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贺国鑫原本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但在经过一番被按在地上的挣扎后,又被警察宁送到了公安局,此刻的他显得格外狼狈。
陆在川走进审讯室时,贺国鑫立刻调整了姿态,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阴沉,却在努力保持着自己的“体面”。
尽管他内心的愤怒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和陆在川打一架。
“陆队,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让你这么兴师动众地把我弄进来?”贺国鑫挑衅地问道。
陆在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对面坐下。
这样的冷静态度让贺国鑫的眉头微微一动,他觉得陆在川是在轻视自己,心中的怒火愈发炽烈。
“你认识温占明吗?”陆在川问。
听到这个名字,贺国鑫的冷笑瞬间凝固在脸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占明,星元科技的老板,前两年因为非法泄露用户信息被捕,公司同年关闭。”陆在川的目光扫过手中的卷宗,“星元科技有一个并不对外公开的产品,是安装在手机里的监控软件。”
“一旦安装,可以监控手机内所有APP的使用情况,包括电话、短信、传声筒等基础功能。”陆在川每说一句话,贺国鑫的眼神就冷上一分。
贺国鑫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却还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们昨天在三湘园找到了乔连玉的落水点,以及被丢弃在现场的手机、钱包等财物。”陆在川继续说道。
“找到了我太太的落水点,你们还不快去抓凶手,跟我在这纠缠个什么劲?”他愤怒地质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陆在川静静地看着贺国鑫,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进他的心里。
这样的眼神让贺国鑫打心眼里发怵,刑侦的眼睛,与之对视,压迫感强烈到要让人窒息。
贺国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冷冷地说道:“你们不会是找不到凶手,就随便编个理由,想要把事情栽赃到我头上吧?”
陆在川不得不承认,贺国鑫的心态比大多数嫌疑人都要稳定。
虽然他也有些气急败坏,但更多的是被冤枉后的愤怒,眼中没有一丝胆怯。
“别急。”陆在川直视贺国鑫,完全无视他的挑衅,“我们对乔连玉的手机进行了修复,在修复后的手机里,发现了星元科技研发的监控软件。”
贺国鑫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出危险的光芒。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们立即联系了当时侦办星元科技的经侦组,调来了当时的卷宗,并连夜提审了温占明。”
“根据他的供述,监控软件涉嫌违法,销售记录中有明确的购买方信息,最终我们查到了一个人。”陆在川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你的前助理,秦方利。”
“软件购买于四年前的七月十二日。”
贺国鑫咬紧牙关:“那又怎么样?他买的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年前,秦方利因酒后驾车肇事逃逸,致人死亡被捕入狱。可我们调查到,在秦方利入狱后的半年,他的女儿被送出国读书,而提供她出国资金的人,是你。”
贺国鑫的脸部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那又怎么样?我和秦方利是兄弟,他出事了,我帮他照顾女儿有什么问题吗?”
作为昨天提审秦方利的韩慈立刻接过话茬:“帮忙照顾朋友亲眷当然没有问题,但昨天秦方利在得知监控软件在乔连玉手机里被发现,并且乔连玉已经死亡后,他翻供了。”
贺国鑫的脸色瞬间大变,看向韩慈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秦方利声称,发生车祸肇事逃逸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韩慈话音刚落,贺国鑫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胡说八道!”贺国鑫情绪激动地喊道,“是他撞死了人,我是总监,他是助理,怎么可能是我给他开车!”
“他为了脱罪,才说这种话的,你们不能相信他!”贺国鑫声嘶力竭地吼道。
陆在川和韩慈神情平静地看着他在大喊,全然不受半点影响。
昨天晚上看到一连串的证据时,他们都已经对眼前这个外表光鲜、内里腐烂的人极度震惊过了。
韩慈没有再与他争辩,而是直接播放了一段录音。
“你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现在女儿读书要钱,老婆又病了,你欠了那么多外债,怎么还?”
贺国鑫傲慢的声音从录音设备里传来,听到这句话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你知道我女朋友是谁吧?只要你帮我顶罪,我就帮你还清家里的债,还会送你女儿出国读书。”
“这买卖很划算,你要是不答应,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老婆死了!”
在贺国鑫软磨硬泡,最终秦方利答应了帮忙顶罪。
“就凭一段录音,有什么用!”贺国鑫强撑着底气说道。
“不仅有录音,”韩慈冷冷地回应,“还有视频。昨天秦方利翻供时,已经把视频的存放地点告诉我们了,你要看吗?”
“不仅如此,你给秦方利家汇款的证据也在我们手中。秦方利的女儿正在回国的飞机上。”
“妈的,该死的白眼狼!”贺国鑫猛地站起身,怒不可遏地锤了一下桌子。
贺国鑫的脸色涨得通红,怒火在胸腔里翻滚:“老子替他还债,还帮他女儿挑学校,他竟然这样对我!”
他一边怒骂,一边拼命挣扎,试图从警察的控制中挣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想要冲出去找秦方利父女拼命。
“他那个女儿跟他一样贱,不愧是脏种!脏种!”
旁边的两个警察使出全力,依然难以按住暴怒中的贺国鑫。
陆在川和韩慈就这么看着他闹,也不干涉。
直到贺国鑫喊累了,陆在川才淡淡地开口:“可以继续了?”
贺国鑫的眼神仿佛淬了毒,死死地盯着陆在川和韩慈,咬牙切齿地保持沉默。
陆在川不紧不慢地说道:“秦方利帮你购买监控软件,使用的第一个对象,是你当时的女朋友龙文雅。”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贺国鑫的反应,然后继续说道:“监控软件有上传云储存的功能。我们根据你的账号,破解了密码,发现了大量涉及十余名女性隐私的监控信息,其中包括乔连玉。”
“我们昨晚已经联系了这些女性,她们都表示曾与你有过男女朋友关系。”
“贺先生,”陆在川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对伴侣的控制欲未免也太强了些。而且同时与多名女□□往,从她们手中获取钱财,是不是多少有点不道德?”
贺国鑫像是被人戳了脊梁骨,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再次爆发。
然而,因之前喊叫过度,他的声音已经沙哑,骂起陆在川来,气势显得有些不足。
“你胡说什么!”他立马反驳,声音带着嘶哑的愤怒,“那都是她们心甘情愿给我的,我真心爱着她们,她们给点东西,那不是应该的吗!”
陆在川从昨天看到那些监控录像时,就已经明白贺国鑫是个典型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本性早已深入骨髓。
和这样的人讨论道德问题,只能是浪费口舌。
“面对那些真心对你的人,你把她们的私密照片卖了换钱,这就是你所谓的爱?”陆在川语调微扬,。
贺国鑫听了,气得牙痒痒,但他被铐着,身边还有两个警察,根本无法对陆在川做什么。
“你又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跟我说话!”他忍不住冷笑道,“再说了,那些都是她们应得的,是她们先骗我的,她们活该。”
贺国鑫已经被气疯了,秦方利的背叛,不堪过去被揭露,他已经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
陆在川略微压低了声音:“她们骗你了什么?”
关于这一点,陆在川他们昨天连夜对贺国鑫的前女友们做了调查,结果是她们也不清楚为什么贺国鑫要这么做。
贺国鑫冷哼一声:“她们都是骗子。在我面前装得一副清纯不谙世事的样子,结果都是被人玩过的烂货,就这样还敢跟我开口要十几二十万的结婚彩礼,她们也配?”
此话一出,陆在川他们都拧起了眉头。
“她们脏死了,明明有机会可以提前告诉我,结果她们什么都不说,她们把我弄脏了,她们该死。”贺国鑫的声音充满了怨恨,“我没杀了她们都已经算是大方的,拿点精神补偿费,不应该吗?”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在审讯室里的人,在外旁听的明礼也挑了挑眉。
“操,这人脑子真有坑吧。”方一渠忍不住骂了一句,“都什么年代了?裹小脑了吧!”
明礼沉吟片刻后说道:“也不全是,有的人看的比较重,把那件事当做一种信仰,也不能完全认定就一定是心理有问题。”
“你觉得他是对的?”方一渠挑眉问道。
“没有。”明礼答道。
“那你为什么替他说话?”方一渠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明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说的是有的人,他是人吗?”
方一渠:“……你真六。”
“出卖对象私密照,找人给自己顶罪,杀妻夺财,这叫畜牲。”明礼语气平静地说道。
话音刚落,明礼便注意到方一渠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骂人挺毒的,但是一个脏字都不带,厉害。”方一渠由衷地赞叹。
明礼轻笑:“我就当你夸我了。”
方一渠:“……”
审讯室的气氛紧张而压抑,陆在川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而贺国鑫的脸上则写满了扭曲的自我辩护。
贺国鑫从底层爬起,说好听点是个凤凰男,有能力,说难听些就是一穷二白。
可商场如战场,仅靠学历和能力远远不够,还需要资源和人脉。
贺国鑫显然缺乏这些东西,初入职场时屡屡碰壁,眼看着能力不如他的人一个个快速晋升,他心中的不甘愈发强烈。
在学校里一向是众人羡慕对象的贺国鑫,怎能忍受这种挫败?
直到他遇见了第一个女朋友,于姿。于姿不仅长得漂亮,家世和学历也都很优秀,为贺国鑫提供了不少帮助。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真命天女,梦想着和她进入婚姻的殿堂。
可后来发现,于姿在他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前男友,两人家世相当,因一点小事分开。
得知于姿和贺国鑫在一起后,那个男人又回来了,并且不断在贺国鑫面前炫耀自己的优越感。
“他就是故意羞辱我!”贺国鑫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无法掩饰的怒火,对那个男人的恨意让人心惊。
“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丢掉我的第一份工作,那可是我辛苦经营了那么久的事业。”贺国鑫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我已经没有事业了,我不能再失去于姿,所以我要监视她,她不可以脱离我的掌控。”他的话语中透出一股决绝。
“可没想到她竟然背着我去跟那个人开房。”贺国鑫提起这段过往时,面目狰狞。
“都是男人,她这么羞辱我,换作是你,你能忍?”贺国鑫的声音骤然提高,质问着陆在川。
“所以你用偷拍到的私密照片威胁于姿,让她给你补偿。”陆在川冷静地陈述,没有受到贺国鑫的情绪影响。
贺国鑫没有否认:“对,那是我应得的精神补偿,我有什么错。”
在于姿家里的介绍下,贺国鑫得到了现在这份工作,也认识了助理秦方利。
紧接着,就遇到了他第二个女朋友,龙文雅。
“现在这年头,没点关系,你再有能力都没人看得起你。”贺国鑫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
“后来我职位越爬越高,来倒贴的女人也多了,她们都是图我的钱。”贺国鑫毫不客气地讽刺道,“跟我在一起后,她们总是要这要那,物质得要命。”
“别人有五块钱的冰淇淋,她们就跟我要十块的。”贺国鑫冷哼一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一边看不起她们,一边还要在一起,甚至违法监控,就连已经分手的于姿你都不放过。”陆在川平静地指出。
“她给了我那么大的羞辱,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贺国鑫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恨,“她不是爱勾搭男人吗?我就把她的照片都卖出去,让大家都看看。”
于姿的事情后,贺国鑫的心理逐渐扭曲,监控每一任女友,从她们身上获取利益,成了他每段感情中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往上爬。以这样的标准,医院护士父母是老师的乔连玉,并不符合你的条件,你为什么要选择她?”陆在川问。
“年纪大了,我也得找个人安定的成个家啊。”贺国鑫毫不客气地说道。
贺国鑫看着陆在川,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她和那些势力的女人不一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来求我,让我和她父母说我们相亲失败。”
“她唯唯诺诺,甚至连正眼都不敢看我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是我想要找的那个人,她肯定是干净的。”贺国鑫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阴冷。
“你还是杀了她。”陆在川冷冷地说,“你在监控中听到她有同性恋人,甚至要跟你离婚。”
“在你心里,一向乖巧的妻子突然叛逆,你忍受不了这样的背叛,于是你不管不顾地强行开启了传声筒,怒骂她不要脸,要把这件事告诉她父母,还要曝光吉霓,让她身败名裂。”
陆在川继续说道:“你在强行开启的通讯功能,虽然删掉了云储存中逼死乔连玉的音频,但是你不知道,本地系统还有自动备份。”
“你用她的父母威胁,逼她跳河自杀,然后连夜开车赶回津宁,来到她跳河的地方,砸碎了她的手机,把财物都丢进了河里,毁了她的脸,伪造成劫财被杀。”
闻言,贺国鑫突然扬了扬眉。
“陆队,你有什么证据吗”贺国鑫冷哼一声,“声音是可以处理的,你怎么肯定就是我干的。”
卖隐私照、监控的事贺国鑫都能认,陆在川能找到秦方利,而且他还翻供了,就算自己怎么抵赖都没用,索性和盘托出,但乔连玉的死可不一样。
“拿枚被你扔在泥地里,踩到变形的戒指,上面有你的指纹。”陆在川说。
听到这句话,贺国鑫懵了。
第42章
“你们警察到底是怎么回事?杀人犯不去抓,天天为难我们这些受害者家属,还有没有天理了!”闫金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冲到警局门口,声嘶力竭地喊叫。
在她眼中,自从乔连玉的尸体被找到后,陆在川他们就像是盯上了她们家,天天找茬,却不去追查真正的凶手。
闫金秋的声音在警局门口回荡,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她的脸因为愤怒和悲伤而扭曲,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有没有人能评评理啊!”她的声音带着绝望和愤懑,“我女儿没了后,警察就一直跟我们问话,好像我们是凶手一样。”
“今天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一定投诉你们!”她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声音颤抖,双手不停地挥舞着,仿佛要把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全部释放出来。
有警员试图上前安抚她,却被她失控的手臂打了几下。
乔广成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不但没有试图安抚妻子,反而怒目直视那位试图帮忙的警员。
“我真服了这夫妻俩了,怎么就不相信警察,贺国鑫上辈子是救了他们命吗?”段丞摇头,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语。
“我看虞局的脸都黑了,出什么事了?”钟意皱着眉头问道。
“他们两口子说我们乱抓人,”段丞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还打了市长热线投诉我们。”
钟意瞬间瞪大眼睛,不由对那两口子“刮目相看”。
“现在虞局正在和市长沟通情况,这么闹腾的场面,真是前所未有。”段丞说完,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疲惫。
闫金秋他们再继续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虞央和市长那边沟通完情况后,让那边派来了一个人,充当第三方桥梁。
人到齐后,虞央直接带着市局来的人和乔广成夫妻二人,去隔着玻璃窗旁听审讯。
明礼听到有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不由得挑了挑眉,心中暗想,没想到刑侦队的工作也这么不好干。
此时的审讯室内,气氛看似平静,然而在这表面的和谐下,却是在互相较量。
贺国鑫难以抑制地大笑起来,笑到最后,眼角竟泛起了泪花。
“真是抱歉啊,第一次做善后的工作,经验不足。”贺国鑫笑过之后,往后一靠,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完全豁出去了的即视感。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继续说道:“要不是我还得当天夜里赶回京海,我做得会更好。”
陆在川看着贺国鑫那副铁证如山却毫无悔过之意的样子,脸色沉了下来。
“你很骄傲吗?”陆在川冷冷地反问。
贺国鑫同样冷眼回视他,嘴角微微上扬:“不应该吗?”
