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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从看守所出来, 许燕洄还想和夏渔说什么,余光瞥到挡在他们前方的小汽车,他停下车, 耸耸肩:“今天运势不太好。”


    夏渔朝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看到了推车下来的许鹤泠。


    许家基因很好, 许鹤泠不仅高, 气场还特别足。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夏渔走来, 像是在走秀似的, 姿态优雅端庄。


    她只需一眼,许燕洄就自动退回到了黑暗处,亲姐弟也要明算账,许鹤泠的地位到底比他高,他被她压制住, 把现场留给她们两人。


    “我这个愚不可及的弟弟让你知道了太多事情。”


    许鹤泠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华丽,只看外表, 这两姐弟一点都不像是干坏事的人, 倒像是即将登台演出的演奏家。


    她无奈地扶额:“不言那孩子也是, 但凡靠谱点, 我们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许鹤泠是夏渔遇见过的最好看也最锋芒毕露的人,哪怕是在和她平和地交谈, 许鹤泠也不曾垂眸, 眉眼间飞舞的是她与生俱来的傲慢。


    夏渔挑出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如果不是你们为非作歹, 我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许鹤泠打了个响指,她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在夏渔以为她要动手的时候, 那个人搬来一个座椅让许鹤泠坐下, 摆放着花瓶的小圆桌立在她的身前。


    一站一坐,站着的那个人天然就低了一头。


    ……可恶啊, 开局气场就输了。之前怎么没发现许鹤泠这么装,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道具啊!


    许鹤泠双腿交叠,她靠着座椅,姿态拿捏得死死的:“与其说是为非作歹,不如说是优胜劣汰,只有强者才能存活。”


    “或许你在心里反驳我,但你必须承认的是,人类之间的不平等是天经地义。就好比说,我出生就拥有无上的财富,而你,如果不是你的父母强硬一点,恐怕你出生后就被送人了。”


    “你们的财富是踏着别人的血泪堆积而成的。”


    “这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没有办法将我们作为他们的养料。”


    “但我现在就在这里,和你面对面。”夏渔指了指自己,“而很多像你一样的人都已经去坐牢了。”


    “是他们太愚蠢了,居然相信他们那样的人会得到一颗红心。”


    许鹤泠像是真心实意地为他们感到遗憾似的,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已经沦为了弱者。”


    可、可恶,该说什么话来反驳她?夏渔真的一点都不擅长辩论。


    夏渔只能想到许鹤泠意图玩游戏的行为:“但你没有处理掉我们。”


    “你知道吗?猛禽天性爱玩,老鹰捉小鸡之前也是如此。物质条件如此富裕的情况下,我们追求精神的愉悦并不难理解。我那愚蠢的弟弟如此,我也是如此。”


    许鹤泠将手放在小圆桌上,她把玩着自己的长发,神情漫不经心:“你要更加努力啊,夏渔警官,如果不能让我更开心一点的话,你所珍视的所有人都会——”


    她轻轻地敲着桌面:“——死掉哦。”


    夏渔想到了项姐婚礼上的炸弹:“你就不怕你们组织被一网打尽吗?”


    “只要我不死,就可以重头再来。”许鹤泠毫不在意,“而且损失一点势力就能够看到有趣的东西,这笔买卖很划算。”


    夏渔深刻反省自己,她一定要给前面的所有人包括许燕洄道歉,眼前这人才是真疯子。


    她的手蠢蠢欲动。


    许鹤泠看出了夏渔的想法,她开口:“在这里对我出手是一件不理智的行为——”


    她还没说完,夏渔就冲了上来。比起打嘴仗,还是拳拳到位更适合她。


    许鹤泠的身手不错,她避开了夏渔直击面门的一拳,站稳后她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手下不要插手。


    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


    夏渔再次动手,这次她选择绕到背后攻击。许鹤泠自然不可能让她近身,她拉开距离,拔出手枪对准夏渔的腹部用力一击。


    被下死手的夏渔没有任何感觉,她握住了许鹤泠的手,调转了手枪的方向,枪声响破整个郊区。


    花瓶掉落,碎成一地的玻璃渣。


    许鹤泠碰了碰肩膀处的擦伤,幸好她反应快,否则子弹就不是擦着她的肩膀,而是嵌入她的胸膛。


    将血液抹在脸上,许鹤泠不气反笑:“挺有意思的,其实你也没有那么遵守规矩吧,不如加入我们,以你的能力,迟早会成为仅次于我的强者。”


    “不要。”夏渔一口否决,“我不认同你的说法,也不会加入你们任何人。”


    “你觉得你和那群人是平等的吗?我以为你看不上他们。”


    “你的错觉,我一直觉得我和大家是平等互助的关系。”


    虽然她是玩家,他们是NPC,但只要游戏存在,那么他们就是真实的。她为了自己的任务努力,他们为了自己的和平生活而奋斗,她和他们的灵魂是平等的。


    她从不认为自己这个玩家的身份高于一切,她只是单纯地喜欢在作死的边缘来回横跳而已。退一万步讲,那些被她胖揍的NPC难道就没有一点错吗?就算她不是玩家,她都要动手揍人,她可不爱受气。


    就像现在,哪怕有可能死,夏渔也要教训许鹤泠,后者的话令她非常不舒服。


    没有存读档的能力,她也可以打出完美的he。


    当然有就更好了,少走点弯路嘛。


    枪声会吸引巡逻的人,许鹤泠不打算去警局一日游。


    她一边示意手下收拾残局,一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封请柬:“下周我要举办游轮派对,不知夏渔警官能否赏脸一来?”


    打完一架后还这么有礼貌。


    夏渔有话要问:“这个游轮派对,它正经吗?”


    “这都要取决于你,夏渔警官。”


    许鹤泠微微一笑:“我很期待你的到来。”


    “我可以带人吗?”


    “我比较怕生,如果带多了人的话,我会清理掉多余的人。”


    这让夏渔歇了带同事包围他们的想法,许鹤泠的意思就是要和她1v1是吧?


    等等,1v1?这莫不是决战申请?


    但不太对劲,她线索还没收集完,与其说是决战申请,不如说是有去无回的死亡请柬。


    很好,很有挑战性。


    夏渔搜了一下地址,游轮的地点在某个公海,这意味着——


    她可以彻底疯狂了!


    仗着她不善言辞就对她一顿输出,许鹤泠你小子等着吧,迟早让你也进去和大家排排坐。


    几分钟后,人全部走完。


    “你真敢啊。”


    许燕洄从暗处跳出来,“我都不敢触她的霉头,她比我可怕多了。”


    夏渔怼了回去:“因为你废。”


    “比起这个,我觉得你先处理伤口比较好。”许燕洄蹲在她面前戳了戳她的肚子,没有听到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他仰头看她:“你都不痛吗?”


    开玩笑,她拉到0的痛觉就是用在这时候的。不然刚才许鹤泠攻击她的时候,她肯定会因为抽痛而被她反攻。


    “我比较能忍,这点小伤在我的忍耐范围内。”夏渔摸了一把肚子,成功地摸到一手血。


    许鹤泠你……


    夏渔捡起地上的子弹壳,在许燕洄无话可说的目光中坐上了副驾驶,她一脸深沉:“去医院吧。”


    “许鹤泠的提议你可以考虑考虑哦。”许燕洄单手开车,“世界如此残酷,你没必要逆流而上。”


    夏渔的心坚硬如铁:“不可能,我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摧毁你们。”


    “哎呀呀,虽然我不认同她的理念,可有件事需要你知道。只要有黑暗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滋生邪恶,你是无法彻底将我们摧毁的。”


    “但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光明,即使无法摧毁也可以将你们赶走,让光明永驻。”


    从很久很久之前的顾荃开始,再到钟秋溪和叶亦晴,到现在的她和大家,最后到别人身上。


    她非常笃定:“你们必输无疑。”


    真是非常漂亮的发言,许燕洄难得感叹说:“那我拭目以待。”


    *


    许鹤泠嘴上说要和她玩游戏,但攻击她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差点就直接把她打死了。


    夏渔看着手里的子弹壳,她对比了一下之前的子弹,和沈陆亭和裴晏初使用的型号都不一样。


    是许鹤泠耗弹量大还是她新进了一批货?


    说起来,和平市这个地形真的很适合走私诶,环山环水,天然的犯罪温床。


    难怪几大势力都在和平市起家,这么好的地理位置,不用可惜了。


    那他们可以守株待兔,等他们运过来的时候逮捕他们,这样他们就少了武器装备,对决的时候就少了优势。


    话说回来,张局说的有所动作到底是什么?是打击他们的人口买卖产业链还是打击走私?


    反正很重要就对了,毕竟张局连她都不说,只告诉了傅队。


    不过能理解,她现在只是一个入职半年都没有的新人。


    开动完大脑,夏渔才发现段淞墨给她发了消息,邀请她见面。


    她一个电话打过去,问鉴定结果怎么样了。


    对面没想到她开口就是这个问题:“我还没有看。”


    近乡情怯是吧?夏渔懂,毕竟人已经死了,如果不是还能期盼弟弟尚活在人世,如果是……虽然人找到了,但也是一个悲剧。


    “我陪你吧。”夏渔很有同伴爱,“你是兰归鹭的同伴,也是我的同伴。”


    兰归鹭还要处理安问心留下的隐患,她暂时脱不开身。


    两人约好在鉴定中心见面。


    等段淞墨赶到的时候,发现卫扶风也在。


    夏渔:“你们都是当事人,要看一起看。”


    段淞墨注意到卫扶风居然没有对他不耐烦,她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比起犹犹豫豫的段淞墨,卫扶风比较果断,她已经看了鉴定报告,确认了何盼就是她的兄弟。


    “所以说,目前有亲缘关系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卫扶风说,“何盼的尸体我还在找,至于父母的……”她顿了一下,“你努力想起来吧。”


    “我托人调查了友爱村的情况。”


    段淞墨在这行干了这么久,积累的人脉还是有的,虽然大家不屑与他为伍,但他提出请求后也是有人帮忙的。


    “友爱村少有青壮年,所以即使我们的父母被杀,别人也只会认为是他们外出打工了。”


    “不是有亲属关系吗?”


    “那个村子里的大家都沾亲带故。”


    “二十多年前,任凡资回过友爱村,名为炫耀,实际上有没有可能是在他物色小孩?”


    夏渔想到了这一条线索:“他那会儿刚出头,还没有掌握拐孩子的技巧,但拐亲戚容易啊,了解你们的行程,把大人杀了,把小孩带走,正常人谁会想到有人会对自己亲戚下手?”


    “既然这样,他应该知道我是女孩,为什么还要带走我?”


    “都是亲戚了,被你们看到就不好了,他肯定是在后方指挥。万一你们跑走了,还能用亲戚的身份诱骗你跟着他走。”


    “而且他才回友爱村多久,说不准不知道你的真实性别,你的父母这么多年无人问津,估计上头也没有老人。你的两个哥哥是男的,你是不是男的不重要,一并拐了就是。”


    听着夏渔的话,卫扶风气得颤抖,同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我的亲生父母有没有可能就被埋在友爱村?”


    段淞墨不太认可:“我们是在公园被带走的,他们要埋也是埋公园附近?或者就近丢进和平江里。”


    夏渔反而觉得卫扶风说的有道理:“万一任凡资觉得好歹亲戚一场,就把你们的父母送回老家安葬了呢?”


    段淞墨拧眉思考。


    杀亲拐子这种事情不常发生,任凡资再歹毒也不至于看到带孩子的父母就杀,他能得手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和死者是亲戚。


    像这种坏事做尽的人反而会信一些神神鬼鬼,他或许会怀疑被他杀掉的亲戚找他索命,所以就把他们葬回老家,让他们入土为安。


    如果是这样,他找不到父母的尸体很正常,因为他们根本不在所谓的公园。


    既然有人认同,卫扶风就打算去友爱村看看,挖一个尸体是挖,挖三个也是挖。


    “何盼是不是有个朋友来着?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夏渔不太好说:“她目前被收押,起码也要等审判之后,你才能申请探监。”


    “没事,我可以等。”卫扶风不在意,和兄弟有关的人就那么一个,她想要了解他,起码不能让他白白活过。


    收到傅队发来的消息,夏渔表示让他俩好好聊,她要去警局办事。


    段淞墨叫住了她,他展开一副涂鸦:“你曾给我画过一幅画,你还记得吗?”


    第182章


    她给他画过画?什么时候?


