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加州X留学X愉悦犯(5)
星期二, 洛杉矶,加州大学罗纳德里根医疗中心,急诊科。
“针线活不错, ”导师观察着脑门上的针线:“打结也很漂亮。”
“您过奖了, ”柯丁口罩位置有点歪, 一说话眼睛也跟着起雾:“今天要缝合的人数很多吗?”
“至少十几个,”杰特医生看了一眼外面:“聚众持械斗殴……很古典的受伤方式。”
急救科里人流如织,微弱的电击声被嘈杂的呼救声叫唤声掩盖, 虽然清洁工忙个不停,仍然能时不时在墙角或者走廊瞥见呕吐物和血迹。
“忙碌了一天的小柯师傅又要开始忙碌新的一天——”系统拿了个译制腔插件在旁边COS配音:“缝缝补补是他全新的使命,正好比呕——那是肠子露出来了吗——呕——”
“不是肠子,”柯丁抽空还看了一眼:“刀口翻出来的是像是胰脏。”
“可以了!!”
他动作麻利地帮刚被开瓢的斗殴人士清理创口,后者抱着抗议横幅还不肯松手, 有点影响操作。
缝到一半,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
系统把电话讯号智能转接到他的脑子里。
“哥!!”张茂茂在电话那边鬼哭狼嚎:“肛肠外科是什么鬼地方啊!!”
“你昨天嘴巴好严,居然什么都没有跟我讲!!”
“习惯就好了, ”柯丁示意下一个过来, 自己快速消毒:“呆久了还有利于控制饮食,回国能瘦点。”
“你知道我今天指检的时候摸到蜂窝状患处是什么感觉吗!”张茂茂抽了口冷气:“我的脸就跟食堂的西蓝花一样绿。”
柯丁还抽空想了一下这对应什么病症, 挑镊子的空隙问道:“有黑血吗?”
“有,伴随呕吐发热症状——这不是重点!”
张茂茂在电话另一端啜泣了一声:“我本来还在沾沾自喜, 心想我这是什么超绝适应能力。”
“我适应不了!!我今天差点吐在病人的屁股上面!!”
柯丁抽空安慰了好友几句, 觉得好笑又不敢在患者面前笑。
系统善意提醒道:“外面又来了三辆救护车, 有大学生酒后闹事,你等会得在他们的脑门胳膊和下巴上挑玻璃渣了。”
柯丁:“谢谢, 彻底笑不出来了。”
系统把许久不用的全自动马赛克插件翻了出来,戴上以后感觉好了许多。
“各位观众, 接下来我们请看,这位肉与皮的缝纫师傅在诸多器官上施展他惊人的手艺——”
柯丁突然说:“我觉得我该缝点什么。”
系统:“您又找到灵感了。”
“昨天那个构想比较简单,”柯丁埋头完成又一轮的八字缝合:“既然要搞全美变态职业联赛,得有初步的海选机制,直播流程,奖金诱导,还有……”
“要不缝点十连机制。”某人眼睛眨了眨,看起来十分纯良正直:“参与选手可以给奖池氪金,五十连抽掉落保底,可以匹配更加强大的对手。”
“海选阶段给所有变态进行能力评级,SABCDEF,低段位者要么打排位要么氪金才能和高段位捉对厮杀,高段位氪金可以选择多个对手快速提分。”
“所有等级还要配合钻石白金黄金勋章,有成就和荣誉认证,外加胜利页面SVIP结算特写——”
“变态杀变态还这么讲究吗!!”系统:“你是不是还要让他们抽卡兑换钻石刀喷漆枪支,开箱子概率出七彩翅膀豪华皮肤!!”
“也不是不行?”
“那就根本不是变态职业联赛了,”系统道:“那叫漫展,宝贝。”
“网站好说,匹配机制和成就奖励都好说,”柯丁的大脑飞速运转:“首先得搞一点启动资金。”
凭直觉,他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大表哥?”系统说:“你确定?找大表哥说,我们想搞个暗网直播,兼变态版职业大逃杀?问问遵纪守法的何教授愿不愿意添点彩头?”
柯丁:“他应该不会报警……吧?”
系统:“那你觉得,这个联赛会惊动肖勤吗?”
“他好像还要被拘留二十天才能开第一轮法院听证会?”
“是的,然后大概率以各种胡搅蛮缠的理由被无罪释放。”
“二十天,”柯丁想了想:“二十天够了。”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这人的世界疯狂旋转。
当天晚上,柯丁提前约了何知晟共进晚餐。
后者快速答应,也正好想要表达对他之前出手帮忙的感激。
肖勤被短暂拘留的这些天里,何知晟的睡眠质量显然好了很多,状态没有先前那样紧绷着。
他们都知道肖勤只会关一小段时间,到了陪审团环节,甚至更早,他就会被放出来,然后开启新一轮的为所欲为。
柯丁第一次找人拉赞助,提前在商城兑了两份记忆消失喷雾。
如果没谈拢,出于各方面考虑,相关内容的记忆还是要清空一下。
“其实……我家里有人是国际刑警。”他切着牛排尽力胡扯:“肖勤在国内就有多起疑似犯罪,而且也涉及多起人命案,但每次调查都因为证据不足草草收场。”
何知晟没想到柯丁会这样开门见山,神色较先前凝重了一些。
“我也有类似的怀疑。”他低声说:“肖勤身边的人,已经有两个不明原因失踪了,至今没有找到。”
“他读了双科博士,在法律方面无论是人脉资源还是细节认知都很可怕。”何知晟说:“出于安全考虑,我也在犹豫,不要私下与你再有接触。”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找你……拉赞助。”
柯丁做好了对方随时报警或者严厉警告的准备,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当然,氪金皮肤那些乱七八糟的没有多讲。
……然后他第一次看见了大表哥的脸上露出过度震惊的表情。
不得不说,比起姜熠,这位何医生可以算正直又简单的纯学术脑了。
柯丁一路往后讲,一路看何知晟瞳孔地震的样子,甚至有点想给他拍张表情包。
感觉情况不太对,实在不行就用记忆消失术吧。
“你打算,把全美国的变态杀人犯都鼓动起来,让他们互相谋杀?”
“也有经济犯罪特区,”柯丁完善道:“高智商犯罪可以雇凶杀人,不过后台积分会有小折扣。”
何知晟微微张着嘴,许久才道:“我其实是个很平庸的医生,一直以来,只会埋头写论文做临床研究。”
“教授,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很不擅长处理这些事,也很高兴你能为我提出这些建议。”
柯丁已经会意,伸手去碰放在暗处的失忆喷雾。
“很抱歉,今天打扰您休息了。”
“五百万够吗,比特币。”
“……?”
“我的大部分明面资产容易引起怀疑,”何知晟说:“但先前的炒币潮流来临之前,我持有了价值接近五十万人民币的份额,现在已经涨了十倍。”
“如果还需要的话,我明天可以找我的理财经理聊聊。”
柯丁:“完全够了!谢谢老师!”
吃完牛排再回家的时候,某位年轻人显得有些恍惚。
“没想到吧,”系统慢悠悠地说:“他完全支持哦。”
“而且这种虚拟货币很难追踪来源,完美适应你的使用环境哦。”
柯丁:“……我现在晕晕乎乎的。”
一半是被五百万砸得有点懵,一半是吃太撑了。
系统:“你最好去前面热狗店打包一份套餐带走,据我所知,张茂茂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柯丁拎着快餐回家的时候,张茂茂瘫在客厅的豆袋沙发上,空气里蔓延着消毒水的气味。
“家里不是刚做过大扫除吗。”柯丁瞅了一眼周围:“连窗户都被擦到发光了,好家伙。”
“我在靠做家务逃避一些黑暗记忆。”张茂茂虽然瘫在地上,鼻子一抽已经闻到了香味:“你带了什么回来!”
“给,菲律宾肉酱热狗,配炸鸡块和可乐。”
张茂茂抹着眼泪从史莱姆状态恢复到人形。
“柯宝你就是最好的!!”
眼看着好基友爬起来风卷残云式进餐,柯丁开了一罐蓝莓酸奶,冷不丁被甜到嗓子发齁。
“……!!”
“我今天好像看到好几个黑//帮了,”老张边吃边说道:“虽然黑//帮成员有痔疮这件事有点搞笑,当时我一看到他们的血骷髅头纹身,其实也怕得不行。”
但黑//帮大哥面无表情地说他有痔疮的时候……真的好好笑。
柯丁想起新闻,接话道:“最近洛杉矶好像又有校园枪击案,死了好多学生。”
“真是一帮畜生,报复社会连累那么多无辜的人,”老张用力咬掉一大口热狗道:“该把这些人都抓起来,轮流枪毙十分钟!”
“不!枪毙都便宜他们了!临床动物就不该用那些小鼠兔子比格犬,该把这种狗东西都扔进去报答社会!”
柯丁缓缓舀了一大勺酸奶。
系统:“你又有灵感了!!”
“柯宝!!再这样下去撒旦身上要纹个你了!!稍微控制一下!!”
第192章 加州X留学X愉悦犯(6)+(7)-
1-
Reddit, 美国知名论坛网站,很多人也管它叫粪坑。
它类似贴吧微博天涯等国内网站的集合体,但更拥有显著特色的是, 用户从恨国党到民粹者应有尽有, 极端言论层出不穷。
柯丁裹着被子猛吹空调, 抿了一口冰橙汁看向视网膜前的虚拟页面。
“这些人说得好像不是英语。”
“黑话,脏话,侮辱性代称, 什么都有。”系统道:“我帮你发个帖子?例如‘美国最强变态在哪里’,‘请问美国最精湛的杀人狂出自哪个州’这种?”
“姐,你可能还不太懂互联网。”柯丁放下橙汁,快速打出味道纯正的引战帖。
『我宣布德克萨斯州就是最有种的,连变态杀人狂都是全国最屌的!』
回车键一按, 回应如潮。
前面大多都是GO FxxK YOURSELF之类的脏话或者嘲讽拉满的表情包。
更多人陆续闻着味儿加入战局,直接把地图炮打满全国。
[德州永远是最棒的!兄弟!种族歧视才是这个世界的宝藏!]
[真的吗?被墨西哥日过的贱民也要来耀武扬威了?]
[德州人慢吞吞说话的时候,新泽西的司机已经撞死十个了。]
[新泽西?新泽西人还会上网?]
[哥们, 你还不如提名芝加哥和底特律, 路边随便碰个人身上都背着命案。]
[对,底特律现在都是幽灵互相拿枪怼着玩, 没有活人的鬼城真牛逼哈。]
[我只说一句,佛罗里达, 永远的王。]
[佛罗里达连地图都TM长得跟个几把一样还好意思提?]
再一刷新, 几千条评论互动已经看不过来了。
系统:“你……”
柯丁:“再来个公开投票, 他们会更嗨。”
果然哪个国家都免不了地域炮。
鄙视链一环套着一环,再配合各类刻板印象的煽风点火, 满场都是刀子般的攻击欲。
很快就有人提出本州的几个知名的连环杀手,又更快地被其他人怼到不敢冒头。
还没过半个小时, 连各州的几个总统都被轮番拉出来冷嘲热讽。
骂战彻底进入白热化,一条链接被发到众人面前。
[全美变态杀人狂超级联赛]
管理员在三十分钟后才注意到这条链接的异样,慢吞吞地予以删除。
但事已至此,链接已经经由一众精力过剩的当地初高中生、失业人士、匪帮成员快速转发了。
预报名时间原本定为十天,柯丁怕美利坚群众参赛热情太过突出,缩短到了五天。
他和系统预算的参赛人数大概是五万左右,然而当天报名的人就超过三万五。
系统头一次组织这么大型的群体活动,有点忐忑:“运算能力当然够,不过需不需要雇佣些特种兵之类的保护你……”
“远远没有这么多人。”柯丁随意翻看了一些报名信息:“我们得淘掉乐子人。”
“试试查询参赛用户身上的实际命案,少于一的人都先排除掉。”
“从犯算吗?”
“算吧。”
系统陷入长长的沉默。
三万五个参赛者,一筛下来只剩两千不到。
系统:“!!!!”
系统:“搞什么!!这就是乐子人吗!!他们就不怕乱投信息被干掉!!”
柯丁:“你看这个,明显是帮舍友填的。还有这张报名表,名字直接写的是玛丽莲梦露……”
五天一过,报名人数高达八万七千人,筛选后剩余六千人不到。
名单里,案底最轻的是入室抢劫兼杀人未遂,最重的背了八十多条人命,且至今未被通缉。
按中国的摄像头普及程度,以及侦察能力的逐年上升,这个年代想连环犯罪到这种地步,确实很难。
但美国大农村地广人稀,无论是鸟不拉屎的西部沙漠,还是连绵不断的海岸线,都非常适合杀人抛尸。
手机信号都未必普及,摄像头还和政府脑控联系到一块儿,一想倒也合理。
柯丁看了一会儿,挑了几个还算有看头的选手档案,安排打码式半公开展示。
大部分人都使用了化名,也有少部分人甚至直接提交了自己的真实照片。
再精明的犯罪者,也会被炫耀欲和居高临下的骄傲引诱出不该有的心思。
他们越是做了超越红线的事,就越想公之于众,也越想嘲讽那些看似有能力的平庸凡人——连电视剧都这么演。
暗网里,越来越多人在关注这场看似胡闹的赛事。
主办方公布了入选人数,还挑选了几个种子选手展示,宣布五日后再开放一次补录,但这次仅限时二十四小时。
消息一出,引来大片叫好声。
不少人生怕乐子不够大,还开始在地下论坛统计各个州的入选人数,以及变着法子打探主办方的真实身份。
“抛砖引玉,好主意。”系统说:“那些原本沉得住气的家伙,看到所谓的明星选手就这德行,肯定忍不住要上了。”
“我在想要不要安排四个赛区,再弄点赌注之类的。”柯丁白天在医院里跑得双腿恨不得冒火,此刻裹着被子有几分昏昏欲睡:“唔……再来点世界频道击杀喊话、成就勋章什么的……”
“柯丁,”系统的语气骤然变了:“你醒醒。”
“你下周的轮转导师在这个名单里。”
急诊室夜班,老张在帮一大花臂中年男缝合伤口。
患者四十六岁,有滥用药物史,说话带有浓厚的拉丁美裔口音。
张茂茂听得半懂不懂,完全靠直觉点头或者摇头。
那人的小弟来了四五个,全都虎视眈眈地围在旁边,像是只要一个地方没弄好就要拧断他的脖子。
张茂茂缝人缝的额头冒汗,暗自庆幸自己手法还算利索。
花臂大爷还算和善,毕竟也来过好几次了,上次来还给这小孩看过痔疮。
“是不是有中国气功高手过来了?”
张茂茂习惯性点头,反应过来时懵了一下。
“谁?啥?”
“中国,气功,高手,”花臂大爷比了个很刻板印象的太极动作:“我听一个妞儿说了,那小男孩还在给她看舌头,说她以后得少喝冰水,酒最好也别喝。”
张茂茂还在消化他诡异口音里的每个单词:“啊……?”
“你们中国人是不是都不会老?”花臂大爷蓦然贴近,细细打量他的脸:“难道说,其实你跟那个气功高手都三十多岁了?四十岁?”
张茂茂下意识往后退,有点手忙脚乱地劝他回去坐好。
“你瞧着像我家十岁外甥。”旁边的精神小伙嘲笑道:“看他像在看吉娃娃在摆弄医生玩具。”
张茂茂自动无视这些调笑,无奈道:“会看舌苔就是高手吗?”
“当然不行,”花臂大爷神神秘秘道:“我的妞儿说,那人还能算出来他的生肖。”
“我也可以。”张茂茂小声说:“你今年四十六岁,属羊。”
大伙儿直乐,其中一个小伙子还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气功高手,他在逗你玩儿呢。”
老大爷哈哈大笑,见张茂茂干净利落地剪好缝合线,很满意地端详了一下胳膊。
“你们医院里,有好几个人身上都有命案,小朋友,你是个外国人,在这更要小心一点。”
张茂茂正收拾着医疗器械,闻声仍以为他在逗自己玩。
您能不能消停点……后头还有人在排队啊……
“医院安检好像不让带枪,”他说:“说实话,我看到你们也有点害怕,谢谢你的配合,缝合很顺利。”
“你没有见过杀过人的人。”花臂大爷眯起了眼睛,手指点了点胸口的羽蛇图腾银饰:“沾过命案的人,瞳孔里有细细的红光。”
再开口的时候,其他几个小伙子都露出有些防备的状态,表情不算好看。
“而且做这种事……会有瘾。”
张茂茂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好孩子,有点接不上这么中二的话。
难道说,大爷您是怕遇到危险,半夜斗殴完还要带保镖才敢过来缝合?
真要珍爱生命您别在酒吧跟人抡拳头啊……
他看向大爷和他身后的精神小伙们,不确定道:“谢谢你的提醒。”
“提防着点,不仅是病人,还有医生。”大爷慢慢地说:“你得学会识别危险。”
“我有个手下,艾伦迪奥,二十八岁,右眉毛有刀疤,前胸有枪伤,至今没有下落。”
“如果你在医院停尸房看到他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张茂茂有点拘谨地接了名片,表示会尽量配合。
旁边另一个痞子翻了块巧克力送给他,吊着眉毛说:“这是我的亲弟弟,来了你们医院以后再也没出去过,谁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应该不会交不起医药费潜逃了吧。
张茂茂忍住问他这人有没有医保,又乖乖说了声好。
“你不吃巧克力?”
“学校不让我们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痞子很夸张地笑了几声,跟大爷一块走了。
待大爷团伙离开以后,张茂茂给夜班记录表补了几句,临了又想到那几句很中二的警告。
医生里有混匪帮的?白天救人晚上杀人?
他把巧克力放到一边,忍不住噗嗤一笑,晃了晃脑袋,把这些荒诞的念头都甩在脑后。
小护士直到这时候才凑过来,心有余悸道:“你居然还敢和这种人聊天这么久。”
“我刚才都想替你叫保安过来了,”她压低声音说:“就那几个胖成狗熊的保安,我觉得来了也打不过。”
张茂茂快速给桌子消毒,随口道:“这巧克力看着还行?”
小护士噗嗤一笑,指了指包装上类似枫叶的绿色标记:“吃了你今晚就完蛋了。”-
2-
肖勤的律师成功让他无罪释放,比预计时间还要早了好些天。
他的朋友们开着凯迪拉克过来接风,随意找个酒吧开了两瓶龙舌兰,还开玩笑要用香槟给他洗个澡。
“你要的蝮蛇卵还有蜘蛛卵,给你准备了一箱,”喝酒的朋友挤眉弄眼道:“是你亲自去放,还是我找个时间去碰碰那个姓何的哥们,他家在哪来着?”
“要我说,这种小折磨算不上什么,像高中生在搞恶作剧。”红发美人躺坐在另一人怀里,殷红长甲指向对坐的另一个白人:“托德和何教授是同事,随便弄点医疗小意外不是很简单?”