“是,我在乔连玉的手机里装了监控,我在监视她的行为又怎么样?”贺国鑫无所谓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挑衅,“我们是夫妻啊,我不在家,关心妻子有什么错呢?”
“我的手段也许是偏激了一点,但我是为了她好啊。”贺国鑫笑着,“我顶多算是用了错误的方式关心妻子。”
“我们是夫妻,有合法的结婚证。”贺国鑫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陆警官,我们夫妻间的相处方式,可轮不到你们刑警来管吧?”
贺国鑫再三强调他和乔连玉是夫妻,话里话外几乎要把“多管闲事”甩到陆在川脸上。
“哦,对了。”贺国鑫突然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你们认定乔连玉的死和我有关,是不是就靠那段录音吗?”
陆在川的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但他强压下情绪,深知此刻的对峙只会让贺国鑫更加得意。
贺国鑫冷笑一声:“是她自己不检点,心理脆弱关我什么事?”
“如果不是她心理变态喜欢女人,还想为了那个女人跟我离婚,我们至于走到这个地步吗?”贺国鑫反问,语气里满是嘲讽。
“说到这,我还得跟他们家追要精神补偿费才对,真是有够恶心的。”贺国鑫故意把话说得非常难听,陆在川和韩慈的脸色越难看,他越感到痛快。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不高兴?
要不高兴大家一起好了,一个也别想跑。
“还有乔连玉那神经病的父母,如果不是他们以死相逼,逼着她来相亲,又逼着她结婚,我还真不一定娶她。”
贺国鑫轻蔑地笑了一声:“乔连玉自己心理状况不好,受不了刺激,都是她爸妈的责任。有那么一对掌控欲强又变态的父母,她早该疯了。”
“你们不是要追究吗?抓了我,他们也得抓吧。”贺国鑫说,“真要算起来,乔连玉的死大家都有责任。你要是只算在我一个人头上,那我肯定是不认的。”
陆在川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没想到贺国鑫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我顶多是算在她死后毁尸,增加你们的调查难度,仅此而已。”贺国鑫继续狡辩。
“你设计乔连玉,趁她昏迷时强迫与她发生关系,并拍下照片勒索的事情又怎么算?”陆在川深吸一口气。
贺国鑫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仿佛被戳中了痛处。
“你对处女有着近乎变态的痴迷,觉得那些不是第一次的女人玷污了你,所以你在外面用伤害其他无辜人作为自己的心理补偿。”
贺国鑫顿时觉得如坐针毡,全然没有了刚刚嚣张挑衅的自在感。
“你多次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在外猎艳,伪装成深情单身男,与多名女□□往。在她们完全信任你的时候,你伪装成跟踪狂,将她们拖入黑暗处实施侵犯。”陆在川步步紧逼,言辞犀利。
贺国鑫的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仿佛被揭开了伪装,暴露在阳光下。
“我不是,我没有!”
陆在川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事后,你假装自己是发现者,救下她们,并威胁她们不要报警,否则‘跟踪狂’拍摄的照片会流传出去,毁掉她们的一生。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掩盖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而那些那些照片,全都存储在你的个人电脑里。”
陆在川话音一落,原本嚣张至极的贺国鑫瞬间面如土色,慌乱不已。
“谁允许你们动我的电脑?你们这是侵犯隐私!我要投诉你们!”贺国鑫大喊,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又有被揭露真面目后的恼羞成怒。
陆在川却不理会他的叫喊:“屡次得手后,你变得更加胆大妄为。相亲认识乔连玉后,面对乔家父母提出的二十万彩礼,以及想要征服拒绝你的乔连玉,你故技重施,再次对她下手。”
“你完成了侵犯后,拍下照片,寄给乔家父母,原本打算勒索一笔钱,用来支付娶乔连玉的彩礼。”
陆在川一直注视着贺国鑫的表情:“只是你没想到,乔广成夫妻二人这么爱面子,为了尽快把有污点的女儿嫁出去,以死相逼,让乔连玉就犯,还降低了彩礼。”
“你的计划有意料之外的‘惊喜’,你当时一定很得意吧。”陆在川反问道。
“可是你万万没想到,乔连玉竟然一次就怀孕了。她腹中的那个孩子,成了指控你的铁证。”
贺国鑫的脸扭曲得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裂陆在川的嘴巴,让他无法再说出这些话。
“你费尽心机地往上爬,想成为人人尊敬的上流社会人士,光鲜亮丽,但你骨子里却那么肮脏,你营造出来的形象全都是假的。”陆在川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贺国鑫的心窝。
贺国鑫的情绪彻底崩溃,他怒吼道:“你胡说!”
“我就该是那个样子,你们这些人懂什么!”贺国鑫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他一直维持的形象在这一刻崩塌得支离破碎。
审讯室外,乔广成夫妇听到里面的情况,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市局来的人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努力保持冷静,但僵硬的表情和刻意避开的目光,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极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同时不让自己与他们夫妻对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的表情,会引发不好的后果
虞央直截了当地说道:“乔连玉在死亡前,在手机上留下了一段录音,是对你们夫妻说的话。等案件结案后,手机会交还给你们。”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乔广成夫妇的心头,他们的脸色更加难看
虞央说:“录音你们要是想听,我们可以先导出来一份。”
乔连玉的手机修复后,他们全都听过这段录音。
二十五年的生命里,来自父母的巨大压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封闭,而父母却不断指责她性格不好,明明他们给她好吃好喝,最终却养成了一个不快乐的孩子。
面对一条条摆在面前的证据,贺国鑫就算是想要抵赖都没有办法。
乔广成夫妻后续再来警局,都非常配合后续的事宜,只是全程都不与人对视,好像笼罩在阴影之下。
……
陆在川在处理乔连玉的案子时,就曾提过有机会带明礼回老家看看,却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那天,他接到了老家邻居的电话,得知爷爷被车撞伤。
他的父母无法第一时间赶到,于是邻居先联系了他。
乔连玉的案子刚结,局里暂时没什么紧急事务,虞央便给陆在川批了两天假,让他回老家处理。
陆在川刚提到要回老家一趟,明礼立刻表示要跟他一起去,两人当天下午便开车出发。
他们赶到家时,看到陆在川的爷爷的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脸颊也有些肿胀,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爷爷看到陆在川的那一刻,脸上既有惊讶又有喜悦,混杂着一丝内疚。
“哎呦,怎么把你叫回来了。”爷爷带着伤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目光一直跟随着陆在川,“我没什么大问题,能自己处理的。还把你叫回来,耽误工作怎么办。”
陆在川听了,轻轻握住爷爷的手,柔声安慰。
算算日子,陆在川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
每逢节假日,警局的工作总是更加繁忙,他还得安排值班。
陆在川安抚好爷爷的情绪后,随后和交警了解情况。
在陆在川回来之前,交警已经知道他是同系统的同事,两人说话也就更加直接了当。
“老爷子早上去买菜,路上遇到一个昨晚和朋友喝酒喝到烂醉如泥的小伙子。那小伙子醉了一整晚,早上才骑着摩托车回家,不巧撞上了老爷子,导致老爷子的手臂骨裂。事发后,老爷子情绪激动,血压飙升,不过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交警解释道。
陆在川听后,松了一口气:“那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酒还没醒呢。”交警有些无语,“孩子的父母知道后也没过来,我们局里的同事已经把车扣了,现在那边家里也在了解情况。”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陆在川点点头表示感谢。
“陆队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交警笑了笑,“现在这边的情况基本了解了,我们就先走了。如果老爷子有什么事情,麻烦陆队给我们打个电话。”
把交警送出门后,陆在川拿起医院的单子,眉头微微皱起。
“你别看了,我没事。”爷爷笑得慈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小川,这位是你的朋友吗?都还没有给爷爷介绍。”
陆在川点点头:“对,这是我朋友……”
在说到名字时,他略微一顿,脑海中闪过明礼现在对外使用的名字是宋清禾,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
明礼察觉到他的犹豫,立刻接过话茬:“爷爷好,我叫明礼,是陆在川同队的战友。”
爷爷眯着眼打量明礼,笑意盈盈:“你好,孩子长得真俊,留着长头发,爷爷差点误会你是个姑娘,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爷爷我好看吧。”明礼毫不在意,笑得坦然,“我也觉得好看才留的头发。”
“好看,爷爷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孩子。”爷爷笑道。
明礼的从容大方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小礼,晚上想吃什么,爷爷去给你们买。”爷爷关切地问道。
陆在川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您别折腾了,晚饭我来做就行了,一会儿再磕碰到了。”
看了眼时间,陆在川起身出门买菜,而明礼则留在家里陪爷爷聊天。
通过交谈,明礼感受到爷爷对陆在川的疼爱,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陆在川小时候的趣事。
老人晚上休息的比较早,所以陆在川五点半就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
在吃饭前,陆在川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手握木质剑的老人回来了,明礼这才知道,原来陆在川家里还有个奶奶。
看到陆在川带着朋友回家,奶奶的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但明礼却隐约感到一丝异样。
奶奶对他这个初来乍到的人表现得格外热情,唯独对爷爷视而不见。
听说爷爷出了车祸,她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整个吃饭的过程,她都在和陆在川以及明礼分享生活中的趣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明礼看了看他们,发现除了自己,似乎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
“饭菜不合胃口吗?”见明礼在看自己,陆在川低声问道。
明礼摇头:“没有,挺好的。”
索性吃饭的气氛还算是不错,明礼也就没太多想。
等到陆在川洗完碗筷,爷爷奶奶都已经回房间休息了。
“我家只有三个房间,你今晚得跟我挤挤了。”陆在川倚靠在餐厅和客厅连接处的瓷砖拱门墙上,眼中闪烁着笑意。
明礼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三个房间,为什么要跟你挤?”
陆在川解释道:“爷爷一个房间,奶奶一个房间,他们很早之前就分房睡了,剩下一个是我的房间。”
他微微挑眉,语调带着一丝调侃:“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住,是想跟爷爷住吗?”
明礼沉默不语。
陆在川继续说道:“你要是真不愿意跟我住,那你睡床,我打地铺可以吗?”
明礼:“……”
“别不说话啊。”陆在川轻声催促,“行不行啊?”
“你的家,你问我?”明礼知道他是故意的,瞪了他一眼。
陆在川立马笑了:“这不是怕你吃亏,问问嘛。”
“那我打地铺?”陆在川继续试探。
明礼呼吸都重了:“睡床!”
陆在川见状,知道再继续调侃下去,明礼可能真要炸毛了,连忙补充道:“好,我去铺床。”
晚上十点,爷爷奶奶估计都做两场梦了,他们俩才刚刚洗漱完毕,回到房间。
陆在川的房间不大,但布置得温馨而舒适,完全不像他在津海的那间冷冰冰、毫无生气的公寓。
书桌紧靠窗户,坐在书桌前打开窗户,外面的凉风就会轻轻拂过脸颊。
如果是夏天的晚上,吹着电扇,吃着冰镇西瓜,欣赏窗外的夜景,应该感觉还不错。
这一刻,明礼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温暖和宁静。
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这温馨的小屋所驱散,心情也随着房间的氛围变得柔和起来。
“你是想要躺着,还是坐着?”陆在川轻声问道。
自从明礼出院后,晚上没有值班或工作,陆在川都会帮他按摩腿部,放松腿部肌肉。
明礼在床边坐下,把腿搭在陆在川的腿上。
他本想问问爷爷奶奶之间的关系,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陆在川按腿的手法很舒服,明礼渐渐放松,干脆躺了下来。
躺下的瞬间,他闻到被单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那是一种干净且让人安心的味道。
迷迷糊糊间,明礼睡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刺目的灯光被熄灭,身边多了一个温暖的热源。
他的意识模糊,沉重的眼皮让他不愿睁开眼睛看清楚身边的热源是什么。
后半夜,明礼觉得喉咙干涩,又实在不想起来,难受的翻了翻身。
“想喝水吗?”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明礼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他没有,很快就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扶起,嘴唇触碰到一个玻璃杯,温热的水流滑入口中。
他明明是很警觉的人,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下,应该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可此刻他却没有。
潜意识里的安全感,让他不想睁开眼睛。
第43章
刺耳的争吵声传来,声音时高时低。
明礼下意识皱起眉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视线还模糊不清,天花板上的灯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直到咒骂声再度传入耳中,明礼才意识到,这声音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发生的。
他坐起身,摸到旁边的被窝,仍然温热,凌乱的被子显示出刚刚还睡在这里的人才起床不久。
明礼看了一眼旁边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间是早上六点十二分,外面的天都还是蒙蒙亮的时候。
他起身下床,走到门边,发现房间门是关着的。
明礼轻轻拉开房门,只是拉开一条缝隙。
透过门缝,明礼看到陆在川的爷爷奶奶正面红耳赤地对骂着,言辞激烈。
比想象中声音更大,内容也更加刺耳。
与此同时,明礼看到,陆在川坐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凌乱。
他就在那安安静静地坐着、听着,神情麻木。
那一瞬间,明礼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陆在川。
不是冷静沉稳的,一眼看去就让人靠得住的样子,此刻的他,眼中满是麻木和疲惫。
“别吵了行不行,锅不够用我再买一个,等电器店开门了,我就去买,可以吗?”陆在川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
爷爷奶奶却好像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依旧在争吵,互相指责。
明礼犹豫片刻后,把房门关上。
他和陆在川就这样,一个人在客厅,另一个人在房间听着这不堪的一切。
许是骂累了,争吵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紧接着传来的就是巨大的开门关门声音。
房门被很用力地关上,就连陆在川房间的窗户都在随之震动。
过了好一会儿,陆在川才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明礼坐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刚苏醒的倦意,心中便明白,明礼应该早已醒来,听到了外面的争吵。
陆在川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带明礼回家时,已经预料到可能会遇到一些尴尬的场面,但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迅速,如此令人难堪。
关上房门后,陆在川走到明礼身边,低声问道:“是不是吵醒你了?”