    夏渔不记得了。


    段淞墨拿出那幅他珍藏的本来打算让夏渔给卫扶风送去的画, 上面画的就是他们一家五口。


    光影交错,幸福的一家人手牵手,他们迎着阳光, 面容没有被画出, 却栩栩如生。


    夏渔认出来这和她画册上的内容一模一样, 仿佛是复制粘贴。


    她点开人物名片, 有关段淞墨的个人信息已经全部解锁——之前联系不太紧密, 她所了解的就只有她能知道的部分。


    【段淞墨:幼时被拐, 在养父母家庭过得很糟糕,立志创造一个没有拐子的世界。多年前,利用蔡刀案成功打入组织内部,卧底苍鹰。多年前你与他一起捡瓶子的时候,为了从他手里抢过那一袋瓶子, 你无偿给他画了一幅画。】


    一幅画换一袋瓶子,是她赚了。段淞墨这小子看着不为所动, 实际上也会为别的东西让步。她抢了东西后应该就不会再出现在那条街, 万一他反悔不要她的涂鸦呢?他人高马大的, 她肯定抢不过他。


    这么想着的夏渔默认了系统自动补全的设定, 顺便想到了画册。


    主线剧情是从福利院开始的,所以那个画册应该是结局收录, 最后她会回到最初, 给一切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完全没问题了。


    “是我, 怎么了?”夏渔不是很理解他为什么对过去的事情那么在意,“但那不是抢哦, 我付出了劳动。”


    听到她的承认, 段淞墨的心里放松了下来,倒不是说他对过去耿耿于怀, 只是——


    “你也好好地活到了现在,真是太好了。”


    那段岁月太过难熬,段淞墨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想过坑蒙拐骗,他差一点就出卖自己的灵魂。


    但他遇见了同样为了生活奔波的小女孩。


    她说她的哥哥正在努力赚钱,她一个人躺平不太好,所以就顺带捡点小垃圾。


    真好,有兄弟陪伴,不像他是孤身一人。


    “但是我抢不过别人。”她撑着脸叹气,“下次得更早一点来。”


    好巧,他也抢不过。段淞墨坐在石阶上,有感而发:“人生真是艰难。”


    她拍拍他的肩膀:“没事,能活下去就行了。”


    “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段淞墨很迷茫,没有人给他规划过未来,他只知道大家的目标都是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之后呢?之后又该是什么?


    “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听起来像是在诅咒他,段淞墨想了想:“我有一个不平凡的身世。”


    “我也有,并且我也会有一个不平凡的未来,当然你也会有。”


    这算是安慰吗?段淞墨想。反正是萍水相逢,她年纪也不大,说给她听也没事,于是他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她。


    “我给你画你想看的场景,作为报酬,你可以把那袋瓶子给我吗?”小女孩指了指他拖着的蛇皮口袋,“反正你也没拿到多少个,不如给我,我拿去卖还能称到一斤。”


    她很真诚,段淞墨看了看她的穿着,有些心软地同意了。


    她强行借了路边小孩的东西,现场给他画了一幅画,他本来是不抱任何希望,谁知在看到那幅画后,他的呼吸一滞。


    仿佛回到了当年,阳光正好的公园里,他正抬头和父母说着话,两个弟弟妹妹在餐布上乱爬。


    卫扶风和段淞墨是同样的感受。


    这幅画不是什么大师作品,但却莫名让人有股想要流泪的冲动。


    些许画面在她脑海里不停闪过,最后定格在两张带着皱纹的脸上。


    “我想起来了。”


    卫扶风想起亲生父母的脸了,她也想起来她有两个哥哥。


    小孩子的脑容量只有那么大点,但已经足够了。


    卫扶风当即决定请假,不管要耗费多少时间,没有找到尸体前她不打算再回单位。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养父母,他们全权支持她的决定,还询问她要不要把卫胥也一并送来。


    “不行,他得继续工作给我打钱,找人要花好大一笔钱。”


    “够的够的,他工资卡在我这里。”


    “我知道了,我没事,你们也别太担心,我找到人了一定给你们打电话。”


    卫扶风和养父母的关系真的很好,这一点从他们对话中她无意识的撒娇和依赖中可以看出。


    段淞墨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变化,察觉到她的注视,他转头看她:“我很高兴,你和她都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和他有过交集的人没有早早死去,也没有被生活压垮,更没有面目全非,她们现在都有了属于她们的美好的生活,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感到庆幸了。


    “之前我对你说过我有过一个梦。”


    他目视前方:“这个梦一定会变成现实。”


    这话说得很像是遗言,夏渔不清楚兰归鹭有没有对他说:“是这样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吧。你的事情苍鹰的人都知道了,她现在没处理你可能是腾不出手,或者比起你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处理,但保不齐那天就动手了。”


    段淞墨早有猜测,他在里面那么多年了,获取的情报微乎其微,只能根据一些动态来判断苍鹰的动作。他猜测自己的身份还不够黑,有心人还是防备着他。


    但无所谓。


    “我的命运已经注定,我也为自己安排了一场谢幕演出。”


    “那卫扶风怎么办?”


    “她有新的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父母有弟弟,这些过往她可以完全忘记。”


    段淞墨的思绪逐渐飘远,又被人一下子拽了回来。


    “你们这种人挺喜欢搞自我感动的哈。”卫扶风拉下脸来,“段律师,有一点需要你搞清楚,在替我做决定之前,先问问我愿不愿意接受你的‘妥协’和‘牺牲’。我连知情权都没有,你还想我怎么看你?一个人默默背负了一切,好伟大呀。”


    段淞墨刚酝酿的情绪被冲散,他把卫扶风的话听了进去,发觉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这件事牵扯到的人不只有他,他想做什么之前必须和其他当事人商量,即使这有可能会令大家都感到不安。


    知错能改就是好人。卫扶风见他没有固执己见,对他的偏见少了不少。


    转眼看到夏渔,她顺便叮嘱她:“夏渔警官,你要记住了哦,不要相信别人说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是骗你的。”


    “嗯嗯。”


    这个夏渔很懂,无事献殷勤,肯定有问题。


    *


    告别卫家兄妹,夏渔回到了警局,刚好撞见那三个人被移交过来。


    夏渔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她进入办公室,方不言居然还在。


    她很震惊,这小子身在敌营里一点都不慌。


    傅队不在,夏渔坐在他的位置上思考人生。


    和平发育已经结束,目前大家都是明牌,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势力分布有多广,渗透到了哪里。万一内部也有他们的人员,那他们岂不是做无用功?


    一旁的姜兴生见夏渔如此自然地坐在了傅队的位置上,刚想发问,鼻尖嗅到血腥味,他问:“小渔,谁打你了?”


    “某个邪恶组织的老大。”夏渔想到自己没能成功辩倒许鹤泠就来气,“就今天早上,她给了我一枪,然后就跑了。”


    今天早上……


    中弹后还能活蹦乱跳对她而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姜兴生没有继续探究:“你要打回来不?”


    她倒不是很想打回来,但姜哥这个表情一看就有小秘密,她赶紧凑了过去:“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嗨呀,你别说,我当年潜行的能力可是第一,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能带走,人我也能。”


    “姜哥你说,我潜入敌对组织的老巢,拿走他们的机密文件并全身而退的几率有多大?”


    “零。”


    这话不是姜兴生说的,回答她的另有其人。夏渔抬头,傅队把文件袋架在她的脑袋上,冷漠地说:“别想了,你只要露头就会被发现,你太显眼了。”


    一般特工都是平平无奇、各方面都不出挑的人,这样才能骗过人眼和镜头。


    夏渔这个长相和被关注度,不被当场抓获才怪。


    “那我可以和姜哥搭档啊,他去拿,我去吸引注意力。”


    以为是在过家家吗?


    傅松声叹气:“姜哥都多大年纪了,你还要他玩命。”


    姜兴生:“傅队,这话我可不爱听,你姜哥我老当益壮,现在还能去浪一回。”


    “没别的事就去处理一下最近的一些自杀案。”


    “自杀也归我们管?”


    “不是普通的自杀。”傅松声示意她取下头顶的文件袋,“东西都在里面了,你们几个先看看。”


    夏渔没有第一时间拆开看,她转给了姜哥,很是惊讶:“原来我们还能接到案子?”


    傅松声:“?”


    “我以为我们目前就只有扫黑除恶了。”夏渔寻思都推进到这里了,按理说就该大结局了,怎么还有案子。


    “别看太多小说。”傅松声顿了顿,“还有,这是我的座位。”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跟你说我得到的机密。”


    夏渔把“深海鲨鱼”是谢执、谢执给她提了一个建议、许鹤泠邀请她参加游轮派对等事情都和傅松声说了。


    “别答应他。”傅松声听到夏渔说她对谢执提的结婚这件事心动就感到心惊,“你这样只会助长歪风邪气,无法真正解决问题。”


    “但很有诱惑力,你说是吧?”


    “没有。”


    再三提醒夏渔不要答应谢执那奇怪的要求,傅松声开始看许鹤泠的那张请柬。


    他得出结论:“她有可能想和你进行对决。但游戏不管是谁胜出,你都不会好过。”


    游轮上全是许鹤泠的人,夏渔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你凭什么假定我不好过?万一她投降了或者出事了呢?”


    “或许会造成一定的混乱。”


    能造成混乱就行。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他们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要去之前得先给张局报备。”


    “我还以为你会拦我。”


    ……他拦得住她吗?


    为了他的威严着想,傅松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移交过来的三人都需要你在场参与审讯。”傅松声解释了一遍为什么那三人会这么快被转过来,“他们表示一定要你在场才肯招供。”


    别墅里虽然有证据,但还是需要当事人供述才能还原最初的场景,尤其是参与犯罪的不止一人。哪怕是死者,他们都有犯罪的想法,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案件变得复杂。


    犯罪嫌疑人主动招供的话,他们办案人员也能省很大一笔功夫。


    第183章


    夏渔这才开始看傅队递来的文件。


    目前市内已经发生了四起“自杀案”, 死者皆为男性,死法都是在双脚上绑着石头沉入河底。


    是不是自杀案还要打个问号,毕竟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 只是从现场来看没有第二人的痕迹而已。


    几位死者年龄相仿, 都在二十多岁, 生活得过且过, 这样的人很难会选择自杀, 在此之前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刺激到他们, 他们就那么突然地死去了。


    当然,仅仅是这样不足以让警方关注。死者的身份各不相同,但他们都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要么是被买来的,要么是被捡来的。


    这种背景,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案件,他们的死也变得复杂起来。


    “你还记得你之前在任凡资公司逮到的那个小职员梅亭山吗?他在不久前和其中一个死者有过接触。”


    那名死者名叫安坚, 是连锁超市的老板, 梅亭山是采访他的小记者, 负责撰写关于安坚超市的新闻稿。


    安坚高中就开始经营家里留下来的小超市, 短短几年时间就做成了连锁超市,还娶了自己的初恋女友。


    事业和家庭双丰收, 从哪方面看, 他都没有“自杀”的必要。


    “明天一早你和陈寄书出发去受害人家里调查一下。”


    傅松声站在夏渔的面前, 给她下发指令:“这起案子背后的疑点很多,我怀疑和那些人有关。”


    这么一看确实很有问题。夏渔翻来覆去地看, 顺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不和我一起?”


    一边的陈寄书翻资料的手顿住, 他抬眼看过来,不咸不淡地说:“或许, 傅队比我更适合和别人组队。”


    这话说得很影响同伴之间的友好关系,虽然他知道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但别人不知道。


    傅松声不轻不重地敲着她的脑袋:“服从命令。”


    位置被夏渔占了,傅松声只好去其他地方办公。


    夏渔坐了一会儿,接到柯队的消息,她起身朝着审讯室走去。


    柯忆打算先从宫橙橙入手,夏渔就坐在一边听她们交谈,听听有没有和之前有出入的地方。


    宫橙橙很利索,她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了。


    在何盼死后,她有些良心不安,机缘巧合之下她遇到了檀淮生和宁随舟两人,三人一拍即合,打算搞个大事件。


    她主要负责把人带过来,以及混淆视线,帮助幕后的檀淮生完成杀人计划。


    和之前她说的大差不差。


    柯忆看完证词,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他会想要你给他报仇吗?”


    “但是我会感到心安。”


    宫橙橙无所谓其他人的想法,她一直都更在意自己的情绪,她不在乎死去的人是否想要她做这些事,只要她心情好过就行了。


    “反正他已经死了,想反对也没有机会。”


    更何况她本来也对甄耀祖看不顺眼,只不过他家有钱,她不好甩了他。


    签字的时候,夏渔给宫橙橙透露了信息:“对了,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我们这边已经找到了何盼的亲人。”


    宫橙橙抬头看她。


    “他有一个哥哥和妹妹,这两人都过得还行。不过他的亲生父母在他被拐的时候就已经被杀了,尸体同样没找到。”


    宫橙橙轻声说:“是这样么?”


