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抬腿在门上踹了一下, 巨大的响声灌进大家的耳中，大门似乎震动了一下，抖落了些许灰尘, 但是除此之外, 便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克里斯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 说：“不好对付啊，不能用魔力的话……”
“那就用蛮力吧，不是有阿提卡因？”赫尔西斯凑上前观察了一番门的模样, “既然有他在，那就不要浪费了，好好利用算是他最大的用处。”
赫尔西斯转头瞥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大块头，眼神不善。
阿提卡因感觉脊背一凉，回头发现自家伴侣正盯着自己, 眼神在黑暗中寒光四射，简直不要太惊悚。
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慢慢靠近克里斯：“赫尔说得没错, 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阿提卡因把手掌放在了门上, 用力按了下去。
他的动作看似简单，其力道却不容小觑, 门面居然硬生生被他按得凹陷下去。
克里斯站在一旁看他，见到这幅场景, 觉得人类和其他物种之间的差别是真的大。
人类再怎么训练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阵法和赫尔西斯, 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到让这么一个人物和自己站在一块。
克里斯瞥了一眼严肃的赫尔西斯，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只是这样一来, 可能会让赫尔西斯受点委屈了……
克里斯暗下决心，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既然事已经做出来了, 那么后悔犹豫也没有用，还是往前看吧。
在阿提卡因的努力下，大门被悄无声息地撕开了一个口子，入口像被强行催生的花瓣，坚硬的边缘仿佛刀刃一般。
克里斯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瞬间眼睛放光。
“这里面，应该不只是一个粮仓吧……”
“什么什么，给我看看。”阿提卡因把克里斯拉开，也伸着头看里面，只一眼，他的身后突然炸开，一条硕大的尾巴从他的身后伸了出来，在空中摇摆着，划破空气的声音极响。
克里斯：“……”怎么突然就变成狗了？
狗狗龙没管其他人怎么看，他的视线早就被里面一个角落中的东西吸引住了，对他来说，其他的东西已经完全可以被忽略了。
他扒开边上的口子，整个龙都钻了进去，然后直往角落而去。
克里斯在他的身后踏进这个地方，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
这一切都太简单了。
不管是那些守卫还是这个地下空间，简直就像没有人一样。
但是这么大一个宝库，怎么可能没有人注意。
还是说，他们已经被发现了，这些只不过是那些人留给自己的障眼法？
赫尔西斯此时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迎上克里斯不解的眼神，他说：“别担心，计谋再多，我们拥有绝对的力量。”
克里斯抿唇：“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用最省事的办法达成最好的结果。”
“可是我们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做到。”梅尔维尔说。
克里斯一愣，随后笑道：“那也是。”
“这个，简直太漂亮了！”
阿提卡因举着一块石头，抬头看着手中的大石头，眼睛中的喜欢都快溢出来了。
赫尔西斯皱着眉头：“这是什么？”
“是‘被海水遗忘的宝藏’！很难得的宝石，我搜集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大一块！”
石头大概人头那么大，颜色很暗淡，在昏暗的光线中，简直与黑色的石头无异。
不知道是不是阿提卡因的眼睛很独特，在场的人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人欣赏得来这块石头。
面对其他人波澜不惊的眼神，阿提卡因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喜悦，把石头揽进怀中，沉声道：“我已经有很大收获了，剩下的交给你们，我先出去。”
说完他便转身想要离开。
“咔——”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阿提卡因缓缓转身，正巧对上了赫尔西斯的眼神，在这个恐怖的眼神下，他身后的尾巴都不甩了，僵硬地耷拉在地面上。
“敢走一步，你那块石头就别想要了。”
阿提卡因的尾巴“咻”地一下缩了回去，然后老实地站在原地，努力扬起微笑：“好的。”
曾经霸王龙似的气势荡然无存。
克里斯：“……赫尔西斯驯龙的本事太厉害了。”
梅尔维尔：“赞同。”
阿尔弗比伽看戏似的站在一边，甚至隐隐有些无聊。
梅尔维尔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低头。
阿尔弗比伽侧着头，把耳朵凑到了梅尔维尔的耳边，只听见梅尔维尔说：“你不要灰心，这次让他出点风头，下次你还可以掰回一局。”
阿尔弗比伽：“……”
他咬着牙，低声道：“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梅尔维尔眨眨眼：“难道不是？”
阿尔弗比伽一把捏住了梅尔维尔的脸，恨铁不成钢地说：“我担心这是马库斯的圈套，他狡诈得要命，要是我们失败了，那王城的格兰瑟可能有麻烦。”
“不会。”克里斯的眼神亮得有些诡异，他打断了阿尔弗比伽的话，“我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事发生。”
阿尔弗比伽看向他，问道：“你做了什么？”
梅尔维尔把阿尔弗比伽的手拉了下来，好奇地问道：“是什么秘密计划吗？”
克里斯说：“我在马库斯家里的食物里面放了点东西。”
梅尔维尔瞪大了眼睛：“把他们全都毒死吗？”
克里斯侧头，嘴角挂着笑容：“我当然没有那么残忍，只是一些小准备罢了，不用担心，我会做好的。”
他拍拍梅尔维尔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阿尔弗比伽舒了口气，算是勉强相信了克里斯的说辞。
反正他总有些奇怪的点子，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也能理解。
他们动作很快，几乎都要把这里面的东西搬空了，也得益于克里斯那个炼金口袋，里面的空间大到惊人。
最后几人按照来时的路线，返回了地面，他们离开时天已大亮，躲避巡逻的人的视线也花了不少功夫。
……
“哥哥，你在这里吗？”
卡洛蒂娜站在坎赛尔王宫的外面，扬声问道。
她有些嫌弃地提着裙摆，语气却带着亲密。
不多时，一个青绿色的蛇头从角落探了出来，小小的眼睛转了一圈，视线在卡洛蒂娜的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格兰瑟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事？”
“王叔设宴，邀请我去参加，不过我有点怀疑，他似乎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格兰瑟沉默了一瞬，说：“嗯，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我和兰达还有教廷的人早就打过照面，他知道不奇怪。”
卡洛蒂娜有些惊讶：“哥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格兰瑟语气正经，“你没问。”
卡洛蒂娜：“……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
“大概是被人影响了吧。”
格兰瑟变成了人身，从里面走了出来，靠近卡洛蒂娜说：“我们一起去吧，也见一见我多年没见过面的好、叔、叔。”
格兰瑟的眼神有些沉冷，卡洛蒂娜不由得有些心惊，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微笑地说：“再好不过了。”
迈凯伦还像当年一样，只不过多了几分老态，少了一些威严。
没想到年轻时盛气凌人的亲王，老了之后意外的慈眉善目。
说起来，迈凯伦也已经六十多岁了，一直没有娶妻，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孩子，身边只跟了几个少年骑士。
“好久不见，格兰。”迈凯伦端着茶杯，笑吟吟地看向走来的格兰瑟。
格兰瑟看着他的笑脸，心中一紧，随后面色如常地在卡洛蒂娜的旁边坐下。
格兰瑟看似冷静自持，实则脊背上已经满是冷汗了，哪怕迈凯伦实力远在他之下，但是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张脸，格兰瑟还是忍不住畏惧。
——这是埋藏在他心中，最深最难以跨越的恐惧。
不管格兰瑟有多强大，有多么刻意地遗忘这张面孔，但是经年累月积攒在一起的恐惧，在这一刻如同洪水爆发一般涌了出来。
要是克里斯在这就好了……克里斯在这自己就不会担心……更不会害怕……
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
要克里斯！
格兰瑟的手有些颤抖，搭在桌面的时候甚至都握不住桌上的餐具。
他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奇怪的状态。
卡洛蒂娜静静看了一会，随后担忧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又是一阵静默。
迈凯伦身后一个比较年轻的骑士忍不住站了出来：“你是谁，为什么不向亲王殿下行礼？”
大概是格兰瑟的面孔太过年轻，而王室之中早就没有了年轻一辈，加上在迈凯伦手底下，便养成了这般无惧无畏的模样。
然而格兰瑟并没有理会他。
卡洛蒂娜皱起了眉头，正犹豫要不要按住格兰瑟的手，忽然听见了格兰瑟的声音。
“……克里斯。”
“什么？”
格兰瑟抬头，眼神死死盯着长桌另一端的迈凯伦：“克里斯会过来，他会帮我复仇。”
迈凯伦身体一僵，看了看格兰瑟的脸，无奈地笑了：“我听说过这个名字，确实是一个很了不得骑士，那个小镇在大陆也算出了名了。”
格兰瑟没有回应。
年轻骑士以为格兰瑟没有听懂迈凯伦的意思，于是有些骄傲地解释道：“达西里小镇已经彻底脱离了马库斯的控制，里面的镇民拥有不可思议的智慧和武器，而这一切都是克里斯做的，不愧是我们骑士中的佼佼者。”
迈凯伦补充道：“伯利安可是非常喜欢克里斯啊。”
第132章 计划有变
格兰瑟攥紧了拳头, 面对迈凯伦的不慌不忙，他只觉得窝火。
这算什么，明明是两个仇人, 却在很久之后的一次见面中坐在一张桌子上, 若无其事地吃着饭。
格兰瑟隔着长桌, 阴冷的脸眼神落在迈凯伦的身上，竖起的瞳孔中满含恨意，恨不得将迈凯伦生吞活剥。
迈凯伦道：“不要这么紧张, 我不会做什么。”
他身后的骑士恰好开口说：“不要无礼地盯着殿下。”
格兰瑟冷冷一笑：“殿下？”
迈凯伦抬起手，制止了他身后的骑士，温声道：“说起来我们很久没见过了，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我不认为你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迈凯伦无奈地笑笑：“还是当年的脾气。”
格兰瑟皱着眉头, 转头不再去看迈凯伦，只要这个身影还停留在自己的视线中，那么他就一刻都冷静不下来。
他看着桌面的食物, 没有半点食欲, 在一阵静默之后，格兰瑟缓缓开口道：“你找我来, 想要什么？”
迈凯伦动作一滞，随后笑道：“还真是直接……我只是想问问你, 和那个骑士一块经历的事情, 你开心吗？”
格兰瑟一阵恶寒, 嫌恶地看了一眼迈凯伦：“少说废话。”
“好吧……听说你们抓住了两只小怪物。”
迈凯伦没有用疑问的语气，他知道这是事实, 也许他早就派了人在暗中盯着克里斯。
如果只是为了那两只小怪物，没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 他们也许还有其他的目的。
格兰瑟淡淡道：“我不知道。”
迈凯伦：“……”
他坐在长桌的另一边，静静地看着格兰瑟，岁月带来的痕迹并没有影响他的气场，反倒是增添了一丝从容。
在昏暗的灯光下，所有人的眼神都有一些模糊不清，他们的心思让人难以捉摸。
阴晴不定的女王撑着下巴看着两人，女王的身侧站着两位年长的侍女，侍女们也低着头，显得更加诡异。
沉默了片刻之后，迈凯伦道：“说到底，我们是亲族，没有必要这样针锋相对。”