她倾身向前,任由旁侧的脏辫哥们给自己喂酒,半是调笑地看着托德:“什么病毒,细菌,艾滋病人的血,你那还不够吗?”
后者不置可否,在摇晃杯子里的冰块。
见托德并不搭话,脏辫男翻出手机页面,把报名网页递给肖勤。
“想不想玩个大的?”
“据我所知,阿诺斯先生已经入选了,而且预排名很靠前。”
肖勤享受着烈酒炸开头腔的眩晕感,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眼。
“不是吧,你们真觉得这种比赛能进行下去?”
“网址公布的当天,就有几十个地区的人想走后门开盒。”女人慢悠悠道:“防御无懈可击,比亚马逊的售货后台还要安全。”
肖勤又看了一眼那个老白人,没有问比赛的事。
“姓何的怎么样了?”
“像一只勤勤恳恳的火鸡,每天在临床实验室啄他的苞米。”托德看向他:“高中生,你就喜欢玩这种猎物?”
“总得让新手打磨下自己的本事,”脏辫男大笑起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
“说真的,肖,你得至少再干掉四五个人,才能参加下次的高尔夫聚会。”
“如果需要蓖//麻毒素或者氰//化钾,直接打我电话!”
柯丁调低了监控声音,嗦了长长一口泡面。
“又吃泡面呢!”张茂茂半推开门喊他:“走啊,下楼一起吃披萨!”
“改天吧,”柯丁随便找了个理由:“我等会要把课本再看两遍。”
“我给你带点回来,记得等会一起去洗衣房。”
“好。”
张茂茂走都走了好远,想起来什么又折返过来。
“我记起来了!”他猛一推开门,让柯丁差点被泡面汤呛到:“你下周一开始是不是跟着那个谁,托德,呃,托德·阿诺斯实习?!那个疯狂发刊的博士生导师?”
柯丁匆匆擦了下脸,下意识看了一眼虚拟屏幕上托德的脸,道:“严谨一点,是给人家打杂。”
“搞不好这个星期你还能进手术室帮忙端盘子,”张茂茂羡慕道:“他是心外科的神啊,能看到本人都是福气了,不知道我以后还轮不轮得到。”
柯丁指了指墙上挂钟:“你吃完披萨还要去夜班。”
“……!我走了拜拜!”
张茂茂离开以后,柯丁把监控画面放大了一些,继续看光线昏暗的画面。
系统凑近了看托德的脸。
“长得还挺像个人。”
柯丁把网站内部里的报名页面翻出来,对着监控看着同一张脸,突然有点走神。
“我们委婉提醒一下何教授,再过半个月,他的地板底下会孵出好些不得了的东西?”
“应该不用,”系统说:“肖勤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何知晟还算有经验。”
托德,五十二岁,水瓶座,estj。
擅长控制手术事故比例,以及把事故外的无关尸体转移到医院停尸间。
手下人命数量成谜,无不良兴趣爱好,广受师生尊敬,现兼任医院高层。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资产,早已不用带教任何实习生。
但阿诺斯先生一向平易近人,施教有方,不吝于为任何年轻医生答疑解惑。
医院也同样赞赏这种堪比扶贫的教育低姿态,每年颁奖时都免不了大肆夸赞。
后者会露出谦逊笑容,然后再往慈善基金会里投入新的一大笔钱。
“最简单的法子是直接报警,让人把他带走,”系统说:“但他确实滴水不漏,所有犯罪的痕迹都干干净净。”
“……而且他把手术死亡率控制的比寻常医生还要低,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指摘。”
柯丁沉默片刻,揉了揉眉头。
他第一次有点不习惯两个身份的碰撞。
怎么刚好就是他下周的带教老师。
医学生身份里,他只是个普通又青涩的实习生,什么都在起步阶段,对这样的大人物有天然的敬畏。
太割裂了,他不习惯。
“情况不对就提前结束学习回国,”系统察觉到他的不安:“这里是现实,没有什么任务是非做不可的,我们安全第一。”
“肖勤这样的人,在托德面前都只不过是酒局的点缀而已,你不用给自己太高的要求。”
“我明白。”柯丁深呼吸道:“先试试看。”
柯丁的周一自早晨五点三十集合开启。
十余个医学生跟在脚步稳健的教授身后,开启第一轮住院部巡房。
阿诺斯教授走路快到带着一阵风,提问时节奏明快,看片子时目光锐利到比机器还要精准。
任何细小的结节病变,病人的任何细微症状,在他的面前全都一览无余。
他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掷地有声,无人敢质疑哪怕一句。
本校的学生都有些畏惧这样的气势,在提问环节声音很小,还会故意躲在较偏僻的位置,怕被点名抽查。
柯丁一怔神就暴露在教授面前,后者目光凝聚在病历本上,询问为什么要给病人使用钙拮抗剂。
他一时间说不出口。
所有攻略对象都是抽离现实的。可是现在,他的顶头上司是活生生的杀人狂。
阿诺斯教授此刻才不赞成地抬眼,并不因为柯丁的肤色或年龄略作宽厚,而是又给了一个问题。
“那你知道覆膜支架的原理吗。”
柯丁快速说出准确答案,后者微微颔首,询问躲在后面的其他学生。
作为带教老师,阿诺斯教授已经足够完美。
他并不流露对任何学生的不悦或偏爱,任何论文数据都信手拈来,一路都在收获病人的由衷赞美和感激。
连护士看他的目光也带着痴迷和憧憬。
一上午快得像是开了十倍速,直到午休时间,系统才懵懵地开口。
“沃日,这人,像是走路自带圣光。”
柯丁毫无规律地搅着酸奶,同时在消化一上午剧烈吸收的知识和这个教授的双重身份。
“真的,操,这才是真的疯子。”系统深呼吸道:“他完全知道学识和能力能带来多大的魅力,而且擅长用这种魅力去征服他面前的所有人——病人、学生,甚至是清洁工看到他也会停下来毕恭毕敬地问好。”
柯丁说:“我现在才明白自己真的很稚嫩。”
他的认知处理能力,还不够把这些冲突对立的情绪调整到符合自己认知的情况。
作为学生,作为远渡重洋的医学领域入门者,他看到阿诺斯教授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本能的震撼和敬畏。
怎么会有人的病理判断能恐怖到这种地步,像是脑子里塞了所有大学的藏书文献。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做手术的时候,会强悍到什么地步。
系统叹了口气,正欲安慰,下一秒看见托德·阿诺斯端着餐盘走过来。
阿诺斯教授坐在了柯丁的对面。
消瘦的年轻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自然地问好。
“你今天的表现不算好。”阿诺斯舀了一口沙拉,在抽空回手机消息,目光并不在他身上停留:“托福还没有考就过来实习?”
柯丁有些窘迫地道歉。
“下午有我的手术,你可以过去旁观,和其他本校学生一起。”阿诺斯教授说:“简单的瓣膜置换术,我会尽量抽空讲解。”
“好的,谢谢您。”
沙拉很快被吃干净,教授用纸巾擦净餐盘,起身离开,不再多言。
系统鼓起勇气道:“你小心啊!!不要被他PUA了!!”
柯丁伸手揉脸:“快,给我看看报名表。”
报名表上完全错误的姓名样貌跳出来,自述内容里轻描淡写地讲着他是怎样靠着过量治疗、错误操作、延迟给药等一系列手段杀人。
连IP地址都在俄罗斯,无法反追踪具体位置。
系统:“所以!!不要被光环滤镜蒙蔽头脑,他不是个好鸟啊!!”
“咱们不能一碰到学习就失去战斗能力!!柯宝!!”
柯丁:“我在努力啊啊啊!!!”
第193章 加州X留学X愉悦犯(8)+(9)-
1-
下午的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
任何国家都会有详尽且标准的手术过程教材, 但遗憾的是,任何病人的病灶都不会按课本那样规规矩矩的长。
也正因如此,医生接近毫米级的微操能力, 应急处理能力, 以及在瞬秒间的决断和指挥能力, 决定了在本职业内的最终上限。
柯丁并不是本校学生,且入院资历也不够格进入手术观摩室。
钱教授和何教授在之前两周一直严守医院规章,没有破过例。
但阿诺斯不仅利用高管权限放他进来观摩, 而且在众人面前又一次接近表演般展现了自己绝妙的技艺。
比起雕琢金箔、涂抹水彩,他的艺术可以在死神手上夺回活生生的灵魂。
这也是系统第一次不由自主地看完接近六个小时时长的完整手术片段。
她不是医学生,先前看柯丁和姜医生给丧尸手术时一直自动打码,今天眼睁睁地看着一颗衰老的心脏如何连着粗细不一的血管捧在那人的手掌里,又怎样奇迹般开始茁壮跳动。
柯丁看完手术出门喝水的时候, 系统小声说:“要不咱们跑吧。”
这还怎么打,碰到这种级别的变态搞不好会被洗脑成组织的一部分啊!!
别说柯丁,她都会下意识钦佩这种人, 但凡对方表现出更多的威压或者亲和, 很容易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柯丁喝完水随便找了个墙根坐下,开始在笔记本上修改刚才临时画的剖面图和操作细节, 笔迹修修改改,构图很像姜熠从前给他的笔记。
那本笔记很厚, 是多年医学实践萃取出的精华, 全英文, 让他现在足够能认知更多的知识。
系统怕他已经被对方的国医光环征服了,试探性又喊了一声:“柯宝?”
“我没事。”柯丁说:“以医生和老师的角度来说, 阿诺斯教授的能力已经登峰造极了,我能跟着学多少都是庆幸。”
系统带着几分祈求地开了个头:“但是?”
“没有但是。”柯丁合上笔记本, 有些疲惫地擦了擦手掌边际蹭上的铅笔灰。
“从早上五点半亲眼见到他,到现在,十几个小时,我一直在想对策。”
系统抹泪道:“这但凡是个任务,咱能赚多少积分啊,得是SS级或者SSS级吧。”
柯丁没有否认,但并不觉得亏。
“越是好对手,越能磨练我。”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也真是好学生。”
“等一下……好学生?”
系统顺手调了个插件,帮他在笔记上标记出对应文献的案例,半晌才注意到他语气的微妙变化。
“嗯?你有什么新想法了吗?”
柯丁:“我快饿疯了,先找个自助餐再说。”
他光速下班,找了最近的牛排海鲜自助餐吧,还抽空把定位发给了张茂茂。
老张有点扭捏:“好贵耶。”
柯丁:“我请客。”
张茂茂:“哥们现在从十二楼直接飞过来。”
他们两今天都脑力体力消耗到了极点,以至于拿餐的过程在不自觉地搭通天塔,看得周遭客人都有些震惊。
牛排搭一层,菠萝搭一层,榴莲披萨一层,水果挞再一层——
值班经理友善地过来提醒:“先生,吃不完会按克重给出三倍惩罚。”
“吃得完,”张茂茂看了一眼和脸一样高的波士顿龙虾通天塔:“我能吃三倍的这个。”
值班经理:“……”
看那人走了,张茂茂凑到柯丁旁边,在自己的完美作品上面点缀了一圈车厘子。
“柯宝,今天是受了什么震撼,突然想请哥们大吃一顿?阿诺斯教授牛逼吧!”
柯丁有些走神,下意识说:“医院里可能有个杀人狂。”
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扶住张茂茂的盘子:“你别弄洒了!”
张茂茂比他想的还要镇定。
“这样啊。”
柯丁发觉他的反应太过冷静,往自己的通天塔上面也放了一圈车厘子,两人一块托着不明高空建筑物往餐桌方向走。
“老张,难道你……知道?”
“知道的不全。”
张茂茂说归说饿归饿,切牛排的速度快如闪电,几乎没怎么嚼一路狂吞。
柯丁这些天都在监控肖勤的踪迹,仅仅是拜托系统给张茂茂放了个安全警报插件,此刻愣在对座。
“你……从哪知道的?”
“美国真是个操蛋的地方啊。”张茂茂嘴里塞满了嫩牛肉,望天长叹:“这么好的医院里都养着人渣!”
他声音有些含混,但绘声绘色地讲起自己这一周的见闻。
先前有个拉丁美裔的痔疮大爷,因为打架斗殴又在急诊科和他混熟了,透了个口风,说他们其实是在医院里找一个失踪的亲戚。
柯丁想到什么,立刻道:“你这些天不是在跟着钱教授做病理解剖吗?”
“是的。”张茂茂看着他:“艾伦迪奥,二十八岁,右眉毛有刀疤,前胸有枪伤。”
柯丁的进食动作戛然而止。
“你在停尸间看到他了?”
“看到了。”张茂茂深呼吸道:“身份被改了。卡佩索,二十五岁,右眉有刀疤,大脑残缺,肺叶消失。”
钱教授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当时看见张茂茂脸色惨白时还开玩笑地拍了拍肩,说第一次解剖都这样,让他出去透透气。
张茂茂以前在学校解剖课里是扛着工具去福尔马林池的勇士,从来就没有怵过。
但他那天出了钱教授的解剖室,几乎腿都站不直,像低血糖一样不由自主地发抖。
“我从来没想参与这种墨西哥匪帮之类的事情,先前在医院内网查艾伦迪奥的照片,也只是怕偶然间错过了这个乱跑的病人。”张茂茂说:“千真万确,我当时看了又看他的脸,他明明就是那个失踪的人。”
柯丁给他递了一杯冰橙汁。
“你害怕吗。”
“害怕没用啊!”张茂茂猛喝一口:“医院的停尸间,好家伙,天然毁灭证据的好地方,我这些天嘴巴闭得比被强力胶糊过还要紧,我怕被灭口!”
“等一下,”好基友猛然一顿,看向柯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柯丁突然很想告诉老张目前所有的事。
他想了又想,看着老张笑:“你猜我怕不怕被灭口。”
老张心领神会:“懂,咱都闭嘴。”
“可是你敢想象吗。”他往前倾了许多,压低声音道:“咱们平时里敬畏有加的哪个老师,可能就是下黑手的人。”
“我不知道,可能是哪个教授,哪个配药师,哪个护士。”
“这个人平时可能还在和咱们笑眯眯地打招呼。”
柯丁没再往下接这个话题,给老张夹了一大块的炙烤和牛。
两人最后都干掉了两三份通天塔,在绿着脸的经理目送下揉着肚子离开餐厅。
老张虽然不安,但也真是累瘫了,回家倒头就睡鼾声震天,衣服都没洗。
柯丁一个人站在轰鸣的成排洗衣机旁,往盒子里哐哐倒洗衣粉。
系统:“需要给你们安排最早的机票吗。学校这边也不会扣交流学分的。”
柯丁:“其实下午那会儿,我大概想通了。”
“终极困境不在于阿诺斯教授,而在于我。”
“在于你?”
柯丁抬起头,瞳眸里倒映着翻搅着泡沫的洗衣机黑桶。
“终极困境在于,我想做好学生,好孩子。”
系统本想说什么,一时间像是被当头棒喝,突然临时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吗。”柯丁把倒空的洗衣粉纸盒拆开叠好,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们从小收到的教育就是要尊师重道,人生前十八年的终极目标就是做个好孩子,好学生。”
“如果老师是个痞子,是个混球,这种束缚还能勉强被打破。”
“但如果他不是呢?”
如果这个老师,刚好就是名师贤师,刚好就是德高望重。
那这个人,对他这样的学生来说,就完全拥有致死级别的碾压能力。
他会被死死摁住,在这样拥有强悍学术能力的人面前被轻易操纵,最后甚至可能失去独立思考能力。
“我会本能地想要证明自己,想要靠成绩和答对每一道题来谋求老师的认可。”
“我太渴望证明自己是个好学生了。”
青年只觉得这一切都讽刺无比,有些说不下去。
在这个制高点压制上,连质疑老师,违逆老师,都会引发极其强烈的内心谴责和自我唾弃。
难怪每年有那么多研究生和博士生都撑不下去。
系统:“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十二年应试教育烹饪出来的哲学时间……”
柯丁:“但我真的很想做好学生啊啊啊啊!!”
系统:“你怎么又把自己绕进去了。”
柯丁:“我得怎么发疯才行!!一边发疯一边摆烂一边悄悄地卷死所有人吗!!!”
柯丁:“我每天在他面前每天问啥啥不会干啥啥不行吗!!”
“根本不可能!!我的好学生之魂会半夜烧死我!!烧到我凌晨三点爬起来刷题!!!”
系统:“真惨。”
青年气到本来想踹洗衣机一脚,但是素质家教不允许,最后连脚都没象征性地抬起来。
系统安慰道:“往好处想,你只用跟这杀人狂相处一周,他也不是什么必须攻略掉的目标。”
“这世界上撒丫子乱跑的疯子变态那么多,你又不是天道,管他呢。”-
2-
老张再睡醒的时候,枕边放着烘干好的干净衣服。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闹钟,匆匆换衣服冲出去。
“柯宝!昨天我秒睡了!谢谢你——我来做早饭!!”
柯丁在客厅埋头刷题:“多煎个蛋,谢了。”
老张冲出来一半又闻了闻衣领:“今天这衣服怎么这么香。”
“……我昨天手抖把半盒洗衣粉全倒进去了,洗了三遍才没泡泡。”
“哈哈哈哈草!”
今天是星期二,阿诺斯教授依旧在五点便抵达了住院部五楼,学生们哪怕没有睡醒,也竭力摆出认真神态跟上他的敏捷脚步。
穿过横空走廊的第一秒起,他的问题便尖锐凌厉地凌驾在每个人之上。
从缩窄性心包炎剥脱术的特定步骤,到二尖瓣置换术的最新临床研究分析,每天早上的这个时间都是死亡级别的一对一期末考试。
系统习惯性给出即时搜索结果,但发现根本给不出来。
很多事情,互联网根本给不出答案。
一个半小时的巡房时间比预想的还要久,有些学生已经在后半段因脑力的过渡消耗显得有些虚脱。
病人里不乏傲慢的官员、喋喋不休的老人,或者是试图套词攀谈的商人。
但任何国籍任何身份的病人,在这位医生的威压里都不太敢说话,甚至还会显得像幼儿园小孩般乖巧。
教授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指导学生,言辞不算委婉。
有脸皮薄的男生被奚落得满脸愧色,简直想要用病历本挡住脸擦眼泪。
“而你,”阿诺斯看向柯丁,眉头微皱:“你是很有潜力的学生,为什么连这么基础的问题都不能完整回答?”
“你还不够努力。(Apply yourself)”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那个面容稚嫩的年轻人仅仅是眨了一下眼。
“不,我可太棒了。”
啊?
连旁边瘫着的胖大爷都懵了一秒,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一群医学生都露出‘你是不是疯了’‘你在找死吗’的表情,有人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诺斯教授眼睑微沉:“请再说一遍?”
你疯了吗?
“我可太棒了。”柯丁字正腔圆道:“你见过几个像我这么聪明的学生?”
