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这个酒店就是高级, 居然还有浴缸。
连亦白就倒在放满水的浴缸旁,他的上半身全湿了,耳朵和口鼻里都是水。
很显然, 他溺水了。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好消息, 连亦白还有气, 虽然不多。
夏渔让苏屿打救护车, 她自己则是按照书上写的给连亦白做急救措施。
急救措施看起来简单, 但做起来并不容易, 幸好夏渔体力和力气足够,能够支撑她完成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酒店在商业区,救护车来得挺快,夏渔也松了一口气。
把人送医院后,夏渔开始思考是怎么回事。
刚才她观察了一下, 连亦白的双手双脚都没有被束缚过的痕迹。既然如此,一个自由的成年人怎么会在家里把自己搞溺水?还是在这种紧要关头。
第一顺位嫌疑人裴晏初一直被监视着, 他没有机会对连亦白下手, 而且他一贯不是把人骗出去让人自己走进河里吗?亲自动手不是他的风格, 更不会把人按水里, 因为这样太容易留下证据了。而且从苏屿离开到她来,期间没有人进去过连亦白的房间, 就连停留都没人停留。
对哦, 还有苏屿, 身为最后一个见过连亦白的人,他的嫌疑最大。
夏渔看向坐在她身旁和她一起等的苏屿, 礼貌询问:“请问是你对连亦白动的手吗?”
苏屿:“可以是, 也可以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怎么还能反复横跳?
夏渔不懂,但不妨碍她怀疑他:“说起来,我们一进门你就直奔浴室,这很奇怪。”
像她,都知道先去卧室看看。再加上他站在门口也不进去,看到人倒在地上也不叫她,更可疑了。
面对她的质疑,苏屿并无慌乱,他有理有据地说:“从我对他的了解来看,他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回房间,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工作。他没有在客厅,浴室门又开着,很容易得出那样的结论。”
这番说辞勉强没有问题,夏渔暂且相信苏屿。反正连亦白没死,等他醒了之后就可以直接指认。
“还有一种可能性,他是自杀。”苏屿说,“我走之前他还活着,期间无人进出,排除一切错误答案,剩下的那个就是唯一解。”
“他又不是傻子或者小孩,这么点水能溺死谁?他不会把头抬起来吗?你看他上半身衣服上的水渍,那一看就是挣扎过的痕迹,很明显他是被人按进水里。”
人都是有求生欲望的,哪怕是自杀,在死亡来临之前也有会片刻的犹豫。有些人在跳楼之前就后悔了,有些人在毒发之前后悔,但都没有后悔药可吃。
而连亦白这种自杀想要停止太容易了,溺水的感觉并不好受,死亡的过程比较长,如果不是太过绝望,谁会选择这种方式?正常人要想溺死也会选择跳河,那样想挣扎也无法获救。就像是前几位死者就算了,毕竟绑着石头。
“他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夏渔一向觉得自己看人很准,虽然大部分和她的判断背道而驰,“而且他和我约好了晚上见面,他又不是你这种会爽约的人,他答应了我就会做到。”
“从你的角度看,他很内向,谁都可以欺负他,像个小可怜。”
夏渔点头,连亦白有可能是烈士的后代,却在连家这个大染缸里长大,性格被养成这个奇怪的模样,怎么不是小可怜呢?
“你没有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他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纯白,不然我也不会和他来往。”
“他都自闭了,还能做什么?”
夏渔不明白:“你不是因为他说话奇怪打算观察他吗?”
“自闭和没有心机不能划等号。”苏屿一一回答,“他这样的类似题型很多,比起他,你更有观察价值。”
那种理由只能骗骗苏褐鹪,这个哥哥很关心他的交友情况,在苏褐鹪看来,人是群居动物,独来独往的话心理很容易出毛病。苏屿会选择回高三体验生活有一方面也是因为家里人,他们觉得他没朋友的原因是身边人都差了辈,多和同龄人来往说不定能够交到朋友。
虽然没交到朋友,但交到了女朋友,家里人放心了。他这样的人都能有女朋友,那么朋友肯定也不少。
后来和连亦白来往,一是因为他妈让他多和别人交朋友做个正常人;二是因为连亦白是连家人,他很好奇;三是因为连亦白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正常。
“他在和颜与鹤的交锋中自始至终都维持着一个无辜被卷入的身份,而颜与鹤想要陷害他却事与愿违。已知条件不足,得出的答案会截然相反。”
“你就是想甩锅是吧?”虽然夏渔被说动了,但她还是要嘴硬,“听你弟弟说,你和裴晏初聊了很久,你们都在聊什么?”
苏屿和裴晏初有来往这件事出乎夏渔的意料,这人看起来装得没朋友,但实际上和谁都能聊一聊。
裴晏初是第一顺位嫌疑人,连亦白是潜在的受害者,苏屿和裴晏初交谈,连亦白被她发现溺水……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苏屿和裴晏初勾结!
“他是杀手。”苏屿回答,“但他用的不是狙击枪,而是手枪,他的腰后有工具包。”
苏褐鹪是个好套话的,从他口中苏屿得知了一些信息。根据以往的蛛丝马迹,苏屿推出裴晏初是杀手。裴晏初随身携带的吉他包非常引人注意,一旦得知他是杀手,大家自然而然会认为吉他包里装的就是武器。然而那只是障眼法。
“他肩膀有伤,无法支持他完成狙击,但其他人不知道。我向许燕洄求证过,他之前并不知晓裴晏初受过伤。”苏屿并不喜欢用问句,所以他直接平铺直叙地讲述,“裴晏初之所以不向别人说明他受伤,是因为他不想被放弃。”
对他们那种人而言,没有价值的人毫无存在的意义,即使那个人是他们的亲属。既然成为了杀手,那么裴晏初的地位就不会高到哪里去,他所做的一切都要听命于他人,不能单独行动。也就是说,他其实只是打手。
如果这个打手的能力直线下降,那他很有可能被放弃,他的上级会培养他人。这种情况下,裴晏初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有伤。不然哪怕他是裴家人,出了意外很容易被推出去背锅。
推出这些信息后,苏屿就直接上前和裴晏初进行友好交谈。如果不是夏渔打电话来,酒吧里或许会发生一场血案。
夏渔突然想起来简获。
同样是二代,许燕洄外出都是一个人,裴晏初的身边总是跟着简获,除了他做任务的时候。
那简获为什么要跟着裴晏初?单纯是替他拎包吗?还是说另有目的?
她之前偷听过简获打电话,他好像不是听命于裴晏初,而是一个被他叫做“先生”的人。
夏渔冥思苦想,终于从剧情回放里挖出来了:简获只这么称呼过谢执。当时他对谢执很恭敬,是那种从内到外的恭敬。
等会儿,简获是狂犬的人,他对谢执很恭敬,而简获是她的高中同学……
虽然在同学会上,简获看起来不像是认识她的样子,但万一他是伪装呢?哪有这么巧的巧合。
他是被派来监视她的人吗?他对谢执为什么比对裴晏初还要恭敬?
傅队说过,谢执声称就算他当街把裴晏初杀了,裴家人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这么嚣张的发言——
夏渔不是很确定,她向苏屿求证:“排除掉其他答案,剩下的那个一定就是正确答案吗?”
“嗯,只要你确信其他都是错误答案,那剩下的那个答案不管有多离谱,它都是正确的。”
夏渔明白了:“所以对连亦白下手的就是你。”
连亦白不会自杀,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清楚苏屿的动机。
她选择询问当事人:“诶,你为什么要害连亦白?”
苏屿不仅有好妈妈还有好哥哥,事业发展也比连亦白好,他没道理动手啊。
“先有已知条件,再来证明。既然动力不足,那就不能证明我是犯人。”
也是,反正连亦白没死,等他醒了之后再说吧。
听说他们去了医院,裴晏初和苏褐鹪也跟着来了。夏渔怀疑裴晏初居心不良,就没跟他说具体的位置,并且让苏褐鹪想办法把人带走。
夏渔倒不怀疑苏屿会透露给裴晏初,他都对裴晏初说那种话了,后者怎么可能还和他保持联系,裴晏初又不是受气包。
话说回来——
夏渔好奇地问苏屿:“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挑衅别人?”
谢执是这样,许燕洄是这样,裴晏初也是这样。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吗?他不是差点被打了吗?啊,不对,他已经和许燕洄对打过一次。
“从我的角度来看,我只是耿直地表达我的观点,他们会恼羞成怒不过是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苏屿不以为意,“他们也不会真的对我下手,许燕洄是例外。”
另外两个都是有分寸的人,只有许燕洄不是。
“你知道还跟他说那些?”
“习惯了,我一向如此。”
顺风顺水的生活让苏屿养成了有嘲讽的话就直说的性格,反正那些人都不敢打他,他们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顾虑。罪犯除外。
“而且,当时的我存在着或许会得到你的怜惜的想法,许燕洄估计也是,不然他不会被我打到,很可惜你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
夏渔:?
不是,你俩都不看场合吗?那种情况下明显是处理炸弹更重要啊,净会添乱。
更何况——
“我为什么要怜惜你们?”夏渔不解,“你俩要是当街打架是会被我抓起来扭送派出所的。”
“正确的做法。”苏屿赞同,她谁都不在意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的情绪确实很稳定,夏渔很少看到他有其他情绪,她接着问:“一直没问过你,你当初为什么和我交往?你是为了观察我吗?还是说我这里有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因为我喜欢你。”
“我和你好像没怎么交流过吧?”虽然夏渔觉得自己确实值得被别人喜欢,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何况是苏屿。
“我和你的相遇是亿万分之一的奇迹,没有人不爱奇迹,我也不会不爱你。”
仿佛有什么东西穿透大脑,夏渔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了苏屿。
太怪了,这人真的好怪。
她没忍住给苏鸢发了消息。
【夏渔:苏鸢姐姐,你的小儿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飞行员姐姐:是有点,他对你说什么了?不用管他,他一向如此,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不用思考里面的逻辑。】
很好,果然是脑子有问题。
夏渔确认不是她的错觉后,将他的位置往前挪了挪,现在他是第二顺位嫌疑人。
第202章
虽然觉得连亦白的昏迷是苏屿的锅, 但夏渔没有抛开其他的可能性,毕竟她对这些人的了解确实不多,突发恶疾也不是个例。
所以夏渔就没有报警增加工作量, 反正连亦白不会就这么死掉, 等他醒来一切都好说。
在这之前, 她得好好理理连亦白身上的线索。苏屿虽然比较狗, 但他的话没说错。待在连家还和他玩到一起的能是什么特别好的人?
第一次见面, 她从连亦白那里获取了关于颜与鹤的证据, 他在家里安装了隐秘的监控,当时他的说法是“安全感”。
第二次见面是在医院,他被颜与鹤的粉丝刀了,而他没有反抗,还给了对方一个好的角度下手, 后续他也没有起诉。
夏渔捏住下巴,看起来比较违和, 但总体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管怎么说, 受伤的都是他自己。像是这次, 要是她来晚了, 他就一命呜呼了。
他要自杀的话,为什么要选择这么麻烦的方式?如果不是自杀, 那到底是谁做的?凶手怎么做到的?
好头疼, 还是等人醒了再说吧。
夏渔一边等, 一边给傅队打电话,说明了这里的情况。
她下午才说过连亦白的问题, 晚上他就出事了, 不太可能是巧合。虽然他们队里确实有内鬼,但方不言是狂犬对家, 不至于会给他们通风报信。
傅松声也觉得不对劲。他见过连亦白,对方虽然存在感稀薄,仿佛下一秒要“驾鹤西去”,但根据他的判断,连亦白确实不是那种会选择自杀的人。
可去过房间的只有苏屿,裴晏初当时在酒吧,不管谁是凶手都说不通。
“我在地板上发现了他的手机,就顺手拿过来了,然后又顺手解开了密码。”
夏渔没想到连亦白用的是图案锁,她把中间的三个点连起来就解开了,图案是极其简单的“一”字。
“我翻了翻他的手机,最近的几通电话都是我打的,再往前是几周前的没有备注的号码。”
夏渔发现,连亦白好像只给她的号码备注,通讯录里也只有她一个人。不管是家人还是兄弟朋友,他都没有保存他们的号码。
疑点加一。
傅松声:“……你怎么擅自动别人的手机?”
“我也没想到密码这么简单。”
这不是密码简不简单的问题吧?傅松声叹气:“你别看了,等他醒了征求他的同意后再看。”
连亦白一不是嫌疑人,二不是死者,他们还是要保护他的隐私。
对哦,她差点忘记连亦白还没死,她确实不能擅自动用别人的私人物品。
她把连亦白的手机放在旁边,假装她没有打开过。
“对了,傅队,我有一个惊天大秘密要和你说,你待会儿来医院找我。”
正在赶赴酒店的傅松声:“……等我处理好这边就过来。”
夏渔继续琢磨,傅队还没来,她先找个代替的对象,她问苏屿:“什么情况下你会伤害你的兄弟?”
“任何时候。”
“?”
好吧,还是得找个道德水准比较高的人问这种问题。
“话说回来,你知道的到底有多少?你居然连那些东西都知道,你不会也是组织的一员吧?”
“先前我对你说过了,你是风暴的中心,将你身边出现的人按照一定的排列顺序进行证明,就能得出我想要的答案,只需要反推。”
夏渔尝试着推理,不管是哪方面来说,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唯一的答案。
*
连亦白的情况不是特别严重,他很快脱离了危险,被安排在了病房。
夏渔这才想起来一件事:“要不要给他的家人打电话?”
苏屿:“他不会乐意看到他的家人。”
也对,连亦白肯定不愿意见到他的父亲,而且也不一定会来。亲儿子坐牢了他都不在意,更别提一个养子,这个养子说不准还是他仇恨之人的孩子。
“在他醒之前,你最好哪儿都别去。”坐在椅子上的夏渔警告苏屿,“不然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妈。”
小学生两件套:告家长,告老师。
苏屿靠着窗,望向已经黑下来的夜空。难得他们两个能够这么安静的待着,静谧的气氛笼罩着病房。
“说起来,你的ID昵称有点眼熟。”夏渔想问就问了,“你的头像更不是你的风格,冒昧问一句这是你自己设定的吗?”