明礼点了点头,但目光一直停留在陆在川身上,似乎在寻找什么。
陆在川在床边坐下,轻声说道:“这样的场景在我们家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明礼心中五味杂陈。
他喜欢陆在川,从在军营时就开始喜欢,喜欢到愿意做任何事来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发现,无论自己多么努力,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每当他向前一步,陆在川总是后退半步,始终保持着那一丝距离。
他能够感觉到,陆在川对他是有好感的,可是却始终没有办法再上前那一步。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走进陆在川的世界,越是期待,越是小心翼翼。
却没想到,这一次,陆在川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爷爷奶奶是通过相亲认识的,”陆在川的语气平静,“他们相差了十几岁,性格和生活习惯都大相径庭。”
他继续说道:“他们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我爸是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儿子。”
“在那个年代,能吃饱饭都是奢望,养活三个孩子非常的困难。尽管彼此并不喜欢,他们还是为了孩子勉强在一起,没有选择离婚。”
“他们吵吵闹闹地过了几十年,和对方吵,和孩子吵,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陆在川脸上挂着笑,但眼中却透出一丝茫然。
明礼看着他,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后来,三个孩子都结婚了,争吵的对象又多了一个,那就是我妈。”陆在川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
“如果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其实也没有,无非是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他抬起头,与明礼的目光相遇,“就比如刚才,奶奶喜欢喝稀一点的粥,爷爷喜欢稠一点的。”
“以往都是爷爷先用电饭锅,奶奶后用。”陆在川继续说道,“今天爷爷把粥倒出来晚了一些,两人就吵了起来。”
明礼皱起眉头:“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买两个锅?”
陆在川的表情有些苦涩:“买了,有一个坏了。”
“老人们节省,坏了也不告诉我们,就这么委屈又别扭地吵嚷着。”他深吸一口气,“家里的电器,或者是他们常用的东西,凡是因为争吵的,不管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我都买了两份,可结果还是一样,无休止的争吵,总有新的理由。”
“我妈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在二十几年前,我还只有四五岁的时候,到处跟亲戚朋友借钱,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
“原本他们是打算让爷爷奶奶到城里住,他们住在镇上,距离拉开了,也许就会少些矛盾。”陆在川说,“再加上那时城里和镇上的学校在师资力量上差距很大。为了让我有更好的学习环境,我爸妈特地为我办理了学籍迁移,让我到城里读书。”
明礼皱着眉头:“所以你从小是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吗?”
陆在川点了点头:“对,从我四五岁的时候开始,具体时间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我还在上幼儿园。”
“可惜,我爸妈不知道,爷爷奶奶的争吵即使换了地方也没能停下来。”陆在川的声音有些低沉。
尽管过去这么多年,陆在川在提起曾经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忘怀。
只是这一次,争吵的听众减少到只有年幼的他。
“他们吵架后就互不理睬,也不理我。”陆在川叹了口气,“如果我试图劝架,他们还会连带着我一起骂,然后谁都不理我。”
明礼喉咙有些干涩,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也许他们知道吧。”陆在川说,“但他们也无能为力,介入只会让争吵升级,除此之外毫无作用。”
“而且因为路途遥远,加上他们又都是带毕业班的老师,学校里的课程繁重,一周可能只有一天能来看我。”陆在川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我记得,小时候每次接到爸爸要来的电话,我都会站在窗边,眼巴巴地盯着楼下,期待那辆摩托车的出现。”他回忆起那些时光,眼神有些黯淡。
“在看到摩托车的时候,我就会下楼去帮忙拿东西。”陆在川说,嘴角微微上扬,“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是骑行用的安全头盔,有时还有妈妈做的菜。”
明礼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话:“你妈妈没有来看你吗?”
陆在川想了想:“在记忆中,一个学期妈妈只会来一两次。她很忙,忙着批改作业,带高三的毕业班。”
“寒暑假时,我爸会接我回镇上的家,和他们团聚。”
陆在川在笑,可那个笑容让明礼觉得很难受。
“在说到乔连玉的时候,他们说起小时候的事情。”陆在川思索着,“其实爸妈对我也没那么严格,只是除了学习,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其他小朋友晚上都在做什么。我只记得,晚上奶奶出去玩时,也会带上我,但她有她的朋友。每次在公园遇到她们,她们就一直聊天,让我自己去玩。”
陆在川说:“可是那个公园里没有我认识的朋友,也没有游乐设施。我只能一个人坐在那里,听她们聊着我不太能明白的话题。”
“后来我就不爱出门了,爷爷奶奶每天晚上各自出门散步,我就自己在家待着。”
“晚上在家无聊时就看电视,电视看累了,就自己看书、做作业、学习。”
明礼凝视着他,神情复杂:“当时你几岁?”
陆在川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具体几岁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很小,应该只有一二年级的样子。”
“我有个堂弟,我们从小关系很好。”陆在川说,“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他。”
陆在川说:“我们俩很像,我姑姑和姑父也在外地工作,堂弟和他的爷爷奶奶生活。”
“堂弟来家里时,他总喊饿让奶奶买好吃的。等我稍微大了一些才明白,他的爷爷奶奶很节省,每天吃饭的菜只有两种青菜。”
陆在川停顿了一下:“不过他性格比我好一些,说直接点就是不太记事。”
“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虽然挨骂是真的,但爱也是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
陆在川不知道该怎么和明礼描述这种感觉:“很矛盾,不断在怀疑自己不被爱和感受到被爱中徘徊。”
“我记得小时候换牙发高烧,爷爷奶奶一晚上不睡觉,轮流背着哭闹难受的我,也记得校门口风雨无阻来接我的那辆小三轮,记得他们怕我吃不饱,给我口袋里塞钱。”
“在这种环境里,我不断在和自己自洽,希望找到一个好的平衡点,可以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消失,但很可惜,没有做到。”
陆在川呼了口气,说出尘封在自己心里这么久的事情,似乎要比想象中困难一些。
“有一件事情我记得很清楚。”陆在川说。
明礼语调微扬:“什么?”
“小学时,学校每年都会统计留守儿童的数量。”陆在川回忆道,“那时年纪小,我不太明白什么是留守儿童。后来老师解释说,父母不在身边,进城务工而被留在家里的孩子就是留守儿童。”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非常的纠结,我究竟算不算是留守儿童。”
学生时代总是这样,忘带红领巾,没交作业本,这些在现在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当时却严重到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明礼好奇地问:“那最后你怎么填的?”
陆在川轻笑了一声:“我填了非留守儿童,因为爸爸每周都会来看我。我觉得自己不算是长期见不到父母的留守儿童。”
“但提交那张表格时,我其实非常紧张。”他继续说,“我怕老师突然叫住我,说我撒谎,说我明明是留守儿童,却填了不是,给他们的工作添了麻烦。”
明礼握着被子的手微微僵了一下,这一刻他明白了,陆在川的谨慎背后,隐藏着深深的不自信。
他总是担心自己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所以对每一个要提交的答案都需要反复确认。
这种性格让与他合作的人感到非常放心,因为他经手的事情总是完成得很漂亮。
但对陆在川自己来说,这种性格让他非常疲惫,不断地消耗自己。
陆在川低声道:“对不起,因为我的小心谨慎,伤害到了你。”
明礼被自己一次次拒绝的时候,应该很难过。
想到这,陆在川觉得自己应该和他说一声对不起。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面对这份赤诚的感情,我的第一反应却是逃避。”陆在川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但我的视线却总是忍不住追随着你。”
“明礼,你总是那么直接和坦诚,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的真心。我害怕伤害到你,所以一直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却忘记了这样的方式,很可能给你另一种伤害。”
明礼压下心中的悸动,反问道:“那现在呢?我回来后,为什么对我的态度变了?”
两人对视片刻,陆在川深吸一口气,说:“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不想再遗憾第二次。”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但我想试一次。”陆在川坚定地说。
“我不知道追求一个人要怎么做,只能学着你曾经对我的方式去对待你。”
陆在川苦笑了一下:“但效果似乎不太好,反而常常惹你不高兴。”
明礼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你每次都用我对你的方式对我,我以为你在嘲讽我,我能对你有好脸就有鬼了!”
一忍再忍,明礼忍不住骂道。
陆在川愣住了:“……”
明礼也沉默了:“……”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至极。
曾经,明礼为了追求陆在川,做过许多事情。
公主抱他,偷偷为他藏零食,陪他去吃他想吃的东西,甚至亲手为他做饭……
他为了陆在川,几乎掏空了自己。
可陆在川好难追,每当他以为自己快要成功时,陆在川总是再次退缩,保持着距离。
谁能想到,陆在川现在追求自己的方式,竟然是在模仿曾经的自己。
明礼顿时又气又笑,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知道,陆在川能走出这一步,一定是用了巨大的勇气。
陆在川一直是个闷葫芦,从不轻易透露心声,要他主动开口,简直比登天还难。
今天他竟然破天荒地自己开了口,这让明礼感到无比震撼。
陆在川显然也没料到明礼会有这样的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的茫然和不解。
“所以,你最近那些乱七八糟的举动,都是在追我?”明礼有些不确定,又或者是紧张,怕自己是在做梦,重复确认了一次。
陆在川微微皱眉:“我表现得这么不明显吗?”
明礼:“……”
明显个屁,但凡换个人早就转头走了。
“还行吧。”明礼有些别扭地转过头,终究没忍心打击陆在川的自信,“你不说,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陆在川点了点头:“好。”
明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如果你愿意,以后有什么想法我都会告诉你。”陆在川认真地说。
明礼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下意识地红了耳根:“好。”
说完,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静谧。
明礼动了动,终于忍不住开口:“所以……”
“什么?”陆在川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你还追我吗?”明礼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地问道。
他本就不是藏着掖着的性格,这段时间快要把他憋死了。
陆在川的眼神微微一动:“追,可以吗?”
明礼:“……”
不该礼貌的时候瞎礼貌,追就完了,问什么!
但考虑到两人刚刚敞开心扉,明礼想着要是这么一吼过去,万一陆在川反悔了,他可就亏大了。
“可以。”明礼说完又补了一句,“看你表现。”
第44章
经过早上这么一闹腾,两人也都没有再继续补觉的想法,换了衣服出去。
看到他们出来,爷爷热情地招呼道:“来吃早饭吧,我早上特意下去买的包子,还热乎着呢,赶紧趁热吃。”
爷爷的眼睛里闪烁着笑意,脸上没有一丝刚刚与奶奶争执后的怒气。
多年的生活磨砺,似乎让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情绪收放自如,游刃有余。
明礼的表情管理能力也是锻炼到一流,一副完全不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深知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难题,他不是救世主,也没有资格对他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成年人之间的边界,拿捏得恰到好处,大家都舒服。
明知道话题挑起来会让人不开心,又何必去说。
更何况他们已经到了迟暮之年,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好香啊。”明礼咬了一口包子,汤汁在嘴里爆开,味道确实不错。
爷爷笑道:“香吧?小川小时候最喜欢这家店的包子,这家店都开了二十几年了,老店铺了。”
明礼看向陆在川。
陆在川点头:“是啊,小时候总馋这家的包子,即使在家吃了早饭,去上学的路上也要买一个。”
“后来爷爷知道我喜欢,每天早上在家吃的早饭都会给我少盛一点,留着肚子吃包子。”
明礼另一只拿着汤勺的手微微一抖,轻轻磕在碗边。
陆在川注意到他的动作,关切地看了一眼。
明礼随即解释道:“手上沾油了,有点滑。”
闻言,陆在川立刻递上了一张面巾纸。
爷爷已经吃饱了,但仍然坐在餐桌旁陪着他们,直到他们吃完饭才一起离开餐桌。
吃完早饭,陆在川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一趟交警队。
昨天来家里的警官打来电话,说撞人孩子的家属今天都在那边,想见个面。
明礼自然是跟着陆在川一起过去。
到了交警大队,大队长和负责处理事故的警员已经在等着了。
一见到陆在川,孩子的家长立刻推搡了一下孩子,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道歉!”
原本以为对方没有诚意,毕竟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们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看到那孩子鼻青脸肿的模样,陆在川和明礼都不禁一愣。
“摔得这么严重?”陆在川望向昨天来家里调查的警员,“昨天不是说都没什么问题吗?”
警员表情微妙,还没来得及开口,孩子的父亲抢先说道:“是他姐姐打的。”
“真是对不住,家里孩子不懂事,偷了摩托车钥匙出去,还喝酒撞人。”孩子的父亲紧紧握住陆在川的手,满脸歉意,“本来昨天就该去看看老爷子的,但我们在家忙着揍他,没腾出手来。”
明礼瞬间来了精神:“他那伤都是你们打的?”
“是的,还有我和他妈妈,主要是他姐姐。”孩子的父亲说完,还回头狠狠瞪了孩子一眼。
“真是太对不住了,等一会儿交警同志处理完,我们就去看望老爷子。”
“愣着干什么!道歉!”孩子父亲见他跟个鹌鹑似的,半天没憋出句话来,又拔高音量再来了一句。
此时撞人的孩子站在姐姐旁边,被老父亲的吼声吓了一跳,抬头都得小心翼翼看姐姐一眼。
“看我干什么,别逼我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削你。”姐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孩子被吓的哆嗦了一下,立马双手抱头。
“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偷摩托车出去显摆了,也不敢带女同学出去玩了。”孩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明礼注意到那孩子胳膊上几道醒目的抓痕,显然是姐姐的“杰作”。
孩子抱头的动作熟练的让人有些心疼,又挺好笑的。
这一幕让他忍俊不禁,但又觉得场合不太合适,只好强忍住笑意,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
对方诚心道歉,人也被教训过了,爷爷没有大碍,定损赔偿也顺利处理完毕。
陆在川签字后,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从交警大队出来时,陆在川看到明礼在大门旁的花坛逗弄一只流浪猫。
他走近发现,明礼手里拿着幼猫专用的猫粮。
“你从哪儿弄来的猫粮?”陆在川问。
“交警队给的,”明礼回答,“这小家伙天天跑来,他们就买了猫粮喂它。”
陆在川在他旁边蹲下,温柔地注视着小猫:“小小年纪就知道找吃的,真聪明。”
“快点吃,长大了带你去绝育。”明礼把猫碗往前推了推。
陆在川忍不住笑出声:“你这话对猫来说,可不怎么好听。”
喂完猫后,两人准备离开。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陆在川问。
明礼摇头:“没来过。”
“那现在是想回家补觉,还是出去走走?”陆在川继续问。
明礼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这算什么行为?”
