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和祇聊得太投入了, 还是吃的那个果子有提神的功效，方鹿躺下准备睡觉了，翻了一会儿都没觉得困, 一直翻到零点, 她啪一下坐起来, 想着熬都熬了, 干脆把签到签了算了，又啪一下点了签到，啪一下把物资领了，一看传送来的物资，是个XX刺激素, 文字还有点眼熟，应该是一号那个星球产的, 作用和肾上腺素有点像, 都是可以为身体提供更多能量, 使反应更加快速, 但是有点后遗症, 就是用了后一整天都没有力气。
看起来有用，仔细想想又没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不如来瓶水。
支棱的方鹿瞬间蔫了。
已老实。
怎么每次熬到凌晨这个点签到，得到的都是一些看起来有用又没什么用的东西？欧非守恒定律还是防熬夜系统？
方鹿老实的同时又有点不信邪。
——这也是人的本质。就像玩抽卡游戏, 抽个一二十抽没出货的时候就感觉有点非了，但心里总想着也许下一个十连就出了呢？也许单抽出奇迹了呢？然后下了一个又一个十抽, 最后保底才出货。此时方鹿也觉得虽然签到得到的物资一般，但也许蒲公英就没这么非呢？
这么想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上一次凌晨用蒲公英, 落地就被丧尸女王啃了一口。
她看着重新长好的蒲公英，跃跃欲试, 索性也睡不着，就爬起抓着蒲公英起飞了，茫茫夜幕中只有蒲公英的白色是飘在夜幕中的一个白色像素点。
这次飘的时间稍微长了点，方鹿看到前面远远地出现一个白色的尖顶，看着是雪山板块，唔，又是个低温环境。
方鹿都做好了落地冷得一哆嗦的心理准备，蒲公英却忽然停住不动了。
嗯？
今天是特别非吗？蒲公英也出故障了？
方鹿抓着蒲公英晃了晃身体，蒲公英被带动着晃了几下，却没有继续往前飞，而是像突然断电一下快速直线下落，倒流的风吹起她的头发，方鹿脸色一变，抓紧蒲公英，抬眼去找跟在身边的直播镜头，却见直播镜头也像蒲公英一样在坠落，方鹿伸出手把直播小球抓在手里，脑子飞速转动。
这是什么情况？
蒲公英和直播小球同时出状况？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唯一称得上运气比较好的是蒲公英虽然迫降，但是它比方鹿人还大的绒毛起到了一个缓冲的作用，快落地的时候被风一吹也卸了点力，方鹿安全落地。
落地点是一片裸/露在海面的礁石，黑色的礁石与海水几乎无法分辨边界线，方鹿左脚一踩是礁石，右脚踩下去就惯了一鞋子的海水，方鹿顾不上这些，拍了拍直播小球：“节目组？导演？能听到吗？”
小球没有任何反应，显示运行中的光圈也完全暗掉了。
不管是蒲公英还是直播小球，出的问题都很突然，就好像突然被切断了信号。难道是这片礁石附近有什么磁场的问题？
方鹿抬头四处望了望，又试着叫星球意识：“祇？”
“天道？”
“能听到吗？”
这次祇没有像小爱同学一样突然出现来一句‘我在’，许久都没回应的声音。
方鹿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又很快镇定下来，目光落在直播小球上，按亮手环，手环本是与节目组有信号连接的，此时信号也没有了，所有的联系都被切断了，慌也没有用，必须想办法自救。
首先得看看自己手里有什么是能用的。
手环里的心灵感应体验卡还可以取出来，今天获得的XXX刺激素就在兜里，啧，签到出这东西时她还说这个用不上了，难道那时候就预示了她今天有此一劫吗。
然后就是最近的板块，往前游是那座雪山，蒲公英既然往这个方向飞了，那雪山板块应该是有嘉宾在那的，只是这样游过去也不知道要游多久，虽然在天上能看到了，但是望山跑死马，这个距离，还是在海上，就算她会游泳也很危险。
剩下的办法就是看看能不能琢磨出蒲公英飞行的原理，能不能抢救一下，或者等到天亮，看看能不能碰到其他嘉宾撑着蒲公英从附近飞过，求救一下。
方鹿想着，把快被海水冲走的蒲公英拽回来，湿透的绒毛黏在礁石上。
她把右脚从海水中拔出来，踩在礁石上，正要往上爬，目光忽然捕捉到远处礁石上几个模糊的影子。
是十来个像素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在方鹿的视觉中，这十几个像素人的颜色是近乎黑色的，只是比礁石和海的黑色淡一点，才能勉强区分开来。
而且，她能听到这些像素人说话的声音。
方鹿的第
一反应是躲到礁石后面不让它们发现自己。
不是嘉宾，也不是节目组，是外来者。
托翻译装置还生效的福，方鹿听懂了从风中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只有隐约的只言片语。
“偷星球之心”“可以骗过星球意识的屏蔽装置”“屏蔽范围是……时间有限，要快点行动……”
更多的是听不清的，方鹿捏着心灵感应体验卡在想要不要用用看，但是那什么屏蔽装置听起来是种很厉害的黑科技，她不确定心灵感应会不会被屏蔽，也不确定感应成功会不会被外来者感觉到，所有一切都是不确定的。真正危险的时候，方鹿冷静又谨慎得要命，连她自己都意外的程度。
多做多错，尽可能藏好不被发现，等外来者离开或者行动顾不上她的时候，想办法拉开距离，屏蔽范围是多少她没听见，既然有范围那应该是有离开希望的，等离开后把消息告诉祇和节目组。
方鹿闭了闭眼，往左边慢慢挪动，把黏在礁石上的绒毛也扣下来用海水冲走。
正当这时，她听到了外来者交谈告一段落安静下来后，有个像素人忽然说了句话，很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我听人提到了一个叫地球的星球，据说很偏僻，就算星球之心丢失了也不会被发现，我们这一票得手后不如去这个地球看一下？”
“真有？有的话倒是值得去一趟。不过先拿到西塔U10的再说吧。”
海风咸湿，方鹿睁眼，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
第52章 偷心贼
外来者结束交谈后开始往礁石滩边缘走, 眼看着离她躲藏位置的距离越来越近，方鹿毫不怀疑自己要是被发现，估计立马就要噶了。
她深吸一口气, 把蒲公英绒毛团吧成一团, 然后转身一头扎进海水里。
现在只能赌这些外来者忙着行动, 注意不到她了。她潜下水面后尽量靠近礁石, 把自己的身体贴在礁石上，肉眼看只是一片黑色像素的海水，潜下去才能感受到无尽的凶险，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把她的身体推来推去，但凡稳不住, 就要被海浪拍到礁石上，或是被推离礁石, 冲到哪儿都不知道。
方鹿想象自己是一只生蚝, 或者一只八爪鱼, 四肢用力才扒拉住礁石。
实在憋不住了, 就悄悄从礁石边上冒出鼻子吸一口气再沉回去, 她也不知道外来者走没走光，直到自己的身体冷得受不了，才慢慢地冒出半个脑袋，四处看了看, 没有看见什么像素人的影子，又等了一会儿, 才绕到礁石的另一边缓缓起身，湿透的头发和衣服贴在皮肤上, 外套吸了水起码有六七斤。
“呼——”她长出一口气，没见到外来者来个回头杀, 心里稍定，从兜里掏出直播小球拍了拍，一点亮都没有。她暗道：完了，好像进水坏了，怕是联系不上节目组了。
怎么办？
她现在待在这里能不能获救都不知道，更别说把外来者的事告诉节目组或者祇了，它们想偷走的‘星球之心’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也不知道，但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盯上这个还不够，还盯上了地球的。
如果外来者成功偷走这个星球的星球之心，没被抓住，成功离开，那下一步就是去地球，以现在地球的科技能阻止它们偷走星球之心吗？方鹿觉得挺悬的，就算事发后星际机构有人去抓捕，在这个时间差下这拨人也早就偷完星球之心溜之大吉了。
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拨人吗？
为什么偏偏是她碰到了，她能有什么办法啊？她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也不是什么超人，怎么就轮到她间接拯救地球了？
方鹿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这不是我能插手的事，待在这等待救援吧，直播间没了节目组肯定会发现的”，一会儿是“可是星球之心被偷走了，感觉会有很严重的后果，而且不想办法阻止那拨人这次行动，下一个就是地球”……
乱了一会儿，她渐渐冷静下来，放下抱着脑袋的手，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她的决定是，不管能做到什么程度，尽她所能去试试吧。做了也许会后悔，但什么都不做一定会后悔。
现在的目标很明确，第一，找到外来者安置的‘可以骗过星球意识的屏蔽装置’，想办法破坏，只要能做到这个一切都迎刃而解。第二，尝试走出屏蔽范围，同样也是尝试联系上节目组和祇，这两个方案并不冲突，但是都需要先摆脱她此时的孤岛状态。
方鹿唯一的希望依旧只有蒲公英和直播小球，蒲公英来到另外的板块后停留时间是有限的，到点就会飘回自己的板块，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个还能生效。
但是蒲公英本就是失效迫降，现在已经没什么绒毛了，这点希望也很微薄。
方鹿拄着蒲公英的杆子在礁石滩打着圈走动，仔细观察脚下，试图用这种方法找到那所谓的屏蔽装置。
万一呢？万一就装在礁石滩呢？
但是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个万一的可能性变成了万万分之一，方鹿也心叹自己已经尽力了，这是真的没办法。
她抱膝在礁石上坐下来，心里已经把最糟糕的结果想了个遍，想着想着又感觉身体开始有些不适了，这是之前在海水里泡久了，又被冷风吹了这么久，铁人也经不起这么造，也得生病。
她捂着开始发沉的脑袋闭上眼，却忽然感觉手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
是蒲公英。
之前那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现在杆子忽然歪歪扭扭立起来，飘浮起来，最后一簇绒毛也哆哆嗦嗦抖干了水，重新变得蓬松起来。
方鹿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吗……”她喃喃道。
同一时间，节目组也发现方鹿这边的直播小球断开链接了。
15个直播间黑了一个。
“怎么回事？方鹿呢？她那边的直播镜头怎么回事？是镜头故障还是别的什么问题？后勤排查过了吗？”导演发出一连串问题。
