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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很搞笑, 又很荒谬。这是尼娜的第一个念头……


    突然来了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告诉你他有你亲人的线索。


    你听到这件事，你会高兴吗？还是, 欣喜若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失去理智？


    不, 都不是。


    有一个故事是这么讲述的：恶魔被关押了几百年，在被农夫放出来的时候，他不仅没有感激，反而却要杀农夫。


    农夫不解，问为什么？


    恶魔说，他刚关押进去，要是有一个人救他，他会让那个人满足任何一个愿望。在关押了一百年后, 他已经快要被折磨疯了，要是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能够救他出来, 他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赋予他。


    但是没有, 没有，一直都没有人来救他。


    于是恶魔已经不再期望自己被人拯救了，他立誓，要是再有人救他出来, 他会把那个人杀死。


    杀意在尼娜的眼底弥漫，她反倒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容。


    像个不知世事, 天真的孩子：“真的吗？”。


    灿烂的阳光落在少年金灿灿的头发上, 他状似无辜望向眼前的女生，心里却胸有成竹。


    他确实有一张极为好的外貌, 轻易就能让人放下心房。换任何一个人都很难对他升起杀意。


    他也自知自己美貌, 展现在尼娜面前的角度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少年的名字叫做楼兰，他隶属于昆虫教。早在尼娜活着从蚯蚓山脉下来,就已经进入了昆虫教的视线，只不过彼时他们并没有把这个出生堕虫区的纯净人当回事。


    直到尼娜出院之后展露出不同，这个女生似乎继承了尹青荇的一部分力量。


    如果只是一部分力量，也不过是稍稍引起重视。在大局发生到如今地步，个人的力量是极为渺小的。


    但是昨天夜晚，原本十拿九稳的计划因为这个尼娜直接功亏一篑。


    这可是关乎伟大计划的重要一步，教中的高层震怒，于是针对尼娜的阴谋开始铺展，与下一步吞并青月市的计划同时进行。


    不能让尼娜再破坏下一步计划，为此高层宁愿废弃一些重要棋子也要把尼娜从其他人身边拉开。


    是的，从尼娜他们一行人离开基地开始，他们就已经在一部分人的视线当中了。本来一班的学生早就到了，且以他们的身份是不需要跟人共一辆车。


    但是，一班学生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放着自己的私人专车不坐，非要跟大家挤一起，说是尝试坐普通大巴的感觉。而闫西席虽说是教官，不过是一班供养的一只狗，于是一切顺理成章了。


    大巴的原来司机被一班的学生赶走，换成自己人，就在闫西席求着这群祖宗赶紧出发的时候，一班的学生冷不丁注意到刚到的五班，有人顺嘴提起尼娜。


    ——听说那人昨天很出风头，引起了不止一个初代的注意，不如也让五班上来，让我们见一下这名新星，也免得他们还要排队等下一辆。


    闫西席早就知道这群少爷小姐任性，也没有细想，甚至自己动用关系给五班开道，让他们不用排队，提前坐上车，来给少年小姐们助兴。


    徐盛虽然个人能力有，但是太独。在人脉关系，人情往来上差了闫西席这种想心思向上爬的人太多。


    他虽然有点奇怪，但是看到同事，哪怕是不喜欢的同事，内心警惕是没那么多的。而且今天来的人出乎他的意料，真的太多了。他不上这一辆，等下一辆排到他的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接着就是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而一班学生的自曝，也证明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提前计划安排的好的。


    如果能够借此把尼娜解决自然是好的，但是尼娜不愧是继承了那位存在的力量，一班的那些学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于是接下来，昆虫教自有初代，安排隐藏在野外的飞虫群前去，准备利用虫群一点一点消耗他们，在野外把他们彻底蚕食，却没有想到意外引走了尼娜，而尼娜跟个疯狗一样，紧紧咬在了虫群后面。


    眼看虫群不仅没有消耗，反而快要被消耗殆尽。昆虫教觉得真要车轮战，不一定是磨得谁，于是楼兰因此出马。


    他的任务是要把尼娜尽可能的拖延在野外，能够想办法解决掉自然更好。但一定一定不要让尼娜提前进入野外基地，参与到拉练中，破坏他们的大计。


    楼兰出现之前，就已经掌握了尼娜的所有资料，甚至包括被周含香隐藏起来的那些。那名叫做朵良的幸运儿在死亡来临之前，早已经把所有的恩情当做笑话。他透露出关键情报，说尼娜她其实是个非常脆弱的姑娘。


    外表的倔强不过是包裹柔软内心的蚌壳，内里实则柔软一片，她期待亲情，爱情，友情，只要任何一点感情都能吸引到她。


    但是她的人生从来就没有。


    可怜的孩子。楼兰看尼娜的目光变得可怜又可爱起来。


    不过没有关系，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我会用最温柔的甜言蜜语在你的心口捅上最锋锐的剑。


    我杀人的剑，是一把无形的剑。


    楼兰的声线是清朗的，让人联想到挂着文人画像的教室里，穿着长衫的书生捻起一页纸，他专注的念起那一页上的诗文，争渡，争渡……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他认真起来，本就就像宝石一样美好精致的容貌更加夺目：“但是我曾见过……”


    未完的话语像是被突然暂停的歌曲，戛然而止。他怔怔的望着尼娜，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无法理解。


    明明尼娜曾救了那么多人，根据情报记载，被尹青荇赋予力量的尼娜，强大而又显得过于善良，这倒是符合历史记载当中那位的性格。


    她是个脆弱的孩子。朵良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


    但是眼下的痛苦搭配着那些话却又极其的讽刺，那个懦弱的，怕死的男人，临终前的吐露到底是为了求生而选择放弃一切尊严，廉耻，还是……还是……伪装之下的报复。


    血哗啦啦的从楼兰被捅穿的身体里流出来，温度也跟着一起流逝了。


    好冷。他想，从来就没有这么冷。


    “为……”为什么？


    宝石般湛蓝的双眼失去神采，他努力想要抓住尼娜，抓住任何生还的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什么都没有做！


    你为什么要杀我！


    但是话语说不出来，生命流走得那么快，尼娜，尼娜……


    美丽的少年失去了生命，成为一具灰败的尸体。


    尼娜从尸体里抽出手掌，她的表情很平静，就像她捏死一只虫子一样。内心的愤怒却仍旧没有办法平息。


    去吧，去杀戮，不会有任何人再来阻止你了。内心的声音对她说道。


    关注着这一切的昆虫教咬了咬牙，不再打算继续派人来送死了。


    情报出现了极大的谬误，这个尼娜，善良？脆弱？她根本就是个疯子！比堕虫者还要疯狂百倍的疯子。


    “那只是一个人！我就不信了，用虫子埋还不能埋死她吗！”有人强撑气势，努力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


    另一个人道：“可是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完成，本来在这个尼娜身上就耗费许多，至今还没有得到什么收益，现在你告诉我，我们要在这一个人身上耗费多少，一个虫群不够，那两个，三个……用同样的资源，我们都已经可以吞并青月市了！”


    另一位高层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之上的画面——尼娜一个人行走在荒野上，杀了一个人对她似乎没有留下任何阴影。


    他回头对两名下属道：


    “那位存在自醒来后，虽然避开人类城市，但一直在大量淘汰且优化虫类基因，目前野外很多野生的虫群甚至连被选中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淘汰了，就连新洲市那位叱咤风云，令无数进化者还有初代都折戟沙场的虫王也已经不存在了。


    我们的人探寻到新洲遗址，整座城市下方埋葬的全是蚂蚁的尸体残骸。 ”


    “那么强大的虫群，几乎连初代都要暂避锋芒的虫王，遇上那位存在，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连带自己的蚂蚁王国一起被覆灭。


    然而强悍如红蚁后都没有被选中，可是她却选择了她。 ”他指着屏幕上的尼娜：“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


    “拿着劣质基因，就算统治全球，也迟早一天会被淘汰，爆发期的来临，代表着进化的选择更加的残酷且无情。那些虫群就算全耗掉又如何呢？”


    “就算它们不耗在这里，在见到虫母的那一刻起，不，它们连见虫母的资格都没有，就会嘣，自己爆炸了。”


    听到这位高层嘴里的拟声词，另两个人瑟瑟发抖，他们无比的崇拜且敬仰那位，却也无比的恐惧和害怕那位。


    就算她有着极其高尚的品格，甚至愿意牺牲自己，拯救人类。但是他们比生活在保护区里的人类更加清楚她力量的可怕。


    相比较她浩瀚的力量，人类真的太脆弱且渺小了。就连在人类眼里无法匹敌的，视为大敌的虫类，在她的眼里，也是无比的渺小。


    “我，我明白了。”