“比上,我的绩点足够让我跨越重洋过来公派学习,比下,二十岁的精神小伙这会儿已经三胎了,我还在好好学习突破自我,这就是我的牛逼之处,你听清楚了吗。”
所有习惯了中国式谦逊的美国学生:“……??”
像在听外星人说话的胖大爷:“……?!”
旁边的护士:“……!!”
阿诺斯露出微妙笑容:“对无血心脏手术都一窍不通的人,原来就算得上优秀了?”
“总比拿超纲题目打压学生自尊心的人要更优秀。”柯丁回以更灿烂的笑容:“退一万步讲,我活着,无不良嗜好,自食其力活蹦乱跳,每天都在健康活着,这就是优秀。”
“我的心脏在跳,我就够优秀了,您能理解吗?”
教授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不欲再浪费一个字。
系统:“演下去!!绝对不要冲过去滑跪道歉!!我知道你的本能在疯狂催你过去道歉!!”
柯丁:“我要被谦逊之心杀掉了!!!要被杀掉了!!!”
系统:“我知道我知道宝贝!!我刚才听这么叛逆的发言我的好学生之魂也在疯狂灼烧!!”
昏暗房间里,肖勤在阴着脸翻看网页的报名界面。
补录结束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早在今天上午,他就已经注册了一个联赛账号,但迟迟没有填入自己的战绩。
资料页面非常自由,年龄姓名随便填,性别有三十六种自选,头像可以放自己的照片,也可以放任何图片。
——有三十多个入选者的头像都不约而同选了特某普。
想要通过初选,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填写自己的犯罪经历。
旁侧小字备注写着,为了法律风险,可以模糊或杜撰任何细节,还给出了足够多的打分系数参考。
连环杀人,高分。
高智商犯罪,高分。
无任何案底,高分。
弑亲,高分。
……
肖勤从前拥有巨大优越感的根源之一在于,绝大多数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被任意宰杀的阉猪。
国内也好,国外也好。法律和秩序阉割着每一个人,让他们麻木而循规蹈矩,让他们显得懦弱而不堪一击。
他在享受犯罪的同时,更在享受高人一等的凌驾快感。
但这个网站的存在就像是一桶高高泼下的冰水。
他想参加补录,想证明自己,便不由自主地看先前通过初审的公开资料。
仅仅是看一眼,所有居高临下的罪行都像是捏死甲虫一般的小儿科。
这网站里有华尔街精算师,有位高权重的州长。
有人利用食品原料连环杀人,有人不声不响偷走了数十亿的税金。
而且这些人里,不缺华人。
他算不上最牛逼的高智商犯罪者,连华人圈子里都排不上号。
资料页怎么写?杜撰?说他给睡着的流浪汉投毒?说他诱骗过喝醉酒的女同学?
无力感像冷腻的汗,贴着肖勤的脊骨往下流淌。
他被迫对着这页面感受着自我嘲弄,几行字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这些年做过这么多天衣无缝的事,居然什么都不算。
那天在酒吧里朋友的玩笑话,现在听起来刺耳无比。
蝮蛇卵,纵火,杀猫,这些事和叛逆期的高中生有什么区别?
肖勤思虑再三,终于在弑亲那一行打了勾。
他成功谋杀了他的亲姐和亲侄,这是高位得分点。
暗网的监控线另一端,何知晟眼瞳里一片寒意。
他许久前便找柯丁要了后台管理员的权限,又亲手放入多个杜撰的华人罪犯档案,就是等着这个IP地址登入注册的这一天。
肖勤,果然是你。
仿佛血液一瞬间有了实质的灼烫痛感,连呼吸都让人刺痛。
男人缓缓起身,再三擦拭亡妻的照片,转身拨通了跨越重洋的电话。
与此同时,肖家父母在看着电视剥葡萄吃,接通电话时有些意外。
“小何啊?你那边是美国几点来着,挺晚的吧。”
“爸,妈,很久没联系了。”
肖母示意肖父调低新闻音量,关切道:“好久都没看到你了,你还好吧。”
“肖勤那孩子不怎么给家里来电话,朋友圈好久也没发了,你也知道,我们老人就是爱操心,真怕他在那边饿着冻着,当律师多不容易啊……”
“小勤在这边过得很好,放心。”
肖父没等肖母关心完,一伸手拿走电话,大声道:“喂!小何啊!你现在升职称没有啊?”
“你现在也知道国内退休金就那么点,赡养老人你不能不尽心啊!”
“知道的,爸。”
电话里的声音始终斯文有礼,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刚好退休了有空,你们要不要过来度假?”
肖父猛然用手捂住听筒,看着肖母有点发愣。
“他邀请咱们过去玩。”
“以前又不是没去过,”肖母自知又要在老姐妹前多一笔谈资,得意道:“就该多去几次,好好享享福,我们过去也好照顾小勤,他在美国吃的那些都是什么?能有咱们做的菜好吃?”
肖父又松开听筒,教训道:“咱们也不能总想着玩,长辈的事你要管,小辈的事你就不管了?”
“小勤这孩子,也是你的弟弟吧?”
“他姐姐活着的时候,是最心疼他最照顾他的人,现在他姐姐不在了,你该不该多操点心?”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道:“您说的是。”
“小勤在美国当律师,人脉够不够?不够你帮过没有?”
“他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结婚,你知不知道,这在我们国内是要被说闲话的,小何啊,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一听这话,肖母立刻又把脸挤到电话旁边,努力多一点话语权。
“外国媳妇我们可绝对不要噢,不会孝敬公婆的那种人,又是纹身又是泡吧的,我们肖家可伺候不起!”
“你多帮他看看那些听话的乖学生,年纪小一点不要紧,要会疼人体贴懂事的哦,小勤上班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再回家了还看个女人的脸色!”
肖父重声道:“最重要的就是懂事!”
“那我给您二位定头等舱机票,您亲自过来看看小勤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电话另一端像是犹豫了很久,还是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我每个月都会去看小音,您来了也去看看吧。”
肖母像是想起晦气的事,露出不悦的表情,耐着性子应付了一句。
“忙完小勤的事我们就去。”
“活人最重要!”肖父道:“上次那个头等舱的饭,太难吃了,你怎么办事的?”
“这次再去美国,你一定安排妥帖了!”
男人握着电话,手里攥紧冰冷的黑白相框。
“一定。”
第194章 加州X留学X愉悦犯(10)
得罪领导不会有好下场。
更何况柯丁还不是本校学生, 更不是文化背景相同的美国人。
‘我超棒的’暴言一出,别说病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原本还算友好的其他医学生也默默保持距离, 不再主动和他搭话。
任何组织都摆脱不了狼群效应, 然而某人心态良好, 已经在大风大浪里嗨惯了。
星期三再来上班,小朋友不光表现得淡定自若,甚至气色比昨天还要好很多。
早晨巡床, 他照来不误。
阿诺斯视他如空气,其他人默默远离他所在的位置,连病人都有点回避他的目光。
系统:“一般心理素质的i人这时候已经悄悄碎了。”
柯丁:“我已经懂了!”
系统:“……?”
阿诺斯照例询问其他学生,也照例问的是难度不断拔升的尖锐问题。
有的学生支支吾吾,有的学生努力给出更具体的完美答案。
然而某人永远抢答一步。
“应该用胰岛素把血糖控制在11mol以下, 术前预防性使用抗生素。”
“因为他吸烟,所以已经有严重的动脉粥样硬化。”
“患者左心室肥厚,心肌耗氧量比常人更高。”
在众人的奇异目光里, 青年笑眯眯地补了一句。
“格兰芬多加十分。”
其他医学生:“……?”
“……???”
你卷起来了?!
你突然卷起来了?!
你别告诉我你从凌晨五点开始上班到晚上, 半夜回家还在刷书做题?!
柯丁回答完美答案时全程语气轻巧,还带着稳重笑意, 除了黑眼圈有点明显外其他一切都显得十分逼王。
系统:“我还以为是你的好学生之心逼着你刷题忏悔。”
系统:“原来你天天额外刷题背书是为了装逼!!”
柯丁:“谁拼命考高分不是为了装逼!!”
柯丁:“人类的最终归路就是装逼!!!”
阿诺斯教授并不给他眼神,偏偏其他学生补课复习的程度远远不够。
虽然也是美式精英教育的佼佼者, 但某人先前靠双重世界时间BUG的知识储备量有作弊级的优势。
PUA是吧!非要打压人自尊心是吧!偏不!
柯丁越抢答越目光熠熠, 甚至还会自作主张回答附加题, 把病人附带的内分泌问题讲得头头是道。
这哪里是本科级别的学生,无论从实操的熟练度还是旁征博引的敏捷思维, 都已经是杰出博士生的好苗子。
阿诺斯表面冷着脸,情绪在不留痕迹地翻转变化。
他见过很多这样富有天赋的小孩。
但绝大多数, 都可以被他轻易操纵情绪,然后随意摆布。
托德·阿诺斯,一个过早参透这个世界游戏规则的人。
他并不需要主动操纵任何人,而是把一切都轻车熟路地融入习惯举止里,然后享受着被全世界环绕侍奉的生活。
学生,上级,投资者,情人。
任何人的软肋都可以被轻易得知,任何人都在他的完美控制里。
偶尔碰到柯丁这样的学生,他仅仅觉得自己碰到一个不自量力的蠢货。
住院部巡房结束后,阿诺斯教授快速安排了各个学生的上午日程。
“至于你,”他看向柯丁:“去护士站打杂。”
有人露出讥笑的眼神,也有人用目光表示同情。
柯丁轻轻眨了一下眼。
“据我所知,你的母亲似乎长年患有严重的类风湿免疫疾病。”教授不紧不慢道:“既然你优秀过人,想必也不需要我的任何帮助。”
系统:“沃日。”
柯丁反而笑了起来。
“您在公开施压。”青年说话时很从容,似乎早料到了他会这般:“您希望我忍辱负重的去护士站端尿盆倒垃圾,然后再来向您道歉,哀求您帮帮我的家人?”
其他人听到内情被全然戳穿,目光全都转向了阿诺斯。
“我当然会去护士站。”柯丁温和地说:“我会比任何执勤医生还要娴熟的诊断病人情况,处理突发应急抢救事件,解答任何护士有关药剂和激素给药的问题,继续成为我所认同的优秀的人。”
“而您的人品,现在众人已经知晓了。”
话毕,他轻快离开。
阿诺斯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从上午七点到中午十二点,青年滴水不漏地完成了所有工作,履行了先前承诺的每一句话。
系统全程在一旁保驾护航,没有让任何细微之处干扰他的能力发挥。
他不算最娴熟的医生,但无论是插气管还是接尿袋,所有事情都按从前演练数百次的那样完美复刻。
曾经有一个人,有一个远远比阿诺斯更优秀的人,预先引导过他走这一段路。
那人沉定温柔,拥有不可思议的专业能力,在脑科、心外科和神经内科都拥有独到的见解和经验。
他并不在他的面前,却始终在他的身边。
切开脓疮引流时,临时急救给药时,柯丁始终能在耳畔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每一行笔记,每一句叮嘱,都和男人的瞳眸一同映在他的脑海里。
“不可思议,”护士长在一旁感慨道:“年轻人,难道你是在医院长大的?”
“很少有实习生像你这样什么都会,上周那个愣头青连地塞米松要加注多少都不知道。”
旁边的护士长长松了口气:“刚才病人突发癫痫的时候,我差点冲出去喊人帮忙了,没想到你完全可以搞定。”
“我去吃个午饭,”柯丁猛灌一口能量饮料:“下午继续!”
他离开的时候,有个漂亮的男护士抛了个媚眼。
系统:“笑死,现在换你开始疯狂散发魅力了。”
张茂茂跟着何教授出外勤去了,食堂里人声嘈杂,但放眼望去都是陌生人。
柯丁端着托盘在看各色菜式,偶尔能碰到早上巡房时的医学生,有人会悄悄跟他打招呼。
他样貌清秀,说话亲和,但似乎在被许多人贴上剽悍的标签。
……来点炸鸡?披萨?那团糊糊是什么?印度菜?
正思索着,系统啧了一声。
“那个老东西又来了。”
阿诺斯教授不紧不慢地端着咖啡三明治走了过来。
“一起吃饭?”
柯丁看了他一眼,继续研究那锅糊糊是什么。
看着真像呕吐物啊。真怪,再看一眼。
阿诺斯正欲开口,柯丁比他更快。
“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
“噢,你有善心,但又不够多。所以你会放出风声,让我为了我妈妈被你摆布。”
阿诺斯淡淡地说:“你最好清楚你在惹怒谁。”
“大善人,求求你了,”柯丁要了一份墨西哥馅饼,拿酸奶的时候才抽空看他一眼:“大善人,你为什么不能免费帮我呢,你这么好心这么圣光四射,为什么不救救一个穷苦的学生和他可怜的母亲呢。”
阿诺斯:“……”
“噢,明白了,你想炫耀一下,其实你根本不想拿出手。”
柯丁又拿了一份牛排,转头微笑时露出小虎牙。
“还是说,你根本做不到?”
教授本人此刻勉强算平静。
“你想用激将法。”
“你到底算善良吗?”柯丁又眨了眨眼:“真正的善人会贴心准备好廉价又疗效惊艳的治疗方案。”
“真正的善人会从自己的亿万资产里拿出指甲盖那么大的慈善款帮助一个可怜的学生。”
“真正的善人会对任何国籍任何种族的学生都平易近人慷慨温柔。”
“噢,还会请他吃一顿足够美味的午饭,而不是看他自己付饭费。”
“很可惜,你不是大善人,”柯丁遗憾摇头:“拜拜。”
系统:“就是这样!!狠狠ABC他!!把他CPU到毫无还手之力!!”
系统:“狗东西!!再装!!让你死装!!”
柯丁还没走两步,阿诺斯面色不善地叫住他。
“你下午三点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我们好好谈谈。”
“您忘了吗,我已经被您发配到护士站了。”柯丁笑眯眯道:“我要去前线救死扶伤,没空。”
直升飞机上,轰鸣声震得人脑袋发麻。
张茂茂抱紧怀里的医疗箱,努力适应着摇晃感。
“抱着一整个脑子的感觉怎么样。”钱教授打趣道:“能碰到这样的捐献案例也算很大的收获了。”
“我生怕它掉在地上,”张茂茂深呼吸一口气:“搞不好今天晚上做梦都在拼命抱着这箱子。”
“别逗小孩,”何知晟转移话题道:“等会交接完,咱们出去吃个下午茶。”
“对哦,要不叫上小柯那孩子。”钱教授想到什么,忽然道:“我早上看排班表的时候,发现他被延长了在心外科的轮转时间。”
“好像是心外科室最近很缺人手,要多留他在那一段时间?”
何知晟皱眉道:“我现在把柯丁的轮转表改回来。”
钱教授看着何知晟在手机上登陆内网,并不阻拦,半开玩笑道:“他跟着阿诺斯不是好事?”
“不是好事。”何知晟头都不抬道:“你没看到托德身边的人都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什么样子?”
“养料,肥料,随便你怎么形容。”何知晟冷笑一声:“以前网上有人说日本的樱花树埋的尸体越多,花就开的越鲜艳饱满,拿这例子形容他算抬举了。”
张茂茂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钱教授思考片刻:“国内好些地方不也这样?”
何教授完成了修改流程,肩头放松了一些,此刻才答话:“我不喜欢。”
钱教授:“我也不喜欢。”
“要不周末喊两孩子出去划船吧?”
很遗憾,他们没把柯丁喊出来吃下午茶。
小朋友在护士站忙得脚不沾地,然后在下午三点被护士长准时送到了托德·阿诺斯的办公室里。
教授在人前彬彬有礼。
“谢谢,下次请你喝咖啡。”
护士长笑着送了个眼波,贴心地帮他们关好了门。
柯丁:“……”
“不用这么提防我。”阿诺斯淡淡道:“聪明人该学会抓住被赏识的机会。”
八十平的超豪华办公室里,咖啡机散发出烘焙的迷人香味,现烤的松饼上枫糖浆像在闪着光。
柯丁:“姐,这吃的有毒吗。”
系统:“放心吃,特供的好东西。”
他并不管阿诺斯装逼的流程,很自觉地拿过刀叉开始吃。
累到低血糖,真饿了。
阿诺斯本来还有一段电影级别的即兴走位和演讲,此刻临时被打断了,看人的目光有点无语。
老者摘下眼镜,坐在年轻人的对面,抿了一口咖啡。
他说话时声音颇具磁性,循循善诱时带着极强的蛊惑力。
年轻人快速吃完三层夹心松饼,拿过纸巾擦嘴。
“我的英语听力不好。”
“你刚才好像在讲什么什么荣耀,什么什么成就,自我突破,蜕变,凤凰,之类的吧。”
阿诺斯眉毛微挑。
“我想你已经听明白了。”
“所以,你的终极追求是什么?”
只要你开口。
只要你敢暴露你的野心和欲望。
柯丁放下纸巾,没有思考过程。
“整点薯条吧。”
“你觉得这种过时的玩笑很有趣吗。”阿诺斯说:“有资格和我对话的年轻人并不多。”
“错过这一次机会,你也许就要寂寂无名地度过一生。”
青年抬起头,倏然拉近与他的距离,双瞳泛着寒意。
“你觉得你很清醒吗。”
“这个世界少了任何野心家都不会停止运作。”
“托德·阿诺斯,你创造出突破业界认知的阿诺斯疗法,得到过两次诺贝尔奖提名,所以呢?”
“在历史必然规律里,你什么都不是。”他的目光一改从前的温和,此刻甚至显得凌厉锋利:“看着我的眼睛。托德·阿诺斯,你什么都不是。”
“没有你的出生,也会有层出不穷的精英学者,每年都会有人拿到诺贝尔奖,没有几个市民会记住他们的名字,在街头买汉堡的时候也不会多看一眼。”
“就算没有爱迪生和特斯拉,这个世界还是会走向电气时代。”
老人一瞬间被盯得下意识想后退,反问道:“你觉得活着根本没有意义?”
青年瞳孔幽深:“这个世界的本质是巨大的虚无。”
老人愣愣看着他,后者反而坐了回去,把冰橙汁喝完,意犹未尽。
“再来盘松饼吧,我还是有点饿。”
第195章 加州X留学X愉悦犯(11)+(12)-
1-
某人被恼羞成怒的教授赶了出去。
系统:“嘁, 老东西,说不过就轰人。”
柯丁有点意犹未尽:“我还以为能再来一份下午茶。”
今天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阿诺斯单方面改了他的轮转表,又被何教授不动声色地改了过去。
前者很快在办公室谈话以后发现了后台变动, 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要说法。
“很抱歉, 阿诺斯先生, 何现在外出工作了,电话暂时打不通。”
“他哪里来的权限改我的安排!”