“我身上法兰克的血脉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洗掉了。”
迈凯伦低下头，沉声道：“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必要道歉。”格兰瑟转头，眼神落在了迈凯伦的身上，“我从来没有将你放在眼里过。”
迈凯伦低声说道：“这样赌气可不行。”
格兰瑟终究是忍不下去，坐下没几分钟就想离开，他实在无法忍受和迈凯伦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同时迈凯伦带给他的压力也实在是难以抵抗。
还是害怕吧。
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点改善，明明迈凯伦也没有做什么，可自己心底对他的恐惧却永远难以消减。
格兰瑟突然站起身，对卡洛蒂娜说：“我先回去了。”
“等等。”
还没等卡洛蒂娜做出反应，迈凯伦突然喊了一声。
苍老的声音中带着让人难以抵抗的威严，明明是普通的语气，却让人觉得这是不能抗拒的命令。
格兰瑟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走，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迈凯伦继续说话。
“格兰，那两只小怪物还是还回来吧。”
格兰瑟缓缓回头，双眼盯着迈凯伦：“还？”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眨眼间，格兰瑟便到了迈凯伦的面前，拎着他的衣领，眼睛死死地看着迈凯伦。
迈凯伦被他提着离了座位，连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格兰瑟的动作太快，迈凯伦身后的骑士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身影，便看到迈凯伦已经被他控制住了。
伯利安惊诧不已，手按在了长剑上，正要拔出来，迈凯伦制止了他。
“格兰只是有些生气，我没事。”
迈凯伦勉强抬手，也是有些苍白，故作镇定地看着格兰瑟。
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突然笑着说：“当初我那条小蛇的眼睛和你现在的眼睛一模一样。”
格兰瑟眉头一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它跑到那个池子里，我还是很心痛，养了它那么多年，它说走就走了。”
迈凯伦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说：“最后只留给我一副尸骨。”
格兰瑟眼睛瞪大了几分，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卡洛蒂娜突然问道：“哥哥现在的身体正好也是蛇，王叔怕是触景伤情了？”
格兰瑟沉默了片刻，冷着点，缓缓松开了手，他往后退了几步，迈凯伦在他的目光下，隐隐有些不安。
格兰瑟说：“死了的东西就是死了，再想也没有用。”
他慢慢后退，随后离开了这里，路过卡洛蒂娜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
卡罗蒂娜像是领会到什么，站起身来笑了笑：“王叔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她跟在格兰瑟身后离开。
如此一来，这里便只剩下迈凯伦和他的骑士。
迈凯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无奈道：“看来，还是很棘手。”
伯利安愤愤不平：“他是什么人，凭什么这样对您！”
迈凯伦笑了笑，并没有当回事：“是我死去多年的侄子啊。”
伯利安先是惊讶，半天没有回神，随后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一些惊恐：“他是亡灵吗？”
迈凯伦看着格兰瑟离开的方向：“或许吧，从亡者之国归来的恶鬼，能否在这杀出一条血路来呢。”
“他也许就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伯利安不解，相比起迈凯伦说的不明不白的话，他更关心那一句“亡者之国”，原来格兰瑟是亡灵，怪不得他来到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快得不像人，原来真的不是人，那自己拦不住他也是正常的了。
伯利安想到这一点，便平静了下来，在心中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于是心安理得地说：“那他不向您行礼也有原因了。”
迈凯伦笑道：“他一向这样，不打紧。”
另一个年轻骑士说：“看来女王是有备而来的。”
迈凯伦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点：“她啊，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
……
“哥哥，你打算怎么做？”
格兰瑟一愣，回头问道：“做什么？”
“王叔不是让你把那两只怪物还回去吗？”
“哦。”格兰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我不知道那两只小怪物是什么，再说了，就算我知道，你觉得我会还回去吗？”
卡洛蒂娜莞尔一笑：“这样最好了，不过哥哥还是通知克里斯大人动作快一点吧，我们要趁机打迈凯伦一个措手不及。”
“开战的名义很奇怪，如果成功了，我们要怎么做？”
卡洛蒂娜看着格兰瑟的眼睛，说：“我手中并没有值得拿出手的筹码，所以我会很快失败，迈凯伦占着摄政亲王的名义，又拥护我多年，他一定在你我之间作出抉择。”
卡洛蒂娜将手按在格兰瑟的手背上，安抚地说：“哥哥就是要和迈凯伦正面对上，才能为我们抢到机会，你离开之前，我们需要吵一架，迈凯伦没上当也没有关系，我们的目的也只是打败他而已。”
格兰瑟看着卡洛蒂娜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上面有些皱纹，但保养得还算不错。
他抽回手，在卡洛蒂娜的手背上拍了拍：“我知道，我们都心知肚明，迈凯伦大概率也明白。”
卡洛蒂娜：“原谅我那个不成熟的计划，我只是……只是沉闷太久了。”
“没事，是我对不起你。”格兰瑟语气淡淡的，眼睛看向外面黑沉的夜空，“承受这些的本该是我。”
卡洛蒂娜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声音有些轻：“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往前看吧，未来还有很多的希望呢。”
格兰瑟眨了眨眼：“或许吧。”
……
阿尔弗比伽看着桌面大堆的食物，有些不敢相信：“你说，这些靠谱吗，会不会也像你一样，在里面加了点东西？”
克里斯：“……应该不会吧？”
阿尔弗比伽：“？”
面对阿尔弗比伽的目光，克里斯难得有些愧疚：“我怎么知道别人的小心思。”
阿尔弗比伽有些头疼：“这次真的顺利到离谱，我实在不放心。”
“顺利你不乐意，不顺利又不乐意，你怎么这么啰嗦。”
阿提卡因咬着一块糖，在一边刺激阿尔弗比伽。
赫尔西斯反手捣了他一下：“这次确实奇怪，我们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克里斯：“去外面抓几只老鼠来试试，这么简单……”
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飞来一只纸鸟，尖嘴一下一下地敲着窗棂。
“是格兰瑟！”
克里斯一骨碌爬了起来，飞快走到窗边，将纸鸟握在了掌心。
这只纸鸟同以往的不一样，它所携带的信息只有主人才能听到。
眼见着克里斯的神情逐渐严肃，阿尔弗比伽几人也有些不安了起来。
最后纸鸟被收回了口袋中，克里斯缓缓道：“计划有变，我们不用拦马库斯了。”
“什么？！”梅尔维尔惊诧，“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目标啊，怎么突然就不要了？”
克里斯皱着眉头：“马库斯固然可恨，但是他所效忠的人有些复杂，格兰瑟怕我们出错，所以才来信提醒。”
阿尔弗比伽：“是不是与王城的女王有关？”
克里斯点头，沉声道：“迈凯伦可能不是我们要收拾的人，马库斯……先留着，利用完再处理也不迟。”
阿尔弗比伽眉头低压：“啧，麻烦。”
梅尔维尔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没事没事，我们正好休息一会，等格兰瑟的通知也好。”
他说罢转头看向克里斯：“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联系？”
克里斯双眼一眯：“看来是格兰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知道主动联系我。”
梅尔维尔：“……”
第133章 休息一阵
梅尔维尔摸着下巴, 安静地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原来你早就猜到格兰瑟去皇城之后会跟我们联系。”
克里斯移开了视线，有些尴尬地说：“这倒不是……是我做了那只纸鸟之后, 格兰瑟也想要一只玩玩, 我就又做了一只。”
“误打误撞啊……”
阿尔弗比伽道：“好在也用上了, 不过……格兰瑟的话可信吗，如果他有什么别的目的，那我们可就没有余地了。”
克里斯安静下来, 脑海中浮现格兰瑟在身边的场景，一点一滴都深深地刻在心底。
克里斯说道：“不会，他不会害我们，我们只需要相信他就好。”
阿尔弗比伽淡淡地说：“那不如我们开门见山，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把你带到幻想城, 然后救回我的子民，陪你们胡闹了这么久，我觉得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梅尔维尔一愣, 看向阿尔弗比伽, 眼神有些奇怪，过了一会, 他才说：“难道到现在也只是利用关系吗，连我也是……？”
阿尔弗比伽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梅尔维尔, 在面对他的眼神的时候, 阿尔弗比伽总是会弱势一点，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在这一刻好像失灵了。
阿尔弗比伽明明可以撒谎, 只需要一点谎言，那么梅尔维尔就一定会相信, 并且傻乎乎地追随着，知道他把事情全部料理好。
按照梅尔维尔的性子，也许要等到最后一刻他才会明白，然后就会崩溃似的逃离，这样一来，他和梅尔维尔之间的事情就彻底结束了。
他继续做他的精灵圣子，梅尔维尔跟在克里斯身后，也许还是做一个不起眼的窝囊骑士。
但是阿尔弗比伽没有。
撒谎固然是个好选择，但是对于他和梅尔维尔来说，将会是一个致命的隐患，这将会在未来夺走他的所有。
“当然不是……也许最初我是这样想，但是我早就改变了想法，我只是有些着急罢了……”
阿尔弗比伽拉住梅尔维尔的手，神情有些固执，眼中弥漫起悔恨。
“我的族人，有一部分被教廷抓住了，我想把他们救出来，我之前为了寻找预言所说的人抛弃了他们，我做不到再抛弃一次。”
“那我们尽快回去。”梅尔维尔安抚地拍了拍阿尔弗比伽的肩膀，眼神很坚定，莫名地给予了人力量。
他转头看克里斯：“可以的吧？为了朋友的族人，我想这是值得的吧？”
克里斯一愣，然后笑了一下：“当然，复仇固然重要，眼前的人才是最不可以辜负的。”
“你看，我就说。”梅尔维尔对着阿尔弗比伽笑了一下，随后缓缓收敛笑容，手指捏住了阿尔弗比伽的胳膊，逐渐收紧力道，“不过如果让我知道你只是骗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阿尔弗比伽的表情从喜悦逐渐走向痛苦，却万万不敢反抗，这时候但凡表现出一丝不乐意，那么梅尔维尔可就有理由治自己了。
梅尔维尔捏了一会才解气，放开了手，转身向外走，边走边说：“我去找老板准备一点饭菜。”
阿尔弗比伽摸着被捏疼的地方，小声说：“就算我骗你，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啊……”
梅尔维尔缓缓回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确实不能怎么样，但是克里斯会帮我的对吧？”
克里斯笑眯眯点头，唯恐天下不乱地说：“我和梅尔先认识，他肯定比你重要。”
阿尔弗比伽：“……”
他转头，不再看着两人，总觉得心烦。
克里斯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既然格兰瑟让我们先不动马库斯，那就没什么好注意的，大家休息休息，过几天就往王城去吧。”
他摆摆手，留给赫尔西斯一个背影：“尤其是你，赫尔西斯，回头我还得找人帮你调理一下身体。”
他走出了房间，自顾自地小声嘀咕：“不知道长期和龙做那种事会不会影响身体，不过我跟蛇做都没事，他应该也不会吧……？”