    “那些消耗品死再多也不足惜，但是只要能够借此收获到她的基因……”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胆怯之下反倒是极致的疯狂。


    另一个人却是瞪大眼睛：“你们什么意思，你们想要造反吗！你们竟然想要破解那位存在的基因，天真！这是极为恶劣的亵渎！我要跟组织……”他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朝自己下杀手的同僚，鲜血从他的嘴里溢出来，把他未说完的话语堵住。


    就连高层也一脸诧异的看着这名以“懦弱”著称的下属。


    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里的血，像是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同事的身体倒下去，发出扑的一声。他反倒后退好几步，甚至不敢跟同事的目光对视。


    “……不要怪我，我，我……”


    高层点了点头，表情平静的吩咐剩下的这名下属：“把场面收拾一下，到时候我会跟组织说是他自己小觑了敌人，丢了性命。”


    “好，好的。”


    他看了一眼屏幕：“把18号培养皿的虫群放出去吧。”


    “我很期待，你能坚持多久呢？”


    他对着屏幕里的尼娜道。


    在他的背后，另一名下属表情麻木的拖拽着同僚的尸体把其从房间里扔了下去，只见窗外下方是密密麻麻涌动的虫群。


    那尸体落下去，几乎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虫堆里。


    第102章


    徐盛带着五班的学生试图寻找尼娜的踪迹,但是野外太大了，他们不仅没有找到尼娜，反倒是是遇上了别的同样是要参与拉练的队伍。


    他们正被一只变异昆虫给拦在了半路上。徐盛等人的出现, 拯救了他们。


    五班的学生合力把那只虫子杀死。


    “你们的车也坏了？”那些人大大咧咧的问徐盛他们, 一点戒心都没有的样子：“看来不止有我们倒霉，不过我有预感，根据质量守恒定律，我们要否极泰来。”


    太阳很大，学生们已经在这个野外跋涉了许久，状态都很疲惫。徐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脑子里回荡着只有水这个字，此时听到这个人的乐观话语,根本听不进去：“……可能吧。”


    他招呼学生，准备继续上路。


    那个被他们救下的队伍叫住他们：“嘿,你们就这么走了？”


    不等徐盛他们回应。那个人笑得阳光灿烂：“我们的母亲教导我们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我这里有很多的食物和水，你们一定很累了吧，不妨休息一下再继续上路。”


    听到水这个字，学生们纷纷用饥渴的眼神望向徐盛。


    徐盛舔了舔唇,长时间的饥渴让他想不了那么多，虽然内心仍旧i抱有疑虑,可是身体却很诚实：“……那就拜托了。”


    他们接过水瓶, 忙不叠的就往嘴里倒，干枯的麦田一下子被水灌满, 所有人都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徐盛正要张口道谢, 忽然眼前一片晕眩。


    他努力站定，甩着头想要恢复清醒,张嘴试图提醒旁人，然而自己的身体被眼前人扶住：“……放轻松，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他的世界也因此黑暗了下来。


    ·


    而此时，正准备往回走，去与徐盛他们汇合的尼娜向前行走的步伐突然停住，脚下的土地发出轻微的震颤，一颗小石子弹跳两下滚到旁边的草丛里。


    她抬起头，一片黑线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并且随着时间越来越近，直至铺天盖地。


    是虫群！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虫群，是向来以数量庞大著称，擅长虫海战术的蚂蚁虫群。


    这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换任何一个人，此时早就吓瘫了，除了双手合十求神明保佑再没有别的办法。


    这就是虫群的威力，它们铺天盖地，像洪流一般滚滚而来，面对如此场景，你生不起丝毫抵抗的想法。


    而站在虫群前方的女孩，显得那样渺小。


    她的身上还留着飞虫群咬出来的伤口，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块好肉，她毕竟还是人，不是神，长时间的跋涉，顶着烈阳炙烤下产生的脱水，还有之前与飞虫群消耗下的体力。


    她应该也到了某个极限了！


    就算她仍旧站着没有倒下，可是她又能如何抵抗呢？


    螳臂，岂能挡车？


    那由蚂蚁组成黑色的洪流顷刻间滚到了她的面前，并且没有任何停留的把她整个淹没。


    一切似乎就要到此结束了……


    而在距离尼娜两百公里外，也正是此时拉练举办的地点，一辆辆车辆停靠在外面，这个只有不到二十平方千米的场地此时挤满从各个城市运过来的青少年。


    他们热热闹闹的聚集在这里，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兴奋，笑容灿烂。


    报名处排队给他们每个人一个编号。而拿着编号的人则会去到另一个地方去，这是一场野外马拉松，全场一百公里，经过几个野外虫群落生存的地点。


    这里是他们的起始点，同时也是他们的终点。


    而他们，将会携带一些少量的食物或者饮用品，接着，就这样赤条条的进入到野外当中去。


    围观这场热闹的进化者们心里清楚这些孩子们有很多都会死在野外。他们看着他们，像是看着一群傻子，虽然这场拉练沿途是有安排人保护的，但是野外的意外太多了，不是每一个幸运儿都恰好能被人救下。


    这些傻子此时还笑得这么开心。


    “真乱。”看着那群少年们闹哄哄的挤在一起，有探险队的进化者嘀咕道：“这样真的能行吗？”


    “第一次总是这样，会死很多人，下一次就会更有经验了。原来的成年日没有了，新的成年日只会更加的血腥和残酷。”


    另一个探险队的进化者手里抱着一瓶啤酒，一边灌一边道：“但是能活下来的，都是精英。”


    那个进化者看着眼馋：“哪里搞来的？”


    在这样的视线下，本来要放下酒瓶的进化者生怕被人抢，直接一口干完，一边吐气一边道：“门口有卖的，报名处左手边。”


    他说完却见那进化者站着一动不动，以为他没听到，又强调一遍：“报名处左手……”


    他顺着那进化者的视线望去，自己也站着不动了。


    周边热闹得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仰着头傻傻的望着天际出现的那一条黑线。


    呜呜呜——


    这不是尼娜他们遇见的小型飞虫群，而是真的铺天盖地的蝗虫，它们把整个天都要遮蔽了，就这样朝着他们袭来。


    “趴下！！！！——”有人高呼出声。


    那个要去买酒的进化者像是终于醒过神来，猛地伸手拉住前面一个傻站着不动的少年：“愣着干什么！”他看着少年已经失焦的眼睛，到嘴的话咽下去：“……躲后面去！”


    越来越多的人逆向而行，不断地把还站着的人都按下去：“趴下，都给我趴下！”


    也有人歇斯底里的发疯怒吼：“这里怎么会有蝗虫群！之前不是早就清理过了吗！为什么还会有！”


    没有人回答他。


    “都趴下，屁股撅起来！敢冒头，我就踹一脚！”四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吼声。


    就在一片混乱中，蝗虫来了。


    此起彼伏的哀叫声响了起来，有个年轻男孩直接被一只蝗虫抱住腰，直接拽上天空。


    就在他绝望哀叫的时候，一声“我草你大爷”的怒骂，一个进化者竟然跳上一只蝗虫身上冲了过去。


    “啊啊啊——”他竟然反过来拽住了男孩的手。那只蝗虫带不动两个人，逐渐往下坠，却在这时又有一只蝗虫飞了过来。


    那只进化者险而又险的躲过了那只蝗虫的攻击，但是很快，别的蝗虫也飞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蝗虫扑过来，人们看不到那两人的踪迹，到处都是蝗虫……


    坐在屏幕面前的高层看着黑色的洪流把尼娜整个淹没，他又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接着又是失望，又是松了一口气往后靠了靠。


    “看来奇迹没有发生。”他道，问旁边战战兢兢的下属：“另一边进行得还算顺利吧？”


    “太子的蝗虫群太厉害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还有什么能够抵挡这样可怕的生物。”那个下属接收到另一边传递过来的画面，难掩兴奋道。


    “这一次只是小试牛刀，蝗虫群进食完毕，正好赶上爆发期的红利，实力将会往上再窜几个层次。”这名高层有些安逸的转了转椅子：“……那些初代没有出来坏我们的事？”


    “看来传言不虚，那些初代确实出现很大隐患，不敢带虫巢出来，只能龟缩在城市里。”这名下属看着那边传来的画面，极受振奋，脸上什至多了丝狂妄。


    高层叫他别看了：“先把十八号培养皿的虫群收回……”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屏幕上，忽然道：“等等！事情不对劲！”