“目前还不确定，完全搜索不到，镜头控制组驱使其他镜头去找了。”副导演脸上全是疑惑，“跟着她的有两个镜头，如果是镜头故障，两个镜头一起故障的概率也太小了。”
导演陷入沉思。
“那或许是外部原因，我问一下。”
说完导演紧急联系了星球意识，询问是什么情况。
‘她，不见了。’祇说，‘我在星球上找不到她的踪迹。’
“她不在星球上了？这不可能！”导演断然表示，“镜头黑掉的前一秒她还在乘着蒲公英飞，不可能下一秒就离开星球。”
祇没有回答，扫过星球上的每一处，陆地，高山，海洋，地底……
祂就是这颗星球本身，星球的每一部分都是祂身体的一部分，就算是一只蚂蚁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从祂感知中消失，但偏偏方鹿就这样在祂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她消失前最后出现过的那处地方被祂无声翻过了无数次，也不见丝毫异样。
虚空中的神祇睁开了眼睛。
‘有人掩藏了踪迹。’
导演难以从神明的声音中窥见祂的情绪，声音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但是监测中的西塔U10行星，海洋掀起风浪，波涛如怒，火山中的岩浆翻滚，冰川出现裂纹……可见星球意识有些发怒了。
只是不知道这怒意是因为有人挑衅了神明的威严，还是因为……方鹿失踪？脑子里浮现出后面这个猜想的时候，导演自己都觉得离谱，但是数据告诉他，星球意识对那位人类嘉宾的关注过于紧密，超出了对普通观察对象的关注。
导演把这些思索存储在核心里，听到‘有人掩藏了踪迹’这句话，他想到什么，立刻让副导演叫来救援队：“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应该是偷心贼，救援队所有成员立即出发到方鹿失去信号的地方搜寻，坐标γ77-aerc0814-1，以这为圆心
大力搜索！”
做出这些安排的同时，导演也在就近联系中区A11派人抓捕。
很多人连偷心贼是什么都不知道，导演说出这个名词的时候，翻译装置翻译成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翻译法，有翻译成‘偷心贼’的，也有翻译成‘盗神者’的。整个星际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偷心贼这个组织，导演也是基于种族特性擅长收集信息才知道一二。
这种时候节目组已经顾不上直播间了，偷心贼潜入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在其他嘉宾直播视角的观众暂时还没察觉出情况了，只有蹲在方鹿视角的嘉宾一脸懵。
【人呢？？？我那么大一个森林小红（方鹿版）呢？】
【直播镜头给我带哪儿去了？怼在一片黑的地方拍？倒是拍人啊！】
【好像不是直播镜头拍摄角度的问题，刚刚直播镜头闪了一下就变成这样了，如果只是没拍到人，应该也是能听到声音的，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是不是出什么故障了】
【@节目组】
【这点技术保障都没有吗，居然半途出故障。我去其他嘉宾的直播间瞅瞅，看她现在降落到谁的板块了】
【每个嘉宾身边不可能只跟着一个直播镜头的啊，先不说不会两个一起故障，就算故障了节目组肯定也有备用，换一下很快的，这么久了节目组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不像是单纯的故障……】
【看完一圈回来了，其他嘉宾的板块都没有蒲公英降落啊】
【有两个直播间闪了几下，不大稳定的样子】
【等等，雪山小红的直播间也闪没了？？？】
【海洋小黄也是】
【海洋小黄又有了】
【@节目组，来个人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啊，你们这一批直播镜头全是残次品吗？】
【我都要怀疑这是什么节目效果了】
第53章 现在还没到天亮的时候
只剩一簇绒毛的蒲公英是飞不了多高的, 只能低空飞行，方鹿一半身体都泡在海水里，而且蒲公英还是会飞着飞着突然断电降落, 过一会儿又艰难飞起来, 也没有往回飞。
方鹿品出了点东西。
看蒲公英这时不时断触的样子, 它应该也是被那屏蔽装置影响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屏蔽装置或许并不是固定不动的，而是一直在移动？
蒲公英飘忽到西面的时候断触的次数多一点，往东北方向飞就稍微稳定，以此推算, 屏蔽装置在西北方向？
方鹿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推对不对，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了。直播小球则是一直没有反应, 要么是泡坏了——但是这种高科技的玩意儿, 总不会一点防水也没有吧？假设直播小球还是好的, 只是仍处于屏蔽状态, 那也可以稍微推测那个屏蔽装置可能不是单一屏蔽, 而是一层套一层，每一种东西的屏蔽范围都有所不同，直播小球的屏蔽范围比蒲公英大。
它们也怕出现在直播间中。
方鹿的思路出奇清晰。
蒲公英不知飘了多久，她的脑袋又开始发沉了, 前方蓝色像素的海平面上冒出一个白色的像素尖尖，最后一座完整的像素雪山出现在她眼前, 方鹿往脑袋上拍了一把水，又清醒了, 支棱起身体张望过去，终于在一片白色像素块中找到了几乎要与雪山合为一色的像素人。
灰色的, 是嘉宾。
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奋力挥手，想喊几声，还是喊不出声。
可恶，节目组这一环节的规则，在现在的环境下全都是阻碍，直接给她加大了很多难度。
好在那个嘉宾发现她后也有了动作，来到岸边捞了她一把，方鹿浑身湿透上了岸，来不及猜这个嘉宾是哪一位，想用最快的速度把情况告诉ta，但是不能说话，她只能比划加在地上写画，这沟通实在是太难了点，方鹿只看见这位嘉宾看了一会儿后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她自己也想不到怎么才能把有人要偷星球之心表达出来。
太难了。
她又看到这个像素人身边也没有直播小球跟着，就知道雪山恐怕也在屏蔽范围之内了。
这时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张心灵感应的体验卡没用，立刻把体验卡取出来塞给像素人，盯着对方催促ta用掉，眼看着体验卡变淡消失，她在心里飞快地说：“有外来者想偷走星球之心，在附近放置了屏蔽装置，现在联系不上节目组，只能我们想办法找到屏蔽装置破坏掉，你能帮忙吗？有什么办法阻止吗？能的话你点点头。”
一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方鹿的‘语速’从来都没有这么快过，却见像素人听完后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静默两秒也从手环里取出了一张体验卡，放到她手里。
同样也是一张心灵感应一分钟体验卡。
完全是意外之喜。
方鹿立刻用了，心中浮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然后听到了一道声音：“我知道了，我会尽力阻止，方鹿，你能把你知道的信息跟我说一下吗？我想想办法。”
这个像素人，是法斯。
还好是法斯，这大概可以算是她这倒霉的一天中最幸运的事了，方鹿毫不犹豫把对屏蔽装置方位的猜测都告诉法斯，法斯也在尽力想解决的办法：“那我们要先想办法接近屏蔽装置，我可以变形成飞行器，但是我有两天没有补充能量了，现在只有15%的能量，如果是我自动驾驶的话可能坚持不了多久，第三方驾驶可以坚持久一点，你可以驾驶我吗？”
飞行器这个东西，如果是节目刚开始的时候问她能不能驾驶，那肯定是不能的，但是巧的是，在捕梦中方鹿学习过怎么驾驶飞行器。
方鹿语速飞快：“你变形的型号中有红月155这款飞行器吗？”
“型号有点老，我可以变形成一个和这个型号比较接近的飞行器，驾驶方式也差不多。”
那就成了。
果然，没有一个东西是白学的，不管是什么技能，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用上。
基本的沟通都完成了，因为两个人沟通都毫不拖沓，心灵感应体验卡还剩了一点点时间，方鹿趁着还有时间问了个问题：“法斯，星球之心有什么用，那些人又为什么要偷这个，你知道吗？”
法斯回答：“一个星球如果失去星球之心，整个星球就会死去，上面的生物仍然存活着，但是再也不能有新的物种诞生了。而如果有人得到星球之心，那个人也许会死，也许会拥有近乎神明的力量，但是星球之心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盗取的，那些人竟然能确定西塔U10的星球之心在哪里，我也感到很奇怪。”
随着最后一句话传至方鹿脑中，心灵感应的效果彻底消失了。
方鹿和法斯在静默中开始了行动，法斯一番变形后变成了一块椭圆形的像素块，方鹿嘴角抽了抽找到门的位置爬进去，操作台什么也都是像素。
值得欣慰的是，因为互相知道了对方是谁，方鹿和法斯对对方的好感度都涨了一波，像素细化，此时才能顺利分出哪一块像素是做什么操作的，方鹿有些生疏地推拉起飞杆，转方向调整一波，法斯变形而成的飞行器咻地一下蹿了出去。
这飞行器和红月155的操作方法不能说像，只能说有九成九的相似，方鹿很快上了手，循着先前推测的方向寻找过去，控制着飞行器的高度尽量不让人一眼看到，她还带上了自己和法斯的蒲公英，用来测试屏蔽装置在往什么方向移动。
环绕飞行了近半个小时，方鹿还在开着法斯往前飞，飞到某处时法斯忽然自己控制了一下停住，显示屏上标出了十来个红点。
方鹿意会，开着法斯找了个有遮挡的地方缓缓下降，靠着屏幕上的红点观察外来者的动向。
十一个红点，比她在礁石滩碰到的少了三个人。
除了红点外好像没
有什么东西，屏蔽装置会在哪里？
对面这么多人，冲上去硬拼当然是不可能的，方鹿和法斯躲在这里观望，她又焦急，又疑惑星球之心在哪里，这些外来者又要怎么偷？
正想着，海面沸腾，整个海平面都在隐隐震动，然后似乎在形成一个旋涡，那十一个红点四散开来，在它们四散形成的圈中，一轮巨大的、炽烈的、刺眼的光团从海水中奔出。
现在还没到天亮的时候，但是太阳提前升起了。
第54章 现身
方鹿屏住了呼吸。
在她的视野中, 光团边缘的像素在分崩离析，其他所有东西仍保留着像素化的形态，只有光团是具象化的。
好亮, 太近了……
外来者说的星球之心就是这个？
方鹿正疑惑着, 法斯把显示屏调暗了点, 照射来的光也没那么刺眼了。
那些想偷星球之心的人也行动了起来。
它们手里拿着个奇怪的装置, 装置中投射出一条细长的射线，每个人的位置都有另一个人对应，两个人的射线连接后细线就变得十分凝实，所有人叠加起来就形成了一个多边形的网，将光团包裹在里面。