    如果没有遇到她,何盼不至于抱着遗憾死去,他会得知自己尚有亲人在世,他们三兄妹可以团聚,也会知道自己父母的情况,他会和他的两个亲人一起联手找出害惨他们一家的罪魁祸首。


    如果她是何盼的兄弟姐妹的话,她一定恨死那四个人了,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多年的兄弟,得到的却是他死亡的消息。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宫橙橙选择道谢,“他一直以来都想找到的人终于找到了。”


    青年向来腼腆,不爱说话,只有在说起想找到的人时,他会分外激动。


    “我感觉到我们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他激动得手舞足蹈,“我肯定能够找到那个人。”


    那时她兴致缺缺:“那个人是否活着是一个未知数,你还是做好相应的准备吧。”


    “那个……橙橙,如果有那一天,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在她多次试图谈情时,硬要和她搞纯爱的何盼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他的声音很小:“如果有你在,不管什么结果我想我都能接受。”


    宫橙橙敷衍了事:“等那一天到来再说吧。”


    *


    在换一个人审的路上,柯忆有感而发:“恋爱真可怕。”


    “此话怎讲?”夏渔没有遇到过太过和情感有关的案件,她虚心求教。


    “何盼和宫橙橙没必要忍受甄耀祖那群人,他们都吃了感情的亏。”


    一个不敢大胆表露,一个不敢直面内心,两个人都是胆小鬼。但凡有一个胆大一点,也不至于酿成悲剧。


    “不谈感情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发生。”


    “但这已经算正常的吧?”夏渔琢磨了一会儿,“起码他们没有波及到其他人。”


    像是前面的一些人,归因都不会,明明是A的错,却偏偏要怪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宫橙橙动手就只对特定的几人动手,她也不知道宁随舟要搞这么大。


    “你说得很对,起码不是宫橙橙反过来杀死了何盼,你要知道这种案子多了去了。”


    柯忆手头的案子大多都是情杀和仇杀,杀妻和杀夫,杀前女友和杀情夫,多得数不胜数。


    每次侦办这些案子,柯忆都会再一次坚定不恋爱不结婚的决心。


    “其实我也很想劝你别谈。”


    柯忆就像是那些看到闺蜜谈恋爱就想劝分的人:“你周围的人都不太正常,我不太想有朝一日接到你的案子。”


    “你别担心,他们杀不了我。”夏渔安抚她,“他们迟早会变成我的案子。”


    “我以为你要反驳我说还是有正常男人的。”


    “这个好像不太能反驳。”


    夏渔觉得不管是哪种性别,大家都显得不太正常,许鹤泠是其中最不正常的那个。正常程度和犯罪程度呈正相关吗?


    “说起来,项姐的情况怎么样了?”谈到感情,夏渔就想到了项姐和她的前男友。


    “所以我才说恋爱真可怕。”柯忆很少看到项姐脆弱的一面,“她估计还是不太好受吧。”


    柯忆和项荟认识早,知道一些内情。


    “项法医之前不是说过她和那小子是怎么认识的来着?”


    夏渔搜了一下:多年前,项姐毕业以后自己第一次独自上手解剖的尸体就是那个男友的父母;多年后,这个男友的尸体也由项姐来解剖。


    换句话说,男友一家的尸体都由项姐解剖。


    那个男友是卧底,项姐和他分手前或许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所以在看到他的尸体后她才会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中断婚礼,因为她担心会对大局造成影响。


    也就是说,其实他们两个也还有感情,只是为了共同的目标不得不分手。


    那个男友甚至用的还是项姐的姓氏。


    “啊这……”


    确实非常可怕。


    “那怎么办?”


    “她自己会走出来的。”柯忆停下脚步,站在审讯室的门口,“人生还很长,人要向前看。”


    不管是项荟还是宫橙橙,她们都是心理强大的类型,等她们想通之后就好了。


    很有哲理,夏渔认真记了下来。


    房间里,宁随舟正低垂着脑袋。审讯室有些潮湿,他的手臂隐隐作痛,钻心剜骨,但尚能忍受。


    和宫橙橙不同,宁随舟比较难开口。柯忆看向夏渔,寄希望于她能够寒暄几句开个头。


    夏渔清了清嗓子:“同桌你好,你还记得那个约定吗?我完成了哦。”


    约定?宁随舟愣了一会儿,随即才缓缓想起来是他和她做的那个幼稚的约定,作为她能创造奇迹的证明。


    过往的记忆太过模糊,他完全想不起来,他甚至都记不起来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那件事之后,他满脑子只有恨意,刻骨的恨意。


    宁随舟坦然回答:“我记不得了。”


    “没关系,我讲一遍给你听。”


    为了让他记起来,夏渔用语言复述了一遍,从她去食堂再到邀请他去操场,最后到他如约而至。


    听完的柯忆:“……”


    恋爱真可怕啊!


    她现在更担心这位好友变成案件了。


    宁随舟原本还能安静地听着,随着她的讲述,他握紧了双手,镜片后的眼睛里酝酿着复杂的情绪。


    她所讲述的内容已经过去了六七年,如果她不说,他几乎都忘光了。可当她说起时,他又一下子想了起来。


    想起他是如何忐忑地赴约,最后又是如何的愤怒离开。


    “呵——”


    唇齿间泄露出一声轻笑。


    夏渔期待地问:“你想起来了吗?”


    “你想我回答什么呢?”


    宁随舟本来不想这么对她说话的,可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你所谓的约定就是想羞辱我吗?看到我黯然神伤你很满意是吗?”


    夏渔:“啊?”


    为了好友的名声着想,柯忆试图打断宁随舟的读条:“我们来讲讲案件吧。”


    “在你和我做同桌之后,一直到现在,我都喜欢着你,即使你不记得我的名字,即使你故意羞辱我,让我亲眼见到你和苏屿确定关系,又让我看到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即使你从不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我也还是喜欢你。”


    宁随舟一口气说完了这么长的话,他的语气刻薄而怨毒,但表情和眼神却破碎不堪,镜片背后有光芒闪烁。


    他一字一顿地问:“你满意了吗?”


    第184章


    宁随舟和夏渔都是从初中部直升的高中部, 两人初中的时候不是同班同学,但在那之前他就见过夏渔。


    两人去办公室的次数差不多,只不过他是去问问题, 她则是在办公室里和老师们聊天。


    有时候老师们会趁着下课时间偷偷拿手机给她看电视, 他每次去的地方, 那群老师都会欲盖弥彰地挡住他的视线, 担心他会对此有意见, 因为当初的他是刻板印象中的好学生。


    宁随舟从小就想要好好学习, 长大以后孝敬外公,让抛弃他的父母刮目相看。这种性格下,他对夏渔这种不用功的行为很看不惯,


    他知道她的成绩也不错,她的名字总是在年级前二十里, 但他觉得她可以考得更好。


    在老师去开会的时候,正在做题的宁随舟突然问看动画片的夏渔:“你为什么要在学校里看电视?”


    “因为我回家没得看啊。”她理所当然地说, “家里没电视, 而且放学后我有工作。”


    他的本意是想劝说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但听她这么说, 他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穿着打扮上:“工作?”


    “我有两份工作,一份是养家糊口, 一份是拯救和平市。”


    “拯救和平市?”


    “没错, 不过这件事对现在的我来说还太早了。”她摇头叹息, “当务之急还是先赚钱吧。”


    宁随舟家境同样不好,但有外公在, 他的生活不算难过, 所以在和夏渔交谈后,他从老师那里得知了她的家庭背景。


    顺理成章的, 他觉得他们两个同病相怜,他们应该有共同语言才对。


    “那你能帮我写作业吗?”


    又一次在办公室碰面,她如此认真地提出请求。


    宁随舟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监督你假期有没有好好学习,哪怕是假期也不能放松学业,你每天写半小时就足够了。”


    “可我要去摆摊,没有时间诶。”她换了个思路,“那你最后一天晚上能把作业借我让我抄吗?”


    最后他妥协了,选择承包了她的假期作业以及平时的作业。


    升到高中之后,他们有幸被分到一个班,很幸运地成为了同桌。


    “好巧诶!”她非常惊喜,“好同桌,我们可以老规矩吗?”


    明知道她惊喜的是又有工具人承包她的作业了,他还是很高兴。


    “可以,但不要让别人发现。”宁随舟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做这种事情,这和他一贯的形象不符。


    “你放心。”


    她答应的很好,做的也很好,高中三年就没有人发现他们私底下的交流,除了交作业的时候,她几乎不会来找他,她更多是去骚扰三年级的学长。


    除了那个时候。


    老实说,宁随舟以为她会和那个陈姓学长在一起。


    那个学长长相帅气,性格和脾气都不错,家庭条件又好,她会和对方来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从不怀疑会有人不喜欢她。


    她在学校很活跃,震慑了一群想在学校立威的不良少年,也爱乐于助人,经常帮老师和同学做事。哪怕他只是一个工具人,她也没有忘记他,会带一些小玩意儿送他,说是她亲手做的东西。


    偶尔他会非常感动,因为长这么大,除了外公,从来没有人送他过礼物。


    有时他也会想,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他在她那里是否会有所不同。


    事实证明,有些不同,但并不是他所想要的那种不同。


    很可笑,她居然叫他去见证她和别人交往的过程,对方还是他最讨厌的那种类型。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两个人什么时候有过交集。


    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里,宁随舟静不下心来做题,他满脑子都是那两人登对的背影。


    更可气的是,她像是个没事人似的,给他带了面包和牛奶,问他:“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


    他没有回答,目光越过她,看到她身后跟着的某人。


    “那就好,希望你以后也能记得。”她拍拍他的肩膀,“我真的没骗你哦。”


    她的话音落下,宁随舟察觉到苏屿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里夹带着细微的怜悯。


    他捏紧了圆珠笔,这算什么?但当年的他还太年轻,只能“嗯”一声,最多赌气地说:“既然你有了男朋友,那你的作业我就不帮你写了。”


    “其实我也可以马上——”


    宁随舟莫名觉得她要说的话是她也可以马上分手。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屿截断:“你可以向老师申请不写作业,只要保证维持住你的排名就行。”


    “还可以这么做吗?”


    “可以,老师对优等生总是有优待的。”


    “算了,还是不要搞特殊了,这样不合群。”


    “我来写,我可以模仿你的字迹。”


    “好,这个重任交给你了。”


    她只是想要一个写作业的工具人而已宁随舟想,苏屿现在做的和他之前做的没什么不同,四舍五入他们的定位一样。


    等碍事的人走了,宁随舟突兀地说:“我以后想当法医。”


    “这很好。”她对他表达了充分的鼓励,“虽然几率不大,但有机会的话,我们肯定可以成为同事。”


    其实他想说的是,苏屿不能陪伴她,但他可以,他们不管从前还是以后都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些话他准备留着等高考结束填报完志愿后再告诉她。


    但是他没有等到那个时候。


    因为一些可笑的理由,他的人生被毁了。


    老师们纷纷劝他复读,而他望着那群人发来的威胁信,空间里是她发的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以及她站在警校门口意气风发的模样。


    嫉妒,怨恨,油然而生。


    宁随舟很想她也变成他这样的烂泥。


    只是他们已经很难再有交集了,希望他们永远不会再碰面吧。


    多年后,得知高中会举办同学会,不打算去的宁随舟在群里看到了夏渔的名字,他改了主意,他想看看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很可惜,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被任何苦难打倒,还是那样我行我素。


    “你想参与探险吗?”于是他向她发出邀请。


    他想让她和他一起经历难忘的一天一夜,让她感受到人性的险恶,让她对世界失望。


    然后让她在这种情况下,和他一起怀抱着绝望而眠。


    “你真的一点都不看场合和气氛,也听不懂人话,更是没有什么同理心。”


    宁随舟盯着她的眼睛说:“可我偏偏就是喜欢这样不完美的你,听到我这么说,你很满意,对吗?”


    挽回好友的形象失败,柯忆再次感叹恋爱真可怕,她给宁随舟倒了一杯水,安抚他:“别激动,注意一下你的情绪,这是审讯室。”


    哥们儿你说的话都会被记录下来,别情绪上头说出不该说的话,到时候社会性死亡的是你。


    “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进去。”宁随舟自嘲一声,“你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我没有骗你。”


    宁随舟说的那长串话太深奥了,夏渔不是听得很懂,她提取了关键字,得出结论:“你应该可以开始相信我了。命运的齿轮会再次转动,你的人生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


    所以他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说了吗?


    他再次忍不住指责她:“按照你们说的话,你们能改变过去,那为什么不能规避我受伤的风险?到头来却是演了那一出让我看?”


    因为系统不让她跳到那个时间线,也不让她说,这是这个时间线上宁随舟需要经历的事情,不然后续的剧情游戏就没法展开了。


    天知道她真想直接跳到多年前带着大家直接冲锋。


    宁随舟以为夏渔是没话可说了,他哂笑道:“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的人生从来不掌握在我的手里,我不怪你。”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狡猾的漂亮话,但未来一定会有所不同。”


    她起身,将一副画放在了他的桌前:“这是我小学时候画的涂鸦。”


    画面上是一家三代人,满天星空之下,上了年纪的老人坐着摇椅扇着蒲扇,女人牵着小男孩的手,两人抬头仰望星空,女人似乎正在给小男孩讲解着天上的星星。


    【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给走夜道的人照个亮。】①


    这是外公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或许正是因为变成了星星的他们保佑着他,他才会如此顺利地完成自己的复仇,也如愿地说出了自己压抑多年的感情。


    即使看不清画上的面容,那扑面而来的温暖令宁随舟的内心酸涩不已,摇摇欲坠的眼泪落下。


    “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话吧。”


    宁随舟制止了她试图安慰的动作,他想抬手但被手铐束缚住,只能微微仰头说:“如果你没有实现对我的承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看他那么费力,夏渔就取掉他的眼镜,用指腹擦掉他的眼泪,她信誓旦旦地说:“肯定不会有这么一天,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柯忆:“……”


    她觉得该绝望的是她,不用回头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队员在玻璃窗那边看着,她都能猜到他们一定在对此议论纷纷。


    天可怜见,她审讯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个情况,关键她也不好打断,毕竟安抚嫌疑人、让嫌疑人配合也是他们的工作,嫌疑人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让他抒发一下无可厚非,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就是这个过程令她尴尬不已。


    重申一遍,恋爱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见嫌疑人的情绪终于平复,柯忆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轻咳一声:“那么,宁随舟,你能说明一下你是如何杀害的甄家父子吗?”