    只见屏幕上淹没尼娜的虫群没有继续往前奔走，反而像是遭遇了什么一样，停在了原地。


    而他说话说晚了，其实那名属下已经把伪装成虫王发送的召回命令发送了出去，这会儿他像是被打懵了一般：“它，它们……没有听命令？” 。


    对于尼娜来说。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不重要了。


    在虫群奔涌而来的时候，她捏紧拳头，把扑在自己身上的虫子撕碎。越来越多的蚂蚁扑上来，那些该死的蚂蚁真的太多了，它们半点不畏惧死亡，前仆后继，杀死一个，涌上来更多。


    尼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力不从心。


    那些蚂蚁咬在她身上的伤口竟然让她的身体产生了麻痹。


    她发现她挥不出手，她像是僵硬的石头一样倒下，身体被无数张伸过来的嘴撕咬，从她的身上分离，后来那些身体也感受不到了。


    巨大不甘要把她淹没。不，她还能起来，她还能战斗！她……


    她怎么能死在这里呢？但是无论她如何不甘，她就是死了。


    可是……如果她已经死了？为什么她现在还能思考呢？


    当意识到这一点，尼娜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分裂成了无数个个体，而每一个个体竟然都是一只虫子。


    那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理解，她开始慌乱，而那些继承她意识的虫子也开始不安地晃动着头颅。


    遥远的记忆在尼娜的身体里复苏。她想起来了。


    她看到了尼娜的尸体，她的心跳已经停止了跳动，她的生命已经停止。


    原来她早就已经死了啊。


    不，不对，如果尼娜死了，那她是谁？


    接着，她看到了站在尼娜面前的尹青荇，她在她的视线里是如此的庞大，像是一个巨人，她有着无数只手，每根手指都系上一根无形的线，那根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忽然想起自己是什么了，原来，她是那只蛆啊。不，她有另一个名字——傀儡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但是这一刻她明白自己的使命，她将进入那具尸体，取代尼娜，成为尼娜。


    无数米粒大小的虫子牵引着蚂蚁聚集在一起，那些蚂蚁像是疯了一般自残，它们很快成为尸体。


    一只手掀开它们的尸体，翻身坐了起来。


    第103章


    亲眼看到那只蝗虫顷刻间把一个人吞噬干净,少年害怕了，他发着抖，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


    救, 救命。


    谁, 谁来救救我？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身体就整个飞了起来，是那蝗虫！虫冰冷的钳制陷进他的肉里。


    疼痛与失重感一起出现。


    他也会死的，就像刚刚看到的那个人一样，那些蝗虫撕扯着他的身体，就像是撕咬着一块蛋糕，一个完整的人立刻就会四分五裂。


    可是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身体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倒流，他看到有进化者踩着蝗虫的身体冲了上来,那只手抓住了他的身体。


    “抓住我！”男人的脸在这一刻放大, 所有倒流的血液此时都聚集在了少年的脸上。


    他整个人在发烫，像是要燃烧起来。


    不、不……他无声的张开嘴，却吐不出字来。


    男人的身后是更多的蝗虫，它们铺天盖地, 这个救他的人马上就会布上上一个人的后程。


    不，不要！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而来。


    ——你要一直这么废物下去,等待别人救援吗？内心仿佛有声音说道。


    怎么办那他该怎么办？ ！


    ——准备好了吗？


    什、什么？


    不等少年再次反应过来, 白色的光在他的脑海里炸响。


    咕咚、咕咚。他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无数的细小的气泡在这一刻破裂, 又重新诞生。


    血液里继承先祖的虫类基因在这一刻迅速进化, 蜕变。


    他看到无形的线伸向了远方，在他看到线的那一刻起, 那线也注视到了他。


    接着，本要探入虚空的线猛地钻入他的身体里，原本疾速流动的血液在一刻猛地一停，身体仿佛过电一样。


    “啊！！！”原本即将被蝗虫撕碎的少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那是……那是……


    黑色的精神空间里，一双硕大的眼睛张开，血红的眼珠子转动一圈落在了他的身上。


    “母、母……”少年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视线穿透，恐惧与臣服同时诞生，他只想匍匐在那双眼睛下方，并奉献自己的一切。


    一根根经脉从少年的皮肤上凸起，他脸上的五官像蜡一样融化。


    含糊不清的嘴里吐出两个字：“母……亲……”


    接着，他伸出已经变成黑色经脉凸起的，像枯树一般的手，按在了蝗虫的身体之上。


    那该死的，铺天盖地的蝗虫像真正的虫子，被他轻易的碾碎。


    好不容易从虫口里逃出一条命的进化者紧张的大吼：“喂！清醒一点！你堕虫了！”


    堕虫？


    不——他在心里反驳，这是进化。


    他的声带布满粗大的经脉，以至于声音含糊不清：“别、别怕……”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要掉下去的进化者。


    噗嗤一声，他的手却穿进了□□。进化者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好、好像太用力了。他窘迫了一下，还好脸上全部都是黑色凸起的经脉，看不出表情。


    少年僵硬了一瞬，收拢力道，背后的双翅振动，那些蝗虫撞在他的身上，他一动不动，轻轻一震，就把扑在身上的蝗虫震飞了。


    进化者在他的手下呜哇着说些什么。


    少年听不太清，太吵了。他想，然后歪了歪脑袋，头顶的触角弯曲的探进了进化者的后脑。


    进化者瞪大眼睛，接着他的后脑像是被电了一下，整个人痉挛起来，被少年传递过来的画面，让他身体内的基因都沸腾起来。


    他身体里曾纳入的虫卵都在这一刻复苏，要跟他争夺力量。


    不——


    少年感觉到不对劲，触角从男人的脑后收了回来，男人整个人像是脱水一样无力的垂着。


    “……我承受不住。”他咧开嘴道。


    少年这次听懂了。他沉默着，像是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是她吗？”男人指那画面里出现的眼睛，他不需要少年的回应，心里已经清楚：“真可怕……真强大……”他的脸上露出一股迷醉又向往的神情。


    “去吧，放我下来。”他说：“去做她交代你的事情。”


    他的身上有股失落，又努力振作起来。


    然后他大声吼道：“去啊！——”


    少年怔了怔，接着用力的煽动起翅膀，明明身处蝗虫的包围圈，却像是半点阻碍都没有，任何撞上他的蝗虫连撼动他身形都做不到。


    他煽动背后虫翅向前，就像炮弹一样整个撕穿蝗虫的阵型。


    男人看着那些被少年撞飞撞残的蝗虫们，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咳嗽起来。


    “爽！”


    “爽死了！”


    “来啊！”他朝着那群蝗虫大吼大叫：“来啊！再来咬老子啊！” 。


    “那是什么？”站在一只较其他蝗虫来说，大上数倍的蝗虫身上的青年侧过头问旁边的下属。他的视线极好，甚至较望远镜先一步看到远方的情形。


    “有人这个时候堕虫了？”他说完后，又自己摇了摇头：“不，堕虫者没有这么强。”


    这个时候旁边的属下才用设施捕捉到那道身影：“殿下，您看……”


    太子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清晰的画面纤毫可见。


    他的目光竟是露出一丝痴迷：“……真漂亮。多么美丽的形体，对比实验室里的那些，只能是歪瓜裂枣。”


    属下脸上有些紧张：“我们……”


    但是青年不仅没有露出恐惧害怕的神情，原本平静的面容此刻竟然流露出一丝狂热：“果然，只有那位才能够制造出完美的进化体……看来，我们已经吸引到了那位的注意。”


    接着那狂热的脸上对着屏幕多了一丝恶毒，他伸出手抚摸着屏幕上的身体：“真幸运啊……竟然能够被她注意到。”


    话语间，他的手捏碎了屏幕。


    “把七号实验室的权限全部放开，包括限制级。”青年看起来再次恢复平静，但其实只是把疯狂藏进了眼底。


    旁边的人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可是……”


    他的话语在迎接青年视线的时候停住，那是一双多么疯狂的眼睛啊——最终他低头应道：“好、好的。”


    这条指令很快传达到最近的七号实验基地。


    但是此时，变故也同样发生在七号实验基地。


    “……大、大人。十八号培养皿放出去的昆虫已经确认完全失去控制了。”下属颤抖的话语惊醒了高层，他猛地从屏幕上的画面上挣扎出来。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恐惧与茫然并存的表情。


    像是无法理解，又像是不敢去理解。


    接着，某种说不出来的，与生死相关的直觉让这位高层立刻下达出一条命令：“快！立刻封锁进出口！撤回收回十八号的命令，立刻撤回！任何一只虫子都不要放进来！”