“邀请你和我约会,可以吗?”陆在川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明礼感觉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下意识地想要弯起嘴角。
反应过来后,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
“人都没追到,就想约会。”明礼故意绷着脸说。
陆在川思索片刻,认真地点头:“你说得对,那我们不约会了。”
明礼顿时一口气没上来,看向陆在川的眼神明显不对劲。
但凡要是陆在川下一秒敢说一句“那我们回家”,明礼就要生气了。
“那我来当导游,带你四处看看,怎么样?”陆在川笑容满面,语气轻松,态度摆得很好。
明礼微微眯起眼睛:“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在川依然笑着:“我没有。”
“你笑了,你就是故意的!”明礼不依不饶,“你在钓我。”
这下陆在川是真忍不住了,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别这么说,听起来自己像条鱼。”
“呵,说得倒是挺好听的。”明礼面无表情地瞪了陆在川一眼,“我没发现你还挺无师自通。”
陆在川沉思片刻,忽然想起明礼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便模仿着他的语气说道:“见到你,总会生起些莫名其妙的本能。”
明礼愣了一下,脸色微微泛红:“……闭嘴吧!”
陆在川这么提起曾经自己说过的话,一方面感动于他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另一方面也有些羞耻。
看到明礼这样的反应,陆在川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喜提明礼的新鲜白眼一枚。
小城镇的交通不像大城市那样复杂,出行也不需要开车。
考虑到明礼的腿不能长时间走路,陆在川特地租了一辆能载人的电动车,载着他去看风景。
上车时,明礼显得有些紧张。
他骑过摩托车,但没尝试过载人,更没有体验过被人载的感觉。
上车的瞬间,他有种把生死交给陆在川的即视感。
陆在川透过后视镜,看到明礼紧张的表情,忍不住安慰道:“虽然我骑电动车的次数不多,但车技还是挺不错的。”
明礼:“……”
“你这话就像‘我就蹭蹭不进去’一样不要脸。”明礼深吸一口气,吐槽得毫不客气。
陆在川顿时笑得脸颊微微发红:“你对我有很大的误解。”
“你骑吧。”明礼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我保险齐全,还有几份我老子买的价值上亿的保险,摔了也许能赔,用不着你给我付医药费。”
陆在川挑了挑眉,脸上笑意更甚:“那你抱住我的腰。”
明礼深吸一口气,伸手紧紧搂住他:“走!”
换作平时,两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或许还能生出几分暧昧。
然而此刻坐在小电驴上,明礼满脑子都是这车能不能撑住他们两个大男人,会不会轮子跑着跑着飞了。
但很快,明礼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陆在川的车技一如他的性格一样沉稳,他不喜欢快车,转弯和等红绿灯时都稳稳当当。
明礼渐渐放松心情,开始欣赏陆在川曾经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车子经过陆在川熟悉的街道,他耐心地讲述着曾经发生的故事,以及这些地方的今昔变化。
因为明礼想看夜景,两人骑着小电驴在小城里兜兜转转,直到晚上九点,电动车快没电了,才往回骑。
“感觉怎么样?”陆在川问道。
“很舒服,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虽然不算特别发达,但该有的都有,不像大城市那样忙碌得像被狗撵着跑,连喘口气都难。”
明礼还是挺喜欢这里的,朝九晚五的生活节奏,下班时可以看到晚霞。
晚上时沿河路边散步的人很多,公园的广场舞也很热闹。
老人下棋、唱歌、跳舞,有着属于他们的生活节奏。
“有假期,一起出去走走看看吧。”陆在川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明礼回头,目光与陆在川的眼神交汇,看到自己清晰地映在对方的瞳孔中。
那一瞬间,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这个人,他一眼就喜欢,哪怕过了这么多年,那份热情依旧炽热如初。
他渴望占据这个人未来的每一个瞬间,让自己的存在融入对方的生命。
明礼深吸一口气,点头:“好。”
两人还完车子,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屋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平日里早早入睡的爷爷奶奶此刻正坐在客厅的两端,彼此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电视。
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两个老人几乎同时坐直了身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晚上刮风了,你们穿得这么单薄,我煮了姜汤,待会儿都喝一碗。”
“饿不饿,饭菜还在锅里温着,给你们拿出来吃点垫垫肚子。”爷爷也赶忙说道。
两个老人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但他们也不会拒绝这份关爱。
他们等到现在,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如果拒绝,实在有些辜负了他们的心意。
两人坐在餐桌前,眼前摆满了各式家常菜,每一道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看了很有食欲。
“茄子你别碰,油炸过的,太油腻了,你现在吃不了。”陆在川压低声音提醒道。
明礼盯着茄子很久了,筷子都还没伸出去,蠢蠢欲动的心思就被按死在摇篮里。
幸好,汤煲得非常好喝,弥补了他小小的遗憾。
明礼以前很少有机会喝到用草药煲的汤,原以为会有奇怪的味道,没想到味道出奇的好,他一口气喝了两碗。
奶奶见明礼喜欢,笑着说要去给他买些,让他们过几天带回去。
夜宵吃得太饱,两人毫无睡意,搬了躺椅到阳台上吹风赏月。
“晚上回家有人等着的感觉真好。”明礼感慨道。
“我小时候,爸妈常年在国外,家里只有我和住家的保姆阿姨。”明礼继续说道,“保姆阿姨和我感情很好,不管我初中高中晚自习到多晚,她都会等我回家。”
“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为什么刚考上大学就来参军吧。”明礼看着月光,突然就想说点什么。
陆在川回忆了一下,明礼确实从未提起过:“是为什么?”
“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爸妈赶回家给我过生日,办成人礼,宴会结束后回家给我做饭。”
明礼忽然笑了起来:“我们家根本没有做饭的天赋,他们能做的菜就是凉拌西红柿和拍黄瓜,为了给我做饭,他们还提前了一段时间去学习,结果做了猪蹄花生汤,莴笋炒鸡蛋,还有红烧小排炖花生。”
陆在川:“……”
“我不吃,他们就说我高考完进入了叛逆期,要把我送到大山里去参加变形计。”
明礼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还是被气笑了。
“联系了节目组后,才发现我超龄了,他们才作罢。然后又提议说,要不进部队吧。”
陆在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们不知道你花生过敏吗?”
“他们搞混了,以为我特别喜欢花生,特意提前半个月去学做菜。”
明礼调整了一下姿势,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的腰有些酸痛。
“说他们不用心吧,他们那么忙还去学做菜;说用心吧,连我什么不能吃都记错了。”
陆在川好奇地问:“然后你就报名参军了?”
明礼点头:“其实我自己也很想报名参赛,所以就顺水推舟,顺着他们的意思办了。”
“那他们现在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不吃他们做的菜了吗?”陆在川有些好奇。
明礼轻笑一声,眼角微微上扬:“知道了。我在上车去报道之前,特意打电话告诉了他们。”
陆在川有些错愕,没想到明礼会来这么一手。
但转念一想,也是明礼能干出来的事情。
“然后我就收到了转账提醒,两千万。”明礼笑着说,“赚大发了。”
陆在川也笑了:“你小心思还挺多,那时候才在电话里说,你爸妈估计心疼坏了。”
明礼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对啊,因为这个,每次我休假回家,他们都会赶回来陪我,还不再早上叫我起床,一觉睡到自然醒,多好。”
第45章
陆在川的父母在事情处理完毕后,才赶在他们准备返程前匆匆赶来。
两人都身兼数个班级的教学任务,调课并不容易,经过与多位老师的协调,才勉强挤出一天的时间。
当他们看到明礼和陆在川并肩站在一起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们没想到陆在川还带了朋友回来,但很快便接受了这个意外的情况。
陆父简单地向明礼打了个招呼后,转身问陆在川:“今天就要回去吗?”
陆在川点头:“对,只批了两天假。”
“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一会儿让你妈做了带上,再给你买点芋饺带走。”陆父关切地说。
“不用这么麻烦了,车程不短,带回去也不好吃了,万一坏了还浪费。”陆在川笑着婉拒。
闻言,陆父也不再坚持。
明礼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忙碌,偶尔在被问到时,搭上一两句话。
陆在川和父母的相处方式很平淡,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的话题,他们都能随意聊起,但明礼却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
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总是更亲密,即使长大了也会不经意间撒娇。
陆在川却不一样。
表面上,他总是说带东西回去太麻烦了,让他们不用操心,实际上是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
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陆在川总是习惯于优先自己解决问题。
只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就不会去麻烦别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母。
返程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中午吃过饭后,他们稍作休息便准备出发。
尽管陆在川再三强调自己什么都不缺,但爷爷奶奶还是执意往后备箱里塞了不少东西。
水果、蔬菜、土鸡,种类繁多,恨不得要把整辆车都塞满。
车子行驶到半路,陆在川注意到明礼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明显在强撑着不睡觉。
“中午你都没休息,先睡一会儿吧。”陆在川说道。
明礼点了点头,精神确实不太好,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放弃了继续强撑,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他睡得那么沉,一觉醒来,车子已经快要下高速了。
陆在川说晚上要炖鸡汤,但家里没有姜了,顺道要去一趟超市。
后备箱里满满当当,明礼也不清楚缺什么,全程就跟在陆在川身边,像个吉祥物。
走过零食区时,明礼突然感觉手上一热。
低头一看,一个小孩正紧紧抓着他的手,怀里抱着个娃娃,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那孩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
“你谁啊,为什么牵着我?”明礼故意逗他。
“妈妈。”小朋友听到明礼的声音,小嘴一瘪,吐出两个字后,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明礼:“……”
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超市零食区,吸引了不少围观者的注意。
等陆在川称重完回来,他们停靠购物车的地方已经围了好些人。
他走近一看,只见明礼和一个哭得眼泪糊满脸的小孩站在一起,孩子在一旁哇哇大哭,明礼则在一旁看着,还拍照。
“你看,眼泪都快流进嘴里了,”明礼对那个小朋友说,“哭得真难看。”
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被吓到了,小朋友的哭声更大了。
陆在川正好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回事?”
“捡了一小孩,找了他们超市的工作人员喊广播喊半天了,也没人过来接。”明礼说道。
“你把他逗哭了?”陆在川想起刚刚明礼的“暴行”,不禁好奇。
明礼冷哼一声:“他一上来就牵我手喊妈妈,多冒昧啊。我还没哭呢,他倒是先嚎上了。”
陆在川忍俊不禁,但让孩子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
询问了超市的工作人员后,他们确实找不到孩子的家长。
要是再过一会儿没人来,他们就只能打电话找警察过来了。
正当他们商量该如何处理时,小朋友哭得太凶,鼻子里吹出了个鼻涕泡。
明礼手贱,抽了张面巾纸戳破了那泡,结果孩子哭得更凶了,嗷嗷大哭。
陆在川一转头,就看到那个得意洋洋的“大孩子”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而小的那个则满脸委屈,眼眶红红的,仿佛天塌了一般。
那个小朋友像是明礼的玩具,被他折腾得哭得稀里哗啦,而明礼却玩得不亦乐乎。
陆在川上前一步,搂住明礼的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语气温柔:“别再欺负他了。”
明礼“哦”了一声,眼睛却盯上了陆在川刚放进购物车的瓶装牛奶。
“能开吗?”他问道。
“可以。”陆在川回答,这家超市允许顾客在购物过程中拆包装,只要结账时付钱就行。
陆在川接过牛奶,熟练地拧开瓶盖,然后递给明礼。
就在这时,小朋友不知道是被明礼手里的牛奶吸引,还是觉得跟着他有安全感,竟然又黏黏糊糊地凑了过来。
“你这小子赖上我了是吧。”明礼看着眼前的孩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喝吗?”明礼摇了摇手里的牛奶瓶。
孩子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期待着他把牛奶递过来。
“想着吧。”说完,明礼自己喝了一口,“今天叔叔给你免费上一课,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小朋友的嘴巴一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收,别嚎了,我身体不好,你再嚎我可躺地上碰瓷了。”明礼极为不要脸地说道。
超市的工作人员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他这是在干嘛?”
陆在川深吸一口气,忍住笑意,觉得此时笑出来不太合适,便建议超市工作人员报警。
由于那个孩子只认明礼,所以他们只能在超市里等着警察到来。
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赶到现场,陆在川看了一眼,确定明礼和那个小朋友没再闹起来,立马过去交涉。
陆在川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派出所民警也调了监控,确实和他们没有关系,孩子就被领走了。
明礼被陆在川带回家,孩子被带走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惨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感情多好。
“没想到,你还挺招小朋友喜欢的。”陆在川笑着调侃道。
“我可以没有。”明礼说,“我家亲戚的孩子都很怕我,觉得我凶脾气不好,这是第一个上赶子粘着我的。”
陆在川眸色微动:“也许你们俩有缘。”
晚上十一点,陆在川接到了派出所民警的电话。
在把孩子让他们带走时,陆在川和他们说,孩子找到家长时,麻烦给他来个电话。
明礼还调侃他操心,人都交给警察了能出什么事。
陆在川却想着事情闭环,人是自己手里交出去的,最终去向他得知道消息才能安心。
民警电话打来时,陆在川刚给明礼按完腿。
“我们从超市回来不过才七点,孩子被接走已经四个小时了,这也太久了。”明礼随意提了一句。
陆在川确认了一下手机闹钟,解释道:“那边说是孩子的奶奶带着孩子出门打麻将,结果没注意到孩子什么时候跑出了店铺。发现孩子不见后,她在附近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好回家告诉儿子儿媳,然后才匆忙报警。”
“也是心大,连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明礼说。
等一切收拾妥当,陆在川站在床边,注视着明礼:“该去睡觉了。”
明礼:“……”
明礼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坐在床边,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起身,回到自己的次卧。
临走前,他看向陆在川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味道。
十二点,陆在川突然听到门外有轻微的动静。
他刚想起身查看,房间门便被迅速推开。
一个枕头飞了进来,精准地砸在他的腿上。
“你这是……”陆在川有些困惑地问。
“太黑了,害怕。”明礼站在门口,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挪过去一点,腾个地。”
陆在川愣了一会儿,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好一句中气十足的“害怕”。
他没有揭穿明礼的借口,只是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半张床的位置。
明礼毫不客气地钻进了被窝,继占了陆在川半个衣柜后,又占了他半张床。
“胳膊抬一下。”明礼低声说。
陆在川以为自己太靠近了,让他不太舒服,正准备退后一些,明礼却突然贴了过来。
一只温暖的手悄然落在他的腰上,陆在川的心跳瞬间加速,如同擂鼓般在胸腔中回响。
而造成这一局面的某人,却睡得心安理得,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了他平稳的呼吸声,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陆在川看着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在这凉意渐浓的夜晚,怀里抱着一个暖呼呼的身躯,倒也还不错。
伴随着那平稳的呼吸声,陆在川渐渐意识模糊。
原本应当熟睡的明礼,嘴角却悄然上扬。
他微微调整了姿势,向陆在川的方向靠近了些许。
陆在川在睡梦中,下意识地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几分。
这一夜,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清晨,当陆在川睁开眼睛时,便对上了明礼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明礼的长发与自己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显示出他们之间的亲密距离。
“陆在川,你好热。”明礼小声抱怨道,“你的体温怎么这么高,我都热出汗了。”
睁开眼就能看到喜欢的人,陆在川心情很是不错,笑着道歉:“抱歉。”
陆在川问道:“早餐想吃什么?”
