕,不仅不再锁着他,还主动让他下峰转转,四处散散心,还问他想不想下山去人间的集市逛一逛。
李锦绣假模假样地一头扑在师尊怀里,吃着师尊给他削成兔子形状的苹果,撒娇道:“我自己去有什么意思嘛。”
“那让你几个师兄陪你去,或者,你从他们中间挑一个?”江寒溯笑意吟吟的。
“大师兄和林姑娘情投意合,双宿双飞,二师兄性格古怪,又一向厌恶我,三师兄身边有小师妹呢,我能跟谁一起玩?”李锦绣娇嗔道,“要不然师尊陪我下山玩?好不好嘛,师尊,师尊!”
一边摇晃师尊的衣袖,一边扭着身子,见师尊一脸享受,还主动亲了亲师尊的脸,有时候会亲到嘴唇,但有什么关系呢?
“可你大师兄快成亲了,近来也要离山归家,准备成亲事宜,山中杂事实在拖得为师抽不开身啊。”顿了顿,江寒溯又道,“不若这样,待你大师兄成亲之日,师尊带你一起去喝喜酒,再顺便在附近好好玩一玩,如何?”
李锦绣立马佯装开心地答应,但他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成亲不是儿戏,更何况大师兄和林姑娘家世背景都不一般,婚事起码在一个月后。
一个月,足够李锦绣揣上球了。
他只想自己跑,万万不想揣着球跑,更不想揣着球跑还被抓回来,被师尊惩罚,那太可怕了。
他一直在等待时机,而这个机会也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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