随着克里斯的远去，他那看似小声其实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还回荡在几人的耳边：“听说龙都有两个，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个拍大腿的声音乍然响起，清脆无比：“真的好好奇，回头找个机会问问看！”
赫尔西斯：“……”
阿提卡因：“……”
阿尔弗比伽捂着嘴，脊背都在微微颤抖，没过多久，他才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克里斯真是个有礼貌的骑士。”
阿提卡因嘴角扬着得意的笑容，他凑近了赫尔西斯：“他没说错啊，不是吗？”
赫尔西斯死死盯着阿提卡因的下面，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强烈的眼神让阿提卡因下面一凉，飞快地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安抚道：“别生气，他也是好心！”
阿尔弗比伽脸上邪恶的笑容完全收敛不住，他看着赫尔西斯道：“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呀，毕竟两根呢。”
说罢便扬长而去。
曾经在赫尔西斯身上感受到的苦闷，在这一刻终于报复回去了。
阿尔弗比伽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说起来，是不是该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了？
阿尔弗比伽在走廊站定，沉着脸思考。
梅尔维尔说过，只有完成任务之后才可以考虑这种事，现在也差不多算紧张环节过后的休息时期了吧？
阿尔弗比伽眼睛瞪大了几分，脸上的兴奋突然藏不住了。
感觉赚了，前不久才刚做过！
正想到这，阿尔弗比伽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马窜到梅尔维尔的身边。
然而他忽略了梅尔维尔刚刚说的话，还没动手，就被梅尔维尔用勺子狠狠敲了一下手背。
“你吃不吃饭？！”
阿尔弗比伽皱着眉：“我在下面吃了。”
“我都把你的饭带到房间来了，你不吃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阿尔弗比伽有些委屈。
梅尔维尔：“……”
“给我吃——”
阿尔弗比伽还想反驳，但是看着梅尔维尔的眼神，手还是伸向了梅尔维尔给他准备的食物：“这就吃，别生气。”
梅尔维尔有些不耐烦，感觉阿尔弗比伽越发的轻浮了，完全没有初见时的沉稳。
他不由得有些疑惑：“你怎么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阿尔弗比伽着急解决这些食物，塞得满嘴都是，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哪里不一样？”
“你一开始找到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梅尔维尔轻轻咬了一口面包，两人的姿态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阿尔弗比伽动作一愣，使劲咽下去：“有吗？”
“你忘了你以前可端着了，一副冷淡自持的模样，现在这样……呵，我都懒得说你。”
梅尔维尔上下扫了一眼他，有些嫌弃地说：“有点像我之前老家旁边的一个胖乎乎的傻子。”
阿尔弗比伽如遭雷劈，一时间都不知道手往哪放，他使劲咽下口中的食物，却因为太着急而呛到。
梅尔维尔拍了拍他的后背：“这么急做什么，我又不跟你抢。”
阿尔弗比伽好不容易缓过来，脸上带着受伤的表情，沉默地看着另一侧。
梅尔维尔看不见他的脸，以为他生气了，还有些慌张，自己一句话居然惹恼了阿尔弗比伽。
他连忙拉着阿尔弗比伽的手，说：“怎么了，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
阿尔弗比伽死也不肯回头，犟着脑袋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阿尔弗比伽现在也有些后悔，之前装过头了，导致现在恢复本性相差巨大，显得自己好像不正常一样。
都怪出门时那个混蛋胡说八道，说什么装冷漠有距离感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更强大，全是瞎扯淡。
现在好了，本性暴露，要被人看不起了。
眼见着阿尔弗比伽越来越沮丧，梅尔维尔都开始口不择言：“你刚刚找我要做什么，你别哭，我不拦着你了！”
“真的！”
阿尔弗比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桌面弹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梅尔维尔。
梅尔维尔嘴角抽了一下：“呃，真的吧……？”
“好！”
阿尔弗比伽搂过梅尔维尔的腰就往房间里面走，刚刚的沮丧无影无踪。
梅尔维尔眨眨眼：“哎？”
阿尔弗比伽抬手捏了捏他的后腰下部分，半点演戏骗人的愧疚都没有：“别急，我会慢慢跟你解释的。”
……
赫尔西斯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睡好，阿提卡因在旁边搅和是一个原因，自己心里的问题也是一个原因。
那些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越积越多，一直都无法疏解。
可是这些东西靠别人并没有用，况且也没人能帮助自己。
克里斯或许会管，但是他却没办法让阿提卡因彻底离开自己，所以才不得已想了这么个办法。
——用自己牵制住阿提卡因，正好也为大家增添一个新的战斗力。
这些人里，最难熬的应该就是赫尔西斯了。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磨合，大家也都接受了阿提卡因，唯独赫尔西斯。
他对阿提卡因的态度几乎没有什么改变，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可是这条龙简直就像甩不掉的虫子一般，每次拒绝之后都会笑嘻嘻地凑上来。
可能是忌惮克里斯和阿尔弗比伽，现在应该不会再伤害自己了。
赫尔西斯站在回廊上，手撑着栏杆，看自己受过伤的手腕。
——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赫尔西斯眼都不眨，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看什么？”
一条粗壮的手臂从身后搭上了赫尔西斯的肩膀。
第134章 说开
赫尔西斯在心中叹了口气, 没有把阿提卡因的手臂甩下去，而是淡淡地说：“你知道我讨厌你吧？”
阿提卡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了几秒之后才说：“很明显啊, 可不就是非常讨厌么。”
赫尔西斯转头看他, 眼中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好像单纯只是好奇：“那你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甚至是没有任何酬劳地帮助我们。”
阿提卡因挠头：“肯定是因为你。”
“我没有利用你的想法。”
“我知道。”阿提卡因亲昵地把头靠在赫尔西斯颈窝里，亲热地说：“你只是没有办法, 一旦有机会的话，你肯定选择杀死我。”
赫尔西斯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那他们这样算什么，两个混蛋间的抵死纠缠吗？
原来阿提卡因自己也明白，只是一直在装傻罢了，他在想什么, 难道觉得自己会心软，然后接受他吗。
绝不可能。
赫尔西斯目光沉沉，视线投至远方, 忽略了脖颈间温热的气息。
“我永远都不会接受你, 你自己想赖着，随你。”
阿提卡因搂着赫尔西斯的腰, 把他整个人都嵌进了自己怀中，两人的姿态显得很亲热, 看起来就像热恋中的两人一般, 如果赫尔西斯的表情再甜蜜一点的话。
“这段时间我学了好多东西。”阿提卡因摸了摸赫尔西斯白皙的耳后, “我向小不点请教了一些人类的知识，虽然他的语气不怎么好, 但是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说什么？”
“追求人类伴侣是需要付出爱意的，你也一样。”
赫尔西斯皱着眉：“我不需要。”
阿提卡因嘴角带笑：“也许吧, 不过我并不明白人类是怎么宣示爱，我也不打算跟着那些人去学。”
赫尔西斯松了口气：“这样最好。”
他一想到阿提卡因可能会像曾经见到的男人追求女孩的模样，就忍不住背后发凉，那个场面简直太惊悚了。
阿提卡因得意地点头：“你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也不是普通人，照搬他人的方法很有可能会带来反效果。”
赫尔西斯仰头看天：“还好长了点脑子。”
“所以我会用自己的办法来求你原谅。”
赫尔西斯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本以为这条龙会直截了当地要求自己快点喜欢上他，就像一开始做出那种霸道的事情一样。
阿提卡因手指放在赫尔西斯的腰间，指腹感受着底下明显的线条，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
“给个机会吧，我知道错了，我一开始不该那样对你。”
赫尔西斯没有被他的语气打动，冷冷瞥了一眼他的侧脸，说道：“给你什么样的机会？”
“不要多了。”阿提卡因把脸埋进赫尔西斯的颈窝，微凉的鼻尖抵在温暖的脖子上，阿提卡因一时有些心猿意马，“一个让我靠近你的机会，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他的声音有些闷，无端地添上了几分让人信服的感觉。
赫尔西斯不为所动，淡淡地说：“你不是正在靠近我吗。”
“不是这个！”阿提卡因搂着他使劲蹭，“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赫尔西斯知道，但是却不相信。
谁会相信一个给自己带来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痛苦的人。
哪怕这个人再贴心再喜爱自己，恐怕也做不到毫无芥蒂地接受他。
赫尔西斯轻轻地应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阿提卡因也沉默了，维持着一个姿势半天没有动弹。
直到赫尔西斯再也扛不住，手肘往后捣了一下：“起来，你很重。”
“哦。”？
赫尔西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就是感觉很奇怪，阿提卡因怎么突然变得沉默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应该死皮赖脸再磨蹭一会才会离开，这次怎么一说就起身了。
阿提卡因低着头，看不太清楚他的神色。
正当赫尔西斯感到非常疑惑，甚至忍不住想要问的时候，他突然抬起了头。
他猛地搂住赫尔西斯，掐着他的后脖颈，把人狠狠按进怀中，偏头就凑了过去。
他不但亲了又亲，还轻轻咬了几下赫尔西斯的嘴唇。
离开时赫尔西斯脸被憋得发红，嘴唇也湿润了，眼睛里冒着寒光。
阿提卡因瑟缩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说：“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你就等着吧。”
说完还替赫尔西斯抹了一下嘴巴，便转身离去。
赫尔西斯：“……”
他抬手用袖子擦过自己的嘴唇，恶狠狠地盯着阿提卡因的背影。
……
格兰瑟坐在卡洛蒂娜给他准备的宫殿中，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坐在窗前的桌子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看起来很严肃。
卡洛蒂娜处理完一些简单的政务，便来这里找格兰瑟。
“哥哥在想什么？”
格兰瑟恍然回神，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现在看起来比我老一些，你叫我哥哥会不会很奇怪？”
卡洛蒂娜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离谱的问题？
格兰瑟指着跟在卡洛蒂娜身后两个一直很沉默的年长侍女，说：“她们真的不会笑吗，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都笑出声了。”
卡洛蒂娜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强颜欢笑道：“她们受过训练，一般不会笑。”