明礼懒洋洋地回答:“想喝豆浆。”
陆在川点了点头:“好,黄豆的还是红豆的?”
明礼思索片刻:“红豆的。”
陆在川打了个哈欠,醒了醒神后,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洗漱,然后走向厨房准备早餐。
明礼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手摸到枕头底下的手机。刚按亮屏幕,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看完消息,明礼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眼神锐利如刀锋。
他快速回复了消息,然后将手机放回原处,起身走向衣柜。
听到卧室门的响动,陆在川不由得往那边看了一眼。
“早餐快好了,还要三分钟。”
陆在川下意识地收回视线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又抬起头。
明礼换上了一件白色衬衫,衬衫领口上绣着精致的墨竹图案,外面搭配了一件设计感十足的灰色小马甲。
远远望去,虽然不太能看清花纹的细节,但那种优雅和美感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明礼挑了一副金丝边眼镜,搭配手腕上镶嵌红宝石作为眼睛的蛇形手环,斯文中透着几分野性。
陆在川知道,明礼虽然不是艺术生,但从小学画画培养出了他极具个性的审美眼光。
哪怕是很普通的衣服到了他手里,都可以穿出很特别的设计感,更何况他本身就热衷于打扮自己。
“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明礼一边说着,一边微微调整身上的衣服,“家里怎么连个全身镜都没有。”
陆在川压下心头的异样情绪,淡淡回应:“我平时不太需要,所以没买。等有时间,我们一起去挑个你喜欢的带回来。”
听到这话,明礼回头细细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目光在各个角落游移,最后定格在一个空旷的区域。
“那边放镜子怎么样?”他指了指那个位置。
明礼看来看去,选了个觉得还不错的地方。
陆在川点了点头,语气温和:“行,听你的。”
话音刚落,陆在川低下头,开始洗手,水流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明礼走到陆在川面前,目光灼灼,语气霸道:“你为什么不看我?”
“没有。”陆在川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然而他那发红的耳朵根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明礼捕捉到这个细节,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我好看吗?”
今天的明礼不仅精心打理过自己,还喷上了淡雅的香水,整个人美得像一只花蝴蝶。
“好看。”陆在川认认真真地回答,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明礼轻笑一声:“不看我,是因为不好意思了?”
陆在川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明礼见状,眸中笑意更甚。
就在陆在川不注意时,明礼突然凑近,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在他唇上飞快地碰了一下。
陆在川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的温度又升高了些许。
明礼挑了挑眉,目光带着几分挑逗:“不能亲?”
陆在川声音低低地应道:“可以。”
明礼的笑意更甚,心中暗自得意,“欺负”陆在川玩可比“欺负”孩子有意思多了。
第46章
明礼吃得差不多了,陆在川忍不住问道:“今天跟我去局里吗?”
按理说,明礼是编外合同人员,平时只负责协调工作,不需要像正式警员那样每天打卡上班。
陆在川看着明礼特意换了衣服,心中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明礼喝完最后一口红豆浆,放下杯子,正准备伸手拿纸巾,陆在川已经先一步把纸巾给递了过来。
“谢谢。”明礼接过纸巾,动作自然流畅,“今天没任务,不去警局。”
“那你这衣服……”陆在川问道。
听到这话,明礼唇角微微上扬,今天的他格外好看,眼神中透着一丝戏谑,整个人显得更加生动。
“有个约会啊,外出见人把自己收拾妥当,这是基本社交礼仪。”明礼眼中含着笑意。
话音一落,陆在川的眼神瞬间暗沉下来。
“和人约好了?”他低声问道。
明礼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回答,视线却一直落在陆在川身上,在观察他的反应:“嗯,刚约的。晚上不回来吃饭,不用准备我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织。
片刻的沉默后,明礼见他没有想问问题的想法,主动开口:“你不想知道我跟谁约会吗?”
陆在川眸色微动,低声道:“想。”
“但不能问,”他继续道,“现在还在追你的阶段,我没资格问。”
明礼“啧”了一声,微眯眼眸,顿时给他气笑了:“陆在川,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在川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淡然回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说完,他便转身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碗碟,走向洗水池准备清洗。
这样的举动落在明礼的眼里,跟下战书没什么两样。
紧接着“嘭”地一声响起,明礼起身,径直走到陆在川面前,强行将他扳过身来。
“诶,水……”陆在川在混乱中,关掉了水龙头。
“钓我呢?”明礼将人抵在洗手池边上,眸中带着笑,落在陆在川腰间那只手,多了几分侵略性。
陆在川看着明礼,显得有些错愕,但很快就明白了他误会了什么,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
“你真的误会了。”陆在川的声音平静,“我只是在想,男朋友和追求者之间,应该有明确的界限,不能越界。”
“虽然我是挺想知道你是和谁出去,但不能问,问了也许会让你不舒服。”陆在川语气诚恳地说道,“毕竟也没有转正,我明白的。”
明明是说着很理性的话,却勾起了明礼心中却燃起了一团无名火,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看着眼前的陆在川,心里觉得烧得慌,尤其是这个人既是自己喜欢的,又曾明确表示过喜欢自己。
明明自己才是被追求的那一方,但此刻的陆在川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极具有挑战性。
“是吗?”明礼咬紧牙关,“但我不想相信你的解释。”
“我感觉你在钓我诶。”明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满,“作为被追求的那个,我感觉挺不爽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明礼的气息轻轻拂过陆在川的脸庞。
“那我道歉?”陆在川心里是紧张的,但这个时候要是先移开了视线,岂不是显得有点弱。
他强打起勇气,直视着明礼的眼睛。
两人目光对视,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这样的氛围让人喉咙发紧,陆在川下意识舔了一下唇。
这时,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红色,让明礼的神情瞬间变了。
一个力道猛然撞过来,陆在川被撞得往后仰了一些,唇被用力堵住。
陆在川骤然瞳孔紧缩,显然是没想到明礼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怕明礼摔了,还下意识扶了一下。
因为惊讶,他的眼睛没有闭上,被明礼强行用手遮住视线。
紧接着,唇上一痛,陆在川下意识张嘴。
似乎是不满他的走神,扣在腰上的那只手收紧,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
两人的吻技都不怎么好,混乱中牙齿磕碰了几次,带着些许的急躁和粗暴,却格外能够触动心弦。
明礼将他的口腔尝了个遍,允到陆在川的舌头都有些发麻,他才轻轻推了一下明礼。
“你推吧,我身体不好,一推就倒。”明礼的声音沙哑,唇还与陆在川厮磨着不肯移开,耍起了无赖。
陆在川几乎要被他的行为气笑了,逞凶的是他,现在装柔弱的还是他,直接一个人把戏全唱了,让他无话可接。
明礼的手在他腰上游走:“陆在川,你怎么练的,腰还挺紧。”
陆在川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就连脖子都微微泛红:“别乱动。”
明礼似乎察觉到了陆在川的窘迫,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得身体微微颤动。
“别笑了。”陆在川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明礼模仿着陆在川刚才下意识舔唇的动作,看到他的脸色更加红润,轻笑着说:“你刚刚磕到我了。”
陆在川:“……”
“我们现在是要清算一下,看看谁磕到的次数更多吗?”陆在川反问,试图转移话题。
明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提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虽然我不介意和你算算账,但我觉得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陆在川问。
“你再不出门,上班就要迟到了。”明礼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眼中满是戏谑。
陆在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将明礼推开,动作迅速地开始洗碗。
“你也别闲着,把洗干净的碗擦干。”陆在川塞了一个碗到明礼手里。
明礼眼中笑意盈盈,却摇了摇头:“亲到了就不值钱了,现在还得擦碗。”
陆在川:“……皮这一下,你很快乐吗?”
“挺快乐的。”他直接承认。
明礼闹腾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我真的开了个个人画室,今天约了客户见面,确认一下线稿和需要改进的地方,内容挺多的,估计晚上赶不回来。”
陆在川洗完最后一个碗,明礼顺手接了过去。
“结束后要我去接你吗?”陆在川问道。
明礼沉思了一会儿:“晚上看情况吧,到时候我给你消息。”
陆在川点了点头:“好。”
收拾完东西,陆在川出门上班了。明礼和客户约定的时间稍晚一些,而且两人路线不顺,就没有跟着陆在川一起出门。
十五分钟后,明礼看着陆在川手机上的定位信号已经远去,立刻拨通了杨震的电话。
“现在来接我吧,我在小区后门等你。”明礼低声说道。
杨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好,注意避开摄像头。”
“明白。”明礼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
陆在川踩着点走进警局,刚一进门,钟意就瞪大了眼睛,目光在他嘴唇上来回扫视。
“队长,给你。”钟意递过来一罐药膏,关切地问道,“队长,你也被烫着了?”
“早上喝豆浆太急了,嘴上烫了个大泡。看你这样,估计也是吧。”钟意投来一副“同病相怜”的眼神。
陆在川瞥见桌上有个小镜子,顺手拿起来照了一眼。
早上洗完碗就急匆匆出门,连镜子都没顾上看,现在一看,果然嘴唇有些肿。
他不由得回想起早上那一幕,脸上的温度又不自觉地升了上来。
“谢谢,不用了,烫得不严重。”陆在川婉拒了药膏。
“别客气,疼了就别忍着,你这脸都疼红了。”钟意立马劝道。
眼看周围同事的目光逐渐聚集过来,陆在川心想再拒绝下去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便接过了药膏。
晚上下班,陆在川都没有接到明礼的信息,就连给他发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陆在川坐在客厅,眼看时针慢慢逼近十一点。
门外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陆在川立刻走向门边。
通过可视门铃确认了屋外的人后,他正准备开门,明礼却先一步推开了房门。
“怎么给你发消息都……”陆在川的话还没说完,明礼便扑倒在他怀里。
陆在川心头一紧,赶忙搂住他的腰。
“你去喝酒了?”他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原本身上淡雅的香水味被冲得混乱,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味道了。
明礼靠在陆在川身上,勉强站稳:“没有。”
陆在川注意到,尽管明礼身上的酒味刺鼻,但他的眼神却清澈明亮,没有一丝醉意。
“估计是不小心沾上的。”明礼解释道,“陆在川,我好累啊,站不住了。”
陆在川毫不犹豫地弯下腰,把他抱了起来,快步走向房间。
刚要把他放在床上,明礼却喊道:“衣服还没换,不能上床,去那边的沙发。”
陆在川皱了皱眉,都已经这么难受了,还在意这些细节。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去给明礼拿家居服。
“我去给你放水,先洗个澡?”陆在川问道。
明礼点了点头:“好。”
陆在川只是去放个洗澡水的功夫,出来时却见明礼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在川蹲下身,轻声唤道:“明礼,困了就去床上睡,这样睡多难受。”
明礼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水放好了吗?”
“放好了。”陆在川说。
“那我先洗澡,洗完再睡。”明礼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和无奈,“我饿了,那家店的饭菜太难吃,我没吃饱。”
陆在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想吃什么?”
“你看着做吧,能吃饱就行。”明礼说。
陆在川点头:“好,那你先去洗澡,我去给你做点夜宵。”
明礼拿着衣服走进浴室,陆在川则转身进了厨房。
浴室里,明礼脱下上衣,肩膀上磨红了一大片,后背更是红的厉害,火辣辣的疼。
胃里因为强行催吐空空如也,还隐隐作痛。
明礼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腰间的绷带。
他打开水龙头,用温水冲洗着身体,水流带走了些许污泥,但也带来了刺骨的疼痛。
陆在川在厨房里忙碌着,米粉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
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明礼从浴室出来,他担心明礼在浴缸里睡着了,便走到浴室门口轻声叫他。
“明礼?”
陆在川连声呼喊,却始终未听到回应,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伸手去开浴室的门,发现明礼从里面反锁上了。
尝试叫了几次,就在他想要强行破开浴室的门时,明礼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浴室门打开的一瞬间,水汽扑面而来,仿佛一层薄雾笼罩在门口
明礼站在门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中还带着一丝未醒的朦胧。
“你要是不来叫我,我能在里面睡到天亮。”明礼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看到明礼的脸色不再是先前的苍白,而是恢复了些许红润,陆在川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紧张渐渐缓解。
“走吧,米粉已经做好了。”陆在川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
明礼点了点头,跟随陆在川走向餐厅。
到餐厅后,明礼直接坐下,等着陆在川给他把米粉端来。
“你也吃,我自己一个人吃没劲。”明礼说道,语气中透着几分撒娇。
“好。”陆在川微微一笑,虽然他并不饿,但还是象征性地给自己盛了一些米粉,纯粹就是陪着明礼。
两人坐在餐桌前,空气中弥漫着米粉的香气。
明礼也是真饿了,立马吃了起来:“你都不知道,晚上客户挑的那家店又贵又难吃,油腻得让人看一眼就没了胃口。”
他一边抱怨,一边继续吃:“客户要求还特别多,一个线稿改了好几次都不满意,问他要什么意见,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做牛做马,完了还嫌吃牛马吃得多。”
陆在川被呛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开画室了?”
“我一直都想开画室,小时候的梦想,没想到梦想与现实结合会这么操蛋。”明礼无语。
两人聊了几句,明礼就开始打哈欠,陆在川甚至怀疑他能不能撑到吃完饭。
等陆在川洗漱完毕,回到主卧时,发现明礼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昨天还找个怕黑的借口,今天倒是什么也没说,直接在主卧“扎”下了。
陆在川刚躺下,明礼就像是察觉到了身边的热源,立刻抱了过来。
为了让他睡得更舒服些,陆在川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
陆在川发现明礼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他轻轻伸手,准备帮他盖好被子,但手指刚触碰到衣物,便感受到一种异样的触感,隐约间还有淡淡的药味。
黑暗中,陆在川凝视着熟睡中的明礼。
他眉头紧锁,仿佛在梦中经历着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陆在川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47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轻柔地洒在脸上,明礼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陆在川那双深情注视着他的眼睛。
阳光让明礼有些难以适应,微微转头,瞥了一眼窗户的方向,此时的窗帘拉开了一半。
陆在川已经换掉了睡衣,穿上了准备出门的衣服。
“你怎么穿着外面的衣服躺在床上,不干净。”明礼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但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环上了陆在川的脖子,动作亲昵自然。
“刚换上的衣服,还没出门,不脏。”陆在川说。
“你现在躺着,衣服一会儿也该皱了。”明礼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陆在川的手轻轻垫在明礼的脖子下方,眼神中透出一丝探究:“你昨天去哪了?”