“那个学生并不是本校学生,何是对接访问交流项目的负责人, 的确可以安排。”
阿诺斯咒骂一声,把电话摔了回去。
苍蝇,都是蠢笨又吵闹的苍蝇。
阿诺斯逼着自己把这个比巨怪好不到哪去的外国学生忘到一边,他还有无数要优先考虑的重要事项。
海外资产的兼并升级,本地多个医学项目的融资合作。
还有国会那边的暗线操纵, 当个乐子的犯罪联赛……
仅仅是一晃神,咒魇般的寒冷目光又在他脑海浮现。
“你什么都不是。托德·阿诺斯,你什么都不是。”
阿诺斯反手把玻璃杯摔到地上, 再度厉声咒骂。
你又算什么东西?你这辈子够得着诺贝尔奖的边吗小子?
可他脑海里多了个自己的声音, 不受控制地说,他自己也并没有拿过任何一项诺贝尔奖。
不是得主, 连贡献参与奖都没有。
闭嘴!闭嘴!
更多絮语因他的自我洞察幽然而生。
阿诺斯,你能掌控这家医院, 又怎样呢。
阿诺斯, 哪怕你能掌控州政府, 掌控整个美国国会,又怎样呢。
阿诺斯, 你成为不了任何人,林肯, 诺贝尔,肯尼迪,你什么都不是。
哪怕你拥有了一切,又怎样呢,你这辈子得到过哪怕一刻的满足吗。
“够了!够了!”老人发出尖利的吼叫声:“闭嘴!!”
该死的苍蝇!!都他妈的安静下来!!!
系统接收到了相关画面,不过没有拿这些堪比狂躁猴子的画面打扰柯丁。
青年下班后回到家里,看着书睡着了。
他不在任何任务里,他每天的睡眠时间屈指可数。
系统甚至想给这孩子盖条小毯子。
正思索着,柯丁揉了揉眼睛,不太清醒地看了一眼时间。
还早啊。
“你醒啦。”系统慢悠悠地说:“比特币又又又涨价了。”
柯丁:“……!!”
早在何知晟教授注入奖池的第二天,比特币就猛涨了一回,让奖池跟着疯狂膨胀。
这玩意跌的时候能逼得人跳楼,涨起来也根本不讲道理。
如今第一轮比赛终于要正式开始,奖池从价值五百万人民币已经涨到价值五百万美元,将来搞不好还能冲刺欧元。
“昨天退赛多少人?”
“八千多个通过初选的选手,现在还剩七千不到。”系统笑眯眯道:“看来乐子人也有跑路的时候。”
比起阶梯性揭晓比赛内容的大部分赛事,全美变态犯罪联赛竟然一口气提前公布了全部赛程。
第一轮,八千进四千,发放青铜奖章。
每十人被分作一组,每个组都会有对应的多个对抗组。
只要能偷窃对抗组任意成员的私人物品,包括钱包、护照、房产、器官,便可以顺利晋级。
而经济犯们可以靠氪金五百美元直接晋级,钱数会全部注入奖池。
至于他们被其他罪犯盯上的风险……那就不好说了。
第二轮,四千进一千,要求是当面给对抗组任意成员一拳。
同样的,氪金五千美元也可以直接晋级,一样可以获得白银奖章。
第三轮,一千进两百,发放黄金奖章。
要求只有一个,以任意形式,劝退任何成员。
一个过关,多个有奖,还可以快速增加排名积分。
……
赛程公布的同一时刻,直播间和限时退赛通道同时打开。
主办方似乎拥有不可思议的技术力支持,能灵活调用任何公用或私用的摄像头展示任何选手的动向。
而且直播间总是‘恰好’能捕捉到选手当下在犯罪的现场时刻,一时间吸引来更大量级的观众进来狂欢。
[老天,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被监视——]
[真是蠢货,现在谁还在用胡萝卜伪造公章?]
[这人在我们镇抢银行呢?我靠,我去报警!]
[来点乐子!来点乐子!来点狠料!!]
被品头论足的罪犯们浑然不觉,甚至在抢劫的过程里有几分慌乱地看着监控,并不如档案里自述的那般驾轻就熟。
乐子人们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报警好机会,还有狠角色直接拎着步枪过去正义裁决了。
——那哥们正在犯罪,被当成靶子练枪法是他们自己活该!
退赛通道限时开放十二小时,但还附以了残酷的红字提醒。
《任何退赛者将被公开真实身份与现实地址,最终解释权由主办方所有》
充满恶趣味的是,连退赛通道都有实时评论区。
[让老子看看第一个怂包来自哪个州!]
[笑死了,一瞬间五六百个人退赛?报名的时候不是恨不得说自己有百人斩记录吗?]
[这哥们证件照真难看啊,退赛以后小心被找上门爆金币。]
[百分之百的,楼上,第一批被开涮的绝对就是退赛的这帮怂比!]
直到此刻,递交过报名表的罪犯们才惊觉,这是一场根本不允许退出的残酷游戏。
参加,就要捉对厮杀,被数十个随机分配的对手虎视眈眈自己的全部身家。
不参加,就会被直接公布自己的全部信息,要么警察按图索骥,要么被痛下黑手。
——主办方你够狠的啊!!
低能者慌到想要报警自救,狂妄者玩得正是开心,经济犯们面不改色地雇佣保镖,各人有各人的对策。
而所有人即时状态,都被算法识别筛选出精彩段落,转播到直播间里。
观众们打赏的东西五花八门,完全享受于直播间的宽松设计里。
他们花点小钱就可以让某个选手得到即时快递的鲜花披萨,哪怕对方正在抢银行。
“先生!你的超辣培根披萨!”
抢劫者本人和银行柜员们都瞳孔地震。
外卖骑手把披萨对着门一丢:“自取哈!还有下一单,走了!”
直播间众人笑得不行,更多打赏纷至沓来。
不仅如此,连奖池都可以打赏。
奖金被不断追加,还增加了博物馆丢失的名画,不知名的一根胳膊标本,两头活的森林狼。
连系统都看得感叹:“这哪是奖池啊,这快成销赃现场了……”
柯丁:“有人直接追加了一家麦肯鸡!!”
“那家麦肯鸡自己知道吗!!这种东西也可以追加吗!!”
系统:“算法觉得你同意,就自作主张同意了。”
柯丁:“……!!”
当天夜里,肖家父母抵达洛杉矶。
他们打完电话后不久就收到了头等舱机票,周三晚上抵达,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何知晟如约过来接机,开着宾利把他们送往比弗利山庄的四季酒店。
老两口对这样的贵族做派很是满意。
“别打扰小勤,明天我们再联系他。”
“也是,明天安排大家一起吃个饭吧,一家人笼络下感情。”
“您两位早些休息,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何知晟彬彬有礼地同两位老人告别,在下电梯时平静地取出了手机电话卡,指尖一碰便将它压作两段,丢入垃圾桶。
同一时刻,肖母按捺不住地拨通了电话。
肖父很不赞同:“你打扰人家应酬了怎么办!孩子大了,又不需要你上赶着喂饭!”
“你懂什么!”肖母双手捧着电话,待接通后殷勤道:“小勤啊,是妈妈啊。”
肖勤此刻正在厚重法典前坐着,目光紧盯着屏幕上的赛事安排。
“妈?”他应付道:“国内这会儿应该是早上吧,去买菜了?”
“猜猜我和你爸在哪,”肖母抑制不住笑容:“比弗利山庄!四季酒店!我和你爸爸过来看你啦!”
肖勤目光一变,怒火油然而生。
“谁让你们过来的?!你们跟我提前商量过吗?我根本没有时间见你们!”
肖母有些木讷地啊了一声,找补道:“我们来美国这么多次了,也不需要你陪着逛景点啊。”
“爸妈给你收拾收拾家里,给你做做饭,还有啊,你这么大了……”
肖勤快速扫了一眼地板上散落的烟灰和针头,声音骤然下沉。
“我在准备升职考察,你们别来打扰我,有事找姓何的。”
没等母亲再说什么,电话已快速挂断。
肖父见肖母满脸怅然,放下手头的雪茄,凑近了些说:“他给你脸色了?”
“哪里啊,孩子很乖的,”肖母抹了下眼睛,掩饰不住高兴:“小勤要升职加薪了,以后说不定能做美国的司法部部长呢!”
肖父面露自得,他听得见儿子在电话里吼叫的声音,但并不在意。
“咱玩咱的,明儿找小何要一下小勤家里的钥匙,收拾好就走呗。”
“明儿我还得给老姐妹打几个视频电话呢,黄金西海岸,好得很!”-
2-
星期四,清晨。
何知晟带完医学生,回办公室里处理文件。
还没有批阅完几行字,门被猛地打开。
“阿诺斯先生,”何知晟从容起身:“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柯丁在哪。”阿诺斯厉声道:“这小子今天根本没有来巡房,这是玩忽职守。”
亏得他昨晚想了又想反驳的每一句话,他想了又想!!
他甚至翻查了用来反驳虚无主义的好几本哲学书,他要把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疯子骂到狗血淋头!
何知晟在端详老人怒意尽显的样子,语气很轻松。
“柯丁请假休息了。”
“他是过来访问交流的学生,本身没有工资,挑个工作日去景点里拍拍照,买买纪念品,很聪明的选择。”
“请假?逛街买纪念品?!”阿诺斯压抑着深呼吸的冲动:“你知道有多少学生求着我想听我讲哪怕一节课吗?”
“你知道跟着我的实习机会有多难得,可以学到多少东西吗?!”
蠢货!一个两个蠢货!出去买纪念品的弱智蠢货!!
何知晟淡淡道:“实际上,这个学生问我哪里是美国最棒的迪士尼,我告诉他在奥兰多,飞过去大概要六七个小时,可以请假多玩几天。”
“毕竟奥兰多的迪士尼乐园是上海的二十六倍大,项目里……”
阿诺斯怒气冲冲地打断道:“去他妈的迪士尼!!操!!”
“允许我提醒您一句,”何知晟说:“去迪士尼并不犯法,请假也不。”
阿诺斯狠狠剜他一眼,摔门就走。
愚蠢!狂妄!不知上进!丑陋的两只苍蝇!!
目送着阿诺斯离开,何知晟坐回原位,面不改色地继续修改文件。
他回校以后便快速了解了全部过程,反而赞赏柯丁的每一个选择。
跟着阿诺斯这样人品的老师鬼混,不如去海边玩会儿沙子。
论文批阅到一半,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行政秘书有些不安:“警方有话要问您。”
“谢谢,请转接。”
何知晟随手给学生的论文改了两处常识性错误,一边回答警方的问话。
“嗯,我曾经是他们女儿的丈夫。”
“是的,她已经去世多年了。”
“正如您所说,这对夫妇在骚扰我,所以我断绝了和他们的联系,换了住址和电话卡。”
“我不用申请人身安全令,谢谢你们。”
警局里,负责翻译的华人警官无奈道:“肖先生,只有您的儿子对您有赡养义务。何先生无论从中国还是美国的法律里,对您夫妻二位都没有任何义务了,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小同志!你讲讲道理!!”气急败坏的肖父吼道:“他把我们接到美国,突然电话打不通,什么都联系不上,我们两个老人根本不会说英语,你要我们怎么办,死在这吗?!!”
肖母又在抹眼泪:“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我们这一把年纪的……根本经不起折腾啊……”
夫妇两早上六点给何知晟打电话时,还以为他没睡醒才没接电话。
九点再打电话时,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但内心还仍然抱着几分希望,觉得都是误会。
到了十二点,怒火和慌乱都已经不可收拾了。
华人服务员一查,说房费只付了昨天一夜,今天再住需要付钱。
“多少?!”肖母的声音高亢到媲美烟雾报警器:“七八千块人民币住一天?!他叫我们付钱?!凭什么!!”
“你现在就给订房的那个何先生打电话,”肖父怒道:“他这算什么意思?把两个老人骗到国外,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服务生虽有不悦,但仍是帮他们联系了预留的电话。
“不好意思,电话打不通。”服务生说:“如果您两位不打算续住,请退房吧。”
“报警!我要报警!!”
肖父肖母虽然有钱,但绝不肯花天价住这样的酒店,更不肯如警官劝的那样买机票回国。
凭什么?!这根本不该由他们来买单!!
姓何的,你害死我女儿,现在还想害我们两个老人流落街头!!你不得好死!!
华人警官耐着性子说:“您的儿子既然也在本市,为什么不来接您呢?”
肖母不肯打扰儿子的升职考核,犹豫来犹豫去,还是肖父受不了这待遇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传来拉黑后的即刻忙音。
“他在忙,”肖父生硬地说:“律师高级职称考试,你懂吗,这种事不能被耽误!”
华人警官没有拆穿,而是要来电话,再次拨通。
肖勤不耐烦地对话了几句,示意警官把电话给他爸。
“你们自己买票回去,我没空。”
“不是,小勤——”
电话再次挂断。
华人警官看了一眼时间:“我要午休了,你们找别人吧。”
肖父吼道:“吃午饭有我们这事重要吗!你还是人民警察吗!你这是什么态度!”
警官莫名其妙:“你看这是哪?洛杉矶人民大团结警察局?”
五分钟后,肖家父母因骚扰冒犯黑人警察被扔了出去。
后者厉声警告了好几句,吓得老太太眼冒泪花。
恰在此时,好闺蜜的视频电话还打了过来。
“秀桂!你那得是大中午吧!今天跟你家宝贝儿子去哪玩呢!”
老太太拿镜头对着繁华街市,声音努力扬着笑。
“看看!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哎,我跟你们说,上海都没这好看!”
“哎哟听听,她声音都高兴地发抖了,你都去多少次了,不至于——”
老头闷头抽烟,等妻子打完狗屁不通的视频电话以后,重重把烟扔在地上碾了几下。
“现在就两条路,要么去医院找那个狗日的,要么买机票回去。”
老太太显然跟他一条心。
“咱们就这么走了?!噢,他当我们这么好拿捏的,他往死里整咱们,咱们还一声不吭回去?!”
肖父虽然也这么想,此刻发起愁来。
“我们连英语都不会,也找不到姓何的单位在哪。”
肖母发起怒来,根本不考虑风险和后果。
“这满街都是中国人,找个学生帮我们打车!不管了!”
他们快速扫视着街上的过路人,先是找旅游团,然而导游忙着带景点,根本没空搭理。
又去问便利店店员,餐厅老板等等,但当地华人在了解情况以后都快速谢绝。
肖母急得没办法,一转身差点撞到一个华人青年。
青年面容清秀,眉眸有神,笑起来还有小酒窝。
“您慢点。”
“孩子!孩子!”肖母急道:“你能不能帮我们打个车,我们要去洛杉矶那个什么医院——他爸!姓何的单位叫什么!”
肖父快速把微信截图给青年看了,后者拦下出租,用流利英语说好了目的地,送老两口离开。
“多谢多谢!”肖母说:“有缘再见!”
柯丁冲着远去的出租车挥手,系统在旁边拼命忍笑。
“这两老的要是发现车在往墓地开,会不会气得跳车?”
“送他们去见见女儿不好么。”柯丁抿了口草莓奶昔:“也算日行一善了。”
他今天放假,日程很自由。
第一次出国玩,看什么都新鲜,确实一时手痒还买了不少纪念品。
系统全程在旁边碎碎念:“这个水晶球是义乌的,别买。”
“这个小雕像一看就是义乌的啊,你淘宝看看,还便宜!”
“Made in PRC!这个也是——”
柯丁:“那么我为什么不去义乌旅游呢。”
系统直乐:“还省得中间商赚差价。”
他走走逛逛,最终还是拜托系统打了一次电话。
姜熠所在的世界,仍旧无人应答。
“大概是出事了。”柯丁说:“他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我直觉他被困住了。”
系统抽离了一会儿,再返回时还带了个新任务。
“智脑帮你免费做了个时空轴锚点定位,找到了他在哪。”系统说:“那边刚好还有个任务,你要是接了,就是公派出差。”
柯丁不假思索地答应。
“宝,你都不看一下任务难度……”系统想了想道:“也是,现实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等我处理完洛杉矶的这些事,就去开任务。”
柯丁转身看了一眼落日与长街,低声道:“不会太久了。”
他继续走走停停,而系统也是闲着,切了个页面去看肖勤在忙活什么。
再过两周,赛制到了第四轮自述环节,大概只会有五十个幸存者,也将第一轮平分奖池里的四成奖金。
直播间所有人都会给他们投票决定名次,选手互相也会投票。
到了那个时候,肖勤得自述犯罪经历,显然在这一众有光辉战绩的人面前没有任何胜算。
“所以……”系统有点心惊胆战地查着这个人的购买记录和通话记录:“他好像打算炸了整个医院,顺带炸死阿诺斯。”
还能预先完成第三轮的任务指标,很划算。
柯丁随之顿步。
“他?肖勤?炸医院?”
“嗯……”
“阿诺斯知道吗?”
系统说:“还不知道,阿诺斯现在最大的心愿是直接干掉你。”
“那他得知道,这毕竟是他的核心收入来源之一。”柯丁温和地予以提醒:“我们有义务帮独守老人治疗低血压。”
第196章 加州X留学X愉悦犯【完】-
1-
夜风刮在脸上, 带着湿润泥土的气息。
“根据GPS信号定位,他们在这。”高大保镖为何知晟打开了门,看向墓地里的漫野十字架, 提醒道:“这地方视野比较开阔, 需要我们先搜查确认环境安全吗。”
“不用。”
何知晟已经看到了蜷缩在四角亭里的那对老人。
他特意把墓地选在偏远寂静的郊外, 不希望任何喧闹的噪音惊扰亡妻的梦。
两个老人仅仅是入葬时来过一次,之后连象征性地提一下都没有。
何知晟一直煎熬于自己没有劝亡妻和旧家庭保持距离。
他心里一面清楚的认知,哪怕是□□上遭受虐待, 人在传统文化的规训下也极难舍弃血亲。
一面又会在每一个日夜里不断地想,如果肖音早早离开这些人,永远不与他们再有半点交集,是否现在还能快乐地活着。
皮鞋踩在落叶上毫无声息,直到保镖的两道凌厉光柱打到老人脸上, 肖母才在寒战中仓皇抬头。
“你还敢过来找我们!”她怒道:“何知晟!你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肖音要是还活着,现在会恨不得杀了你!”
何知晟略一点头,白人保镖一巴掌扇过去。
三百斤的保镖, 巴掌能把人扇成陀螺。
肖父被吓到原地蹦起来, 吼道:“有钱了不起啊?!你他妈还有良心吗!还有公理吗!你不怕遭报应吗!”
何知晟又一点头,黑人保镖一巴掌扇过去。
“啪!”
黑白双煞两巴掌下去, 肖家两个老人满眼都是屈辱的泪花。
“你疯了,你疯了——”肖母努力往后躲:“你想干什么, 在这杀了我们两个, 让我们陪她作伴去?!”
“闭嘴。”何知晟淡淡道:“需要胶带吗?”
“不要以为你在美国就可以无法无天!!”肖父怒吼道:“你在美国杀了人一样要被枪毙的!我儿子可是最好的律师!”
何知晟一抬手, 两保镖训练有素地掏出胶带,把人捆好直接扛走。
“唔唔!!”