目前围绕着苏屿的关系网只有两条,一条是他妈苏鸢,一条是他哥苏褐鹪,但这两人大概率都不在主线之内。而苏屿却和那么多主线人物有牵扯,甚至他们都认识他,这是什么原因呢?有什么隐藏的关系网没被她发现?会和他的头像昵称有关吗?
“这是你的风格。”苏屿点到为止,“头像和昵称是你换的。”
确、确实,她当初还以为遇到了知己,想和人做朋友,结果看到性别为男。
“我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
“因为这个。”
苏屿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他举起一个编织玩偶。
玩偶已经褪色,身上全是缝缝补补的针线,唯有充当眼睛的红色珠子在灯光下闪烁。
夏渔第一反应是吐槽:“好丑的虫子。”
“从它的结构和针织走向来看,毋庸置疑,这是一条龙。”
这个熟悉的对话……
夏渔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小学生!”
那个有眼光的小学生。
“你居然还留着它。”
玩偶都这么破了,不该换一个新的吗?不过这也能侧面说明苏屿当初没来找他们退款,不然这东西也不会在他的手里了。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没来退款就好,没给她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就好。
“不过时间真是一把无情的刻刀啊。”夏渔感叹,“把你们都雕刻得面目全非了。”
像是某些人,当初是多么好的人,后来怎么就想不开走上不归路了呢?
“面目全非”的苏屿:“确实如此。”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连亦白睁开了眼睛。刚醒来的眼睛看什么东西都比较模糊,他只能看到两个一红一灰两个身影交叠。
夏渔见状,赶紧问他:“是谁袭击的你?”
红色挡住了灰色,连亦白缓慢地眨眨眼,缓慢地开口:“袭击?”
“你在酒店溺水了。”
“溺水?”
他看起来连自己溺水了都不知道,呆呆傻傻的。
夏渔问苏屿:“他这是怎么了?”
苏屿给出了三种可能:“一,溺水会导致缺氧,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二,有的人在受到伤害后,大脑会下意识遗忘那段记忆;三,是伪装。前两种发生的概率较低。”
夏渔提取关键词:“也就是说,他不记得他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吗?”
“是这样。”
夏渔又看看连亦白,他的表现和平常没什么区别,既不像缺失记忆也不像缺失了脑干,她看不出来他到底属于那种情况。
总之先给傅队打电话吧。
“失忆?”
傅松声不太相信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但连亦白在他这里是老实人的形象,连亦白没有必要说谎。
更何况,他看了看墙壁上的痕迹,如果不是用力挣扎,水不可能溅到这里来,更不会是这种方向和形状。
夏渔特意跑到角落打电话:“他本来就有病,受到刺激后大脑出现问题很正常。”
听起来像骂人,但确实是这样没错。
“不过我感觉他其实也有一点问题,你到了我再和你细说。”
“行。”
挂断电话,想到傅队说的话,夏渔示意连亦白好好休息,争取早点恢复。
她拉着苏屿走到另一边,对他说:“你把外套脱了。”
苏屿顿了一下,他脱下外套,内里的衬衫没有任何被打湿的痕迹。
夏渔上手摸了摸,是干的,她往下看,裤子也是干的。这个天气,淋湿了衣服想要晾干比较困难。
连亦白之前发来的图片上,苏屿穿的就是这身衣服,他应该没有中途换过衣服。
难不成真不是他?
不对,苏屿那么聪明,他一定猜到他们会这么调查,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但这也说不通,苏屿又没有动机。而且他都做好了准备,为什么还留连亦白一命?他不怕连亦白醒来指认他吗?在夏渔看来,他是那种确认“人死得不能再死”之后才会销毁现场离开的人。
“排除掉所有错误答案,剩下的那个就是唯一正确的答案。”苏屿再次提到这句话,“尽管它过于离谱,那也是答案之一——只要不是病房里只有2.5个人那种答案。”
这个人已经强调这句话好几次了,虽然不排除他是在把自己摘出去,但夏渔还是把压在心底的那个怀疑提上来,说不定这是游戏给她的某个提示。
她看了看躺着的连亦白,小声问:“你指的是,连亦白是自杀?可是现场不像是自杀现场诶,他明显是有挣扎过。”
即使痛苦到那种地步也要自杀,那又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放弃了?他为什么要自杀?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连亦白的案子可以和前面几个并在一起,虽然地点不同,但动机和最终导致的结果一样。
那么问题又来了,对方凭什么认定连亦白会乖乖自杀?又为什么认定他不会放弃?他和前面的人有什么不同?
幸好在她大脑过载之前,傅队来了。
傅松声先是探望了一下连亦白,他问了对方几个问题,对方依旧是那个仿佛要随风而逝的状态,对当时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傅松声示意夏渔跟他一起出门,透过门上的窗口,他望着里面的场景说:“现场提取到了三组不同的指纹,我想就是你们三个的。”
除了他们三人,没有人去过现场。
“一种可能,凶手在我们三个之中。”夏渔懂了,“另一种可能,凶手是通过电话联系的连亦白。”
“电话联系?”
夏渔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傅松声沉吟。
连亦白会自杀这件事出乎傅松声的意料,他和夏渔有着相同的疑问,连亦白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其他人被迫“自杀”是因为有人在场,不照做的话就不只是死那么简单了。而连亦白没什么可在乎的,他好歹也是一个人才,就这么死掉的话他们不拿出说法的话容易被骂。
难道这就是他不像前面那些死者那样死去的原因吗?
也不对。
前几位死者从表面来看是“自杀”,而连亦白从表面来看分明是“他杀”,并且嫌疑人还是另一位人才。此外,他身上还有颜与鹤赠送的debuff——颜与鹤的粉丝从未忘记过他,深刻诠释了“恨比爱长久”。
如果连亦白真的死了,到时候一定会引发舆论危机,原本互不相干的两个圈子很容易打起来。
这和狂犬一开始“悄无声息”刀人的意愿背道而驰。
所以连亦白真的和他们手头上的案子有关吗?
第203章
连亦白还要待在医院观察一下。
傅松声那边正忙着, 他们还要去对其他三名死者进行调查,他就是过来看看,听听夏渔有什么惊天秘密。
“哦, 差点忘记了。”夏渔把声音压到最低, “是这样的, 我怀疑狂犬首领就是谢执。”
傅松声诧异:“首领?他?”
不怪傅松声如此惊讶:主要是根据夏渔所说, 谢执在五年前还和苍鹰藕断丝连, 更别提裴家还有自己的后辈, 这种情况下他只用了五年时间成为了首领,这个升迁速度堪称坐了火箭,实在是令人眼红。
“你听我给你分析。”
夏渔将自己怀疑的点一一道出:为什么谢执杀了裴晏初不会被怪罪?因为他是首领,裴晏初只是组织培养的杀手——哪怕他姓裴,许鹤泠都能把自己亲兄弟杀了, 姓氏血缘不一定有那么重要,更何况又不只有裴晏初一个后代。
为什么谢执有她这个当警察的妹妹都没被怀疑是卧底?因为他是BOSS, BOSS都被怀疑那这个组织完都完了。
他为什么不接受她的策反?公司为什么发展得那么好?为什么许燕洄和裴晏初讨厌他却不敢对他动手?同样的道理。
……
太多太多的线索了。
“我早该想到的。”夏渔拍着傅队的肩膀叹气, “明明这都是套路啊。”
主角的亲朋好友或者恋人就是她最大的敌人, 这种设定屡见不鲜。尤其是在这遍地是罪犯的游戏中, 既然能成为主角的亲友或恋人,那肯定有过人之处。
怪不得是“无法逃脱”, 不管是同学还是朋友, 抑或是亲人, 全都逃脱不了她的制裁。
而且这种等级是逐步上升的,从底层喽啰顾泽漆一直到有点地位的沈陆亭, 再到地位较高的裴晏初和许燕洄, 最后到首领谢执,层层推进。
总的来说, 这个游戏其实很照顾新手玩家,推理循序渐进,罪犯的变态和神经质程度层层递进,给予玩家适应的时间,除了有时候会强行剧情杀以及小小的城市罪犯太多外,其他地方她都很满意。
客服:【……】
“都怪我被金钱腐蚀。”
夏渔顿了顿,继续说:“还要怪他装得太好了,他但凡像其他人那样发神经我都不会太相信他。就像是傅队,你表现得太正直了,所以我平常都不怀疑你。”
不行,她不能怪自己,所以都怪他们。
傅松声“哦”了一声:“你怀疑我不止三次。之前掀衣服是一次,询问我的家世是一次,怀疑我是‘首领’是一次……”
夏渔强行打断了他:“傅队你别太小气,这点小事你居然记这么清楚,你怎么不记我对你的好呢?”
傅松声思考,傅松声沉默,傅松声凝视着夏渔。
夏渔:“?我买的小蛋糕你没有吃吗!”
“大家都有。”
“吐出来!”
夏渔严厉谴责傅队这种“不识好歹”的行为,大家都有就不是对他好了吗?难道想搞特殊待遇?那绝对不行。
她谨记“区别对待”是交友中的大忌,对待朋友一定要一视同仁,否则会让对方感到落差和被孤立,尤其是朋友很多的情况下。
难怪傅队都没朋友,原来是因为他会搞特殊待遇。
算了,不和没朋友的人计较。
夏渔挥挥手:“你走吧,我要留着观察连亦白。”
虽然没有证据,但连亦白身上的疑点很多。夏渔打算先守着他。
“等他好多了我就带他去鉴定中心,出结果再通知你。”
傅松声:……虽然他给她的任务确实是这个,但为什么都不经过他这个队长的同意就擅自做决定?
算了,她一向有主见,能够通知他一声就已经不错了。
在夏渔开门进去之前,傅松声对着她的背影说:“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比其他任何事都清楚。”
夏渔回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你这和记仇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说出这种打算“秋后算账”的话啊?你也变态了吗傅队!这样她真的要把你纳入嫌疑人列表了哦。
傅松声不在意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他继续说:“一直以来,很谢谢你,也辛苦你了。”
因为她的存在,因为有无数个这样的她存在,所以他,还有大家,都对美好的未来充满了期待,也对糟糕的过去少了很多遗憾。
他想,大家喜欢她也是因为这样。
瑜不掩瑜,那些小脾气反而让她变得更加真实生动,不管是哪种她都令人喜欢。
听起来是在夸她,夏渔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道谢,她的嘴角疯狂上扬:“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
夏渔回到病房,苏屿还在原本的位置,连亦白也听她的话躺着。
“你有跟他说什么吗?”夏渔先问苏屿,刚才透过门上的窗口,她好像看见他的嘴唇动了。
苏屿回答:“问他还记不记得之后的交流会,他记得,唯独只忘记了案发时的情况。”
夏渔现在毫不意外,毕竟是游戏,如果他要是记得,那后续剧情还怎么开展?更别提他有可能是“自杀”,记得的话该怎么解释呢?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家了。”夏渔礼貌赶人。
反正酒店已经被他们调查过了,他身上又没有什么证据,与其让他在这里碍眼,不如让他回去。
“他算是我的朋友。”苏屿一动不动。
……这时候又记起他是你的朋友了吗?
算了,他要留下也无所谓,正好她可以摸摸鱼。说起来,罪犯都有回到现场或者观察被害人的特殊爱好,苏屿非要来酒店,这可以解释为他有门卡,那他现在为什么非要留下来?裴晏初也是,他试图去酒店,得知他们走之后又想要来医院。
她瞧着个个都可疑。
“你的队长,他看起来喜欢你。”在她思考事情的时候,苏屿忽然说。
夏渔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
她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人讨厌她?有的话,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参考某几个进去的犯罪嫌疑人。
“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啊?”
“咳咳。”
听到连亦白咳嗽,夏渔起身去查看他的情况:“怎么了?肺里还有积水?要叫医生吗?”
连亦白摇摇头,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难受。”
“医生刚才说了,这是正常现象,你忍忍。”夏渔帮他掖了掖被角,“实在难受我叫医生来。”
“休息。”
“对的,休息休息就好了,可能会有后遗症,但问题都不大。”
说完这句话,夏渔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到底是某人害你还是你自己……?”
“遗忘。”
好吧,他全都遗忘了,看来走他这条路走不通。
夏渔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偏过脑袋:“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苏屿:“没有人不喜欢你,除我之外,他们都像喜欢朋友一样喜欢你,连亦白同样如此。”
“你刚才说的不是这句话吧?”
“是这句话。”
算了,不重要,反正和案件无关,夏渔交代他一句:“有事叫我,我睡一觉。”
然后就打开了自己的时光机,片刻后,她又关上。
差点忘记了,她还要找系统规划一下逃生路线。
氪金,狠狠氪金!
客服:【……】
望着拉满到百分百的成功率,夏渔这才放心打开时光机。
*
重新进入时光机,夏渔再次遇到了尹秀丽。迅速过了一遍之前的剧情,她额外多问了几句:“对了,你认识顾泽漆吗?或者小七?”
尹秀丽摇摇头:“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看来顾泽漆的运气是真好,恰好碰上清洗行动,得以在狂犬的监视下获得喘息机会。
这种机会给他他不中用啊,夏渔扼腕叹息,要是给顾丹铮多好。
“那你知道顾丹铮吗?或者古筝?”
尹秀丽还是摇头。
还真的无人知晓。也可能是因为尹秀丽隶属于苍鹰,狂犬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夏渔不抱希望地问:“丰昌呢?甘遂呢?叶亦晴?项逢?”
