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表演型人格有病就去治。
郜志毫不留情地说:“是不是几天太久去酒吧里泡浑身痒啊, 昨天还有人问我,你的会员卡是不是要过期了,某些小哥小姐还在等你回去消费呢。”
“装什么绘画艺术哥。”
越说越生气, 郜志一时间口不择言:“当初你学这个就是为了泡马子的不是吗?”
说完,他气消了大半,眉头紧皱, 没有泄愤的快感,反而心底升起浓重的不妙。
因为被他宣泄一通的人此时仍然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被骂的人不是自己。
“好像是呢,已经几天没去了。”
居博海笑眯眯地说:“那下次你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告诉他们一声,不等了。”
“又或者,你可以帮我照顾一下。”
真是一个厚脸皮……完全看不出什么能刺痛他, 越是着急,他就越是安定,就像依靠吸食别人身上的负面情绪活着一样, 郜志恶心得不轻,看向伊驹的眼神变得懊恼。
太失礼了, 简直就像是泼夫骂街。
郜志踌躇在原地, 不肯离开, 也羞于开口, 最后赌气似地扔下一句:“我每天都在篮球场, 你有空就来。”
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伊驹对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 有些迟疑:“……学长是生气了吗?”
“可能吧。”
居博海单手插兜, 轻快地回答:“我有点生气呢。”
“诶?”伊驹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在说郜志, 没想到竟然是他自己,不由眨巴眨巴眼睛, 看向笑得一脸温和的Alpha。
虽然面上不显,但伊驹还是察觉到了微妙的不满,下意识地,他直白地问出了口:“为什么?”
居博海弯了弯眸子,歪头解释道:“嗯……因为在别人心中我是一个糟糕的角色。”
实际上他自己也搞不清这份的情感的缘由,换做平常,他不会回答别人好奇心过剩的心理专家式的问题,用暧昧的态度含糊过去,但……出乎意料地,他在真真假假的回答里选择了真实。
“可是,学长其实不在乎他怎么想的吧。”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居博海短暂地停止了思考,只是单纯地呼吸着,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唇角扬起的弧度维持不住,他打了哈欠,掩饰自己的异样。
“哈哈哈是呢,生气的点不是这个。”
伊驹嗯了一声,忽然问道:“那是真的吗?”
“那个啊……很难说呢。”
居博海耸了耸肩:“确实有XX酒吧里的服务员需要我帮助,我也确实帮了他们。”
“你想知道吗。”
“可以说吗?”伊驹后知后觉自己的好奇心过盛,但是对于谜团般的居博海,他无法克制不去想。
这份好奇驱使他不自觉地靠近对方,让目光停留在Alpha身上,透过皮囊看向躯体下的灵魂。
被这样注视着的居博海一动不动,心跳加速几拍,话比思考更快,“可以哦,如果你愿意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口的故事,可是说称得上烂俗。
连居博海自己讲出来都觉得矛盾可笑。
“大概就是家里出了问题,到酒吧上班却被客人坑了,差点被拉去做黑色生意,我就稍微帮了一把,然后就被缠上了。”
浪荡子、派对星、纸醉金迷的人却做了件烂好人的事。
伊驹点了点头,不解地问:“其实做了好事,为什么告诉郜志呢?”
不满究竟是为什么?
那么回答呢,居博海一直相信着:“改变一个人的观念很难,既然他想那么想,就让他想吧。”
伊驹:“可是学长会难过。”
像海水一样沉重的悲伤如骨附疽,浸透灵魂。
“哦?”
居博海忽然感到一阵恐惧,让他想要离开原地,从伊驹的注视下逃跑,但他还是撑着微笑,用包容的眼神鼓励他更进一步的讲下去。
无论得到什么答案,他的心都会随着话音颤抖。
“学长很悲观,其实改变别人很容易的,如果什么都不做,其实只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而自甘堕落而已。”
他认真地思考着,用笃定的态度说:“学长一直在纵容自己啊。”
“是啊。”
居博海忽然失去笑容,眼角浮现疲惫的倦意,语气却是轻松的,“完全相反的光亮啊……稍微让我觉得有点讨厌了。”
“诶?”
伊驹指着自己,眨巴眨巴眼睛,“我吗?”
“不是。”
Alpha又弯起眼睛,清润俊朗,像春日无形的风,“是太阳。”
赶在追问的前一秒掐断对话,居博海转过身,悠闲地将手背在脑后,“走吧,去画画,给你准备了甜品,先到先得哦。”
想要离开,又想要靠近。
复杂的想法。
得到伊驹的谢谢后,居博海放空大脑,手里的笔挥下的力道更加自然流畅,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原处的风静谧而悠远。
永远向光的植物们生命力旺盛,绿叶、花和鸟鸣声。
心中隐隐倾倒的天平让危机感疯狂作响,比起输更要命是清醒的沉沦,但居博海仍由它在大脑里尖叫。
这也是他的纵容。
*
时间轮转,很快抵达晚会当天。
下午学校放了自习,校园开展活动,张灯结彩分外热闹。
伊驹想找柏以善,但是逛了一圈不见人。
于是打算去其他地方找找人,根据系统的说法他现在有可能在某个角落里,伊驹就往人少僻静的地方走。
半路遇到了前桌。
特意穿找打扮一番的Alpha扭捏地朝他走来,停在三四步的距离外,不安又期待,“今天晚上要和我们一起去晚会吗?就是……今晚人很多,那些贵族们不会管我们,所以组建了一个属于普通学生自己的派对,你要参加吗?”
伊驹礼貌地拒绝:“不用了,谢谢。”
但前桌还没走,站在原地不安地捏手指,在伊驹不解的视线中,他猛地鞠躬,大声说了一声对不起,手忙脚乱地跑走。
这一声吼得附近的人转头看来。
伊驹傻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仔细想想……确实什么都没有啊!
这是为什么呢?
伊驹满头疑惑,无从想起,遂将这个插曲放在一边,继续寻找柏以善。
教学楼后方,隐隐错错的树木遮盖住身影,喷泉水汩汩流响,几个人正站在附近说笑。
当伊驹靠近时,其中一人见有人靠近,于是对身边的说了什么,接着一行人爆发出笑声,直不起腰地撑着旁人的肩膀大笑。
随后,人群忽然又安静下来。
伊驹停下脚步,看向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清瘦身影。
Omega的到来让在场的Alpha纷纷立直身形,笑容逐渐消失,一时间鸦雀无声。
Omega的声音清扬而温和,教养礼仪极优,他轻声开口询问:“请问那边需要几个人帮忙,你们有空吗?”
空气迟凝片刻,才有人恍然大悟般反应回答道,“啊……有空,在那边是吧?”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
Omega话语未尽,视线在几个Alpha间游离。
有人满口答应下来:“可以,可以。”
“那我们走吧。”
你拍我,我拍你,Alpha们赶紧离开,从背影能看出其中的慌张,有人甚至恼怒地低骂了声。
等他们离开,伊驹才看到湿漉漉站在喷泉里的人,那古怪的气氛终于有了解释。
从头到尾湿透了的柏以善无措地抱紧书包,不受控制地发抖。
“还能动吗?”
秋生向他伸出手,“出来吧,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谢谢……”
柏以善不敢借他的力,艰难地从喷泉池塘里迈出,湿成一团的衣服在地面上画了个圆,无形将他框在原地,他不敢动,手足无措地捏紧衣领,头埋得很低。
抿紧的唇松开,最后从憋出一句话:“没事吗,你帮了我,他们……”
“没事。”
许久不见的Omega眉眼依旧,羊羔般柔软的气质让人感到亲近,“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他叹了口气,让柏以善更加无措,“你应该反抗,而不是站着等他们欺负你。”
“我知道。”
柏以善立马回答,又陷入短暂的沉默中,重复道:“谢谢你。”
他擦去额头低落的水珠,想要离开此地,却被秋生叫住,“等一下,你浑身湿透了,等会的晚会怎么办。”
柏以善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友善,束手无措地看向Omega,“我……”
“去休息室换衣服吧。”
秋生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不要感冒了。”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根本不认识……”柏以善愣怔在原地,手指捏得更紧了。
而Omega回答:“只是看不惯那群Alpha而已。”
“走吧。”
他先走了几步,偏头示意对方跟上,“刚好可以赶上晚会,你也不想湿透全身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吧?”
柏以善陷入短暂的思考,最后还是跟上了上去,忐忑又不安。
两人渐行渐远,伊驹看着他们离开,将手帕揣回兜里,想要叫住人的手收回。
是剧情啊。
系统还在傻兮兮地欢呼小说进展顺利,而伊驹再次开始想念哥哥,已经好几天没有打电话,但这份安静像是要继续延续下去,没有停止的打算。
明明说好一直陪在身边,但是年长的兄长竟然像自己一样选择逃避,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伊驹鼓了鼓腮帮,有些生气地想:哥哥也是个胆小鬼。
藏了个大秘密的胆小鬼。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晚会在大厅举行, 一路上往来的人打扮隆重,上流社会的气息无形之间形成难以逾越的屏障,而显得灰扑扑、不入流的普通生们走在边上, 尽力不发出一丝声响。
其中就有前不久来邀请伊驹的前桌,他低着头和同伴说话,快速移开位置, 向角落走去。
伊驹看着他们走远,身影隐藏在阴暗处,松了口气,转而又凝重起来,因为柏以善还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在秋生的休息室里发生了什么。
一时之间, 伊驹不知道自己该干嘛,晚会上都是西装革履们在优雅社交,就算是学生们也换上礼服, 尽情地施展社交魅力。
嗯……很好,一个都不认识。
无事可干的伊驹乘人不注意, 偷偷去长桌拿了些甜品, 再次回到隐蔽无人的角落。
小蛋糕很好吃, 饮料也还不错。
伊驹满足地咬下叉子, 漫无目的地看向重重叠叠落地窗帘间隙外的人影。
忽然看到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没想到在角落还能再次遇到秋生。
Omega同样隐藏在窗帘边, 白皙的羊羔似的脸在阴影中晦暗不明,闪动的光影海水般流动变化, 静谧无声。
而他的目光所向——是一个偷偷摸摸的人, 正在一堆杯子前不知道干什么, 状似若无其事地左看右看,然后拿出包的东西, 移到身前,又很快收回。
他的打扮有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的鞋子,底面不是黑色而是白色,像附着了一层膜。
他端上两杯酒,深呼吸,神色有些僵硬地朝大厅走去。
Omega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发生,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似水的眸子里流转着不明的光。
那人的脚步停在不远处,似乎听到了什么,闪躲到一旁。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聊天声,被Alpha众星捧月围着的人一脸不耐烦,俊美滔天的脸上贴着突兀的白色创口贴,眉心凝聚着乌云,即使离得很远也能看出他的不耐烦,但身边仍有源源不断的人上来说话。
“那些Omega打扮得真保守,没什么看头。”
有人笑着打趣:“我说,你也要订婚了吧?上次你家老头不是去某某家里做客吗?”
“这也要看适配度吧……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和人绑定。”被问的人耸了耸肩膀。
“多玩几个Beta呗。”
另一个人无聊地打了哈欠,随口说道:“反正最后和Omega结婚生子,Beta不是正合适吗?”
“你们烦不烦啊。”
然而就在这时陆固良打断他们说话,不满积蓄到顶,像要咬人的鲨鱼,牙齿磨了磨,“给我滚蛋一边去发烧。”
说完他撞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离开,眼神在人群中徘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几秒后,纷纷打着哈哈离开原地。
等他们离开,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才走上楼梯,小心翼翼地上楼。
旁观已久的Omega微妙地啧了一声,脸上闪过不符合外貌的戾气,喃喃道:“真是群恶心的畜生。”
“也应该安排好了吧……”
安排什么?
伊驹小声地问系统。
系统扭扭捏捏:“就是那个情节啦……催情剂什么的。”
伊驹脑海里浮现出柏以善的身影,身体比脑子还快,迅雷般猛地拉住即将离开的Omega。
秋生被吓了一跳,脸上的情绪迅速收回,转而又是一副羊羔般温和的模样,他微微瞪大眼睛想要呵斥,在看到伊驹时,瞳孔猛地收缩,语气波动一瞬,很快掩饰过去。
“这位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伊驹看着他:“那是催情剂吧,那个人手上。”
秋生的表情空白几秒,嘴唇开合,眉头慢慢皱紧,疑惑得很真实:“是吗?什么人?”