两老人跟年货似的被扔到车上, 全程没有反抗的余地。
保镖确认好束缚稳定后,十分熟稔地取出水桶抹布和一大束盛放的蓝睡莲, 如每个月惯例地那样,陪上司一起擦拭墓碑,洒扫周遭。
落叶尘泥,野草蛛网,哪怕在何知晟死后百年也不会玷污这里半分。
纯白大理石的墓碑摸起来冰凉刻骨,何知晟擦了又擦,在机械性活动里眼神没有波澜。
他看了监控录像。
两个老人下午一点便被扔到这里,忙忙碌碌着一直在设法求救,又或者搭路人的车借机离开。
哪怕他们被扔到离女儿一步之遥的墓地门口,也不肯过去看一看她。
……她活着的二十几年到底会有多煎熬。
何知晟缓缓起身,保镖即刻接过抹布清洗干净,跟随他回到车上。
他拨通电话。
“谢谢你。”
柯丁还在做题,客气道:“您是说肖爷爷他们的事?也是刚巧碰到了。”
何知晟绝不会深问他怎么会认识这两个人,又怎么能碰巧串联起这么多事,仅仅是克制道:“我想提前自述环节的时间。”
“肖勤打算炸医院,”柯丁没瞒着:“看他的计划表,定在这周日。”
“那我们定周六。”
“直播自述改成两段,第一环节在本周,第二环节在下个月。”何知晟道:“总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柯丁本来想客气两句挂断电话,临了想了想,还是说:“我多嘴问问,您是想让那老两口亲眼看着儿子承认罪名吗。”
这种人……未必会觉得儿子有罪吧。
何知晟听出言外之意,此刻反而显得轻松许多。
“只是想观察一下这两个人的反应。”他说:“有时候,觉得行为逻辑不太像人类。”
“多谢您给我准假,我也再回您个礼物。”柯丁说:“您查收下新邮件,里面有条单独的直播链接。”
两位被胶带捆好的年货被保镖扛到了地下室,眼罩睁开时尽是愕然,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被撕开手脚嘴的胶带,刚要惊慌地逃跑呼救,在黑暗里撞上钢筋隔栏。
黑人保镖骂了句什么,招呼同伴一起离开。
“别走!!这是哪里!!”肖父不住地伸手拍打隔栏,绝望感不断飙升:“何知晟!!何知晟!!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跟我们讲!!做事情别这么绝!!!”
肖母呜咽起来,完全陷入崩溃状态。
三楼,何知晟在确认过链接内容以后,按下了中控室的启动按钮。
纯然黑暗的地下室骤然亮起刺眼白光,吓得肖家父母都连忙往后躲,正面墙的光影不断凝聚,成为清晰的直播影响。
肖父借着光环顾四周,看到监狱般的环境。
混凝土浇筑的灰暗墙面,简陋的蹲厕,水龙头和成箱罐头,再无其他。
肖母却死死抓住丈夫的袖子,颤声说:“是——是儿子!”
监控画面里,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在放荡狂欢。
肖父根本看不清这样混乱的画面里谁是谁,反而是肖母一眼看见儿子在画面的右上角,在一脸惬意地等着女伴为自己扎带注射。
骷髅般消瘦的白人女性在生疏地拍打他的静脉,旁边的脏辫黑人在抱着水烟壶兀自享受。
不用任何提示,他们都看得清儿子在做什么。
“不——不!!”肖母尖叫道:“不要这样!!不要!!!”
下一秒,针头没入皮肤,静脉推注缓缓完成。
他们眼睁睁看着肖勤翻起白眼,神经质地颤动起来。
“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你为什么要骗他吸毒!!”肖父对着摄像头痛心疾首地大喊道:“他是无辜的!!他做错过什么!!”
“有什么事你该对着我,你杀了我,你报复我,你为什么要动肖勤!!”
“他才二十多岁,他这辈子不能毁了啊——”肖母放声痛哭:“何知晟,你好狠的心肠,你是魔鬼!”
画面另一端,柯丁摁了静音键。
“吵得头痛。”他很无语:“真有这种父母吗……”
不知道还以为在什么狗血古早文里。
“很多哦,”系统不以为意:“你以为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柯丁愣了一下,此刻说不出来。
他没问过她的隐私,善意地保持着距离,但或多或少都听过她对下辈子的期许盼望。
每一次他的任务狂欢式结算时,她就离灿烂崭新的人生更近。
他想了又想,说:“姐,下辈子你要是过得不好,我把公司烧了。”
系统笑得不行:“这事你确实干得出来。”
三天,整整三天,肖家父母被迫观看着儿子二十四小时的直播。
他们不得不亲眼看着,看着他和性别难辨的一个又一个人苟合,看着他白天看似穿戴得体的去律所上班,然后怎样如哈巴狗一般奉承讨好上司。
肖勤看电脑的时候,他们也得被迫一起跟着看。
看他登上一个又一个暗网,津津有味地欣赏永远不可能上台面的恶心视频。
自来水生涩难喝,冷罐头吃得胃痛,但都比不上这件事折磨人。
柯丁彻底翘了抠门老登的打工周,逛景点的中途偶尔看看实况。
“这要是任务该多好啊。”他感慨道:“如果在任务里,我得弄个自动喇叭,他们破防一次,喇叭就问一次。”
“问啥?”
“还嘴硬吗?还嘴硬吗?还嘴硬吗?”
系统笑得不行。
“看到你们儿子啥出息了吧,这能是何教授摁着他学坏?”柯丁遗憾于大批破防点凭空蒸发:“我不光问他们还嘴硬不嘴硬,我还要问,这就是你们的好大儿?这就是你们的乖乖宝贝?这就是你们老肖家传宗接代的好香火?”
系统:“下个任务咱们可以试试,我到时候给你配个喇叭。”
“……?好!”
周六下午五点,保镖扔进来一个一次性电话,那翻盖手机款式老到让人都有些怀疑当下的年代。
肖父第一时间给儿子打了电话,看着直播画面里任由舔舐的那人接过了手机。
“谁?”
“是我,你爸爸!”肖父厉声道:“你快来救我们,你妈都快死了!”
“又来这一套,”肖勤懒散道:“我明天就要考试了,你们别烦我。”
“何知晟绑架了我们,护照身份证全都收走了你知不知道!!”肖父顾不上别的,看着画面上那个还沉浸在迷幻状态的人竭力求救:“你妈妈快不行了,你快点报警!!”
肖勤此刻才睁开眼,手机却弹出一条直播倒计时的信息。
……两个小时以后还有自述环节。
他很是扫兴,又觉得好笑。
“爸,何知晟那德性,敢对你们做什么?”
“他真要是想对你们两动手,还给你们吃的喝的?”
“行了,我忙完了过来带你们出来,那个怂比也就是装装样子,你们该睡睡该吃吃,不用等太久。”
房子被烧了也就敢报个警,绑他爸妈估计也是想讨个说法。
肖勤只想冷笑。
忙完更重要的事,他要何知晟跪下来认错-
2-
晚上七点,直播间准时开始。
主持人搞了个小仓鼠的模拟形象,声音也开了变声器,介绍目前的规则变动。
“我们引入了医疗收容机制。”
“具体规则为,被淘汰的选手,以及退赛的选手,都被划入人类医学杰出文明贡献池的范围内。”
“每轮十连抽环节里,幸运观众均可抽签,抽到谁收容谁,会有专门的医疗车将对应人选带走,双方为人类药物及行为学研究添砖加瓦,再创辉煌。”
“不仅如此,白金段位以上的选手也可以兑换相应的抽奖次数,抽到同一选手还可以解锁特殊徽章!”
直播间里观众们自然是摩拳擦掌,同一时间,大量选手快速退出直播间,竭力寻求自救的途径。
根本——根本不该在暗网这种地方暴露自己!
不该回答!不该回答!根本就不该回答!!
从第一项赛程启动的时候开始,暴力者对弱势者的霸凌就开始无限循环滚动,美国这几天犯罪率降的吓人。
抢劫犯在勒索小偷,杀人犯在搜刮抢劫犯,变态在到处收集黑户回家做标本。
经济犯直接是金灿灿的活靶子,有些人眼看情况不对,转头就报警自首,宁可去蹲八十年大牢也好过被肢解。
肖勤全程躲在阿诺斯的人脉网底下,庆幸于自己还没被厉害角色盯上。
他知道自己同样要被架上火烤,仍是兴致勃勃。
他要去抽奖池,他要挑一个又一个幸运儿,看着那些人被医疗收容,成为可怜的报废品。
——至于他自己?
等炸掉医院以后,他的实力毋庸置疑,没什么好怕的。
直播声道打开的时候,肖勤经过处理的声音有些紧张。
他对着观众们报出自己的假名,讲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犯罪史。
前面一串人说得一个比一个威风八面,他此刻心理压力很大,说话也忍不住添油加醋。
得讲得牛逼点。他跟自己说。大伙儿都在吹牛逼,这有什么。
“八岁的时候,我杀了第一个人。”
“家里人都觉得二伯是病死的,其实不是。”
肖父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说话时轻描淡写地那副嘴脸,像是被一只粗砺的大手勒住咽喉,红血丝瞬间冒上了眼睛。
肖母这三天眼泪已经快流干了,整个人枯槁的不成样子。
柯丁也在跟着看。
“他是真敢吹啊……”
系统很想来点瓜子:“中二病是这样的。”
“你想想他当时浇汽油烧草坪那副样子,危害性倒是其次,主要是想显摆。”
十分钟的自述时间,肖勤从杀流浪汉讲到杀亲姐,全程努力回应弹幕里问的各种细节。
他没有说谎,他根本不心虚。
“我知道我姐姐有种花的习惯,泥土会接触皮肤,很好下手。”
“我每次去见她的时候,会悄悄带点东西。”
“她死之前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
“她还在安慰我,叫我不要怕。”
地下室被打开了所有的灯。
投影仪质量很好,此刻还保留着画面的色彩。
肖勤全然不知电脑的摄像头悄悄开着,还在按着太阳穴回忆更多细节。
何知晟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肖父干枯的嘴唇上都是血痕,此刻眼中尽是戾气。
“这是我们的家事。”他恨声道:“你一个外人又懂什么?”
肖母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瘪了骨头的老猫。
何知晟无声地看了他们一眼,仅仅是解开锁,打开灯,便转身走了。
肖勤的直播效果还不错。
虽然有些人在嘲笑他的口音,质疑他的故事真假,但得票处在中游,目前没有淘汰的风险。
等他炸掉医院以后,下一轮直播只会更加精彩。
肖勤甚至开始研究刚才高票人选的故事套路,准备多编几个类似的。
他抽空想起自己的父母,把刚才的电话打了过去。
第一个电话没人接,但也并不是打不通。
肖勤又打了过去,肖父许久才按了接听。
“何知晟还关着你们吗。”
“没有。”
“我就知道,”肖勤随意安抚道:“吓着你们了吧,他这个畜生真是有病。”
“我等会过来接你们?你们在哪?”
“在他家里,肖音以前住的那套房子。”
“他走了?”
“嗯。”
“那你们怕啥。”肖勤又懒得动弹了:“那套房子你们都住惯了,要是今天晚上怕得慌,出去找个酒店压压惊。”
“我明天考完试过来接你们。”
肖父许久没有接话。
“别多想,爸,他就发神经,你跟妈没缺胳膊断腿吧?”肖勤半开玩笑道:“真要有什么受伤之类的,我现在过来。”
电话挂断了。
肖勤哧了一声,继续看直播。
星期天,医院人流量大到没边。
阿诺斯开完董事会,有个小助理过来报信。
“柯丁回来上班了,现在在护士站。”
老教授一口气冲到胸口被连着堵了三天,现在连杀人的心都有。
“叫他过来见我。”
小助理快速打了个电话,有点木讷地说:“先生,柯刚才还在,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等他再出现以后,让他直接来见我。”
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阿诺斯等得不耐烦了,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个自以为有点小聪明的苍蝇在躲着他。
他直接用后台权限进了监控后台,略一搜索找到了柯丁的位置。
负一楼,在往机房那边走。
阿诺斯皱起眉头。
……一个实习生,去那边做什么?
他要去见谁?
阿诺斯没再叫手下,把监控通道转到手机后快速离开。
他要亲眼看看这个人想做什么。
负一楼的侧面不对病患开放,有密集的后台机房和供电系统。
阿诺斯到了方才的位置,顺着脚步声一路跟了过去。
路线变得更加偏僻。
要从半隐藏的侧门进入员工专用通道,然后穿过护工们偷空休息的走廊,去狭窄的管道拐角。
阿诺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里不该是柯丁这种身份该来的地方。
他到底想做什么?
阿诺斯越往深处走,离错综复杂的管道中心更近。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肖。”老者说:“你觉得这种型号的□□就可以炸开供氧通道吗。”
男人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再想隐藏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阿诺斯的目光十分冰冷。
“我完全可以猜到你在做什么。”
“一个年轻人,在事业和情场上都觉得乏味,靠朋友引荐进入更黑暗的玩乐场子里,竭力想证明一些什么。”
“你选择在我的资产上动手脚?肖?”
“你觉得你逃得过我的眼睛?”
肖勤快把说谎的极限天赋都逼了出来,半分钟一个屁都不敢放。
他怔怔看着阿诺斯,忽然知道这场游戏已经完了。
他被抓到了。
“你真的以为这一切都这么简单吗。”
阿诺斯走向他,方才手机侧键叫来的保安也已经闻讯赶到。
“你绕开安检系统,靠黑市买到的建筑图纸找到这里,想要一夜成名?”
“求求你。”肖勤面露崩溃:“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监控有全部记录,这些物证也够定罪。”阿诺斯露出怜悯的表情:“律师执照不算好考,你这一辈子又实在廉价。”
他侧身叮嘱了几句,保安立刻会意,当即把肖勤带走。
老两口等了又等,第二天又失去了有关儿子的任何讯息。
他们在回国之前想最后见他一面,哪怕此刻已经心如死灰,又膈应又痛苦。
何知晟再也没回国这个家,但司机一直守着,表示去哪都行。
律所没人,家里也没人。
肖父实在没有办法,找进了医疗中心。
他们找到前台,询问何知晟医生的位置,被告知何先生今天并不值班。
正焦灼着,有个看似谦和的白发老人过来询问他们出了什么事。
一个小护士立刻过来帮忙翻译,向高层领导解释,这对老夫妇是何先生的岳父岳母,今天特意过来找他们。
“很巧,我现在要去拜访他,你们可以坐我的车。”
肖父面露痛苦,感谢后答应了。
阿诺斯带走了这对老夫妇,把他们带去了肖刚刚抵达不久的地方。
——阿诺斯的又一处隐秘住所,地下室第三层,人类社会学实验中心。
那里饲养着许多人类,只不过饮水和食物供给都在不断定额缩减。
前两天刚死了两个营养不良的实验体,刚好补上。
柯丁看着每一串线路都恰好吻合上,对变态联赛略感惋惜。
“我本来还想看大伙儿抓宝可梦似的抓肖勤,怎么阿诺斯直接把人带走了。”
系统说:“你打算留他们多久再报警?我保守算了算,他们应该能挺半个月吧。”
只不过亲爹跟亲儿子抢一口吃的,实在不算好看。
“一个星期吧,刚好到联赛最后两环,”柯丁说:“我瞧着,活动名单一开,阿诺斯真是抓了不少黑户啊……老爷子业余生活玩得还挺大。”
七天后。
阿诺斯惯例起得很早,如往常一样健身、洗浴、享用早餐,然后乘坐电梯去地下检查每一层的实验结果。
直到管家拨通内线,局促不安地说有警察过来敲门了。
阿诺斯不以为意,临时被中断了工作还略有愠怒,回到地面以后隐藏好所有机密开关,过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有个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大清早的,打扰了哈。”柯丁笑眯眯地对警察道:“电梯按钮是雉鸡雕塑的眼睛,三层一共有八十七个人质,他的保险柜在客厅地毯下面,机关在沙发背面,还有哪不认识的欢迎问我。”
阿诺斯如同被五雷轰顶般直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警方鱼贯而入。
“你……”
“放个假吧,”柯丁宽宏大量地说:“忙了这么久,要不去迪士尼玩会儿?”
第197章 银龙X人鱼X忏悔所(1)+(2)-
1-
阿诺斯, 一位温文尔雅,举止得体的老教授,在警方面前把这辈子最脏的话全都骂了出来。
何止是气炸了, 简直是气疯了。
“&%¥#@*&%##!!%&*#@%&!!!”
警察有点听不下去:“您保持下冷静好吗。”
阿诺斯:“操!!!操!!!!操!!!!”
老爷子目睹肖勤炸医院的时候, 情绪都相当稳定。
没有他赶过来, 附近的监控也会及时捕捉到这个蠢货的危险行为,安保人员自然会过来处理。
更何况阿诺斯并不是医院的主要持股人,即使医院真被炸成废墟, 他还能起诉要好几大笔保险费和赔偿金。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他想不明白,他怒火中烧,他天旋地转!!
保密到天衣无缝的地下试验场,他隐藏全部秘密和资产的隐形保险柜,还有他的所有秘密——
全都一瞬间全都暴露地干干净净, 什么都留不下!!
柯丁抿了一口薄荷奶昔,说:“教授,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可以教你。”
阿诺斯:“操你全家!!”
全副武装的警察在通过无线电快速交谈, 地下信号被屏蔽了大半,有些人不得不前前后后乘坐隐藏在画廊后的电梯, 一边把人质往外带一边协调情况。
“是的,五辆警车根本不够。”
“那个小孩说的完全属实。”
“人质还有很多, 我们还在进一步统计地下情况……”
“我们需要更多的医疗支援。”
阿诺斯此刻已经被快速制服, 手铐磨得腕关节蔓延着钝痛, 但此刻血压飚起来更是像要让心脏和大脑一起爆开。
他五十年来的全部成果……他的声誉和老年生活……他策划好的一切……
“其实我对你也不太了解。”柯丁看着人质们被陆陆续续地撤离出来,随口道:“你参加了一个什么比赛吧, 有人利用后台数据追踪到了你家IP地址,又劫持信号连上了你家的所有监控和内部管理软件, 信息就像瀑布一样崩了出来。”
阿诺斯猛然抬头,不敢相信始作俑者是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学生:“难道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柯丁无语道:“虽然我很棒,但你也不要太迷恋我。”
阿诺斯开启又一轮疯狂脏话。
肖家三口被带出来的时候,人虽然并不算消瘦,但是从老到小都显得瞳孔失焦,自我意识处在动物和人类的边缘地带。
已经有三四个警察跑到阿诺斯家的草坪上狂吐不止,估计是在地下看到了太多离奇露骨的事情。
肖勤再见天日的时候,身体在摇晃着发抖,表情仍旧空白又麻木。
有人对他说话,他并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是一瞬间应激地跪下来不断抱着头求饶。
哪怕周围都是警察,哪怕人们在跟他说你安全了。
两个老人见他仿佛是见到怪物,始终远远躲着,哆嗦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系统道:“虽然只是定额减少食物,但按底下那种饲养基地一样的布置……我还是同情半分钟。”
“对了,”她说:“他在二楼的品酒室有个不联网的数据库,你想办法去看看,说不定有好东西。”
柯丁会意,跟警察报告说想进去找找有没有自己的朋友,后者快速同意。
不到半个小时,这里已经布满警察医生,警戒线外有大批记者在疯狂拍照。
阿诺斯陷入疯癫状态,哪怕戴着手铐被押在一边,也仍然在歇斯底里地叫骂,大概也是在预先性装疯,好逃过大概率判决的死刑,又或者是目测得有一两百年的美式监禁。
柯丁溜上二楼,看着警察在到处拍照留证,也有特工在配合搜查敏感内容。
系统帮他躲开了几个监察人士,趁着人们去检查三楼书房的时候混进品酒室里。
掰动某一枝红酒,有暗墙缓缓移开。
“不用开机,电源连着呢。”系统教道:“你把手按在机器上面。”
柯丁依言照做,观察着这台黑色的巨大机器。
“瞧着像公司里的大型打印机。”
“其实是极高级别的安全硬盘。”系统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呃……”
柯丁关切道:“你没被传染病毒吧?”