    别墅里的案件是他策划的,但甄家父子是他亲手杀死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个过程。


    甄光宗的后妈、甄迭的新妻子、真正的盛漫对此什么都不知道,她根本不关心老公继子去哪儿了,说不定还在想干脆死了算了,这样她就可以继承那么大一笔财富。


    “我被甄迭带回去后,甄光宗如临大敌,他担心我会把那件事情告诉甄迭,于是明里暗里威胁我,不出意料地被甄迭发现了。”


    但是甄迭不是个好东西,他觉得宁随舟的出现刚好可以给甄光宗上一课,要是甄光宗行,那就继续当继承人,要是不行就换一个。


    宁随舟越恨甄光宗,越对权力和财富表示出在意,甄迭就越放心。


    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想到宁随舟会对甄迭出手。


    甄迭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喝了一口儿子孝敬的茶水,他的世界就变天了。


    宁随舟对甄迭下了迷药,甄光宗是被他以甄迭的名义骗过来的,甄耀祖因为不在家逃过一劫。


    之后他联合檀淮生,说服盛漫,他得以光明正大地把甄迭父子带走,带到了他预订好的别墅,把人关进了密道里。


    宁随舟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就死去,他也要他们感受一下他那么多年的痛苦,要他们为他的妈妈、外公赎罪。


    “我先是戳瞎了他们的眼睛。”宁随舟不想看见他们那浑浊不堪的视线,“未知的才最可怕,这么一来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会怎么对待他们,只能被动地接受我施加的痛苦。”


    再然后,从他们的口中问出当年完整的真相后,他就把他们的舌头割了,让他们无法再说出任何一句话。


    “我本来还想砍断他们的四肢,但我的力气不够,檀淮生和宫橙橙又做不来这么血腥的事情。比起我,他们两个没那么阴暗。”


    宁随舟做出这些事后就没打算逃脱制裁,毕竟不管谁来查案都能查出凶手是他,他只想在离开前再多让那群人痛苦一阵子。


    “炸药是我和檀淮生从别人手上买来的。”宁随舟说,“他炸桥我炸车,从各方面堵死你们逃生的路。”


    桥和停车区域就那一片,他们事先埋好,等到时间就按下遥控器。


    “你拆除的炸弹是宫橙橙安装的,只有她有这个能力。”


    夏渔翻了翻宫橙橙的证词,确实,炸弹是宫橙橙安装的,以备不时之需。


    “在发现我带来了你们后,她表示要拆除,但我告知她说我会把你们送走,所以她就没有别的意见了。”


    宫橙橙只担心其他三个女生,她知道以宁随舟的为人不至于连女生都怨恨,所以她很是放心。


    但她没想到宁随舟有时候阴暗到连喜欢的女生都想带走。


    做完这一切,檀淮生和宫橙橙帮他把那两人挂起来,又打印好小纸条混淆视线,接着三人分开,等待之后的到来。


    一切如约而至,所有人按照这三人预计的那样登上了舞台,开始了他们各自的表演。


    柯忆点点头,她提到了所有人证词里没有提到的一个点:“我们在4号房,也就是夏渔的房间里还发现了一枚炸弹,这又是什么原因?”


    她之所以没问宫橙橙是因为宫橙橙和夏渔无冤无仇,能这么做的只有宁随舟,恰好他也有动机。


    宁随舟困惑,宁随舟不解。


    夏渔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了,炸弹是我自己放的。我从墨镜、许教授的房间里搜到这个东西后就占为己有了,你看那里那么危险,我搞点保命的武器不过分吧?”


    柯忆:“……”


    意料之中,但你为什么什么都往房间里放啊?要是那玩意儿是定时的或者遥控的怎么办?


    “没事,只要不是有其他人作祟就行。”她还真担心是有另一方势力插手,幸好是夏渔和许燕洄的个人行为。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先保存证据,然后把当事人请来警局一趟。”


    想不通,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这玩意儿?


    夏渔乖巧应下:“好的。”


    柯忆从头梳理了一遍案件,没什么大问题,可以让嫌疑人签字了。


    嫌疑人同样认真地看了一遍他的证词,他顿住手,问:“前面那些内容也要一并写上去吗?”


    柯忆对他感到怜悯:“这是流程,从我们进审讯室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


    她指了指摄像头:“以防止出现冤假错案。”


    宁随舟沉默了,握笔的手迟迟无法下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刚才真情流露得那么舒畅,现在开始后悔了吧?


    夏渔只当他是对那些无关案件的话感到羞愧,她安慰他:“没事,虽然会被记录在案,但一般情况不会有人再看的,这个你放心。”


    宁随舟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签下了名字。没事,人他都敢杀,区区心意的表明不在话下,更何况当事人根本没放在心上。


    “檀淮生和宫橙橙会参与进来主要是因为我的教唆,整个案件也全都是由我一人策划,他们那个脑子想不出来如此复杂的计划,全程都是由我手把手指导。”


    签完名,宁随舟有话要说:“从法律上来说,我是主犯,他们两个应该只是从犯,对吗?”


    柯忆看过去,想到他们三人的情况,她不禁叹口气说:“这个要看他们是如何供述。”


    警方只负责还原案件,将真相上报,剩下的就是其他两院的事情了。


    “这个好办,我给你推荐的那个律师真的很强。”夏渔竖起大拇指,“你完全可以信任他。”


    “……夏渔。”柯忆感受到同僚的无奈了,“这种话不要当面说。”


    夏渔:“好的。”


    “还有一件事。”


    宁随舟想到了什么:“其实不只是——”


    他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夏渔懂了,她上前握住他的手说:“你等着,我晚上就入你的梦。”


    很明显他要对她说什么机密,但碍于太多人,他不敢说出来。


    她的留影机又有用了。


    柯忆:“……”


    她真的不会成为案子吗?


    第185章


    夏渔坚信宁随舟一定有机密要说。


    柯忆无言以对, 她刚出门就有队员跟她说:“柯队,盛漫来了,她说要见你。”


    “她来做什么?”柯忆不记得他们有打电话给盛漫, 后者没怎么参与案件, 对她的调查点到为止。


    话是这么说, 柯忆还是去见了盛漫。


    盛漫是很标准的明星脸, 个子也是真高, 她穿着黑色长裙, 打扮得很像网上很火的丧夫装。


    她低着头坐在问询室,拎着手提包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


    “盛女士,你好。”柯忆和盛漫握手,“请问你是有什么线索要提供吗?”


    盛漫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文件袋,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在柯忆的面前, 颇有些难为情:“因为担心甄迭暗戳戳立了遗嘱,所以我去拜访了他的几个律师, 发现他虽然没有立遗嘱, 但是有在长期和某几个人联系, 定期给他们打款。”


    柯忆:“……”


    她沉默地看起了明显是偷拍的照片。


    盛漫和甄迭结婚也就今年的事情, 但照片里的所有人的穿着打扮明显是冬装。从下了小雪的背景来看,拍摄地点应该不是在市区, 市区从不下雪, 大概是某个乡镇。


    “我只是在婚前调查一下伴侣的忠诚度。”


    盛漫迅速跳过这个话题, 她指着最前方的一张照片——照片没有拍到人,但拍到了互相递交东西的两只手, 说:“这些都是他长期来往的对象。”


    说到这里, 她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我其实怀疑他们私底下在做一些奇怪的勾当。”


    目前的情况是, 甄迭的父母早没了,他的几个儿子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他又没有立遗嘱,盛漫是唯一的受益人。


    但她之前拜托侦探调查的时候,侦探说过甄家的财产来源不光彩,她有点担心她有命继承但没命花。


    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求警察的帮助,让她能够安心一点。


    后进来的夏渔顺手把门给关上了,看着照片,她一下子就认出来照片上的人是她见过的苍鹰组织的人。


    就在那个废弃工厂,她主动暴露位置后,追捕她的人当中就有这个人。


    其他照片上的人夏渔一一看过,果不其然见到了疑似庄合的人。


    她问盛漫:“这些东西是谁拍的?你还给谁看到过?”


    “我自己拍的。”


    盛漫表示侦探再隐蔽都不如她自己,而且她请的侦探还算有名,以防万一,还是她自己来,她化妆技术还行。


    “也没给别人看,我觉得他们不是好人,不敢给别人说。”


    “他们确实不是好人,你要小心他们。”虽然大部分人已经死了。


    “还有一件事——”


    盛漫说:“几天前,通过我的观察,我推测出甄迭和那群人会在新区港口那边会面。不过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推测,不保真。”


    夏渔震惊:“你怎么推出来的?”


    “一些小技巧,你知道的,不努力一点怎么能够躺平。”


    柯忆同样震惊。


    新区,港口,会面。这三个词语组合在一起非常不简单。


    众所周知,港口是事故多发地,尤其是走私犯罪,更别提夏渔的神情一看就是大有问题。


    柯忆起身,想说她去找张局,但这无异于暴露了盛漫的情况。


    “晚点我去。”夏渔自告奋勇,“等把盛漫送走,我再去找张局。”


    也只能这样了。


    临走前,盛漫多问了一句:“檀侦探他们会被判多久?”


    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盛漫的心里门清。她知道他们会对甄家人下手,他们图命,她图财,大家可以合作。


    可好歹也是相处了那么久,大家之间也有着友谊,她对他们的结局感到些许唏嘘。


    夏渔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有出来的那一天吧?”


    “那就好。”盛漫终于放心了,只要还能出来,那就没那么糟糕。


    透露了大秘密,盛漫的心态也很稳,她像是没事人似的离开了。


    想到之前宁随舟的欲言又止,夏渔总觉得他似乎也是要说这件事。


    于是她和柯队说了一声,观察到宁随舟睡着之后,她也倒头就睡。


    留影机,启动。


    这还是夏渔第一次对自己使用,她成功地进入了宁随舟的梦境。


    他应该很喜欢高中时代,即使是在梦里,他都穿着校服坐在教室里做题。


    她同样坐在他的旁边,是他的同桌。


    “我说了,我会入你的梦。”夏渔长话短说,“总之,你当时要对我说什么来着?”


    见到她,听到她这么说,宁随舟真真切切地愣住了。因为她的那句话,本来不打算休息的他放任自己睡着,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梦到她。


    “好真实。”


    宁随舟看着她,就连上来就直切主题这种行为都一模一样,仿佛就是接着之前的对话进行。


    “那当然,我又不是你的梦中人。”


    夏渔夺过他的笔,提醒他:“你是不是想跟我说甄迭他们的事情?他们和某个组织勾结?”


    “我能抱抱你吗?”


    “?”


    “算了,就算是梦里,你也不会同意。”


    宁随舟握了握拳头,没有做出自讨没趣的行为,他回答了她想知道的问题:“甄迭是苍鹰的人,我从他的口中问出了一些东西,再加上我的个人推测:狂犬会带一批货,苍鹰打算在新区港口那里埋伏他们,截了他们的货物。”


    “但苍鹰还会不会这么做就不得而知了,也许狂犬会换地方。”


    夏渔觉得狂犬不会随意换地方,毕竟港口向来被查得很严,他们会选择新区肯定是因为到时候会出一些事情导致新区港口没那么严格。


    苍鹰最近的动作频繁又高调,这无疑是在冲击狂犬的地位,后者会想要有所行动再正常不过了。


    感觉到时候会出意外。


    察觉到夏渔的疑惑,宁随舟说:“过几天有灯会,上一次举办还是在三年前,所以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


    原来如此。


    夏渔已经完全搞明白了。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警方和那两个组织大概就是这样。


    那天三方都会有所行动。


    幸好宁随舟当时没说,夏渔感到庆幸,不过他会问这些东西令她感到意外。


    说起来,他还想找到他妈妈的尸骨来着。


    夏渔侧过头,问他:“你妈妈叫什么名字?你想见她吗?”


    “你要离开了吗?”


    “剩下的时间你可以见你的妈妈,还可以问出她的尸体在哪里。”


    夏渔思考,留影机只能一对一吗?


    这个梦有些不太真实。宁随舟想,怎么可能梦得到,梦境又不由他操纵。


    望着她认真思考的侧脸,宁随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他轻轻抱住了她。


    很久之前,他就想这么做了。


    “对不起,之前对你说的话都是气话。”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梦想成真的片刻:“我曾经确实怨恨过你,但你能一如既往真是太好了。”


    没什么比这件事更令他感到高兴的了。


    年少时喜欢的女孩没有变成糟糕的大人模样,她一如既往的闪闪发光,所有人都只能仰望她。


    在她身上,他能看到过去的自己,过去的没有堕落的可望不可及的自己。


    “真希望能和你成为同事啊。”


    “夏渔……”


    “夏渔……”


    夏渔犹豫了一下,刚想安慰安慰他,就听见他一声声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乐此不彼地。


    他这副样子有点可怕,夏渔立马遁走了。临走前,她还不忘给他再套一个留影机,还是让他见见他妈吧。


    从梦里出来,夏渔蹦起来就去找张局。可惜张局不在办公室,她想了想,摸黑去了老地方。


    果不其然,她在老地方看到了正在交谈的张局和江满衣。


    郁向文兢兢业业地充当着门卫。


    夏渔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得到的情报都告诉了张局他们。


    张局皱起眉头:“事实上,我们也打算在灯会上出手。”


    事情要一步一步解决,在收到传回来的情报后,警方打算先对苍鹰所管的人口贩卖产业链出手。


    “会不会泄露了机密?”夏渔有理有据地怀疑,“毕竟狂犬那边入侵过我们的网络。”


    “不会。”


    “为什么?”