格兰瑟点头：“哦，那就没事了。”
卡洛蒂娜：“……你一整天都在想这个吗？”
“不。”格兰瑟摇头，“其实从我来的时候就有点想说了，你不用一直叫我哥哥，我又不在乎这些，不只是别人，我自己也觉得挺奇怪的。”
卡洛蒂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她强撑着微笑道：“好的，那以后我就直接叫你名字好了。”
说罢她还听见格兰瑟的小声嘀咕：“万一被克里斯听见，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老啊，我的脸看起来这么年轻，可不要露馅了。”
卡洛蒂娜：“……”
她微笑地在桌子旁边坐下：“我们来聊聊正事吧。”
“什么？”
“克里斯来了吗，迈凯伦已经开始动作了，我担心……”
格兰瑟说：“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克里斯了，他在加快速度，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卡洛蒂娜看着格兰瑟的眼睛，有些狭长的眼睛眯得更小，显得她脸上的笑意十分明显。
“好，我相信你。”
格兰瑟移开视线，重新看着窗户外面，有些失神地说：“我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克里斯问要做什么。”
卡洛蒂娜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什么？”
“不过他很聪明，应该猜出来我是为什么离开吧。”
格兰瑟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然后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我和他之间有契约呢。”
卡洛蒂娜红唇轻启：“是什么样的契约？”
格兰瑟皱了皱眉，严肃地说：“你猜。”
卡洛蒂娜：“……”
她扯了扯嘴角：“你对于幽默还真是有一番独到的理解。”
格兰瑟低头认下：“嗯，克里斯比我还幽默，你要是见到他，肯定会很喜欢他的。”
卡洛蒂娜：“喜欢就算了，我对兄弟的伴侣不感兴趣。”
格兰瑟点头，神情严肃：“你放心，他不会喜欢你的，他最喜欢的是我。”
卡洛蒂娜微笑。
格兰瑟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这么多年，就没有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吗？”
卡洛蒂娜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克里斯太讨人喜欢了。”格兰瑟忽然想起跟在克里斯身后的那个胆小骑士，虽然知道他对克里斯并不是恋人间的喜欢，但还是有些介意，只有一点点，没有很多。
他说：“我怕你见到他会变得像……一些笨蛋一样奇怪。”
那些笨蛋，指的是格兰瑟见到的为了爱情失去一切，甚至连自己都丢掉的人。
虽然他没见过卡洛蒂娜那种模样，但是心底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卡洛蒂娜爱上一个人，是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的。
卡洛蒂娜：“……”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家的哥哥还没有长大，为什么心智这么不成熟。
她不由得有些担忧，这样的人，真的还值得相信吗……
格兰瑟突然叹了口气：“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克里斯身边还有很多很好的人，大不了我帮你介绍一下。我看有一个就很好，不过这段时间不在，我……”
“格兰瑟！”卡洛蒂娜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他的话，“我这样很好，已经不会去想找一个人陪在身边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就更加放心，完全完全不需要你说的那个人。”
“好吧。”格兰瑟有些惋惜，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做某件大事的机会，“那你想要的话记得告诉我，我刚刚说的那个人可是很不错的，他还会魔法哦。”
卡洛蒂娜咬牙：“真的不用——等等，你说会魔法？”
格兰瑟：“对，你应该已经听说过克里斯的特殊了吧，不只是他，他身边也有个人，如果不是他身边的人，克里斯根本学不会魔法。”
卡洛蒂娜心中大骇，强装淡定道：“我确实没有听说过，他一直跟在克里斯身边吗？”
格兰瑟皱起眉头，有些烦躁地说：“对，而且克里斯把他藏得很深，连我也不让见面，讨厌死了。”
卡洛蒂娜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手背的青筋隐隐浮现，她轻飘飘地说：“也不是保护你也说不定呢，看来他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格兰瑟抱胸仰头，低声道：“我才不稀罕认识那个人，不过你动心的话，我一定会让克里斯介绍给你的。”
卡洛蒂娜捂着嘴笑笑：“好，我很期待。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格兰瑟摆手，没有看她。
直到卡洛蒂娜的身影消失在宫殿中，格兰瑟眼中的烦闷才消散，被冷淡所取代。
第135章 异鬼
“这里风景不是很好。”
克里斯坐在马上, 身体一摇一晃地看着前方的景色。
赫尔西斯沉声道：“还有人……”
克里斯挑眉，仔细看了看镇上的人，心下了然。
刚进小镇就发现了, 街道上没什么人, 出行的人也是行色匆匆。
天色看起来有些暗淡, 西风缓缓吹着，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
克里斯伸出手，接过飘落过来的碎叶, 他轻轻一捻便捏碎了。
“秋天了，再过段时间就要穿冬衣了，得弄点棉絮给格兰瑟做衣服。”
阿尔弗比伽挑眉：“格兰瑟应该不怕冷？”
克里斯：“我比较讲究氛围，他不冷也要给我穿好。”
阿尔弗比伽转头，低声道：“那些人在看什么？”
克里斯敛眉思索了一下：“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在外面看见一座塔？”
“嗯, 很旧。”
克里斯不知道想起什么，说：“他们注意这边可能是因为马车吧，这个马车可算得上豪华。”
他迅速找到了一个旅店, 敲了许久的门, 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等了一会，门被打开了一点, 门缝中出现了一只眼睛。
克里斯被小小地吓了一下，随后镇定地说：“你好, 住店。”
那只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 随后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来：“几人？”
克里斯：“七个。”
那只眼睛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随后退进黑暗中。
“进来吧。”
克里斯推门而进，转头叮嘱身后的两个孩子：“待会跟紧梅尔哥哥, 知道吗？”
“好。”库伯牵着乖巧的温妮说道。
克里斯大步跨进去，观察着屋内的摆设。
——是很正常的旅店模样, 但平白透着股诡异，暗色的摆设带着陈旧的气息。
克里斯走到桌边坐下，余光注意着走到柜台的老板，不经意地问道：“最近生意应该还不错吧？”
男人抬手在橱柜里拿茶杯，说道：“……现在没人敢来了。”
克里斯挑眉，也没问为什么。
一路上他看得很明白，很多地方都和在天羊时遇到的情况很像，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在忌惮什么，至于是什么，大概和外面的塔有很大的关系。
来时就已经观察过一遍了，就连野草和四处乱飞的昆虫似乎都在有意识地避开那块地方。
那里简直与死地无异。
阿尔弗比伽坐下，开门见山道：“外面的塔是怎么回事？”
老板的动作一顿，随后拿着茶杯走了过来，走到近前克里斯才发现，这个老板的腿脚不是很好，左腿好像受了伤，走路有点跛。
老板把茶杯和水放在了桌上，碗底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声音很沙哑，嗓子像被火燎过：“外乡人，不该问的别问。”
克里斯说：“带孩子们上去休息会吧，梅尔？”
“噢，好。”
老板看了一眼克里斯，转身往楼上走去，他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很沉闷的声音。
克里斯凝神在他的腿上看了一下，对梅尔维尔说：“你也休息会吧，一路来辛苦你了。”
梅尔维尔笑了一下：“没事，我还挺喜欢跟小孩子玩的。”
阿尔弗比伽摸了一下他的手，说：“等晚点我再上去。”
“好。”
克里斯坐在下面喝水，老板不在的话，他观察的动作就能更明显一点。
果不其然，他找到了一些特别的痕迹。
有些凳子上带着陈旧的血迹，看起来像是曾经有人受了伤之后在上面坐过一样。
克里斯摸着上面的痕迹，说：“这位老板……有些奇怪。”
阿提卡因道：“那座塔里的气息很奇怪，这里面也有同样的味道，但是不浓。”
阿尔弗比伽皱眉：“会不会又是怪物？这些年大陆上出现了很多离奇的生物，除都除不尽。”
克里斯眼中兴趣渐浓：“晚上去探探不就知道了。”
阿尔弗比伽赞同：“好主意。”
赫尔西斯想得倒更周全些：“我去问问其他的人，说不定有更准确的信息。”
说罢便转身向外走，阿提卡因紧随其后。
“等等，我也一起去，我要保护你。”
克里斯握着茶杯，突然被一股气味攻击了鼻子。
他皱着眉放下，没想到杯子中的水带着一片浅绿，难闻的气味如同呕出来的酸水一般。
阿尔弗比伽见他表情难看，也倒了杯水，一闻便把杯子摔了。
“这是什么东西，想毒死我们吗。”
他使劲揉了几下鼻子，好像这样能把吸进去的味道赶出来一样。
阿尔弗比伽感觉自己的鼻子都脏了。
老板此时走了下来，脚步声清晰但不协调。
“这是我们喝的水，没必要下毒。”
克里斯看了看地上那一滩液体，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能问道：“这些水是哪里来的？”
“镇外有池塘，镇子里的水都是那里挑来的。”
老板走到柜台那，半晌之后才说：“在这住店有个规矩。”
“什么？”
老板的面色有些不像正常人，看起来有些阴沉，眼睛里也淬满了寒意。
“你们死了之后，东西归我。”
这句话如同平地炸雷，让克里斯有些心惊。
虽然他早已直面过各种危险境地，但是有人突然说上这么一句话，有点让他真的以为自己死期将至。
阿尔弗比伽冷笑一声，扬声问道：“怎么，打算杀客？”
“外面那座塔，谁都不能碰，碰了就死。”老板阴沉沉地说了一句。
随后不管克里斯问什么，他都不肯再回答，自顾自地擦着柜台上那几个杯子。
杯子被擦得蹭光瓦亮，一块抹布抓在手中显得十分灰扑扑，和白色的杯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克里斯眯了眯眼，突然说道：“你这块布，不止擦过杯子吧？”
老板的动作一愣，一双三角眼迅速定位在克里斯的身上，阴测测的目光透着不怀好意：“你猜，还擦过什么。”
他的语速很慢，更增添了一点恐怖的意味。
克里斯走到门边，趁大家都没注意，一把把门打开，外面的光线投射进来，见老板没有一点畏缩的模样，克里斯的心中隐隐松懈了一点。
幸好，不是鬼。
阿尔弗比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番操作是为了什么。
克里斯咳嗽一声，说：“我看看我们的车和马还在不在。”
阿尔弗比伽不解：“上面有法咒，别人偷不走的。”
“那就好。”克里斯点头，继续看向老板，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施压，他说，“如果我们没死的话，那就要回来找你的麻烦了。”
说罢还对着老板笑了一下，显得十分人畜无害。
老板背后一凉：“……”
他机械地转过身体，从橱柜里拿出了一摞新的碗：“要是没死，得给钱。”
克里斯道：“你这店破破烂烂，估计也没什么吃的，五个铜币足够了吧？”
五个铜币，在达西里小镇只够买三块面包。
老板的手捏紧了碗：“两个银币。”
克里斯坐在位置上，换了个姿势，翘起了二郎腿：“不行啊，你刚刚那样恐吓我们，我受惊了，你必须得赔我，不然我就闹起来。”
老板转身，沉默地盯着他，目光犹如剔骨钢刀般锐利。
然而克里斯不为所动，甚至还漫不经心地伸手卷起了自己的头发，对着旁边的阿尔弗比伽说：“你看我这头发，是不是都能绑起来了？”
阿尔弗比伽：“我觉得行，回头让那只怪物给你修一下，他爱吃肉，这不是有现成的食材。”
“好主意，又省钱了。”
老板的手开始颤抖了。
另外两人自顾自地聊天，用一种恰到好处的音量——老板能听清但又不至于很大，听起来像在耳语——说着话。
“不过嘛，这人腿不好，格兰可挑剔了，肉都是要烤好，烤得美味才肯入嘴。”