“不会,”系统愣愣道:“这里头放了价值不菲的比特币,还有……呃,你那十万积分才能换的数据。”
“这组数据用特定形式翻译一下,就是三要素之一的法阵。”
柯丁:“……?”
“你再说一遍?”
“你省了十万积分。”
柯丁:“我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全部读取完了,可以松手了。”
青年猛地蹦起来。
“十万!!!”
“这可是十万!!!”
阿诺斯再看见柯丁的时候,后者脸上带着梦幻的笑容,脚步有种难以言说的轻快。
阿诺斯立刻想到了什么,隔着警察和人墙嘶声道:“你去了哪里?!你看到什么了?!”
青年已经配合警察上了警车,哼着歌要回去做笔录了。
十米之外,还有个绝望的老头在疯狂大喊。
“你回来!!”
“你告诉我!!你还要拿走我的什么!!!”
由于证据链和逻辑都十分清晰,警察采信了关于信息泄露的那一套说辞,没怎么为难这个普通的学生。
再回公寓时已经是夜晚,客厅里回荡着新闻主播的专题报道声。
张茂茂看到柯丁时直接扑了过去:“你没事吧!!”
“没事,”柯丁伸了个懒腰:“我看到新闻了,没想到阿诺斯教授玩这么大。”
“这个老疯子,我猜之前那些破事也都是他干的。”张茂茂心有余悸:“怎么就跟拍电影一样,恐怖元素这么多……”
“我跟你讲个更恐怖的。”
“……你别吓我!!”
柯丁忍笑道:“明天周一。”
张茂茂嘶了一声:“我去速速睡觉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新时代牛马根本没有担惊受怕的时间!周一还要猛猛上班!
洗漱之后,柯丁躺回床上,还是有些感慨。
“看不到任务结算界面,好不习惯。”
系统道:“十万积分,你脸都快笑疼了吧。”
柯丁:“还能再笑会儿!”
他久违地调出任务界面,随口道:“让我猜猜,这次是六星还是七星?”
“姜医生在那,搞不好是什么史无前例级别的十星恐怖难度?”
系统有点尴尬:“四星。”
柯丁:“……?”
系统:“真是四星,连破防值都只要求两百,理论上你搞不好今晚睡一觉就做完了。”
柯丁:“这给我一种电信诈骗的错觉。”
系统:“公司又不是什么黑心公司啦!!这次派单是看你顺路才刚好给的!!”
一看任务简介,确实很简单。
故事背景是禁欲主义成风的架空中世纪城市,人们被禁止任何形式的享乐,服从于宗教的绝对管理。
音乐、绘画、亲吻、酒与舞,一切都是‘有毒’的恶魔衍生物,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处以鞭刑。
男主是被收养的人鱼,他的人鱼母亲临死前一直在到处寻找曾经爱上的那个人类,最终深夜托孤给住在水岸边的神父。
霍伯特神父收下婴儿时,第一次给他洗澡便发现了异样。
——只要遇到水的身体部位,就会不受控制地生出鳞片或鱼鳍,过了许久才会恢复原状。
人鱼拥有魅惑的歌声与勾人的外貌,对这个时代的人类来说,完全是魔鬼的化身,是罪恶的欲望。
一旦被抓到,不仅要处以火刑,还要牵连有瓜葛的所有人。
神父几度想把这个婴儿送走,可实在不忍那个妇人临死前绝望哀求的眼神,咬咬牙把他养大,也渐渐视如己出。
他为他起名为爱伦,意为来自神的启示。
爱伦本应被珍珠与珊瑚环绕,睡在粼粼生光的砗磲里,享受缭乱歌声与无尽的欢乐。
他并不知自己的人生悄然错行,成为乞儿般肮脏的小马夫,每天日复一日地为教堂轧草洗马,睡在苍蝇乱飞的干草堆里,接受父亲对他的所有安排。
柯丁看到这里,试图猜故事后面的剧情。
“然后他也阴差阳错地爱上了一个人类,虐恋一段之后绝望死去了?”
“还真没有。”系统说:“神父是很谨慎的人,从一开始就告诉了他的身世,也讲清楚了一旦身份暴露以后的全部后果。”
那个时代的教堂与法庭并无区别。
爱伦从小接受的教育也并不是童话、梦想和艺术。
而是活生生的火刑,鞭刑,绞刑。
暴露皮肤的女人,走私美酒的男人,不见光的地下舞会。
人们在畏惧里不断向教会购买着赎罪券,接受日复一日的审判和罪罚。
他同样早早就学得谨慎小心,宁肯十几年如一日地躲在肮脏马厩里。
偶尔在深夜里,他才会潜入河流深处,去寻找那个似乎已经陨落的人鱼帝国。
“但爱伦实在太漂亮了。”系统叹气道:“翡翠一样的眼睛,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再怎么掩盖也还是会被注意到。”
柯丁听得有些不忍:“他要被巧取豪夺了?”
“嗯……”
最初注意到他的是牧羊人的儿子。
然后又有商人求爱,有女人悄悄送花。
直到男爵之子过来做弥撒时,一眼在众人里看见了黑袍罩身的他-
2-
柯丁没再看后面的故事,快速进入了这个世界。
很多事,文字和实际体会的感觉并不一样。
他想去亲眼看看。
四星级的任务要求并不高,仅仅是要求公爵之子忏悔他的罪过,以及拿满两百破防值。
他穿梭光影的时候,系统在一旁计算定位。
“你现在穿过去,大概是爱伦十六岁的时候。”
“让我看看姜医生在哪……幸亏之前多采集了一下他的灵魂数据流。”
“喔,五百公里,不算远。”系统强颜欢笑:“实在不行咱们买张机票吧。”
柯丁:“……”
“五百公里!!从合肥到上海!!从南昌到杭州!!这还是在中世纪!!!”
“公司说顺路,我也就……没多想。”系统真诚地说:“教堂就在河岸旁边,要不你横跨大洋游过去吧。”
柯丁沉默片刻:“人鱼的游速是多少?”
“四十公里每小时。”系统说:“不吃饭睡觉的话,也就游十几个小时?”
柯丁:“我今天做完任务,明天就去参加奥运会。”
再睁开眼睛时,第一感觉是热。
又热又臭,比军训还难受。
爱伦下意识抬头,发觉所有人都在恭敬地聆听圣歌,仓促地把头低了回去。
他坐在菜贩、鱼贩、土豆商人的中间,更前排是本地的市民,再往前是贵族。
他的养父在教坛的另一侧,准备着下一轮的讲经传道。
教堂穹顶犹如鲸鱼的空荡骨架,玻璃花窗上绘制着圣子与天使,空灵歌声诉说着无尽的奥秘。
从贵族到奴仆,所有人都低着头颅,接受来自天神恩赐的至福。
无人发现某人用衣领盖住了口鼻。
虽然每一座教堂都犹如深塔,自带阴冷的空气,但盖不住粗糙又紧贴的衣服在不断压缩着窒息感。
教众们紧贴着坐在一起,有人祈祷有人忏悔,夏日的炽烈光芒斜照入室,温度更是节节攀升。
“真臭啊。”
“中世纪就是这么臭,人们都觉得洗澡有毒,一年两次都不错了。”系统笑眯眯道:“你知道裙撑是用来掩饰随地大小便的吗。”
“不要再往下说了……”
“我本来以为这故事会带点浪漫色彩,”柯丁努力屏蔽四面八方元素丰富的臭味:“而且他们把头发丝都捂得严严实实,真的不热吗。”
答案是热了更臭,臭了更热,无限循环。
为了迎合本地的教义,无论男女都必须遮盖全部皮肤的裸露。
从冬到夏,除了脸部以外,自头发到脚踝,连手指都要完全遮盖。
夫妇在生育以后不应有身体接触,女性佩戴发巾是应有的礼仪,至于任何性质的自我修饰、妆扮,都属于犯罪的一种。
待礼拜结束后,人们涌上前去感谢神父今日的布道,躲在最后一排的青年猛然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系统:“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柯丁:“去参加奥运会。”
系统:“……?”
柯丁:“真的,我们去参加铁人五百公里游泳马拉松,现在就去。”
这鬼地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他快速返回居所给养父留了一张字条,推说今天认识的商人愿意为教会捐赠一大车土豆,自己跟着去隔壁城市取一下。
完事就利落跑到无人的河流旁边,在乱石的掩护下哐哐脱衣服,噗通跳水。
系统:“这是所有任务里你脱衣服最快的一集。”
柯丁:“我真想给教会捐空调。”
他坠入深水的一刹那,像是窒息的鱼重归自然一般,无尽的畅快自背脊深处涌来,让青年打了个激灵。
真如前言一般,几乎是碰触到河水的下一秒,璀璨生光的彩鳞如花束般自他的脚踝向上蔓延。
冰蓝色的,淡紫色的,华美又含光的鱼鳞,每一片都犹如宝石。
他的小腿在并拢时幻作鱼尾,仅仅是轻微一摆便能顺流疾行。
从腿侧到胳膊,再到他的双耳,纤长鱼鳍也随之伴生。
翡翠色的眸子再一眨,已因灵魂的滋润重拾灵光。
根本不用任何教学和引导,他在坠入水流时便已经能听见自由的召唤,进而深谙所有与浪花作伴的快乐。
仅仅是几分钟里,他便已经快速遨游到护城河外,凭着嗅觉去寻找深海。
“你对象在大洋对岸。”系统慢悠悠道:“按你这个时速,大概还要九个小时吧。”
柯丁:“你计算了洋流吗。”
系统:“呃……”
“咱跑长途肯定要上高速!”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洋流还没到,但游泳的乐子已经爽完了。
系统:“累了吗,要不回去。”
柯丁:“附近海里什么游得最快来着?”
系统:“你难道想……不是……”
柯丁:“我跨越省城去见对象,还不让坐个大巴车吗。”
系统:“谁家大巴车是鲸鱼啊!!!”
深海里,有条人鱼趴在白鲸背上一路疾驰。
“对,再往那边四百公里有成群的金枪鱼,”人鱼在那指路:“肚子肥还带籽,吃不爽你回来揍我。”
白鲸欢鸣一声,召唤更多同伴过去觅食。
附近海洋的鲸鲨均是倾巢而出,游得那叫一个快。
“按现在这个速度,再有四个小时就能下高架,”柯丁安详地翻了个身,道:“如果沿途看到海胆鲍鱼什么的,要不带点过去当见面礼。”
系统:“如果不是还有任务,感觉就这么跑路了也很好……”
柯丁闻言心里一动,也觉得有理。
爱伦数次寻找过家乡的位置,但因为猎巫狂潮的来临,奇幻生物们都隐匿着自己的存在,躲避着猎魔人和圣骑士的围剿。
他是被迫放弃了这个盼头,努力融入人类的生活,也一度期望着将来有一天,自己能像养父那样,成为慈悲博爱的神父。
而他们所生活的米特农斯城,原本是辉煌和盛大的代名词,最终因教会权力毫无节制的扩张,变成死气沉沉的牢笼。
“老实说,我身上一直有反骨。”柯丁仰躺在鲸背上,伸手去触碰更高水面一瞬即逝的成串气泡。
“越不让人做什么,我就越想做什么。”
他刚才看见所有人都穿得像贴膜皮套的时候,只觉得荒诞又讽刺,甚至想在人群里大声地问一句你们不热吗。
在离开教堂的短短几步路里,他也能清楚看到许多。
劳作的老妇人,路边叫卖的屠夫,熔炉旁的铁匠。
夏日阳光炽烈炎热,晒得每一个人皮肤发红,却没有人敢脱下任何一件长袍。
“人鱼后来的故事是什么?”
“他被男爵之子看上,被后者想尽办法要带回城堡。”
“神父和他均是推脱,便开始遭受整个城市漫长的霸凌。”系统说:“没有人敢得罪教会或者皇廷,而且羊群已经习惯了驯服。”
“像这对父子这样不断反抗的人,哪怕本身没有错,也会成为异端。”
柯丁想到自己先前接过的许多任务,有种不祥的预感。
“爱伦不会……死于火刑什么的吧。”
又是人鱼,又是美得好比欲望的化身,又被搅进权力的漩涡里……
“没有,他后来寿终正寝。”
“啊?”
“男爵之子最终买通更高级别的主教,巧立名目让他去了自己的庄园。”
“为了留下爱伦,他泼湿他的衣服,叫人带他去洗澡休息,但也因此被发现人鱼的身份。”
“管家告知男爵,男爵将人鱼进贡给子爵,子爵又进贡给侯爵,都想借此谋取更大的利益。”
柯丁愣住,道:“按这个走向,爱伦完全是牺牲品,根本没多少翻身的胜算吧?”
虐文里,人鱼的下场一般都……特别惨。
“但是爱伦抓住了最后一次机会。”系统说:“他魅惑了侯爵,得到对方如痴如狂的爱情,然后半夜带着金银细软跑了。”
“他去了乡下,在某个小村庄里度过寂静的一生,在那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做了一辈子的神父。”
“其实最虐的部分,其实就是一周以后的剧情,漫长霸凌的开始。”
系统翻出从前的段落,把这一段命运指给他看。
“人鱼本该回归浪潮,也本该拥有自由、清白和爱情。”
“但是从这座城市都开始向他们父子施压的那一刻起,他为了养父的性命,就什么都保不住了。”
柯丁看了许久,说:“我最讨厌抱团欺负人的混账东西。”
系统:“那咱们回去以后怎么办?”
“先拿积分换五十个扩音喇叭。”
系统:“……?嗯?喇叭?”
她翻出了相关的页面,依他所言拖了一堆扔进购物车里。
“扩音喇叭倒是不贵,十点积分换一个,电量也足。”
系统说:“但是,你想拿它干点啥呢?”
柯丁:“我要给这座圣洁又高贵的城市点播一些牛逼的时尚单曲。”
“比方说《W·A·P》。”
第198章 银龙X人鱼X忏悔所(3)+(4)-
1-
系统火速去补了一下这首歌的全部内容, 然后陷入广袤的沉默。
柯丁大大方方道:“这玩意对现代人也有点太超过了,我知道。”
这不是看人家连露胳膊都不肯,叛逆心一下子上来了……
系统:“很难想象明天全城人的反应。”
闲聊打岔没多久,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人鱼临别时又给鲸鲨捕食队指了附近的两簇鱼群, 下高速之前还摸了好几只大白鲨的脑袋。
真有弹性啊, 好摸。
他重归一人,逆着水流溯游而上,离姜熠越来越近。
系统用雷达看了看地图, 附近有暗流直通地下河,可以抵达姜熠所在的洞穴。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关起来了,”柯丁说:“我武力值不太够,实在不行找代打吧。”
“目前看没什么危险,那附近的高能量体只有姜熠一个人。”
此刻已经入夜了。
人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长流里摆动着鱼尾, 许久才冒出水面,猛然呼吸又一口清新的空气。
系统有点兴奋:“到了!距离十米左右!”
月光自岩壁缝隙中斜漏,萤火虫如游弋的星群漂浮在半空。
柯丁凭着不太好的夜视看了又看, 迎面只看到寂静的山脉, 以及听见几声虫鸣。
他摸索着从水中爬起来,用积分兑换了临时的衣袍, 踩着沙土缓缓向前。
明明……什么都没有。
系统还没来得及说话,山脉动了起来。
柯丁:“等等等等!!活的吗!!!”
犹如寒月的两道巨瞳蓦然睁开, 浑圆硕大到足以映亮整个洞穴。
柯丁拔腿就跑:“这我哪里打得过!!”
系统:“你别跑啊!!”
青年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蹦回暗河里, 身后动静犹如地崩山摧一般轰鸣起来。
整座山脉都在游移变动, 连带着岩壁也随之震颤,更多砂石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银龙打了个鼻息, 用灵识问道:“是你?”
远古生物的声线苍老又浑厚,让人在一瞬间有种基因性的骨头发麻。
柯丁躲在巨石后面, 小心翼翼地冒头:“姜医生?”
银龙微微颔首。
系统慢悠悠道:“你这不就是柯公好龙。”
柯丁:“我没有跑!我没有!”
人鱼此刻还未消退身侧鱼鳍,敬畏又小心地现出全身,探看眼前巨龙的完全形态。
庞然大物根本看不见背脊与长尾,就连露出来的利爪都比他整个人还要修长。
银龙又一道鼻息,便有更多的荧光环绕周遭,让青年可以看得更加清晰。
比起鱼尾上犹如华美宝石的鱼鳞,巨龙身上的龙鳞便好似铂金铸造的盾牌,更显得坚韧和威慑。
柯丁怔怔伸出手,去触碰他高度所能够到的他。
山脉般的巨龙默然垂首,纵容他的每一个举动。
“你怎么一直在这里,”柯丁问:“被困住了吗。”
“你来找我了,”银龙的声音里流出些许疲惫:“真好。”
山脉再次动弹,青年只觉得有什么烟雾笼罩住自己,后颈的衣领被轻巧一提,整个人便被术法轻巧地拎到了更高处。
他被放在龙角的中央,终于才看清这里的全貌。
这洞穴大的好比四五个足球场,但对巨龙来说也仅仅是逼狭的休憩之处。
西北方向,有什么幽然生光。
柯丁扶着龙角探身去看,银龙微微抬头。
“小心掉下去。”他笑意温和。
“咱们现在这体型差,得有一比两百了……”
柯丁有点恐高,但注意力完全被同心环状的沟槽吸引走。
有银白色的什么东西在缓缓发光。
哪怕只是看着那一圈又一圈的银白,他的内心也会感到不可思议的宁静,以及难以言说的圣洁。
“这是……法阵吗?”
“是放血槽。”
柯丁骤然反应过来,抓紧龙角道:“你是说,龙血?!”