    “入侵过但是被发现了。”江满衣点到为止,“你猜为什么会被发现?”


    夏渔恍然大悟:“因为我们这边有更厉害的人。”


    她就说嘛,都是高手了,他们肯定能明白加入警方才是最佳选择。


    不过这个高手是谁哇,她怎么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那我到时候需要做什么吗?”她跃跃欲试,“我什么位置都擅长的。”


    不管是狙击还是追踪,就算是守门,她都可以。


    “你那天放假。”


    “?”


    张局耐心解释:“难得有灯会,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以叫上朋友去参观,其他事情你不用管。”


    “你这么说她怎么可能领会到。”江满衣招手示意她靠近,“以你现在的知名度,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做法,你那天一切照常。为了防止他们搞破坏,你要负责保护好灯会顺利进行。”


    懂了,她起到一个迷惑敌方的作用。夏渔完全明白了。


    “保证完成任务。”


    “要喝一杯吗?”


    江满衣举起手里的酒杯,她正在给盘子里的小酒杯倒着水。


    “喝酒伤身。”夏渔拒绝,“而且半场开香槟很容易出事。”


    江满衣失笑:“是果汁,我们怎么可能让正在执行公务的你们喝酒呢?”


    那没事了。夏渔接过,喝了一口,是甜甜的橙汁。


    每个坟堆前都放有一个小杯子,从外表上看像是一座座防御塔。


    江满衣站在夏渔认不出来的坟堆前,她和地上的防御塔碰杯。


    她语带笑意:“知道你不喜欢橙汁,但孩子们喜欢,你就忍忍吧。”


    夏渔看了看,还是没认出来,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学着江满衣的样子和地上的杯子碰杯。


    第186章


    跟张局他们一起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第二天一早,夏渔和张局一起回警局。


    路上,负责开车的张局和她闲话家常:“我听松声说了你哥哥的事情。”


    “张局你放心, 我不会包庇家人。”


    一听这种疑似要她回避的话, 夏渔立马坐直了身体, 她信誓旦旦地做保证:“你别把我排除出去。”


    张局当然知道像夏渔这样正直过了头的人不会包庇任何人, 她只会坚定不移地让对方接受审判。


    或许是年龄大了, 也或许是清晨的雾太大, 哪怕是张局也有些伤感:“只是小渔啊,你会难过吗?”


    “你是指哪方面?”


    “亲近的、尊敬的人其实作恶多端,他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深有苦衷,只是因为一些原因选择了堕落。”


    夏渔想了想,直白地问:“张局, 你也有这样的经历?”


    她问到了点子上,张秋山确实有这样的经历, 并且在得知真相前他一直以像那个人学习为荣, 他深深叹息:“我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在此之前, 我一直很尊敬他, 把他作为我的人生导师……我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但事实胜于雄辩。”


    没有什么比朋友、师长与自己、与他们当初的理想背道而驰更令人难过的了。


    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夏渔划拉了一下人物关系图, 不清楚张局用的是哪个人称代词, 她只好问:“要不你和我说说叶亦晴警官?”


    能让张局发出这种感慨的首先就是叶警官, 说起来她还一直都不怎么了解这位警官。


    “亦晴……”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过叶亦晴了,车子刚好驶过一中, 张秋山望向那道斑马线, 语气沉重地问:“你想了解她什么?”


    “她为什么会去做卧底?后来又是怎么暴露的?她和钟市长的关系怎么样?她的弟弟后来又怎么样了?”


    这些问题太多了,张秋山当年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叶亦晴, 因为以他当初的地位还不能接触到这些核心。在她死后,他才慢慢拼凑起她的过去。


    “是钟市长,她当初去警校选人。”


    钟秋溪原本是想选男卧底的,因为卧底是一件异常痛苦难熬的工作,而女卧底面临的困境会是男卧底的千百倍。


    但叶亦晴主动找到了钟秋溪,她不知道钟秋溪的身份,也不知道后者要做什么。


    “我发现你一直在观察我的同学们,从校领导的态度来看,你的身份不同寻常。”叶亦晴问,“你是在招揽人才吗?”


    她听说过部分优秀的学生会在毕业前被领导看重,分配去需要他们的地方。


    “如果是的话,这位女士,你为什么只看那群男同学呢?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领导皱眉,似乎是对叶亦晴这种贴脸行为感到不满。


    钟秋溪很认真地解释了一遍:“我并非故意忽视你,只是这份工作很艰难,对女性来说尤甚。”


    “那你可以选择我。”


    叶亦晴明白了,她敬了个礼,自我介绍说:“我是年级第一,不管是理论成绩还是体能测试,谁都比不上我,同时我的狙击能力和情报收集能力得到过相关部门的赏识。如果你要考虑的话,我会是不二选择。”


    她隐隐约约地想到了这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她补充说:“我不是独生子女,不会担心我的父母会没人供养。同时,我的妈妈也是一名警察,我们全家都根苗正红。”


    “亦晴她向来就喜欢拔尖,她觉得钟市长放着她这个第一不选去选别人让她不乐意,所以她要去主动争取。”


    张秋山很想笑:“而钟市长也意识到她自己走入了误区,两人聊过之后就一拍即合了。”


    事实证明,叶亦晴没有辜负钟秋溪的信任,她践行着她对钟秋溪说的那些话,完美地完成了她的任务。


    虽然从其他事件中,夏渔能够看出叶亦晴是一个善于观察和很有行动力的一个人,但没想到她能够发现钟秋溪的意图,还跑去自荐。


    她思考了一下,要是有人放着她不选去选别人,她可能也会像叶警官那样找人当面说清楚。


    “她们是朋友,是战友,不会有比她们更合拍的搭档了。”


    按照她们的遗愿,她们被埋在了一起,共同守望着和平市。


    “那她怎么会暴露的?”夏渔好奇,“有内鬼吗?”


    “……有,只不过当时没人知道他是内鬼,就算是现在,也没人知道。”


    这个表述,听起来不是她认识的人,她问:“谁啊?为什么你知道他是内鬼?”


    “因为天明他们。”张秋山在路边停下车,“松声同我说了,你知道了天明他们的身份。”


    “之前意外地听到过聂子平和尹秀丽的对话,我就顺便推出来了。”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张秋山就不瞒着她了:“天明就是亦晴的弟弟。”


    在亲眼目睹姐姐死在自己的面前后,叶天明的内心油然而生出一股仇恨,他想要为自己的姐姐报仇。


    但小孩子年轻气盛,想到的办法就是学坏去加入他们。


    张秋山想尽办法都没能制止住叶天明,他甚至都怀疑这孩子是真的堕落了。


    幸好有江满衣帮忙拽回了这个不听话的孩子,让他老老实实地安分了几年。


    但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不停地生根发芽,叶天明从来没有忘记当时的场景,所以他说服了江满衣,心满意足地展开了他的计划。


    “我们本来没打算让他去卧底的,但他太容易意气用事,与其等他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还不如让他按照我们的规划来。不过他虽然冲动,但该有的大局观和能力是有的。”


    在监狱里,叶天明成功搭上了相关人物,出狱后成功地进入了苍鹰,在此过程中他负责掩护尹秀丽,两人获得了相当多的情报。


    趁着张局现在这么好说话,夏渔赶紧问出自己一直很想知道的东西:“五年前,我在废弃工厂被追杀后遇到了项姐,后来你也来了。我一直有个疑问,和江燎合作的是尹秀丽吗?”


    “那次真的多亏了你。”


    张秋山从江燎的话里,知道了夏渔是主动暴露,因为沈陆亭他们当时的目标方向是另一边。如果没有夏渔,尹秀丽被发现后,他们的一切计划都会出差错。


    那是那两人第一次做事,在行动上没能安排好,她本来是想安装信号接收器。


    “他们两个一直向你道谢,但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所以她这么早就加入我们了吗?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张秋山说:“我也不清楚她的身份和真实意图,但她的立场没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断定?”


    “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最终发现了‘深海鲨鱼’的人就是她。五年前,她和江燎一起摧毁了苍鹰的某条产业链,如果不是有内鬼,江燎本也可以全身而退。”


    这次夏渔是真的震惊了:“她这么强吗?”


    印象里尹秀丽的技术很高超,但也仅限于小打小闹来着,谁都没有特别注意她。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没被发现。”


    “她那么厉害,为什么没让她在后方哇?”


    尹秀丽是珍贵的技术人员,他们应该保护好她才对。


    “那我们连卧底都无法塞进去了。”


    尹秀丽正式加入苍鹰是在江燎殉职之后。出了江燎这件事,苍鹰内部开始自查,警方一时之间没有机会。


    幸好尹秀丽已经和沈陆亭搭上了线。


    比起浑身都是假的卧底,尹秀丽的身份和经历是真实的,她所抱有的感情也可能是真实的,所以几乎不会有人怀疑她。


    在潜伏得很好的她的帮助下,警方才能派出卧底获得情报。


    夏渔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和尹秀丽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尹秀丽说的话现在想来都是假话,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说?


    但不管怎么说,她不是为了沈陆亭那个人真是太好了,等一切结束后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再次破防!


    车子重新发动。


    夏渔开始梳理脉络。


    既然这样,那尹秀丽和叶天明的死就另有隐情,他们不可能单纯因为沈陆亭的那句话就自乱阵脚,肯定有别的原因。


    想到他们誓死也要保护的东西,再想到张局说的多亏他们他才能知道那个人是内鬼,夏渔有了一点点的灵光。


    能让他们用命保护的东西不外乎情报,至于是什么情报……卧底名单?内鬼名单?还是什么都有?


    既然他们选择了去死,那不管从谁的立场来看,都只能证明他们手上的东西很重要,尤其是在许鹤泠确认尹秀丽是卧底之后。


    等等,那些东西一定是真的吗?


    夏渔忽然有个想法,假使那东西是假的呢?


    可对于许鹤泠来说,这都不是巧合,是她深思熟虑后得来的消息。这种聪明人向来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她只会对自己的结论深信不疑。


    她只会觉得尹秀丽手上的东西是真的,而且非常重要,重要到对方愿意死去。


    夏渔一下子蹦起来,脑袋砸到了车顶,声音十分清脆,一听就是好头。


    正好到了警局,张局一看就知道她有话要说,他制止了她:“好了,这些事情你不用太过操心,你们组还有案件要侦办。”


    对哦,她今天早上还要和陈寄书一起去受害人家里调查。


    她想了想,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假设,就算是真的,张局也不可能告诉她,毕竟这件事太重要了。


    这种事情暂时也不能对任何人说,傅队也不行……她居然找不到可以分享的对象了。


    那就给客服分享吧。


    夏渔打字发给客服,询问对方剧情是不是这样设定的。


    但是客服没有搭理她。


    无所谓,她还可以找本人分享。夏渔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点开自己的时光机。


    话说回来,时间定在什么时候比较好?五年前?还是再晚一点?


    还是五年前吧,越早一点她越能更加了解对方。


    夏渔刚要输入名字,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对方飞快避开她。


    等会儿,夏渔拽住了方不言的手臂,对方顿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来,我们聊一聊。”


    她强行拽着要出门的方不言回到了办公室,对方人高马大,但被她轻松拖着走。


    皮肤接触的地方烫得惊人,夏渔没为难他,把他带到地方后就放开了他。


    “诶,你知道‘深海鲨鱼’是谁吗?”


    方不言对夏渔的了解不深,但他也知道一般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他只好老实回答:“……是谢执先生。”


    果然,他一开始就知道,但没跟他们说。


    “那还有比他更厉害的吗?”


    方不言摇头:“我不知道,目前没有发现。”


    很好,他们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个高手一直潜伏在他们之中。


    “对了,你是不是很怕你姑姑?”


    听到她提到许鹤泠,方不言情不自禁地一抖,跟条件反射似的。


    “她对你不好?”


    方不言的父亲是长子,身为长子干不过妹妹,而组织里好像也没有再提到其他许家人,通常都只有许鹤泠两姐弟。


    夏渔有理由相信他爹已经被处理了。


    “姑姑对我很好,只是我辜负了她的期望。”


    方不言好歹是小辈,许鹤泠再怎么也不至于对侄子出手,相反,她还好好地供养着侄子,期盼这个侄子能给她打下手,让苍鹰做大做强。


    但方不言小时候见到过他父亲被许鹤泠处理,因而性格变得有点内向,跑到警局当内鬼都没当好。


    “其实你还是很想留在特调组的,对不对?”


    夏渔试图策反他:“只要你愿意出卖组织,就不用付出生命啦。”


    方不言保持了沉默。


    好吧,策反失败。


    夏渔放弃,她打算去找陈寄书了。


    “你能、你能不再追踪苍鹰吗?”