光团本没有被射线干扰, 但是一艘漆黑的飞船悄然飞至上方，飞船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制光团的光芒, 射线每一次移动都切割掉一部分光芒, 渐渐地也没那么亮了。
方鹿看不懂外来者的操作, 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看起来有点像是捕捉神奇宝贝前的削弱环节, 等到光团的光亮被削弱到一定程度是不是能被拿走了？
方鹿用指尖点了点法斯控制方向的扶手，意在询问怎么办。
法斯的屏幕闪了闪，上面浮现出了几个红色标识，看形状有点像武器, 方鹿猜测法斯或许是把检测到的那艘飞船上的武器标出来，意为‘对面有武装, 打不过’。
那再观望一下？
同时法斯屏幕上闪现一个后退的指示箭头，方鹿下意识操作飞行器后退了一段距离, 刚退开就有一段扫描的波动扫过，波动过去后方鹿咬咬牙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个位置近一点，要做出点什么反应也来得及。
经过一番切割，光团上的光芒已经暗淡了很多，隐隐能看到光芒下琉璃一般的质感。
正当这时，黑色飞船忽然转了个方向，发出一声不大明显的声波嗡鸣，下方的外来者们听到嗡鸣，动作统一地停止动作，收起射线装置钻入海里，飞船底部则是裂开一个漩涡状的洞口，将光团往飞船里吸。
它们要撤离了！
方鹿福至心灵，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猜测：外来者撤离的样子有些匆忙，一定是有对他们来说的意外状况发生了，能让它们这么匆忙撤离的，是节目组发现情况并且快要赶到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好消息啊！
来快点来快点，别被这些人跑了！
法斯的显示屏却闪起了红色的警示灯。
方鹿一愣，法斯想告诉她什么？警示……危急？这警示灯闪得比外来者撤离的速度还快，很危急？现在能这么危急的是什么？也就只有一个星球之心了吧，已经快被吸进飞船了，方鹿想的是就算被吸进飞船，只要不让外来者跑了就能拿回来，应该没什么事，但是法斯发出这么危急的警示……
她想起法斯说的一旦失去星球之心，整个星球都会死去，难道被吸进去就算失去了？还是飞船里有什么能切断星球之心和星球联系的东西？
心灵感应体验卡早就没了，现在所有的沟通都只能靠猜，方鹿不知道自己猜的有几分正确，但如果真的是她猜的那样，那一定不能让星球之心进入那艘飞船！
怎么办？
她该怎么做？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里情况危急的同时，法斯显示屏上标着的能量条也跳了一下，从2%跳到了1%，坚持不了多久飞行了，等到能量耗尽她和法斯都要扑通一声掉进海里。
——怎么办？
进退两难之下，方鹿心里也生出了些火气，深呼吸一口沉下气来，有了决断。
她握着加速手柄的手缓慢而坚定地前推，给法斯传达了一个信号，法斯一秒不到就给出了回应的信号，显示屏上出现一个指向黑色飞船的巨大箭头。
这是一次无声的沟通。
方鹿：现在唯一能阻止它们的方法就是这个了，拼一把？
法斯：好。
得到回应，方鹿将手柄一推到底，飞行器用着最后1%的能量升高，调整角度，在星球之心被吸入飞船的前三秒，飞行器像一支离弦的箭，顷刻间到了飞船旁边，然后在高速动能下撞上了飞船。
“嘭——！”
撞的时候对准的还是漩涡状的洞口，在撞上的同时，驾驶舱内猛地震动，被挤压，能量条归零，方鹿把能做的都做了，护住自己的脑袋两眼一闭听天由命。
“轰——！”
世界在爆鸣声中变得静止，而后嘈杂的声音又一点点挤入静止的空气，方鹿百寻不到的屏蔽装置正在这艘飞船上，这一撞之下飞船受到的损伤不算太大，但巧妙的是屏蔽装置在这一撞击之下震碎了内部几个零件，屏蔽装置上的绿光闪了闪，灭掉了。
这一瞬间，所有被屏蔽的信号与感知都恢复了正常，方鹿兜里的直播小球重新亮了起来，被掩去的一切也重新回到星球意识的感知中。
祂看到了。
外来者的屏蔽装置运作的原理是压缩时间，将自己潜入这个星球上的时间压缩，也将屏蔽范围内的时间压缩，因此祂去寻找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哪里有异样，直到屏蔽解除，被压缩停滞时间内发生的一切涌入祂的感知，祂看到了方鹿做的一切。
弱小者保护了强大者，本该脆弱弱小的生灵竟然为了保护星球之心撞向飞船，还成功抢回了祂的‘心脏’。
此举，震天撼地。
给了新手神明极大的震撼。
……
方鹿可不知道祇此时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运气还算好，没有在开着飞行器撞飞船的时候被挤压成泥，反倒是从驾驶舱里被撞飞出来。
然后，坠落。
她在失重感传来的时候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耳边只有急速的风声，在坠落时，方鹿恍惚间听到耳边响起一道很轻的叹息。
下一刻，坠落停止了。
她落在了什么东西上，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她试探地睁开一只眼睛，然后在下一瞬间，几乎要忘了呼吸——
一个巨大的虚影出现在天地间，身躯占据了视线所及的整个海面，面容隐没在云间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长发从云中蜿蜒而下，半透明的长发开始上端是浅绿色的，其上长满了枝叶，到了海面没入海洋中的部分，头发则渐变成了海洋的颜色。
接住她的就是虚影巨大的手掌，祂在云中垂眸“看”她。
“你……”
方鹿咽了咽口水，艰难出声：“你就是……”
“这个星球的意识，你叫我祇。”
这一幕过于震撼宏大，方鹿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等等，法斯……！”
“它也没事。”祇的声音从云中传来，也在她耳边响起。
方鹿扭头去看，才看到虚影的另一只手上接着法斯，而黑色的飞船则是像被蛛网黏住一样静止在空中。
第55章 神明的勇者
“祂竟然现身了？”
屏蔽装置失效后, 直播镜头恢复连接，直播间闪动着重新出现画面，
而节目组的环星探测器也重新探测到这被屏蔽的一片地方。
整个节目组, 包括一直都是一副‘我意料之中’模样的导演, 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扭头直接看向探测器下的西塔U10行星。从这个角度看得更分明一点, 可以看到西塔U10行星上浮现出来的巨大虚影，微低着头，头发仿佛环绕了整个星球，这才是祂的完整化身，这才是……星球之母。
但是祂现出完整的化身, 居然就为了接住从空中掉下来的两个嘉宾？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为了接住方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祂对方鹿有些偏爱, 不管是在方鹿呼唤时做出回应, 还是别的什么。
祂本没必要用化身出现的。
“这位人类嘉宾还真是……不得了啊。”导演自言自语, 脑子里不管怎么计算都计算不出来她究竟是有怎样的魅力, 连星球意识都打动了。
“导演，我们在附近星域发现了接应的偷心贼，已经配合中区的人把它们抓住了！”
导演好像没听到一样，仍然怔怔地看着探测中的画面, 仿佛遇到了什么世界难题。
而之前突然关闭，现在又突然开启的直播间内, 早就炸开了锅：
【这这这这这……！】
【woc！！！】
【直播间刚恢复就是这么炸裂的场景，祂说什么？祂是不是说了祂是星球意识？！还是我在做梦】
【不是、真的出现了！！！】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啊, 直播间黑屏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错过了多少剧情？！！！我现在上蹿下跳只想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好奇死我了】
【真该让那些狂信徒来看看, 他们搞献祭搞信仰想召唤神明召唤不出来，连句话都没有回过，这边这位神明直接现身，还用手接住，它们看到方鹿这待遇不得嫉妒得发疯啊。果然还是得在神明还是新生神明的时候打好关系】
【悄悄地问，只有我觉得这个现身很微妙吗？祂现身后只是接住了坠落的方鹿和法斯，这种事情不现身也能做啊，星球意识控制海水和空气简直就跟呼吸一样平常，就，很微妙】
【天上那艘黑色的飞船是什么情况？直播间恢复的瞬间好像是撞在那艘黑色飞船上了吧】
【……】
这一刻，弹幕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直播间，如果不关掉弹幕一点画面也看不到，整个直播开始到现在，这一刻的弹幕竟是最多的，很多原本不发弹幕只是默默观看的观众也被星球意识的现身给炸出来了。
而在直播间如此热闹的时候，方鹿好奇地仰头去看祂藏在云中的面庞，那面庞不见五官，只看得见一片虚无，但是让人感觉到无限的神性，隐约可以感觉到祂似乎在垂眸看她，‘目光’温和又宽容，特别符合星球之母这个称呼的感觉。
方鹿张望片刻，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祂俯身：“病了？”
方鹿衣服上的水瞬间全部蒸发，祂将方鹿和法斯放到节目组搭在空中的平台上，几缕发丝垂落到平台，宛如藤蔓。
祂可以控制风、控制水、控制这个星球上的万物、一念之间改变动植物的构成，但方鹿和这些嘉宾本不是这个星球上的生物，祂无法像控制自己的造物一样控制她的身体，治愈她的疾病。
节目组愣了好久总算反应过来了，一拥而上把方鹿和法斯带去修复的修复，医疗舱的医疗舱，直播小球也跟着人走，祂的身影在直播间中消失，讨论上头的观众顿时哀嚎。
【别走啊！让我再看一眼活的神吧！】
【打个商量，节目组咱也不差钱，加几个直播镜头跟着星球意识行不行？】
那自然是不行的，观众敢说，节目组还不敢说嘞，本来之前祂就已经发怒了，还加个直播镜头跟着祂？多冒犯呐？
送走方鹿后，‘温和’‘宽容’的星球意识看向黑色飞船，气息平静，手都没有抬，静止的飞船咚的一声坠落进海面，被空气和海水压进海底，还有那十几个潜进海里的外来者，也逃不过祂的感知。
平静的海面下，海水涌动翻滚，嚼碎了飞船，这海洋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所有外来者和飞船的残骸绞成残渣。
还有两个外来者先一步用了定点跳跃的装置，从海洋中逃离转移到了最近的岛屿，以为逃出生天，星球意识没有注意到它们两只蚂蚁逃出去，却在下一秒被暴动的藤蔓拖入沼泽。