等等,那三样东西已经全都凑齐了?!
龙血、法阵、永玉,对吗?!
系统:“所以之前惨遭放血的那几个狗皇帝……”
柯丁:“咳咳!”
银龙重新躺下来,尾巴缓缓摆动了一下。
人鱼被放在它的怀里,但由于太过渺小,仅是坐在它的一片鳞上。
“我得破译它的组成,然后把它带回去。”
“我其实先前一直想问,”柯丁还在不由自主地看那永恒光环的龙血:“你之前是怎么跨越时空把永玉带走的?”
如果他本来就能做到把物资跨空间转移,那整个人的穿越也指日可待,根本用不着这些。
姜熠缓缓道来。
从一开始起,他突破的就仅仅是脑科学的极限瓶颈。
自柯丁离开以后,他的意识可以在诸多时空里跳跃转换,最终回归的也仅是本世界里姜熠所拥有的躯壳。
仪器可以设定强制返回的时间,确保他的意识不会在任何原始世界里搁浅。
他的躯壳始终躺在实验舱里,五天一次规律醒来。
“任何事物都不能被轻易的带离时空,除了一样东西。”姜熠说:“记忆。”
记忆是他唯一可以改写带走的内容,也正因如此,他能凭借自己本有的能力,在其他现代、后现代的平行世界里获取更多辅助,无限制地扩张自己的学术库。
每一个学科都在有条不紊地覆盖,扩张,依凭不同的时空攻破瓶颈,汇集成穿梭世界的一颗又一颗基石。
“即便如此,受能力限制,我在现代世界还能组装一些装置,在中古时代便需要完全转换思路。”
“我曾经告诉过你,永玉在某一个世界里,是某一个神殿里的一枚叶子。”
“我无法带走它,就只能设法解构,然后复刻。”
用物理,用分子结构,用魔法,用咒语和吟唱。
他在神殿里跪坐了几百个日夜,最终才带着无懈可击的记忆回到现代。
解构又复原,等待沉淀的空隙再设法去找他很久没有见的那一个人。
“所以……”柯丁试图给巨龙挠痒痒:“你在这背书?”
姜熠:“……”
姜熠:“可以这么理解。”
“背多少了?”
“不到三分之一。”巨龙翻了个身,让他睡在自己的胸口:“比写博士论文麻烦,我现在每次回现实都在猛灌咖啡。”
柯丁小声说:“所以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
银龙僵硬了两秒:“我好像开静音了。”
柯丁:“哦。”
龙尾巴试探着绕了过来,用尾巴尖轻碰他。
“你别生气。”
人鱼趴在银龙的怀里,闷闷道:“没有。”
“我只是……很想你。”
确认姜熠没有生命危险,柯丁的确松了一口气,很快计划起自己任务这边的事。
跨国恋不算好事,既然是背书——要不飞过去找个新地方再背!
先前他是狗狗祟祟的叛逆人鱼,现在可以是背后有恶龙撑腰的混蛋人鱼了!
“等一下,”姜熠忍笑道:“我已经是自动进入为虎作伥的角色了吗。”
“你可以是!”柯丁眼睛亮亮的:“这儿又是苔藓又是砂石的,你估计也睡不好,搬家走吧。”
“现在走?”
“……诶,现在?”
有遮天双翼缓缓张开,仅是适应性拍一下,便掀起巨浪般的气流。
青年猛然抱紧龙鳞:“慢点慢点慢点!!”
银龙把他叼到自己的长颈上,旋然腾飞。
仿佛被星海点缀的彗星,它划过长夜,向他来的方向展翅飞去。
柯丁四肢紧紧扒着生怕掉下来,飞了有一阵突然又一个激灵。
“怎么了?”
“血!你的血!”柯丁有点焦急:“我该找个瓶子装起来的。”
巨龙不以为意:“再放就是。”
“好浪费啊——”
“你现在再掉头回去,估计能看见半人马和食人蜘蛛为了抢它大打出手。”
柯丁:“……那还真有点想看。”
他渐渐敢放松一些,半躺着看高空之下的云流,还有星夜里轮廓模糊的乡野。
“你变成好圣洁的存在,连血液都像融化的星星。”
“上次见面,明明还是拿着保温杯泡枸杞的老干部。”
巨龙微微回首,本想看他此刻的神情,又回过头,继续往前飞。
“觉得陌生吗。”
“不会。”青年抱紧他,用脸轻蹭着龙鳞。
“只是在想,真是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
回去的路上,他跟他讲起自己现在的实习生活,美国加州里那个面孔相似的大表哥,以及阿诺斯藏在深处的数据库。
姜熠认真地听着,偶尔提一两个问题,会跟着笑。
原本需要四五个小时的漫长旅程,在劲风中被压缩的很短。
好像什么都还没有讲完,他们已经到了米特农斯城。
城里好像有什么动静,火光亮了一大片,有人群聚集着。
巨龙在河对岸悄然降落,并没有引起注意。
“你先去吧,忙完再过来找我。”
柯丁本来答应了一声,问:“你能变成人吗。”
银龙歪头想了一会儿。
“光顾着背书了,没考虑过。”
柯丁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点点头说:“那我先走了。”
他的额顶被轻缓地碰了一下,气息炽烈又温柔。
青年失神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便是龙的吻。
“真不想放你走。”男人笑起来:“就该把你押在这陪我背书。”
柯丁:“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2-
“父亲!我带着土豆回来了!”
爱伦抹着满头的汗推开门,发现教舍里根本没有人。
隔壁有修士听见了动静,探出半个身子打招呼。
“你忙什么去了?”
“去旁边的忒勒城拖了一车大土豆,感谢我主,那个商人捐的可真不少。”
“你还不知道吧,”修士指了指北边:“有审查官抓到了好几个罪孽之徒,这会儿在准备当众鞭刑呢。”
“这会儿?”爱伦忍着困意道:“大家都不睡了吗?”
“哲罗姆神父大发雷霆,说好久都没这么荒诞的事情了。”修士自己也想去看热闹,但经书还没有装订好:“霍伯特神父肯定也在那,你去吧。”
“……谢谢!”
青年快速穿越小巷和灌木,在窥见火光时脚步越来越快。
圣鸢尾广场的正中央,有三根长柱都绑着罪徒,鞭刑已经进行了好一阵子。
人群簇拥着绕作一圈,周遭篝火均吞吐着滚烫的赤焰。
柯丁本来想更靠近一些,被这股热浪烫得清醒了一些,看向那三个罪人。
哲罗姆神父捧着教经站在高处,有审判官厉声呵斥。
“看看这是什么?酒!这是罪恶!”
“一边饮酒,一边作画,两男一女深夜里共处一室,这更是淫罪!”
另一位审判官把画作示以众人:“他们的画作里没有神,只有可笑的风景,这更是亵渎!”
凌厉的长鞭打下去时,有两个人已经昏死过去,还有一人被麻布堵着嘴,发出痛苦的闷哼。
殷红血液染红他们的长袍,四处可见绽开的皮肉。
柯丁愣在原地,像是刚从龙与星夜的梦境里醒过来。
他可以兑换一场倾盆大雨,可他救不了这三个人的命。
他缓缓看向羔羊般的人群,念头不可控制地冒出来。
你们不愤怒吗。
你们不反抗吗。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下一秒,审判官振臂高呼:“有罪!!”
更多人如梦初醒,齐声呐喊:“有罪!!!”
“这三个人背叛了我们的神!!他们蔑视教条!!藐视一切!!”
人群里立刻有人高声喊道:“烧死他们——”
“一定是受到了魔鬼的蛊惑!!”
“有罪!!有罪!!”
哲罗姆神父高高举起那副没有天神存在的风景画,当着众人将它撕作两半。
人们的怒意更加高亢,呐喊声此起彼伏。
“审判他!!审判那个荡//妇!!”
“烧死他们!!魔鬼的罪人!!!”
烈焰炽热到让人喘不过气,可每一个人的长袍都从头顶披到脚踝,绝不肯露出半寸皮肤。
他们被裹得严严实实,绝不肯有半分差错。
爱伦正在发愣,被养父猛然拽到阴影里。
“你回来了?”霍伯特神父第一时间检查他的着装是否得体,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松一口气:“没想到你今晚就能回来,忒勒城附近强盗很多,我在担心你的安全,感谢我主。”
“你不觉得这里太热了吗。”爱伦看向烈焰般的人群:“还是说,这里一直都这么热。”
神父听得懂他在说什么,静默片刻道:“我们该明白这些,也早该习惯这些。”
“我不习惯。”爱伦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习惯。”
没等他们交谈更多,格吉尔主教在牧师们的簇拥下走出来。
哲罗姆神父立刻让出位置,示意人群听从更高层面的引导指示。
老人同样连一丝头发都没有露出来,周身红袍紧紧裹着身体,环绕在肩颈上的金饰宝石均在闪闪发亮。
主教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读教经的第五卷第六章。
“……喜悦与欲望,均是毒蛇缠绕着的苹果。”
“为了来生,我们应当寂静忏悔。”
众人如同唱诗班一般应和道:“我们应当寂静忏悔。”
牧师们身后的人柱涌起烈焰,有绝望嘶吼声被淹没在经词念祷里。
“——为了来生。”
“——为了我们的原罪。”
爱伦站在阴影里,没有开口。
“孩子,回去睡吧。”霍伯特神父把他的兜帽拉紧了些:“你太累了。”
青年道别养父以后,拿积分换了个刺客信条的插件,满城翻墙跳檐地装高音喇叭去了。
系统:“你现在这气鼓鼓的样子像叛逆期高中生。”
“大家都别睡了。”柯丁健步如飞:“五十个?我今天晚上要装八十个!”
装在教堂的石墙里,装在栗树的鸟巢里,装在钟塔的缝隙里,装在所有人都听得到却够不到的地方!
明天就拿银趴黄歌炸死你们这些狗东西!
要多黄有多黄,拿浦西勾八塞满你们的耳朵!
系统道:“很幼稚,但我完全支持。”
柯丁怒道:“他们不幼稚,他们都是有丝分裂出来的,天主摸一下肚子就怀孕了!大家从来就没见过什么勾八不勾八!”
系统:“这里我可以吐槽一下马厩里的某位,但我最好闭嘴。”
“架空文嘛,反正是这么个设定……”
清晨五点,劲爆歌声点燃全城。
这个点,第一缕阳光刚散落大地,人们经历了彻夜审判,还困得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很快,震耳欲聋的歌词引爆所有人的表情。
“我的天……”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哪里来的声音,天杀的,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爱伦还在干草垛里昏沉睡着,外面的动静堪比兵荒马乱。
“别睡了,”另一个马童焦急道:“快给大人们备马!出大事了!”
爱伦差点被他掀翻过去,慢吞吞地准备着鞍具缰绳,也听见了极其露骨的离奇吟唱。
非常激情,非常直白,自南往北前后交织,堪比银趴大合唱。
马童拼命捂着耳朵:“我可什么都没听见,我已经想吐恶心了,主教今天气得胸口疼,已经去找驱魔师和猎魔人了。”
爱伦抱着满怀的鞍具,老实巴交道:“我听不懂,歌里在唱什么?”
马童本来想解释,满脸晦气道:“这种词汇……亵渎!肮脏!你根本不用知道!”
传教士和审判官都已经乱作一团,听说早上起来脸都没洗就巡城驱魔去了。
与此同时,附近修道院里已经送来几百个晕厥昏倒的可怜女性,嗅盐根本不够用。
修女们心急如焚,不住地为她们念诵教经。
然而不知道是排水管道还是脚底下,这魔鬼的声音根本不绝于耳。
有的女人惨叫一声,直接晕死过去,旁边的丈夫绝望大喊她的名字。
“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活过来!”
连修女都面色苍白地捂着胸口,有人说着话就昏了过去。
“嗅盐!!嗅盐在哪里!!”
柯丁目睹全程,有那么一阵子真以为她们出事了。
“怎么搞得像投放了生化炸//弹一样……”
“半真半假吧,”系统说:“她们得这么表演才能显示自己的贞洁,以及对魔鬼的宁死不从。”
“贞洁?”柯丁问:“听点小黄歌就是人生污点了?”
整座城市直接陷入半瘫痪状态。
小黄歌其实只放了半个小时,然而医疗事故以及自杀事件层出不穷。
虽然这其中没有真正的人员伤亡,大部分市民都进入紧急舞台剧表演状态,配合传教士们的驱魔和圣水缓缓好转。
“我收回我前面的话。”柯丁说:“世界的本质不是巨大的虚无。”
世界的本质,是巨大的癔症。
一个两个全都疯了,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上午五点放了半个小时的小黄歌,下午五点半还有人在教堂痛哭流涕的忏悔。
三个神父都忙得顾不上喝水,负责和其他所有神职人员一起安抚全城惊恐的市民。
也许是主教的授意,朗曼神父把赎罪箱搬到醒目的地方。
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均是携家带口的过来谢罪,金币叮当乱响的动静一整天都没有停过。
赎罪箱似乎做得不够大,中途朗曼神父命人把满当当的箱子抬回去清理了一遍,傍晚它又满了。
柯丁看着长袍打满补丁的穷苦老人把银币投进箱子里,又看着老人一瘸一拐地回到贫民窟的家里,靠两片黑面包勉强果腹。
“什么想法?”系统说:“玩这么大,效果有点适得其反了。”
“确实,”柯丁说:“一上来剂量推得太大,我看见有三四个人好像直接疯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为了保命,装疯也得装好一阵子。”系统说:“你对于他们来说,和瘟疫之神也差不太多。”
“所以,打算收手吗。”
“怎么会,”柯丁说:“这才刚开始,咱们先从小剂量开始脱敏吧。”
系统:“昂?”
次日清晨,全城市民在深情又饱满的朗读声里醒来。
“牛子。”
“牛——子。”
“□□。”
“奶——子。”
某人在阴暗角落里哐哐翻英文字典,对着变声器真诚朗读。
“私——通。”
“交——配。”
“苟——合。”
“交——媾。”
系统:“你管这叫脱敏疗法吗朋友。”
“行行好吧,昨天装疯的那哥们要上吊了。”
第199章 银龙X人鱼X忏悔所(5)
上次有这种体验还是小学的时候报听写。
那时候要对着全班同学字正腔圆的读词, 这次也差不多。
系统到底是去世的太早,听到这些词也有点不好意思。
柯丁表现得异常平静。
“没事,如果扣功德肯定也都算在我头上。”
他开着全城的监控画面, 慢条斯理地读了半个小时的违禁词。
大概是希望达到全方面治疗的效果, 某人还特意找了点品酒跳舞接吻的文学片段来读。
——主打一个色香味俱全, 用撒旦之音搞崩全城。
米特农斯城的几万位市民得到了不同层面的打击。
昨天还只有不到一千名受害者,今天直接进行了指数级增长。
“救救我的父亲!他突发眩晕症,已经走不动路了!”
“该死的恶魔!该死的魔鬼之音!我妹妹已经不受控制地哭泣到现在了, 整整一天都没有休息!”
“主教!主教救救我们!神父已经累晕了一个过去!”
出乎意料的情况也在同一时间发生。
成人都忙着装模做样,但是小孩还没学会。
贵族家的小崽子们还有人管教,穷人家的孩子正是光脚乱跑的年纪,有些连像样的袍子都没有。
学好慢得很,学坏一出溜。
眼见着全城大乱, 小崽子们一学一个准,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跑到别人家窗户底下大叫违禁词,叫完就跑得没影, 如同训练有素前呼后拥的猴子。
“还真是计划之外, ”柯丁看得直摸下巴:“怎么还有小孩凑一块儿计划半夜打游击战?”
“教会只能欺负老实人,”系统道:“你看这帮小崽子有一个老实的吗。”
一提到教会, 柯丁才想起来观察这些人的反应。
城里先前默认的秩序已经被打破了。
如果这些天,教会都暴露出形同虚设的脆弱一面, 人们的敬畏也会以最快速度土崩瓦解。
他重回人鱼爱伦的身份, 装模做样地回到神父身边帮忙干杂活, 很快从人们口中听了大量八卦。
主教已经连夜坐马车去更高教会搬救兵去了。
想想也是,三天两头这么搞, 牧师们都能累得够呛,教廷的威严更会完蛋。
“主教怎么可能连恶魔都治不住!”负责刨土豆做圣餐的厨娘小声道:“肯定是要抓活的, 然后再当众烧死!”
捣制草药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话。
“就怕抓不到恶魔,开始抓人。”
众人同时沉默,直到厨娘尖声嚷起来:“你疯了!竟然敢说这种话!”
到底会不会这样,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抓不了恶魔,还不抓不到良民?
情况这么危险,那些帽子一扣一个准!
老实巴交的小马夫爱伦又问:“朗曼神父好像不在教堂里?”
“他忙得很,”药剂师嗤笑一声:“神圣护符、强化圣水、驱魔书,上城区卖完一圈再去下城区逛逛。”
有人不悦道:“主教未必赞同他这么做。”
“每天月亮挂在高空了才见他回来,腰间必然有什么叮叮当当乱响。”药剂师说:“下次把他的护符贴在修道院里试试,希望那些可怜的女人能早点好起来。”
柯丁回过神来,悄悄和系统嘀咕:“这个教堂好像不怎么团结啊。”
“毕竟是大城市里的复杂组织,”系统说:“三个神父你也看见了,你的养父霍伯特是个老实人,这几天到处为人祷告放血,原本不多的积蓄散出去了大半。”
“朗曼神父钻进钱眼里,这些天快活得很,肚子都吃圆了一圈。”
“至于哲罗姆神父,那个酷刑派的神经病,最近在招募更多的苦行僧,天天带着一群人拿藤条猛抽自己。”
柯丁若有所思。
“得想个法子让这两人全方位完犊子。”
系统说:“让爱钱的人被偷家,让施虐狂受虐?”
柯丁:“完全正确。”
不过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某人鱼象征性上了半天班,溜去河对岸看对象中午吃点啥。
米特农斯城对岸便是贝考利山脉,虽然海拔最高才到三四百米,但是植被丰富野生动物满场子乱跑,往灌木丛里踹一脚都可能恰好命中野猪的屁股。
青年溜过去的时候,他的对象在烤一只六十五斤重的多头鸟怪。
去掉头和羽毛大概还剩四十多斤,皮肥肉嫩,很适合片皮后用小饼甜面酱黄瓜大葱包着吃。
附近隐居的女巫为了表达感谢,还从草药苗圃里随便薅了几把乱七八糟的香料,让烧烤香气更加浓厚。
“其实是无意间用尾巴扫到的。”银龙表情很无辜:“背书累了,准备翻身睡会儿,然后就听见一声惨叫。”
“万一它想偷袭你呢。”
“很有可能,”银龙道:“我也就比它大二十倍不止吧。”
见人鱼有点馋,他慷慨地分了半个鸟腿给他。
两人边吃边聊,讲起城里发生的事情。
姜熠尽量忍着笑:“其实,我早上全听见了。”
柯丁:“……!”