“我知道叶亦晴。”尹秀丽说,“她来过我们高中。”
那时候的叶亦晴已经脱离了组织,应邀来她所在的高中进行相关宣传,同时也是在变相地给警校招生——那时候报考警校的并不多。
叶亦晴简直就是尹秀丽从小就想成为的那种人,她优秀强大,自信坚定,眼里有光,为和平付出了她全部的力量。
她想成为的就是这种人,她深深地仰慕着叶亦晴,以叶亦晴为榜样学习,所以她现在站在了这里。
“你有和她对话过吗?”夏渔好奇,一般说来,叶亦晴或许对尹秀丽说了什么。
“我太胆小了。”尹秀丽本就不是什么外向的人,她选择学习计算机也是因为这个职业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她不擅长和人交流。
“而她太耀眼了,我不敢和她说话。”尹秀丽笑笑,“或许现在的我能够有这个勇气,可惜……”
“未来的你也会成为别人的榜样。”
夏渔想到了尹秀丽和叶天明的对话,再想到张局对叶天明的评价,她敢确定,叶天明一定如同尹秀丽仰慕他姐姐一样仰慕尹秀丽。在复仇的道路上,尹秀丽如同一束光指引着他,所以他才会说那句话。
“你们会是最棒的战友。”
夏渔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尹秀丽的电脑密码会是叶亦晴遇害的日期。
“当正义的光芒驱散黑暗之日——”
“我们死亡的那天即是我们的荣耀日。”尹秀丽自然而然地说,“这是叶亦晴说过的话。”
也是无数前辈们说过的话。
尹秀丽之所以将密码设定为叶亦晴遇害的日期,是因为她觉得这一天是叶亦晴的荣耀日。同样的,她也想如同叶亦晴一样,拥有这么一天。
而这个密码是方不言试出来的。尹秀丽被发现身份不单单是许鹤泠说的“沈陆亭”落网太快,极有可能是方不言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推出来的。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许鹤泠为什么没有提到过叶天明?明明他们怀疑的卧底是叶天明?
等等,夏渔想起来尹秀丽和叶天明当时的姿势:是尹秀丽单方面抱住聂子平,聂子平则是抱住了自己的胸口。当时他们的推测是,尹秀丽是想抢夺聂子平想要保护的东西,但是没成功,两个人一起死掉。
在其他人看来,这两人是对立的。许鹤泠认为尹秀丽是卧底,那么叶天明有可能不是,当然也可能是卧底不识卧底。
他是不是不重要,反正无论如何都证明了他们所保护或者抢夺的东西很重要。
他们真的好聪明。夏渔想,不管从哪方面猜测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中途还能误导组织的人。
“叶警官一定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崇拜者。”
像是对上了什么暗号,尹秀丽主动说:“沈陆亭曾经是狂犬的人,他和我说过关于叶亦晴的事情。”
因为尹秀丽伪装得太好,一些无法对其他人说的话,他都可以对尹秀丽说,他相信她绝对忠诚。而且他相信其他人或许会嘲笑他,但尹秀丽绝对不会,她始终都饱含爱意地看着他,哪怕他在组织的地位一降再降。
尹秀丽也趁机获取了一些关于狂犬的情报。
沈陆亭还在狂犬、谢执还没加入时,他最大的障碍其实是叶亦晴。试想,和一个只会搞药的沈陆亭相比,身为top1的狙击手和情报专家的叶亦晴很明显更值得赏识吧?前者有替代品,后者可没有,叶亦晴卧底狂犬的时候,裴晏初才多大?好像才小学毕业。
“那时候,刚好空出了一个位置,沈陆亭以为他势在必得,结果被叶亦晴抢先了。”
偏偏叶亦晴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她有话直说,快意恩仇,爱憎分明。
就好像,碰到钟秋溪,她能当面指出对方的不当,毛遂自荐——换个人,哪怕她说的是对的,也会对她冒犯的行为感到不悦。
所以在得知沈陆亭因为这件事气闷之后,她直接跑去嘲笑沈陆亭,狠狠拉足了沈陆亭的仇恨。
“‘我就想看你们这种表情,这种嫉妒我不行的表情’,这是沈陆亭转述的叶亦晴的原话。”尹秀丽说着说着就笑了,“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哪怕对方已经死了,他也记得当时的耻辱。”
哇塞,好酷好酷!
夏渔还以为叶亦晴是钟秋溪口中的“直率刻板”,或者是张秋山口中的“严厉而不失宽和”,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与众不同的一面。
“后来叶亦晴被发现了卧底身份,沈陆亭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结果被她摆了一道,他带的人都残废了,他也差点死在首领的手里。”
叶亦晴有点“缺德”,她不仅贴脸嘲讽,而且打人专打下半身,她所造成的阴影至今在那些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沈陆亭运气好,没中招,但也对叶亦晴咬牙切齿。
“更酷了!”
夏渔星星眼,她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做呢?果然是她太善良了,打人都只打脸的。
“所以叶亦晴一直是他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我敢相信,你会是他唯二最讨厌的人。”夏渔一想到沈陆亭不知道尹秀丽的真实身份和对他的真实看法,她就高兴极了,要是她把这些告诉他,他会扭曲成什么模样呢?她也很想看看他脸上的那种愤怒到极点的表情。
“借你吉言。”
“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谁出卖了叶亦晴?”
尹秀丽并不知道是谁,沈陆亭再怎么相信她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他,除非他不想活了。
“这也是我们要调查的东西。”她说,“我们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诶?你不是苍鹰的人吗?狂犬的事情你也有渠道知道?”
“不是我,是我们。”
尹秀丽由于要给警方提供技术支持,同时也要给同僚的资料进行多次加密,所以她能够得到更多的情报。
还有无数个像叶亦晴那样的人存在,即使他们不知道也不认识对方。
“时间差不多到了。”
尹秀丽正想掩护夏渔离开,没想到对方丢下几句话就冲了出去,并把人往其他方向引走。
她站立在原地,望着夏渔潇洒如风的背影,神色变得格外柔和:“你也是我的榜样。”
下次再见到那孩子的话,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将这种话说给她听。
*
另一边,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夏渔往衣服里面塞了几个玉米,脖子上也挂上,成功把自己弄得很臃肿。
嗯,她绝对不是故意偷摘玉米的,希望田地的主人能够原谅她。
夏渔按照系统的规划,先抢夺交通工具,跟着箭头指引的方向走,通过蛇皮走位,她开启了遛人模式。
她在前面拼命蹬,法外狂徒在后面拼命追。子弹擦过她的身体,他们就跟人体描边大师似的,根本打不中她。
嘻嘻嘻,没想到吧她开挂了!
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技术高超的夏渔将他们甩在身后。很快,她在前方看到了伪装成普通人的谢执,还有正在往这边跑的江燎。
夏渔将玉米甩了出去,砸中谢执的后脑勺。他捂着脑袋往后转,她又是一个玉米。
人在面对迎面而来的危险时哪怕不会闭上眼睛,也会更加注意危险的物品,谢执也不意外。
无数玉米朝他砸来,他还没看清来人的脸,那人就往他的脸开枪,他下意识别开脸。
下一秒,那人从他跟前扬长而去。
夏渔离江燎很近了,她拍拍后座,意思很明显。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幸好江燎领会到了,他反坐在后座上,和她背靠着背。夏渔单手握着扶手,另一只手把抢来的手枪递给他:“后面的障碍你清一下。”
前面的她可以自己解决。
这个声音……即使只听过一次,江燎还是听出来了,黯淡的眼睛慢慢变得明亮。
是她,那个勇敢的小姑娘。
他轻声应道:“好。”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夏渔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不重要,当务之急先逃出去再说。
鼻尖传来浓浓的血腥味,浑身都疼的江燎不知道这个味道属于夏渔还是他。毋庸置疑的是,她很努力地在带着他避开人群。她很厉害,虽然有几次给他的感觉像是要翻车,他们两个人都快要贴着地面了,但她又很快摆正,让他虚惊一场。
就像是漂移。
“其实我会弹射起飞。”夏渔大声地对江燎说,“你抓稳了哦。”
江燎起初不懂这是意思,抓紧后座时,他发现自行车腾空,她抄近道,直接跳过有坑的地方,车头向上,车尾向下,给人一种会坠落的错觉。
自行车跌跌撞撞地落地,江燎感觉到内心怦怦直跳。
夏渔庆幸,幸好她没有痛觉,不然她这会儿就得捂着腰下的位置喊疼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是,你们哪来的汽车?她怎么没有看到?车里的人是谁?
估量着距离,江燎示意夏渔靠边停车,马上进入住宅区了,他们分头行动。
“你跑不过他们,被他们追上是迟早的事情,不如我们在这里分开。”
“我不。”
但自行车的性能终究差远了,她把轮胎都蹬冒火了,车链转速降低,他们的速度减慢。
江燎直接跳车,他抱着脑袋滚落到一边,起身后,他只来得及对夏渔说:“快跑吧。”
然后转身朝另一个反向走。
他们要抓的人是他,江燎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刚才上车是下意识的行为,现在情况危急,他不能再拖累她了,希望她能够成功逃脱。
但他没走几步,她就追了上来。
“大人的事你别管。”他死的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夏渔大,她觉得她是年长者,是他们中的大人,所以他必须听她的。
“前方有个正在拆迁的居民楼,我们去躲那儿。”夏渔看了看小地图,“你还有子弹吗?”
江燎:“所剩无几了……你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都说了大人的事情你别管。”
夏渔落后他几步,等她再次回来时,手里多了几把枪,身上也多了几颗弹孔,脸上的血迹极其明显。
“你——”
夏渔推他一把:“就是这里,快进去。”
两人躲在掩体后面,都在不停地喘着气。
夏渔平复了一下呼吸,趁着还有点时间,她一边清点子弹一边对他说:“我知道你会死在这里。”
江燎也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活下来,他困惑不已:“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救我这个必死之人?”
“因为我有些话要对你说,起码不能让你独自死去。”
与尹秀丽的对话和顾丹铮的事情让夏渔明白了一件事,对于他们而言,死亡不是遗憾,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该做的、能做的所有。
夏渔只是想知道,在他们死亡的那瞬间,他们是什么样的表情,又会对在场的人说些什么话。
和其他人不同,江燎的死亡她是可以参与的,因为他面对的是死局。像是尹秀丽,像是江知春,只要她参与其中,她就一定能够救下她们。
想到江知春,夏渔对江燎说:“你的妹妹,江知春学姐在几年后也死了。”
江燎想要劝说的话被止住,想问她为什么知道未来的事情,但最终他轻轻叹气:“知春她……也走上了这条路。”
夏渔没有否认,对她而言,江知春和江燎做的事情没什么不同,他们在生命的高度上是一致的。
“江学姐在很久之后才得知你的死讯,她对我说了关于你的事情。”
夏渔复述了一遍江知春的话:“她当时太难过了,我没好意思问,所以你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都想当卧底吗?”
有的时候夏渔还是有眼力见的,在那种时候询问江知春那种事情,无异于是戳人心窝,更何况她不一定会告诉她。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江燎望着不停流血的她,选择相信她的为人:“妈妈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直到我们上初中之后才被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我们的爸爸是卧底,在我们出生之前就离开了我们。”
那会儿的他们埋怨过,妈妈一个人带他们两个,而爸爸不知所踪,连自己的家庭都顾不好,这个所谓的爸爸有能力去当卧底吗?
“然后妈妈给我们讲了何叔叔的故事,讲了叶阿姨的故事。”
“叶阿姨是叶亦晴?那何叔叔是?”
“是爸爸和妈妈的朋友,因为想要替他报仇,所以爸爸去卧底了,这也是妈妈的心愿。”
爸爸去卧底这件事是妈妈大力赞成的,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惨死而什么都不做。
江燎没有详细说这个何叔叔:“不久后,叶阿姨和钟阿姨先后殉职,我们才懂了爸爸所做的事情。但我们并没有原谅他,不管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他都对不起妈妈。”
“……其实我也对不起妈妈,她一直以来都想我和知春平平安安,但是我还是……”
他不敢想象,知春在死的时候会有多自责。妈妈失去了爸爸,失去了他,最终也会失去她。
这时候该安慰了,夏渔拍拍他的手臂:“江阿姨对我说过,你和江学姐都是她的骄傲,永远都是。”
“……我其实,很想活下来。”江燎的嘴唇颤抖,他假装换弹,抬手擦了擦眼泪,双手同样在颤抖,但在她的面前,他强作镇定。
他想再见到妈妈,想知道知春考上什么大学,想和朋友去看特摄舞台剧,想……想见到未来的她。
“真的很想活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夏渔也有些难过。
顾丹铮想活下来,她想让大家知道她真正的姓名,想让大家知道她身体里藏着一个怎样不屈的灵魂;叶亦晴想活下来,她有家人也有爱人,她新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江知春想活下来,她对妈妈说过期待着夏渔的到来;项逢想活下来,他想再次和项荟相逢;孟清溪想活下来,就差一点,她就能见到她的父母了……
再往前数,那些被害死的无辜的人,他们都想活下来。
但和平市没有让他们如愿。
“在不久的未来,你们一定会活下来。”夏渔再次说出了这句保证,“你们都会有一个光明的人生。”
“没关系,大家都过得更好就行了。”江燎只当她是在安慰他,“我只是有点害怕而已。”
他望着她的侧脸,在他每次害怕的时候,她都会出现在他的身边,给予他无限的勇气去面对。
从这一点来说,他无比幸运,因为他不是独自一人死去。
他忽然说:“你像是我的天神。”
“不要迷信。”夏渔听到关键词,立马反驳,“世界上没有鬼神。”
“但有奥特曼。”
“也没有。”
“有的。”
“有奥特曼的话那也有青青草原。”
“也是有的。”
“好吧,都有。”
看在他快死的份上,夏渔不纠正他了,她勉强迁让一下。
“对了,你爸爸叫什么名字?我保证不和别人说,嗯……我记得傅队是你的好朋友,我和他说你不介意吧?”
“傅队?”
“就是傅松声,现在是我的队长。”
聊到好友,江燎的表情也轻松起来:“你也是狙击手?”
“不是,我们是搞刑侦的,他被局长骗来当队长,手下除了我没一个省心的。”
“他确实容易被骗,而且他为人有些认真,你可以试着叫他‘小声’或者‘小松’,他不太喜欢听到别人这么叫他,长辈倒无所谓,但朋友和比他小的人这么叫他的话,他会觉得我们把他看扁了。之前有自来熟的朋友这么叫他,他生了好久的闷气,连门都不出。”
夏渔:“!真的吗?下次我试试!”
“没错,他也挺抗拒亲密行动,不管同性还是异性,他都会和对方保持距离。我听他爸爸问过他为什么?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什么?”
“他说除了亲人,只有他未来的恋人才可以碰他。”
“!”
“那你呢?你喜欢别人叫你小燎或者触碰你吗?”
“知春有时候会这么称呼我,小时候我长得比较慢,比她矮很多,所以她总觉得她才是先出生的那个。”
“江学姐有喜欢的东西吗?”