但伊驹没有松手,“你一直都在看着。”
“……”
秋生冷了脸,圆而钝的五官竟显露出攻击性,棕眸冷凝,微微侧开脸,看向伊驹的手,“我不认识你,放开我。”
“我只是在这里图清净,不想被人打扰。”
伊驹放开手,想看清他眼底的情绪,然而却被避开,只能看到Omega白皙的耳朵,“……做这样的事不会后悔吗。”
沉默片刻后,秋生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Omega冷着脸,从伊驹身边走开,脚步匆匆,透露出主人的心绪不宁,只留下晃动不安的窗帘。
伊驹看着他的背影,落地窗帘后人影绰绰,每个人面容模糊,看不清神色,欢歌载舞,尽情举杯畅饮。
系统:“宿主……其实不会发生什么很严重的事啦,毕竟主角要借此和主角攻二发生关系,然后两个人才能产生情感交流。”
“……”
要改变吗?这样的剧情?
伊驹捏紧手心,眉头跟着皱紧。
这是不合理的、不能被接受的事。
“系统,你不觉得奇怪吗?剧情率一直没有变过。”
“诶?”系统懵懵地说,“这不是正常的吗……说明我们做的是对的!”
“……”
“那请继续检测它吧。”
伊驹朝楼上走去,在系统慌张的询问的声中,步伐坚定。
二楼灯光昏黄,如同油画上附着的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古典香,黄金镶边的画作一副接着一副延向深处。
当伊驹踏进这里的那一刻,有种微妙的被注视感,仿佛水滴进池塘般泛起波澜那般转瞬即逝。
伊驹因此皱紧的眉头,但这感觉很快消失。
还有时间。
伊驹视线快速寻找着即将作案的人的身影,迅速捕捉到转角处的衣角,他立马跟了上去,由走变跑,衣领在速度中翻飞。
当伊驹踏进拐角时,他还没来得及转头,一条手臂猛地抓住他,匿伏已久的毒蛇缠住猎物的肩膀,急不可耐地扑向他的脖颈。
带着湿气、粘稠地吻落在颈侧。
伊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的手臂愈发用力,几乎将人嵌入身体般的力道。
呼吸困难……
伊驹偏头躲避扑面而来的热气,然后立马被人察觉到,吻沿着抬起的脖领往上,大胆包天地寻求更多的气息。
像被蟒蛇缠住。
伊驹一时间反抗不了,赶忙呼唤道:“宿友炎……是我!你先松开我!要注射抑制剂!”
Alpha的动作停下了。
伊驹以为他已经回神,松了口气,回头看他的脸,“你还好吗——”
然而金色眸子里一片混沌,漂浮的意识在伊驹看来时越来越模糊,翻滚着抑制不住的欲望,浓烈到几乎形成实体!
完蛋了,伊驹想。
失去理智的Alpha疾风暴雨般落下吻,几乎让伊驹无法呼吸,毫无章法的吻落在眼角、脸颊、唇角……
在尝到唇角的味道之后,他得寸进尺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睛里流露着茫然的渴望,瞳孔几乎收缩成竖线,浓郁的信息素喷洒而出,将他们淹没在角落里。
碰!
伊驹被顶到墙上,手臂一麻,Alpha急切地揽着他的腰,像狗一样湿漉漉把嘴唇舔得亮晶晶。
衣服凌乱地敞开,呼吸交缠,对方的体温还在不断上升,脸颊飞上红晕,失去冷静自持,惊人的沉默放荡,任由自己在欲望里下沉。
“嘶……宿友炎……你松……”
伊驹不断偏头躲他的吻,在对方疯了一般的攻势下嘴唇撬开一条缝,舌头被瞬间捕获,温热的口腔迎来入侵者。
“你——”
伊驹的话被淹没在口舌间,舌头被吸得发麻,嘴唇又疼又麻,湿漉漉的口水沿着下巴流下,似乎这样的声音满足了Alpha,他的手臂力道放轻,不断向下,手指伸进衣服空隙里。
疯了……完全就是疯了。
伊驹猛地扯住他的衣领,将人往后扯,一时间宿友炎被勒得脸更红了,但仍然不知疼痛地往前追求唇齿的温度。
伊驹抬腿踹了他的一脚,又踩住大腿,把人按在身下。
然而对方的柔韧度惊人,手臂像藤蔓般缠住伊驹的腰,半跪着想站起来,伊驹赶忙又用了些力道,更用力地扯住宿友炎的领带。
宿友炎发出一声闷哼,浑身发抖,温度更是烫得吓人。
伊驹不敢松手,抬手擦了擦嘴角,疼得吸气,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催情剂的速度有这么快吗?
而对于被亲了嘴巴这件事,他只觉得湿漉漉得很难受。
系统在脑袋里战战兢兢地监视剧情率,似乎只要它有一点变化就会尖叫出声,大气不敢喘。
令统庆幸的是,数据一点变化也没有。
颤抖着的Alpha抬头,眼睛浸泡在生理盐水中,流动着熠熠生辉的金,红霞侵染冷白色,让张冷漠而俊美的脸充满欲望的颜色,混沌的瞳孔带着渴求。
让人难以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冷漠陌生的那个,还是这个承受不住欲望而流泪的这个。
伊驹发现,只要自己稍微用力,他就会抖一下,嗓子里压抑着闷哼声,似乎在忍耐着痛苦与快感。
这很不对。
伊驹皱眉,忽然眼尖发现被自己扯开的衣领下方重重叠叠的伤痕,有已经成疤的,也有新添上、还带着丝丝血迹的。
下意识地,伊驹惊讶地放轻了力道。
Alpha没有错过这个瞬间,他的欲望已经无法掩饰,浓密的睫毛沾满泪水,湿漉漉地、渴望地看向上方压制住自己的人,含糊不清地说:“别走……别……留下来……”
“像梦里一样……别走……”
伊驹没听清他含糊的话语,赶忙拉着领带将他的头拽远。
Alpha闷哼了一声,无措地摸向颈部的束缚,困惑而不解,视线无法聚焦。
“乖一点。”
伊驹额头冒汗,生怕下一秒他又扑上来,意识不清的宿友炎简直就是大型杀伤武器,比陆固良还要疯狂。
“乖……?”
宿友炎像做梦一般重复道,抑制不住地发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
伊驹不敢碰他,一时间两人僵持在原地。
这时,救世主来了。
Beta倒吸一口凉气,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柏以善没有想到会看到这种场景。
他的朋友此时衣服乱糟糟的, 领口敞开,白皙的皮肤上缀着连串的绯红吻痕,暧昧大胆, 像磁铁一样吸住他的视线,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学校门口花坛里的月季。
花瓣般的吻痕一路向上,柏以善看到了伊驹比平时红上几倍的嘴唇, 被反复吸吮才能形成的颜色,还有细小的伤痕。
柏以善无法移开目光,像被震慑到一般紧紧地盯着伊驹的唇。
“可以过来帮我一下吗?我快控制不住他了。”
伊驹有些气喘的声音让他猛地回过神,紧张地吞咽口水,才意识到还有个Alpha正跪在伊驹面前,脖子上的领带像狗绳一样束缚住他的呼吸。
但Alpha丝毫没有挣扎, 而是迷茫、乖顺地仰头看着伊驹,身体隐秘地颤抖着。
柏以善的大脑一片浆糊,机械地来到他们身边, 口舌干涩,差点同手同脚。
伊驹一边控制住因为外人靠近而焦躁不安的Alpha, 一边向柏以善解释道, “他中了催情剂。”
“我们先把他搬到房间里。”
“好……催情剂?!”柏以善木楞地点了两下头, 忽然反应过来, 表情难以置信。
“怎么会, 我们还在学校里呢!”
而且是对学生做这种事,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成年, 柏以善打了个寒颤, 眉头紧皱, 眼中闪过厌恶的情绪。
“有人故意下药,目的未知, 不过现在……先处理宿友炎吧。”
柏以善跟着低头看向以往要仰视才能看到的Alpha,又倒吸一口气。
这模样……如果被别人看到,会不会成为贵族丑闻啊?
眼看Alpha已经安静下来,伊驹试探地扯了扯领带,宿友炎顺着力道向前,但因为腿没有力气,上半身向前倒去,额头全是汗珠。
伊驹眼疾手快接住他,示意旁边呆愣的柏以善帮忙搬腿。
两人手忙脚乱地抬起他,身高接近一米九的Alpha骨架大,体重更是实打实的沉,而且,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新旧交替的伤,在抬起他的时候,能感受到手下身体的颤抖。
这些伤是哪来的?
伊驹脑袋里一片乱麻,而一旁的系统在看到柏以善后松了口气,正在十分慌张地搜罗关于剧情细节的相关规则,生怕剧情率崩溃。
伊驹摇了摇头,甩去脑中的杂思,看准旁边写着休息室的房间,和柏以善一起用力两人抬到放门口,伊驹先是敲了敲门,确认没人后才打开房门。
休息室是按照酒店房间的款式装修,客厅和卧室打通,沙发摆放在圆形床不远处,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香薰味。
两人将宿友炎搬上沙发,喘了几口气,你看我我看你。
系统滴了一声,紧张兮兮地说:“宿主!我们还是快走吧!现在要到剧情了……”
伊驹没有回答它的问题,而是问:“剧本率没有变吧?”
“没有。”系统老老实实地说。
“可是我好害怕啊。”
系统担心自己的饭碗,瑟瑟发抖,想到那些失业系统的下场,不禁悲从中来。
“没事,就目前来看不会出大问题。”
伊驹冷静地安抚它,“你先去找找其他案例,我们好做准备。”
“好!”系统眼泪汪汪地飘走。
伊驹也松了口气,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抬头发现柏以善正看着自己,准确来说是看着自己的嘴唇。
伊驹抬手摸上唇,有些肿了,擦了擦嘴角,细小的伤口发痒,于是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舐开口,“我没事,他刚才发.情把我当成——”
当成Omega?还是Beta?
伊驹愣住了,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的性别是哪类,而宿友炎眼里的自己又是什么人?
难道催情剂的效果真的如此强力可怕,以至于让宿友炎抑制不住发.情扑向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不禁回想作为Alpha的自己曾经是怎样熬过发情期。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次,之后好像都没有再次发作。
伊驹下意识摸向后颈处的腺体,触碰到微微凸起的皮肤,葡萄味萦绕指尖,真实无比。
伊驹收回手,又想到了以前体检时的各种资料记录,一时间低垂着头,陷入更深度的沉默中。
而这幅模样落在柏以善眼中,却成了某种象征。
他的大脑里闪过惊雷般的猜想,喉咙干涩,胃部像装了石头般下沉,怒火冲刷理智,再次看向昏迷的Alpha时已经带上了十足的厌恶。
而沸腾的情绪在触碰到垂头的伊驹时,又变成了某种酸涩的存在,他坚定地说:“别担心……我会陪着你,我在这里。”
柏以善靠近伊驹,试图让自己成为可以依靠的人,身材清瘦但毫不犹豫地挡在他与Alpha之间。
“别害怕,都是他的错,和你没有关系,先找到抑制剂,然后让其他人来照顾他,我们再跟老师说明情况,这里肯定装了监控,没人能诬陷我们!”
他慌张又有条理地说:“你还记得那个下药的人去哪了吗?”
“我知道,我就是追着他来的。”
伊驹这时想起那人手上有两杯饮品而不是一杯,另一杯会不会被其他人喝了?
于是他打算去找那个罪魁祸首,“你在这等我,我先去看看他去哪了。”
柏以善点了点头,老实地呆在原地,认真地看着沙发上的Alpha,伊驹放心地离开,夺门而出,往走廊深处走,可没有几步,便遇上脚步急促的Omega。
面沉似水的Omega似乎在寻找什么,视线对上伊驹时,微微睁大眼睛,不自觉地咬住唇瓣,脚步停住。
伊驹脚步微顿,但没有停下脚步,想要径直越过他。
这时,秋生出声叫住他,“他已经走了。”
他似乎很焦躁,声音出现明显的抖动,爆发出与之前不同的强烈的情绪,“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一个Alpha而已!”