    下属在怔愣了一下后，立刻应是，甚至准备小跑出去，传达命令，但是他才跑到一半，就听到身后高层急促的尖叫：“她、她在看我……快把屏幕关了！”


    屏幕上，那从虫堆里爬出来的恶鬼，竟像是透过监视画面看到高层的脸一般，少女沉默的视线让高层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也被这视线掐住一样，喘不过气。


    伴随着屏幕的熄灭，少女的脸也跟着画面一起消失。高层才劫后余生一般喘过气来，他撑在操作台上的手平复了片刻，才扭过头气喘吁吁的问下属：“命令撤回了没有？”


    下属脸上混合着一股绝望和恐惧的情绪，高层的话语让他从那股情绪中抽离，他愣了一下，才有些迟缓的回复：“还，还在操作中……”


    “怎么会这么慢！”高层忍耐不住站起来，他正要走到下属面前，下属竟然颤抖起来，甚至把操作屏挡在身后：“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不小心收回了一些昆虫，我正在把它们驱赶出去……马上就好了……”


    他身体颤抖着，不断地重复“马上就好了”，像是一个已经坏掉了的复读机。


    但是高层已经听不见去了，愤怒和恐惧涌上心头。他猛地伸出手给了下属一巴掌，巨大的力道把这个办事不足，坏事有余的废物给打到地上去。


    “你怎么不去死！”


    鲜血从下属的嘴里吐出来，他发出绝望的呜咽，还想要补救：“……我，我马上……”


    高层根本不管他，自己站上操作台，准备强硬封锁整个区域。


    身后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他都不知道。


    一道道封锁指令下达，整个实验基地将会成为一个彻底封闭的牢笼，旁边来自太子的呼叫一直在响，但是被恐惧覆盖的高层完全忽视。


    直到确认自己把自己整个关住，不会再有任何东西能够突破这封锁。高层才竭力一般松了一口气。


    他才注意到一旁的通讯，但是他一点想要接的欲望都没有。


    “为什么不接？”旁边下属歪着头问道。


    高层顺嘴回道：“我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坏消息。”


    “是吗？”


    高层注意到下属语气的随意，他皱着眉头准备出声训斥，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到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下属的嘴一直在吐血，吐着吐着竟吐出来白色的小虫子。


    他就这样咧着嘴朝高层笑：“那我该不该告诉你这个坏消息呢？”


    高层站起来不断地后退，他想要逃，却发现自己把自己给封锁了，此时再想要一道道撤销已经来不及了：“你什么时候……”


    “在你看着我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很快就会来找你。”那个下属张开嘴，竟然露出一张灿烂无邪的笑容：“别怕……很快，你就会跟我一样了……”


    下属整个像蜡一样化掉，无数米粒大小的虫子像虫浪一样滚过来，把高层整个淹没。


    过了一会儿，旁边不断响起的通讯被一只手接过。


    “要我这边支援啊……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很快过来的。”


    “马上……就好了。”


    第104章


    其实就算有人在这个时候进化, 但是是改变不了大局的。


    顶多是原本把一面倒的局势因为个别难啃的骨头出现了短暂的僵持。


    这点所有人都知道。比如此时的围观的太子就很气定闲神，他的脸上是稳操胜券，甚至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狂热。


    那是对力量的向往与狂热, 是想要掌握力量的野心。


    作为昆虫教的核心人物, 他比那些生活在保护区里的人见识更多，甚至直指世界的本质。


    相比较那些连冰山都不知道的人，他知道更多，甚至从海面上看到了那冰山一角。


    那壮阔绝伦的冰山，从此就入了他的梦。


    他自此沦陷，痴迷，甚至疯狂。


    他想象着自己攀上冰山的那一天。


    他并不知道他看到的只是冰山很小很小的一部分，那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就已经让他颤抖, 战栗。


    他自以为从那管中窥伺到了全部，领悟到了世界的真谛。


    人类, 从来就是这样不自量力。


    他们站在小山坡上以为自己登上了巅峰,甚至妄想称王，俯视众生。


    这样的人从来就不少，太子自以为自己与别人不一样。


    他用看蝼蚁的目光看着那被蝗虫淹没的人群。


    就像看着被滚滚浪涛淹没的蚂蚁。


    他觉得他们的挣扎很可笑，像看一群无知的, 愚蠢的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个乐子引人发笑。


    他也真的笑了。


    那临死进化的少年确实让他有那么一丝意外,但那又如何。


    他阻挡不了蝗虫大军淹没其他人。


    就算还有一些老辣的进化者抓住机会, 利用周边环境组成一个个小小的“战壕”，在反抗。


    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这种反抗, 无异于螳臂挡车。


    这种抵抗很无力，很脆弱, 于是成为了太子等人眼中的乐子。


    他甚至觉得这样才好看，因为一边倒的局势太无聊了，这种抵抗会让他觉得很有趣。


    但是，他也是个很谨慎的人。


    哪怕那些反抗的人很可笑，很愚蠢，但他还是为了保险，招来更多的虫群。


    旁边的下属说七号基地那边已经给予了回应，马上就会过来。


    这让其他人松了一口气。


    在遭逢变故后，那些还活着的人渐渐聚集起来，那个像堕虫者的进化者也跟他们汇合，组成了个更大的战壕。


    原本汹涌的虫群出现了一个缺口，就像从中凹进去了一块。


    完美的画面被破坏，变得不那么“完美”。


    不过在太子等人眼里，这不过是弱者生命最后的余韵。


    他的脸上的笑容带着嘲讽，但是那嘲讽的表情很快又立刻僵持在脸上，变成一个怪异的表情。


    因为第二个人出现了。


    也是跟之前一样，年轻的未成年被唤醒体内的血脉，突然展现出远超原来的实力。


    是啊，如果真要出现进化，那必然不会只是一个……


    但是这么快出现第二个，还是有点出乎他们预料，实际上第一个就已经让他们有些紧张了……


    这代表着什么呢？明明爆发期要来了，可是似乎跟他们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其实有人心里已经有些不安了，但是看着太子的脸，他们把这种想法压在了心底。


    太子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望着对面的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冷意：“真是幸运……不过可惜烂泥是爬不上墙的。废物就算是拿了再多也依旧是废物。”


    他瞧不起那些人，觉得这些人不配被她选择，不配得到她的力量。


    实际上，他内心还有点恼羞成怒，为什么不选择他呢？


    他是有点不甘心的。当然，他不会跟任何人说，不过他内心确实不愉快，这种不愉快不是对别人，而是……对她的不快。


    那些废物凭什么呢？如果她但凡正视他一眼，就该知道，这力量给了他，他能做更多啊。


    明明拥有如此力量，为什么还要这样愚蠢。


    如果给他……如果是他……


    他想着那画面，竟然有些痴了。


    甚至，他内心对那个人，对她是存在一点轻视的。


    他觉得她太蠢了！太善良了！


    他甚至遗憾——遗憾为什么那个人是她。 。


    那些爆种的少年们拦住了蝗虫的进攻，他们身上遍布黑色的经脉，比堕虫者还要丑陋。可是此时没有人觉得他们丑。


    那些进化者反而被他们保护在了身后。


    这些变了模样的少年是不说话的。他们好像不仅仅只是外表变了，好像里面的也跟着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散发着让人害怕的气息。


    但是他们之间又似乎存在了某种默契，他们明明也不认识对方，却能跟其配合得很好。


    比如把一小股蝗虫赶到对方的面前，然后包围，消灭。


    他们原本有着各式各异的外貌，此时却都变成黑黢黢的丑陋样子。但是这种丑陋如果换来了这种强大的力量，那么也是值得的。


    其实有些进化者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这样的事情。


    这些人看着像堕虫者，却又似乎还保持着理智。


    不过这个时候考虑不了那么多，活命才是第一。


    见有其他人帮他们挡住蝗虫群，就有人趁乱逃走了。


    但是蝗虫太多了，之前不逃选择抵抗就是发现逃不掉。现在发现可以逃，就有人直接跑了，于是又有一些人在逃走的过程中，被蝗虫杀死。


    事实上，一直有人被蝗虫杀死。


    从蝗虫出现，一直就有人在死，而且是不留尸体的死法。他们的尸体甚至都掉不到地面，就被蝗虫给分食了。


    一开始还恐惧，后面就麻木了。


    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现在野外那么多荒废的废墟，以前都是生活着人的。


    但是现在那些曾经的村子，县城都成为了废墟，被虫子占据，那些原来生活在这里的人哪里去了，这是不能想的。


    想太多就会觉得没意思。


    反正大家都习惯了。


    习惯了死亡。


    这群该死的虫子。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骂骂咧咧。看到同伴被虫子抱走，剩下来的人一边骂一边跑得更快了。