海底暗流翻涌又平息，空中只剩下那颗光芒暗淡的星球之心，光芒被削去的部分裸/露出琉璃般的外壳，里面流动着淡金色的流体，祂独自凝视星球之心。
心，只是一种说法，它并不是人类概念中真正的心脏，更别说像真的心脏一样跳动了。但此时，这颗似光团又似琉璃的心真的怦然颤动了一下，祂感到奇怪，甚至疑惑到有些茫然，闭眼就能看到被压缩的时间里，她躲在礁石后面目光警觉地看着外来者，听到什么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凶意，在黑夜中有种凛然。又看到她拼力乘着蒲公英在水面低空飞行，垂下的指尖划开海面，看到她将拉杆一推到底，驾驶飞行器撞向飞船。
完全颠覆了祂的认知。
在祂获取的认知中，人类脆弱，很容易死，温度高了低了会死，被虫蚁咬一口会死，饿了会死，没地方睡觉会死……所以节目开始后，祂需要在脆弱的人类身上投注比其他嘉宾多一点的注视，保证不会让人类在不经意间就死了。
在祂已经习惯了这样关照的时候，方鹿却展现了与脆弱完全相反的一面。
这样的……
祂在疑惑中捕捉到直播间弹幕上偶然划过的两个字。
——勇者。
她就像神明的勇者。
祂仿佛终于找到了答案，虚影的手掌抬起，星球之心落到祂的手掌上，然后融入祂的身体里。祂收回手，虚化的身躯渐渐变淡，发尾融进了海洋。
另一边被推进医疗舱的方鹿没用多长时间就结束治疗出来了，毕竟她也就被冻了一下泡了会儿海水，有点感冒和擦伤，没其他问题。
而法斯情况也还好，机身损毁是有点严重，但是核心没有损伤，其他损坏的零件该修的修，该换的换，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机甲人。
方鹿出医疗舱的时候节目组做机甲维修的人员还在围着法斯拆卸零件，方鹿蹲在旁边看着。像素化在星球意识现身的时候就消失了，她现在看法斯看着就是原本的样子，试了一下，对话也没问题。
这次事件里，方鹿苦节目组这个嘉宾之间不能对话的规则久矣，现在终于能说话了，她绕过去跟法斯嘿嘿笑着说：“法斯，咱俩简直就是超人！”
“我现在再去回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就我们两个人，居然保住了星球之心耶！”
而且她还间接保护了地球妈咪。
有点小骄傲，嘿嘿~
回去之后试试看跟地球说话吧，虽然地球上人太多了，祂听到的概率有点低，不过万一呢。
法斯的声音没有从庞大的机甲里传来，而是从旁边一个小方块里传来：“嗯，我们做得很好。我也许久没有这样过了，仿佛回到了曾经与奈阿奇并肩作战的日子……方鹿，推动手柄的那一刻，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奈阿奇。”
方鹿一听，立刻警觉，双手比了个×：“禁止替身。”
“不是替身。”法斯说，“我只是想说，你们有相似的品质，都是很勇敢的女孩。”
不是来替身那一套就行。
方鹿拍拍胸口，在旁边看着维修员修好法斯，把小方块装回去，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法斯说着话，没过多久，导演来了，方鹿总觉得导演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异。
“两位嘉宾都恢复好了吗？”导演开口。
那边维修的人连忙说：“还有点参数问题，有个零件不是很匹配需要再换种材质。”
导演点点头：“只管换就行了。”
方鹿问：“导演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导演：“看一下你们的情况，这次能阻止偷心贼多亏了你们，它们盯上西塔U10行
星也算是我们的疏漏，如果不是我们选了这里作为录制地点，它们可能也不会知道这里有一颗新生的星球。”
“偷心贼？”方鹿觉得这名字翻译虽然有点土，不过还怪贴切的，“它们偷成功了很多吗？那种屏蔽装置连星球意识都能瞒过，就没有什么克制的办法吗？”
最后一个问题她是存了点私心的。
“有。”导演回答，“这种屏蔽装置虽然是只在偷心贼内部流通的黑科技，但是抓获后科研会也根据此装置研究出了克制屏蔽装置的反屏蔽装置，研究出来后所有星球只要申请就可以购买。”
“等等——直播镜头挪过来点，好了请继续说吧。”方鹿对直播镜头招招手。
【她还怪贴心的嘞，提醒没安反屏蔽装置的星球赶紧安一个】
【这个寄送快吗？多久能寄到地球啊？我感觉咱妈很需要一个】
【放心，虫洞运输，前一秒申请下一秒送到】
【咦，既然都有这样的东西，西塔U10怎么没装一个？祂获得星籍的时候就没人跟祂说过吗？】
正巧画面内方鹿也问了这个问题：“那这个星球怎么没有反屏蔽？”
导演回答：“反屏蔽装置需要有人维持，定期注入特定能量，祂还没有创造智慧生物呢，况且……”导演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一般老道的星球意识会把星球之心藏好，轻易找不到，祂不知道宇宙中还有这种专偷星球之心的……就完全没有藏。”
第55章 祇：她会问‘在吗？’
方鹿也是哽住了。
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这么大的事, 你们也没人跟祂说一声，就算其中可能有各种巧合误会，比如这个以为那个说过了, 那个以为祂自己会知道, 但还是……好草台班子啊。
导演从方鹿的眼神中读出了无语的情绪, 运算两秒, 果断甩锅：“这应该是中区01来人给祂登记星籍的人会告知的。”
方鹿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这样啊……”
话题就此打住，再说下去就要往阴谋论的方向跑了，比如说中区01有人顶上了祇的星球之心，故意没将这事告知祇, 好让祂不设防被偷走星球之心，这种猜想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说出来容易导致节目被封。
过不了多久, 法斯换完了最后一个零件, 恢复了行动能力, 还从原来的废弃机甲模样变成了九九新的机甲。
节目还是要继续录制, 因为之前的像素化被清除了，她俩需要重新过一遍像素化的光圈，过完之后导演才告诉她俩：“重新进行像素化相当于刷新了一遍状态，之前的好感都会清零。”
方鹿：“？”
经历一番惊险刺激的大战偷心贼后, 非但没有奖励还好感清零？没有补偿她可就要闹了！
导演紧接着说：“当然，两位嘉宾阻止偷心贼偷走星球之心, 也是我们的大功臣，所以我们也会给一些补偿,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一天可以签到2次。”
“有点一般。”方鹿小声嘀咕, 法斯听到了，点头表示同意，导演只当没有听见，“至于其他的补偿，就留到回到板块后自行探索了，好了送两位嘉宾下去吧。”
于是光芒一闪，方鹿和法斯被传送回各自的板块了。
嗯，又是熟悉的景色。
她看着重新变为像素方块的丛林，心平气和地捡起棚屋上掉下来的树枝插回去，又心平气和地把被小动物啃过的果子丢进丛林里。
还好她这次学精了，在等法斯修复的时间里跟工作人员要了不少吃的，吃得饱饱的。
做完这些，方鹿点开手环签到。
签到出什么也没什么所谓了，经历过更紧张刺激的大场面后，像素大冒险/丛林求生这种小游戏顿时就变得平平无奇了，感觉不管碰到什么情况都不会惊讶了。
喜欢赛车的人本质就是喜欢追求刺激，喜欢那种肾上腺素攀升的感觉。点签到时她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海面上的巨大虚影。
祇。
签到完成，手环里的卡片具现化，方鹿手里一沉，低头一看，是一个黯淡的圆环，表面光滑透明，方鹿再去看手环上的签到信息——获得[光环]，佩戴后可以获得[照明][驱散]效果，效果范围为直径15cm。
“好像是稀有道具，转运了……？”方鹿仿佛在做梦一样嘀咕着，把光环放到头顶上，光环自动悬浮在她的头顶，就像天使的光圈一样。她赶忙又签到了第二次，这次跳出来的是一双绿色鞋子，写着[速度+2]。
这下方鹿是真的确定她今天运气是好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暗箱操作给的补偿，这种类型的物资比起普通的食物水之类的物资，就算不是ssr也起码是sr稀有度的道具，还真有种古早游戏道具内味了。
方鹿当即换上鞋子，试了试速度+2的效果，在林子里溜达了一圈，满意地发现这个+2的增幅不小，甚至弹跳高度都比原来高了不少。
测试完后，方鹿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事做，张望四周：“祇，你在吗？”
‘怎么了？’
方鹿没有注意，祇这次回应比之前快了许多。
“没什么事，就是我看你的星球之心的光被偷心贼削去了许多，对你有没有什么影响？你感觉还好吗？”方鹿背过身去背对着直播小球，以不会被录入的声音问。
这是，他们所说的关心？
祂不由又想到了那句‘勇者’的形容，林中吹拂的风都温和了下来。
‘我感觉很好，不用担心。’祂想起方鹿对祂说谢谢，学着方鹿的语气，‘谢谢你，方鹿——是这样说的，对吗？’
方鹿猝不及防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祂说谢谢？？？
星球意识跟她说谢谢？她没有听错吧？不是，这是可以谢的吗？不会折寿吧？
祂看到她睁大的眼睛，微微颤动的瞳孔，海水不知为何温度升高了些许，深海里的生物只感觉被烫了一下，纷纷往上游，祂补上一句：
‘你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为你实现。’
这个流程方鹿熟啊，她眼睛一亮，张口就想说‘发财’，但是说出口前她想起这个好像不用许愿了，《宇宙恋综》给的节目费用就不少，已经可以算是一夜暴富原地退休了。
嗯……那还有什么愿望？
她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钱也有了，闲也有了，快乐也有了，至于身体健康……买个最高级的医疗舱就行，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迫切的愿望，方鹿一时之间竟有些苦恼，苦恼于自己没什么烦恼——这种话说出去铁定会被人怒喷凡尔赛。
祂也很耐心，没有丝毫催促。
过了好一会儿，方鹿终于想到了一个，笑着扬起头：“这样吧，我的愿望是——我还想再看一次你在海面上的那个样子，可以吗？之前没有看清楚。”
‘这就是你的愿望？’祂又一次感到意外。
“嗯嗯~”方鹿轻快点头，“能再让我站在你手掌上就更好啦，那个视野的体验很难得的，可以吗？”
‘可以。’祂说，‘你想现在看吗？’
“节目结束后吧，在直播里不好这么搞。”
【搞什么？什么东西不能在直播里搞？】
【别背着我们说悄悄话啊！可恶我要投诉了】