秋生当然看到了那白皙皮肤上的吻痕,浑身像被针刺了一般,呼吸急促不平。
计划已经毁掉了,甚至出现了更糟糕的情况,秋生感到头晕,觉得那绯红色分外刺眼,让他的手心也跟着刺痛,起了疹子似的不适感直达背部。
一时之间,他分不清这份情绪究竟是因为计划被破坏的愤怒,还是只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伊驹沉默片刻,“我只是不能看到错误发生在面前。”
“他不值得。”
秋生像被戳爆的炸弹,忽然情绪迸发。
“你不知道,他作为公爵,未来的掌权人之一,将要推行什么该死的法律。”
秋生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对不认识的吐露心声,情绪亢奋无比,甚至有丝丝的委屈,他攥紧拳头,将未尽的话咽回肚子,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他不值得……”
而在伊驹眼里,Omega低垂着眼睛,像被夺走食物的动物,迷茫又可怜,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委屈。
“……”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伊驹犹豫地抬起手,轻轻放在他头上,摸了摸他的头,“我不会束手旁观,我也会帮助你。”
什么鬼话,但秋生却笑了起来,很快又将唇角拉成直线,有些别扭地侧着脸,不让面前人看到自己的囧样。
在伊驹打算继续离开前,他拉住伊驹的衣袖,情绪平复重新冷静下来,“……抑制剂在我这,你拿去吧。”
伊驹接过抑制剂,从他别扭的模样里看出了小心翼翼的真心,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偶尔有点恶趣味的学弟。
本质没有变真是太好了。
伊驹在心中松了口气。
“那另一杯酒……”
“我会处理的。”
秋生收回手,重新戴上波澜不惊的微笑,视线向后方扫去,语气平静,“你放心吧。”
“好,那我先走了。”
“等等。”秋生叫住他,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伊驹。”
伊驹笑了起来,说:“你可以叫我小马。”
……
伊驹回到房间里时,原本躺在沙发上的宿友炎被五花大绑,而一旁的柏以善气喘吁吁,见到他,露出看到救星般的表情,“他刚才不知道发疯,我就用绳子把他捆住了。”
“没事了,我拿到了抑制剂。”
伊驹一边说,一边拿出抑制剂给宿友炎注射。
柏以善忧心忡忡,“那罪魁祸首呢?”
秋生算罪魁祸首吗?伊驹想了想,没有将秋生的事说出:“有人处理。”
“好……”
柏以善安静下来,耳边传来他时不时整理衣服的窸窸窣窣声,伊驹抬头看去,发现他一脸不适应,调整了下领口,又将外套的扣子解开,伊驹才发现他的着装和之前不同,现在穿了套礼服,称得人清爽明亮。
于是随口夸了一句,“很好看。”
“诶?是吗?”
柏以善结巴地回答道,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视线飘移,视线落在一旁的Alpha身上时转变为凝重。
注射抑制剂后宿友炎呼吸平缓,眉头仍紧锁着,似乎陷入了梦境中,手指时不时动一下。
确定他状态如常,伊驹和柏以善才走出房间,同时松了口气。
而不巧的是,有人正在上楼。
那一刻时间拉长,伊驹脑海里闪过许多猜想,却没想到脸上贴着创口贴的Alpha对视个正着。
陆固良先是惊喜地睁大眼睛,桀骜不驯的浓眉上挑,然而当他的视线下移,落在某片连串的红上时,骤然变得阴沉。
糟糕。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空气凝固。
一秒、两秒……
没人打破这片冷凝的空气。
最终缓步而来的脚步声打破宁静, 楼梯下的说话逐渐逼近。
伊驹皱了皱眉,用手提起领口,试图用衬衫的领子将脖子遮住, 打算默不作声地在楼下人上来前从侧方下楼。
但Alpha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
陆固良像根雕塑柱子似地立在楼梯口,视线毛骨悚然地盯着伊驹的脖子,穿透衣服和手掌死死地黏在暧昧的红上, 就连呼吸都安静无声。
“也不知道楼上有啥看的,为什么要上来啊……”
“陆固良想要个安静点的地方休息,我们就打打牌呗,反正今天也不能早走。”
“诶,怎么站着不动——”
伊驹的视线重新落在陆固良身上,微微叹了口气, 觉得这氛围很奇怪,但还没酝酿好话便被人一把拉住,视线旋转, 眼前最后闪过的一幕是柏以善惊讶地伸出手。
然而随着嘭的一声。
光线被拒之门外,没有开灯的房间昏暗而安静, 窗外洒入的月光盈盈, 墙上悬挂的金边画作将显未显, 隐隐可以看到描绘的狼群发光的眼睛。
到处都有画啊, 伊驹走神地想, 如果每一间房都要挂画的话,需要消耗多少克金子……
“谁干的?”
Alpha炙热的吐息喷在耳边, 毫无波动, 泄露出不妙的情绪。
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前, 超出正常社交距离,一米九的身高所带的气势惊人, 不再刻意收敛,而是以割破脸皮般汹涌袭来,他凑得很近,嘴唇距离脖领的皮肤只有几毫米。
像被野兽的嘴含住一样,威胁着嘴下的猎物。
吐息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伊驹背后发毛,往后退了点试图拉开距离,背抵着门,解释道:“出了点意外。”
“很难解释……但这只是意外。”
陆固良:“意外?”
他似乎气极,笑了一下,语气压抑不住怒气,“告诉我他的特征,长什么样,你知道不知道他的名字?”
伊驹:“不用管啦,我已经解决了。”
“不……没有解决。”
Alpha再次贴近,将手掌支在伊驹脑后,更加仔细地去看那片绵延的吻痕,“我很生气,我要知道他的名字。”
“可是已经没事了。”
“……”
烦躁像蛛网一般扯不断,被反复拒绝让陆固良十分恼怒,于是语气又加重了些,“对我来说不是这样,除非它和那个人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是……”
伊驹皱紧眉头。
“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听到这句话,陆固良骤然瞳孔收缩,手臂上青筋凸起,像蜿蜒的藤蔓,气极反笑,他猛地抓住伊驹的肩膀,不再忍耐,泄愤似地亲咬上去。
自己喜欢的被别人碰了,这个认知让陆固良再也无法忍耐住心底的野兽。
这下轮到伊驹震惊了,脖子上猝不及防被泄愤似地咬了好几口,留下带着痛意的咬痕,对于陆固良鲨鱼似的尖牙来说,他已经尽量放松力道,但在白皙如玉般的皮肤上还是过于刺眼。
牙印又红又深。
湿乎乎地热气委屈地停留在脖子上方,Alpha停下动作,心中的酸涩几乎喷涌而出,难以形容的情绪上涌,让他脱口而出,“你还不懂吗?!我——”
在他回答前,伊驹一把推开他,眉头紧锁,他用手背擦拭脖子的咬痕,表情逐渐变冷。
“不要靠近我。”
伊驹有点ptsd了,连续两次被信任的、曾经的朋友又咬又亲,他又不是磨牙棒,对这种出格的行为十分不喜。
令人目眩的脸上罕见地露出攻击性,浑身上下写着抗拒,让陆固良不敢再伸手,呆愣愣地看着他。
“我说了,在学校不要靠近我。”
陆固良:“……”
伊驹推开门离开。
陆固良还愣在原地,门打开又关上,他看着自己手上出现又消失的光,眸中浮现被伤害后的委屈,他在原地呆了几秒,然后恶狠狠地朝身边的柜子踹了一脚,脸色阴沉得可怕。
狂暴、愤怒、不被理解……Alpha将所有自己解释不清的情绪全部宣泄在家具上。
几分钟后,房间已是一片狼藉。
再次开门时,他差点捏碎门把手,留下像被飓风席卷后的房间,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里藏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银发Beta。
连树捡起地上掉落的公交卡,咬紧了嘴唇。
*
“给。”
柏以善将湿润后的纸巾递给伊驹,深恶痛绝地说,“这群Alpha真的是有病吧,又没有招惹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人。”
“……这种行为真的太下流无耻了!”
“今天真的都是意外啊……”
伊驹擦拭脖子,感慨道。
就这样,剧情率都还能维持不变,世界也是真的能撑。
柏以善脸上的愤怒逐渐消失,有点难过,手握着矿泉水瓶,声若蚊蝇:“如果我阻止他就好了,如果我再强大一点,就不会……”
他的声音消失在喉咙间,眼中隐隐浮现出水光。
伊驹没想到他的情绪反应如此之大,抬头看向已经变黑的天,几颗星星在闪烁,然后他又看向柏以善。
“其实我今天看到你了,在喷泉旁边。”
“……”
柏以善的脸更扁了,“我是不是糗?明明说过要反抗,但是……”
“不是你的错。”
是命运的错。
伊驹向他伸出拳头,“下次,伸出手握紧拳头,我会站在你身边。”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再强大一点就好了,阻止恶行出现在眼前,而不是当一个同样有罪的旁观者。”
强大到能够让世界变回没有剧情的时候,和哥哥再相见。
有点自私呢,让世界为此陪葬什么的。
伊驹再次扬起笑脸,对有些呆愣、不知所措的柏以善说:“毕竟我们可是朋友,对吧?”
柏以善眸光闪动,唇角下撇,几乎要哭出来,但又转而露出大大的微笑,牙齿白得发光,“对。”
一声咳嗽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视。
“咳咳。”
柏以善猛地转头,惊讶地喊出声:“妈?”
“抱歉哈,最近有点感冒。”
中年女Beta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旁边立着收好的摊车,看上去像打算收摊回家。
柏以善赶忙跑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我来帮收摊。”
“嘛闲着没事,我想来看看摊位情况……”
她笑了一下,有些失落地扭过头,转移话题,“你就是以善说的好朋友吧,真是长得一表人才,一看就有福气。”
“谢谢阿姨,你的身体没事吧?”
中年女Beta面色蜡黄,黑眼圈不是很显眼,但还是能看出其中的疲惫。
“没事,能有什么事。”
说完她又咳嗽几声,被着急的柏以善催促着离开。
推着摊车,柏以善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到最后是笑着告别,“明天见。”
伊驹挥挥手,往家的方向走,今天他特意和季滨城说不用来接,所以现在他应该已经做好饭了吧。
果不其然打开家门,热闹的电视声率先迎接了他。
正看到关键剧情,主角们在冒着粉红泡泡的背景里互诉衷肠,沙发上的Alpha不回头,招了招手,“回来了?试试看我做的大虾,花了几个小时呢。”
伊驹立马被食物吸引走,快速来到桌前坐下吃饭,话都来不及说。
剧情高潮过去,沙发上坐了许久的Alpha也才晃晃悠悠地来到他身边,撑着椅背有些得意地介绍起菜式,途中卡顿了一下,很快又自然地讲解起来。
伊驹吃饱了饭,刚放下筷子,季滨城就自觉地将碗筷收拾,进厨房洗碗,而伊驹则迫不及待地进浴室洗澡,顾不得饭后消食的说法,将浑身洗了个遍,脖子是重点区域,打了两次泡沫揉搓。
这次澡洗了快一个小时,伊驹顶着吹干后蓬松的头发出来,浑身泡着热气,桃子味的沐浴露香气几乎将人淹没,脸蛋闷得发红。
坐在沙发上的季滨城见他出来,朝他挥了挥手,拍拍身边的位置。
现在是看电视时间。
伊驹慢吞吞走过去,单手抱着小熊,打了哈欠,澡后困意涌上大脑。
今天的电影是一部关于历史的纪录片,让伊驹更想睡觉。
在他差点陷入梦乡时,季滨城才姗姗地问道。
“晚会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伊驹打了个哈欠,“嗯……没有。”
“诶?我还以为会有桃花呢,毕竟身为帅气的我的弟弟,人格魅力自然也不容小觑。”
“……”
好自恋哦。
季滨城侧过身,手臂伸长到伊驹身后,脸庞在电视机的灯光下忽明忽暗,“真的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发生吗?”
他伸到伊驹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勾了下睡衣领口,对着明晃晃的吻痕和咬痕挑眉,“别告诉我是蚊子。”
咬得这么厉害,什么外星变异蚊。
啧,让他想一巴掌拍死。
伊驹乖乖地说:“出了点意外,已经解决了。”
“意外啊……”
季滨城收回手,语气不明,半张脸陷入黑暗中,泄露出微妙的危险感,“有违背你的意愿吗?”