    方不言鼓起勇气说:“姑姑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我不想你死。”


    第187章


    许鹤泠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人。


    方不言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 他对女性隐隐的恐惧就来自于她。自从被安排进警校后,方不言的症状要好很多,除开上课时间, 其余时间只要龟缩不出就完全没问题。


    再往后他进入了特警队。


    原本以为特警队女性要少, 没想到还是有那么多, 当时他们的直属上司就是一个女人。幸好领导性格比较冷漠, 人狠话不多, 他适应良好。


    但许鹤泠给他洗白身份不是为了让他进入舒适区, 她强硬地要求他转职。正好当时张局在招人,方不言只能按照她的要求有意无意地展现自己,最后成功被招揽。


    方不言胆子比较小,他很害怕姑姑让他盗取机密,紧张之下他很有可能失手。


    幸好许鹤泠让他先待机, 静观其变。主要是他现在的地位就这样,能接触到的东西也不多, 刚进去还是老老实实比较好。


    就这么安安分分地待了几年, 某天外出学习时, 方不言接到了许鹤泠的指令。


    “那家伙的妹妹来了, 就在你们特调组。”许鹤泠说,“我记得你们见过, 正好你可以趁机接近她, 和她当朋友。”


    从许鹤泠的角度来看, 谢执把妹妹保护得很好,除了个别人几乎都不知道他有妹妹, 就算知道有这个人也不知道具体是谁。


    被一味保护的人往往会比较单纯, 毕竟根据她所掌握的一些资料,许鹤泠发现这孩子待人接物有一些小问题, 非常典型的没长大的小孩子心理。


    所以一开始许鹤泠是不把夏渔放在心上的,她和谢执有交易,再怎么说那孩子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事情,让方不言和那孩子做朋友也是为了能够多一条路走。


    直到夏渔掌握的情报逐渐变多,组织的事情处理完,许鹤泠才有精力来处理夏渔。


    但就像许鹤泠说的那样,方不言从前就见过夏渔,并且有一小部分的恐惧也是来源于她。让他和夏渔做朋友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能克服自己对她的恐惧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你是一个好人。”


    身为内鬼的恶人方不言给铁血好人夏渔发了一张好人卡,他那局促的双手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衣摆:“所以我不想你死。”


    短短几个月的相处,虽然接触不深,但足够让他了解到她这个人——她是他进入这个系统里遇到的最鲜活的最富有生命力的人。


    虽然她不是纯正意义上的绝对好人,虽然她是他们的敌人,但方不言不想她死。如果她死掉,他就再也看不到那么鲜活的她了。


    “你越是调查,姑姑对你的兴趣越浓厚。”


    比起被她直接弄死的人,对于感兴趣的人,许鹤泠愿意花点时间陪她们玩。


    但这无疑更加可怕,因为她的玩游戏并非是小打小闹,而是涉及到其他方面,有时候甚至会让人生不如死。


    “如果你有在意的东西,姑姑会替你剔除掉那些多余的情感。”


    方不言清楚许鹤泠的性格,她不达目的不罢休,夏渔不可能打得过她。


    “我也不想你难过。”


    即使说着自己没有传递消息,但实际上对于这群同事的死活,方不言并不是特别关注,不然他也不会将某个同事的事告诉许鹤泠,任由组织里的人诱导那位同事。


    “哇,你第一次跟我说那么久的话还不结巴诶。”夏渔十分震惊,“你的症状好了?”


    方不言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低着的头更低了。


    夏渔不关心他的内心想法,至于他说的那些话,她全部都当耳旁风。


    许鹤泠要是不跟她玩游戏了她才会担心,那只能说明对方又找到了新的和她无关的娱乐方式,她还是喜欢敌人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和她进行对决。


    “你要是不想弃暗投明的话,就不要和我说这些了。”夏渔不死心地再次试图策反他,“虽然你和我才相处一两个月,但你和……”


    她刚想说傅队他们,但感觉一两年也不算太长,她改口:“但你和卫胥是大学同学,到现在也有八年了吧,你就忍心看到他出事吗?”


    肉眼可见的,方不言的脑袋很小幅度地点了点,点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劲的他顿住了。


    夏渔:“?”


    那可是你的大学同学兼好友啊!


    算了,再次放弃。


    果然她就不适合当一个讲道理的人,下次还是直接动手吧。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桌子被敲响,陈寄书站在不远处,礼貌地询问他们:“聊完了吗?”


    “我正等你呢。”夏渔迎了上去,“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吗?”


    陈寄书望了望颓丧的方不言,他点头:“我拿下东西就走。”


    等陈寄书拿好东西,夏渔走在最前方带路,想了想,她又退回来,再往后退。


    忘记是从哪里看的了,她记得好像要让领导走最前面来着,差点又忘记这回事了。


    陈寄书:“……”


    为了转移她那突如其来的注意力,他问:“你和不言聊得不愉快吗?”


    “是有点,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不高兴或者特别高兴的时候喜欢叉腰或者抱胸。”


    陈寄书的观察力一向很好。除开这两种情况,每次解决完案件她都会叉个腰,以此来表达她的辛苦。


    夏渔放下双手,下定决心一定要改正自己的行为,不能总是被人看出情绪,她也要做到像别人那样的喜怒不形于色。


    陈寄书来得比他们想象得早:“不言他和你说什么了?看起来是他主动挑起的话题,据我所知他好像很怕你。”


    夏渔刚要和盘托出,但想到方不言的身份没有被公开,也许陈队不知道方不言的情况,她立马转了话题:“也没说什么,不过比起怕我,我感觉他更恐惧的是他的姑姑,我是连带的。”


    “但面对其他人没有面对你的症状那么严重,从你第一天来就是这样,或许你在之前就对他做过什么。”


    “没有吧,我都不认识他。”


    “你高中时候和我关系怎么样?”


    “我们高中有关系吗?”


    陈寄书转过头来看她,他打量着她的反应,发现她真是这么认为的之后,他忽然理解了一些人的想法。


    但他面上的表情毫无波动,眼皮也是一如既往的耷拉着:“你哥哥把你托付给了我,所以你整个中学时期都经常来高年级找我,尤其是你还在初中部、认识的人不够多的时候。”


    啊这……


    夏渔迅速点开人物名片,果不其然,关于陈寄书的介绍更新了。


    【陈寄书:你的高中校友,你的哥哥和他有过交集,因此拜托人品较好的他照看你。为了不被你发现,他通过借笔记的行为接触你,成功让你赖上了他。因为哥哥的缺席,找不到人玩耍的你经常去他家玩,由他带着你学习。在你和你的哥哥订婚后,你们就没再联系。】


    夏渔很不服气,什么叫“赖上”,这个系统简直不会说话,它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我刚才在开玩笑。”夏渔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们以前是好朋友,我怎么会忘记呢。”


    这不怪她,是系统没有实时更新,非要她推到这里才改。


    “不过你是不是把我的事情都给我哥说了?”


    “我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对我而言,只要你不会学坏,我就尽到了照顾的义务。”


    一开始陈寄书确实是这么想的,只要夏渔不学坏,保持住她的成绩,他就任由她自由发展。他又不是保姆,没必要事事关心,事事汇报。


    但她谈恋爱这件事他还是告诉了谢执。


    “早恋是种坏行为,而你早恋的对象人品不行,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的哥哥知道这件事。”陈寄书认为自己的行为没问题。


    谢执知道后是什么反应他不太清楚,但夏渔还是和苏屿同进同出,他就知道谢执干预失败。幸好苏屿一年后就走了,没在一中待太久。


    再之后就是他收到了谢执发来的消息,并发现他被夏渔拉黑。


    联想到谢执发的“订婚”通知,陈寄书合理认为是谢执把他、或者说把他们都给拉黑了。


    “你这不就是打小报告嘛。”夏渔对此表示鄙视,“而且我哥又不是我的监护人,你要打报告也给老师说哇。”


    “老师又不管你。”


    夏渔的成绩没有下降,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的人缘很好,同学们更不会在乎这种事,只会觉得她敢于挑战校规。


    等会儿,夏渔忽然想起来什么。既然她的手机没有被监视,那当初谢执怎么知道她的近况?那只能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啊。


    而当时他说出的那几个名字不是她的同事根本不可能知道,既然陈寄书和谢执早有联系,那这个人选不作他想。


    “你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偷偷摸摸给人打小报告。”夏渔很是不忿。


    当时她没把只是ATM的谢执当回事,所以没有细想,现在一看,全是破绽。


    “是不是在我进入特调组后,他又拜托你照顾我?”


    陈寄书很自然地点头:“是。”


    在拉黑他四年后,谢执又把他加了回来,告知他夏渔会进入他所在的特调组,希望他能照看她。


    下方还有追加的备注,大意是他们已经订婚,希望他能够遵守社会道德。


    陈寄书本来忽略了这几条消息,因为他不打算遵守社会道德。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夏渔去了城信县,那边横空出世了那么一号人物。


    三思之下,陈寄书选择遵守一下道德,和谢执“互通有无”。


    他提供相关信息,谢执负责处理人。


    但让他失望的是,谢执没能处理掉人,相反,人还越来越多,之前的一些人也冒了出来。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有问题。”夏渔远离他,“你没有对他说一些不该说的东西吧?比如说案件相关信息,比如说我们的布置。”


    “我还想继续当警察。”陈寄书不会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他和谢执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他最多告诉谢执夏渔的那堆烂桃花。


    他是个成熟的大人,不像一些初出茅庐的小孩,只想着和夏渔成为宿敌。以夏渔的性格而言,要想永远地站在她的身边,必须守住那道红线,即使前期不被看见,也不能误入歧途。


    陈寄书深知苟到最后应有尽有,就好比现在,前期那么多的人一个个的都出局了,剩下的就只有他们这些人了。而这些人中,作为同事的他们几个先天拥有优势。


    排除掉性格不行的方不言,陈寄书现在的对手只有一个人。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你对我产生怀疑。”


    陈寄书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苟有用但不能一直苟:“我想一直当警察,从以前到现在再到未来,我的这份心都不会有变化。”


    接着再澄清一下:“也是当了警察之后我才发现,我的亲人从前做了错事,他们也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赎罪。”


    最后上升价值:“真有牺牲的那一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这三样下来,夏渔确实犹疑了。


    在她看来,陈寄书会选择当警察无疑是因为热爱这个职业,毕竟大家都说像他这样的人直接继承家产就好了,何必去当没什么前途的警察。他本人也确实优秀,这说明他也不是想摆烂。再加上他也不像其他人一样会包庇他的亲人,他还想着要大义灭亲。


    “是我错怪你了。”夏渔握住他的手,“虽然你爱打小报告,但你是个好人。”


    陈寄书:“啧。”


    第188章


    人无完人, 夏渔觉得自己应该给予大家一点包容。虽然各有各的缺点,但大方向没问题就好,反正她又不和他们做特别特别好的朋友, 只做普通好朋友。


    第一个受害人安坚的位置离市区较远, 陈寄书让夏渔先把饭吃了再去。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面馆坐着, 夏渔一边等面一边看案件过程。


    安坚, 26岁, 养父母原本是普通的小超市老板, 高中毕业后,他接手了这个超市,短短几年就开了连锁店,虽然比不上老牌超市,但凭借多方优势也算是在和平市出了头。


    人比较上进, 干出成绩后通过成人自考拿下了本科证书。


    再之后,他和小学时暗恋的女同学重逢, 两人喜结连理。


    他的人生应该没什么大缺憾, 但却在不久前“自杀”, 他留下遗书, 自述自己一直以来压力都很大,现在心愿得偿, 他反而更加焦虑。


    不只是安坚, 其他“自杀”的死者也是如此。不过与安坚不同的是, 警方通过他们浏览的网站发现他们确实一直以来压力都很大,一些人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孩子而时常感觉到压抑, 有个别人还有抑郁症。


    夏渔感到唏嘘。同样的不是养子, 有的和亲子没什么区别,有的却抑郁压抑。


    她继续看, 之所以知道这些死者都不是亲生的,是因为他们的养父母都没想隐瞒,有的是想早点找出凶手,有的则是觉得不是自己的亲子就可以事不关己。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说孩子要么是亲戚送的,要么是在路边捡的,反正不是他们买的。


    至于是哪个亲戚,他们又说不上来,只能含糊其辞。


    只有安坚的养父母说出了安坚的来历。安坚是他们的一个远房亲戚送的,说是孩子太多养不了,恰好他们没有孩子,希望他们能够帮忙养。如果他们不养的话,他们只能卖给别人了。


    想着好歹是亲戚,安父安母同意了,卖给别人这孩子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好复杂。


    夏渔感觉面前的线索乱七八糟地交缠在一起,她无法将其梳理清楚。


    希望等一下去调查安家的时候能够发现线索。


    她的姜鸭面上来了,夏渔关闭手机。


    现在没到上班高峰期,但是上学高峰期,店里逐渐坐满了学生。


    有两个高中生走过去和他们拼桌,看校服是一中的学生。


    这两个高中生正在聊这两天考的一诊考试。


    “题目好难啊,英语看不懂就算了,那数学是正常人出的题吗?”


    “就是啊,题目看得懂,就是无从下笔,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出的题。”


    “好像不是学校的老师,不是有一大批数学家来了我们市?听说是他们出的题。”


    “啊?让数学家给我们高考生出题?真的假的?”


    因为太过离谱,夏渔忍不住“嘶”了一声,引起了对面两个高中生的注意。


    戴眼镜的高中生觉得她眼熟,他下意识地以为她也是一中的学生,非常自来熟地问她:“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吧?”