“大部分东西她都喜欢,除了樱花,她觉得寓意不好。”
那确实寓意不好。
谈到妹妹,江燎的情绪低落下来:“知春……那时候多少岁?”
“26。”
“比我好。”江燎弯起眉眼,“等她到了地府,她就能如愿以偿地当姐姐了。”
夏渔忍住那句“没有地府”的话,她勉强附和说:“我现在也是你的姐姐。”
江燎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小渔姐姐。”
“!”夏渔喊停了,“怪怪的,你还是喊我的名字吧。”
汽车的声音近了,夏渔直起身,冲着探出脑袋的司机就是一枪,打完她就缩回来。
等对面打完,她又探头打几枪,打完就拉着江燎跑,让准备偷袭他们的人扑了个空。
她的枪法很准,每次都打中对方,让对方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么来了几次,对方先受不了了。他们不清楚对方有多少弹药,贸然攻击只会让他们受伤,他们不想增加无意义的减员。
在某人的提议下,为首的人喊话说:“我们已经在这里埋了炸弹,你不束手就擒的话,整个区域的人都要给你陪葬。”
“他们骗你。”夏渔赶紧说,“他们没有埋炸弹,这里的居民也不一定在。”
可恶,真的好歹毒,就不能真刀真枪地打吗!为什么想想这些旁门左道!
“……”
江燎握紧了手枪:“可是,我不能赌。”
夏渔怔住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是死局了,和手握剧本的她不同,江燎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敢跟黑恶势力赌人品和凶狠。所以他选择中途下车,所以他选择束手就擒。
他不愿意拿别人的生命去赌自己一半的生还率。
江燎沉默不语地看着夏渔,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经做好了决断,他望着不远处的井盖说:“你的身材刚好可以从那里钻进去,我掩护你,你一直往前跑。等他们走后,我们的人来,你就可以出来了。”
夏渔想了想,没有再拒绝:“你还有话要说吗?”
“我的爸爸叫南佑,江南的南,保佑的佑。何叔叔叫何青山,‘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的何青山。”江燎把这两人的名字告诉了她,“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没关系。”
说完,夏渔毫不拖泥带水,她转身就走,钻井盖是她的特长。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他同样也在看她。见她看过来,他第一次露出清爽灿烂的微笑,一如他的名字。
与初次见面的阴郁和僵硬不同,如今的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但他周身却围绕着浓厚的悲伤的气息。
日光在他的眼里熠熠生辉,江燎挥挥手:“再见啦。”
然后他背对着她往前跑去,奔向属于他的写好的命运,他没有再回头。
夏渔同样往前跑去,抬起井盖,钻下去,合上井盖。但她没有往反方向走,她顺着江燎走的方向往前。
富贵险中求,她要听听他们的对话,万一他们会透露什么机密呢?
机密没有听到,但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的帮手呢?”成熟稳重的女性声音响起。
夏渔偷偷打开放大镜,透过井盖往外看,这一看,让她震惊不已。
陶玥用枪指着江燎,追问:“他现在在哪里?”
江燎一声不吭,被陶玥打了几枪。
“看来你是很想这里爆炸。”
“他早在之前就跑了,这是必死的局面,我让他和我分头行动,你们一定会来追我,他可以趁机逃跑。”
刚才一直是夏渔在打,江燎深知自己的枪术不行,就没有给她添麻烦。
沈陆亭第一个反对:“我不信。”
夏渔震怒:怎么哪儿都有你!而且还说你没有参与!那个杀千刀的主意就是你出的吧!
陶玥瞥了沈陆亭一眼:“以他的为人,他确实会这么做,他没必要说谎。”
除了沈陆亭外,其他人都赞成陶玥的看法,包括方不言。
少爷都发话了,沈陆亭只能认同,但他没有放弃:“他肯定没有跑远,我们在附近搜一搜。”
夏渔:!你这小子!她还是对你太仁慈了!
“行,我们分头搜。”陶玥站在原地没动,“我搜这片区域。”
沈陆亭表示同意,他走向另一边,让手下抬起了井盖。
夏渔:!
和夏渔一样紧张的还有江燎,尤其是在陶玥蹲下,举起了她脚下的井盖时。
第204章
按照江燎对夏渔的理解, 她不太可能会听他的离开,说不定会悄悄地摸过来。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她被发现都是死路一条。
夏渔同样提起了心脏, 沈陆亭你是真脏啊, 正常人谁会看井盖, 搞得别人都学他那样做。
她没有动作, 下水道里积了一层水, 行走间会发出声响。刚才人多跑来跑去, 可现在他们全都在安静地寻找她,一点声音都会让他们警觉。
被发现事小,万一他们真要搞大事就麻烦了,毕竟他们这种穷凶极恶之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光线均匀地洒在她的脸上时,夏渔已经做好了重启的准备。
陶玥单膝下蹲, 这时候的她不算年轻,威严十足, 她平静地和保持着弯腰姿势的夏渔对视, 后者被她看得很不自在。
不对, 她为什么要不自在?她可是正方!
夏渔正要挺直腰杆子说出一些誓死不屈的话, 井盖再次被盖上,她的脸被光线切割成一天一天的。
“这边没有。”陶玥站了起来, 对其他人说, “你们去那边看看。”
夏渔:噫?
沈陆亭似乎不怀疑陶玥话语的真实性, 她说没有应该就是没有,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特别是在其他人都没发现第二人的踪迹时。
好熟悉的感觉。
陶玥看了沈陆亭一眼, 她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怎么处理?警方的人在赶来的路上。”
“他们怎么知道这里的事情?”沈陆亭有些诧异,这个行动知晓的人并不多, 哪怕是陶玥本人也不知道。
“时间不多,请快点做出决断。”
沈陆亭看向方不言,给许鹤泠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江燎的情况。
许鹤泠言简意赅:“找个地把他杀了。”
对于这种人而言,策反他是在做无用功。与其花时间折磨他,还不如干脆直接杀了了事,免得夜长梦多。
“让不言动手。”许鹤泠指示说,“老鼠和他同龄却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他也该向别人学习。”
“不、不……”方不言胆子小,揍人抓人可以,哪怕是让他用酷刑也行,但让他杀人,他会做噩梦。
“我来吧。”陶玥主动请缨,“小少爷不是这块料,还是不要为难他。”
许鹤泠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夏渔以为会听到枪声,但现场很安静,安静到她想要探出头去。
陶玥让江燎举起双手走到他们处理好的房间里。
夏渔进不去,想要在外面等待,陶玥站在了她的上头,鞋子有规律地敲击着地面。
这是什么意思?
她直觉是暗号,但是看不懂,只好寻求客服帮助。
客服:【是让亲亲快逃哦。】
夏渔不是一个听劝的人,她不跑,非要待在原地等待。
片刻后,杂乱的脚步声远去,一阵爆炸声响起,夏渔捂住耳朵。
苍鹰是诚实的罪犯,既然说了会使用炸弹就不会让别人失望,他们按照承诺,没有对其他区域出手。
身处爆炸中心的江燎捂着伤口靠着墙壁,窒息感盈满头脑,他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面前闪过无数张脸,妈妈,知春,张叔叔,叶家姐弟,傅松声……
最后定格在一张笑脸上。
她开枪的姿势很帅气,保护他的姿态很酷,可惜他没有机会告诉她了。
真的……好可惜啊。
*
爆炸的地方不算太近,夏渔担心沈陆亭等人在守株待兔,她只好放弃探寻的心思,一直往前。
小地图显示她已经走出了那个区域,夏渔掀开井盖,望向爆炸点,微弱的火光倒映在她的眼眸里。
夏渔看了一会儿,直到有人停留在她的面前,关切地问:“你好,请问你没事吧?”
她抬头,是很久没见的孟扶摇。
夏渔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江学姐,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了。
“我不小心摔倒了。”夏渔撒谎,“现在全身有点痛。”
孟扶摇刚想伸出手,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缩了回去。
五年前的孟扶摇小小年纪就心事重重,她的眼眸盛满了愁绪,像是被压弯的松树,整个人都透露出浓烈的自厌情绪。
或许对孟扶摇来说,能为孟清溪报仇这件事让她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所以她才那么拼命,所以她才会想要把一切罪责揽在身上。
“你能拉我一把吗?”夏渔主动伸出手,“我爬不出来了。”
孟扶摇赶紧将夏渔拉了起来,她突然发现,这个小女孩身上有很多伤口,不知道是什么武器造成的,她一下子就在脑海里想象出无数的可能性。
家暴?校园霸凌?
夏渔瞅了瞅自己,对面以为她个子很高,子弹差不多都是擦着她的脸和肩膀,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明显的弹孔,所以简单地包扎一下就行。
主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去医院的话一定会被发现吧?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查出她来。
幸好她现在正在暑期实践,查不到她的头上来……应该吧?虽然现场有她的指纹,但谁会怀疑一个高中生呢?
这么一想,夏渔放下心来,现在的她身体素质不太过关,要是遇上他们,很容易被逮住。
“你家里有医药箱吗?”夏渔问孟扶摇。
孟扶摇点头,她问都没问就把夏渔领回了她家,一个一室的小房子。
她不太能和同学们相处,每次他们问起她的父母家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人贩子的女儿,但她不想玷污“她”的姓氏和“她”给的名字,所以就干脆不住校,在学校里当一个寡言的透明人。
孟扶摇拿出了消毒水和棉签,她的家里没有镜子,所以是她来给夏渔处理伤口。
“你不疼吗?”她突然问。
“不疼。”夏渔只觉得肝疼,“下次我一定要把他们吊起来打。”
居然敢让她吃这么大的苦头。
“他们?”
“就是一群坏人,虽然我现在还太弱小,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听起来像是被霸凌。
孟扶摇给出自己的建议:“你可以报警。”
“他们根本不怕警察。”
孟扶摇卡壳了。
处理好伤口,夏渔摸了摸绷带,感觉自己也快变成了绷带怪人。
“你好乐观。”
孟扶摇认为夏渔是被一群人霸凌的小可怜,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她没有喊疼,也没有哭,只有对对方的愤怒。
“悲观的话什么也无法做到吧?与其反省自己,不如责怪他人,为报今日之仇而奋斗。”夏渔拍拍孟扶摇,“所以你也不要责怪自己,多想想别人的错。”
换个人她肯定不这么说,但孟扶摇不一样,她本来就自我厌弃了,还让她反省自己的话会让她的情况更加严重。
“报仇……吗?”孟扶摇想到了不知所踪的“她”。
夏渔在自己的身上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摸到,她只好说:“总之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因为未来会有好事发生。”
*
“噌”的一声,夏渔猛地站起身来。站了一会儿,她平静地坐下。
南佑,何青山。这两个名字她没有听说过,她想让傅队去查查,但他不是搞技术的,根本查不出什么来。而且他们的资料早就锁起来了,不可能给她看。
她又站了起来,在原地踏步。算了,直接去问江阿姨好了。江阿姨是不是说过江燎有礼物要送给她?她之前因为不知道这人是谁所以一直没去,这次刚好一并拿了。
夏渔给傅队发消息,让他帮自己约一下江阿姨,她晚上要去江家。
【傅队:你为什么要见江姨?】
【夏渔:大人的事你别管,你帮我约就是了。】
【傅队:?】
【夏渔:对了,你也来,我有很多机密要告诉你。】
傅队没回了。
夏渔没太在意,她接着看别人给她发的信息。
【话唠:他回家了,我进不去QAQ】
你进去就没命了。既然裴晏初没有什么动作,夏渔就让苏褐鹪回家了。
【话唠:我弟在你那里吗?我妈让他回来,但他不接电话。】
夏渔看向苏屿:“你妈叫你回家。”
苏屿岿然不动:“她今天去见老朋友了,不会管我们。所以给你发消息的是苏褐鹪,他在假借妈妈的名义。”
“他有这个脑子?”
“他是天真但不是蠢。”
“但你哥哥叫你肯定有急事,你真的不回应一下他吗?”
“他只是道德感过高。”
“?”
听不懂,放弃。
夏渔告诉苏褐鹪他弟弟理都不理他的这件事,接着她继续看消息。
【逆转律师:我们在友爱村发现了两具尸体,经鉴定,是我们的父母。】
夏渔:“……”
这种问题果然还是很难回答啊。
她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段淞墨很快接通。
夏渔问:“你们现在在哪儿?”
“公安局,我们正在报案。”段淞墨回答,“如果凶手是任凡资,那他的一举一动瞒不过村里的人,年长的人或许还记得当年的情况。”
“卫警官也在吗?她没事吧?”
“她的弟弟来陪她了,她正在和她的……父母通话。”
段淞墨坐在长椅上,他背靠着墙壁,望着不远处温馨的两姐弟。
卫扶风的情绪不太好,在见到亲生父母的尸体后,她无法再维持镇定。
她的亲生父母死去了,而她这么多年一直都不知道,也没想过要认真找他们,让他们白白地在地里躺了那么多年。
如果她能够不那么倔强,说不定能够早点找到亲生父母,也能够早点找到另一个哥哥——他就不会死了。
夏渔想,大家好像很擅长自责,说到底还是道德水平太高了,如果某些人能够有那么一丁点的道德就好了。
“她已经调理好了。”段淞墨百感交集,“她现在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如果爸妈看到小妹过得如此幸福,一定也会为她高兴。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难过,夏渔想了想,说:“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他的案子不知道你有没有接,他和你还蛮像的,你要不和他聊聊看?”
段淞墨知道她说的是谁,但那个人和他不一样,他没有那个人的果敢与勇气,更不会为了死去的人赌上自己的未来。
“他的案子被一个老前辈接了,这种好案子还轮不到我。”
“没事,你有机会成为金牌律师的。”夏渔停了一会儿,“所以你感到幸福吗?”
他幸福吗?段淞墨思考,他事业还算有成,也找到了父母和弟弟妹妹,他只要揪出凶手把他们送进监狱,他应该就没有遗憾了。
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所有事情,是这样没错。
“当然。”
段淞墨重新找回了原本的自己,他眯着眼睛笑:“多亏有夏警官,我的事业蒸蒸日上,成为金牌律师指日可待。”
“那你能给我分红吗?”