“嗯……”
回答模模糊糊的,必然有鬼。
季滨城捏了下了手臂,结实成块的肌□□壑深邃,他咧开嘴角,眼睛微眯,“要我帮忙不?”
伊驹果断拒绝:“不用。这是我的事。”
季滨城帮忙,就是纯添乱,再次回想起自己逝去的模型,伊驹连连摇头。
“行吧,我也不是什么封建控制狂大家长。”
电视机声盖过说话声,逐渐进入主角的情.色故事,历史人物特有的关系混乱让伊驹大开眼见,困意也被赶跑了,看到最后主人公被情人杀死在床笫之上。
伊驹发出一声感慨。
时刻住着他的Alpha立马问:“怎么?很好奇?”
伊驹点了点头,疑惑地说:“这种事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嘛……很难说呢。”
季滨城将视线放在屏幕上主人公血液凝结的脸上,紫色的眼底闪过模糊的情绪,忽然语气轻佻地说:“喜欢不喜欢要试过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没经验可以叫我,我可以教你。”
“免费哦。”
他眨了眨眼睛,抿了下唇。
伊驹:“不要,你好奇怪。”
然后果断离开,留下Alpha不死心地喊:“真的吗?我不信……下次记得叫我哦!”
而躺上床的伊驹将他的话抛之脑后,当完全没听过。
在陷入梦乡前,伊驹忽然想到了和柏以善以及他母亲的对话。
才七点过就收摊了吗?以前好像不是这个点吧……
睡意涌上心头,将伊驹拉入梦境,没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为了避免被人看到印迹, 第二天伊驹特意穿了高领毛衣。
黑色贴身的薄款毛衣紧贴脖领,有些碍事,扯了两下。
季滨城见状调侃道:“下次记得不要在明显的地方留痕迹啊。”
“才没有下次。”
“那样最好。”撑着车窗的Alpha, 潇洒地挥挥手,丝毫没有家庭煮夫的气质。
告别家庭煮夫,伊驹顺利进入校园, 没有一丝阻碍,没有突发情况。
当伊驹走进教室,坐在最后排座位上后,照旧听到了前桌和朋友的聊天上。
嗯,很好,没什么变化。
借此, 伊驹安抚脑袋里瑟瑟发抖的系统,看到一如以往的学校,系统稍微安心了点。
这时, 伊驹捕捉到两人谈话的内容。
斜前方的朋友侧过身,故意压低声音, 八卦道:“昨天你看的了吗?那个一年级的普通生竟然和宿友炎待在一个房间, 据说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前桌挠头:“能干什么?”
“……你是不是蠢, 还能干什么。”
朋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前桌一眼, “和你讲不通, 反正这俩人肯定有猫腻。”
“总不可能他们会在一起吧……一个普通生?有可能吗?”
前桌挺直腰背,咳嗽两声, 声音提高几分, “要我说, 普通生最好还是和普通生在一起最好。”
伊驹觉得前桌似乎回头瞥了自己一眼,怪怪的。
朋友嫌弃地看了眼前桌, 转而继续八卦:“昨天秋生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会和谁在一起。”
昨天遇到两人的伊驹默默偏头看窗外,深藏功与名。
学生会像以前一样例行检查,不过这次居博海没有出现,零散的成员按照往常做检查,到伊驹面前时,Beta看着他空白的表,没有说什么,而是掏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然后敏捷地离开,跑得比兔子还快。
纸条上的信息来自某个不愿出场的学生会长。
画作开始收尾了,以后不用来花园,不过如果你想来的话可以来玩哦。
——居博海
用纸条,不是用手机通信。
伊驹觉得有点奇怪,但想想居博海最近的操作,觉得也不是无厘头。
今天可以去打球了,伊驹有点开心。
所以当午饭时间来到,伊驹提着便当往偏僻角落走时,心情格外愉悦。
然而,在他经常吃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Alpha立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冰雕般的五官上,宛如蝶翼的睫毛遮挡住淡金色的光辉,他抬眸向伊驹看来,瞬间冰雪融化。
伊驹往后退了一步,而宿友炎站在原地没动,喉咙发紧,话堵在嘴边。
伊驹沉默了会,主动打破沉默:“你昨天还好吗?”
“已经恢复了,感谢你伸出援手。”宿友炎表情严肃,像在进行学校演讲似的。
“嗯……”
空气陷入僵持,伊驹侧了侧身体,试探性向身后指。
“那我先走了?”
“请等等!”
Alpha三两步缩短距离,动作急切,他拦在伊驹离开的路上,保持着社交距离,不敢轻易靠近。
往日冰冷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焦急两个字,宿友炎深呼吸,忍耐着起伏不定的情绪,克制地向前迈了一步。
就在伊驹以为他是想要再感谢一番时,宿友炎扑通跪在伊驹面前。
伊驹震惊地瞪大眼睛,一时间不确定宿友炎是不是还清醒。
宿友炎仰头看向伊驹,认真地说:“昨天我做了错事,请让我补偿。”
“那个啊……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十分坚持,跪着的膝盖始终没有打直的意思,“在我心中它非常严重,而且您还专门顶着危险去找抑制剂,如果不作任何表示,我不配为公爵。”
伊驹觉得,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他可能会一直跪着。
于是松了口,“好吧,你想怎么补偿?”
话应刚落,宿友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物件,在看清它的全貌时,伊驹满头问号。
这是一个项圈。
一个黑色皮制项圈。
“请惩罚我。”
惩罚?什么惩罚?
他是来到什么错乱的时空里了吗?
伊驹脑子懵懵的,刹那间忽然想到他身上的伤,那些伤口仍然存在于Alpha整齐的校服下。
于是,伊驹转移话题问道:“你身上的伤,不碍事吗?”
“完全没有影响。”
宿友炎大概以为这是同意的意思,径直将项圈戴在脖子上,让它紧紧地贴着喉咙皮肤,呼吸凌乱几分,他的视线飞快地从伊驹的黑色高领毛衣上滑过,声音略微沙哑,“以后我就是您的狗了,如果您想要使唤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
“什么?”
伊驹木楞地眨巴眨巴眼睛,“狗?”
“作为补偿,我希望您能把我当做低贱的畜生,不用在意我的品格。”
伊驹觉得自己听错了,“等等?为什么要当狗啊?”
“因为我做了很多错事。”
宿友炎深呼吸,下定决心吐露自己的罪状,“包括但不限于,无视您、误会您是别有居心的Beta、对您抱有下流的欲望……”
伊驹只能呆呆地睁着眼睛:“啊?”
“我应该被惩罚。”
说出这句话时,宿友炎的心脏加速,流动的私欲愈发膨胀,喉咙抵着项圈,呼吸受阻,却让他有了满足的感觉,被注视着,已经习惯了的身上的伤口伴随着呼吸疼痛,此时竟有一丝丝甜蜜的滋味。
这是惩罚,他在心里警告自己。
“系统,剧情率。”
系统声音颤抖:“没有变化,完了完了,为什么攻二会变成狗啊?!”
“他没有变成狗。”
“他正在想!!”
伊驹委婉地解释道:“我觉得你有误会,其实那天帮你不止有我,还有别人。”
宿友炎站直身体,眉头紧皱,“我知道了,我现在回去和他说清楚。”
说完他点头,离开了。
“解决了吗?”
伊驹傻眼地看着他的背影,迟疑地说:“他应该不想当狗了吧。”
可是他根本没有取下项圈的意思!
系统嚎叫,反复确认剧情率,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
下午久违地出现在篮球场,郜志黑着脸,但很快又跟了上来,两句话之后露出笑容。
跟着他身边的还有小尾巴似的阙云,默不作声地充当捡球工具,一切似乎重归平静。
所以今天上午的那个是幻觉吧。
伊驹决定忘记那个糟糕的对话。
来到奶茶店,店长笑脸相迎,赶忙催促伊驹换衣服,又是按摩又是甜言蜜语地,像看行走的存钱罐。
昨天还清闲了点的奶茶订单猛然增多,伊驹忙得晕头转向,直到熟悉的Omega出现在店内,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像这样的Omega不像是出现这里的人,他更应该出现在昂贵的地方。
但鉴于前面发生过的各种事件,各位店内顾客也见怪不怪了。
秋生:“有推荐吗。”
“葡萄芝士。”
伊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以前秋生每次必点,很奇怪,他的朋友们似乎都喜欢喝葡萄芝士。
“葡萄吗……那就它吧。”
秋生在距离吧台最近的位置落座,假装悠闲地打量店内的环境,视线时不时从伊驹身上略过,像蜻蜓点水,不敢多停留一秒。
伊驹很快将奶茶端到秋生面前。“给。”
“谢谢。”
秋生喝了一口,表情没有变化,实际上他被甜得齁,优秀的演技将不良感受掩盖过去,让他看上去一切如常。
伊驹:“怎么样?”
“挺好喝的……葡萄味。”
秋生看了看外面,转头看向伊驹时,笑容绽开在他嘴角,“可以再来一杯吗?我想打包带回去。”
“可以。”
伊驹在离开前问:“常温可以吗?”
“可以,谢谢。”
伊驹做好后,发现秋生出神地看着自己,被自己发现后又赶忙移开视线,假装盯着壁挂。
“给。”伊驹将奶茶袋子递给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关于昨天的事情。
“嗯……”
秋生接过,没有直接离开,站在原地抿了抿唇。
他忽然开口,打算鼓起勇气询问联系方式。
但伊驹比他快一秒。
“可以给我你的联系号码吗?”
伊驹说,伸出了手机。
秋生愣了一下,嘴角下意识上翘,又强行压下,他礼貌地接过伊驹的手机,小心地不碰到对方的手。
啪嗒啪嗒输入号码后,他将手机还给伊驹,别开脸,“我先走了。”
“拜拜。”
快步逃离奶茶店,秋生捂着发烫的脸,将头埋在手心里,无声地在骑车后排唾弃自己,只是联系方式而已,干嘛像要爆炸似的。
一直到车缓步停下,他也没能将心中的躁意抹去。
咚咚,车窗被敲响。
出现在车外的卷发Alpha露出厌恶的表情,捂着嘴作势反胃,“你的表情好恶心,好像比昨天更丑了。”
神经病。
秋生没理他,提着奶茶下车,与左星楠错身而过。
“这是奶茶吗?Tcamp,什么小牌子。”
“和你无关。”
秋生将袋子藏在身后,冷凝的目光如刀锋,“滚开点。”
然后他飞快地朝大宅走去,将左星楠甩在身后。
“好像护食的狗哦!”
左星楠朝他的背影喊道,兴致勃勃地用手撑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肯定是有趣的事情。
捉迷藏吗。他最擅长捉老鼠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伊驹觉得柏以善怪怪的。
具体哪里说不上来, 但从他的表现来说,就是很奇怪,属于做想越奇怪的那种。
比方说那天晚上的对话, 以及柏以善母亲的问题。
伊驹想问系统,但系统拒绝回答。
伊驹也没在为难它,但也没打算放弃, 碰巧季滨城今天有事外出,于是下了班走向家方向的脚步一拐,迈向另一边的后、柏父柏母经常工作的小吃摊。
夜幕降临,街道繁荣人流拥挤,各式各样的小摊在小巷两边并列,吆喝声此起彼伏, 形形色色的食物让应接不暇,星星小灯连成串,一闪一闪的, 伊驹穿过人群,被挤得东倒西歪, 好一会儿才挤进熟悉的地址前。
令人意外的是, 柏母今天没有出摊, 紧密排序的摊车唯独留下一个空位, 地面干干净净, 连广告都没有。
因为身后的人流很急,有人着急路过, 于是伊驹挤进摊车间的空隙, 让人流继续流动。
他站在的旁边是个买煎饼的小店, 摊车主正在刷酱,等他做完一个煎饼, 手头空闲,伊驹才开口询问道:“叔,你知道旁边这家摊车怎么不开店吗?”
大叔抬头,往旁边瞥了一眼:“谁?小柏他们啊?”
“对,我找他们有点事。”
此时,因为害怕出乱子而不敢告诉伊驹柏以善的住址的系统浑身一震,它不说架不住宿主自己行动啊。
这下它心死了。
系统还在瑟瑟发抖,今天上午给它带来的冲击太大,以至于现在还没缓过来,总觉得什么就要崩坏了,让它心神不安。
之前它对宿友炎的印象是一个冷酷无情深藏秘密的公爵Alpha,现在呢,直接要当狗了!这合理吗?没有写他是个m啊!