克里斯看似在吐槽，实则脸上洋溢着某种炫耀：“他只吃我烤的肉。”
阿尔弗比伽嘴角抽了抽，说道：“那就先杀后烤吧，我最近在跟梅尔维尔练习剑术。”
正说着，他的手已经伸向了克里斯放在桌上的剑：“正好，我还能试试手。”
克里斯说：“那你试试，这剑我改造过，很趁手。”
老板的额头冷汗直流。
“等等，你们想知道什么？”老板也不装神弄鬼了，干脆利落地问道。
阿尔弗比伽老神在在地收回手，说：“早这样不就行了。”
克里斯对他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外面那座塔什么来历，我们刚来，还不清楚。”
老板十分不乐意地走了过来，在门口张望了一番，随后郑重地把门关上。
他走到桌边，对着两人说：“那里面，住着一个异鬼。”
阿尔弗比伽皱眉：“异鬼，那不是只会在荒原出现吗？”
老板道：“它瘦瘦长长，浑身惨白，还喜欢吃人，这就是异鬼。”
阿尔弗比伽点头：“那你继续说。”
“自从它出现之后，我们找了好多人来对付它，没想到那些巫师和剑士去了之后再也没回来，我们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只是卷了赏金逃跑了，直到有一天，我们打水的时候，在水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克里斯瞥了一眼桌上的水杯，然后推远了一点。
老板继续道：“他们的尸体全都碎掉了，而后那里的水域再也没恢复正常，变成了这种恐怖的模样。”
“你们还是照常使用吗？”阿尔弗比伽问道。
老板点头：“我们没有别的地方能取水。”
克里斯有些疑惑：“那镇子上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你们在镇子上也会收到攻击吗？”
说到这里，老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它会到镇上来觅食！被它咬过的人、全都……全都死了，浑身流血，直到身上的血液流干才断气。”
第136章 ？
“格兰, 你在这做什么？”
克里斯拨开身前茂盛的野草，发现日思夜想的格兰瑟正端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周围荒芜破败的景象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克里斯看着格兰瑟的背影, 心中弥漫起一阵悲伤。
格兰瑟看起来……好像很孤独。
他尽力拨开身边缠绕在一块的野草, 向着格兰瑟靠近。
像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格兰瑟微微转头，眼神懒懒地落在克里斯有些惊讶的脸上。
同样的姿势维持了几秒钟，随后克里斯眼睁睁看见那双紫色的瞳孔中炸开震惊, 随后格兰瑟猛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克里斯。
他嘴里喃喃道：“原来我的魔法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想到谁谁就能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克里斯：“……”
他站定，挠了挠头：“原来是你的魔法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格兰瑟猛地跑过来, 无视阻拦自己的野草石块，直接跳到了克里斯的身上。
他的手臂紧紧搂着克里斯的脖子，把头深深地贴近克里斯。
克里斯拍拍他的后背, 慢悠悠地说：“看见我这么激动？”
格兰瑟没吭声, 鼻息洒在克里斯的脖颈上，弄得人心底痒痒的。
克里斯脸上的惊喜已经被压下去了, 被浅淡的微笑取代，他轻轻掐着格兰瑟的后颈, 让人把脸抬起来。
格兰瑟听话地抬头看他, 眼眶带着一抹淡红, 看起来可怜极了。
克里斯心软了一下，然后似乎在格兰瑟的眼底看见了一抹狡黠, 他眯起了眼睛。
好啊，几天不见, 还学会演戏了。
他心下了然，表明却顺着格兰瑟演了下去：“离开这么久，一直都是一个人？”
格兰瑟沉默地点头。
“你上次跟我来信，只说暂时不要动马库斯，但是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格兰瑟皱眉：“你就只想跟我聊他？”
克里斯：“……”
他改口道：“那就不说他，说说这是什么地方。”
格兰瑟拉着他的手往另一边走，边走边说：“这是我以前的宫殿，很久没有修缮，所以环境差了点。”
哪怕有再多的障碍，格兰瑟也没有被影响，带着克里斯七拐八转，找到了自己居住的宫殿。
他推开了那扇大门，里面的装潢如同当年一般，华丽繁复又不失格调。
克里斯有些惊叹地欣赏着这个房间，低声感叹：“果然是小王子……”
格兰瑟反驳道：“是大王子，我是最大的。”
克里斯笑了一声：“没有说你小的意思。”
“那是指什么？”
格兰瑟走到床边，翻了翻桌子里面的抽屉，边翻边问道。
“是指你值得一切最好的。”克里斯说着还点点头。
格兰瑟的动作一顿，随后低声道：“才不是……”
他在抽屉里面一通翻找，才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还掉了一些小零件。
格兰瑟把零件重新安了上去，随后摆在克里斯的面前：“看，这是我做的。”
他像小孩显摆自己最珍视的玩具一样，把东西放在了克里斯的面前。
他离得太近，几乎都要怼到克里斯的脸上，于是克里斯和一张粗糙简陋的脸来了一个近距离接触。
他差点被吓到，然后拿起格兰瑟手中的大头娃娃，上下左右端详了一番，最后说：“这个也太棒了，好精致的关节！”
“是吧。”格兰瑟凑近了一点，上手指导，“在娃娃的背后有一个小开关，打开之后它能动。”
克里斯的手指摸到后面，在细腻的布料下摸索了一阵，最后在娃娃的屁股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按钮，他轻轻按了下去。
娃娃没有动弹，克里斯还以为是时间太久，娃娃估计是坏了，正想放下它安慰一下格兰瑟，没想到娃娃突然在手中弹了一下，他吓得立刻松开了手。
娃娃平稳落地，然后抬起一颗大头呆呆地看着克里斯，机械地声音从它的肚子发出来：“是……王咳后……吗？”
说完歪头看着克里斯，一双黑黑的假眼睛平白透着光泽。
克里斯沉默了一会，然后飞快蹲下把娃娃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亲昵地说：“哎，好孩子，嘴真甜。”
格兰瑟：“……”
他在克里斯怀里扒拉：“把它给我，什么孩子，它就是一个娃娃！”
克里斯躲开他的手，说：“你的娃娃就是我的孩子，我可是你的王后！王后！不是普通人！”
格兰瑟难以置信地看着克里斯，说：“你想抢走我的信使吗？”
克里斯：“什么信使，我只知道我有孩子了。”
怀中的娃娃抬头看着克里斯的眼睛，金线镶嵌的嘴巴张开了一点，模仿人类说话的模样：“我是主人的信使……咳……为他和公主殿下传递信息。”
信使刚刚苏醒，喉咙像是卡进了沙子，说话的时候总是卡顿。
克里斯有些惋惜：“原来我不是第一个见到他的。”
格兰瑟：“……别伤心，他刚刚叫你王后了。”
克里斯又眉飞色舞：“没错，信使还是很有眼色的。”
他拍了拍信使的背，然后把娃娃放进格兰瑟的手中：“太智能了，不适合做孩子。”
格兰瑟疑惑：“智能？”
克里斯摸了摸鼻子：“很有智慧很有能力的意思。”
“哦。”格兰瑟调整了一下娃娃的姿势，大头靠在他的臂弯，“我做的，当然很智能。”
克里斯满眼宠溺地看着他：“认同。”
格兰瑟把娃娃放在地上，说：“它很聪明，但是也有缺点，每次使用之后都需要注入新的动力。”
“魔力吗？”
格兰瑟摇头：“是一种从地底挖出来的宝藏。”
动力，地底，需要经常填装，通过这些关键词，克里斯心底隐隐有了些猜测。
“不会是一种黑色还有些粘稠，味道不太好的液体吧？”
格兰瑟讶异：“你怎么知道，王室从来没公开过这个东西。”
克里斯微笑：“老家的一些传说，我们称之为黑色的黄金。”
格兰瑟点头：“你的老家好神奇，以后我们也回去看看吧。”
克里斯有些无奈：“有机会的话，一定。”
大头娃娃的声音有些机械：“异常异常异常，有异常。”
它摆动着短粗的四肢往外面走去，格兰瑟眉头一皱，正要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信使的头突然拧过一百八十度：“主人要和王后睡觉，睡觉，生小王子，睡觉、小王子。”
说罢就一摇一摆地离开了房间。
格兰瑟：“……”
克里斯：“……”
随后房间里爆发出大笑，克里斯笑得捶床，对格兰瑟说：“格兰，你的娃娃太聪明了，简直比人还厉害！”
格兰瑟嘴角抽了抽，随后想到什么，有些得意道：“小王子是要王后生的。”
克里斯笑声停止，他眯起眼睛看格兰瑟，语气有些危险：“看来格兰想到了一些别的事。”
他坐在床上，双手往后撑着，头微微倾斜，眼神有些暧昧地看着格兰瑟。
这个熟悉的眼神……
不好，要吃苦头。
格兰瑟话都没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迈腿往外面跑去，还没等他摸上门边，大门就被一道魔力关上了，他堪堪停住，还没转身，身后就靠过来一道温暖的气息。
克里斯的身影笼罩着他，比格兰瑟的手掌更大的手掌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温和的声音在格兰瑟的耳边响起：“怎么突然急着走，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难道不应该好好聊聊吗？”
克里斯在“聊聊”上咬字极重，强调的意味甚浓。
格兰瑟感觉浑身一颤，他转身抬头看克里斯，眼眶又带上了一点红色：“我刚刚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没有交代，不过不出去也没事，你更要紧。”
“不是骗我吧。”克里斯抬起一只手，搂在格兰瑟的腰间，另一只手卷着格兰瑟脸侧的头发，彻底把人困在了自己怀中。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呢。”
克里斯阴阳怪气话有所指，格兰瑟心知肚明满头冷汗。
这不就是在点当初格兰瑟一声不吭直接离开的事，没想到这一茬还没过去。
格兰瑟心中有些懊悔，克里斯不是一直都好脾气吗，怎么最近这么难对付，早知道一开始走的时候就多哄两句了。
克里斯道：“我猜你在想，早知道现在这么麻烦，一开始就好好哄我一下，也就不会导致克里斯这么生气。”
格兰瑟：“……”
“没有，你想多了，你不要太敏感了。”
克里斯几乎都要被气笑了，这小骗子还真是张口就来，随口一说就给人盖上帽子了。
他干脆点点头：“我是很敏感。”
克里斯拉着格兰瑟往床边走：“不过我更欣赏你敏感的样子，时隔太久，还真是有些怀念呢。”
格兰瑟瞳孔骤缩，使劲缩手也没能撼动克里斯的力道，硬是被拖拽到自己曾经睡过的床边。
他被整个抱起来放在了床上，面对克里斯的强势，格兰瑟有些难以应付。
克里斯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一边说道：“现在，让我来履行一下王后的职责吧。”
“不，我没打算生王子，现在还早呢！”
格兰瑟有些口不择言，转身就要朝另一边爬去，却被人捏住了脚腕，然后听见“咔”的一声。
他惊恐地转过头，发现克里斯正兴奋地看着自己的脚腕，上面正挂着一副银白色的脚铐，长长的铁链延伸到克里斯的手中。
注意到格兰瑟的眼神，克里斯有些难以抑制地兴奋，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你走后我就忍不住做了一副这个，没想到大小刚合适。”
克里斯看向格兰瑟的眼神十分无辜：“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
他的眼神逐渐蔓延欲.色，晦暗的情绪填满暗绿的眼瞳。
第137章 刺激
格兰瑟的腰被托了起来, 白皙的胸口浮着一层薄汗，胸膛急促起伏着，呼吸声随着克里斯的动作变得时重时轻。
他抓着克里斯的头发, 难耐地说：“够……够了吧？”
克里斯抬头, 直勾勾地看着格兰瑟的眼睛, 说：“怎么了，是我太敏感了吗？”
格兰瑟满脸羞愤，眼尾带着一层薄红：“不、不是……是我太敏感了。”
克里斯若有若无地点点头, 随后意犹未尽地在格兰瑟的小腹上轻轻啄了一下，温热的气息吐在格兰瑟的腹部，激得人忍不住颤抖。
他轻声说：“还有呢，我刚刚可不止问了你这个。”
格兰瑟咽了下口水，费劲地撑起自己的身体, 想要坐起来，好不容易折腾到靠着床头，他抓住这个间隙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我、我错了, 不该什么都不告诉你……”
克里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然后看了一眼格兰瑟的状况，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说：“真的认识到这个错误了吗？”
格兰瑟忙不迭点头，然后又悄悄地扯旁边的衣服, 想要把自己的身体盖住。
克里斯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咧嘴笑了一下, 随后把手按在格兰瑟的手背上，说：“准备干什么？”