夏渔给他贡献了那么多案子,给她点报酬应该不过分吧?她要开始赚钱养家糊口了。
段淞墨一口答应:“你发卡号给我。”
夏渔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要给她打钱,她犹豫了:“算了,我怕别人说我们有不正当的交易,毕竟是我抓的人,你接的案子。”
她是要当局长的人,一定要廉洁,不能和别人有金钱来往。
“对了,何盼的尸体你们找到了吗?”
“他的情况有点复杂,但我们在尽力。”
“希望早点找到。”
挂断电话,夏渔听见苏屿说:“他们一向喜欢在你寻求安慰,把你当做树洞。”
“这说明我人缘好,不然为什么不找别人?”夏渔深知一般人不会随随便便向别人输出负面情绪,多半是把那个人当朋友才会如此。而且这也证明了她很会说话,试想别人会找一个情商低的人说自己的小秘密吗?那必不会。
“但你不会输出负面情绪。”
“具体是指?”
“比如悲伤,愤怒。并非是表面的,而是更深层次的,会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你的负面情绪。”苏屿详细地做着解释,“你很少有这种情绪,但你应该有。”
说到悲伤,夏渔再次想到了江燎,他临走前的悲伤犹如实质,但他好像没有意识到,看向她的目光温柔得过分。
她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很多很多人,她没有见过活着的他们,但他们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清晰可见,仿佛就在她的身边,才刚刚和她对过话。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夏渔紧闭着嘴巴,她打开靠门口的洗手间走了进去。病房里没有她的好朋友,她要找她的好朋友。
嘈杂的背景音中,女人的声音清亮柔软,她说起话来像是羽毛吹拂脸庞让人的心中暖洋洋的:“夏渔,出什么事了吗?”
“我好像,有些难过。”
第205章
兰归鹭本来是在忙着写工作报告, 看到夏渔给她打电话,她特意走到角落里接通,因为夏渔不会随随便便打过来, 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然后她就听见夏渔茫然地说:“我好像, 有些难过。”
兰归鹭:?
她确认了一遍是夏渔后, 陷入了某种沉思。首先排除真心话大冒险。
“能具体说说吗?”她往外走, 走到了空旷的地方。
兰归鹭其实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 她从来不会为任何事情难过, 因为她知道任何负面情绪都没有意义,与其悲伤难过,不如努力前进。
但是在听完夏渔说的话后,她的心脏被刺痛,一股沉重的情绪涌上心头。
夏渔码去了他们的名字, 只说了他们的事迹,兰归鹭不知道他们, 但同样的会为他们而悲伤。
“你会感到难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兰归鹭对夏渔说, “你记得他们, 记得他们所做的一切, 并由衷地为他们而难过,对他们而言, 这是莫大的荣耀。”
他们的付出有人记得, 他们的牺牲有人铭记。
她想到了妈妈。
妈妈当年会选择死亡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想唤回某些人的良知, 更多的可能是因为——
他们已经死了。
并肩作战的战友已经死了。
而钟秋溪还活着。
即使明白战友的牺牲是值得的,但被威胁的前一刻, 钟秋溪想的估计也是和大家一起离开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当时叶亦晴还活着, 或许钟秋溪会选择离开。
因为她不能让对方孤军奋战。
兰归鹭摸了摸脸,不知何时, 眼泪已经落下。
她好像更加理解妈妈的做法了,也更加靠近妈妈了。
“我很高兴,你能给我分享这些。”
兰归鹭听到夏渔说这种话只能给好朋友分享,对方的朋友很多,但她第一个选择的是她。
就好像,叶亦晴在所有来招揽人才的领导中,第一个选择了钟秋溪。
往后的日子里,钟秋溪和叶亦晴成为了最好的搭档,她们最后也埋在了一起。
不过兰归鹭不会安慰人,她离夏渔也太远了,于是她表示:“你可以对其他朋友也这么说。”
朋友之间是需要相互帮助的,她总是带笑,给其他人带来好心情,或许那些朋友也在等待给她带来好心情的机会。
“……这样不会太丢脸吗?”夏渔一想到别人知道她在偷偷难过纷纷跑来安抚她的场景,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好朋友之间丢脸多正常。”兰归鹭无所谓,“打视频吗?我哭给你看。”
夏渔:“!”
虽然心动,但还是算了,室友现在应该在上班,还是让她在同事面前保持冷酷吧。
挂断电话,夏渔想了想,选择先给某个朋友发来试试水。
【夏渔:傅队,假如我说,我现在有点难过,你会怎么想?】
傅队直接打电话过来,他那边同样乱哄哄的,他出声询问:“是谁给你说什么了吗?苏屿?”
“!”夏渔震惊他居然一猜就中,“是他没错,你怎么知道?”
“你没有发现,他一直在试图让你产生多余的情感吗?”
苏屿从一开始的一再强调他对她的爱,这是在从正面引导,但夏渔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所以他现在从反面进行操作,不管是什么消极的情绪,只要她有,那产生正面的就容易多了。
傅松声大概能够理解苏屿的做法,夏渔在情感上面没有人引导,有也是不正常的,所以她不会对任何人有超过的情感,有也是针对自己而产生的,并非是对对方的情感。
还真让苏屿成功了。
但根据傅松声对夏渔的了解,她的这种情绪绝不会是那些人想象的那种。
“所以你因为什么而难过?顾丹铮还是尹秀丽?或者还有别人?”
“很多很多人。”夏渔再次说了一遍,“我还是第一次那么近的感受到那种情绪。”
明明即将迎接的是死亡,但他们身上的气息却非常温柔,对这个世界也非常留恋。
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也想活下来,他们也想和家人团聚。只不过为了更多人,他们选择献出自己的一切。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们是真实存在的,那些痛苦与无力也是真实的。
“你能这么想,他们一定很高兴。”傅松声同样想到了那些人,他只见过她们一面,但她们的模样和事迹他却永远记得。
一想到夏渔很多次都有可能变成他们的一员,傅松声劝说:“所以为了他们,你也要爱惜自己,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不要冲动。”
“这个嘛……”
“算了,你就是这样的性格,让你改是不可能的事情。”傅松声叹气,“总之你别悄悄死掉就行。”
“正大光明死掉就可以吗?”
“都不可以。”
赶在她说话之前,傅松声说:“我已经和江姨说了你要找她,她晚上在家等你。”
夏渔果然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好的。”
*
解决了大事,夏渔从洗手间出去,那两人依旧没有动作。
苏屿观察她的状态,她和进去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心情变得轻松多了。看来她在里面和别人打了电话,是谁他不用推也能猜到。
于是他表示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先走一步。
夏渔高高兴兴地送他离开。
正巧连亦白好多了,她就顺便带着他去鉴定中心,之后又把他带回医院继续观察。
“如果你有线索要提供就给我打电话。”夏渔告诫他一句就走了。
她还要赶下一趟。
夏渔先回了警局,队友们有了新的发现。
队友们翻了以往的自杀案和悬案,发现有几起案子和本次案件类似,死者的身份也被查明。也就是说,这是针对相关行动人员恶毒的计划。
因为不满这些人破坏他们的计划,所以他们不仅要杀掉这些人,更要让这些人的后代也吃尽苦头,这是他们对这些人的惩罚和警告:和他们作对就是这种下场。
难怪他们没有选择悄悄把人弄死,原来是因为想要他们查到这一点,从而产生恐惧与怯意,不敢再追查他们。
“简直胆大妄为。”姜兴生猛拍一下桌子,“不把他们弄死还当真当我们是小猫咪。”
“就是就是,我们明明是黑猫警长,早晚把他们突突了。”夏渔连声附和。
傅松声:“……不要喊打喊杀。”
姜兴生看向傅队:“张局怎么说?”
“张局说他会联系之前的前辈,总要让他们找回自己的或者朋友的孩子。”
“那我们还要查下去吗?”
“查,只要他做过就会留有痕迹,先把他抓起来再说。”
这已经触碰到底线了,必须揪出凶手给大家一个交代。
“监控和社交软件都查查,对方总要联系死者,总会有目击者目击到他们。”
他们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反推找嫌疑人的有罪证据很容易。
“大家都忙了一天,先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再继续。”
“好。”
大家原地解散。
等人都走光了,夏渔才和傅队一起往外走。
“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秘密?”
夏渔环视四周,用放大镜到处看看,确认没有人后,她才严肃着脸说:“陶局你还记得吗?就江燎那事儿,她出了力。”
傅松声久久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陶局也是苍鹰的人?”
他感到难以置信,那可是陶局,在和她的相处过程中,他完全没有察觉出她有问题。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确定。”夏渔犹豫了一下,“因为她放过了我,还提醒我离开。”
“不,不对。”
傅松声反应过来:“连家和狂犬有很深的联系,而陶局当年参与过清洗行动。如果是这样,连家应该知道她的存在,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升迁。”
毕竟陶玥知道连家双胞胎的存在,她也可以把连强健送进监狱。
所以在面对狂犬的威胁,陶玥选择加入苍鹰不难理解。
但这更不可能,连强健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加入了狂犬,又被狂犬派去了苍鹰?”
那会儿苍鹰趁着狂犬受创不断坐大,狂犬看不过去,朝那边派内鬼掌握情报也很正常。
这样就能解释陶玥为什么没有受到连家的影响,因为她已经是狂犬的人,在为狂犬做事。但狂犬为什么不怀疑她呢?
“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履历足够清楚?其他人都会洗一下自己,把自己洗黑,但陶局没有。”
“线索太少了,很难分析。”傅松声还是很难理解陶局会是那种人,但事实摆在眼前,就好像他很难想象方不言是内鬼。或者说,内鬼不管是局里的哪个人,他都无法接受。
“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陶局是碟中谍中谍?”夏渔试图找补,“她之前明明很赞同我的那番话,还提到了‘钟姐’。”
等等,夏渔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在颜与鹤的证词里,他提到她和陶局曾见过面,因为相处方式很温馨所以他把她们认成了母女。根据她的经验,应该是以后的她使用了时光机。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陶局真的是内鬼,她那会儿为什么还那么心平气和?
而且张局也说了,尹秀丽拿到了内鬼名单,如果上面有陶局的话,张局早就有所行动了,但他之前明明还和陶局有所来往。
“如果张局是在设局误导对方呢?让内鬼传达错误的情报。”
“那他为什么要找陶局?陶局在诚信县,隔着距离,直接告诉你再借你的口告诉方不言不就完了?而且我们这里的内鬼说不定不止一个。”
“……”
最后那句话真让人寒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当面去问问她,不过不是这个时间线。”不管陶局是不是内鬼,她都不适合上门,不然就暴露她知道了这件事。
“……你刚才说你亲眼看到陶局开枪打了江燎……”无需多问,傅松声已经确认那个帮手是夏渔了,“他有留下什么遗言吗?”
夏渔回忆了一下:“有点多,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说他想活下来。”
如果他还活着,江学姐就不会出事,江阿姨就不会孤身一人,他可能是在自责。如果他没出事,江学姐就不会接替他去调查。
“不过他有点迷信和幼稚,觉得世界上有奥特曼和青青草原。”
“啊,对了,他还说,我是他的天神。”
“……”傅松声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好像是因为我帮过他?”夏渔又说了在森林里的事情,“那时候的他跟个绷带怪人似的,看起来不好惹。”
耐心地听完她说的话,傅松声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语气问她:“那你对他是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夏渔认真思考,得出结论:“我可以让他当光之国派去青青草原的交换生,他和喜羊羊很像,他们一定有共同话题。”
这个评价真的很高,毕竟喜羊羊是她的初恋。
“傅队,你知道喜羊羊是谁吗?”
傅松声再次申明:“我和江燎同龄,爱好也相同。”
各种意义上的相同。
第206章
很快到了江家。
江满衣正在看天气预报, 明后天和平市区大概会下雨,雨过天晴后就是灯会。
看完和平市的天气预报,江满衣调小了音量, 但没有关闭, 充当他们对话的背景音, 她询问夏渔的来意。
来之前夏渔就和傅队约好了, 不说什么自己能回到过去的话, 所以她换了一个说辞, 表示自己也是才想起来这件事,重新又说了一遍给傅队说过的那些内容。
听完夏渔的讲述,江满衣摩挲着茶杯,内心生出“果然如此”的了然:“其实我和张老头隐隐约约觉得是你,因为你在银行抢劫案等案件中表现出来的能力, 让我们察觉到或许那个帮手是你。”
还有尹秀丽对夏渔的态度。
那时候的夏渔一个人在校门口坐着,但尹秀丽却选择走向她和她走一段路, 再之后尹秀丽去找到沈陆亭答应他的邀请。
那些话不是在对夏渔说, 而是在对背后关注她们的人所说, 同时也是为未来做准备。如果能把夏渔骗过去, 那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但尹秀丽不是一个会把无辜女孩拖下水的人,她难道不清楚她这种行为很容易给夏渔带来危险吗?组织的人为了某个人反水, 这个人很容易也成为追杀的对象。即使这个人在两边都挂上了号。
所以尹秀丽这么做有她的理由, 因为她知道夏渔会参与进来, 并成为重要的一环,并且夏渔有能力处理好这一切。
她深深地相信着夏渔。
“你救了他们好几次。”
江满衣站起身来, 对着夏渔鞠躬:“真的很感谢你。”
不管是知春的事情, 还是小燎和秀丽的事情,她都很感激她。
夏渔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被感谢的事情, 这三个人都已经死了,她什么都没做到。
想着之前的开窗理论,她也鞠躬,比江满衣的弧度更大。
见她这样,江满衣没忍住笑了,她拉着夏渔在旁边坐下:“你应该有问题想要问我吧?”
“其实江燎跟我说了他爸爸和何叔叔的名字……”夏渔瞅了瞅傅队,“你要不要避一下嫌?”
傅松声:?
江满衣不是很在意:“没事,这也不算什么不可说的秘密,毕竟你说的这两人,他们现在大概只有我一个亲人了吧。”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那夏渔就不管外人了,她问:“那南佑和何青山分别是谁啊?我是指他们的化名。”
江满衣不答反问:“你觉得会是谁呢?”