【好好好，愿望是吧？不澄清我可就开磕了，新生神明X神明最宠爱的信徒，磕到就是赚到。无意冒犯神明，但是祇我不信你对她没有偏爱！那么多嘉宾中你唯独与她对话，我想想，该不会从原始蒙昧的爱与欲环节你就关注她了吧，‘天道’？——以上纯属我磕cp上头的造谣，请注意甄别。但是！方鹿打个喷嚏你都能注意到，还问一句‘病了’，敢说神明真的没有一点点私心吗？】
【姐妹好勇！】
【有点不敢磕，怕磕错了神明发怒，但是又有点想磕……】
【我以为就我一个人在悄悄磕呢，方鹿坠落到祂掌心的图我都悄悄截下来当壁纸了，而且，植物系长发男妈妈耶，我吃吃吃吃吃！】
【只恨只能听到单方面对话，要是能听到完整的对话肯定更好磕QAQ】
——这些弹幕是磕cp派的，不少星球上用尽千方百计想与神明沟通也没得到一句两句回应的人大为破防，看到这些磕cp的言论更是气得跳脚，说着什么【你们这是渎神！】【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之类的话，还有祈求祇看看他们的弹幕。
这些弹幕对方鹿和祇没有丝毫影响，方鹿取得祇的同意后心情特别好，捡‘垃圾’都有劲儿了，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一只小动物在往树洞里藏东西，她等小动物离开凑上去掏树洞，掏得不亦乐乎。
祇则是略过那些祈求神明回应的弹幕，准确看到了那几条‘磕cp’的言论。
新生神明X神明最宠爱的信徒？说的是祂和方鹿？
这个说得不对，方鹿不是祂的信徒，信徒会向神明祈求什么，她对祂没有所求的，她想了那么久只想出一个想看看祂的化身，这个不算的。
至于[偏爱]和[私心]。
人类脆弱容易遇到危险，祂原本因为与节目组的合约对方鹿多专注几分，后来她保护了祂的心，祂想要满足她的愿望，这就叫偏爱和私心吗？
祂感到疑惑。
似乎对又不对，有什么祂无法理解的东西。
星球之心为什么要颤动，海水……为什么要升温？
这些细微的不受控让新生神明感到陌生又好奇。
星球也会生病吗？
来自宇宙中各个种族的弹幕中没有能解答祂疑惑的答案，祂只能独自思索。
思索了许久，祂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还只是一个新生的星球，无法做到全知全能，于是祂决定去询问一下年长的同类。
无形的意识以西塔U10行星为中心扩散开来，以光年为速度蔓延，找到一颗同样存在星球意识的红色行星，祂的意识很有礼貌地停在不远处，等待这个星球意识发现祂，但是这个星球意识似乎在沉睡，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出现，祂便接近了一些，在无形中碰了一下，类似于敲门的行为，等到红色星球意识苏醒过来，祂与对方打了个招呼：
你好，在吗？
红色星球：……
祇问：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红色星球：……什么问题？
祇说：是这样的，有一个人类，我与她交谈，答应给她看我的化身，便有许多人说我有私心，对她太过偏爱，是什么意思？
红色星球：不知道，我没有创造人类，你应该去找有人类的星球问。
祇：好，谢谢。
于是祂又换了个白色星球问同样的问题。
然而白色星球上同样没有人类，祂只能再换。
每换一个星球意识询问，祂都是开场先问‘在吗’，然后再说问题，好几个沉睡了几十亿年的星球意识都被祂给叫醒了。
最后只有一个曾有过人类的星球被叫醒后暴躁地说：偏爱就偏爱了，你的星球你做主，这点小事至于整个星系的星球都问个遍吗？
祇：抱歉打扰了你，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偏爱。
紫色星球：所有造物里，你是不是聆听那个人类祈祷的次数最多，回应的次数也最多？
祇有些迟疑：是……但是她不是祈祷，也不是我的造物？
紫色星球：？
祇把自己为了观察宇宙中各种族生物同意节目组在自己身上录综艺的事简单讲述了一下。
紫色星球：外来的啊，那人类是见过你后成了你的信徒？这也没什么吧。
祇：不是信徒，她是我的勇者。
祇自觉这句话说得很正常。
旁边冒出一道意识声音：怎么个事？让我听听。
原来是前面问过的白色星球的意识好奇之下一路跟来了，毕竟这个星系安静了几亿万年，难得冒出一个新生的小星球到处问问题，祂后面还跟着好几个被吵醒的星球意识呢，只是一个个的都没说话，都在默默围观。
祇说：我的星球之心差点被偷，她为了保护我的心撞向偷盗者，明明是那么脆弱的生物……
紫色星球一针见血：你被打动了？
祇：我不知道。
紫色星球：好吧，换一个问题，那个人类想和你对话时是怎么祈祷的。
祇：她会问‘在吗？’
紫色星球：那你怎么回应的？
祇：我在。
紫色星球：……
白色星球：？
默默围观的其他星球：啊？
第57章 下云端
围观星球之一：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围观星球之二：是有点怪, 你们会这样和星球上的生物对话吗？
白色星球：总之我不会。
祇的一番询问非但没有解决疑惑，还让祂更加疑惑了。
祇：这样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白色星球：我们星球意识, 哪有你这样随叫随到的？虽然我没创造过人类, 但是我看其他星球意识创造的人类, 想要与祂沟通可没这么简单, 那叫什么来着？好像还搞什么献祭，不照样是懒得搭理。这样，你晾一晾那个人类，让她求着喊着找你。
围观星球之三：……不是，你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别把年轻星球教歪了。
最后还是紫色星球发话：所以你来找我们, 才会开始就是一句‘在吗’，是吗？你不觉得, 你所说的那个人类对你的影响有些多了吗？
祇想了想, 感觉似乎没什么影响, 祂只是……好奇。
而且祂觉得方鹿应该也不会像白色星球说的那样, 求着喊着找她, 她可能只是觉得奇怪多喊她几次，没有回应就做自己的事去了，况且节目里还有狼和马要粘着她，蜘蛛悄悄吐丝又装成可怜的样子让她去哄, 她很忙。
何况她还保护了祂的心脏，祂忽然不理她不好。
祇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 用人类的话来说叫‘找借口’。
紫色星球久久没有听到祇的回答，了然继续往下说：既然你无法确定, 又打算满足她想见你的愿望，那为什么不试试用另一种与她相处看看呢？也许会有不同的感悟。
祇似乎懂了：我明白了, 谢谢你。
道过谢后就收回了意识，只留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被从沉眠中被喊醒的星球意识在宇宙中‘面面’相觑。
紫色星球感叹：还真是个年轻的小星球啊。
白色星球：你出的主意靠谱吗？
紫色星球：靠不靠谱有什么关系，祂只是没有见过太多智慧生物，就让祂走下去看看吧，我刚创造出智慧生物的时候，也会觉得这种生物万分可爱，给它们许多优待。
白色星球：那你也会‘我在’吗？
紫色星球：……
……
另一边，方鹿并不知道这一整个星系的星球都被打扰了个遍，掏了四五个树洞收手了，带着一兜子的收获起身准备返回了，目光往周围转了圈，忽然感觉有些异样。
某棵树旁有一个直愣愣站在那里的像素人，因为与树干太过接近，她第一眼扫过去的时候没认出来这是个人，自动当作了灰色树干，目光都扫过去了才后知后觉感觉到颜色的突兀。
是哪个嘉宾过来了？她沉迷掏树洞，都没注意到有蒲公英落下哎。
方鹿摆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那个像素人知道被她看到了，缓缓从树后走出来。
在方鹿看来与其他嘉宾没什么两样的像素人外表，呈现在直播间和节目组眼中的却并不是这个样子。
直播间中出现的是一个绿色藤蔓组成的人形，面部光滑，有树干的纹路，组成头发
的也是无数垂落的藤蔓，行走在森林中宛如丛林的化身。
节目组不少人进行了战术性后仰。
“……这是，哪位嘉宾？”迟疑的声音。
“如果我记忆没有出问题的话，我们没有长这样的嘉宾。”
“……是祂吧？”
“这么敢猜，不要命啦？”
它们心里同时回荡着一句话：神明大人你想干什么啊神明大人？！
然后一致看向导演。
导演眼睛微眯：“看我干什么，正常拍啊，给方鹿板块再加一个直播镜头，距离拉近点。”
直播间里猜到的观众也不少。
【我还想着这是哪位嘉宾过来了呢，你们猜怎么着，我把所有直播间切换了一遍，15个嘉宾全都在自己板块上】
【出现了，神奇的第17位嘉宾】
【你们说，我猜这位是星球意识是不是太大胆了？】
【根本不带猜的，答案完全写在明面上了啊，虚无的脸，藤蔓头发，请问还有谁】
【啊啊啊啊啊啊！是真的！我以为我嗑的神明X人类cp最多也就是自己扣点糖嗑嗑了，没想到祂自己从云端走下来了，走到方鹿面前了！不是假的】
【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开嗑！】
【……】
一时间，弹幕狂欢乱舞。‘神明从云端向我走来’是一个经久不衰的题材，从古至今无数人幻想，此时竟然在这个恋综节目中成了具象化的一幕，有几个人能冷静的。
许多之前就已经被气吐血的狂信徒悠悠醒来，想去个弹幕继续大战三百个回合，结果进去一看就看到画面内的这一幕，以及直播间中狂欢的弹幕，又被气得喷出了一口血：“渎神……这是渎神！”
不管外界如何兵荒马乱，方鹿看到的仍旧是灰色像素人的形象了，她比划了几个手势，像素人静静跟在她身后，方鹿还好心比划着给这位嘉宾指出了路上的坑好让对方注意，却见对方从有坑的地方走过，如履平地。
她不由在心里猜测这是谁。
小纳米？蜉蝣很轻，从枯枝落叶上走过确实没什么动静。瑟珀？这也是有点可能的，它在林中怎么走都是如履平地。
就这么一路猜测着，方鹿和像素人回到了棚屋所在的地方，方鹿示意对方找个地方坐，自己则是把掩埋的木炭挖出来，加点易燃物拨弄几下重新点起火，串了几个果子放上去烤，一边打量着对面的嘉宾，思索怎么跟对方沟通比较好，从哪儿切入。
要不涨点好感度试试？
方鹿试探地把对方想象成某个认识的人，加了一两点好感度，所看到的形象没有任何变化，比划时对方也没有什么动作上的回应。
交流一时间陷入了困境。
直到……
燃烧的木炭迸溅出火星子，火星子落在地面的干草上瞬间燎起了火苗，往像素人的方向蔓延过去，直播间中观众看到的就是火苗往祇的藤蔓头发上蔓延，方鹿来不及想火苗怎么蹿得这么快，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快躲开！”
下一秒火苗自己熄灭了。
方鹿“啊？”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能说话了？”
像素人静静看着她。
方鹿又看祂：“不对，能说话的只有我吗？”
难道这是节目组给的补偿之一？
一道声音从像素人身上传来，祂说：“可以说话。”
方鹿更加疑惑：“节目组突然改规则了？”
【笑死，她宁愿怀疑节目组突然改规则，也没有怀疑过自己能说话其实是因为对面的不是嘉宾】
【祂：她为什么要这样比划，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想吗？】