    夏渔点头:“感觉就是存心刁难高三生。”


    “可不是,成绩今天出来,但我昨天就听老师说这次大家普遍都没考好,尤其是数学,没有一个满分,上一百四的都没有。”


    对于重点高中来说,再怎么难的题也会有满分学生,更别提一百四了。


    另一个比较瘦的高中生叹气:“其实要是安孜还在的话,说不定能拿一百四。”


    夏渔随口问:“安孜?他怎么了?”


    “就二班的那个安孜,这件事不是传开了吗?你怎么不知道?”


    “我不怎么了解这些。”


    可能是她的外表有说服力,眼镜相信她不关心网络,他解释了一遍:“他哥不是被杀了吗?他刚考完语文就得知这个噩耗,现在还在家呢。”


    姓安,夏渔福至心灵,导入自己的刑侦日志后,果不其然看到安孜和安坚的兄弟关系,她来了兴趣:“你们怎么知道他哥是被杀?”


    “他在二班的班群发了消息,说警方觉得他哥是自杀,他想要大家帮帮他。”眼镜挠挠脑袋,“因为他说他哥是双脚被绑上石头沉河死的,这一看就不是自杀嘛,一般人自杀不都是跳楼吗?”


    是这个道理,一般人自杀不会选择如此麻烦的方式,大家更喜欢一跃解千愁。


    不过她有必要澄清这一点:“警方应该没有确定这是自杀吧?”


    “不知道啊,他是这么说的,所以大家都给他出主意,说可以发到网上去,或者自己调查。”


    “他什么时候发的消息?”


    “昨天晚上,没交手机的大有人在,所以昨晚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


    事实上,昨天所有的案件都被移交到了特调组,傅队也通知了安家,说今天会拜访他们,来调查这起案件,全程都没有定性为自杀案。


    安孜既然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往把群里发那些消息?他都高三的学生了,成绩也不差,应该有自己的判断才对。


    夏渔陷入沉思。


    她面前的面快要坨了,陈寄书自然地拿过她的碗,帮她挑着面条。


    他把筷子递给她,示意她先吃再说。


    对面的高中生见状,本来想移开视线,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似曾相识。


    他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你就是上次在操场当着校长的面谈恋爱的那个女同学!”


    像他这种佛系学生,根本不看公告栏的优秀校友,也不知道她已经毕业了。


    夏渔回神,她惊讶:“你记性好好,这么久了还记得我。”


    “因为你胆子真的好大。”


    眼镜瞧了瞧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出于礼貌,他试探地问:“这是你哥吗?”


    这个长相一看就是成熟的大人,看年纪又不像是她爹,那就应该大概只能是哥哥了吧。


    夏渔回答:“他是我的好朋友。”


    看,她完全记得他们是好朋友的设定,陈队应该不会因为先前小小的差错就不高兴吧。


    “好、好朋友啊。”眼镜干巴巴地重复了一句,他看了看这位好朋友的举动,陷入了某种思考。


    很快,眼镜振作起来:“我们两个都是5班的,你是哪个班的啊?”


    好歹是同学,他觉得和她聊天还蛮有趣的,有机会他可以去她班找她玩。


    瘦子忽然推了推眼镜,后者不明所以:“你干嘛?”


    为了他们的早餐心情着想,夏渔没有说她已经毕业了:“我是一班的。”


    眼镜:“!”


    居然是一班的同学,他根本高攀不起。


    不过既然是一班的学生,那应该知道很多内幕吧。他问:“你知道是谁出的题吗?”


    “不知道,老师没说。”


    原来一班的老师也不说,眼镜感觉到了安慰,紧接着他继续问:“话说回来,听说你们班的年级第一去了大会,感觉怎么样?那些数学家是不是全都秃头?”


    夏渔回想起自己那天见到的数学家们:“秃头也是少部分啦,大部分保养得还不错,头发茂盛的也有很多。”


    “那她有没有见到连亦白?”


    夏渔眨了眨眼:“你为什么问他?”


    不管是排名还是知名度,连亦白都算不上前列吧?


    “你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八卦啊。”


    眼镜已经自动把夏渔当作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他给她科普了连亦白和前大明星现犯罪嫌疑人颜与鹤的事情,还提到了突然被抓的连珩玉。


    “他们一家三兄弟进去了两个。”


    夏渔心说进去了三个。


    眼镜:“听说颜与鹤的粉丝要给连亦白好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像他们这样的高中生平时无聊就喜欢上网,自然知道颜与鹤粉丝有多疯狂。正主喜提铁窗泪,而粉丝还这么嘴硬且战斗力惊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好歹是受邀来的,真要出事了我们和平市要被骂的。”


    “我们和平市不是一直被骂吗?”眼镜茫然,“难道我们的治安很好吗?”


    夏渔:“……”


    她有必要澄清:“虽然犯罪率是有点高,但治安还是好的。”


    “一看你就是被官方骗了。我给你讲,现在一点都不和平,我感觉危机四伏。”眼镜瞪了一眼瘦子,“别扒拉我了,你到底要干嘛?”


    瘦子生无可恋,同为八卦小能手,同学不看公告栏,可他看啊,所以他一下子就想起来对面的女同学是谁了。


    夏渔无法反驳了:“总之,再怎么样官方也会保护好连亦白的。”


    “说实话,其实我有点想看血流成河。”眼镜有点小兴奋,“你不觉得官方和小粉丝打起来很有看头吗?”


    瘦子捂着脸。


    想不到这位高中生也有罪犯预备役的潜质,夏渔顺着他的话说:“还好?但是小粉丝肯定打不过官方吧?”


    “这可难说,你别小瞧了小粉丝的战斗力。”


    “我一直很好奇,粉丝为什么要骂连亦白,他不也是受害者吗?”


    “因为连亦白如果没有偷了颜与鹤的身份,颜与鹤就不会误入歧途,他们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还认为他现在的职业是买的。”


    “……”


    真是离谱啊。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小道消息。”眼镜压低声音,“不保真啊,但我听说颜与鹤被抓前正跟一个女警察谈恋爱。”


    瘦子:“咳咳!”


    夏渔大惊失色:“真的吗?我一点都不知道诶。”


    “你当然不知道,都说是小道消息了。不过网上其实有一点痕迹,当时不是爆出他有神秘女友吗?好像就是那个女警察。据说就是那个女警察把颜与鹤送进了监狱,大义灭亲啊。”


    好,夏渔明白了,这是在说她,她义正辞严地再次澄清:“这是污蔑,警察怎么可能跟罪犯谈恋爱。”


    “你还别说,他们两个的同人图我还看过。”


    “?”


    瘦子生无可恋:“上学要迟到了。”


    “不是还有半小时吗?”


    “……”


    夏渔若有所思:“话说,如果颜与鹤出面管理粉丝的话,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乱象了?”


    眼镜觉得她太天真了:“他怎么可能管理粉丝,他都要坐牢了。”


    夏渔决定找机会给领导说一下这件事,太可怕了,一定要严令制止。


    或许是真的要来不及了,眼镜迅速吃完面,付钱的时候他还不忘说:“诶,同学,有机会你来5班找我玩啊,我可会聊天了。”


    夏渔比了个“OK”:“有机会一定。”


    两拨人分开,眼镜骑着自行车,眼神忧郁:“你说人为什么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呢。”


    瘦子这才敢说话,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让你看校门口的公告栏你不看,结果连人都认不出来。”


    “啊?”


    “她就是那个抓了很多校友的警察,高二那个司白筠你知道吧?也是她抓的。”


    不仅抓她的同学和学长,连学弟学妹们也抓。


    “!”


    第189章


    安坚一家靠近县城, 住的是自建房。


    安坚一家五口人,他,养父母, 妻子, 还有一个弟弟安孜。


    夏渔到的时候, 除了安孜, 其他三人都坐在客厅等警察。


    安坚的妻子叫罗林, 和哭成泪人的安父安母不同, 眼圈微红的她给两位警察倒了茶水,主动问:“警察同志,你们想问什么?”


    夏渔看向了陈寄书,却发现他也在看她,他示意让她来。


    随即他提出请求:“我想看看安坚的房间。”


    罗林起身:“我带你去。”


    两人走后, 夏渔把目光放在安坚的父母身上,她打算从头问起:“那个送孩子的亲戚你们还记得是谁吗?他现在在哪儿?”


    安坚父母没想到警方开口就问这个问题, 他们愣了一下, 安母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安父更是欲盖弥彰地喝着水。


    很好, 这一看就是大有问题,夏渔耐心地等待他们开口。


    安母见这个警察真的想知道, 她不由得问:“那个, 这和小坚的死有关吗?”


    “有很大的关系。”


    夏渔觉得光是死者都是养子就足够令人在意了, 这么明显的线索令人不得不在意。


    安母看了看安父,后者躲闪着视线, 她只好自己斟酌着说:“是我老公老家的六表兄, 因为当时我们都没有孩子,所以六表哥才会把孩子给我们。”


    安孜是他们后来生的, 和他哥相差将近十岁。不过两兄弟的关系很好,安孜上高中后,各方面的费用都是由安坚负责。安坚死后,安孜也是最伤心的,每天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所以这个六表哥在哪里?”


    安母的身体一下子紧绷了,她吞吞吐吐地说:“五年前,他犯了点事被抓了,现在在监狱里服刑。”


    夏渔追问:“犯了什么事?”


    安母回头看,大儿媳妇和小儿子都不在,她这才敢说出口:“……贩卖人口。”


    这个六表哥贩卖人口,他在二十多年前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安家。那么安坚真的是他的孩子吗?真的不是他拐来怕被发现从而送给安家吗?


    显然,安家父母也是这么想的。在得知六表哥犯事被抓后,他们就知道安坚的来历不清白。但因为舍不得这个孩子,他们不敢去找人问清楚,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继续生活下去。


    而安坚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把自己送给了安家父母,所以对亲生父母没什么感情,更别说去找他们了,他完全把安家父母当自己的亲生父母。


    想到警察刚才说的话,安母有些惶恐:“小坚的死……不会真和这个有关吧?”


    如果真的有关的话,那他们隐瞒不说无疑是害了小坚。


    “我不好说。”


    五年前被抓,那多半就是那起事件了,这个六表哥恐怕就是苍鹰的人。可二十多年前,主要搞人口贩卖的不是狂犬吗?


    而且他都拐了孩子,为什么不把孩子卖了,反而留给自己的亲戚?是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些害怕?


    “安坚有什么仇家吗?”


    见警察没有抓着那件事单独问他们,安家父母松了一口气,他们放松了下来。这个问题警方问过无数遍,安母回答:“小坚性格很好,会想要杀他的只可能是其他超市的老板。这片区域原本有另一家连锁超市,但因为员工服务态度不好,再加上以次充好,渐渐的就被我们安家超市取代了。”


    夏渔认真地记了下来,虽然她觉得凶手是这些人的概率不太大。


    双脚被绑上石头沉江这种死法太麻烦了,稍不留神就会留下证据。这也是为什么有一部分人倾向于是“自杀”,现场只有死者一个人的痕迹,石头是他自己绑上的,江也是他自己走进去的。


    如果不是自杀,那凶手是怎么做到的?要想不留痕迹,就只可能是威胁死者,死者为什么要听凶手的?


    想不通。


    夏渔:“最近你们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人?从安坚死之前开始,一直到现在。”


    安家父母努力回想,因为有大儿子在,他们闲着无事干,每天就是出门散步,和认识的老年人聊天跳舞。要说奇怪的人,那还真没遇到过。


    安家父母的年纪比较大,接触的人有限,要想从他们这里问出什么来也比较难。


    想到安孜的奇怪举动,她接着问:“你们有没有对其他人说警方认定安坚是‘自杀’并且不想调查这件事?”


    这句话说得安家父母坐立不安,他们立即否认:“没没,我们没跟其他人说。”


    虽然他们确实担心警方会以“自杀”结案,毕竟找不到凶手,安坚又写了遗书,看字迹是他本人。这种情况下,为了业绩着想,警方说不定就会认定安坚是“自杀”。


    “市局的领导都出动了,我们知道你们对这件案子很上心。”


    这还是大儿媳妇说的。昨天警方打了电话后,罗林就说警方很重视这起案子,都派出了市局的警察,原本来调查的是他们县分局的警察。


    这也是他们在看到问话的是一个年轻警察后没有发表异议的原因。


    那安孜的行为就更说不通了啊,他的父母都知道,没道理他不知道。


    “请问安孜同学在吗?我有些事情想问他。”


    “小孜?”安母有些不安,“小孜只是一个高中生,问他也没用吧?”


    “根据你们的说法,安坚和安孜的关系很好,有些话不能对你们说,但说不定能对弟弟说。而且这也是例行流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安母只好说:“我这就去把他喊下来。”


    现场留下夏渔和安父。安父全程划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趁着安母不在,夏渔抓紧问:“安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安父手一抖,他选择战术性喝水。


    正好队友不在,夏渔和安父打了个商量:“是这样的,我怀疑凶手是有针对性的作案,安坚可能是知道了某个秘密才会被他灭口。要是你知道什么却不说的话,很有可能步你儿子的后尘。”


    安父:“……”


    他回头,没看到妻子,这才说:“很久之前因为某个老人去世,我回过老家,在饭桌上遇到过六表哥,当时他还没犯事,我俩喝酒聊天,聊到了小坚。”


    安父再次回头,没看到人,他降低了音量,说:“我提到小坚这孩子虽然不是很聪明,但很能吃苦,也很有想法。”


    已经喝醉了的六表哥一听这话瞬间酒醒,他震惊地问:“什么?他要开连锁超市了?”