    有人跑，自然也有人留下。


    留下的人基本上就是把活的希望留给了别人。


    唉，真的死太多人了。


    都是年轻孩子，逃出去的人逃好远了，终于可以在心里难受这个事情。


    他们只能尽快前往周边的城市，告诉他们这个事情。


    但是他们逃到一半，没想到竟然又遇上了虫群，还是最难对付的蚂蚁虫群。


    此时，所有人都绝望了。


    却意外的发现那些虫群就像是无视了他们一样，就这么从他们身边穿梭了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人迷茫了，过了半晌，只能当那些虫群有别的事情，他们已经提不起心力再去做别的了。


    吓破了胆，只想要逃命，只想活着。


    管不了那么多。


    有人看到那虫群里似乎有一个女孩子，一晃眼就过去了。


    是错觉吧？


    唉，不想管了。


    看到的那个人也当做没看见，也没跟别人说，就一脸麻木的逃。


    事实上，不仅仅是这里出现了虫群。


    很多城市周边都出现了虫群入侵的情况，这显然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进攻。


    但是城市占据地利，有设施有武器，所以还能抵抗，倒霉的是城市周边的，比如探险队小镇这种游离在外的小部落，就遭殃了。


    从来没有这样大规模的虫潮，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各地方一时也是手忙脚乱。


    还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虫奸，故意搞破坏，放虫子进城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整顿起来也需要时间。


    但是此次事件受灾最严重的反倒不是保护区的城市，而是堕虫区。


    保护区一共十五座城市是从虫灾之前就保留下来，设施都完好的城市，有一套完善的保护措施，里面还能保留虫灾前的秩序。


    但堕虫区则不一样，就完全是末世灾难下的环境。其实相比较保护区来说，堕虫区还大一些，但是这种大是用安全换下来的。


    堕虫区一直都很乱……不只是虫群骚扰，堕虫区是帮派治理，而且帮派斗争非常激烈。


    而这次虫灾，潜伏在暗处的昆虫教一下子吞并了好多帮派，他们自然不是跟你细声细语的讲道理，他们直接驱赶虫群入侵。


    有很多小帮派整个被屠了。


    没人知道昆虫教什么时候豢养了这么多虫群，甚至能够驱使他们。


    所有人都吓破了胆，其他的帮派听闻之前帮派的惨事之后，根本不敢反抗，直接就跪了。


    这群昆虫教的疯子一时间竟然掌控了大量地方。


    但是，这是一群蟹脚疯子。


    他们在收了那些臣服的帮派供上来了的钱财，土地之后，人之后，竟然仍不满足。


    他们要搞人祭！


    虽然早就知道昆虫教这群疯子有病，比如自己教派的人会跑去野外喂昆虫什么的，但是从来没有人想过当他们真的占领了大片地方后，竟然还会这样做！


    但是吓破了胆的帮派已经没有能力说不了。


    他们按照要求把那群蟹脚要求的人凑齐，一般人祭要有个对象，就好像一些蟹脚供养邪神，需要用人祭。


    昆虫教顾名思义，应该就是把这些人拿去喂虫子吧？


    有人多嘴问了一句。


    那个昆虫教的疯子说要用这些人祭那位。


    哪位？


    不会是我想的那位吧……


    艹，这群昆虫教竟然是玩真的。


    他们要用这些人的死，强行召唤那位存在降临！


    他们想要做什么！


    这群疯子……


    此时此刻，这个潜伏暗地里数百年的势力，一朝显露，其目的竟然直指尹青荇！


    第105章


    其实堕虫区虽然乱,但它其实是有产业的。


    只不过这些产业掌握在帮派的手里。


    大家都知道，那些帮派是什么德性，嘴上说得再好听都掩藏不住骨子里的那股恶臭,比如有的帮派讲一个义字——他们自然会对自己的“兄弟”很好,不过这种好，是建立在被勒索的底层小贩，在街巷站街的男男女女，被砍掉肢体出来乞讨的乞丐，又或者躺在黑诊所被摘走器官的人身上。


    看着这些已经被利用殆尽的人，再去看那些帮派中所谓的情义，就会觉得很可笑。


    这种人，怎么可能真的会有的情义。


    这只是用来遮掩的遮丑布而已, 但是可能说的时间长了，就连他们自己都有点信了。


    更别说那些本来就年轻, 易冲动的孩子们了。


    在堕虫区,十几岁就加入帮派并且参与帮斗是大部分生长在堕虫区孩子的宿命。


    虽然，以尹青荇那短暂的人类的目光来看，十几岁，不过是属于孩子的年纪。


    但在这里, 十几岁已经能够扛起一个家了。


    她能够听到那些来自虫族血脉末端，属于她的子民的哀嚎,这些自末端传递过来的信息就像宇宙的星辰一样浩瀚,而在这一片宇宙当中，总有那么一两颗星辰会比别的星辰要亮一些。 。


    这是一片非常庞大的星空, 只不过对于刚苏醒没多久的尹青荇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再逐渐掌握自己力量的过程中, 她已经完成从虫到人，又从人到虫的转化。


    她是虫母,每当她沉浸在那由无数生命组成的庞大思想汇聚的银河当中。她就更加清晰的明白这一点，只要她所想，她可以随心意的灭掉这片星空的每一颗“星星”。


    那是她力量的延续，也是她“身体”的组成。


    她看着它们，目光有时像母亲一般慈爱，又像神明一般无情。


    在今天，无数颗星辰绽放出剧烈的光芒，那是每一个生命最后一颗绽放的光辉。


    有的迎来了新生，有的迎来的终结。


    她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却并没有做任何事。


    很显然，醒来的虫母对于自己的族群并不满意，她希望他们能够进化出更优秀的种类，这种进化自然不会像过家家一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每一场进化都是残酷的，且代表着一大部分族群的牺牲。


    就像那些想要跟随在她身边的堕虫者一样，活到现在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曾经的高中生尹青荇认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一切，她掌握那样强大的力量，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她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相信人类。


    她选择了沉睡，把最后的命运交给了人类。


    而人类搞砸了一切，他们既没有消灭虫族，也没有杀死她。


    所以，如今的虫母并不打算这么做。


    她不会跟任何人合作。


    此时，她的目光落在那无数星辰当中的其中一颗上面。


    这个世界，对于尹青荇而言，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叫做汤姆的男孩是非常典型的堕虫区长大的孩子。


    他跟尼娜不同，尼娜天生就有一种叛逆——她仇恨着所有让她遭遇不幸的人，甚至包括这个让她不幸的世界。但是汤姆并不是，他虽然也没有多少善心，毕竟让堕虫区的人有善心是属于天方夜谭的事情。


    他是个性格非常极端的人，只对少数人付出真心，并且一旦付出真心，就会献出自己的所有。


    在经过有心人的引导和培训之下，他成为了一只非常合格的忠犬。


    汤姆是从尸体上自己钻出来的虫崽子，生育他的母亲已经堕落成虫，幸运的是，包裹他的卵膜保护了他，让他免于被自己母亲吃掉的命运。


    过来收钱的帮派成员发现了这名已经堕虫的母亲。


    他们杀死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就像过去那般轻易的阻止了她所有的反抗，哪怕她现在堕落成虫，也依旧无法抵抗这些人。


    长期保持在饥饿的状态，让她发挥不出多少威力，更何况她还处在虚弱的产卵期，以至于甚至没有力气在堕虫后的第一时间逃跑，只能被动的待在破旧的出租屋内等待着旁人的上门。


    至于为什么，明明已经处在如此饥饿状态下的她，却仍旧不选择吃掉这到嘴边的“食物”，说不定吃掉这枚即将孵化出来的胎儿，她就能够活下去


    难道她还保留人性吗？


    帮派成员大骂着晦气，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汤姆自己撕开了卵膜，从母亲的肚子里钻出来。


    其实帮派成员并不介意杀死这个堕虫者诞下的虫崽子，直到他们发现他并没有堕虫，反而保留了人类大部分特征。当时带队的吴哥是个很迷信的人，他认为这样的孩子有福，命不该绝，决定收养他。


    而被仇人养育长大的汤姆也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把这个男人当做自己最亲的亲人。这个在旁人眼里是帮派渣滓的败类，在他的眼里，反而成为了无私的好人。