第58章 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
方鹿是突然能说话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祇是……紫色星球只说了换种方式与她相处，却没说要如何相处，祂以具体的存在出现在方鹿面前, 反而不习惯, 感觉有些奇怪。
祂本是无形的存在, 是大地, 是海洋，是土地，是石块，是水流，是万物, 是无处不在，一直以来都是祂注视着一切, 而此时这种被明确注视的感觉, 对祂来说是一种极为新奇的体验。
“你……”最后还是方鹿先开了口, “既然可以说话, 那你是……？这个可以直接说吗？”
祂下意识不想现在说出自己的身份, 便微微摇头。
“好吧，我就说没这么简单。”方鹿轻易接受了这个设定，递了一串烤好的果子给祂，“那说说其他的吧, 随便聊点什么，不然怪无聊的。”
祂微微点头, 坐在石头上，明明看起来都是像素人的样子, 却别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端庄。
方鹿想想，找了个比较契合主题的话题：“节目开始至今, 你有什么有好感的嘉宾吗？反正我们互相也不知道是谁，可以互相当感情顾问啊。”
方鹿提出这个话题也是有点考量的，节目这么久她对其他嘉宾之间的箭头心里也有点数，聊这个话题多少也能猜到点，而且还符合恋综这个主题，节目组也没法说违规。
计划通√
祂安静片刻，竟也真的开了口：“我不知这是否算你所说的好感，在所有嘉宾中，我对其中一个确实是多些关注。”
方鹿瞬间来了精神，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细说，怎么个关注法？”
“一开始，每一个嘉宾都是我的观察对象，我投注了同等的关注。”祂说。
嗯，观察型。方鹿心里暗暗点头。
“她是第一个与我对话的，我回应了她，之后似乎总是会看她，觉得她与其他嘉宾有许多不同，她就像一棵长得很好的树，有蓬勃的生命力。”
方鹿问：“那你看着她时，情绪是什么样的呢？”
祂说：“疑惑，好奇。”
“哦~”方鹿了然，“通常来说，好奇心是产生爱情的基础，也是爱情的开始。”
祂没有动作，只是缓缓偏头：“爱情？”
“也不是那么肯定，友情也有这种表现，不过这两种分辨起来也简单，看你想与她有哪种程度的亲密接触，想亲嘴的那就肯定不是友情了吧。”方鹿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对像素人身份有了些猜测。
不爱与其他人说话，只与一个嘉宾有交流，破案了，肯定是树人吧。这里说的‘她’应该是小蜉蝣没错了，正好对对方的形容还是‘一棵长得很好的树’，多符合树人的审美啊！
祂却在思考后摇了摇头：“不对。”
祂见过方鹿与半人马、狼人的相处，狼人和半人马都有一个共通性，那就是喜欢与她肌肤相贴的接触，拥抱、亲吻、抚摸，无论是节目组还是直播间弹幕都说这是爱。祂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况且，祂本就是万物，吹拂而过的风、她脚下的土地，都是祂有形的身体，本就无时无刻环绕着她，若论亲密，半人马与狼人又怎么有祂亲密。
“哪里不对？”
祂困惑地说：“我想要的是让她留下，待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方鹿：这是直接跳过黏黏糊糊的热恋期，进入已经习以为常的陪伴期了？你们这组进度好快啊！
方鹿肃然起敬：“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憋住】
【憋不住了，是谁在工位上憋笑憋成了帕金森？哦，是我】
【哈哈哈哈哈嗬嗬不行笑yue过去了，救命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啊】
【真的是一个敢说一个敢答啊】
【我~都~有~点~嗑~你~俩~了~，妹你要不先问问祂说的是谁呢？】
【方鹿吃瓜的表情和我看别人情感大戏的表情一模一样，赌一个西瓜，她肯定是把星球意识认成另外哪位嘉宾了】
【
万万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吧哈哈哈哈哈！】
【她好像真的在嗑，真嗑到了？四舍五入这就是双箭头了吧】
【方鹿：完啦，你陷入爱河啦……啊？爱河是我？】
【星球意识这么好忽悠的吗？真信了？这个世界终于还是癫成了我不敢想象的样子】
【怎么会是忽悠，祂顶多是爱而不知，毕竟都说出‘我想要她留下，待在我能看见的地方’了，怎么不算一种占有欲呢？就算忽略情感，把方鹿看作是信徒，那也是神明最眷顾的那一档信徒了，放在西方那是活着的时候能当教皇，死后还要把她接上天国当大天使的那种】
【我发现质疑神会不会爱人的，恰恰就是之前就相信神存在的那一批人，这难道不是神爱世人的最好诠释吗，阿门】
祂就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方鹿的话：“嗑我俩？”
“嗑”这个字，祂看到在直播间中出现的频率很高，通常都出现在两个嘉宾有互动的时候，尤其是方鹿和半人马、狼人、蜘蛛中的任意一个一起出现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说‘嗑到了’。
祂似乎懂了什么。
方鹿的意思是，她愿意留下来吗？
神明欣悦。
风中都带了和缓的温度，潮水涨落与星球之心跳动的频率无声契合，方鹿看到脚边草地上冒出了一朵两朵三四朵像素小花花，心里纳闷了一瞬，怎么突然开花了？
这也是树人的影响？因为听到别人对它和小蜉蝣这对cp的认同？
倒也能说得通。
剩下的时间方鹿又和‘树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不少，一般都是方鹿说，对方听，偶尔对方也会问几句她的感情问题，方鹿挑着拣着也说了些，聊着聊着，方鹿又在‘树人’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过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她也没多想，聊到夜深困了才打了个哈欠停下来，跟‘树人’打了个招呼钻进棚屋睡觉。
不知为何，这一次睡眠质量格外好，似乎不管是风、还是地面、还是温度、还是植物的气味、还是声音，都是最适合睡觉的状态，她躺下不到一分钟就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火苗噼啪的声音成了最好的白噪音。
祂坐在火堆旁，就像一尊完美的神像，橘红色的火光没有映到祂身上，那丝与方鹿交谈时的人间气瞬间淡去。
这种差异让弹幕上的言论都一下子变得克制了。
【方鹿一睡着，我都不敢大声嗑cp了】
【刚刚我还说这位新生神明挺有人味的，现在……好吧，是我冒昧了】
【等等，有点慌，祂不会能看到弹幕吧？】
这个弹幕刚发出来，就见新生神明‘看’了直播小球一眼，旁边树枝上伸出的藤蔓像蛇一样缠绕住小球，直播间顿时没了画面。
祂起身向棚屋走去，长发垂至地面，与植物所化的衣袍融为一体，在地面上逶迤而过。
棚屋往后移动了一米，方鹿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祂停下，俯身看她。
均匀的呼吸让脸颊透出健康的微红，长而浓密的睫毛盖住了那双灵动鲜活的眼，像蝴蝶一样栖息在她的眼睑，伴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蝶翼，即便是在睡眠中也蕴含着喷薄欲出的生命力。
祂专注的注视就像在观摩他人创造出的完美作品。
地球是怎样创造出人类这样的生物的？
想完这，又有祂自己的声音纠正：不，不是人类，是名为方鹿的人类。
节目组中也有人类，但祂看那个人类时并没有这种感觉，所以不同的只是名为方鹿的人类。
祂用手触碰方鹿的脸，是温热的，呼吸落在祂的手指上，与用风感受她的呼吸和皮肤又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祂忽然想，难怪那只半人马被抽开无数次也要往她身上贴。
但是没有经过允许还总是贴上去，未免让人厌恶。
宽容、仁慈、博爱的神明，第一次生出了名为‘厌恶’的情绪，只是神性让祂保持了公平没有做出什么针对的行为。
祂收回手，让棚屋移回原地。
……
第二天，方鹿醒来。
只感觉这一觉睡得格外好，醒来时也是浑身轻松，走出棚屋一看，像素人还是坐在昨天的地方仿佛一动未动。
“早，你还没回啊？”她打了个招呼，有些疑惑。
像素人微微点头。
方鹿也没怀疑什么，也许是节目组为了给嘉宾多点交流的时间，延长了蒲公英停留的时间。
正想着，抬头一看，远处的天空中有一根蒲公英晃晃悠悠地往她这个板块飘来，蒲公英上挂着个像素人，飘过她头顶上空那蒲公英也没停下，继续往丛林方向飘过去。
方鹿忽然发现不对，猛地扭头问‘树人’：“你蒲公英呢？”
从对方昨天出现开始，她好像就没见过对方的蒲公英，又不是像她前天那样遇到意外情况，‘树人’的蒲公英怎么会不在它身边？
像素人将脸的部位转至她的方向，看不清脸，但似乎笑了一下，缓缓道：“我不需要这个。”
方鹿头顶冒出问号。
什么意思？树人不会飞，这不是树人？
她全猜错了？那她嗑的精灵树cp算什么？
方这句话炸出了方鹿一堆问题，她想问个清楚，但是蒲公英飘去的方向，在蒲公英降落后忽然爆发出了很大的动静，似乎出现了什么状况。
方鹿在问清楚和先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之间选了后者。
赶到后，方鹿发现是新来的像素人降落的地方是一个巨型鸟巢，不过最要命的是，这鸟巢不是空的，里面有一只巨鸟本来在好好孵蛋，结果天上邦得一下掉下来个什么东西砸它头上。
要是只是这样也就算了，那东西发现了鸟巢里有几个鸟蛋，就赖着不走了，自己坐到鸟蛋上，还把巨鸟往鸟巢外挤，一副理直气壮鸠占鹊巢的样子。
原住民巨鸟的小脑壳都懵了好几秒：？？？
反应过来就是大怒，鸟嘴一叨开始了战斗。
方鹿到的时候原住民巨鸟和天降像素人早已打得不可开交，现场各色羽毛漫天飞舞。
巨鸟体型有多大之前是有说过的，堪比恐龙时代的翼龙，而能跟巨鸟打得有来有回的像素人，虽然看起来跟其他像素人体型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是什么样就不好说了，方鹿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为了避免被误伤还往树后避了避，拉开足够的距离。
然后对直播镜头说：“不来个人拉架吗？”
指望她拉架那是不可能的了，劝不了一点。
直播镜头装死。
方鹿目光又移回场内。