格兰瑟浑身一抖, 脊背上汗涔涔的一阵发凉：“没、没干什么，有些冷……”
克里斯往前挪了挪, 说道：“没事，我抱着你，就不会冷了，再说……做这种事，怎么会冷呢，你是不是在心虚呀？”
他搂着格兰瑟的腰，热腾腾的掌心捂在微凉的皮肉上，两者相遇，激生的情愫让格兰瑟浑身发软。
克里斯的手微微用力，格兰瑟又被迫重新躺下了，想要爬起来又被按下去，眼中的惊恐差点就要溢出来。
见他不情愿，克里斯微微叹气：“怕什么，又不是吃你，我们这么久才见一面，我实在忍不住，格兰……”
他贴着格兰瑟的脸庞，嘴唇在他的脸颊轻啄，从眼尾到眉心，在逐渐向下，点过鼻尖，最后停留在格兰瑟的唇上。
克里斯微微垂眸，轻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永远都不会。”
他的话温和而坚定，格兰瑟逐渐平静下来，但是感受到克里斯手掌的走向，他还是忍不住颤抖：“可是……真的好累。”
正说着，格兰瑟的话逐渐带上了哭腔：“我们只做一次好不好？”
一行清泪从脸颊流下，里面盛满了悲伤。
克里斯：“……我尽量。”
他吻了吻格兰瑟的嘴唇，安慰意味颇浓，殷红的舌尖微微探出，在格兰瑟的嘴唇上碰了碰，随着缝隙探进去。
克里斯的动作轻柔到格兰瑟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亲吻他依旧难以适应，虽然没有反抗，但是脸颊已经逐渐憋红了。
克里斯推开，看着格兰瑟说：“看来我还要多教教你，格兰瑟是真的什么都没学过，在王城的时候不会有教你这些东西的人吗？”
这个问题有点危险，格兰瑟心中警铃大作，平复呼吸的同时，脑海中飞速运转。
克里斯不会平白无故问这种问题，一定还有其它的目的，为什么要问有没有其他的人，难道是……
“你想找人教我吗？”
克里斯：“……”
他掐了一下格兰瑟的腰，恨恨道：“除了我还有谁能教你？”
“那你怎么学会的？”格兰瑟也不甘示弱。
克里斯眯起眼睛，回想起以前大学宿舍的所见所闻，说道：“当然是无师自通了，我们男人就是这样的。”
“我也是个男人。”
克里斯手放在格兰瑟的后颈，微微用力，说：“不，你是条男蛇。”
格兰瑟把手放在了克里斯的手臂上，有些抵抗地说：“你答应了只有一次的。”
“这不是还没开始吗，再说了，我可没说一定只有一次。”克里斯贴近了一点，语气有些受伤，动作很强势。
“我很累，我需要休息的。”格兰瑟提出抗议。
克里斯把他强行镇压住：“别乱说，你已经跑走好几天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再回忆一下是怎么抛下我的？”
格兰瑟理亏闭嘴。
克里斯乘胜追击：“乖，别说话，张嘴。”
格兰瑟看着他，见自己完全抵抗不了，才认了命地微微张嘴。
呼吸被压制，身体也被压在柔软的被褥上，指间嵌入不属于自己的手指，腰间软肉被挤压得变形。
格兰瑟的脖颈被憋得通红，上面时不时闪现一些鳞片的纹路，屋内气息不太平稳，时而急促时而听不见声音，忍耐只会带来更大的冲击。
实在是太崩溃了，克里斯的力气要大得多，格兰瑟根本就难以抵抗。
嘶哑的声音终于还是响了起来，哪怕再怎么忍耐，受不住的时候依旧难以抵抗这作弄，半眯的眼睛迷离地看着头顶繁复华丽的天花板，场景在眼前摇.晃着，好像回到了当初随船出海的时候。
很难保持平衡，身体是，理智也是。
明明是很舒适的场景，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然而现在却不同，想要睡过去的欲望被强行抑制，身体上的疲累却不可抵抗。
他一颤一颤地看着克里斯，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克里斯很沉默，比起说那些空话，他更乐意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想法，那些烧话，只能在餐前上，正餐的时候出现就很影响进餐了。
格兰瑟最后还是哭了出来，他本来想忍着的，可是太刺.激了，回回都受不住，这种特殊的体验，简直就是在折磨他这个脆弱的男蛇。
格兰瑟被翻了一面，脸压在枕头上有些变形，饱满的脸颊肉挤压在一起，克里斯俯身亲了一下，然后托起格兰瑟的下巴，轻轻一捏，他的嘴便打开了。
克里斯如愿品尝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人体极为强壮的肌肉，但是轻轻舔舐的时候却如此柔软，轻咬□□，放开时已然红肿。
他轻轻擦过格兰瑟脸上的泪痕，低声说：“不用担心，很快就好了。”
话音刚落，雪里泥便被重重捣了一下，声音被闷在口舌中，屋内逐渐升温，格兰瑟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得恍惚。
他已经再难保持清醒了。
再次醒来时，天花板已经没了之前的模样，而是被陈旧取代，身下柔软的床也不见了，而是一张硬硬的木板。
那些暧昧刺激的画面犹如昨日幻梦，身体上由过度劳累带来的疲倦也消失了，只有脑袋有些不适，好像……
好像脑子被人墙报了一样，格兰瑟冷漠地想。
不爽不爽不爽不爽极度不爽！
本以为是久别重逢，没想到是白日做梦，怪不得梦中的场景诡异奇怪，明明信使早就被毁掉了，怎么可能还出现在这里……
格兰瑟揉着额角，努力缓解脑海中的不适。
周身的景象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坎赛尔宫早就成了一片荒芜之地，克里斯再怎么会创造奇迹，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格兰瑟心情的波动，坎赛尔宫深处的黑暗也涌动起来，仿佛刮着暴风雨的海面，波涛起伏。
——格兰瑟与深渊之间的连结更深了。
……
克里斯猛地睁开眼，眼中带着惊骇，然后他来不及平复心情，气还没开始喘就憋着呼吸躲开了冲着自己眼睛而来的利爪。
他就地翻滚了一下，跟随着肌肉记忆将手中的长剑劈了出去，虽然没能斩下那个爪子，但是也为自己争取了一会缓神的时间。
阿尔弗比伽站在离他比较远的地方，见他苏醒过来，大声道：“这只怪物很奇怪，不要再中招了！”
“知道！”
直到现在克里斯才明白，刚刚一切美好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真的，而是眼前这只长相丑陋的怪物制造出来的幻境。
“该死，居然没认出来。”
实在是幻境中的格兰瑟太真实了，一时间让他忘记了今夕何夕，自己正身处何地。
鲜红的血液在脖颈间流淌，后颈尖锐的刺痛存在感比剧烈的心跳还强。
他抽空摸了摸后颈，摸到了一手的鲜血，而原本有情人契印记的地方，已经被怪物捅出了一个窟窿。
“该死。”克里斯低声咒骂。
怪物避开长剑，跳跃着冲了过来，克里斯看见远处阿尔弗比伽的动作，收住了长剑，选择避其锋芒。
他迅速在柱子和腐朽的家具间穿梭，怪物也跟着他飞快奔跑。
怪物的手脚很长，但是有些畸形，所以不得不跑动再配合着攀爬，尖锐的利爪嵌进松软的木质结构里，再用力将身体一甩，就能拉进和克里斯之间好长一段距离。
怪物的脸上没有眼睛，苍白的脸上只有两个血淋淋的洞，原本是嘴巴的部分变形扩大，嘴唇消失，里面尖锐的牙齿凸了出来，像一圈鲨鱼齿。
呼啸声从齿间传出来，隐隐带着些泣音。
克里斯终于跑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他转过身看向怪物，随后咧嘴一笑，怪物来不及刹车，就被空中一道绳索绊住了。
这道绳索横亘在它的脖子上，克里斯见状急忙上前，连同阿尔弗比伽一起将怪物用绳索圈住脖子。
他们一人站在一侧，怪物被勒住了命脉，挣扎了一会后不再动弹了。
克里斯留着心眼，站了一会才去看它，靠近之后发现怪物是真的晕了，绳索松开的时候发现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已经嵌进脖子里面了。
“我们这么用力吗？”
阿尔弗比伽上前看了一番：“不是我们的事，是怪物脖子上本身就有一道很深的刀痕。”
第138章 怪尸
克里斯把绳索收了起来, 粗糙的绳子上挂着浓稠的暗红色血液，一滴滴地落在地面，有些随着绳子流到了克里斯的手指上, 他嫌弃地在怪物的肚子上蹭了蹭。
没想到怪物的肚子意外地软, 就像人类的肚皮一样, 克里斯好奇地戳了戳，指尖深深地陷了下去，看起来有些吓人。
克里斯收回手, 怪物的肚皮回弹很慢，像已经沉睡已久的人类尸体，已经丧失了活性，只剩下一堆没有生命力的细胞。
不应该是这样，即便这是怪物, 皮肤组织也不应该像尸体一样，除非……
这是一种尚未挖掘，全新的肉质？
克里斯拔出腰间小刀, 在怪物身上比划, 跃跃欲试，觉得自己有可能发现了一种新的食材。
阿尔弗比伽头疼地拦住他：“你又想做什么？”
克里斯莞尔一笑：“分尸。”
阿尔弗比伽有些不相信一向老好人的克里斯, 居然会一脸微笑地说出这种残暴的话。
他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说：“我们还没弄清楚这是什么, 不着急, 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急着销毁证据吗？”
克里斯的小刀抵在怪物的肚皮上，轻声道：“它毁了我一场好梦。”
“你刚刚发愣, 是在做梦？”阿尔弗比伽双手抱胸，站在克里斯的身侧, 垂着眼眸问他，“这个怪物不像是会魔力的，你是不是被其他东西影响了？”
克里斯一只手抓着怪物的脑袋，一只手在它的胸口按着，随后道：“不是它，我猜地没错的话，应该是情人契，只是不知道这个功能是怎么触发的。”
阿尔弗比伽嘴唇一勾，蹲下来说：“原来是梦中看见格兰瑟了，怪不得这么生气。”
克里斯的神情变得诡异起来，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眼神也变得很温柔。
阿尔弗比伽觉得靠近克里斯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发冷，莫名地有些恶寒。
他往旁边挪了挪，摆脱这股寒意。
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克里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个脑子……不太对劲的落魄骑士。
克里斯的小刀被放在脚边，手指在怪物的胸口按捏，直到确定怪物没有心跳才松开手。
“奇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这个东西难道是尸体变的吗？”
克里斯的手上沾了一点灰尘，趁阿尔弗比伽不注意，扯了他的衣服下摆擦了擦。
阿尔弗比伽嫌恶地将那一块割了下来，扔到了克里斯的手中：“有可能，之前深渊异变，有很多东西都变得非常奇怪，人类尸体也是其中之一。”
克里斯仔细端详着躺在地上的怪物，锐利的眼神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眼睛成了血洞，看样子是被捅了，鼻子被磨平了，这个倒是刚刚打架的时候把它按在地上摩擦了一会，克里斯刚到的时候这怪物还有鼻子。
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看样子像是被刀砍了，如果不是异变的影响，它的脑袋甚至都抬不起来，脖子有一半都是断的，可想而知当初下手的人有多么狠。
克里斯像一个专业的法医，细细检查着“死者”的遗体，他也不怕怪物苏醒，刚刚乍然入梦，一时没有调整好状态，现在这怪物要是想反抗，最后的结局应该还是被按在地上摩擦，那消失的就不只是鼻子了。
继续往下看，怪物的胸口有很奇怪的隆起，看形状，有点像人类女性的胸部。
克里斯的表情有些怪异，回想自己摸心跳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不该碰的。
阿尔弗比伽撇了他一眼：“别担心，就算它曾经是女人，现在也只不过是一堆死肉，由黑暗的力量驱动着原始的本能。”
克里斯苦着脸，手指在靴子上擦了又擦，有点难以接受。
阿尔弗比伽往前走了一点，仔细看了看，说：“脏器被挑破了，肚子上有个洞。”
他捡起地上的棍子，挑开怪物身上破旧的布料，露出底下一个黑色的口子，里面的脏器看起来有些干瘪，散发着黑暗的气息。
怪物的手脚有些畸形，本以为这是异变带来的后果，没想到仔细一看，更像是被人硬生生折断，两条腿弯曲的地方极不自然，膝盖处居然能看见苍白的骨茬。
——损伤过于严重，皮肉已经包不住骨头了。
“在这种状态下都能对我们紧追不舍，还真是顽强。”
克里斯调整好心情，立马投入感叹。
“如果它只是为了进食，那些人的尸体怎么会在池塘出现。”阿尔弗比伽摸着下巴，始终都不明白。
克里斯看着这具身体，觉得有些不对劲：“它怎么会这么好对付，店老板不是说请了很多巫师和剑士也没有办法吗？”
他看向阿尔弗比伽，两人面面相觑。
“可能，是我们比较厉害？”
克里斯眨眨眼：“你觉得我们和一大群巫师剑士比起来哪边更厉害。”
阿尔弗比伽毫不心虚：“当然是我们。”
“可我们算得上毫不费劲。”克里斯挠挠后脑，忘了后面有伤，挠出了一手的鲜血，“差点忘了，除了这个小意外。”
克里斯一手的血，他自己看着也不嫌弃，在身上擦了擦又继续托着下巴思考：“你说，这会不会是诈死？”
阿尔弗比伽眯眼：“怎么说？”