“你腰上有上药的痕迹,虽然洗澡掩盖了一些,但身上还是有药味。”陆在川直截了当地问道。
两人对视了片刻,明礼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陆队,查岗啊。”
陆在川垫在他脖子下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似乎是在惩罚,更像是在帮他放松:“我问你话呢。”
“你昨天真的只是去见客户了吗?”陆在川的声音低沉。
明礼翻了个身,从侧卧变成了平躺,但他的手依旧紧紧搂着陆在川的脖子。
两人的姿势从原来的斜上下变成了正上下,为了让明礼稍微舒服一点,陆在川往里面挪了挪身子。
“本来是去见客户的,结果吃完饭要回来的时候,被一辆倒退的摩托车撞了一下腰,腿有点疼,就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明礼轻描淡写地说。
听到这话,陆在川的脸色瞬间变了。
“撞到腰了?”陆在川的声音里透着紧张,“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客户送我去的医院,检查后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红肿。”明礼安慰道,“你也知道的,我皮肤一碰就容易淤青,看起来吓人,但其实不严重。”
陆在川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流露出担忧,他轻轻抚摸着明礼的腰,仿佛那样就能减轻他的疼痛。
“医生也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开了一支药膏,活血化瘀的。”明礼安慰道。
陆在川眉头依旧紧皱:“那你也该问我说一声。”
明礼理直气壮地回应:“我没打算瞒着你啊。昨天我太累了,都在浴室里睡着了,你洗澡又太慢,我等睡着了,才没能第一时间告诉你。”
陆在川还想再说些什么,明礼却突然蹭了蹭他的脖子,撒娇道:“我饿了。”
两人目光交汇,陆在川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起床洗漱一下就能吃了。”陆在川说。
明礼立刻耍起了无赖:“你拉我起来。”
陆在川无奈地笑了笑,直接将他抱进了浴室。
浴室的置物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他们两人的洗漱用品。
尽管客厅也有一个卫生间可以使用,但他们似乎从未考虑过将东西放在那里。
东西买回来后,两人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放在了主卧的洗手间里,似乎完全没考虑,两人不是一个房间时,洗漱用品放在一起会有多不方便。
此刻,明礼正站在洗手台前刷牙,陆在川则倚在门边,视线在他的腰上打转。
明礼回头瞥了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干什么,怕我洗不干净,当监工啊?”
陆在川的神情依旧平静,仿佛没有听出明礼话中的戏谑:“等你洗漱好,我要看看你的腰。”
明礼:“……”
明礼愣了一下,手中的牙刷停在了半空中。
“大清早,你站在洗手间门口跟我说这种话,是不是不太合适。”明礼语气戏谑,“昨天不是还要保持着追求者的距离吗?”
陆在川不以为然,嘴角微微上扬:“嗯,昨天我想守规矩,今天不想守了。”
明礼被他的话逗笑:“合着你还两套标准。”
“嗯,抓紧时间,等你。”陆在川一本正经地说道。
明礼看着陆在川那认真的模样,心里明白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不看到自己的腰,陆在川是不会走的。
“其实你都看过了吧。”明礼说。
陆在川点了点头,淡淡地回应:“嗯,不过你是躺着的,看不清楚。”
洗漱完毕,明礼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双手一摊:“来吧。”
他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等着陆在川来掀衣服的架势。
明礼原以为陆在川多少会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再或者犹豫一下。
没想到他径直走了过来,直接掀起了他的衣服下摆,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就好像他是一团白花花的猪肉,毫无吸引力。
一夜过去,明礼后腰原本发红的地方已经开始转青,看起来有些吓人。
“淤青面积不小。”陆在川说。
“摩托车的车把手直接撞上来,能不青吗。”明礼态度坦坦荡荡。
陆在川把他掀起的衣服放下,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先出去吃饭吧,冰箱里我冻了冰块,中午记得拿出来冰敷一下,等晚上回来,我给你热敷。”
明礼挑了挑眉:“哦。”
陆在川去上班,明礼则留在家里。
谁料,陆在川刚到警局不久,接警中心就接到了群众的报警电话。
陆在川和同事们立刻赶往事发现场。尸体被发现的位置是在闹市街区的一家快捷酒店,等警方赶到时,现场已经围满了好奇的群众。
率先赶到的派出所民警已经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地面上留下大滩的血迹。
尽管死者已经被转移走,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酒店外面围满了好奇的群众,他们低声交谈。
陆在川和同事们迅速下车,穿过人群,进入了快捷酒店。
酒店大厅的气氛很是压抑,前台服务员脸色苍白,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
“现场什么情况?”陆在川问。
“初步判断是坠楼身亡,”派出所民警低声汇报,“但具体情况还需进一步调查。”
“报案人称,他正走在路上,经过这家连锁酒店时,突然有东西从天而降,擦着他的后背掉了下去。一开始他以为是有人高空抛物,转过身才发现是一具尸体,立刻就报警了。”
陆在川皱起眉头,楼层很高,如果真砸到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死者身份调查清楚了吗?”陆在川问。
“查清楚了,”民警回答,“死者名叫佟一娜,今年24岁,是西城小学四年级的数学老师。”
“这是她的资料。”民警将他们调查到了的资料,交给陆在川。
此时,已经进入酒店内部的韩慈接通了对讲机,声音透过电波传来:“726房间发现坠楼痕迹,房间门户大开,有多人活动的迹象。”
从死者坠落的位置和报案人的指控,他们迅速锁定了死者坠楼的房间。
“726房间开房人的信息,麻烦给我们一份。”陆在川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资料,并没有酒店的开房信息表,随后看向酒店前台。
前台人员显得异常紧张,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与刑警打交道:“726房间没……没有人开房。”
“对,确实没有。”前台再次确认道,“我们系统上查不到任何开房信息。”
“那佟一娜呢?她有没有在你们酒店登记入住?”陆在川继续追问。
前台依旧摇头:“也没有,系统上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你们酒店的房间都需要进行身份信息登记吗?”陆在川问。
“是的,我们是正规酒店,信息登记非常严格,入住时必须登记才能取房卡。”前台赶紧解释,生怕自己会担上责任,再三保证。
陆在川沉思片刻,心中隐隐感到事情的不对劲。
“那麻烦你把酒店的监控信息给我们导一份出来。”陆在川说。
“好的,已经有警察和我们老板已经去导了,您稍等一下。”前台工作人员回答道。
报案人死里逃生,现在还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脸上血色全无。
他的身旁站着一名警察,120救护车的急救人员在帮他检查身体情况。
简单了解情况后,陆在川朝报案人走去。只见他浑身颤抖不止,瞳孔紧缩,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陆在川走到报案人面前,轻声问道:“您好,我是负责这起案件的负责人,能不能请您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报案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颤抖着说:“我……我当时正走在路上,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擦过我的后背。我转身一看,就看到一个人从上面掉下来,摔在地上……,眼睛都突出来了,我吓得腿都软了,赶紧报警。”
陆在川点点头,示意报案人继续说下去:“然后呢?您有没有注意到其他可疑的人或事物?”
报案人回忆了一下:“我当时太害怕了,抬头看往楼上看了一眼,好像看到窗户边上有人,灰色的。”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哭腔:“又好像是窗帘,我太害怕了,记不清楚了。”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陆在川温和地说道,“如果有新的线索,也请及时告诉我们。”
他转身与现场的医生简单交流了一下,确认报案人只是受到惊吓,没有严重的外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当他到达726房间时,韩慈正带着团队紧张地勘查现场。
勘查小组忙碌地拍照、测量、搜集证据。
“我们在三楼的阳台上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韩慈看到陆在川后,立马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有些脚印和手印,似乎是有人在这里停留过。”
陆在川眉头微蹙,缓步走向窗户,仔细查看外面的情况。
果然,地面上有几处明显的脚印,墙壁上也有几道擦痕。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片闪亮的东西吸引住了。
他俯身捡起,发现是一枚贴纸,上面还沾着些许血迹。
“这看起来像是幼儿园或者小学里,老师奖励小朋友的小红花。”韩慈说道。
想到佟一娜是小学老师,这种东西出现在她身上似乎并不奇怪。
明礼在家画画,眼看到了下班时间,陆在川都没回来,他才给陆在川打了个电话。
“路上堵车了吗?”明礼问。
“没有,局里有案子,我还在现场,今晚可能回不去了。”电话那头的陆在川声音嘈杂,仿佛周围有许多人。
“你在哪?”明礼直接问道。
陆在川回头看了一眼四周,声音稍稍放低:“别过来了,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我们这边勘查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收队回局里。”
“那我去警局等你。”明礼毫不犹豫地说。
还没等陆在川开口拒绝,明礼便抢先一步补充道:“我的腰伤位置自己敷不到,要你帮我。”
陆在川心里一暖,明白明礼其实是想来帮自己,但他用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好,你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消息。”陆在川说。
“好。”明礼说。
下班高峰期的交通简直像一锅沸腾的粥,从导航上看,整条路况都是鲜艳的红色,预计通行时间15分钟。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足足等了五次红绿灯才终于挪动过去。
明礼到警局时,陆在川他们还没回来。
虞央也在加班,知道陆在川他们出现场了,也在等他们的消息。
“陆在川叫你过来的?”虞央看到明礼在下班时间还特意赶来,忍不住问道。
“对。”明礼点了点头。
虞央关切地问:“吃饭了吗?”
“还没有。”明礼接到陆在川的电话后就立刻赶来了,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正好,我也要去吃饭,一起吧。”虞央提议道,“陆在川他们还要一会儿才会回来。”
明礼稍作犹豫,最终点头:“好。”
按理来说,明礼应该避开一些虞央,尽量不与她接触,毕竟这个在一线二十几年的老刑侦人,观察力是很敏锐的。
可若是现在拒绝,多少会显得有些奇怪。
两人从食堂回来时,正巧看见陆在川他们的车驶进市局。
陆在川下车后,立马朝着两人方向过来。
“案子的情况等你们吃完饭再说。”虞央果断打断了陆在川刚要出口的话语。
一线警察一旦忙起来,三餐常常无规律,这对他们的身体无疑是个巨大负担。
眼下时间还不算紧迫,一顿饭的时间虞央等得起。
众人把现场带回来的东西都归置好,食堂的菜都已经不剩什么,师傅特地给他们重新炒了菜。
明礼吃饱了,就在一边看着他们吃。
“腰还疼吗?”陆在川问。
明礼点头:“好多了,自己看不到,不好抹药。”
“晚点帮你。”陆在川说。
“好。”
此时的宋文煜依然埋头在解剖室内,现场回来后,他便立即开始了尸检工作。
死者在闹市区坠楼,社会影响巨大,他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侦破此案。
在等待尸检结果的间隙,陆在川和他的团队也没有闲着,忙着梳理案件的各类信息。
第48章
宋文煜那边完成了尸检,并且在检验报告输出后,陆在川立刻召集了第一次案件会议。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熬到这时候,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为了提神,好几个同事在进会议室前先抽了根烟,会议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宋文煜站在众人面前,开始汇报尸检结果。
“死者佟一娜内脏破裂,鼻腔和外耳道有少量血迹,颅骨骨折,并且眼周有青紫色痕迹,”宋文煜顿了顿,调整了投屏图片,继续说道,“经过检查,全身损伤是一次性形成的,符合高坠伤外轻内重的特征。”
“至于死者的死亡原因,”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给大家一点时间消化信息,“死于高空坠落导致的颅骨底部骨折,形成颅脑损伤。”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众人沉默不语,看着手上拿到的资料,神情严肃。
空气中弥漫的烟味似乎更加浓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宋文煜将图片切换到死者双手的特写。
“死者双手手腕和手臂上,均有明显用手抓握留下的淤青。从这些伤痕来看,明显是有人用力抓住她,强行拉扯所致。”他解释道。
陆在川迅速翻阅完尸检报告,然后递给了旁边的明礼。
明礼低着头,神情恍惚,不知是困倦还是心神不宁,察觉到动静后,睁开眼睛,接过陆在川递来的资料。
“死者的手腕上有十余道陈旧性伤疤,伤口的时间和深浅各不相同。”宋文煜补充道。
当宋文煜将照片投影到屏幕上,众人一看到那些伤口,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些伤口看起来也太像是割腕造成的伤了。”钟意神色凝重地说道。
韩慈立刻转向宋文煜:“死者被发现时,衣服是凌乱的,有没有检查过擦拭物?”
宋文煜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死者身上的DNA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她的□□有多处陈旧性破损,但在死亡前并未遭到侵犯。”
会议进行到这里,宋文煜的尸检报告部分已经都说完了。
接下来,负责调查佟一娜背景资料的方一渠接过投影仪的接口数据线,继续说道:“佟一娜在十五岁、十八岁和二十一岁时,曾三次到派出所报案,理由都是遭到她表叔的性侵。”
方一渠的这一句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扔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一直低着头、闭着眼睛听汇报的明礼也瞬间睁开了眼睛。
“我靠,你刚才说什么?”段丞实在按捺不住情绪,忍不住再问了一次,“是谁干的?”
方一渠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这让段丞彻底无语。
“是真的吗,要是真的,未免也太畜生了!”段丞忍不住爆了粗口,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膛。
陆在川回忆起刚刚看过的佟一娜的信息,里面并没有提到这些情况。
“报警后取消了吗?”陆在川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资料上没有这段内容?”
“对,每次报警后,不到24小时,佟一娜的父母就带着人来取消立案。”方一渠说,“十五岁和十八岁那两次,甚至还没到立案的环节,佟一娜就被父母带回去了。他们的理由是,佟一娜和家里人闹脾气,报假警。”
“涉嫌未成年性侵,警察也需要排查情况吧。”钟意提出疑问,眉头紧锁,“派出所那边没有继续调查吗?”