    他甚至还发自内心的认为帮派是真心在保护堕虫区的居民。


    哪怕他十岁不到就被吴哥送到帮派里，连笔都还没握熟，就先握起了刀。


    他犹然记得第一次杀人的感受，那个人只以为他是路边乞讨的乞丐，所以并没有对他设防。他做了适当的伪装，而再怎么高明的伪装也比不过他本身。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他看起来没一只小狗大。


    但是他已经学会很熟练的握刀了，当鲜血飙起来的时候，他的手甚至都不会抖一下。


    他很清楚的感受到刀尖触碰到的阻碍，他又找准角度，那是喉咙当中的那一块软骨，在这中间有一道缝隙，他已经试验过不止一次，他甚至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睛，他小小的脸在对方的瞳孔里放大，他用力的往下压，感受到那股阻碍消失，力气顺畅的向前施展，然后抽出刀锋，确认自己挑断了气管。


    他如吴哥所期待的那样长大，在别人的眼里，他是最凶恶的饿狼。但是在吴哥的手里，他是最忠诚的犬。


    他杀了很多人。


    很多他认为应该杀的人。


    他认为自己的刀是有底线的，比如他不杀小孩，不杀女人，不杀老人。这些底线让吴哥有些不高兴，但是他却不得不在他的面前维持那虚伪的假象。


    直到此时，直到现在。


    那些昆虫教的疯子入侵了他所在的帮派，无数的帮派成员因此牺牲，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杀死了多少虫子，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可是他却不能够休息，也不能展现出一丝疲惫，因为背后有太多比他弱小的人在他的身后，那些已经很老了，只能守着破旧店铺混口饭吃的老人，蜷缩在街巷的孤儿，乞丐。等待命运加之自己身上，打扮轻浮的男人或者女人。


    还有叫他老大，像他崇拜吴哥那样崇拜他的年轻孩子们。


    他不能倒下。


    终于，那些虫子不知道何时退去了。叫着他老大的年轻孩子们簇拥上前，就像小鸡崽挤在母鸡的肚子底下那样。他们慌里慌张的问他怎么样了。


    他甚至还来不及去休息，他更担心帮派如今的状况，他担心吴哥他们没能抵抗住虫潮。


    他要尽快去支援吴哥，吴哥年纪已经大了，越来越不能打了。他老是说帮派已经不需要他这样的老人，他是不甘心如此的，哪怕老了，他也想要证明自己。


    可是等他急匆匆的赶过去，发现他只猜对了一半。


    吴哥他们确实抵抗不住虫潮。


    但是他们也没有死，因为帮派老大带着所有人向昆虫教投降了。


    等他知道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


    没有人会去在意那些在这场抵抗中死去的人。


    汤姆忽然发现自己不认识那些曾经熟悉的人了。在他眼里，像高山一样高不可攀的帮派首领，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了抵抗呢？


    他不理解，他很愤怒。


    可是他又如此的无能为力。


    他质问吴哥，这是他第一次质问这个男人，问他为什么要如此？


    吴哥却觉得他不可理喻。


    汤姆说，您教我，做人要懂得一个义字！可是如今我们的义又在哪里呢！ ？对着这样的邪/教鞠躬屈膝就是我们的义吗？


    吴哥觉得他脑子坏了，把他关起来，让他自己清醒清醒。


    而后面发生的事让汤姆更加的崩溃，在抵抗虫潮中，他因此遍体鳞伤，甚至有同伴因此牺牲，好不容易救下的那些人，却要被自己的帮派亲手送到了昆虫教手里。


    还有比这更可笑，更讽刺的事情吗？


    崇拜他的，叫他大哥的小弟们竟然也没能幸免，有些人的家人被送走了，有些人甚至自己都保不住。


    他们像过去那样挤在他的身边，满眼信赖，问他要怎么办。


    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在迷茫之中，吴哥过来找到他，他又问了他一次，带点遗憾，又下定决心。


    这一次，他不需要再纠结了。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被吴哥亲手送给了昆虫教。


    第106章


    “老大！”


    “大哥！怎么连你也……”


    瘦弱,矮小，脏兮兮的脑袋像毛毛虫一样拱过来，他们的身上都拴着绳子。


    汤姆的神情是恍惚的,他想起被围在笼子里的羔羊,它们无神的眼睛，带着即将到来的命运施加在他的身上。


    不……他不甘心！


    一股从脊椎升起的电流窜上来，他一个机灵，抓住其中一个孩子瘦弱的手腕：“还有人呢？！”


    “不知道……”


    克里斯的脸花得不成样子，不知从哪里混的泥，裹着血迹，又被他情急之下蹦出来的眼泪搅和：“老大……”他哽咽着：“我们会死吗？”


    恐惧，害怕, 无能为力。


    汤姆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以为他会成为一只狼狗，凶狠的咬在敌人的咽喉处, 却没想到到头来, 自己竟然只是一只被人屠宰的羊。


    他的目光垂落，落在自己布满茧子和划痕的手掌上。


    无力和恐慌像是毒药一样蔓延全身，他恨恨的捏住拳头，不, 他不认命。


    “不……我们不会死。”他咬住后牙，腮帮子鼓起来：“谁也别想要我们的命！”


    “老大！”那些灰暗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像是一个个小灯泡。


    “克里斯。”


    “在！”小花猫克里斯伸出手抹了把脸, 声音洪亮的喊道。


    “去，把其他人都叫过来！”汤姆的眼睛沉沉的压在众人的头顶上：“我们要把那些杂种的血放光,肉撕碎,骨头给咬断。”


    “晓得了！老大！”克里斯咧开嘴笑起来，像风一样, 扭头就跑。


    十来岁的孩子，却一个个亮出像狼一样的目光。


    尼尔从□□里掏出被布包裹捆好的刀片：“老大，你的刀。”


    汤姆眼睛一亮，他接过刀片，把那散发着臭味的脏布一圈圈的解开，指腹磨蹭着黑黝黝的刀锋，他的嘴角亮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亢的一声砍断了脚踝上绑着的绳索。


    蹲在角落里是堕虫区其他的百姓，有男有女，还有以家庭为单位，抱着孩子的，他们有些害怕的看着这群像狼一样的少年，又在汤姆砍断绳索的时候，露出期颐的目光。


    汤姆把其他孩子脚踝上的绳索给砍断，一声声的“老大”不绝于耳。


    这些少年在被解开绳索以后，迅速站起来，有的从嘴里吐出含在嘴里的刀片，有的从头发里拿出藏起来铁疙瘩，夹在手指上，还有的从□□里掏出弹弓。


    这些孩子都有在身上藏东西且不被别人发现的小诀窍。


    克里斯像风一样跑回来，他身后又跟了一窜人，甚至还有成年人。


    “我把人叫过来了。”


    “怎么这么多人？”叫蒙多的少年皱着眉头。


    “波比，毛里斯……这些都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是毛里斯的哥哥，那个是尼尔的叔叔，他们非要跟过来。我问他们敢杀人吗？他们笑我没见识，我看他们有两把子力气，能干点事情。”


    汤姆制止了还要说话的蒙多，摸了摸克里斯的脑袋：“做得好。”


    不怕人多，就怕没有人。


    不过为了小心，汤姆还是一个个对了身份，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女进化者，她受了伤，有一只脚瘸了，不中用了，就也被选上当祭品。


    克里斯叫她吴妈妈。


    吴妈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的伤是在跟虫子搏斗的时候落下的，还不是一对一，是一对三，并且还胜利了，只付出一只脚的代价。


    她看着这些孩子，就像看一群歪瓜裂枣，草台班子，根本经不起风浪。


    她是正儿八经的野外探险队出身，年轻的绰号也曾响当当。


    “你们这样不行。”她对着这群孩子指手画脚，但是没有人觉得她说得不对。


    汤姆也杀死过虫子，但是是跟兄弟们一起，利用建筑的保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杀退了虫子。


    吴妈妈的经验非常的宝贵，如果不是这个特殊时候，大家快要死了。


    她是不会跟他们这群孩子们传授这些宝贵经验。


    她瞧不起他们。


    或者说，她瞧不起这里的大多数人。


    她就像是一群小鸡崽里的鹤，羔羊群里的狼，就连对她的看守也是最严厉的，她被捆了几天，几天没吃没喝，可她除了有点憔悴外，竟然跟正常人没什么去呗，她说她这样，也依旧能杀人。


    她说杀人，就像是宰只鸡一样轻松。


    克里斯觉得他们这一次行动一定需要一个这样厉害的人，所以他废了点时间把她从那个地窖里弄出来。看守她的人被克里斯他们捆起来，结果这个女人一出来就把那些人都杀了。


    她杀人很快，刚刚还在跟克里斯说话，答应跟他们一起行动，然后说：“我杀几个人。”