怪物一动不动，自从被他们勒过之后就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地上，一点都没有刚刚四脚扑腾攀岩走壁的模样。
他们面前的怪物像成了真的尸体，只是和人类有所不同。
克里斯站起身，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几秒，然后抬腿踩在了怪物的脸上，尖锐的牙齿抵住鞋底，感觉有些特别。
他直勾勾地看着怪物，嘴唇呢喃：“生气的话就来找我，你应该很看不惯我们吧？”
阿尔弗比伽看着他的动作，表情有些微妙地往后退了几步，离克里斯和怪物远了一点。
他站在克里斯的身后，耳边听着他们来之前便打听好的消息。
在镇上转了几圈，大家虽然很害怕，但是并不排斥他们，只是过度的忧心让大家看起来有些沧桑。
然而在这些人里面，有一部分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她们看起来也害怕，但是害怕中却有一丝淡定，有一种……
相信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的自信。
克里斯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四处走访了一下，总结下来，没想到还真是这样，家家户户都说受到袭击的只有男人，女人大部分都只是受到了惊吓。
更有甚者，在外面和怪物撞了个面对面，居然还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当然这种幸运事件只在女人身上出现过，男人们无一幸免。
见此情形，克里斯心中有了一点猜测。
他和阿尔弗比伽在天黑之后来到了这里，这座塔破旧沧桑，像是已经在这里屹立了许多年。
进塔不久之后就遇到了怪物，纠缠一番之后克里斯意外受伤，陷入梦境，醒来后和阿尔弗比伽联手将怪物控制住。
尽管对自己的实力还存在一番自信，但是这一路以来还是太简单了，一下子就打听到了重要信息，做个梦醒了还能把怪物踩在脚底下。
克里斯的脚碾了碾，怪物的头颅在地上摩擦之后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克里斯捡过地上的棍子，表情有些淡漠，棍子的另一端挑着怪物的衣服。
怪物的身体变形萎缩，几乎没有了人样，但还是能看出和人类相同的地方。
除了那对略微隆起的胸部，还有一个地方。
克里斯的棍子虽然指在那，却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再怎么说，他的人性尚在，不能跟蛇混了之后就不当人了。
克里斯大声说道：“你的痛苦我们大概猜到了，快点出来，不然我就让你过去的伤口直面一下阳光。”
“我提醒一句。”
阿尔弗比伽在一旁插了一句，“现在是晚上，没有太阳，再怎么说也是直面月光。”
克里斯：“……”
“这就是个说法，我不是要让它晒太阳懂吗？”
阿尔弗比伽比了个“好”的手势，转过头移开了视线。
这时候要是承认自己没懂，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
被阿尔弗比伽打断，克里斯还需要重新调整一下状态，免得自己太装，把自己给整笑了。
“善解人意建立在友好交流上，露头就刀剑伺候可不是待客之道。”克里斯边说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随着他刚刚说的话，周遭的景象似乎有些不同了，安静得有些渗人。
克里斯看向地上的怪物，半是嘲弄道：“我见过一个女孩，她遭受的一切换个人可能早就死了，可是她依旧顽强地活着，最近可能在学射箭吧。”
“她遭遇不幸选择的是自救，而你却只会缩在角落残杀无辜的人，高下立现啊，你又有什么资格自以为是地审判？”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阿尔弗比伽问道。
克里斯低声说：“你当初是真的不读书吗？”
阿尔弗比伽摸着下巴回忆：“上课的老师一把年纪，我经常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多出去欣赏美好风景。”
克里斯眼尾一抽，说：“回去再给你解释。”
脚底下的怪物动了动，克里斯瞬间警惕。
他低下头，发现怪物脸上两个黑黑的血洞正对着自己。
他松开脚，往后推了两步，和阿尔弗比伽并肩站着。
怪物的牙齿一张一翕，好像在说话一般。
随后它的身体突然出现了许多裂纹，像干裂的陶器，眨眼间就化成了一堆黑灰的干土。
“该死。”
第139章 老乡
见此情形, 克里斯飞速后退，远离了那一堆黑灰，走到了阿尔弗比伽身边, 快速说道：“这玩意还会分身, 小心。”
阿尔弗比伽抬眼看向头顶, 沉声道：“我就知道这个东西不可能死那么快。”
克里斯的长剑在手中滚了一圈，思索了片刻，他脑袋里又冒出了馊主意：“我们先离开。”
“这就打算走？”阿尔弗比伽不解。
克里斯微微颔首：“先出去, 我好像有点饿了。”
阿尔弗比伽：“……”
他翻了个白眼，甩着袖子走在了克里斯的前面，克里斯回头看了一眼塔内的地面，眼神晦暗，然而视线中并没有任何变化。
上来的时候跟怪物一路扭打, 走的是楼梯，有些腐朽的木质楼梯被他们踩过之后，早就塌得不成样子了。
克里斯走到楼梯口观望了一下, 那些木板已经掉了下去, 只有一些“幸存者”还顽强地留在原地。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又折返回去, 拦住了阿尔弗比伽：“这里走不下去，我们换个方向吧。”
阿尔弗比伽：“？”
他还没来得及看, 就被克里斯推了回去：“走吧走吧, 这里的楼梯坏掉了, 我们直接跳窗。”
在他们的背后，没有围栏遮挡的断口, 攀上了几根手指。
从窗口一跃而下的时候有种失重的感觉，好像自己脱离了这个世界控制, 就连重力都没有办法拉住自己。
不过这种快乐很短暂，克里斯站在地上意犹未尽。
阿尔弗比伽看见他的表情，一脸嫌弃地走开，从地面深深的坑里面走了出来，整理好衣袍，说：“事情还没解决，我们就这样离开？”
克里斯低了他一截，抬头看他：“对啊，我们先回去，消耗这么大，应该吃点东西了。”
阿尔弗比伽最近没什么耐心，变回了之前沫沫的形象，跳着窝在了克里斯的头顶，他懒懒打了个哈欠：“走吧，正好回去睡会，明天让那条蠢龙和幼稚骑士过来。”
克里斯回头看了一眼塔楼，说：“没关系，我来就好。”
他的声音很低，随着风飘散在空中，阿尔弗比伽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以为只是在答应自己。
随着他们的远去，一个比正常人类大上一圈的身影在塔楼的顶上站了起来，看身形，像是在眺望着克里斯离开的方向。
……
“喂，都到这里了，你还要赖在我的头上？”克里斯站在旅店门口，问头顶上的阿尔弗比伽。
阿尔弗比伽的尾巴垂在克里斯的脸侧，闻言在他的额头上扫了扫，慵懒道：“做我的坐骑是你的荣幸。”
克里斯：“……”
他抬手捏住了脸颊边上的尾巴，轻轻一捏，说道：“谁最荣幸？”
“这还用说，当然……停！停下！我最荣幸！”
沫沫发出了一声类猫的尖叫，然后从克里斯的头顶上跳了下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气呼呼地往旅店里面走了。
克里斯笑眯眯地把指缝间的毛清理掉，扔在了旅店外面。
老板看见他们时眼中透露着不可置信，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嘴唇有些颤抖，许久过后，他才颤着声音说：“你、你们还活着？”
克里斯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想我们死啊？”
他坐下倒了杯水，仰头喝尽。
阿尔弗比伽半点不忌讳，当着老板的面变成了人类的模样，然后坐在克里斯的旁边，对老板说：“你们这也要负责客人的饭吧？”
老板愣了好一会，才点头，转过身在壁橱里拿出食物。
一个脸盆大小的容器里面放了几块灰色发绿的的面包，像宝贝似的端上了桌。
克里斯看着这盆面包，沉默了一会，脸色有点隐隐向面包同款颜色发展的趋势。
阿尔弗比伽拿了一块起来，实在放不进嘴里，于是对老板说：“我们还是给得起钱的。”
然而老板面露难色：“这是我们店里品质最好的面包了，我们实在拿不出更好的了。”
克里斯叹了口气：“算了，我袋子里还有几块肉干……”
他正说着，一摸腰间，没想到是空的。？？？
克里斯猛地低头，发现自己腰上的东西真的没了，怎么摸都没有了。
这怎么……遇上小偷了？
克里斯一抬头，却发现阿尔弗比伽的手正伸在某个眼熟的袋子中，还在里面乱掏。
克里斯：“……你是不是有病？”
阿尔弗比伽已经掏出了一块肉干，说：“吃点你的东西很伤心？”
克里斯一把夺过袋子，还想抢阿尔弗比伽手中的肉块，肉干却被他一把塞进了自己嘴里。
克里斯心中咒骂了几句，把袋子里的肉干全部掏了出来，分给了老板一块，还剩四五块，刚好一人一块也差不多没了。
克里斯抖了抖袋子，说：“这是最后的存货了，里面可就只剩下杂物了。”
阿尔弗比伽叼着肉干，随口道：“等我们解决了，让赫尔西斯去打猎，他不是有个野兽跟在身边。”
克里斯义正词严：“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同伴，他可是龙。不过，这样一来，那赫尔西斯岂不是——”
“龙骑士。”克里斯和阿尔弗比伽异口同声道。
阿尔弗比伽脸上浮现了一丝不甘，而克里斯却突然笑了起来，店老板则是一脸煞白地坐在一边。
这些人说的东西简直骇人听闻，他需要时间消化一下，仔细回想，另一个骑士身边的人，确实很特别，让人一眼就难忘，可是，怎么就是那么恐怖的种族呢……
老板苦着脸，迈着跛脚离开，背影略有些沧桑，一开始刻意营造的恐怖氛围荡然无存。
比起这些人，那只吃人的怪物算得上什么呢，两个看起来瘦弱的人都能从它手里跑出来，高高壮壮的那个居然还是早就消失的龙族，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洗洗睡吧，明天早上起来说不定就能见到怪物的尸体了。
“你上去把这些给他们，我猜他们还没有吃饭。”克里斯把肉干递给阿尔弗比伽，示意他拿住。
阿尔弗比伽没有尖锐的牙齿，正在和坚硬的肉干做斗争，闻言瞥了他一眼：“自己去啊，我才不想看见赫尔西斯那张脸。”
他拿过了一根，说：“这是给梅尔维尔的，剩下的你自己去给。”
克里斯翻了个白眼，说：“早知道就该防着你。”
阿尔弗比伽慢条斯理地往楼上走，走到一半还回头说：“对了，你的伤口处理一下，我来的时候帮你遮住了，那个老板没有看见。”
经过阿尔弗比伽提醒，克里斯才想起来自己的后颈被开了个口子，尖锐的指甲就那样插进了皮肉中，还把情人契的印记弄坏了。
克里斯摸着后颈，皱起了眉头，没想起来的时候伤口没知觉，一旦想了起来，后颈的刺痛仿佛就深了。
他扯着衣服往后看，发现自己背上白色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红，血和灰尘混在一块，把他的衣服弄得像在泥里滚过一样。
反观阿尔弗比伽，去时一身白，来时依旧是，只是衣摆破了一块。
克里斯叹了口气，在心底感叹了一下阿尔弗比伽的不靠谱，转身走出了旅店。
他回头看了看旅店内的场景，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转身投进黑暗中。
……
“出来，我不杀你。”
克里斯姿态放松地坐在塔楼前，身下是一张残破的木椅，手中拿着干瘪的肉干，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
“我不会报复你伤害我情人契的事，我就是问问你，我之前的幻境，其实是真的吧？”
过了许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克里斯凝神一看，发现塔楼底部最黑暗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久之后便凝结成了人形。
克里斯定定地看着她，半晌，说道：“你是现代人。”
而从黑暗中凝结出来的人影，穿着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宽松牛仔裤，有着标准的齐刘海，头发整齐地扎在脑后，最恐怖的是，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现代感十足的黑色边框眼睛。
女人在克里斯的面前站定，看了他几秒，突然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大方，而说出来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我来时不久就学会了吃人，你怎么还做上忠诚的骑士了？”
克里斯捏紧的手中的剑柄，沉声道：“情人契，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勉强算是吧。”女人把刘海往旁边撇了撇，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见你太过思念，我就略施小计，为你和他之间搭了一座小小的桥梁。”
克里斯面色阴沉下来，心中对女人的忌惮急速拔高，甚至瞬间就超过了那个背地里对付他们的法兰克老鼠。
“别紧张。”女人哈哈一笑，“我也是走了运，碰巧学会了一些魔法，又碰巧遇到了她。”