只见巨鸟用翅膀扇过去，像素人从鸟巢中跳起五米高，又一头撞上巨鸟的翅膀，巨鸟翅膀被撞得往后折，它吃痛往旁边躲，像素人追上，两个生物打着打着从鸟巢内滚了出来，还离方鹿越来越近，方鹿来不及躲，巨鸟的翅膀扇过，前面的一人粗的树干被拦腰截断，掀起的气流还把树干给卷飞了，方鹿只感觉自己也被气流带着双脚离地了，她只好先护住脑袋。
在被卷飞的前一刻，她腰间一紧，一条藤蔓缠在她腰上把她向后拉去，远离了战圈，方鹿落地抬头，看到的是……平平无奇的像素人背影。
下一秒，席卷的风骤然平息，疯长的草同时捆住巨鸟和天降像素人，强行劝架。
藤蔓、风和植物，这种种手段，方鹿知道的只有一个人。
“祇？原来是你。”
她叫出星球意识的那一刻，对方身上的像素如粒子分解，显露出真实的模样，长发垂落的植物系人形，藤蔓化作的长发坠连在周围的树枝上，仿佛祂是所有树木的主体，所有树木是从祂身上生长出的分支。
祂就是森林本身。
“嗯，是我。”生长着树木纹路的面部转向她，搭配平缓的声音，竟显得十分温柔。
在刚才的那一刻，祂忽然明白了什么。
明明巨鸟和像素人打得很凶，巨鸟的爪子差点就要掏出像素人的心脏了，像素人也差点要震碎巨鸟的脑子了，但是在自己的造物、另一个嘉宾，以及方鹿同时有危险的时候，祂最先想救的是方鹿。
当本应平等对待所有生物的神明有了优先级，祂才意
识到，原来这就是私心。
原来这就是偏爱啊。
……
此时在无声中发生的一切或许可以称之为一场顿悟，当星球意识顿悟这种情感的那一刻，整个星球上的生物都有一道光劈开大脑，被捆在地上的巨鸟安静下来，眼珠子里混沌蒙昧的雾气仿佛被无形的风吹散，漆黑的眼珠子里有了灵动的光彩。
所有的生物都是如此。
这种情况在地球上有一个专业的名词，叫开灵智。
这个星球从此就具备了自行演化出智慧生物的能力，不只是依靠星球意识去创造，树可以演化成树人那样的智慧生命，鱼可以演化成人鱼那样的智慧生命，鸟也可以演化成天使那样的智慧生命……总之就是具备了无限的可能性。
此时此刻，只有方鹿一个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
祂轻声说：“到我这来，方鹿。”
她不知怎么，脚就自己走过去了。
祂说：“与我去一个地方吧。”
说着牵住方鹿的手，两个身影消失在直播镜头中。
直播间空白了许多秒，才瞬间爆发式地被弹幕填满。
【等等，你要带她去哪里？！】
【私奔？不可以！至少带上镜头啊！】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好懵】
【有种很玄妙的感觉……】
节目组那边，导演也瞬间站起来，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想。
祂不会是想把方鹿带走藏起来吧？！
导演试图呼叫星球意识，但是无处不在的星球意识此时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导演急得团团转，不由在心中埋怨，你想跟嘉宾谈个恋爱也就算了，也没说不让你谈，怎么还把嘉宾带走了呢？
这边节目组想着各种办法联系星球意识和方鹿，那边直播间观众只能对着巨鸟和像素人大眼瞪小眼。
因为跟着方鹿和星球意识的直播镜头没能跟上去，被甩在原地转了好久，只能把镜头对准还在现场的巨鸟和像素人。
它俩也是懵了一会儿，捆在身上的草散落后两个对视了一眼，想起之前的事，停顿两秒又打成了一团。
有眼尖的观众从纷飞的像素羽毛中发现了许多白色像素羽毛，由此分辨出了像素人的身份——天使。
这你打来我打去的，波及范围又不断扩大转移，最后转移回了巨型鸟巢附近，原本卡在树枝间的鸟巢发生了偏移，摇摇欲坠，里面的几个鸟蛋滚来滚去。
直播间里纷纷喊【你们别打啦，蛋要掉下去了！】
【救救孩子！】
打红了眼的巨鸟和天使哪知道弹幕的呼喊，但神奇的是，就在鸟巢即将掉下去的那一刻，竟然是天使先发现了这个情况，忽然收手，顶着巨鸟的攻击冲上去顶住鸟巢，把鸟巢推回树枝间固定，然后才中心转回身要跟巨鸟再过几招。
巨鸟的攻击慢下来，歪了一下头打量天使。
天使落在鸟巢里，洁白羽翼将所有鸟蛋护在翅膀下，警惕地盯着巨鸟。
几分钟过去，对峙的双方中终于有一个动了，巨鸟后退几步展翅飞走了。
天使像个胜利者一样霸占了这个鸟巢，然后在里面蹲下，脸上的眼睛闭上，相对的，翅膀内侧的眼睛全部张开，巡视周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战斗忽然停止了，不过停止了就好，不然我真怕这位嘉宾跟原住民打得同归于尽】
【我也担心这个呢，总算收手了】
【现在就只剩下方鹿不知所踪了，节目组给力一点快找找人被藏哪儿去了啊】
【这算什么？囚禁paly吗？我以为神明男妈妈是最温和的一个，结果你搞了个大的？】
【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呢，先看看节目组有没有收获】
【……】
因为担心去了别的直播视角，到时候方鹿和星球意识重新出现它们不能第一时间知道，不少人就蹲在这个直播间里等着，顺带看到了巨鸟和天使冲突的后续。
过了小半天，巨鸟又飞回来了，天使瞬间睁眼警戒，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谁知道这次巨鸟并没有攻击天使，在看到天使蹲在鸟巢里孵蛋后，巨鸟把叼在嘴里的食物丢到天使面前，又转身飞走了。
弹幕目瞪口呆【这……这个……】
【这是什么情况啊？】
【从这里开始我有点看不懂发展了】
天使同样有几分不解，不过盯着食物看了一会儿，张嘴吃掉了巨鸟丢下的食物，闭眼继续孵蛋，顺便在巢穴周围布置出类似于原始蒙昧环节里天使巢穴那样的白膜。
巨鸟第二次回来就只是在周围盘旋，然后收拢翅膀停在树枝上看着天使孵蛋，而天使只是略带警惕地看着巨鸟，同样也没有发出警告的叫声。
这个场景……这个氛围……
【完了，它们好像坠入爱河了！】
【啊？】
【前天打得那么凶，结果现在你跟我说它们坠入爱河了？】
【这算什么，死敌变情人吗？】
【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
原本跟着方鹿的直播小球转动着录入巨鸟和天使的互动。
另一边，节目组尝试过各种方式后总算截取到了一些信号，这还得益于节目组给嘉宾配备的手环本就有与节目组连接的通道，可以传递物资，自然也有沟通的能力。
做了信号强连后，节目组所有人都保持了安静，听着手环信号通道里传来的声音，只是这个信号似乎不大好，断断续续的，还有滋滋的杂音。
“滋……这个……的……是什么？”
是方鹿的声音。
“星球母树。”这是祇的回应。
“滋……你……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个？”
祇停顿了片刻，说：“我想与你孕育智慧生命。”
节目组：好炸裂，信息含量好高！
也就导演还维持着镇定，能冷静分析：“看来祂应该是将方鹿带去了这个星球的另一维度，我们没法在地面上的任何一处找到方鹿了，除非祂将方鹿送回来。”
“另一维度是什么？”节目组不大懂，问道。
“在不同文明中有不同叫法。天国，神国，神界，总之就是这一类含义代表的地方，除了神明其他人没有任何办法到达。”
副导演急得转来转去：“那怎么办？星网上开始对我们这个节目有争议了，如果没法把方鹿找回来肯定会被约谈！观众也都关注着这事呢！”
导演点点头：“所以还是要想办法，等议论没法控制的时候就先把这段音频放出去稳一稳口风吧。”
第59章 它们很欢迎你
像是穿过了某种水一样的介质, 许许多多的声音直接跳过了声音传播这一过程，出现在她脑海中。
‘长高长高再长高~讨厌的鸟！不许在我头顶上筑巢！’
‘海底黑漆漆的，好喜欢在这里睡觉。’
‘这只蜘蛛在干什么呢？’
‘这些生物好奇怪啊, 身边跟着飞来飞去的东西, 是祂创造出来的新生物吗？’
‘我是长这个颜色的花瓣好呢, 还是长那个颜色的花瓣好呢？好烦恼, 祂没有说喜欢什么颜色的花瓣呀，算了，随便长吧。’
‘饿了，不想动，再睡一觉吧。’
‘……’
数不尽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细语, 她甚至在听到话语的同时自动感知到这句话是来自哪里，有的是花和树, 有的是海底长得千奇百怪的鱼, 有的是圆润的石头, 有的是身披毛发鳞甲的陆地生物……
万物之声全部涌进她脑海的信息量实在是过于大了, 一股胀胀的痛从眉心泛起。
——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些声音为什么突然出现
在我脑子里？
她只记得, 她以为是某位嘉宾的像素人褪去像素化外形，露出植物构建的躯体，对她说‘到我这来，方鹿。’
然后呢？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回没回应, 回应了什么，一晃神就离开了丛林出现在这不知名的地方。
——‘都别说话了！安静一点！’
她有种想对脑海中的声音大喊一声的冲动, 但是没等她疼上一秒，一股清凉钻入她眉心抚平了胀痛, 那些声音仍然存在，但是她大脑对它们的容纳能力似乎扩大了很多。
方鹿迟疑地睁开眼, 看到一缕垂落到自己眼前的半透明绿色长发，之前在海面上每一根头发都有数千丈，此时竟然伸伸手就能抓一缕在手里。
当然方鹿最先关注的不是祇，而是周围的环境。
周围的一切都是很通透的质感，脚下踩着的、镜子一般的平面，踩上去会有水一般的波纹，但不是真实的水，也不会弄湿鞋子，天空显得很辽阔的样子——当然，她现在看到的一切都已经不是像素化的样子了。
总之她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不像是地面上存在的地方。
“这是哪里？”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节目组的球呢？”
方鹿直接一个疑问三连，目光中满是警惕。任谁突然被带来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联系不上外界的时候，心里肯定是慌的，就算她之前跟祇的交流还挺愉快，也没法避免这种不安。
“别害怕，方鹿。这里你曾触碰过的，这是星球之心里的世界，用导演的说法，你们将这个维度称作天国、神国、神界。”祇直接照搬了导演的说法，然后一个问题一个问题作出回应，“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看一个东西。节目组的球进不来这里。”
祂轻点方鹿的眉心，那股清凉之意又扩大了些，方鹿仿佛在万物之声上听到了祂的声音，“不要惊慌，也不要不安，我不会伤害你。”
方鹿冷静了点，那种失联的不安也消退了些——对于星球意识来说，真要做什么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自然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大概真就是突发奇想想给她看什么东西，来了这么一出？
如此一来，方鹿倒是有点好奇了：“你要给我看什么？”