大叔摘下手套,语气迟疑不定,“啊……这嘛,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生病了还是咋的,昨天我还在医院遇到他们呢。”
伊驹:“谁生病了啊?是柏阿姨吗?”
“不是,是她的丈夫。”
另一边有人探出头,叹了口气加入对话,“可不是嘛,挺严重的病,现在还在医院呢,估计是去照顾了。”
“可怜啊,明明小柏才上高中没多久,哎,说起来前天是不是有人来这找他们来着?”
此言一出,马上就有知情人跳出来说,“是啊,一群穿黑衣服的人,给我吓死了,还以为是黑.帮催债的呢。”
“不用以为,就是!”
愤愤不平的中年妇女将炒面翻了翻,“那架势,一看就是来催债的!”
大叔瞪大眼睛,不信她说的催债:“什么?怎么可能,老柏能借高利贷啊?不可能!”
中年妇女:“万一是为了孩子呢,那可是贵族学校!”
“你不知道现在的高利贷骗局,忽悠两下人就上套了,前阵子小区里不就有个被催债抓走了。”
另一个人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大白天来的,你该睡觉呢,我看到就是一模一样穿黑衣服的人,踹开门就把人带走了,房间干干净净啥都不留。”
与此同时,伊驹下意识看向柏以善一家的摊位,这里过于干净,连广告都没有,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只是缺几天出摊,会收拾得这么干净吗?
伊驹转头向一脸愁苦的大叔,“叔叔你知道他们住哪吗?”
“你别急,等我做完这个和你一起去。”
大叔说一不二,立马熄了天然气,手脚麻利收拾摊位。
于是伊驹在旁边等了一阵,等大叔收拾起摊子,一起往小区走,身后还有商贩们喊如果出问题记得报警。
这条街虽然贫穷,但能帮都在帮。
一路上大叔絮絮叨叨告诉伊驹许多关于柏家的事,比方说,他们一家很老实,收了□□也一笑了之,遇到流浪汉也总是尽可能地伸出援手。
上次有只脏兮兮的小狗跑到小区里,不小心受了伤,还是柏父把它送到动物医院疗伤。
“所以啊,这出了事也不能看着是吧,等会拿点水果去医院看看,昨天我就想去,可是一时半会没能走得开……诶,到了,就是这里。”
伊驹刚一抬头便看见窗外晾晒的校服,洁白干净,虽然是老小区,但环境干净,楼梯过道没有脏污。
大叔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又叫了几声柏母和柏以善的名字,依旧没有人。
“没人……算了,我们直接去医院。”
伊驹点头,两人又去小吃街买了些水果和礼品,再次经过街道,一路上还被送了不少东西,说是顺路带给柏父。
柏父所在的医院距离小区比较远,靠近城中心,所以需要坐公交前往目的地。
医院附近的建筑还挺崭新,原本路上滔滔不绝的大叔一下子紧张了不少,话也不说了。
等到前厅,他咳嗽两声说嗓子不舒服,让伊驹问房间号,伊驹接过任务,和前台护士简单问询后知道房间的号码。
在501。
走进电梯,没有人的时候大叔又开始滔滔不绝,“这电梯新的嘞,还可以当镜子照。”
他对着电梯端详自己的脸,吸气收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老气,视线飘到旁边像树一样挺拔的少年人,忽然感慨道:“小伙子你也一表人才啊,就是刘海太长了,看着不精神。”
“没事去我们街上的理发店试试,保准让你清爽。”
伊驹摸了摸刘海,这些天下来他都习惯了遮挡视线的头发,“有机会就去。”
可能是看出来他的客套,大叔表示:“年轻人的时尚我看不懂。”
大叔感慨完,电梯也到达指定楼层,伊驹先走了出来,顺着房间号找到柏父所在位置,果然雪白的床上躺着病容苍白的柏父,而柏母一脸愁容地坐在床边,时不时抬头看吊瓶。
大叔率先迈进房间,“老柏,我们来看你了。”
“诶……咳咳,抱歉哈,我坐不起来。”柏父试图起身,最后又躺了回去,咳嗽了几声,面色红了一些。
大叔赶紧来到他床边,将人按了下去,“躺着就行,哎,你这是出了啥事啊?”
柏父摆了摆手,“小事小事,住两天医院就回去了。”
“你别骗我,上次来你摊位那些人是谁?”
“……”
柏父不知道怎么回答,讪笑着将被子的皱褶捋平。
“干嘛,又装哑巴?”大叔果断戳穿他,有些生气地说。
“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街坊邻居啊,有事一定会帮的,还有这个小伙子,知道你们出事了,立马过来了!”
他这么一说,两人同时看向伊驹,柏母眼睛一亮,“是小柏的朋友吗?”
伊驹点了点头,“是的,昨天晚上我们见过。”
安静好一会儿的柏母神情忧愁,双手叠在一起,“对啊对啊,昨天才见过……你知不知道小柏他最近在干什么啊?我实在担心这个孩子,他一直装没事,但是最近总是回来得很晚。”
“抱歉阿姨,我不知道,我也是为了知道原因来的。”
听他的回答,柏母叹了口气,
而一旁的大叔乘机逼问柏父:“快说!到底发生了啥,苦啥不能苦了孩子。”
“哎……”
柏父架不住气势汹汹的大叔,咳嗽了几声,缓慢地将事情交代:“其实是因为我被骗了,一周前有个人来问我做不做笔大生意,我还以为是想要提前订购食物,稀里糊涂地就跟他签了啥合同……你也知道,我不认识几个字。”
果不其然,大叔情绪激动,恨铁不成钢,“你糊涂啊!小柏不是认识字吗?你不让他看看就签?”
“都怪我。”柏父又叹了口气,咳嗽不断,脸色绯红。
柏母赶紧给他拍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大叔也叹气,眉毛拧成一团,在房间走来走去,最后一跺脚,“没啥大不了的,我们一起还就行了!你赶紧把身体养好。”
他问:“骗了多少钱?”
柏父缺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对方是个黑.帮,利滚利大概有五十多万,但我总觉得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这几天每次上门都和和气气,也没有问钱的事,反而问了几次以善的情况。”
大叔瞪大眼睛,“怎么滴?他难道想借小柏在贵族学校上学的事做文章?”
伊驹则想到了另一个情况,如此波荡起伏的事件必然是剧情推动。
“系统,这是不是剧情?”
系统不敢回答缩在一边。
伊驹:“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替柏父还债了。”
“我说我说!”
系统叫苦连天,觉得自己命苦,扭扭捏捏地,挤牙膏似地说:“就是那个啦……威胁主角去酒吧打工的剧情,强制爱你懂吗?宿主,不会出大事的!”
“……”
伊驹对陷入沉默的三人说:“叔叔阿姨。”
“我还有事,先走了。”
柏母笑了笑,“哎,辛苦你跑一趟,也没什么可以招待的,以善没什么朋友,有你真是太好了。”
而大叔从口袋里掏出苹果,递到伊驹面前,“拿回去吃,长身体呢,多吃饭,看你瘦得。”
伊驹从医院出来,手里多了个苹果,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
伊驹:“在哪个酒吧。”
“……”
系统想哭。
宿主啊宿主!你叛逆期真的到了!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酒吧。
伊驹没有去过, 高级会所有听歌喝酒的地方,酒吧也应该差不多吧,但是听哥哥说会有很多坏事发生, 所以尽量不要去。
酒吧位于繁华地带,路边的人形形色色,空气中有一股与白天不同的气息, 灯带闪烁着彩色的灯光,格外闪眼,几个侍从打扮的人在外面立着,充当氛围装饰。
伊驹在门口望了许久,思考怎么进入,旁边系统乘机支支吾吾地劝诫:“宿主, 你是未成年,进不去的。”
伊驹:“那为什么柏以善能进?”
系统心直口快:“因为他是员工啊。”
“行。”
这时,碰巧有个别着胸牌的西装革履的人出现在门口张望, 于是伊驹将刘海后梳,上前拦在他面前。
胸牌写着经理两个字。
确定后伊驹才开口:“请问我可以在这里找份工作吗?”
“你谁——”经理不耐烦得抬眸, 话音卡顿, 眼睛一下子瞪大, 吞了口口水。
“可以可以。”他有重复道, 眼睛发光, “特别可以啊,你就是做服务的料!”
“你想做什么工作。”
伊驹:“就服务员吧。”
“好好好, 走进去我给你讲讲, ”
他生怕伊驹跑了, 立马拉人往里走,有意展示辉煌的装饰, 还特意在一副挂画面前停下来,道貌岸然地向伊驹地介绍:“我们是正经酒吧,一般招待顾客,平时就负责送酒,然后接待一下刚来的顾客啥的,绝对没有不正经的地方。”
“嗯……你们最近有招人吗?”伊驹不断算闲聊,直接进入主题。
经理笑呵呵地回答:“有啊,和你同龄的就有一个。”
“但是他今天没来,等明天我给你推荐他,年纪一样可以一起玩。”
没来?那去哪了?伊驹疑惑,忽然意识到自己没问系统剧情发生的时间,怪不得它没有捣乱。
柏以善在哪呢……会不会其实他就在家里,但是不好意思开门。
在他思考的间隙,经理迫不及待地问:“有空吗?今天先试试?”
一时半会离不开,不如先看看情况,后面说不定还要来。
伊驹跟着经理去换了衣服,衣服是三件式,衬衫小马甲和领结,手臂还有特殊的员工环。
手臂上的环系得很紧,伊驹不舒服地动了动,像有一只手抓着手臂一样。
换完衣服,经理领着人走到开阔的大厅。
灯光昏暗,闪烁的光线融入空中,深蓝色的灯光随着音乐时明时暗,朦胧间似乎飘动着雾气,模糊了座位上的人脸,人影错错,但看不清具体长相,增添了神秘感。
经理敲了敲吧台的桌子,“小李,你过来领一下!”
另一边正无聊地摆弄酒杯的Beta抬起头,眼睛一亮,“诶,又有新人啊……哇,不是……”
接着,他瞟了眼经理,瞳孔地震,“以后营业额不得暴涨?!”
“哈哈哈,这可是个潜力股,你带他去吧台下,光亮点的地方教他我们这里的规则,等会有个厉害的顾客要来。”
经理眉开眼笑,就差把赚到钱三个字写在脸上,又郑重地拍了拍伊驹的肩膀,“好好干!我们工资很高的!”
经理走后,酒保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伊驹,倒吸凉气,难以置信地问:“所以,你为什么来这里工作?”
伊驹挠挠头,语气迟疑:“嗯,因为感兴趣?”
“明明有更便捷的方式……咳咳,反正你就只用站在这里,等有人来跟你搭话,你就推销酒,如果他想和你喝一杯,或者约你出去啥的别理。”
酒保喃喃道:“不过……如果遇到有钱的,你可以留下联系方式。”
伊驹疑惑:“为什么?要私下卖酒吗?”