    扭过头就把那些人都杀了，克里斯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些进化者跟普通人真的就不像是一个人种，无论是力量还是性格。


    普通人都害怕他们，私下还有谣言说他们每天都要吃一个活人，并且很多人都信了。


    吴妈妈出现，身边像是自带真空地带，没人敢跟她站在一起，都下意识的避开距离。


    汤姆问她要怎么做。


    吴妈妈看了一眼，那些缩在角落里的人，她的目光里没有一点情绪，冷冰冰的，像是看一块活动的死肉：“那些人，你不管吗？”


    汤姆想说他管不了。他救不了那么多人。


    结果吴妈妈说：“如果放着不管，说不定会坏事，干脆都杀了吧。”


    克里斯等人都吓得一抖。这什么杀神！ ？


    那些恨不得钻进转头风里躲起来的人都快哭了。吴妈妈就给了他们一个选择。


    要么跟他们一起闯出去送命，要么现在就死。


    这些人之前不敢跟这些少年出去，就是想要晚一点死，死亡太可怕了，他们已经吓破了胆。按理在明知要死了，反正怎么都是死，干什么不豁出去，说不定还有希望对不对？


    但是这些人却永远只是被动的等待着，等待着命运降临。


    好像只要当时不死，就会有种侥幸的心理，说不定突然降下来一道雷，把那些不是人的东西劈死，那大家就全部得救了是不是？


    很愚蠢，也很懦弱。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但是现在吴妈妈不给他们懦弱的机会。


    也有人极端之下，大概以为汤姆等人不会杀他们吧。他们敏锐的察觉到哪一方好欺负，竟然还想要反抗，然后就被吴妈妈给杀了，她杀人的样子真的太可怕了，一点犹豫都没有。刚刚还叫暄的生命就戛然而止，成为了一具死沉的尸体。


    克里斯等人都被她吓到了。他们意识到她可能真的要把人都杀光，不是开玩笑。


    还是汤姆站出来缓和气氛，他自己都觉得稀奇，他竟然还有做和事佬的一天。


    好在这些人，别的不行，他们很会认命，在知道没法反抗之后，他们很快就屈从了命运给他们的安排。


    此时看守他们的几个看守早就已经被控制，甚至还有被策反的。其实这些看守也不尽心，他们其实也都是出自帮派的。昆虫教的人似乎并不关心他们这些祭品的死活，无论是选择祭品还是看守都交给帮派。


    甚至连派个人过来监督都没有。好像昆虫教的人很少，他们突然要接管这么大片地方，一个地方能坐镇一个人都有点困难，这种小事根本不会过来。


    要不是他们可以操纵虫子。


    帮派则因为屈服昆虫教的事情，尽失了人心，上边的人贪生怕死当鹌鹑，什么脏活都给下边的人去做。下边的人也不乐意，于是就很敷衍，看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非常消极。


    汤姆他们很快就闯了出去，把好几个关押祭品的地方都给破坏了，祭品们跑出来，有的窜进野外里，有的选择跟着汤姆一起。


    他们都知道，一个人跑出去，活下来的几率渺茫，这个时候，还不如抱团，生存几率大一点。


    帮派的反应非常的慢。


    汤姆等人都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帮派的一些高层都没逃掉，这些曾经只能被汤姆等人仰望的人，死的时候，也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帮派虽然确实有很多人是以打手上位的，但是那是他们年轻的时候，比如吴哥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他年轻的时候就是街头打手，收了几个小弟，到中年，就让小弟顶在前面，他就等着小弟孝敬就行了。


    所以很多高层根本不能打，甚至一个个吃的肚子圆滚滚，连刀都不知道怎么用了。


    吴哥就这样死了。甚至不是汤姆杀的，他是在之后才知道吴哥死了，死在自己人的手里。然后那群吴哥的小弟们带着吴哥的头来投奔他们。


    汤姆的内心很复杂，吴哥曾经是他的天，如今这天就这么容易就垮了，而且死法还如此窝囊。


    这让他觉得自己过去很可笑。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


    让这些人进到自己的队伍里面。


    他们其实也只是一群可怜的人，都只为了奔一条活路。


    但是到现在为止，他们连昆虫教的边都没有摸到。


    吴妈妈说他们杀的人都不算是人，太简单了。他们的对手是那群虫子。她去野外捉了一只虫子，那就是一只很普通的虫子，但是他们依旧不是对手，制服这只虫子还要死几个人。克里斯等人瞬间就清醒了。


    他们意识到，自己依旧还是任人屠宰的羊。


    汤姆向吴妈妈请教怎样才能更轻松的杀虫子。


    吴妈妈说，只要虫子才能杀死虫子。你做好准备成为虫子了吗？


    吴妈妈把一只虫卵塞进了汤姆的体内，那只虫子在汤姆的体内消化。没有那位存在压制，汤姆要自己跟这只虫子争夺自己身体的使用权。


    他做到了，他消化了那只虫子，感觉很不一样，曾经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好像在这一时间跟着消失了一样。


    体内的血都变得冷了。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堕虫了。


    他们到底是人，还是虫子？


    汤姆没有在想下去，因为现在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他要活下去，还要带着其他人一起活下去。


    昆虫教的人终于发现了他们——这群祭品微弱的抵抗。


    那是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年轻人，他就坐在一只行军蚁身上，他甚至没有看汤姆，他玩着自己的手指，好像那是一件比他们的性命要重要得多的东西。


    他看起来很干净，不像是一个坏人。


    随后汤姆觉得自己想法很可笑，哪有坏人写在自己脸上的。但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操纵虫子去杀死他们呢？他想不明白。


    可能人跟人的区别就像是人跟虫子的区别一样大。


    对于他们自己很重要的性命，对于那些人而言，却一点都不重要。


    他们的命比一张纸重不了多少，谁都可以主宰他们的命运。


    死也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被决定的事情。


    甘心吗？汤姆一点都不甘心。


    行军蚁铺天盖地冲上来。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但是真到面对的时候，发现就像什么准备都没做一样。


    很无力，虫子的嘴巴一开一合，人的身体就变成两半了，他的攻击落在虫子赋有甲壳的身上，连个印子都没落下。好脆弱，人的性命，就这样哗的一下，就没了。


    大片大片的消失了，不会再大声大声的笑，不会再流眼泪，曾经闪烁着光记录世界的眼睛变成灰暗的石头。


    看啦，那些人都死去了，再不甘心又怎么样，连点浪花都起不来。


    克里斯死了，尼尔也死了。


    该轮到我了。


    汤姆甚至放弃了抵抗，他闭着眼睛，然后吴妈妈站出来给了他一巴掌。


    她只有一只脚，就用那只脚杀死了一只虫子。


    从一开始，她就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不像个人，像一只虫子一样活着，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其他人都怕她。


    但是这个时候，汤姆甚至希望她能够变得像个人一样，她一点都不害怕，跟那些虫子似的，不知道恐惧，带来冷冰冰的死亡。


    只有虫子才能杀死虫子。


    在那远方，在那绳索的另一端，未知的存在响应了他。无数的细胞在自己的身体炸开，他成为了一只黑黝黝的，丑陋的虫子。


    这只虫子，跟其他的虫子都不一样。


    它有着人类的四肢，有着虫的脑袋，有着两根长长的触须，它背后有一双透明的羽翅，它伸出虫肢，划开了那只虫的肚子，挖出来只剩下身躯的吴妈妈。


    她竟然没死，哪怕她说不出话，也看不到了，但是她就像是知道这个救她的虫子是汤姆一样。


    她无声的信念通过汤姆的触角传达着生命最后的讯息。


    那是欢喜，那是安宁，那是遗憾，那是滔天的愤怒。


    虫子会掉眼泪吗？


    年轻的克里斯总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他会问老大，老大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恼羞成怒让他去问虫子去！


    现在汤姆能够回答了，虫子，是会掉眼泪的。


    原来在悲伤的时候，胸口真的会疼，很疼，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肉。


    那怎么办呢？


    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他的虫肢落在之前怎么就砍不开的甲壳上，像是敲开鸡蛋壳一样，一声脆响，破了。