“有的,”段丞回应道,“事情发生后,警方多次上门,但佟一娜及其父母却始终拒绝配合,最终调查也就不了了之。”
段丞皱着眉,疑惑地说道:“这对父母的行为有点反常啊。”
“佟一娜表叔的资料查清楚了吗?”陆在川问道。
“查清楚了,”段丞说道,“佟一娜的表叔叫佟恒超,今年22岁,是他父亲的老来子,虽然辈分上比佟一娜大,但实际年龄却小了三岁。学历上,他只有初中毕业,现在在家待业。”
闻言,明礼轻轻敲了敲桌子。
陆在川顺着声音看过去:“怎么了?”
“佟恒超的资料,我看看。”明礼说。
陆在川从手中的一堆资料中翻找,最终找到了属于佟恒超的那份,递给了明礼。
方一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资料,竟然还附带了一张佟恒超的相亲条件单。
明礼忍俊不禁,轻笑出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会议室里的众人瞬间齐刷刷地朝他看去,方一渠顿时紧张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刚从研究生毕业时,在市局里被陆在川带在身边,汇报工作时的那种局促不安。
“我说错什么了吗?”方一渠声音微颤,满脸紧张地问道。
自从知道明礼真有两把刷子,并且在时不时地教他一些东西后,方一渠对他就像对待老师一样,见到明礼就下意识地想立正,心里总是绷得紧紧的。
“没有,你继续。”明礼的困意一扫而空,认真地研究起那张相亲条件单来。
方一渠见状,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仍然不敢大意,继续汇报着手头的资料。
陆在川回头瞥了一眼,,就发现他在宣传单上标注了点什么东西。
他正想凑近看清楚,明礼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专心开会。
然而,明礼自己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陆在川再次回头时,看到他已经开始在相亲宣传单上画起了小插图,神情专注。
“关于佟恒超的消息,现在我们掌握得并不多,”方一渠说,“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的父母非常急于为他找个媳妇。在他刚满十八岁时,就频繁安排相亲。”
在他们找到的佟一娜手机里,还能看到多个亲戚发布的朋友圈,内容都是关于佟恒超相亲条件的。
甚至,他们还要求佟一娜介绍自己的同事给佟恒超做对象。
此时电脑上投屏出了佟恒超的相亲要求,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屏幕上。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他们,也不禁发出阵阵惊叹,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钟意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第二条,可能会暴富,这也能写进相亲条件吗?”
他们可算是明白,刚才明礼到底是在笑什么。
自己不过是个初中毕业的学历,却要求女方至少是985高校的本科毕业生,还要长得漂亮,不虚荣、不物质,愿意踏实过日子,尊敬父母。
相亲无非开诚布公的摆条件,觉得合适就继续相处下去,在相亲条件里写上“可能会暴富”,这不就是在给人家姑娘画大饼吗?
目前,系统上能查到的资料有限,佟一娜与表哥佟恒超及其父母之间的矛盾是相对突出的。
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能弄清楚。
韩慈那边主要负责排查酒店的监控:“从酒店的监控来看,昨天下午一点左右,只有一名穿着酒店工作人员制服的人进入了726房间。”
韩慈调出了监控录像,画面清晰地展现了酒店的走廊和房间门口。
“酒店的清洁人员打扫卫生时,通常会把房间门敞开。从视频中可以看到,这名工作人员进入726房间后,立刻关上了房门。”韩慈解释着屏幕上的画面。
韩慈说:“直到昨天下午一点半,佟一娜坠楼身亡,726房间的工作人员才匆忙离开。”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进出726房间。”韩慈补充道。
陆在川回想起下午拿到的开房信息记录,眉头紧皱。
726房间已经两天没有客人入住,自从上一名客人退房后,他们就已经打扫过一次房间。
在没有人入住的情况下,酒店正常情况下不会再次打扫,为什么会有工作人员进入,这一点显得极为怪异。
“关于这段监控信息,我们已经和酒店方确认过,负责安排打扫的负责人声称,并未安排人员在今天的时间范围内打扫726房间。”
明礼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他看向韩慈,问道:“酒店的打扫人员里,有男性吗?”
韩慈立刻回应:“没有,房间打扫的全都是女性。”
明礼微微皱眉,继续说道:“你们最好尽快再去一趟酒店,仔细调查一下他们的工作服。”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视频里推着打扫工具车进房间的,是个男人。”
韩慈的脸色变得凝重。
明礼接着补充:“而且,他的身高几乎和房间门牌持平。虽然我没去过现场,但大多数酒店的门牌高度都不算高。你们去测量一下,这样可以得到更准确的身高信息。还有,嫌疑人体重偏轻,小腿肌肉线条明显,属于精瘦型身材。从这些特征来看,他很可能从事体力劳动,很可能是附近建筑工地的工人。”
韩慈回过神来,快速地将信息记录下来。
谁也没料到,原本只是来帮忙画模拟画像的明礼,到了局里后,画像还没画两幅,就凭借足迹分析和微表情技术,给他们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
信息传达完毕,陆在川开始布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大家却迟迟不愿离开办公室。
钟意忍不住问道:“你刚刚看了那么久的相亲信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明礼轻笑了一声:“都想学啊?”
钟意他们几个年纪小的立马点头,甚至连陆在川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明礼微微一笑:“把相亲信息调出来,给你们上一课。”
嚣张的态度不仅没有让人反感,反倒是将他们的好奇心拉到了顶点。
“第一条,为人老实,身高一米七五,身材中等。”
“从这条信息,你们看出了什么?”明礼问道,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陆在川身上。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钟意第一个打破沉默,急不可耐地回答:“他长相普通,不是个帅哥,肯定是个老实人。”
明礼眼神中透出一丝无语。
钟意见状,心虚地问道:“我说错了吗?”
明礼毫不留情地反击:“等你老了,你就是那种买保健品被骗得连裤衩都不剩的人。”
会议室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段丞更是抓住机会揭短:“不用等老了,他现在就已经在买保健品了,曾经有一个月工资都砸进去买保健品的战绩。”
明礼继续分析:“男人通常都会虚报身高,资料中有五和零的,通常都是四舍五入,他的实际身高撑死在一米六五到一米六八之间。”
段丞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也不全是这样吧。”
明礼直接转向他,问道:“你多高?”
“一米八。”段丞脱口而出。
宋文煜立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脱鞋的净身高也就一米七八。”
段丞尴尬地笑了笑,辩解道:“那我穿鞋就一米八,四舍五入嘛。”
说完,他才意识到明礼的意思,不由得脸色一红。
但凡男人身高超过一米八,总会准确地报出数字,甚至是自豪地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而那些超过一米九的,往往会谦虚地稍微降低一点说。
一米八以下的,他们则会不自觉地四舍五入,尤其是在相亲时,更是会把自己丁点的优点吹得天花乱坠。
“身材中等,这个不写具体体重,通常意味着胖,再结合那老实巴交的长相,颜值也就中等偏下。”
“第二点,可能暴富,这意味着他还没有暴富,家里有点资产,但并不多。对生活充满美好幻想,买彩票也算一种可能的暴富途径。但他常年生活在农村,那里的彩票销售渠道相对较少,体彩多一些,暴富的途径可能就是买彩票或者赌博。”
“第三,尊敬父母,结合他18岁就开始相亲,而且只有初中学历,说明他家里很可能重男轻女严重。而这里用的是‘尊敬父母’而不是‘尊重父母’,说白了,就是要求女方像伺候太后一样对待父母,言听计从。”
明礼完全无视他们的目瞪口呆,继续说下去。
“要求女方高学历、条件优越、外貌出众、性格温柔、会持家,这很可能是为了改善家族基因。佟恒超极有可能存在某些身体问题,这也间接证明了他们家严重的重男轻女观念。他们在为家里的‘皇太子’挑选‘太子妃’,只是家里是否真的有‘皇位’,就难说了。”
“为什么要求性格温柔?因为自己脾气不好,所以需要女方让着自己,会持家就是要节省,最好就是从你兜里掏出来钱养我,要从我兜里拿钱出来给你,难度系数非常大。”
明礼说完,会议室里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钟意咽了咽口水:“照你这么分析,相亲基本上碰不到好男人了。”
“有,只是数量相对较少。”明礼说得很直接。
明礼说:“有些条件不错的男性或女性也还是单身,但他们大多都是目标非常明确,感情并不是排在第一位,很多时候只是因为某些外界条件因素下的某些原因,让他们出现在相亲场上,但这类人群对伴侣的要求会非常高,不仅仅是满足于物质上的门当户对,精神世界的契合才是首要。”
第49章
第二天天刚亮,分配好的人员各自外出调查情况。
明礼陪着他们熬了一个通宵,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圈也微微泛红,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陆在川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担忧。
明礼的身体情况他很清楚,并不希望明礼今天继续跟着他们到处奔波。
正当他思索着如何开口劝明礼回家休息,没想到明礼却先一步开口:“我得回家了,很累,想睡觉。”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陆在川点了点头,他要去调查的方向,和回家的路不顺,打算给明礼叫辆出租车,让他安全回家。
明礼却挥了挥手,假装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自己能打车。
陆在川耐着性子,语气温柔地哄着:“好吧,但你到家后一定要给我发个信息,报个平安。”
明礼点头答应:“知道了,快走吧。”
他挥了挥手,催促陆在川赶快离开。
陆在川他们的车驶离警局,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明礼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在门后站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路边。
走了大约五百米,他才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
然而,出租车的方向却与陆在川家的方向截然相反。
车子在城郊村停下。
街道上人头攒动,仿佛一锅沸腾的水。
小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推销商品的热情和急切。
摊位一个挨着一个,五花八门的商品铺满了道路两侧,甚至延伸到了路中央,行人不得不侧身穿行,摩肩接踵。
出租车无法再前进,司机只好在路边让明礼下车。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的味道,油炸食品的香气夹杂着腐烂水果的酸臭味。
耳边是商贩们的叫卖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还有偶尔传来的摩托车喇叭声,显得格外嘈杂。
小商贩们忙得不可开交,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但他们依旧笑脸迎人,热情不减。
明礼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一个卖鸡蛋灌饼的小摊前。
“一个鸡蛋灌饼,加肠加鸡柳,不要葱不要辣。”他简洁地说道。
“好嘞。”鸡蛋灌饼的摊主很是热情地说道。
只是和他的热情相比,摊饼的技术简直不堪入目。
打鸡蛋时,蛋壳不小心掉进了蛋液里,他慌乱地用手捏了出来。
接着,他用筷子将蛋液灌进饼皮时,力道过猛,竟然把饼皮戳了个洞。
蛋液从破洞流出,在锅上摊成了鸡蛋是鸡蛋,饼是饼,一片狼藉。
明礼的嫌弃之情几乎溢于言表:“你是不是没洗手?”
“我洗了。”摊主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鸡蛋没洗,不过挺干净的,应该没沾鸡屎。”
明礼无语:“……我不想要了。”
“不能浪费粮食。”摊主连头都没抬,继续忙活着,“这个不收你钱。”
明礼无语,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摊主将破破烂烂,没一块儿完整样的灌饼递了过来。
“红厂房63号。”摊主压低声音,“涂阳在那等你。”
明礼接过灌饼,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咬了一口。
“真难吃,狗摊的都比这强。”他皱着眉头,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这句话正好被一个准备买饼的客人听到,那人立刻打消了念头,转身离去。
摊主:“……”
明礼在小巷子里左拐右绕,终于来到目的地。
他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看到来人是他,躲藏起来的两人才出来。
涂阳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灌饼,也很是无语:“不是说送付飞林那小子去炊事班进修了吗?怎么搞成这样?”
杨震挠了挠头,面露尴尬:“他说他学成了,谁知道还是这么糟糕。”
明礼把饼随手丢在桌上,眼神变得锐利:“最新情况如何?”
涂阳压低声音,神情凝重:“最新消息,塞斯已经入境。”
“他亲自来了?”明礼有些惊讶,眉头微皱。
“对,罗奇前不久放出消息,说他已经接手了红蝎没被围剿的货,数量不少。因为看管太严,货运不出去,所以要求在境内交易。”涂阳解释道。
“红蝎的货在境外可是抢手货,各方势力都在虎视眈眈。不过因为罗奇选择的交易地点在境内,他们有所忌惮,大多数人都还在观望中。”
涂阳一边说着,一边在一张军用地图迅速点了几个地方。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罗奇还放出话来,只要有人能带他出境,那批货他可以无偿奉送。”
明礼瞬间明白那几个地点所代表的组织,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观察这些势力的动向。
“塞斯对红蝎的货一直都很感兴趣,这样的诱饵摆在面前,他冒险一试也不是没有可能。”
明礼眉头紧锁,心中疑虑重重:“对外放的消息说这批货有多大规模?”
涂阳举起手,做了个手势。
明礼的疑问更深了:“红蝎在境内的制药工厂早就被我们一网打尽,国内不可能还有这么大批量的货。”
涂阳冷静地回答:“罗奇声称制药师还在他们手里。不过这消息的真假我们还在核实。但可以确定的是,塞斯已经入境,现在行踪不明。”
“现在还是按原定计划进行吗?”明礼问。
涂阳点头:“对,按原定计划。你以拓庆的身份先一步截住罗奇,然后顶替他的身份,不管他手里有没有货,都要制造出他有货的假象,把塞斯引出来。”
如果可以,他们也不希望明礼在身体没恢复的情况下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可只有他在卧底期间和拓庆交手最多,也是他抓了拓庆,并且瞒住拓庆已经被捕的消息,给他们的计划争取到了机会。
杨震补充道:“为了你和陆在川的安全,你最好尽快找个时间,从陆在川家里搬出来。”
原本,他们的计划中并没有让宋清禾进入警局这一环节。
但在监视罗奇手下的过程中,意外卷入了何莲案,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明礼不出现,以陆在川的警觉很有可能会发现一些端倪,一旦深入调查下去,这将对他们的计划产生不可预估的影响。
明礼的出现,不仅成功转移了陆在川的注意力,还为他们的计划部署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现在,属于“宋清禾”这个身份的任务已经完成,必须尽快结束掉这一切。
明礼点头:“我明白。”
他们并不是不信任陆在川,只是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他们队里的一员,为了抓捕罗奇他们,任务都已经部署下去,绝不允许有任何的错误发生。
杨震拍了拍明礼的肩膀:“赶紧走吧,有什么消息我们会联系你。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津海,保持联络。”
“明白!”明礼的回答干脆利落。
……
陆在川到达佟一娜的农村老家时,已是下午时分。
佟一娜的老家位于津海市的一个贫困山区,地处偏远,山路崎岖不平,车辆无法通行,只能徒步前行。
刚到村口,他们就看到几个孩子围着一个身材矮小、驼背的老人。
“哇哦哦,老怪物来追我们啦!”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叫嚷着,抢走老人的东西,随手乱丢。
“又丑又脏的老怪物,瞧她那副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孩子们看着老人狼狈地在地上爬着捡东西,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嘿,你捡不到!”眼看老人快要捡到柴火了,他们立刻上前将东西踢开。
老人不会说话,嘴里只能发出如同野兽般的愤怒嘶吼。
她的眼睛因愤怒而通红,但在那些孩子眼里,这一幕显得格外滑稽。
“我们来比赛砸她,看谁砸中的次数多!”其中一个孩子兴奋地提议。
闻言,几个孩子立刻开始捡起石头和棍子,狠狠地砸向老人。
石头和棍子无情地击打在老人的身上,她痛苦地喊叫起来。
可这些凄厉的叫声,却让那些孩子更加兴奋。
孩子们的攻击让老人无力反抗,她只能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护住头部,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泪水混合着血水,从老人的脸庞滑落,神情痛苦而绝望,身体因激动而不停抽搐。
“住手!”陆在川和方一渠正好赶来,因为要出外勤走访调查,他们都换上了警服。
方一渠气得脸色铁青,怒吼道:“谁家的孩子,谁允许你们这么欺负人!”