“咳咳……算了,我刚刚只是在试探你,联系方式千万别留!”酒保疯狂摆手。
“好。”
自动上岗,伊驹站在唯一显眼的白光下,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个遍,这里靠近吧台角落,但又刚好处于可以看清大厅和二楼的位置,伊驹可以清楚地看到酒吧内的布局。
整个酒吧构造分为上下两层,二楼为私人房间,一楼有驻场歌手,然而等时间稍晚点,一些穿着性感的男女们出现在穿行在座位间、二三十米的台面上,尽情释放魅力。
灯光闪烁,身体伴随着音乐舞动,景象迷乱放纵,欲望跃跃欲试。
另一边,酒保继续调酒,伊驹看着他动作,颜色醉人的酒杯在手指间翻飞,也像在跳舞一般。
伊驹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跳舞的男男女女,分不清身材纤细的是Beta还是Omega,不由盯着看了许久。
比起晚会时衣冠楚楚的人们,这里是欲望在光下流动的地方,放纵沉溺在音乐之中。
“好看吧,都是从舞蹈学院找来的专业舞者,个个身材匀称,柔韧度好。”
酒保打趣地说:“除了在这里,说不定以后你可以在剧院舞台上看到他们。”
其实伊驹是在分辨他们的性别。
Beta瘦弱点的,和Omega看上去没有很大区别,除了信息素,从外表上看不出差别。
诶,现在这个时间线,Omega们应该不会出现在酒吧,那应该全是Beta。
随着时间过去,座位逐渐充实起来,酒吧的音乐更换为更激动的电子音乐,舞者晃动的身体在灯光独具诱惑力。
任务是推销酒的伊驹脚有点麻,他站在的位置特别引人注意,唯一的白光洒在身上,脸庞像涂上细沙一般闪闪发光,令人目眩的脸暴露在空气中,更应该摆放在博物馆里,而不是酒吧的一角。
一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到他面前,热情地询问联系方式,伊驹按照规定先是给他推销酒水,然后对方就开始狂点数瓶,眼巴巴地想多聊几句,又被酒保和身后的人赶走。
就像看到羊的狼,源源不断地扑上来,被拒绝了也不走人,就呆在旁边看,掏出手机假装自己在看消息,实际上是拍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原因,他们比伊驹遇到过的国外的搭讪人都要热情,有的人甚至想要翻过吧台,给伊驹点酒。
伊驹原本以为自己只负责推销酒而已,没见过这种场面,眼前的男性Beta领口半开,激动地伸着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露出大片袒露的胸肌,他手里的酒摇摇晃晃。
系统苦口婆心地说:“宿主,我们快走吧,他们看上去要把你吃了!”
再不走,真要扑上来了!
酒保帮他拦人,也是急得满头冒汗,地上的名片更是堆成了山。
“尝一下吧,说不定你会喜欢——”
然而他手一抖,酒水全撒在地上,于是伊驹借此机会蹲下身,呼吸新鲜空气。
时间已经到21点,伊驹一边擦一边琢磨怎么找个借口走人,在季滨城回家之前到家。
吧台外又丢进来几张名片,抬头一看,几个脑袋越过台面,试图看他在做什么。
伊驹不禁感到无奈,他们就差趴在吧台上了!
忽然,伊驹注意到二楼似乎有灯光闪动,仔细一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笼罩在深蓝色的阴影中的Alpha,向他举起酒杯,上半张脸淹没在阴影中,他似乎在比口型,但距离太远,伊驹看不清。
他眯起眼努力辨别,但眼前又骤然多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他的视线。
来人身材高大,将视线挡的严严实实,仰头看去仿佛一座高山。
伊驹这才发现周围似乎安静了不少,没有七嘴八舌搭讪的人,只听得到激情的音乐声和冰块碰撞酒杯的嘎达声。
因为蹲着,音乐声蒙上一层膜,时大时小,而Alpha投下的目光却无比清晰。
“好玩吗。”
“……”
Alpha撑着吧台,脱去外套,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以往有些懒洋洋散漫的眼睛此时微微眯起,露出一道锋利而危险的光。
季滨城声音含笑,却让人感到浑身冰冷,“胆大了,不呆在家里,跑酒吧玩?”
“前天是谁说绝对不可能发生,今天就想重蹈覆辙,信不信我告诉你哥啊。”
伊驹浑身一僵,眼看他要去掏手机,赶紧站起身来,盯着他的手不敢轻举妄动,“我不是故意来这的,我有理由!”
Alpha拿着手机没动,挑起一侧眉,也没把手机按下,就这样像挟持人质似地握在手里。
眼底少有的没了笑意。
“行吧,说。”
伊驹瞥了眼身边的酒保,发现他已经缩到角落,仰头看天,而季滨城身后,有几个人高马大的Alpha,正一脸调笑地看戏,再后面还有瞪大眼睛的经理,和试图弄明白发生什么的客人们。
伊驹声音一顿,语气比平时弱势了许多,我们去旁边说,这里太吵了。”
季滨城没有动,从嗓子深处发出一声沉闷的嗯声。
Alpha就这么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插在兜里,目光盯着伊驹从吧台后走出来,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吧,然后拐进旁边安静的小巷。
酒吧旁边的小巷十分安静,能听见蟋蟀的叫声,脱离灯红酒绿、欲望起伏的酒吧,温度降了几度,和伊驹的心情一样。
巷尾的路灯绕着灯飞的蛾子,执迷不悟,啪嗒啪嗒往上打。
季滨城率先靠在墙边,掏出兜里的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动作熟稔轻佻。
他的视线瞥过路灯下的蛾子,又落在面前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的人身上。
不由在心中轻笑。
真是稍微吓了吓就成兔子了。
但是季滨城没打算轻易放过他,开口时故意加重语气,严肃而认真,“说吧,怎么来这不跟我说一声。”
“其实我没打算来这里。”
伊驹赶快解释,生怕‘人质’出事,“我想去找柏以善,听说他在酒吧工作,出于担心就来了。”
季滨城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就顺势入职?”
“我是未成年,不入职进不来。”
伊驹试图为自己澄清:“我没打算多呆。”
季滨城又点了点头,抬起一只手摸下巴,装作思考,在伊驹期待的目光中,复而挑眉。
“说吧,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柏以善。”
伊驹愣了一下,眼睛快速眨了几下,“不是,他是我的朋友。”
Alpha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几分调侃,“那天亲你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
一时间,伊驹不知道怎么回答。
乘着他思考的间隙,Alpha倏然靠近,居高临下注视伊驹的眼睛,缓缓逼近,气息悬浮在鼻尖,睫毛差点打架,“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你知道来这里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想要成为大人,品尝禁果。”
背对着光,晦暗的紫眸情绪变换不断,让人抓不住他的想法,“你想吗?”
“不。”
伊驹果断拒绝,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动,“你在生气吗?”
距离过近,甚至能感受到睫毛扑闪的风。
Alpha心跳漏了一拍,表面波澜不经,“何以见得?”
“直觉。”
直觉生物·伊驹挠挠脸颊,脸庞细小的绒毛像在发光一样,让Alpha心有点痒,说话还是以前那样直白,“对不起,我下次会跟你说的。”
“哎。”
季滨城撤开撑在伊驹耳边的手,转而捂住自己的额头,“服了,我可不想成为控制狂。”
随心意做事的人每一步都在迫使自己做出格的举动,不知道最初的那些好奇心是害了自己还是帮了自己,总之,他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
——他正越陷越深。
“走吧,送你回家。”
“哦……”伊驹乖乖地点头,然后又说:“我明天可能也要来。”
“知道了祖宗。”
季滨城将外套搭在肩上,无奈地说,“明天送你来行了吧。”
“你不是有事吗。”
那些人高马大的Alpha们还在等人。
但季滨城甩了甩手,“吃个饭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送你再回来接着聊。”
以前的队友组局,看到他都惊呼不可思议,怀疑他是不是打算退休,季滨城才意识到自己在伊驹身边呆了多久,每天都在做菜,忘记双手曾经拿的是刀枪。
看着一脸无辜的伊驹,他更加牙痒痒,于是用手揉乱对方整齐的头发。
“对了,刚才我看我同学了,他好像给我说了什么,你可以问一下吗?”伊驹捂着头,因为他的动作声音有些含糊。
呆在酒吧能是什么好同学。
季滨城:“他叫什么。”
“居博海。”
他啊……季滨城笑了一声,眸光却是冷的,“行,等会帮你问。”
一个纨绔子弟罢了,顺手敲打一下吧。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至于居博海究竟说了什么, 最后还是不得而知。
季滨城回家后,表示对方其实啥也没说,这件事也就含糊过去了。
另一边, 柏以善依旧处于找不到人的状态,不见踪影,学校说他今天请假, 所以伊驹没能在班上找到他。
伊驹不由思考在此之前他的表现,没有任何迹象,或者说,他没有注意到柏以善的变化。
下午再去他家里看看……还是直接去酒吧好了,一天不来上课,系统也不说话, 那很有可能还是在关键剧情里。
想到这,伊驹有些苦恼,明明前一天才说了是朋友, 但是有事情柏以善还是不会告诉他。
像蚌,柔软的内心戳一下就缩回去, 将困难留给自己, 藏在心底。
对于这样的朋友, 伊驹有些苦手, 因为身边都是热衷于表达情感、直白袒露不爽的Alpha……嘛, 现在他们也是麻烦一样的存在了。
比方说系统万分担心的、差点变成狗的宿友炎。
令统庆幸的是他没有出现在伊驹附近,仿佛昨天只是一场梦, 现在周围没有一个人的伊驹才是现实应该有的状态, 平静、孤零零, 但符合剧情。
伊驹对此不做表示,只是觉得身边有那么点过于安静了。
平稳的上午, 没有陆固良,没有宿友炎,没有柏以善。
当伊驹下午看到郜志时,他不由感慨出声:“啊,原来学校今天有人啊。”
郜志还打算生下气,但这一句感叹,让他破功,心里好奇作祟,绷不住冷脸,看着人换运动服,自然地开始热身,脑子里还是那句感叹。
他暗自啧声,骂自己不值钱。
“什么意思?”
郜志抱着篮球,看着伊驹热身,“……不会是想让我理解,见到我很高兴的意思吧?”
郜志说这句只是为了调节气氛,也没有当真,说笑而已,但没想到伊驹应了。
“这么想也可以。”
伊驹跑步离开时,郜志还留在原地,很快又兴奋地追上来,乌云消散,眉眼满是轻松,“前天的晚会,你去了吗?我没找到你。”
“去了。”
伊驹想到那天晚上的混乱,梗了一下,动作流利地将篮球投出,“没什么好看的,我就回家了。”
球没投进筐里,打在边缘滚向远方。
郜志主动帮他捡球,一般是阙云捡,他已经站好位置,球到眼前却被Alpha单手捞走,笑得格外灿烂。
阙云:……
郜志把球递给伊驹,“下次你来找我,我知道很多好玩的。”
伊驹:“是指打牌吗?”
“不是,怎么这么说?”
昨天听到了。
伊驹如实回答:“听到有人说。”
“我不打牌,也不喜欢参与他们那些活动……居博海喜欢,他玩得最花,别看表面,实际上他每天都会去不同的酒吧。”郜志状似烦恼,实际一直在看面前人的表情。
确实去了酒吧。伊驹想起昨天的相遇,赞同地点头。
谢谢你居博海,烂得人尽皆知。
温朗的Alpha真心实意地勾起唇角,“下次,我带你去玩。”
还没等伊驹回答,门被猛地踹开。
“宿友炎那个混蛋在不在?!”
来者怒气汹汹,气势逼人,仿佛能看到高大的Alpha身后燃烧的火焰,浓眉下黑眸愈发黑沉。
看清篮球场里的人——更准确来说是看到伊驹时,他愣了一下,踹门的脚往后收,僵硬地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就眼巴巴地看着。
郜志感到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不明的预感愈发强烈,“他不在这,你找错地方了。”
“而且,你这个家伙,没看到门上的把手吗?用脚开门啊?”
陆固良抿紧唇,不肯移开视线。
“……”
郜志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想撬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你在装哑巴吗?”
Alpha瞪了他一眼,回怼道:“你管我,我就是不想说话。”
“你吃错药了吗,干嘛这幅表情,好恶心。”郜志恶寒,浑身上下不舒服。
“你懂个屁。”
半晌,他才勉强开启尊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在干什么。”
郜志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篮球砸在地上砰砰响,“很明显是在篮球,没事赶紧走。”
“我也要打。”陆固良不肯挪动脚步,抢过郜志手里的篮球,视线却看着另一边的人。
郜志伸手够球,头冒青筋,“诶你——”
“嘭!”
郜志浑身一震,还以为自己的身体率先动手了,但篮球还在手里,砸在陆固良头上的是另一颗球从侧方冒出来的球。
转头一看,气质冰冷的Alpha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旁边。
郜志瞳孔地震,“你什么是来的??”
“他一直都在。”默默无言的阙云回答。
郜志:“那你怎么不说?!”
太吓人了,像鬼似的。
“……”
阙云视线右移,为什么呢,因为忙着看人去了。
“你·找·死。”
陆固良面色恐怖地转头,视线插在面无表情的Alpha身上,“躲了一天,说吧,想怎么死?”
宿友炎淡淡地回答:“我的生命与你无关。”
“神经病,你这个发情的公狗,谁准你……你……”
他咬牙切齿,说不出后面的字,忽然瞥了伊驹一眼,气势弱了几分,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拳头倒是紧紧地捏着。
郜志额头上的青筋越来越明显,维持不住温和的笑容,“呃……你们能出去打吗?这里是篮球队专用场地,无关人员请出去。”
陆固良转头:“我可以加入!”