夏渔斟酌了一会儿,说:“其实我遇到过丰昌,在我小的时候,我不小心进了城中区,顺手打了几个人,然后就被追着,他帮了我一把。按照年龄和经历的话,我觉得丰昌就是南佑。”
“他原来帮过你吗?”江满衣有些意外,“挺好的,他做了一件好事。”
“但是江阿姨,丰昌也帮助过顾泽漆,如果不是他求情,顾泽漆就死了。”
江满衣安静地坐着,她望着墙壁上挂着的江知春的照片,神色变得难以捉摸:“他当年救的只是一个生活在城中区的无助小孩而已,后来的事情会怎么样变化他都不知情,更不会知道知春和那些女孩会因为这个人而死。”
夏渔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为什么江知春会查到顾泽漆。
因为她的父亲是南佑,也就是丰昌,她查到顾泽漆和她的父亲有关联,所以就去接近他。在调查的过程中,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打算收集证据之时,她被对方发现,悲剧就发生了。
也就是说,顾泽漆杀死了恩人的女儿。
等等,夏渔还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何青山……不会就是甘遂吧?”
目前身份未知的上了年纪的卧底就这两个人。
江满衣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喝了一口茶水,说起了从前:“我和南佑、张秋山还有何青山都是一栋楼的住户,因为年纪相仿外加在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所以关系自然而然地就好了起来。”
不过虽然在同一个高中,但高中的班级和人数比初中多了去了,大家都认识了新的朋友,所以几人的关系渐渐淡了。
直到高考结束后,另外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警校,江满衣所在的医科大学离警校很近,所以他们的关系慢慢的又回到了小时候。
江满衣和南佑也谈起了恋爱。
但大一那年暑假,何青山在爬山的过程中突然失踪,有目击者说看到他之前在悬崖边,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不小心摔下了悬崖。
他的父母找了一阵子后,选择离开市区回到了老家。何青山的下落也就没有人再关注了。
两三年后,毕业的张秋山和南佑被分去了不同的辖区。
在这之后的某一天,两人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要出任务。到了市局,他们得知警方派出的一个卧底被残忍杀害,警方打算做出一些举动。
他们去看了那位卧底,即使他浑身是伤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他们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他们的好友何青山,因为小时候在竹林玩耍的时候何青山被竹子割伤,手臂处有一个“X”。
联想到不爱爬山的何青山去爬山,他的父母没再继续找人,他们更加确信了他们的判断。
因为何青山的父母还在世,所以官方没有公开他的真实姓名,只是将他葬在了某个地方,就连葬礼都没有举办。
那时候的三人都比较茫然:他们的好友不声不响地干了大事,也不声不响地死去了,对他们的冲击真的很大。
南佑隐隐约约有个想法,但始终无法付诸行动,因为江满衣已经怀了孩子。
某一天,江满衣忽然对他说:“青山就这么死了,你难道不想为他报仇吗?”
南佑当然想,但他放心不下家里。
江满衣表示:“你能被选上再考虑这种事吧。”
选卧底要经过多方面的考察,南佑还不一定能被看中。
他辞去了工作,表面上是待在家里,实际上是去接受一对一的训练。
警方觉得何青山会失败是因为没有给他系统培训过,这是他们的疏忽,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派出卧底。
培训期间,南佑出现在人前的时间越来越少,目的是为了让南佑淡出众人的视线。经历两年的培训,南佑的履历也被重新包装过,就算深挖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在江知春出生之前,南佑离开了家人,前往城中区。
在这期间,南佑几乎没有和家人联系。
南佑主打中规中矩,在卧底期间既不出彩也不太废物,卧底十多年都没被发现,直到他死去也无人知晓他的身份。
张秋山在杀死南佑后,找到江满衣,他欲言又止,但她已经从新闻里知道了一切。
“我相信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江满衣冷静分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脾性我清楚。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不是好人,我也不能揭发他,只能先按下不表,慢慢观察他。”
幸好她的判断没有错。通过他,江满衣认识了钟秋溪,通过钟秋溪,她了解到很多很多。
“其实张老头也不容易,他们三个人的死讯都是他来告知我的,三次面对我这个受害者家属,他心里估计也不好受,而且小燎和知春是他看着长大的。”
八年前,江满衣收到了丈夫南佑的死讯;五年前,她收到了大儿子江燎的死讯;两个月前,她收到了小女儿江知春的死讯。
即使他们暂时无法被公开,但不管是谁,都是她的骄傲,她以有他们这样的家人为荣。
“何青山确实就是甘遂,也是那孩子的父亲。”说到这里,江满衣停了停,“张老头和我说了顾丹铮的事情,还真是造化弄人。”
那孩子的父母都是了不起的存在,可他本人却……要是他知道真相的话,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都已经去世了,不用面对这种不幸的消息。”
何青山性格比较温和,或许他不会对孩子做什么。顾丹铮的话,从她的表现来看她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她要是知道孩子变成了那种人,即使想留下自己的姓名,也不会选择再生下他吧。
确实挺离谱的,顾泽漆这人的性格但凡没那么极端,都不至于走上那条不归路。
夏渔的疑问得到了充分的解答,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陶局的事情问出口,她打算见过陶局再说。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目的了,夏渔问:“江阿姨,你说他有礼物给我,是什么礼物?”
江满衣停顿片刻,她看了看傅松声,再看看一脸期待的夏渔,终究还是转身去房间里拿出了那个礼盒。
“小燎偶尔也会来找我,某一天,他拿着这个东西说先放在我这里,他怕他自己弄坏。”江满衣把一个长长的盒子递给了夏渔,“他说是他自己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刻的。”
“难怪他看起来一点都不阳光,原来是晚上没怎么睡觉啊。”夏渔理解江燎为什么会在身上缠绷带,一方面是他觉得这么做很贴合反派的气质,另一面是他要遮一遮自己那熬夜后的脸色。
傅松声:这和晚上不睡没关系,她也不睡不还是那么活蹦乱跳?
做卧底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最优秀的叶亦晴,每晚也会惊醒,因为他们能见到黑暗的一面,能看到无数的人死去。
夏渔拆开了礼盒,礼盒里面是一个小型手办。看起来像是一只羊,但这只羊又穿着铠甲。
“应该是根据你的特点设计的模型。”傅松声指着这只羊红色的眼睛和角上的那朵白色蝴蝶结,“你不是很想去青青草原吗?”
“我之前好像没对他说过?”
“或许是尹秀丽或者沈陆亭说的,这两人不是一直关注你吗?”
“也是。”夏渔举起了这只小羊,“说起来,为什么还穿着盔甲?”
“……大概是因为你在他的眼里就是这样,像身披盔甲的无坚不摧的战神。”
“他真有眼光。”夏渔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种评价,毕竟她就是这样厉害的人。
傅松声没有再接话。
江燎雕刻的时候应该是偷偷摸摸的,他不可能在手机里存着夏渔的照片。也就是说,在只见过夏渔一两面后,他就记住了她的模样,认认真真地刻下了这份礼物。
在他无法入睡的时候,他全靠描绘她的模样来度过那些煎熬的时光。
这真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
第207章
夏渔很喜欢这个手办, 她向江满衣表达了感谢。
“该他说谢谢才对,你保护了他。”江满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时候他本来想亲手送给你的。”
“没关系, 他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夏渔摸了摸小羊, 她真的很喜欢, 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她和朋友们一起玩过家家, 她最喜欢扮演的就是青青草原的小羊了。
说起来, 那些朋友现在长什么样子了呢?夏渔已经记不得了。
“他其实……”
江满衣很想替儿子说一声,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他和知春一样都喜欢你,期待以后能够再见面。”
“我也喜欢他们。”
江知春还是她的学姐,按部就班下去的话她们两个还可以当同事。
“那真是太好了。”
*
离开江家,夏渔和傅队走在宽阔的大街上, 她慢慢地理清人物关系和时间脉络。
假设她收集到的情报都没错,那么从最初开始, 顾荃和郁向文就是被献祭的对象。顾荃来到和平市是注定的, 许裴两家联合起来搅弄风云, 他们的目的是在和平市掀起波澜, 在混乱中牟利。
好在有人发现了他们的问题,于是挑选出何青山前去查探情况。事实证明, 情况属实。
在城中区观察的时候, 何青山遇到了顾丹铮。这两人并没有相信对方, 但在相处过程中,两人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明白对方所做的事情和自己没什么不同。
至于顾丹铮为什么没有借助何青山向官方表明自己的身份也很好理解, 或许在她看来,就是因为官方有鬼, 所以她的父母才会含冤而死,自己才会孤苦无依。也或许是因为,她想要靠自己的努力离开这里,是以线人的身份,而不是受害者——她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绝不允许自己用受害者的身份离开。
但她的心愿没有实现,何青山就被杀了,何青山单线联系的上级隔年出车祸去世,她和那边的联系彻底断了。
她又等了几年,最终在病痛折磨中离开人世。
再往后,官方派出了南佑,暗中收集证据。
南佑由当时的局长派出,而钟秋溪则是出于个人目的找到了叶亦晴。南佑和叶亦晴此前没有交集,互不相识,在组织里应该也是互相提防。
夏渔想象了一下,揪卧底的时候,这两人会不会互相指认对方是卧底呢?结果他们都没想到对方也是卧底。
叶亦晴脱离组织后,认识了张局和江满衣,连同钟秋溪,这四人组成了一个团队,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
没过多久,叶亦晴和钟秋溪这两个主心骨死去,只剩下江满衣和张秋山。死去的还有当时的局长梁局。
江燎得知了这些事,决定沿着前辈的路走一遍。但当时的狂犬正在蛰伏,苍鹰坐大,他们之前从未了解过苍鹰,因而他们调转了矛头,所以派出了江燎去摸查情况。
与此同时,他碰到了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尹秀丽。因为尹秀丽的能力是当时的警方正缺乏的,所以他们展开了合作,一起重创了苍鹰。
随后江燎被杀,苍鹰比狂犬难进,于是尹秀丽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骗到了沈陆亭,成功加入,并在之后带叶天明入局给他打掩护。
同时,兰归鹭为了给父母报仇,找到了段淞墨,让他进入苍鹰找到那个该死的杀手。
另一边,江知春打算调查父兄的事情,她查到了顾泽漆,没想到对方是个杀人犯,所以她不幸死去。
狂犬那边官方也没有放弃跟进,项逢在几年前就潜入其中,又在前不久被杀。
至此,以上的所有人,只有张局和江满衣、兰归鹭和段淞墨还活着。
夏渔梳理了一遍,给傅队也复述了一遍,让他听听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傅松声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仅仅是我们知道的人员当中,就已经有这么多人死去了。”
还有很多他们不知道的,官方的人,一般民众,很多很多普通人。
“所以你要行动起来。”夏渔拍拍他的手臂,“不想别人,想想你的朋友和偶像,你现在是不是充满了动力?”
傅松声想到了很久以前她半夜打电话过来,在他劝说她不要蹚浑水的时候,她也是用这种语气对他说。
她说:“和平市是我们每个人的。”
早在那个时候,她就拥有了充分的觉悟。
“我很庆幸,那天晚上你给我打了电话,并且说服了我。”傅松声由衷地这么想。
如果不是她,他到现在还只着眼于当下的琐事,不会知道在他平稳生活时,有这么一群人在保护他们,更不会知道不只是他们,无数普通人始终都在努力生活、对抗黑暗。
他也明白为什么仅仅是两三个照面,江燎会将她记在心里。不如说,初次见面时她的那个举动,不管是谁都无法忘怀。
他忍不住问:“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和我分享那些秘密吗?”
和她关系好的有陈寄书,也有柯忆,再不济也有姜哥,他们三个都是市局的人,她和谁说都很正常,那为什么会选择他?
好问题。
夏渔正想询问别人该怎么回答,就听见傅队说:“我要听实话。”
“等下讲你又要不高兴。”
“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你是。”
“……”
“既然你要听实话,那我就说了吧。一开始想找人分享的时候你恰好给我发消息,择人不如撞人,就决定是你了,好歹你是队长,脑子和立场应该没问题。之后我想着你知道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再知道一点也没关系,到时候消息泄露了我一抓一个准。”想到傅队一直强调纪律,夏渔赶紧补充,“当然,如果给我发消息的不是我们市局的,我肯定不会分享这些秘密。”
“……就因为这个?”
夏渔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然呢?”
也就是说,他是可以替代的对象。虽然她这么说确实让人不是很开心,但如果是她的话,一点都不奇怪,她确实会仅仅因为这种理由选择他。
傅松声望着她怀里抱着的手办,内心慢慢变得宁静:“我同样庆幸,那天给你发了那条消息。”
不然和她共享秘密的人就变成了其他人,或许是兰归鹭,或许是苏屿,也或许是陈寄书。
他也庆幸自己是队长,起码她做什么事都要给他汇报。
看他突然这么高兴,夏渔大胆问:“那你能跟张局说一声吗?我想当攻突击队,或者让我当狙击手警戒也行。”
“我会向张局传达你的意愿。”
“好耶。”
到了停车的地方,傅松声打算把夏渔送回去让她好好休息,但夏渔拒绝了:“我要回警局。”
“警局的床很硬,睡久了脖子会酸。”
“难怪你总是一副端着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脖子酸啊。”
“?”
“其实吧,我觉得我一回去,就会想到死去的那些人,心里有些不自在,毕竟他可是首领诶。”
傅松声明白了,这是属于她的亲情和立场的冲突,之前她还打算回去一方面是因为想要打探消息,另一方面是因为不知道谢执是首领。
“我把我的宿舍让给你睡吧,我之前才布置完,还没睡过。”
“因为你家太远了,你又不想被人发现老是睡沙发,所以才布置了宿舍吗?”
“……你睡不睡?”
“睡。”
隔了一会儿,夏渔忽然喊他:“傅队。”
傅松声已经做好她戳人心窝的准备了,谁知他听见她说:“我也很庆幸,你是个绝对的好人。”
确实很戳人心窝,令人心窝子暖暖的。
傅松声想到了爸妈,想到了偶像们,想到了朋友一家,他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大概是因为我从小遇到的都是很好的好人,所以才会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你的邻居哥就不是好东西。”
“……他除外。”
到了警局,夏渔先把手办放在最大的那张办公桌上,保证让人进门一眼就能看到她。
傅松声看着被占用的属于自己的办公位,他喊了一声:“夏渔。”
夏渔立马狡辩:“你这里光线好,我就放放。”
“江燎应该很喜欢你。”
“江阿姨说过了,我也很喜欢他。”
“和知春还有兰归鹭对你的喜欢不一样,他对你的喜欢是谢执对你的那种喜欢,不过要积极健康。”傅松声觉得她可能不知道这是哪种喜欢,正要给她详细说明。
“就是你对我的那种有关男女之情的喜欢吗?”