女人的拇指指向自己身后，她身后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影子，影子凝聚成型，静静地站在女人的旁边。
而这怪物的模样，便就是他们亲眼看见变成灰尘的尸体怪物。
女人咧着嘴大笑：“很惊讶吧？我一开始见到她也这么觉得，被弄成那样居然还喘着气，后来看她可怜，就把她变成了这幅模样，是不是很强大。”
“我只问你一句。”克里斯低头看向自己握着剑柄的手，“为什么纵容她杀人。”
女人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看克里斯并没有跟她开玩笑的意思，这才微微叹气道：“不是我纵容，而是那些人欠她的啊。”
她抬手在怪物的脑袋上抚摸着，全然不介意它已经有了些腐烂的脑袋和皮肤。
“她生前庇护这里，死后当然也要守在这。”
第140章 一点都不泪汪汪
“伊芙琳是个很漂亮的人, 尽管已经年近四十，却依旧保养得很好，带着一个小女儿生活在这里。”
这里的塔楼是她们以前的住所, 本来是一座漂亮的小楼, 楼下是她们种的花草, 每天伊芙琳会在第一缕晨光洒下的时候起床，再去楼下浇花。
彼时有很多小动物会围在塔楼这里，它们知道这里有免费的食物, 有两个和善的人会对它们展示笑容，会给予它们拥抱。
在伊芙琳浇完花之后，唐恩就差不多醒了，她会穿好伊芙琳早早准备好的裙子，到楼下吃伊芙琳精心准备的早餐。
伊芙琳总是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吃过早餐之后, 她们会带着准备好的食物，分给周围穷苦的镇民。
每一天都是这样，她们重复着平淡又幸福的日子。
镇民们很喜欢这对富有的母女, 时常到这边来看望她们, 以此保持联系，两边的氛围好得不像这个世界会出现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 一伙人的出现打破了平静，他们在镇上肆意作乱, 似乎毁灭只是生命里的乐趣, 镇上的人们敢怒不敢言, 几乎没有人敢反抗他们。
长剑的威严在他们的心中深深扎根，逐渐演变成了恐惧。
一时间, 小镇人心惶惶。
没有人知道这些匪徒怎么知道了这对母女的存在，也许是有人偷偷告诉了他们, 但是至今也不得而知。
他们轻而易举就闯进了塔楼，长剑架在伊芙琳脖子上时，匪徒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为首的人两眼放光地看着伊芙琳，手中的长剑慢慢落了下来，随后便不顾时间地点，直接扑向了伊芙琳。
伊芙琳的反抗带来了更大的伤害，她的脸颊被打得红肿，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然而暴行维持了许久，那些人就像未曾开化的野兽，肆意摧毁着这个善良的女人。
伊芙琳就像娃娃一样被甩在地上，衣不蔽体浑身青肿，眼神恍惚地看着眼前，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盖住了她的神色。
匪徒在做完之后并没有私心，而是选择上楼去找那个更加年轻漂亮的小女儿，迈开腿的时候却被伊芙琳抓住了脚，几根细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块布料，看起来顽强至极。
匪徒不屑地笑了一下，随后抬腿就踩在了伊芙琳的手臂上，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伊芙琳的手就像随意弯曲的树枝，在地上轻轻抽搐着。
她早就力竭，甚至没有办法发出痛苦的声音，只能浑身微微颤抖着躺在地上。
匪徒见她不敢再动，放心往楼上走。
唐恩很快就被这几个男人抓住，被强拉硬拽出了房间，然后扔在了伊芙琳的面前。
她哭着扑向伊芙琳，扯过旁边被撕碎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
唐恩面色痛苦，泣不成声：“妈妈……不要，呜呜，妈妈……”
几个男人狞笑了几声，一个男人拉着唐恩的手，把她硬生生提了起来：“有点小，但能用。”
其余的人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如同食人的恶魔一般，近乎完全丧失了人性。
唐恩被带走时，伊芙琳爬了出来，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仍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拦住这些恶徒。
他们并没有把人当人，当着那些镇民的面将长剑送进了伊芙琳的肚子，像是玩乐一般，剑身在伊芙琳的肚子中搅动着。
另一些人干脆地踩在了伊芙琳的腿上，两条修长的腿被硬生生毁掉。
伊芙琳绝望地看着跟来的镇民，嘴唇翕动，向他们求救。
然而往日和亲友善的人早就变了一副面孔，对着为首的人说：“大人，您好眼光，这可是我们镇上最漂亮的两个女人。”
“还算可以。”他拔出了长剑，一把将人推开，随后和另外的人扬长而去，带着被打到晕厥的唐恩。
被推倒的镇民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伊芙琳，四处张望了一下，不久之后，还有人也到达了这里，他们都是镇上的居民，面对强盗无能为力。
伊芙琳的气息很微弱，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谄媚的人。
那个男人心有戚戚，面对伊芙琳的眼神有些心虚，说了一句：“我们也没有办法拦住，只能委屈你们了。”
说罢，便立刻跟着另外的人跑进了塔楼中。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雷声阵阵，厚厚的云层中仿佛藏了几面大鼓，一直轰隆作响。
雨点打在伊芙琳的脸上，迷住了她的眼睛，往日沉静从容的眼瞳逐渐扩散，灰白爬上了她的瞳孔。
那些人出来的时候抱着满怀的财宝，那是伊芙琳为唐恩准备的嫁妆，这样，她的女儿嫁到夫家就不会受欺负了。
可是这一切都毁了……
他们路过伊芙琳的时候，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随后就将这个善良的女人抛弃在大雨之中，任由她在泥水中逐渐冰冷。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到了这里。”宋怀荣扬着眉毛，语气有些自傲，她指着已经变成怪物的伊芙琳，“就是有点可惜，没能彻底把她救回来，只能变成这个样子了。”
克里斯有些愣神，他不知道这个怪物居然还有这番经历，只不过，是真是假还需另行定夺。
他轻轻笑了一声：“你张口就来，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宋怀荣耸肩：“随便你咯，反正我没必要骗你。”
她对着克里斯挤弄眼睛，说道：“你不是住在那个旅店，问问老板啊，他一把年纪了，肯定知道这件事，其实也发生没多久。”
克里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然后道：“你留她在这里，是为了报复那些镇民？”
“不不不。”宋怀荣摇了摇食指，“是伊芙琳自己要留在这里，她在等唐恩回来。”
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克里斯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了，过了几秒才不确定道：“唐恩？！！”
宋怀荣挑眉：“怎么，你认识？”
“她是不是一个瘦瘦的女孩子，眼睛很大，看起来十几岁？”
宋怀荣点头，有些诧异：“这些是对上了，不会吧，你见过她？”
克里斯神色严肃：“有没有她的画像？”
宋怀荣转头对伊芙琳耳语了一番，随后伊芙琳居然浑身颤抖，眼眶处的两个血洞居然流出了鲜红的眼泪。
她转身就攀爬上了塔楼，随后钻进了一个窗口，出来时手中拿着一张画。
画看起来很陈旧，但是可以看出来被保管得很好，没有什么破损，只有微微发黄的岁月的痕迹。
她拿给克里斯看，而上面正是唐恩，只不过比他初见唐恩时要年幼、开朗一些，这张画，才是唐恩本该拥有的样子。
阳光积极，脸上永远洋溢着微笑。
克里斯有些愣神，说：“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的状况不太好……后来我们想办法脱离了困境，现在的唐恩很好，身边有人陪着，有粮食吃，有衣服穿……”
伊芙琳听着克里斯的描述，慢慢地哭了出来，好像拥有了为人时的神志，不再是一个吃人的怪物，也不只是呼啸着追逐看见的人类。
宋怀荣吹了一声口哨：“伊芙琳，相信他，他没骗你，你现在可以安心了。”
伊芙琳将唐恩的画像搂在怀里，随后爬进了塔楼，没有再出来。
宋怀荣指了指：“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接受这个喜讯。”
克里斯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说：“也算是有缘分。”
“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见识你那群奇形怪状的朋友了。”
克里斯不解，皱着眉看宋怀荣：“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你走？”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你为什么在这？”宋怀荣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饱满的果子，在上面啃了一口，弄得满嘴红色汁水，“得了吧，别装，你肯定在想‘这人我不知道打不打得过，回头找人商量一下，看着像个女流氓，身边还带着吃人的怪物，肯定不简单’是不是？”
克里斯移开视线：“不是。”
“切。”宋怀荣翻了个白眼，“就算不是，那也差不多。走吧，有些事你肯定想知道。”
克里斯往后退了几步：“我拒绝。”
“为啥啊，你这反应不对啊。”宋怀荣有些不相信，怪异的眼神上下扫着克里斯，“按照套路，你应该很开心地带我回去啊，我可是你老乡诶，你就这样对我？”
克里斯：“……”
“你以为我是小说人吗？”
宋怀荣摸着下巴说道：“嗯，难道不是？按常理，你应该是一个小小的NPC，而是我真正的天命之女啊。”
克里斯问道：“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可是一来就获得了传承……”宋怀荣一时说漏了嘴，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克里斯，见他疑惑地看着自己，还以为他没听见，打着哈哈道：“我一来就遇到了不少苦难，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主角都是这样。”
克里斯勾唇笑了笑，心下有了些猜测：“那行吧，不过先说好，你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吧？”
“能做什么啊。”宋怀荣无奈扶额，“虽然我说自己吃过人肉，那是因为我来的地方刚好是一个小村落，他们有吃掉已死之人尸骨的传统，跟某些土著很像，我那时候快饿疯了，他们好心分了我一点。”
随后宋怀荣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我很感激他们一口肉救我狗命，但是后来想起来还是有点膈应。”
克里斯嘴角抽了抽：“所以你一开始就是为了吓我？”
“嘿嘿。”宋怀荣把果子啃干净，“那肯定是啊，我一个现代社畜，干过最出格的事也就是大学逃课了，怎么会杀人吃人呢。”
克里斯却有些不相信：“那伊芙琳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宋怀荣的笑容收敛了些许，扔掉了手中的果核，说：“她没有乱杀人啊，那些死掉的都是曾经抢过她财宝的人。”
“那些剑士和巫师呢？”克里斯眉头皱了起来。
宋怀荣摆手：“这个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收了赏金，本来是应该来除怪物的，我本来想弄个假的尸体给他们交差，没想到这群人还盯上了我的魔力，打算围剿我，伊芙琳一生气，就把他们扔进了水里。”
克里斯狐疑：“真的？”
“骗你我穷一辈子。”
克里斯：“……”
对于一个社畜来说，这确实是个恶毒的誓言。
克里斯咳嗽一声，转过身去，说道：“那也行，反正你真要跟我也拦不住，不过你不要透露自己来自哪里。”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
克里斯颔首，手却并不轻松地捏紧了腰间的长剑，对于宋怀荣的靠近，他依旧保持警惕。
宋怀荣注意到这些也没有在意，笑眯眯地搭着克里斯的肩膀，垫着脚说：“哎，听说你有个超级厉害的小男朋友，也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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