“我也可以。”
一左一右,什么小学鸡吵架,郜志头疼心烦,忽然看到宿友炎脖子上项圈,更是眉心一跳。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会大大啦啦地露在外面,不觉得很奇怪吗?今天其他见到宿友炎的人怎么嘴这么严,简直是疯了。
Alpha不在意脖子上紧紧环绕的项圈,黑色气质项圈伴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
而宿友炎的目光所向让郜志的心愈发咯噔了。
陆固良当然也看到了,他恨不得立马把那个东西给撕下来,又怕脏了自己的手,烦躁地别过头,“你就是狗吗?脸都不要了,赶紧滚出去!”
“可惜……有人想当也当不了。”宿友炎丝毫没有被影响,语气依旧冷淡。
“你什么意思。”
面对气势可怖的Alpha的质问,宿友炎平静地移开眼,看向另一边,“意思是我有主人。”
——“而你只是条咬人的疯狗。”
嘭!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陆固良忍不住出拳,快速干练,只向要害,而宿友炎也不会站着让他打,要有预料,提前挪步,然后回以扫腿,你来我往,两人打成一团。
嘭咚嘭咚,吵得篮球场不甚安宁。
火冒三丈的郜志去拉架,猝不及防被打了几拳,也来了火气,差点撸着袖子也加入战斗,眼看越大越凶,伊驹上去分开他们,刚靠近一米,两人自动停下。
左手边,宿友炎沉默但期待地看着伊驹,手摸上项圈。
右边,陆固良恨不得撕了宿友炎,咬碎牙齿的模样格外吓人,看向伊驹的眼中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别过头,像被惹毛了的野兽,朝宿友炎大吼:“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别在这里装,之前你根本不认识他!”
“……”
宿友炎低下头,“不是不认识,你没有资格介入我们之间,之前我一直在默默观察,至于那天……那天是我的错,所以我在接受惩罚。”
陆固良气笑了:“明明是赶着标记地盘。”
“和你无关,”宿友炎仍是那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可以。”
终于陆固良爆发,破罐子破摔,直直地盯着伊驹,“当狗是吧,我也可以!”
他的声音回荡在篮球场里,一声又一声,重新让篮球场回归寂静。
作为漩涡中心,伊驹不由扶额,叹了口气,
“别闹了。”
他先转头对宿友炎说:“可以先把项圈摘下来吗?对个人形象不太好。”
宿友炎抿了下唇,手放在项圈上,“……我觉得没有影响。”
然后伊驹转头对陆固良解释道:“那天只是他中了催情剂,我帮了一下忙——”
“果然是你。”陆固良冷脸,“控制不住自己就去切了。”
明明两个人半斤八两。
伊驹沉吟片刻,决定先从好说话的入手,“昨天你走得太快,还有当狗什么的……我觉得不用这么惩罚。”
“嗯……就罚你以后打扫篮球场吧。”
宿友炎得偿如愿,他就想呆在伊驹附近,立刻答应下来:“好。”
“这不是惩罚吧?!”陆固良还是很生气,怎么想都觉得是宿友炎在占好处,他死死盯着宿友炎,不肯松口。
而对于这头不听话的野兽,伊驹想了想,试探地说:“你要打球吗?”
像郜志那样,说不定陆固良也仍然对篮球怀有热爱。
陆固良:“……”
“打吗?”伊驹又问。
“要!”
陆固良狠狠回答,眉宇间怨气未散,让整个人看上去像毛被逆着撸了一遍的野生动物,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
什么驯兽大师吗。
旁边的郜志嘴角抽了抽,犹疑地开口:“呃……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驹:“不是什么大事,被咬了几口而已。”
“?”
郜志笑容里溢出黑气,转头看向宿友炎,怪不得陆固良这么生气,这要是他,也得炸。
“接下来一年的操场就交给你了。”
“嗯。”
没有一丝迟疑地答应了。
反而让郜志十分不爽,看他越来越不顺眼,这不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吗?
刚才怎么没多打一拳!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伊驹麻利地坐上季滨城的车, 关门、系安全带一气呵成。
季滨城往他身后看了眼,一片风平浪静,“后面有人撵你?”
“差不多。”
陆固良一直嚷嚷着要送他, 如果不是宿友炎在一旁说风凉话,导致他们吵起来,说不定现在他身后会缀着四个人。
确定身后没有人很开, 伊驹松了口气,瞥了季滨城两眼,郑重地问:“现在能去酒吧吗?”
“那什么柏什么又怎么了。”
季滨城啧了一声,握在方向盘的手指敲了敲。
“他今天没来学校,我想找他问清楚。”
“你真是个大善人啊,他家那点事交给我不就行了。”
伊驹愣了一下, 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季滨城看,“你知道啦?”
“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什么黑·帮手段这么下作,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如果是他想的那个, 真是人才辈出啊。
伊驹摇了摇头, 执意说:“我们先去吧。”
Alpha应言启动汽车, 单手掌着方向盘, 窗外的景象飞快地往后退去。
安静了一会, 他忽然说到:“话说真的不是我想的那个吗。”
想的哪个?
伊驹:“完全不是。”
总觉得季滨城有点太操心了,没有说他管得宽的意思, 只是觉得好像有点太在意自己的情感生活。
难道是因为和自己待久了, 越来越长辈化?
疑惑盘旋在脑海中, 伊驹自然地就问出口:“为什么你总要问?”
季滨城心中一梗,嘴硬辩解道:“只是随便说说嘛, 关心关心你们年轻人的情感生活,像我在你这种年纪的时候,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涉及点感情,沃乐不就是,高中就喜欢上他女朋友。”
“哦……那我哥哥呢?”
我就在你面前诶……为啥不问问我的感情生活呢。季滨城嘴角抽了抽,什么兄控,遇上这俩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哥哥你还不知道?放学根本见不到人,出来玩必带你。”
其实是想偷偷从别人的角度来了解一下哥哥。
不只是他的哥哥,而是作为易群彬这个人,在脑袋里念这个名字时,伊驹觉得怪怪的,以前也有过搞怪叫对方姓名,但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藏着秘密的哥哥,只是因为秘密就让他开始觉得哥哥陌生了,如果他们不是兄弟……那哥哥在他眼里会是什么人呢?
好久没有看到他的脸,每天照镜子,偶尔能通过相似的五官想起哥哥的脸,然后就会好想好想他。太久没有打电话了,他现在正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在想自己?
车停住了,季滨城停稳车,“到了。”
伊驹的思维回到现实,麻利得下车,这次的身份不是服务员,而是客人,紧跟在跟在季滨城屁股后面,门口的保安没人有拦他们。
大概是保安通知了经理,经理很快来到大厅,看见他们时笑脸相迎,着重对季滨城,眼里的恭敬快要溢出,“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好给您安排房间呢。”
季滨城抬手打断他的说法,他向周围扫了一眼,确认没有其他服务员在,果断提及要事:“有其他事,你们这那个叫柏……”
他向伊驹看去,伊驹适时补充道:“柏以善。”
季滨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经理,“他在哪。”
经理的视线在伊驹和季滨城两人间徘徊,想起昨天的事,又是一阵牙疼,觉得自己成了某种宠孩子的一环。
但是作为经理的素养还在,他赶紧回答:“他啊,他应该在给包间送水,他怎么了?不会做错什么事吧?”
“没有,只是找他有事。”
经理点了点头,往身后侧了点身位,抬手示意:“正好没空,我带你们过去。”
季滨城没有异议,于是经理在前面领着他们往二楼包厢走。
刚踏上楼梯,周围的音乐便小了点,二楼的环境气氛与一楼不同,多了些许优雅的感觉,伊驹往楼下看去,一眼便能看到自己昨天站的地方。
特别明显。
也不知道居博海当时在做什么。
他们一行人一路走过几个包厢,来到靠近内侧的一扇门,经理先是敲了敲门,好一会儿没有人开门,经理不好意思得讪笑,“可能音乐声很大,没听到。”
季滨城向他比了个手势,然后经理咬了咬牙,掏出门禁卡开门。
房间里灯光昏暗,只有不断闪烁的彩灯勉强照亮房间摆设,音乐声大得吓人,震耳欲聋。
宽敞的房间里有个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转头看来,也没有动,而是饶有兴致地观察他们。
伊驹借助门外的光看清角落还有几个人,一个人倒在地上,而其余站着的人正在嘲讽他。
地上的Beta脸恰好被彩灯照亮,这分明是他们寻找已久的柏以善,没想到柏以善被人拦在角落,被踢了一脚,也没吭声,默默地受着。
伊驹赶紧过去挤开围着他的人,将柏以善从地上拉起来,看到伊驹,柏以善愣住了,干涩的唇颤抖,声音断断续续,“小马……”
“你应该告诉我的。”
柏以善站稳脚,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抱歉……我只是不想打扰你。”
“哎呀。”
音乐声骤然消失,随之灯光亮起,白光照亮房间里的摆设,沙发上的Alpha捧着脑袋,唇角上扬,“突然好热闹。”
他的视线落在伊驹身上,欣赏片刻,忽然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伊驹也回视过去,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是你做的吧。”
“什么?”
“合同。”
左星楠眨眨眼,唇角又上扬几分,“对哦。”
“为什么这么做?”
“呃……”
左星楠沉吟,手指抵着下巴,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了一圈,无辜地说,“一不小就做了。”
他拍了拍裤腿,从沙发上起身,一边靠近一边解释道:“我的错啦,我正在向柏同学道歉呢,没想到这几个不长眼的人突然就上去打他,真是的。”
另一边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忽然承认下来。
“对,我就是看他不爽。”
左星楠像开玩笑般说:“下次捕捉擅自行动了,自己打自己一巴掌吧。”
可下面,啪,那人真打了自己一巴掌,脸颊迅速变红,用力极狠。
左星楠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伊驹,绿眸坦坦荡荡,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理所当然,“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伊驹皱起眉,对他的做法感到十分棘手。
在相处的Alpha里,左星楠是接触最少的,他究竟是什么性子,伊驹也不清楚,但能肯定的是,这张精致的脸下面一定不简单。
“和他说这么多干嘛。”
季滨城从门口走进,捏了捏拳头,与转头看来的卷发Alpha对视,“手段下作,不怕有一天翻车。”
“还没有翻过。”左星楠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要试试吗大叔?”
“叫谁大叔呢。”
季滨城一脚踹飞桌子,哐当一声,桌子巧妙地卡在伊驹和左星楠中间,十分不爽地说:“看不出我年轻帅气吗?”
“完全看不出来,怎么样,要打一架吗?”
卷发Alpha也不后退,一只脚踩在桌面上,眼中的攻击欲跃跃欲试。
无形的信息素挤满房间,属于Alpha之间战意波涛汹涌,虽然年纪小的左星楠弱了一筹,目光仍然火热地看着对方,势必要咬下血肉。
这一点倒是和以前一样。
伊驹看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经理,柏以善的脸色也不好,于是招呼两人离开房间,“走吧,先出去。”
“嘭!”
桌子突然横飞而出,挡在他们面前。
左星楠的目光如火焰,死死地咬在伊驹身上,“我没说你们可以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还在旁观的几个人立马围了上来。
“哎。”
季滨城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露出肌肉成块堆起的手臂,如藤蔓般隆起的血管愈发明显,充满了属于Alpha的健美。
他歪了歪脖子,视线从几人身上滑过,“我竟然沦落到要打虾兵蟹将。”
几人面面相觑,犹豫着不好动手,但Alpha身手极好,速度敏捷,只见他动了动手腕,闪电般动手,三下五除二将所有人人打到在地。
左星楠看得津津有味,拿起旁边架子上的酒瓶,在手里上下抛了抛,唇角勾起,似乎在寻找攻击的时机和目标。
伊驹拦住了他。
“不准动。”
“诶?”