    安父颇为骄傲:“没错,过不久我们小坚也能当当企业家。”


    可六表哥却心神不宁,他的额头上冒出汗水,嘴里念叨着“完了”。


    “完了?”夏渔重复了一遍。


    安父点头:“对,他说完了。我当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问他他跟我说——”


    “不要跟别人提到是我把孩子送给你的。”六表哥嘱咐他,“不要提到我的名字,就说是你捡来的,你应该没给别人说吧?”


    其他亲戚都不知道孩子不是安家父母亲生的,这件事只有安家父母和安坚自己知道——就连安坚也是在高中毕业之后才知道的这件事,这是为了安坚的成长环境着想。


    安父虽然不聪明,但也能从六表哥的语言动作中感受到他的凝重,也是从这时候开始,他意识到安坚的身世不简单,尤其是在六表哥被抓之后,他更是将这件事瞒得死死的,连安母都没说。


    而现在,安坚也死了。


    本来他瞒着就是为了安坚,但安坚出事了,他隐瞒也没用,还不如全部说出来,早点找出凶手。


    嘶,夏渔迅速记下来。这可太不简单了,不知道其他三位死者是不是也是如此。


    在她记东西的时候,安母带着安孜来到了客厅。


    远远的,夏渔听见安母在告诫安孜,让他听话不要顶嘴,还让他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


    安孜剪着高中男生常见的锅盖头,但因为他的表情拽拽的,显得他一点都不呆,反而像是不良少年。


    他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也不问好,梗着脖子装高冷。


    “安孜是吧?我这边有点问题要单独问你,你能跟我去餐桌那边吗?”


    夏渔指了指不远处的饭桌。


    反正安孜已经成年了,有没有监护人在场问题都不大。但因为他到底是高中生,还是得找个人看着。她担心因为有他的父母在,他反而不会说实话,所以退而求其次换个他们听不到的地方。


    听到这个声音,安孜高高抬起的脑袋往下低了低,发现是女警察后,本想一装到底的他想了想还是跟着她去了餐桌。


    这个年纪的男生信奉“好男不跟女斗”,如果是男警察,他还能硬碰硬。


    但也仅限于换位置,至于警察问的问题,他打算全都回答不知道——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和反抗权威。


    安孜翘着的腿抖来抖去,他不满地说:“要问什么赶紧问,我没心情和你大眼瞪小眼。”


    这小子,下巴抬得居然比她还高。


    夏渔不爽到了极点,但因为对方是个高中生,她暂且忍了忍。


    “你在班群里发信息说警方觉得你哥是‘自杀’,把案件信息透露给了其他人,并且想要发到网上。”


    安孜抖腿的动作停止了,他听见那个女警察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这警察的消息怎么那么灵通?他昨晚才问的,她今天早上就知道?这不应该啊,就算是班主任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快。


    可能是他们学校有警察的孩子,那人给他的家长打了小报告。


    安孜的嘴角斜斜上扬:“你管我。”


    高中生,她忍。


    夏渔:“那我有理由怀疑你哥的死和你有关。”


    安孜的反应很大,他猛地起身,带翻了板凳,他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吧?”


    安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听见安孜说了什么,但小儿子什么性格她很清楚,她赶紧呵斥道:“小孜,你怎么和警察同志说话!快坐下!”


    安孜没听,安母在那边进退两难。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我又没说是你杀了你哥。”夏渔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只是说有关而已。”


    安孜:“你!”


    “你和你哥关系那么好,他死了你肯定想找出凶手,不然也不会往群里发消息。既然我们的想法一致,那你为什么就不能老实一点呢?”


    “你们恐怕巴不得我哥就是自杀。”


    “怎么可能,你看和平市有几起自杀案?”夏渔选择用数据感化他,“和平市案件频发,但是定性为自杀的案件寥寥无几,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安孜:“?”


    夏渔掷地有声地说:“这说明警方就算破不了案,也不可能以自杀结案!”


    “我不管,我就是不配合你能拿我怎么办?”安孜非常无赖。


    他扶起板凳坐下,一副“你能奈我何”。


    嗐,瞧她这暴脾气。


    夏渔:“同学,之前的银行抢劫案听说过吧?”


    这个安孜知道,听说里面混进了一个特别厉害的警察,一个人就把劫匪一网打尽了,他反问:“知道又怎么了?”


    “把劫匪打成猪头的就是我。”夏渔抱胸,“你知道的,我下手没个轻重,万一你被我打坏了我不负责的。”


    这么明显的威胁,安孜震惊:“我是学生。”


    夏渔满不在乎:“所以呢?”


    所以呢……?不是,你是警察啊,打他一个学生掉不掉价?不怕他曝光你吗?


    “我这个人受不得委屈。”夏渔微笑。


    不蒸馒头争口气,反正她可以读档。


    “看在你是学生的份上,我才事先提醒你。换做别人,我直接打了。你可以去问问街边的一些小混混,很多人被我打过。就连杀手都被我抓进了看守所。”


    安孜:“……”


    翘起的腿放下,安孜老实了。


    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夏渔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总是要吃了苦头才肯老实:“所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说警方认定为自杀。”


    安孜不情不愿地回答:“我想把事情闹大。”


    第190章


    想把事情闹大?


    夏渔能够猜到这一点, 毕竟这小子还把相关消息发到了班群里,说明他是想让其他人都知道这件事。也是他胆子还不够大,不然他可能直接跳过班群往网上发了。


    “你这是造谣, 你知道吧?”夏渔提醒他, “你要是能够说清楚你想闹大的原因, 我就不把你这种行为告知家长老师。”


    来之前陈寄书跟傅队汇报了情况, 网络上并没有相关的帖子, 安孜还没有付诸行动, 所以他们批评教育都不行。


    安孜震惊不已,他做那种事情之前确实没想过警察这么有闲心管他的事,在他看来,他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到时候说不准你还要写检讨,你也不想你的事情被你的同学知道吧?”


    “……”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好面子, 一听这话就急了。打他都可以,但绝不可以让他写检讨, 这简直太丢面了。


    但是……


    安孜抿紧了唇, 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瞅了瞅自己的父母, 问:“能不能换个人少的地方啊,我不想让他们听见。”


    夏渔思考了一会儿, 答应了。


    几分钟后, 夏渔把在楼上的陈寄书叫了下来。两人和安孜一起去了后院的木桌。


    陈寄书坐在了她的旁边, 从他的表情中她看不出来他有没有查到什么。


    这个男警察给他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安孜心里不太高兴:“为什么他也在?”


    陈寄书:“?”


    夏渔解释:“这是规定。”


    他的父母在还好说, 不在的话, 她一个人不太好问。


    安孜再次瞅了瞅房子里的家人,后院空旷, 他们肯定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整理了一下语言,说:“一周前,我不小心听到了爸爸和哥哥的对话。”


    当时他半夜饿了,怕被父母说,所以就偷偷摸摸地去厨房想找点东西。在他跟做贼似的拿了零食之后,听到有人下楼,他立马躲了起来。


    哥哥管他比较严,不允许他熬夜,也不允许他饭不吃吃零食。


    躲起来之后,他发现来的是哥哥和爸爸。


    也是从他们的对话里,他得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他哥不是他亲哥,是父母领养的。


    “因为爸妈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我也不好去问。但我实在憋不住,就上网发了一条帖子。”


    他也不知道他发帖的目的是什么,求助还是吐槽?总之他就是发了。


    很多人都回复了他,有的开导他,有的给他出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我后来的错觉,我感觉其中一个人有些奇怪。”


    那个人问他他哥几岁。


    他如实回答后,那个人就消失了。


    再之后,他哥就死了。


    自从哥哥死后,安孜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在回顾和哥哥的相处时,他翻到了那个已经成了热帖的帖子。鬼使神差的,他想去看那条评论,但怎么也翻不到了。


    他开始陷入恐慌。哥哥的死很蹊跷,再加上那个人的奇怪举动,让他怀疑不已。


    “我、我可能害死了哥哥。”安孜握紧了拳头,“那个人一定是通过我知道了哥哥,然后把哥哥杀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安孜当即就想和警方说这件事,但他的小脑瓜子开动了。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怎么找到的他哥?又是怎么骗他哥去死的?


    是了,一定是因为那个人是官方的人员,所以才会这样。


    合乎逻辑,没毛病!


    夏渔:“?”


    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再加上,我把这件事掐头去尾地去咨询了律师,律师说我的这种猜测风马牛不相及,警方根本不会采纳。”


    相反,说不定警方还会怪他多此一举,他也有可能打草惊蛇。


    于是,安孜就决定自己来。他要把这件事闹大,让大家都来关注,这样谁都无法掩盖。


    他真是聪明绝顶。


    把事情都说出来后,安孜浑身都轻松起来了,他追问:“所以你相信我吗?我哥的死肯定和这件事有关,他不可能是自杀,绝对是他杀。”


    “我只能说有很大的概率。”夏渔看了看安家父母和安孜的证词,如果其他三位死者的情况相似的话,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你能带上我吗?”安孜急切地问,“我也想参与进来,一起找出杀害我哥的真凶。”


    夏渔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高考,别想太多。”


    “高考还早,但这件事不解决我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你很喜欢看动漫,是吗?”陈寄书忽然问。


    安孜不明所以地点头:“怎么了?”


    “这里不是二次元,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公务,也不要试图骚扰我的同事。”


    动漫看多了就会产生这种离谱的想法。别说高中生了,就算是什么大侦探,也不可能参与进来。


    安孜:“?!”


    *


    从安家出来,夏渔问陈寄书有什么收获。


    她自始自终的关注点都只有一个,恰好在这方面真的大有文章。


    陈寄书去看了安坚的房间,和一般人的房间没什么不同。这对夫妻的感情确实很好,墙上贴有很多他们的合照。


    看到那些照片,罗林更加难过了。


    “警官,我不相信坚哥是自杀,他不可能自杀。”她对陈寄书说,“坚哥死的前一天还说要和我去旅游,怎么可能就抛下我死掉。”


    “警方目前是以谋杀案进行的调查。”陈寄书简单地回应,“在案件前后,安坚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罗林摇头:“没有,和往常一样。”


    “你们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人或者事情?”


    罗林正要摇头,听到陈寄书补充的“包括你们的事业,比如超市老员工突然辞职之类的”内容,她倒是真的想起来一件事:“应该是几天前,我去某个超市看情况的时候,有员工跟我说,有个陌生人总是在超市门口徘徊。但我看监控,发现他应该只是单纯的发呆,偶尔他也会进来买东西。”


    因为是小事,罗林就没太在意。但警察都这么问了,她就说了出来,希望能对案件有所帮助。


    “监控?”夏渔捏着下巴,“能被监控拍到的话,他不可能是凶手。”


    这个案子错综复杂,要是真凶被超市监控拍到的话,那跟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毕竟和案件相关,如果是烟雾弹的话,那就是无效剧情了。


    “我已经让不言去超市调取监控了。”


    陈寄书正在看她写的笔录,看完后他和夏渔的想法一致:这起案子牵扯到了那边,背后的动机不会太简单。


    “陈队,你们家和那边为什么没有交集?”夏渔非常好奇,“是因为他们没有带你们玩?还是你们看不上他们?”


    这话问得过于冒犯,但这确实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陈寄书之前有深入了解过。


    “陈家的人胆子没那么大,最多就是偷税漏税和贪污受贿,真要让他们参与杀人越货,他们不可能会去做。”


    前两个只要控制得好,最多无期,不太可能死刑。但后两个一被抓到都是无期起步,毕竟和普通的谋杀案不同。


    越是有钱,他们越是惜命。


    虽然没有和黑恶势力勾结,但担心会被他们针对,陈家每年还是会向几家上供保护费。


    这也是他们家一直没被挤下去的原因。


    夏渔欲言又止,她很想说什么但顾忌着陈寄书就是陈家人,她硬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家为什么会做那么多慈善?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是在物色好苗子。”


    “两边横跳而已。”


    一边担心黑恶势力会针对,一边又担心官方会秋后算账,陈家只好做慈善来积累功德,希望各路神仙看在他们做了那么多好事的份上,不管哪家赢了都能放过他们。


    但这怎么可能呢?


    不清楚那边是什么情况,但官方这边不会因为他们做慈善而放弃追究他们的违法犯罪行为,一码事归一码事。


    “尹秀丽为什么会给你们寄信?你有头绪吗?”


    这个问题陈寄书没有回答她,他说:“我想,你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真的没对资助的孩子做些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


    鉴于夏渔在开车,陈寄书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坚定的眼神,他只好在语言上下功夫:“虽然现在的我还什么都不能阻止,但真有这种事情发生的话,我会拼尽全力阻止。”


    “你真是一个还算好的好人。”夏渔给他发了好人卡。


    偏见一旦种下就很难清除,陈寄书清楚地知道夏渔很喜欢给人下定义。一旦下了定义,她就基本不会改变她对那个人的看法,并且在后续的相处中,她会一直用这种有色眼镜看待那个人。


    除非那个人真的做出了什么颠覆她印象的行为。


    他的家庭真的是一大绊脚石。


    陈寄书已经开始思考说他不是陈家的亲生孩子的可能性了,非亲生的那么多,多他一个怎么了?


    就像是那位连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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