祇却不急着带她抵达最终目的地，而是先带着方鹿看祂的神国。因为要把方鹿留下来，就要尽量给她展示好的，如果方鹿留下来，那这里将来也是她的神国，祇希望方鹿能喜欢这里。
看到方鹿脸上的惊叹和专注的目光时，一种充盈的东西充满了星球之心，以至于神国也像活过来了一样变得活跃起来，她走过的境面会留下她的模样，云絮不自觉地向她身边聚拢，经过的树会伸出枝条勾她的手臂……方鹿避开枝条紧跟在祇身后，一般这些枝条不会挨到祇身边。
“你的神国还怪活泼的，这么好客吗？”方鹿感叹道。
祇说：“是的，它们很欢迎你。”
祇没有说的是，外界的万物是祂身体的一部分，而神国中的一切则是祂的精神所化，反映的是祂的所想和欲望。
——留下她。
“这里的一切，你喜欢吗？”
方鹿点点头：“很美，很惊艳，不愧是神国，其他地方看不到这样的景色。不过走了这么久，好像太安静了，没有看到什么会说话的生物。”
“你说的没错。”祇赞同着她的话，停下脚步，“我们到了，这就是我想给你看的。”
随着祇的话，一棵巨大的树出现在方鹿面前，树根在境面下清晰可见，树冠与穹宇融为一体，覆盖了整个神国——而最神奇的，是树的枝干，稍微走近点就能听到汩汩流动的声音，仿佛这棵树里有代表生命的液体在奔流。最低处的树枝垂挂下一颗同样巨大的果实。
随后便出现了节目组听到的那段对话。
“给我看这个？这个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是什么？”方鹿问。
“它是星球母树。”祇回答。
听起来很重要，方鹿更疑惑了，“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个？”
祇垂眸看她：“因为，我想与你孕育智慧生命。”
“它们会像你一样聪明、生动、可爱、鲜活。星球母树同样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可以把它们当作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方鹿瞳孔地震。
听到这句话的第一秒，她哪怕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也没有怀疑过祇是真的说出了这段话：“不是，等等，怎么突然就孩子了，祇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而且，星球母树是祂身体的一部分，这跟体外子宫有什么区别？！
四舍五入一下，星球意识要和她生孩子……不对！给她生孩子？也不对！嘶，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是不是之前的偷心贼对星球之心做了手脚？”瞳孔地震下，她试图给祇找理由。
祇微微摇头：“你没有听错，星球之心也没事。唯一的问题是，我想让你留下，待在我能看见的地方，你说好奇是爱情的开始，说你嗑到了。”
方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昨天开出的枪，子弹会在今天正中自己的眉心。
“我当时以为你是树人，你说的‘她’是蜉蝣。”方鹿哽住，又觉得离谱，“要不然我给你重新分析一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啊！”
“好。”祇很是宽容，“如何分析？”
方鹿一时问不出来。
祂便说：
“我偏爱你。”
“我总是将更多的目光落在你身上。”
“我从未与其他嘉宾有过交流，只有你。”
“我想留下你。”
“我想给你永恒的生命，让你永远枕在我化作的山川河流，互为一体，无法分离。”
祂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情话，只是一句一句描述祂的症状，以至于本想找些点说服祇这不是爱只是好奇的方鹿都没能找到反驳的点。
但是这多突然啊？
在此之前方鹿想过谁可能喜欢自己都没想过星球意识会喜欢自己。什么意思呢？打个比方吧，在她的概念中，星球意识的存在就像洪荒中的天道、无限流中的主神空间、密室探险中的密室、恋爱综艺中的恋爱小屋……都是起到一个故事背景的作用，就算能交流，方鹿也完全没有想过祂会像人一样说爱。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之前说的那些话给了祂误导吗？
方鹿犹豫许久，神色复杂开口了：“我……”
第50章 黄毛竟是我自己
“我觉得, 这有点太突然了。”
她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说实话，一个星球的爱、永恒的生命，多诱人啊, 她也挺佩服自己还能冷静思考的。
方鹿也没有一味否认或赞同, 而是目光认真地看着祇, 分析道：“祇, 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偏爱我，觉得我特殊，是因为你遇见过的生物太少了呢？抱歉，我不是否定你感情的意思, 我只是想说，聪明、生动、可爱、鲜活, 这些都不是我一个人独有的特性, 每一个生命深入了解都有其可爱之处。你想要我留下来, 是喜爱还是因为我能与你沟通, 缓解孤独呢？”
“我不希望你被我之前说的那些‘好奇是爱情的起点’这些话给误导, 不同的趋向引导的感情也是不同的。”
方鹿不懂星球意识，但是她懂感情啊。
祇刚刚说的那些话，让方鹿想到了那种……被家庭保护得很好，感情一片空白, 遇到一个黄毛初恋后恋爱脑上头的单纯少女。要说新奇有趣的话，黄毛对乖乖女来说怎么不算新奇呢？一直循规蹈矩的人生里第一次碰到黄毛, 可不就是“哇，他好特别”。
……虽然把自己比作鬼火黄毛是有点那啥, 但是其中的原理都是一样的。
祇可能也是第一次碰到她这种人类，然后“哇, 她好特别”。
甚至还想给黄毛‘生孩子’！
要是别的嘉宾，她谈了也就谈了，谈的时候享受甜甜的恋爱，有分歧了就分开，但是星球意识她是真没想过啊！祇在她概念中是和地球母亲一个量级的，之前对她的照顾她也可以当作长辈的关照
，哪有这么突然就生出感情来的？而且开口就是给你永恒的生命，这是能轻易分合的吗？
最重要的是，祂说“我想留下你”，这一点方鹿是万万做不到的，她熟悉的一切、她的亲朋好友都在地球上，脱离熟悉的群体到另一个地方，方鹿接受不了，所以更加不能给祇错误的期待。
方鹿在说话的时候，祇在看着她。
在感情上祂也许是懵懂的新生神明，但在其他方面祂也具备着神明全知全能的特性，祂仿佛看透了方鹿心里的想法，伸出手指点触方鹿的眉心，声音像温柔的风，在这神国中空灵回响。
“不必为这些感到烦忧，我将这些告知你并不是为了让你烦恼的。”
“你与狼人和半人马相处时从来没有这样烦恼过，是我给你太多压力了吗？抱歉，是我太急切了。”
“你不用把我当成神，可以把我当成嘉宾，就像与他们相处一样。”
“我想要你留下，但更希望你是自己想留下。我知道的，你不想要的东西我不会强加给你，可以试试吗？”
祂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太过于体贴人心，不符合祂星球意识的身份，反倒让人疑惑祂是从哪里看来的这些话。
方鹿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回答否的话，虽然祇在她面前表现得很温和很好说话，但是跟一位神明赌祂一直好说话，赌得有点太大了，现在还是在跟外界分离的地方。回答是的话，又是给了错误的期待，总感觉最后会变得无法收场。
她只能眨着眼睛做思考状拖延时间，脑子里高速运转。
她耳边响起一道叹息，抬头看去，祇在星球母树下看着她，万千长发与树枝几乎融为一体，背后有光，从长发缝隙中透出莹绿色的光，将脸部染成了碧玉般的质感，如果要以貌取神的话，这种外表应该是最没有攻击性的那种，弱化了祂星球意识的属性，更像是木神、丛林之神，还有一种母亲般的感觉。
祂说：“感到为难的话，可以不用回答。”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在祂说出那句话的同时，方鹿也开口了，“你能把我送回板块吗？”
她还是说出口了。
有点风险，但是比起假意答应最后被发现根本没有考虑，惹得祇恼怒，方鹿觉得还是现在说明白更尊重人一点。
祇静默片刻：“好。”
没生气！
方鹿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祇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暴怒的恶神。
下一刻祂又说：“你要再看看星球母树吗？第一次有生灵来到这里看到它，它也很开心。”正说着，星球母树的枝叶伸展开，有藤蔓垂落到她面前摆动了几下，方鹿不知道这真的是星球母树的反应还是祇控制的，不过这些摆动的藤蔓看着有点像小猫尾巴。
还有祇的声音，乍一听没什么，她细听竟觉得有几分失落的味道。
“那……看看吧？”那么多次都拒绝了，祇也没要求她一定回答，这种小要求总不好再拒绝，方鹿就答应了，走上前去仔细看星球母树。
“可以碰。”祇说。
不敢碰不敢碰！方鹿可没忘了祇说的‘孕育智慧生命’还有什么‘我们的孩子’。
“碰一下，树上就会长出生物来吗？”
祇缓缓道来：“这是由我控制的，当我觉得应当创造出智慧生命的时候，我便会让它结出生命果来。经由星球母树创造的造物，本质与我创造的其他造物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创造方式不同。用人类的说法来说，经由星球母树来造物，更具有仪式感。”
“原来是这样啊……”吓得她还以为摸一下星球母树就会蹦出个孩子来。
长发逶迤，祇走到方鹿身边：“我最开始同意节目组来录制，是因为我没有想好要创造什么样的智慧生命，观察更多种族的生物来寻找灵感，现在我已经决定好创造什么样的生物了，是与你一样的人类，你能帮帮我吗，方鹿。”
“啊？这个怎么帮？”方鹿略感迷惑。
祇从身后托起她的手，手掌经过她的手心落在她手背，引着她将手按在星球母树的树干上。
绿色的温热光团从接触的地方开始蔓延，母树旁的植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簌簌摇曳，那光团还在无限扩大，方鹿微微睁大眼睛，从手掌下的树干中感受到了生命的跳动，隐约间她透过那颗果实的外壳，看到里面逐渐成形的人形轮廓。
创造智慧生命，祂自己便可以做到，不需要借助其他任何存在。但祂仍引着方鹿去触碰星球母树，仿佛这样她就也参与了创造，创造出来的生物便可以称之为‘我们的孩子’。
祂之前看到直播间中偶尔会有一些弹幕聊到什么‘带球跑文学’‘奉子成婚’，祂不理解，但这并不妨碍祂创造出与她相似的造物当做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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