左星楠原本打算先把Alpha放倒,跃跃欲试,忽然被阻止,瞥见一道冰冷的眸光,他的血液更加滚烫,全身的细胞嚎叫着想要向前。
然后他动了,迅猛地抓住人的手腕向自己的方向拉,鼻尖率先闻到葡萄的气息。
瞬间,他想起了秋生手里的奶茶。
心中了然。
抓到了。左星楠的笑容越来越大,瞳孔燃起炙热的光,手下力道越来越大,像钳子一样无法摆脱。
太好玩了……实在是太好玩了!他差点大笑出声。
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又被人抓着脸,牙齿卡在对方的虎口,有些懵懵地抬头看向突然动作的Beta。
没想到对方会动手,明明是个Beta。
左星楠尝到了腮帮子的血绣味,却一点也不是生气,相反他兴奋极了,表面上却是一片安静,牙齿被卡住,难以抑制地吞咽口水,喉结难耐地上下滑动。
伊驹沉下脸,“我说了,别动。”
“好哦。”他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举起双手,假装投降,实际上身体已经无法克制激动地颤抖。
“啧……不经揍。”
季滨城放下手里鼻青脸肿的人,克制自己不把人打死,呼了口气,光顾着做饭,太久没有动手差点没收住。
他看向被拉着牙的左星楠,挑起眉,“玩心眼子,你爸当初还玩不过我。”
“回去好好等着被揍吧。”
告状!必须告家长!
伊驹见季滨城已经结束,便松开了手,但没想到左星楠竟然会伸出舌头舔,浑身一阵恶寒,手甩出了残影。
柏以善赶紧拿纸给他擦手,眉头皱得比自己挨打时还要紧,神色也多了几分尖锐。
“大叔说话真难听。”
左星楠笑嘻嘻地舔唇,不在意被人嫌弃,看向季滨城的眼神依旧挑衅十足,语气轻飘飘,“怪不得老得这么快。”
“别拦我,我要给他一拳。”
伊驹没拦,他还在擦手。
季滨城一拳打过去,但左星楠躲得很快,依旧嘲讽不停:“老骨头别散了。”
这张嘴真是贱得不行,也不知道咋养出来的,季滨城歪了歪脖子,不羁的断眉下眸光转深,不再克制浑身的气势,“我替你爸教一下你什么叫尊敬。”
见两人又要打在一起,伊驹赶紧制止了他,“我们走吧。”
再不走后面又要牵扯上左星楠,如果他受伤,更有理由缠着不放了。
季滨城啧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外套,拍了拍,收回浑身的攻击性,变化有些懒洋洋的模样,跟着伊驹往外走。
“下次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没人回应。站在混乱的房间里,左星楠举起手,露出两颗明晃晃的虎牙,“我叫左星楠。”
门嘭地关上。
第80章 第八十章
“小马……我……”
柏以善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他眼巴巴地看着伊驹,不知道该怎么说,清秀的脸十分苍白。
伊驹替他把话说完:“没事, 我知道你是因为合同被迫来酒吧赚钱,是因为左星楠故意想让你难堪。”
“但是。”伊驹停顿下来,看进柏以善的眼睛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蔚蓝的、凝聚了天空的眼睛,正在专注地看着自己。
柏以善突然想哭,就连他自己都不太能理解,明明父母生病的时候没哭,家里出事的时候没哭,被欺负的时候没哭, 但是被人这样看着,突然就鼻子犯酸,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心却是温暖的。
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同时另一种酸涩的痛楚压在喉咙, 在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时,眼泪便顺着脸颊滴在地上。
他哽咽着, 情绪迅速起伏, 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清晰, “我只是……只是说不出口。”
“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应该把美好的留给对方, 而不是一味地让你帮我,我想……我想让你看到我好的那一面。”
想让对方看到更好的自己, 而不是乱七八糟、被欺负却不敢反抗的自己。
他埋下头, 用手挡住脸。
这份感情太过沉重, 以至于他在说出朋友两个字时下意识地感到愧疚,因为那隐秘、不可言说的情感正在心中沸腾, 想要玷污对方嘴里的朋友两个字。
卑劣地希望不止于此。
悲伤。
伊驹感受到了来自柏以善身上强烈的情绪,一时间有些束手无措。
下意识地,他想要寻求帮助,脑中便闪过哥哥的身影。
同样没有告诉自己秘密的哥哥,会像柏以善想的一样吗?
伊驹看着眼前哭泣的Beta,忽然开始想象哥哥哭泣的模样,两人的身影交替,似乎有一刻,他能够理解远在天边的哥哥的想法。
话说,他自己不也是在逃避吗。
伊驹为自己怄气不打电话的行为感到愧疚。
他抬起手,摸了摸柏以善的头,“可是我也会担心啊。”
“朋友不只是把好的那一面留给对方,也可以相互帮助,一起解决问题。”
柏以善的眼泪依旧止不住。
他哭着点了点头,这幅样貌凄惨得吓人,让旁边看戏已久的季滨城忍不住笑出了声,称得柏以善更加可怜。
伊驹掏出纸巾递给柏以善,然后Beta将脸完全遮住,可怜地缩在一边,不敢抬头。
太年轻了。
季滨城咂舌,他还能看不出这是什么情况?
可惜了被喜欢的人是个死脑筋。
伊驹拍了拍柏以善的背,控诉季滨城的行为,“你笑得太大声了。”
“抱歉。”
季滨城毫无歉意地耸了耸肩,“我还没见过有人哭出鼻涕泡。”
伊驹感受到来自柏以善的僵硬,Beta默默地离远了点,像个蘑菇似的,独自悲伤。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眼睛和鼻子都红通通的,不好意思地向两人鞠躬,“对不起!如果我早点说就不会这么麻烦……都怪我……对不起!”
季滨城揽住伊驹的肩,亲密地靠着他,朝可怜的柏以善说:“你小子可别太弱了,没事多吃点蛋白粉,瘦得Omega一拳就能把你打晕。”
“好……!”
柏以善抿紧唇,认真地点点头,“从明天开始我会努力健身,绝对不会再任由他们欺负我!”
“还有啊……”
季滨城看着他小强一样顽强的模样,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好歹是高材生,怎么连合同都不看清楚,霸王条款章都没盖也能骗到你啊,那个小子只不过是想欺负你,没让你家背债。”
“你也是蠢,这个当也上。”
“没有效果?真的吗?”
柏以善激动地抬起头,又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当时太着急,而且爸爸住院,还来了一堆黑衣人……我被唬住了。”
“也就骗骗你这种单纯的人。”季滨城叹了口气,幸灾乐祸地说:“我敢肯定,那小子回去受的罪肯定比你多。”
刚才他已经给左星楠的爸发过消息了,对面的回复是六个句号。
肯定气得要死吧,这可是把柄。
季滨城笑得一脸爽快。
“不过,你也难逃一劫啊。”
柏以善愣在原地,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十字路口,那里站着两个中年人,正一脸焦急,看到柏以善才松了口气。
Beta猛地朝他们跑去,扑进两人的怀里。
柏母生气地说了什么,又将孩子抱紧,另一边柏父也很生气,作势要打他,但被柏母拦住,最终三人抱在一起。
“真是一副温馨的大结局画面。”
作为爱看电视剧的Alpha、季滨城点评道,瞥了眼站着不动的少年,不动声色地说:“或许某人也该和自己的哥哥打个电话了。”
“怄气这么久,不怕他发疯啊?”
说来也奇怪,这么久了一个电话没法,甚至都给自己打,原本他还期待被发现是自己顶替沃乐来伊驹身边,结果一个消息都没有。
问了沃乐,对方也说打不通电话,人也不知道去哪了,反正就是失联的状态,公司还在运行,好像要有预料似的。
这下好,再不让伊驹联系联系,可能就真要出事了。
出事的话……他就得照顾伊驹一辈子啊。
当然也不是不行。
季滨城在心里唾弃了自己,搞得像盼着自己的朋友死一样,这像话吗?
所以他还是决定当个中介来开导这对兄弟。
伊驹嗯了一声,忽然跑远,朝季滨城挥了挥手,“你可以先回去,我等会再回来!”
跑出人的视线,伊驹找了个角落,幽然小径边有个石凳,可惜上面积了水,伊驹就蹲在路边,掏出手机,先把手心的汗擦干,再拨通熟悉的号码。
嘟。
电话声响了一秒钟都没有就被接通。
伊驹下意识握紧手机,对面也没有说话。
能听到呼吸声,漫长而清晰。
是哥哥的呼吸。
伊驹深呼吸,好一会儿才别扭地开口:“喂,是牛排外卖吗?”
对面笑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
“是,请问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伊驹很开心,但又觉得自己开心得太快了,于是决定为难一下哥哥,问:“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是不是因为不想我。”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低沉,嗓音一如既往温和,“我只是……只是在等你消气。”
“你怎么知道我生气了?”
“因为你不想打电话。”
“那是因为你不回家,还骗我,你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
伊驹越说越生气,“为什么不回来?”
“……”
对面停顿住了,向来平稳沉着的年长Alpha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电流声盖过呼吸,像不存在一样。
“因为……因为……”
像卡顿的机器,有一瞬间伊驹以为电话出故障了。
Alpha的声音轻飘飘,像在叹气,掺杂着小心翼翼的郑重,“可以再等我几天吗?我保证,我会回来的。”
“你愿意原谅我吗?”
“对不起。”
掌权的Alpha声音温柔,“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我很想很想很想你。”
伊驹捂住靠近手机那侧的耳朵,哎了一声,有些苦大仇深地皱起眉,“嘛……其实我也有错。”
“我也很想很想很想很想你。”
比你的很想多一个。
“实际上我也有秘密瞒着你。”
伊驹觉得自己太任性了,已经快要成年,却总是要求哥哥做这做那,嘴上说要长大,做事却还是随心所欲。
想到系统的存在,伊驹又叹了口气,拯救世界什么的,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
要看着所有人按照剧情走,即使是不好的事,对于世界来说却是必须的,明明是能理解、不对的行为,如果自己像系统要求的那样只是看着,那么不也是共犯吗?
但是这样想的自己是不是也太高高在上了?
正反两面的想法在脑子里打架,搅得脑袋不得安宁。
伊驹看着天上的月亮,觉得自己好小好小,“拯救世界好难啊。”
“拯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懂。”
伊驹眼里无所不知的哥哥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它可以很宽泛也可以很具体。”
“你可以拯救一个动物,拯救一个人,但是拯救世界好像太大了点,而是……你不用拯救世界,因为世界有它自己的选择。”
哥哥似乎叹了口气,“拯救代表负责,你并没有这个责任对世界负责,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有些义务并不是所有人都要承担。”
“你也不是什么都不能拯救,你的存在已经是许多人和我的奇迹。”
伊驹听得飘飘然,又揉了揉耳朵,不由得小声说:“其实我不喜欢现在的世界。”
“我喜欢以前那个。”
即使交到了朋友,他还是更想回到以前那边,有朋友,有家人。
电话那边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失真,却清晰地传进伊驹耳朵里,“那么就来改变它吧,让一切回到以前的样子。”
“真的吗?”
哥哥嗯了一声,“我不会骗你。”
“因为是你,所以一切都有可能。”
过了几秒,年长的Alpha又开始关心他的饮食健康,“今天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等会回去季滨城说煮卤肉面,他的厨艺长进了好多啊,哥你回来以后可以尝尝,他特别会做甜品。”
哥哥:“……”
哥哥:“是这样吗,下次我会尝尝。”
“今天晚上不想吃牛排吗?”
对面似乎有些伤心,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心,“我还以为今天给我打电话的那句话是在暗示呢。”
伊驹不由屈指挠挠脸颊,“有吗?”
“所以,我已经点好了,回去应该差不多到门口。”
“不吃的话,可以丢掉。”
伊驹立马摇头说:“那就吃吧,我很喜欢吃牛排。”
“好。”
Alpha笑了一下,忽然又叹气,惆怅的情绪从手机那头传递给伊驹,“明天可以给我打电话吗?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每天都打。”
伊驹想了想,“要不然你装个监听器吧。”
“你会把哥哥纵容成坏蛋的。”
“每天打电话就好了。”
哥哥:“那么……可以睡觉前再挂电话吗?”
哥哥好粘人。伊驹在心里叹气,但还是纵容了他的行为,就这么一直握着手机,在季滨城一言难尽、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表情里吃饭、洗漱、上床睡觉。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伊驹对手机那边说:“晚安。”
小小的手机里传出哥哥的声音,“晚安。”
伊驹闭上眼睛陷入梦乡,做了这几天来第一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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