“……”
夏渔想起来苏屿白天和她说过的这句话,当时她没太在意,现在听到傅队谈起,她就回顾了一下,并问出了口。
被她认真地看着,傅松声点头,他清晰地重复说:“是,就如同我对你的那种喜欢一样,江燎他很喜欢你,大概是从第一次见面,你帮助了迷茫的他开始。”
江姨想向夏渔传达但又不能传达,因为她不想让夏渔有任何负担,即使她知道她不太会这方面的认知。
但傅松声不一样,他的动机没有江姨那么单纯,除了想传达江燎的心意外,他也想看看,她到底会不会有那根筋。
他总感觉,自己在学习苏屿的办法。
冻雨
没想到她居然说中了他的心思,大概又是苏屿引导的吧。他想,那个人和他的动机一致。
夏渔思索,这已经超过她能处理的范围,她虚心请教:“你能具体描述一下这是什么样的喜欢吗?我没谈过恋爱,不是很能理解。”
她目前接触到的要么是类似甄家兄妹那样的扭曲的爱情,要么是张局和叶警官那样宛如战友的爱。
这有些强人所难。
“大概是每天都期待见到对方,她在自己眼中不管做什么都很可爱,虽然有时候让人心梗,但是无关紧要。”
“那不就是我对猫猫狗狗的看法吗?”夏渔懂了,“所以你们的喜欢是对宠物的喜欢?”
“……不是那种喜欢,是想要和对方亲密接触,共度一生。”
“这不还是一样?我经常对猫猫又亲又摸,和猫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吗?”
傅松声放弃了,这次是真的放弃了:“走吧,带你去宿舍睡觉。”
“不会你也不知道吧?”夏渔想到傅队也没谈过,“你没经验我理解,会把对朋友的喜欢当成别的喜欢……等等?你把我当宠物?”
傅松声有些心累:“没有这回事。”
办公室的所有灯被摁亮,姜兴生满头雾水地问:“你们怎么就开一盏小灯?摸黑做什么呢?”
傅松声诧异:“姜哥,你怎么在这里?”
“张局找我谈话。”姜兴生一句话带过,“倒是你们,我老远就听见你们两个在说话,什么喜欢?什么又亲又摸?”
傅松声刚想说没什么,但夏渔在某方面很坦诚,她直接把他们的对话说了出来,并求教:“姜哥,你有经验吗?”
姜兴生一拍大腿:“你算是问对人了,你姜哥我年轻时也是谈过几段的,在这方面比市局大部分人都有发言权。”
这句话夏渔信,因为市局单身到现在的人有点多,她除外。
傅松声闭眼:“姜哥,你年轻时谈的不都是为了任务吗?你不要忽悠夏渔了。”
夏渔拍了拍傅队:“怎么和前辈说话呢。”
“?”
姜兴生咳嗽几声,防止自己笑出声的同时清清嗓子:“总之你们说的都不对,最重要的是心动。”
虽然听不懂,但这句话一出就显得姜哥很有经验,夏渔接着问:“原来如此,那什么叫心动?”
“心跳加速。”姜兴生给出了一个例子,“就好比傅队,他现在的心跳一定很快。”
夏渔很好学,姜哥这么说,她就想试验一番:“让我摸摸,让我摸摸。”
傅松声试图阻止,但没成功,夏渔摸到了傅松声的心口,片刻后,她不解地问:“什么都感觉不到诶,是我摸错地方了?还是衣服太厚摸不出来?或者是傅队的心脏长在另一边?”
“你把耳朵放上去听一听?”
夏渔觉得也是,毕竟是心跳声:“要不再脱一件衣服?”
“适可而止。”傅松声退后几步,他转移话题,“姜哥,张局有叫我吗?”
姜兴生摇头,他把话题扯了回来,他给夏渔提建议:“或者你买个听诊器。”
“不对。”夏渔突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干狙击的,肯定会控制心跳吧?”
这个对话太没有营养了,傅松声转身就要走:“你明天还要去裴家,早点睡吧。”
姜兴生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傅队,我给你制造机会你不中用啊。”
傅松声:不必了。
第208章
在警局待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夏渔就准备出发去裴家。
姜兴生正在给夏渔穿他带来的装备:“防弹背心穿上,隐藏式摄像头戴上, 耳机塞好, 信号接收器装好……要不要带点武器?”
夏渔打开自己绑在大腿的腿包, 露出里面的东西:“我带了各种各样的刀。”
陈寄书提醒:“但是别人用的是枪。”
“对哦。”
在刀战房长大的夏渔再一次遗忘了这个游戏是枪战房, 虽然她要用枪还得写申请。
她看向姜兴生:“姜哥, 你还有别的私藏吗?比如各种热武器。”
“!”姜兴生连连摆手, “别害我小渔,我没有任何私藏,退休后我全都上交了,一点都不剩。”
他就是来养老的,可遵纪守法了。
一同前去但无人问津的傅松声:“。”
虽然是深入敌方大本营, 但只是去做客而已,他们只要不发起进攻, 对面会暂时选择和他们维持表面和平。
“我觉得, 这些东西带不进去。”对方又不是傻子, 会允许行走的人形兵器夏渔带杀伤性武器吗?
“你别怕, 我会保护好你。”夏渔以为他是担心会出事,她拍拍他, “绝对不会让你缺胳膊少腿。”
比起被她保护, 傅松声更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 毕竟她是那种宁愿让自己缺胳膊少腿也不会让同伴受到一点伤害的人。但以往的经验让他放弃劝说,因为她根本不会听。
“出发出发。”
准备完毕, 夏渔搓手, 她要去见裴家的那个老东西了,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会是那种阴险的老人形象吗?
裴晏初准时来接他们,他还是爱他那玫瑰花,一大捧花被塞进夏渔的怀里,看那娇艳欲滴的模样像是刚摘的。
夏渔去坐了副驾驶,这个位置容易被攻击,还是让傅队去宽敞的后座吧。
傅松声一言不发地上车,不像以往懂礼貌地喊一声“晏初哥”,他看到对方就想到了死去的偶像和朋友,心情糟糕极了。
但裴晏初,或者说他这种类型的人都是脸皮厚的人,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他热情地招呼道:“好久不见,小声,可惜上次没有好好叙旧。”
傅松声:……?
上次不是你拿着枪指着他吗?
傅队看起来不是很想说话,夏渔体贴地代替他和裴晏初聊天,她先寒暄一下:“裴晁怀是你爷爷,对吧?”
裴晏初像是没有察觉出夏渔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他欢快点头:“是哦,我经常和爷爷说起你,所以他很想见你。”
“不对吧?你爷爷让我哥当首领而不是你,你和你爷爷的关系真的很好吗?”夏渔问得很直白。
像是苍鹰,再怎么打生打死也是自己人上位,但狂犬的首领为什么不是裴家人而是一个外人?而且这个外人加入还没多久,五年前他和对家还藕断丝连。
夏渔大胆猜测:“难不成谢执和你们家有血缘关系?”
在这个随便抓一个都是养子的和平市,谢执是裴家的孩子也不难接受。
“你想多了,他怎么可能是我们家的人。”裴晏初的语气透露出微妙的不屑。
夏渔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但裴晏初点到为止,没有就她之前的那句话给出解释。她只好再问一遍:“所以为什么首领是他不是你?”
如果是因为谢执比裴晏初优秀的话,那也说不通啊,裴家又不只有裴晏初一个人。而且裴晏初从小就被留在和平市,如果是这是在培养他的话,他又为什么会去当杀手?首领又不需要太高的武力值。
“我明白了,肯定是你们家的孩子都没有能力当继承人,所以就只好去外面找代理人,后面再慢慢培养就是了。”
夏渔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裴晏初确实看起来不是什么有能力和魄力的人,他还不如许燕洄。
裴晏初没有被语言攻击到,他很自然地回答:“我们家只是普通家庭,根本没有继承人那种东西。”
夏渔放弃了,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说,最讨厌这种藏着掖着就是不说的人了。
裴晏初怎么想的傅松声不知道,但他从夏渔的话中悟到了一些,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会选择谢执当首领了。
谢执家人都没了,剩下的亲戚他不认,一起长大的妹妹兼爱人又是他敌对的警察,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们不会在一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谢执无牵无挂,他无父无母,未来也无妻无子,裴家还能拿捏他的软肋。
综上所述,他很适合当过渡期的首领。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夏渔这么一说,傅松声看裴晏初也没有那么不舒服了,后者废废的,很安心。
很快到了位于某座山半山腰的裴家,夏渔意外地发现,从外边看,裴家并不算豪华。仔细想想,和把宝石戴身上的许家姐弟不同,裴晏初打扮得确实不像是一个富二代,也有可能是她不认识那些大牌。
走进之后,夏渔才发现她想多了。门口立着两个保安,但他们又高又壮,穿上黑色西装和动画片里的mafia没什么区别。
不对,他们本来就是干这行的,这是他们的伪装。
夏渔跟在裴晏初的身后进去,却被这两个小弟拦住了,他们拿出一个眼熟的装备放在她的身前。
“滴滴滴——”
“滴滴滴——”
探测器不停发出滴滴声,两个小弟登时凶神恶煞起来。碍于是少爷带来的人,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
裴晏初扫视夏渔一眼,他故作难过:“渔妹,你来我家做客,还带这些东西吗?你这是不相信我?”
夏渔点头:“对,身上没有武器我没有安全感。”
裴晏初肯定不会允许夏渔带东西进去,他很担心她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突然暴起把他爷爷给干掉,她真的会这么做。
夏渔遗憾地把身上的装备都抖了出来,这些可都是姜哥压箱底的东西,希望他们到时候会还给她。
傅松声没有带任何东西,他通过了安检。一群人望着夏渔不停地从身上取下东西,很难想象,她怎么那么能藏,就连头发里也藏了东西。
这次探测仪没再响,夏渔抱着胸,不太高兴地走在裴晏初的后面。
她还以为能留下一样了,没想到只要是尖锐的东西都被收走了。
她暂且忍了,要是到了他家裴晏初还跟她装傻她就直接动手。
走了一段路,紧闭的大门前站着两个穿燕尾服的男人,长得还挺顺眼。
夏渔多看了他们几眼,看到了他们那紧实的肌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见到人来,两人拉开大门,一只手放在胸前,朝着他们微微欠身。
傅松声有些不自在,身为山猪,他吃不来这种细糠。
再往前,经过一道走廊,才到了客厅。客厅很大,夏渔走了几步路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
沙发上,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拄着短款拐杖,他面带慈祥的微笑,经历过岁月沉淀的目光宽厚而从容。
与想象中的奸诈不同,裴晁怀看上去和普通的老人一样,像是随时要和他们话家常。
“请坐。”裴晁怀语气温和,“小渔想喝什么饮料?”
“椰汁吧?”
裴晁怀看向身后站立的两人:“给客人上椰汁和清茶。”
沙发分为四个部分,夏渔和傅松声在裴晁怀的对面坐下,裴晏初则是坐在了裴晁怀的右手边,左手边是——
夏渔看到了谢执。
他还是穿他那身黑西装,明明处于裴晁怀的下位,但整个人却显得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有气势。
在谢执开口之前,夏渔挪开了目光,她继续观察裴晁怀。
两人的饮料上了,夏渔喝了一口,感觉味道和她喝过的不太一样,但是很好喝。
明明对方摆出了一副慈祥老爷爷的嘴脸,但傅松声还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压抑,他们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了不适。
这里的茶水他没喝,他不太相信对方的人品。
夏渔谨记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公事公办地问:“是这样的,案发前,有目击证人看到过裴晏初在受害人安坚的附近徘徊,请问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还有这种事?”裴晁怀惊讶不已,他看向裴晏初,“晏初,你快给小渔同志解释解释。”
裴晏初很配合:“我只是路过,根本不认识你说的那位安先生。”
跟她装是吧?
夏渔忍无可忍,她站起身,举起茶几上的花瓶,手拿利器,她的底气都足了。
她刚想说话,下一秒,无数枪口指着她,他们的目光森冷,只要她敢再动一下就会被打成筛子。
裴晁怀用拐杖轻轻敲击地面:“年轻人不要太急躁,慢慢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夏渔没有放下花瓶:“我没有耐心,最讨厌别人耍我,你可以试试是他们打得快还是我夺得快。”
这种威胁的话一出,小弟们的眼神更加冰冷了。裴晁怀看了他们一眼,小弟们会意,调转枪口,指向了傅松声。
傅松声:“。”
夏渔:“……”
早知道不带傅队来了。
裴晁怀的语气还是那么和善,他伸出右手,往下一压:“小渔,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坐下来我们慢慢谈。”
夏渔把花瓶放回原地,小弟们也收起了枪,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就直说了,最近的这些案子是你们做的。”夏渔也不跟他们绕圈子,“他们是当年那些人的后代,对吗?”
“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
“顾丹铮,被你们陷害的顾荃的女儿,她是这起连环案的第一个受害人,对吗?”
裴晁怀挑眉:“看来你们都查得差不多了,我也不瞒你,是这样没错。你知道的,普通的死亡对你们来说是荣耀,越是被折磨你们,你们的意志越坚定。但如果是从心灵上打击你们呢?”