“警察!快跑!”
看到警察,几个孩子吓得手中的东西都扔了,四散逃跑。
陆在川他们赶紧上前,将跌倒在地的老人扶起来。
看清老人的模样时,就连跟着他们上山的派出所民警也不禁愣住了。
老人的脸上有一道巨大的刀疤,颈部也有,颈部的疤痕格外瘆人,好像要将脖子“斩断”。
当她看清他们身上的警服时,紧紧握住他们的手,张着嘴哭了起来,但因为无法发声,哭声显得格外凄厉。
可因为说不出话来,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凄厉。
老人满脸泪水,神情痛苦,激动到浑身抽搐。
眼看老人的头已经被打破,血水糊住了他的眼睛,陆在川心中一紧,担心事态严重,急忙转头看向辖区民警。
陆在川说道:“可能要麻烦你们帮忙送这位婆婆去医院看看。”
他们爬上山花了半天时间,现在又要下去,确实有些辛苦。
“没事,交给我们吧。”民警也明白陆在川他们还有案件要调查,便爽快地答应了。
为了配合调查,民警留下了两人,其余的则负责送老人下山。
就在这时,老人突然紧紧抓住了陆在川的手,力气之大,让他感到手掌生疼。
“您别怕,我们是警察,一会儿他们会送您去医院检查头上的伤。”陆在川安慰道。
老人张大嘴巴,眉头紧锁,显得极为焦急,但无论如何努力,喉咙里依旧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颤抖着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柴,在满是沙石的地面上开始写字。
然而,她刚刚写下一个字,村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听到来人的声音,老人慌乱地用脚擦掉地上的字迹,显得更加焦急。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带着几名村民匆匆走来,脸上挂着几分讨好的笑容。
男人身后跟着的村民们,表情各异,陆在川却在他们的脸上看出了警惕和戒备。
“警察同志,你们来了,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呢?”男人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热情,“都没能出来迎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我是这个村的村长,我姓杨,你们好,你们好。”村子把姿态放得很低,主动来跟他们握手。
杨村长脸上堆满了笑容,态度谦逊地伸出手,主动与他们握手,仿佛在努力化解空气中的微妙气氛。
看到村长,老人握住陆在川的手更加用力,手指几乎嵌入了他的皮肤。
感受到了老人的情绪波动,陆在川转头看了她一眼。
尽管老人没有特别夸张的表情,但他还是注意到,老人看向村长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出于礼貌,陆在川也伸出手与杨村长握了握,但他的目光依旧冷静而锐利:“杨村长,我们刚到的时候,就看到你们村里的小孩儿在用石头砸人,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危险了。”
陆在川毫不客气地直接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戳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
杨村长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实在抱歉,这些孩子们顽皮,给您添麻烦了。我会好好教育他们的。”
陆在川微微点头,眼神却依旧锐利,丝毫没有因为杨村长的几句客套话而放松警惕。
村民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陆在川感受到身旁老人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松。
杨村长认出了陆在川身后的几名民警,在得知陆在川是市局刑侦队的,杨村长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简单介绍后,民警准备带老人下山。
杨村长立刻出声反对:“等等!下山的路远,一来一回实在太麻烦了。我们村里有村医,让他来看看就行了,哪能让你们这么辛苦呢。”
陆在川眉头微皱,但他依然保持冷静,耐心地解释道:“毕竟是砸到了头,万一有个好歹,谁也负不了责,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稳妥。”
眼看陆在川态度强硬,村长心知硬碰硬只会徒增麻烦,略一犹豫,终于点了点头。
“山路难走,不如这样吧,我们找两个人一起下山,等看完病后,再由我们村里的人护送回来。”村长主动退了一步。
陆在川也明白,继续僵持只会浪费时间,于是他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第50章
被带进村子的过程中,杨村长一直陪在旁边,热情地介绍着村里的情况。
村子四周环绕着青翠的山峦,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然而,这一切美景并未能打消陆在川和方一渠心中的疑虑。
陆在川敏锐地察觉到杨村长话语中的试探意味,杨村长不停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他们,目光直白得令人不适。
陆在川决定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佟志荣的家在哪?”
杨村长闻言,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警察同志,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方一渠对这个村长的印象不是很好,语气冷淡地说道:“你直接带我们过去就行了。”
杨村长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尴尬,但他很快掩饰了过去,重新挂上那副热情的笑容:“哦,好吧,那我带你们过去。”
在前往佟志荣家里的路上,方一渠压低声音说道:“队长,我感觉他们村的人对我们敌意很大。”
那些村民看似在陪同他们,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们,眼神凶恶得像是在看犯人。
两人压低声音交谈,周围的村民毫不掩饰地盯着他们,让人浑身不自在。
走了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土坯房前。
房子周围杂草丛生,院子里堆满了杂物,显得颇为凌乱。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正在牛圈里打扫,手中的扫帚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警察同志,这个就是你们要找的佟志荣。”杨村长笑着说道。
陆在川上下打量了佟志荣一眼,发现他脸上布满了沧桑的皱纹,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和警惕:“佟一娜和你是什么关系?”
佟志荣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女儿,你们是谁啊?”
陆在川和方一渠都出示了证件:“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有些事情想和你们了解一下。”
佟志荣听到这话,立马看向旁边的杨村长,表情一瞬间有些慌张:“不是,警察来找我做什么?”
“我最近一直没离开村子,你们是不是搞错人了?”佟志荣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显得有些慌乱。
虽然是在回答陆在川的问题,但佟志荣的眼神却频频瞟向村长。
陆在川冷静地说道:“佟一娜于昨天中午一点,坠楼身亡。”
此话一出,佟志荣愣了好一会儿,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了?”
杨村长的表情也充满了震惊,他这才明白陆在川他们来村子的真正原因。
“对,已经确认死亡。”陆在川说,“我们试图联系你,但电话一直打不通。”
佟志荣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们村的信号很差,只有到半山腰信号才能好一点。在山上的时候偶尔也能接到,但是断断续续的。”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唯独没有多少悲伤:“为什么?她是自杀还是被人害的,警察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案件目前还在调查中,在佟一娜死亡现场,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目前暂时无法排除他杀的可能。”陆在川说。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番话,陆在川却敏锐地察觉到,杨村长那一直紧绷的情绪似乎突然松懈了下来。
“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您或者佟一娜是否有与人结仇的情况?”陆在川问。
佟志荣毫不犹豫地回应:“绝对不可能!在我女儿考上大学之前,她一直生活在村子里。我们村的人都知根知底,虽然邻里之间偶尔会有些小摩擦,但要说结仇到追出去杀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我们村子在山上,去镇上赶集都很不方便,更别说去城里了,这事儿肯定跟我们村里人无关。”
杨村长也赶忙接话:“警察同志,会不会是一娜在外面跟什么人结仇了?她可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啊!你们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尽快找到凶手!”
接下来的时间里,对于陆在川他们提出的问题,佟志荣都表现得一问三不知。
陆在川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大家以为问题都问完时,他突然抬起头:“佟一娜曾经三次到派出所报警,说自己被表叔性侵。你们带着她去撤销立案是怎么回事?”
佟志荣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撤……撤销,那是那孩子不懂事,跟表叔吵架了,才一气之下跑去报警的,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情。”佟志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仿佛在努力掩饰内心的恐慌。
杨村长刚刚松了一口气,但听到这话后,心又悬了起来。
“警察同志,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问这些做什么?”杨村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尽快找到杀害一娜的凶手吗?”
“我们都可以为佟恒超作证,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村子里,根本没离开过。佟一娜的死肯定和他无关。”
“就是啊,我们昨天还和超子一起干活,他根本没离开村子。”
村民们接二连三地向陆在川他们保证,佟恒超没有杀人的嫌疑。
“佟一娜的母亲呢?”陆在川突然问道。
“跑了。”佟志荣低声回答,“家里太穷,她受不了苦,就跑了。”
“什么时候跑的?”陆在川顺势追问。
“去年。”佟志荣低下头,声音几乎听不见。
眼看这么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线索,陆在川提出:“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山也不方便,能不能在村子里借住一个晚上?”
杨村长见他不打算继续问下去,立刻答应:“当然可以,只是我们村子条件简陋,可能没法安排好房间。”
“这样吧,我给你们安排在村里的学校,桌子拼一拼,铺上被子也能当床。”杨村长说道。
村子里的条件确实艰苦,但教室总比老乡家里干净得多,更何况老乡家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安排他们几个人住下。
陆在川点头,并不介意:“麻烦村长了。”
杨村长带着他们几人前往学校,正巧碰上了正在用报纸糊破窗的支教老师。
“警察同志,这是我们村子里新来的支教老师,郝宛,郝老师。”杨村长给他们做着介绍。
郝宛年轻漂亮,一问才知她刚刚大学毕业。
因为一直有着一个支教,引领山村孩子走出大山的梦想,就报名来支教。
尽管这个村子并不算偏远山区,但由于地理位置和经济条件的限制,孩子们的升学率并不理想,许多孩子甚至早早辍学在家务农。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郝宛主动选择在这里支教三年。
安顿好陆在川他们后,杨村长和村民们就走了,留下陆在川他们和郝宛在学校。
村民们明显瞒着点什么,陆在川想和郝宛了解一下村子里的情况。
但可惜的是,今天是郝宛到村子里的第三天,具体的情况也不是非常的清楚。
村子里没有网络,到了晚上电力供应也不稳定,很早就停电了,要想照明,只能点蜡烛。
没有多余的娱乐设施,村民们只能早早休息。
夜幕降临,方一渠感觉自己快要被蚊子吸干了,即使穿着长袖长裤,蚊子依然能隔着衣服叮咬他。
“山里的蚊子凶,穿得再厚都会被咬。”一旁同样饱受山蚊子骚扰的民警说道。
陆在川原本打算今晚在村子里走访一下,了解一下情况。
谁料,村民们一个睡得比一个早,他们晚上愣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只能等着明天早上再去调查。
虽然大家都带了手机,但村子里的信号差得离谱,手机成了只会发光的砖头。
陆在川尝试联系局里,信息发不出去,电话信号时断时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听不清。
晚上十一点半,陆在川半梦半醒时,隐约听到了有敲门声。
“陆队,你在吗?”
陆在川瞬间睁开眼睛,走到门边,细听之下,确实有人在叫他。
他拉开门,见到郝宛手里捧着一根蜡烛,脸色惨白,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怎么了?”陆在川把门拉开,让空气流通,试图缓解郝宛的紧张情绪。
听到动静,方一渠和其他民警也纷纷醒来,纷纷探出头来查看情况。
“队长,你在门外干什么啊!”方一渠揉着眼睛问道。
郝宛的脸色依旧苍白,声音颤抖:“我……我发现有人在偷窥我,我不敢追出去,我害怕。”
穿上外套的几人听到这句话,脚步微微一滞。
“别担心,我们去看看。”陆在川沉声道,“方一渠,你留下陪郝老师。”
方一渠点了点头,目送陆在川带着两个民警朝郝宛住的屋子周围走去。
“地上有好几个泥足迹,看花纹的样式,不像是同一双鞋。”一名民警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后说道。
夜色笼罩,四周一片漆黑,他们对山里的地形又不熟悉,即便想追,也无从下手。
“真的有人吗?”郝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要哭出来。
陆在川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发现了足迹。”
“明天我们会和村长反馈情况。”陆在川继续说道,“今晚如果你害怕,可以留在这里,我们陪着你,不会睡觉的。”
郝宛满脸歉疚,但她确实没有勇气独自回房间,毕竟刚刚经历了惊吓。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她低声说道。
“没关系的,你先休息一下吧。”陆在川安抚她的情绪。
郝宛不敢入睡,只能坐在一旁。方一渠见她神情紧张,主动和她聊起了大学时的事情。
谈到支教的话题时,郝宛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走出大山的景象。
“这里曾经来了五名支教老师,但遗憾的是,由于教学资源匮乏,这么多年来,只有佟一娜一个人考上了大学。”
郝宛有些惋惜地说道:“听说她大学毕业后也成了一名老师,但她选择留在了城市。”
“如果她能回来教书,对村里的孩子们来说,肯定是件好事。”郝宛叹了口气,“不过她留在城里的决定也可以理解,毕竟费尽千辛万苦走出大山,留在城里是个难得的机会。”
“为了让更多的孩子能像她一样走出去,我愿意成为他们的引路人,我也为此感到自豪。”郝宛的声音温柔,说话时总是带着微笑。
方一渠他们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尴尬,郝宛还不知道佟一娜已经去世的消息。如果她知道了,可能会更加害怕。
他们几个人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陪着郝宛继续聊天。
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天亮了。
杨村长一大早就来学校给他们送早饭,看到郝宛和陆在川他们在一起,明显愣了一下。
“郝老师,你这么早就起了啊。”杨村长问道。
陆在川见郝宛不太好开口,便主动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
得知情况后,杨村长愤怒极了:“这群混小子,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们。”
杨村长满脸歉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郝老师,真是对不住啊。村里上次有支教老师来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这次孩子们一听说你来了,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半夜跑来看你,没想到把你吓着了。我待会儿就回去好好说说他们。”
郝宛听了他的解释,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如果是这样,我倒挺高兴的,说明孩子们真的很渴望读书。”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不过,还得麻烦村长提醒一下他们,半夜来真的不太安全,我也确实会害怕,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是当然。”杨村长立刻答应,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我待会儿就通过村里的广播通知大家,让那几个混账亲自来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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