“播音腔很不错,忽略内容可以给满分。”他安慰道:“下次缺材料了可以读点更限制级也更刺激的,比方说……”
柯丁好奇抬头:“比方说?”
“《高等几何》,或者《微积分入门》。”姜熠温和地说:“每个人都可以懂点数学。”
“您说的真像人话啊。”
此刻正是惬意安详的下午。
没有人被卷进爱恨情仇的纠缠里,男爵之子还没有出现,人鱼也没遇到死缠烂打的追求者。
午饭以后的困意被凉风一吹,更让人慵懒又放松。
青年靠着巨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偶尔会听见几声对方背书时无意泄露的絮语,不知不觉地睡着。
他的梦境里散落着地中海的阳光,象牙白的神殿,以及银蓝色龙瞳所给予的目光。
温柔又炽烈,久久没有离开。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系统:“爽吗。”
柯丁:“爽飞了,还能再睡会儿。”
系统:“好消息是,你溜班摸鱼没人发现。”
“坏消息是,你对象没认真背书,看你睡觉看了一下午。”
柯丁有点脸红:“嘿嘿。”
他起身告别,说自己要回教堂象征性跟着做晚祷。
还没走两步,袍尾被龙爪尖勾住。
“再陪我背会儿书。”
柯丁:“你不是背一下午了吗。”
姜熠面不改色:“背得太多,还需要复习。”
柯丁:“你求我啊。”
姜熠:“求你了,好不好。”
青年顺理成章地又躺了回去。
系统:“差不多可以了,再腻歪都要晚上了!!”
柯丁:“他都撒娇了诶。”
系统:“你这个恋爱脑!!”
爱伦再回去时,已经是星夜低垂了。
霍伯特神父一脸凝重地问他去了哪里,把他叫到无人的河畔低声谈话。
“主教三天后回来,还会带着成队的圣骑士和猎魔人。”
“孩子,我很担心你。”
“我在想,要不要安排个由头,让你去忒勒城避避风头。”
但是这么敏感的时间里,任何人的突然消失都会引起其他神父的警觉,他不敢赌。
“父亲,不会有事的。”青年安慰道:“满城都是骚乱,他们不会注意到我这个臭烘烘的马夫。”
“可如果他们用圣水测试每一个公民呢。”霍伯特神父焦急道:“你知道的,他们会端着大碗圣水,让人把双手放在里面,或者涂抹在谁的脸颊上。”
“如果轮到你,你的鳞片会暴露情况,我一直在为你的安全祈祷。”
爱伦本想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见养父已经在转着圈子踱步,道:“我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他掬起一捧水,涂在脸上,捧在掌心。
“你看,什么事都没有。”
霍伯特神父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圣水也没事吗。”
“不会有事的,父亲。”
青年把另一句话咽了回去。
在他们挑事之前,我肯定已经在整活了。
系统跟着点头:“这句话才是真的。”
虽然主教还在遥遥归来的路上,但队伍规模已经可以基本摸清。
四十个圣骑士,二十个猎魔人,外加上百来个宗教审判官。
这规模在中原地区打个狍子都费劲,但对于欧洲小城来说已经算浩浩荡荡了。
系统予以友情转播。
“纯冷兵器时代的设定,连个火弩都没有。”
“这个年代但凡来点阿瓦达啃大瓜,这百来号人得吓跑一半。”
柯丁好奇道:“他们真能看出来谁不是人吗。”
“可以,”系统提醒道:“所以你最好躲到安全点的地方。”
“我想好了,”柯丁说:“这么风和日丽的好时候,适合偷家。”
朗曼神父在外头吃着火锅唱着歌,回家一看,钱全没了,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
再一看,钱全都到哲罗姆那去了,人家穿金戴银若无其事的,这不就能促成命运的羁绊了吗。
“最好是一边声情并茂的广播,一边偷家。”青年一合计,决定加班:“这两天多整点录音,我等会就把大英辞典里所有关于牛子的词都整出来。”
系统:“道理我都懂,你为什么又在预加载刺客信条的插件。”
“噢,我准备刺杀他们的裤子。”
“……?”
“就是字面意义的裤子。”青年虔诚道:“高风亮节的人,光着屁股蛋也会闪闪发光的,对吧。”
第200章 银龙X人鱼X忏悔所(6)+(7)-
1-
圣骑士和审判官都陆续就位了。
人们日常的娱乐项目并不多, 在高高城墙上围观漫长队伍的到来便是其一。
小马夫也趴在垛口,好奇道:“感觉得有五六百人?”
“应该是额外宣召了一些殉道骑士。”卖卷心菜的大婶说:“霍伯特神父等会参加誓师大会吗。”
爱伦看向她:“……这么隆重吗?”
“他没跟你讲?”大婶吹着城墙高处的风,来了几分兴致:“等一会儿所有市民都要过去, 在圣誓台下听主教的布道。”
爱伦仿佛接受到了什么讯号。
“那我一定得去。”
圣誓台仿佛是市中心的巨大蛋糕, 环状层叠结构足够让不同层级的市民都可以区分出高低, 进而聆听神使的教诲。
烈日当空的中午,甲胄披身的圣骑士们环绕在第二层,而主教及侍奉左右的神父牧师都站在遥不可及的最高层。
主教的嗓子雄浑嘹亮, 由建筑的天然扩音传递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以圣神的名义,我们应斩灭恶魔,还米特农斯城应有的纯粹洁净——”
人群如渺无边际的蝼蚁般拥挤在低矮处,一层接一层的向高处仰望。
然后清晰看到一个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主教的身后,速度快到好似闪电。
有人惊诧,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也有人直接伸手往主教的身后指去。
圣骑士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剑,意欲镇压人群的骚乱, 他们看不见更高层次的骚乱。
主教身边的审判官露出恐慌的表情, 但还没有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过来,有刀刃的银光像刮开一颗橄榄那样轻易旋转!
“赞美慈父般的——”主教话说到一半只觉得屁股一凉。
他下意识转身, 大光屁股展示在众人面前。
审判官们:“噢——”
捂住眼睛的人群:“噢——”
圣骑士:“……?”
仰头看的小马夫:“还挺圆。”
同一时刻,四面八方嚼着糖块的小孩大喊起来。
“他没有穿裤子!!他有罪!!”
“审判他!!他露出了肮脏的身体!!”
有大人立刻想要捂嘴, 但糖块的力量实在是无与伦比。
“主教也犯错了!”
“鞭刑!鞭刑!鞭刑!”
格吉尔主教满脸错愕地双手捂住屁股蛋:“……?!”
朗曼神父以最快速度脱下外袍遮盖住上司的屁股, 转而怒斥道:“滑稽的魔鬼!你竟然想以这样的方式对抗教廷的权威!”
“圣骑士将以他们的长剑将你们碎尸万段!用光明的圣火烧尽你们的不堪!”
“没有人可以——”
鬼魅般的黑影再次无声无息地丝滑出现。
朗曼神父在看到他的时候发出鸭子即将被杀的惨叫声, 转头就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刺客的弯刀又快又准。
两人脖子以下的衣服全部被直接分解, 布条瞬间比草裙还要破碎,雪花一般往下飘散。
有妇女在看清老男人的干瘪乃子时发出高峰值尖叫。
小孩顺势把大人捂嘴的手扯下来:“我看见了!!他们两都没有穿衣服!!!”
“主教连肚子都露出来了!!还有胸部!!两个咪咪!!”
“他的咪咪好黑!!”
更多小孩此起彼伏地叫喊起来, 现场类似地狱。
格吉尔主教年纪大了,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衣服怎么没了又有了又没了。
朗曼神父还在焦急大叫:“审判官!!护驾!!审判官!!!”
混乱不断加剧,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直到偌大黑影掠过广场。
小孩们倏然收声,愣愣看天。
如同波浪扩散一般,由恐惧引发的寂静不断覆盖全场,所有圣骑士都举盾持剑,竭力不去发抖。
龙,真正的龙。
钢铁般的双翼足够摧毁任何城堡,瞳眸如同可以与赤日并肩的月亮。
几百年没有出现过的巨龙,悍然降临这座城市的高空。
市民几乎顾不上身边的小孩,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声音。
整座城市仿佛都陷入死寂之中,而巨龙忽高忽低,凭着兴致低空掠过人群时,无边黑暗仿佛死神的召唤。
主教有点尴尬地看向身边:“谁还能再给我个斗篷吗。”
霍伯特神父默默把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
下一秒,银龙发出震耳欲聋的长啸。
群众们抱作一团:“啊啊啊啊啊!!!”
主教捂着重点部位:“啊啊啊啊啊!!!”
神父们都在捂着自己的裤子:“啊啊啊啊啊——”
小马夫有点茫然:“……?”
银龙在万米高空看到他站在哪里,用灵念打了个招呼。
“背书好闷,过来玩会儿。”
小马夫:“那你先玩着?”
银龙:“不和我一起吗。你可以在我肩上兜风。”
小马夫:“趁着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看你,我去偷个家!”
银龙:“……?”
巨龙看见一个渺小的黑点极其灵活地钻出人群,往教堂的方向跑去。
姜熠叹气:“我还特意溜出来找你。”
柯丁:“就帮我掩护一会儿!好嘛好嘛!”
姜熠:“好嘛。”
青年以最快速度晃悠进朗曼神父的家里,一眼看见满是虫眼的房梁,摇摇欲坠的破烂瓦片,以及脱线又褪色的破旧衣服。
朗曼神父把他的全部积蓄都投入到教堂修缮和穷人接济上,至少表面是这样。
柯丁转了一圈,看见用钉子勉强固定的破碗。
又转一圈,看见圣画前跪出来的磨痕。
系统:“钱在圣父画后面。”
柯丁:“我就说!”
他爬上那个高度刁钻的长柜,靠跪着才能双手够住画框。
柯丁:“噢,磨痕是这么来的。”
系统:“至少他对钱很虔诚,对主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柯丁小心翼翼地摘下圣父画,眼睛还是睁圆了几秒钟。
“卧……槽。”
堆砌整墙的金块看得他大脑有点宕机。
金块,金币,祖母绿戒指,红宝石项链。
成袋的戒指装在鸡食袋子里,看着像义乌商品批发的塑料货。
但又因为每一件珠宝每一块金币都被爱不释手地反复摩挲,它们被盘得闪闪发光,比主教的屁股还亮。
系统:“你的准对象在尽职尽责地围着广场晃悠,你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可以搬货。”
柯丁:“这根本搬不动。”
系统:“黄金是这样的,撑死了拿一小袋。”
“所以,要来点道具吗。”
柯丁:“我摆了,让大伙儿直接拿吧。”
系统:“咦?”
巨龙离开后不久,快速逃回自己住所的市民们看到了挥舞金币的小孩。
是金币?!
他们辛苦一年才能攒到一小袋银币,远远比不过这些小孩手里的一枚!!
“郎曼神父发钱啦!!”
“是救济金!他说是替主教赎罪!”
“快去拿,他家住在橡树街!”
全体市民倾巢而出。
关于巨龙的恐惧可以先扔到一边!那可是!金币啊!!!
事发时,朗曼神父在和其他神职人员一起接受主教的训斥,接近两个小时以后才离开教堂。
然后看见人民群众满怀喜悦的笑脸。
他从教堂往家走的时候,几乎每一个人,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他熟悉的东西,不少人还在路边撕扯抢夺。
然后每一个市民都发自衷心地对他表示感谢。
“朗曼神父!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谢谢你对我们的布施!”
“神父!这是来自教堂的旨意吗?!神父,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神父看见熟悉的戒指时只觉得五雷轰顶。
他跌跌撞撞地往家的方向走,有人扛着桌子,有人扛着画框。
更多人在欢呼。
“金币!!我又在墙缝里找到两个金币!!”
“还有吗还有吗,我来晚了!!”
有个跛脚老人脖颈上挂着大到夸张的红宝石项链,在看到朗曼神父的一瞬间居然能利索地跑起来,用枯树般皴裂的双手攥紧对方。
“你真是个好人啊!主会保佑你!主会赞美你!”
“朗曼神父,你是个好人,你是个好人啊!!!”
据现场目击者的转述,朗曼神父因过度的喜悦昏厥在了大街上。
与此同时,霍伯特神父在和爱伦一起准备战前所需的药水。
“其他几个神父都会出点事故,”爱伦不紧不慢道:“您是怎么考虑的?要不要象征性中毒呕吐一段时间?”
神父看向他:“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向这一点。”爱伦说:“但我很喜欢现在的混乱。”
神父没有叱责他,而是在思索许久以后说:“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不会啦。”
“我会象征性摔断腿,痊愈时间视情况而定。”霍伯特神父说:“但你是不是得赶紧离开这里?”
“爱伦,你看到了,审判官,圣骑士,后续教廷可能派来更多的人。”
“现在全城一片恐慌混乱,会有许多人立刻逃走,你的消失完全合理。”
爱伦看向他的养父,随口开玩笑道:“万一我想做这座城市的领主呢?”
神父:“……?”
系统:“……?”
爱伦:“……?”
柯丁在皮下猛拍脑袋:“对哦!!我都有龙了!!我还小心翼翼地干什么!!”-
2-
某人在安抚好养父以后火速前往河对岸,和对象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龙任由他抱着自己的尾巴滚来滚去,偶尔微微抬高吊着他晃秋千。
“你今天把我扔到一边。”
“我错了,”柯丁真诚道歉:“亲你两下尾巴,MUA!”
银龙把脸颊凑过来:“亲这里。”
“你太大只了,”柯丁一边亲一边笑:“简直像在亲一堵墙。”
“哎哎!又生闷气了!好嘛哪有这么帅的墙!!”
小别扭扔到一边,银龙把他又卷到怀里,说:“银色好像在这个世界代表绝对的纯粹神圣。”
“我今天看到有些圣骑士对着我跪了下来。”
“所以你不是恶龙,而是圣龙?”柯丁迷迷糊糊道:“怎么感觉咱们最近的身体接触越来越多了。”
“因为人类要试探暧昧确认心意,再在合适的情况下贴贴。”龙把他又卷紧了一点:“龙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柯丁:“难怪一直保持原型。”
银龙:“我不反驳。”
柯丁:“翻译过来的话,就是你用人类样子抱我的时候,你自己也会害羞。”
银龙:“……我不反驳。”
当天夜里,身着银袍和银色面罩的无面君主,带着他的龙占领了米特农斯城。
用时大概十分钟不到。
人民群众表示完全没有意见,主要也是没得选。
圣骑士们全程忠实保驾护航,本地和外地的审判官们大概花了两秒钟迅速倒戈。
十分钟不到,本地教廷直接被蛮横强权架空成草台班子组织。
有传唤官宣布清空教堂,所有神职人员押入地牢,外地审判官连夜清算教堂财产。
次日清晨,圣誓台上巨龙盘踞,有传唤官高声下旨。
“召——前任主教——沙里亚·理查·格吉尔!!”
两个神父手执长鞭守在两边,传唤官把圣水洒到格吉尔的身上。
老头下意识反身看向那高塔城堡一般的奇异巨龙,把抗议的话咽了回去。
传唤官面无表情道:“待会儿我说一句,你跟着我说一句。”
前任主教还在愕然状态里,鞭子已经啪啪啪几声摔在他的肩背上,疼得人撕心裂肺。
“我感谢天地!”“我感谢父母!”
“我是罪人!”“我危害人间!”“我辜负苍生!”
主教养尊处优大半辈子,被鞭子打得根本扛不住,眼泪崩溃到一通狂流。
系统:“你还叫唱诗班在旁边配乐啊。”
柯丁:“现场确实比在电影院效果更好。”
主教哭得绷不住了,全程人家说什么他就跟着吼。
“我愿抛开一切!消除名利权力!舍弃金钱物质!归于真我!”
主教被当着众人的面抽完鞭子,如同破麻袋一般被拽到一边,其他三个神父也依次上场。
朗曼神父本来就因为家中剧变神情恍惚,被抽了好几下才记得说辞。
外地审判官实在不讲情分,很快抽得人吱哇乱叫。
哲罗姆神父看得双腿直筛,柯丁多看了他两眼。
“这是谁来着?”
“那个施虐狂,喜欢给人酷刑用来修行的那位。”
“哦——”柯丁:“那买一送一,可以多让他爽一会儿。”
施虐狂本人并没有多少被抽经验,第一下都挨不住了,抱头大哭。
传唤官面无表情地大声提醒:“别光顾着哭!说词!”
“我危害人间!我辜负苍生!说词!”
其他人大概被抽了十分钟左右,哲罗姆神父被抽了二十多分钟才停。
各位职业选手把力道控制地刚刚好,让人疼得要死又不至于背过气去。
但比起那些被烧死的民众,也许根本算不上什么。
终于,三个主要神职人员看到了霍伯特神父一瘸一拐地上场。
传唤官面无表情道:“你知道你有罪吗?”
霍伯特神父:“我有罪,我忏悔。”
传唤官:“知道错就行,你下去找个阴凉地儿反思吧。”
霍伯特神父抬头看向他,其他三个人猛然抬头看向传唤官,脸上的表情堪比天崩地裂。
传唤官:“算了,我搀你下去,最左边那个审判官你站过来继续。”
霍伯特神父被一瘸一拐地搀了下去。
没等审判官开口,哲罗姆神父尖声道:“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鞭子都不用抽!!凭什么他毫发无损地就下去了!!”
圣骑士们齐齐拔出闪着圣光的长剑。
“有本事直接杀了我!!”哲罗姆大吼道:“这不公平!!”
“你自己说,任何形式的痛苦和折磨都是对自我的洗涤。”审判官看向他:“那么全场给你最多的赐福,你有什么不满的吗。”
哲罗姆一抹脸上的血,咒骂道:“这明明就是鞭刑!!”
“你自己说这些都是赐福。”审判官:“你觉得你不配这个量级的庇佑,还是霍伯特善事做尽应该得到更多?”
“全都是狡辩!!狗屁!!胡扯!!”哲罗姆发疯道:“我被抽得最多,我被抽得全身血肉模糊,他们凭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审判官示意几个苦行僧走过来。
“这几位都是长期接受你赐福的信徒。”
“现在,你看着他们的眼睛再说一遍,你刚才是怎么想的?”
哲罗姆猛然一愣,光速转移话题道:“霍伯特神父他私生活不端!!他有私生子!!那个叫爱伦的马夫!!”
“处刑他!!烧死他!!”
他发疯的功夫里,传唤官安置好了老神父走了回来,重新站在方才的位置。
“你说什么?”
“霍伯特神父有私生子!那个马夫!他们两个都藐视教条,应该被烧死!”
传唤官慢悠悠地说:“他都说了他错了。”
“霍伯特才五十多岁,还是个孩子,你不能对他这么严苛。”
“退一万步讲,难道他有私生子这件事里你没有一点错吗?”
哲罗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你再说一遍?我?我?!”
传唤官颔首:“你看,你自己也承认了,主要责任在你。”
“审判官,再给他赐福半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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