越是他们这样的人,就越不可能割舍心中的感情。因此他只需略施小计,针对他们在乎的人设了一个局,有部分人的心理防线就会被瓦解。
因为有部分人他们本就是为了保护家人所在的城市才会选择做这种事,可当家人遇险时,人性的弱点就暴露了。
“只要选择与我们合作,我们不会对他们的孩子下手,但要是不听话的话,顾家女儿就是他们的下场。”
顾丹铮是他们想要立的典型。
“老夫我本来不想对那孩子那么残忍,那孩子出生后我好歹还抱过,但是你们实在是不懂得点到为止,我也是没有办法。”裴晁怀摇摇头,他像是真的在惋惜顾丹铮的命运。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不是官方人员太过逼迫,“善良”如他根本不会这么做。
玻璃杯摔在地上碎成一地残渣,裴晁怀被泼了一脸的椰汁。
夏渔撑在茶几上,她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抵在她脑门的枪口冰冷无比,她像是毫无所觉,对裴晁怀说:“别跟我装,是坏人就堂堂正正的坏,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谢执和裴晏初齐齐站起身,裴晁怀的脾气他们清楚,这种侮辱性的举动简直是在裴晁怀的雷点上跳舞,他可不是什么慈祥老人。
裴晁怀确实生气无比,他的眼里凝聚了一层风暴。从来没有人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上一个对他不够尊敬的人已经被他沉进了和平江。
但他最终还是挥挥手,站在她旁边的人离开,走回了原位。
“看在你还小不懂事的份上,老夫我不和你计较。”裴晁怀拿出手帕擦了擦脸,将自己表现得如同一个包容熊孩子的好脾气的家长。
“你们为什么选择和平市?顾荃来到和平市是你们策划的吗?为什么选择他?”
裴晁怀抬了抬右手,裴晏初意会,他代替爷爷回答:“和平市的发展很差,远远落后其他省市,此外,和平市的江岸线很长,这里离国外又很近,这个条件得天独厚。”
这么好的孕育黑暗的温床,是个坏人都想来搞一手。从前有好的领导和好的民众,就算有人有那个心思,也无从下手。所以裴许两家就打算从上而下,将和平市打造成他们的犯罪都市,毕竟学坏容易学好难。
“顾荃的性格太正直了,被调走很正常,这不是爷爷他们做的。非常巧的是,顾荃被调到了和平市,这简直是上天赐予的机会。”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郁向文入狱,顾荃死亡,属于裴许两家的机会来了。
同时,因为裴晁怀只是局长,所以没有被当做既得利益者,毕竟他不是和平市的一把手。至于许家,本来是依附于裴家,但他们做生意很有头脑,一下子就成为了和平市的商业巨鳄,开始和裴家敌对。
但裴家到底有背景,许家一直被他们压得死死的,直到他们不停地被官方打击,最后在十年前被重创,给许家创造了机会。
裴晁怀端详着夏渔的脸:“说实话,你长得和钟秋溪那个女人很像,如果不是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的话,如果不是小执喜欢你的话,或许你已经死了。”
“你能杀我?”夏渔不信,“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原因就放弃斩草除根,只是你杀不了我而已。更何况,杀了我又怎么样?说得好像杀了我你们就不会被摧毁似的。十年前被叶警官和钟市长重创的是谁我不说。”
不管是狂犬还是苍鹰,真正在做事的是叶亦晴她们,她不过是在细枝末节处有所作用,对大局其实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影响。
一番话令傅松声对夏渔刮目相看,她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他注意到夏渔的嘴角下拉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不高兴或者说生气的模样。
裴晁怀早就听大孙子说过这个女娃怼人很厉害,当面一见果然如此。
他最讨厌的就是钟秋溪那个女人,即使她已经死去,如果不是她,区区苍鹰算什么?他甚至可以走出和平市。
苍鹰同样,许鹤泠不过是一个小辈,她父亲年轻时还对他点头哈腰,轮到她她却反过来压制狂犬。
“年轻气盛是好事。”裴晁怀假装不以为意。
“你应该已经听到了我们在车上的谈话,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要选择谢执当你的继承人而不是裴晏初?”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裴家的其他孩子烂泥扶不上墙,他们压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谢执虽然是外人,但他有那样的能力,并且对这个位置不是特别在意。
裴晁怀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他拄着拐杖起身离开,裴晏初紧接着说:“渔妹来挑选你喜欢的房间吧。”
夏渔:“?”
“渔妹,你不会以为你来之后就能若无其事地离开吧?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队友知道我来了你家。”
“证据呢?”裴晏初摊手,“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们可不认。”
住下来也行,毕竟要到灯会了,她可以暗中收集信息,到时候传达给队友。
不过……她指着傅松声问:“那傅队呢?”
“自然是杀了。”裴晏初说得很随意,要不是他喜欢渔妹,爷爷估计也会杀掉她,斩草除根是爷爷的作风。
夏渔震惊无比,好嚣张啊,居然当着她的面说杀人。而且他们曾经不是邻居?一点情面都不讲吗?
裴晏初笑了笑:“骗你的,你们可以走了。”
夏渔犹疑:“你能不能别晃来晃去了。”
“看来是起作用了。”
什么?
夏渔感觉到眼前一黑。
完了,晃来晃去的是她才对。
第209章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站在警局门口, 裴晏初正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夏渔没动,她拉着傅队问:“你不是说我们去没事吗?”
怎么她还被下药了?她就喝了那么一口, 剩下的全都泼裴晁怀脸上。她实在想不通,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
傅松声确实这么说了, 因为他想不出来裴家会对他们下手的理由, 毕竟还没到那个时候。
但她的这个语气和这个问法不太对劲, 联想到她之前的说法, 他沉吟:“你是经历了什么吗?”
夏渔把事情说了一遍,她拍拍傅队的肩膀:“要不你还是别去了,你去就是给我拖后腿。”
……那里面的东西她也敢吃吗?
傅松声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她胆子大,但没想到她无所畏惧到这种程度。
算了, 他根据双方的谈话进行分析。
一开始他是从两边的立场看问题,没有分析两边的人员。
以夏渔的个性, 到了攻坚那一刻, 她会选择打头阵。为了“保护”她, 谢执和裴晏初选择把送上门的她留下, 不管结局如何,就算要死, 他们也可以死在一起。
这是非常自私的爱。
“你也别去了吧。”傅松声劝她。
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 去也没用, 她的武器又带不进去。
“其实我有自信从狗爪里夺枪。”夏渔觉得宅里的人也不多,“而且我们都知道他们非法持有枪□□我们可以上门去来一个瓮中捉鳖诶!”
傅松声打断她:“恐怕我们还没到就被发现了。”
那么长的山路, 只要去的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对方肯定会有所应对,等他们到了, 看到的只会是普通的宅子,裴晁怀还不一定会出现。
“那我可以挟裴晁怀以令狂犬吗?”
“都不可行。”
她要是去挟持别人,坐牢的就另有其人了,她又不可能真的动手,裴晁怀深知这一点,只要假装受害者就行。
“那好吧,我不去了。”夏渔决定爽约。
她朝着裴晏初挥挥手,在他下车开门之时,转身进入警局。
【卖玫瑰的top2:渔妹,你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夏渔:我只是想放你的鸽子。】
说完这句话,夏渔就把对方拉黑了。希望下次再见面,她能把他逮捕归案。
回到办公室,姜兴生意外他们去而复返:“怎么不去了?”
“没有去的必要。”傅松声找了一个借口,“我们仔细想了想,就算去对方也不会认真配合,不如找到证据把人带回局里再说。”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特殊情况特别对待。”
傅松声迅速转移话题:“监控看得怎么样了?”
“寄书和不言正在看,我正打算去现场转转。”
“我也来看。”夏渔非常积极,人眼肯定比不上她的系统,到时候她直接挂机就行了。
“那你顺便把不言喊过来,让他和我一起。”
“行。”
夏渔去了监控室,找到方不言的时候,她突然有了一个绝佳的想法。她把人拉到角落,说:“你现在有一个报答我们和你们组织的机会,你姑姑和叔叔应该很想扳倒裴晏初,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帮我找出裴晏初的罪证。他们的眼线遍布各地,应该能够有所发现吧?”
她真聪明,居然知道利用敌人的力量。
“姑姑她可能不会同意。”
“大人的事你别管,问就是了。”
夏渔和许家姐弟是同辈,那方不言就该是她的小辈,她自称大人完全没问题。
把事情交代下去,夏渔就去看监控了。把裴晏初的照片上传到后台,她开始挂机。
这几起案子大概就是裴晏初做的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让受害人那么听话地绑上石头。还有连亦白……
差点忘记了,她还没去拿鉴定报告。正好傅队没啥事,夏渔就安排傅队去拿一下。
她继续挂机。
超市的监控里只拍到了祝长生,裴晏初没有被拍到,看起来他很熟悉和平市的监控设备。
看完安坚案子的监控,夏渔正要接着看,傅队就来喊她了。
鉴定报告出来了,连亦白也是某个人的后代。至于是谁,傅松声让她自己看。
夏渔寻思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看到亲属关系后,她觉得这确实值得惊讶。
“傅队,你把这件事告诉张局吧,我去找连亦白。”
说不准在身世真相的刺激下,连亦白能想起案发时的事情呢。
等会儿,夏渔把裴晏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问他现在在哪里。
【卖玫瑰的top2:在家,渔妹你爽约我还得给我爷爷解释。】
在家就好。夏渔放心了,她再次拉黑。
保险起见,夏渔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搞得一旁的路人对她行着注目礼。
她靠在连亦白所在病房的墙上,打开放大镜看里面的情况,病房里除了连亦白还有苏屿。
这小子怎么也在这里?
夏渔支起耳朵一听。
“你的敌人不是我。”苏屿率先开口,“针对我没有用,对你也没有好处。”
连亦白和他面对面站着,没有说话。
“根据我掌握的情报来看,你被利用了。对方利用你的情感,迫使你做出那种行动,让我受到怀疑。这是一箭双雕。”
利用?一箭双雕?什么东西?
“没有,利用。”
“你的身份很重要,如果你如他们的愿去死,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负担。”
苏褐鹪听到的对话,祝长生的身份,最近的几起案子等等,这些例子充分证明了苏屿的观点。
“你真想死,可以留着等以后,目前的案子脉络比较清晰,真凶就是那个人。你做再多都是无用功。”
“假的。”
就算是夏渔也无法翻译他们的对话,因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一代中你是翘楚,所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苏屿的眼睛如同平静无澜的湖面,“你的死不会给她、给我带来任何负面影响,只会让老师和其他同僚感伤。”
“正因为你深知这一点,在最后关头,你重新选择了生。”
嗯?这话难道是在说连亦白是自杀?让苏屿受到怀疑……连亦白不会是想陷害苏屿吧?
这不太对劲,连亦白是这种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吗?
“渔妹?”
有护士发现了夏渔——她这身打扮太好认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看看朋友。”夏渔直起身体,“他们在里面说悄悄话,我等他们说完再进去。”
护士也就是过来看看,听到夏渔这么说,她点点头:“我还以为你又受伤了。”
“哪有这么频繁?”
“如果你谨遵医嘱的话,确实不会这么频繁。”
夏渔果断选择拉开门进去,她已经意料到对方会数落她了,她不就是在手术后的第二天就出院吗?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爱惜身体。
门口的对话被里面的人听到了,在看到夏渔时,里面的两个人却一点都不慌乱,表情动作都非常镇定。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夏渔直接问苏屿:“你是不是知道真相?你要是知道就直说,别支支吾吾的,不然我就告诉苏姐姐。”
苏屿看了一眼连亦白,他没有过多在意这位同事的心情,说了下去:“他是自杀,唆使他这么做的人大概率是裴晏初。”
苏屿是被连亦白喊来酒店的,对方表示有一个难题他无法解开,邀请苏屿来帮忙。苏屿在酒店待了一段时间,解开难题后,他就离开了。
刚出来,苏屿就接到苏褐鹪的电话。这个哥哥说夏渔交给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他担心搞砸,所以让弟弟来帮帮忙。
到了现场,苏屿得知夏渔让苏褐鹪监视裴晏初,思考两秒后他上前与正在打电话的裴晏初交谈。
被迫挂断电话的裴晏初有些不爽,尤其是发现打扰他的人是苏屿之后,他不爽到了极点。
“他是裴家的孩子,却不是首领。围绕这一点,我和他聊了几句。从他的态度中可以推出,谢执是那个首领。”
夏渔震惊不已,这都能推出来?
“从他的行为举止来看,他对我的话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恨意,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你也知道你这种行为是找打啊?
“综合各方面的因素,我推测裴晏初完成了一个针对我的计划。接到你的电话后,这是个什么样的计划显而易见,所以我选择再次来到酒店。”
结果不出他所料,连亦白出事了,他就躺在地板上,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不久。
“从他的状态来看,他听到了你的声音,所以在最后一刻,他选择了生。”
“!”
也就是说,裴晏初早就知道他在被监视,所以他通过打电话唆使连亦白,让连亦白自杀并伪造成他杀,嫁祸苏屿?但连亦白最后关头回心转意,没有继续下去。
“但是连亦白为什么这么做?他嫁祸你做什么?你们不是朋友吗?”夏渔想不通。
苏屿看向连亦白:“你要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还是你说吧,我怕我翻译错。”
“记住。”连亦白轻声开口,“凶手,喜欢。”
他想要夏渔记住他。虽然他死了,但她会为了他的死到处奔波,彻夜不眠。如果她没发现是自杀的话,她会一辈子都记得没找到杀他的凶手;如果查处他是自杀,那也可以带给她震撼。
不管是哪种,他都可以打击苏屿——因为苏屿是她的男友。
夏渔:“啊?”
她不是很懂其中的逻辑。
苏屿进行补充说明:“他本来就不是很想活,所以在发现自己的死有这方面的用处后,他听从了裴晏初的建议。”
好歹相处了这么久,苏屿了解连亦白的情况。连亦白在连家感觉到压抑,因为他知道家里人罪恶的一切,包括连家两兄弟的罪行,但因为是家人,所以他没有揭发,也不知道怎么揭发。而在警方找上门时,一开始打算沉默的连亦白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告诉了警方那些信息。
“而且在之前,谢执曾送连亦白回过研究院,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对连亦白灌输了一些东西。打从那开始,连亦白和我的相处就刻意多了。”
夏渔持续呆滞,虽然搞不懂其中的逻辑,但既然有谢执的参与,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他一向讨厌苏屿。
“讲道理,你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夏渔没想到连亦白的心理居然这么不健康,他到底是跟谁学的?
等会儿,先不管这个,夏渔拿出鉴定报告给连亦白:“你别太在意连家人,因为你根本不是被保姆调换的,也不是被领养的,你是被拐的,你真正的父母另有其人。”
“郁向文,你的爷爷,也是被连裴等几家陷害入狱的某任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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