    蚂蚁的肉和血流了一地，原来虫子的血，不是红色的啊。


    胸口的空虚也好想找补回来了一点。


    他需要更多虫子的性命来偿还他朋友的命。


    一只不够，一百只也不够，一万只……也不够！ ！


    那个坐在行军蚁上玩手指的青年终于不玩手指了，他开始疼了，为了那些死去的虫子心疼。


    哈哈，真好笑。


    要是克里斯在，汤姆会跟他说，虫子不仅会掉眼泪，还会笑。


    比如此时，他就是笑着，杀了那个心疼自己虫子死去太多的年轻人。


    这是人吗？他剖开了他的身体，发现里面流着人类的血，他想要从里面找到虫子的特征，却找不到。


    这甚至是一个纯净人，他却比吴妈妈更像一只虫子。


    他站在那些因为失去了首领，而变得杂乱，丧失了秩序的虫子中间，那些虫子害怕他，它们不敢靠近，他的触角挥动，那些虫子像是接收到了新的信号，然后匍匐在他的身边。


    这些虫子原来也是有自己的性格的，那个被他杀死的年轻人利用蚁后的信息素控制它们，它们知道他不是虫王，却因为蚁后在他的手上，而不敢反抗。


    它们拜托他去救蚁后，它们知道蚁后在哪里。


    汤姆根本对救蚁后不感兴趣，他像是一个已经坏掉的机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远方虫群行动的信号，昆虫教发现了这里的问题，派来了更多的虫群。


    此时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都彻底绝望。


    如果不是汤姆成为了虫子，杀死了那个年轻人，他们都得死，但现在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他们刚刚艰难逃过了一劫，却要迎来更大的劫难。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无论是汤姆还是其他人，心里都蹦出这样的念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样的厮杀，有意义吗？


    疲惫，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已经累了。


    无论是此时的汤姆，还是散步在各地，徒劳挣扎的人们。


    他们绝望的呼喊。


    救救我们。


    谁来救救我们。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明，那么请告诉我们，生路在哪里？


    那无数的信息汇聚起来，他们本也没打算得到回应。


    然而，就在此时，天边的山脉拱起来，那是多么巨大无比的怪物，它的身躯竟然宽广至此，以至于人的视野竟然框不住它，它游动在天空之上，所有人都看见了。


    那是真的存在现实的生物吗？


    以至于在它之上的存在，都被对比得渺小了。


    但是那是超越距离存在的生物，本来以人类的视野是无法看到她，但是此时，他们却像是都见到了——


    那诡异的，可怕的存在。


    在目睹到她真实面孔的那一瞬间，就像是一个重锤敲在了胸口。


    昆虫教的太子脸上闪烁着各种情绪，崇拜，复杂，惊喜等等……


    他们成功了，他们成功召唤了她！


    果然，她到底还是心善，无法目睹这些可怜又脆弱的人死于这样的结局。


    他下意识的上前，想要去近距离的接触她，感受她的力量。


    他听到一声惊呼。


    他确实炸开了，物理意义上的炸开。


    嘣的一声，自诩不凡的他，炸成一朵血色的花朵。


    无数人哀呼出声：“闭上眼睛，不要看！！”


    第107章


    在地上的人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天暗下来了。


    头顶上多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存在,在她出现之前，人们对她产生过许多想象，但是当她出现的那一刻,那些想象全部都消散了。


    天空上撒下一片阴影, 在这阴影之下的人们前一刻还在斗得死去活来，在一刻全都安静了。


    这种沉默直到对面包围他们的蝗虫虫群出现了混乱才被打破。


    像是突然找不准自己的方向一样，虫群有条理的进攻变得混乱，甚至出现飞着的蝗虫撞上蝗虫的情景。高速飞行的蝗虫冲击力几乎可以媲美一架飞机，这种事故一旦发生，就意味结局惨烈——


    数不清的蝗虫被自己的同伴从高空中撞下来，如果只是撞下来以蝗虫的可怕生存能力根本不算什么，问题是它们的身体在变大之后,也进化出了极为尖锐的边喙，在高速飞行下,坚硬的喙就像一把锯子,能够轻易的锯开任何与它相邻的躯干。


    此时，不成块的虫尸淅淅沥沥的落下，只这瞬间死去的蝗虫数量，就超过之前人们反抗所造成的伤亡。


    而在人类阵营里, 那些进化出黑色躯干的，也是为数不多可以进行抵抗蝗虫进攻的生物, 他们在此时纷纷都停下来, 从天空中慢慢的飞落到地面，动作非常的一致,像是被尺子比量过一般。


    被它们保护从而活下来的人类,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都不敢上前。


    它们还算活着吗？


    如果人类这边阵营偏向沉默的诡异，那么昆虫教那边就彻底乱套了。


    太子在昆虫教的地位不凡,这个太子的名号可不是因为他是跟幕后的首领有着血缘关系，而是代表他本身存在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能走到这个位置，他个人的实力就是数一数二，即便不操纵虫群，他身上的能力也远超过一般的进化者，接近于第一代实力之间。


    但是就是这样的人，他在看到那位存在的第一时间，竟然整个人炸开，这一幕太过于惊人，以至于把他的下属，还有其他人都给吓着了。


    那种可怕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就好像变成了手无寸铁的小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和办法。


    什么计划，什么优势，这些在此刻都丢得干干净净了。


    还不等剩下的人再去组织其他人撤退，又嘣的一声，刚刚还在命令他人的身体已经成为了一滩液体。


    怎么会这样，又死了一个？


    还站着的人脑袋一片空白，整个宕机，恐惧就像是巨大的怪兽把他们整个吞了进去。


    “嘣、嘣、嘣……”


    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一朵朵血色的花朵绽放开来。


    等着在场站着的，算是昆虫教的高层全没能幸免，都炸开来，这些人的思维也跟着一起炸了，他们丧失了所有的反应，趴伏在地面，像是鹌鹑一样瑟瑟发抖并哭泣。


    跟那些被他们肆意支配的弱者命运没有任何区别……


    此时，在昆虫教大肆利用虫群制造死亡，试图逼尹青荇现身的时候。


    周含香却出现在了临江城一间平平无奇的，类似农家小院风格的房间内，布满青苔的白色砖瓦房，院子的地面还种着新鲜的蔬菜，几根发黄发黑的毛竹片围成一圈，带着锈迹的铁丝把竹片捆绑成需要的形状。一个红色的带着花洒的水壶挂在铁丝上，可以看出不久前主人还在用它浇菜，绿色的菜叶子上滚着未干的水珠。


    土壤是黑色的，且非常湿软，看得出来照顾的人非常的精心。


    一只杂毛小狗趴在一边，脖子上系着一圈绳子，它用鼻子拱着一块腿骨，时不时用牙齿试探性的咬两下，一副咬着玩的样子。


    小狗的对面放着一张躺椅，躺椅旁边的板凳上放着陶瓷缸，缸里的热茶还冒着热气，证明主人原本是打算泡杯热茶，坐在躺椅上一边休息一边喝，突来的变故让她放弃了这么做。


    而此时让她放下原本闲暇的午后时光的不速之客正坐在她客厅里摆放着唯二两个座椅之上，几根虫肢不怎么规矩的攀附在木椅子斑驳的纹路之上。


    坐在这位不速之客对面的主人则是一个已经有着六十岁年纪的老人，她的头发花白，用橡胶圈扎在脑后，头发梳得非常整齐，一根杂毛都没有露出来。她带着皱纹的眼睛落在那不规矩的虫肢上面微微抽动了一下，最后避开了，落在手里的芭蕉扇上面。


    这名老人名字叫做刘芳，她是资料库为数不多的几名一级程序员，掌握着非常多的秘密，也许正因为如此，她的行为极为低调，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在外人看来，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纯净人，年轻时在政府单位上班，到了年纪就退下来，领一份退休金，过着简简单单又平凡的日子。


    每一位高级程序员致死都守着一份秘密，这份秘密藏在资料浩瀚如海般的资料库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怎么打开。


    在这之前，周含香怀疑这些程序员了解一部分内情，但是，她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此时，她来到这里，显然已经有着极大的把握，知道这名叫做刘芳，从资料库退下的高级程序员掌握着所有事情的核心秘密。


    “昆虫教的背后到底是谁？”她没有任何铺垫，直接了当的问了。


    刘芳低头摸着手里的扇子，那是一把有一定年龄的物体，它的扇面因为太老旧残缺了几块，就像她的一生，曾经也是干净靓丽，现在却像是狗啃过的模样。


    命运，这个词真的非常的讽刺。


    “我已经活得很久了，原本是打算把这件事带进坟墓里，既然你来了，那么看来他们已经走向了那条歧路。”她说话很慢，带着老人的通病，沙哑的声音缓缓的在这没有灯光，只靠窗外日光照明的屋子内响起。


    她的大半身体都陷进阴影里：“作为那次事件的亲历者，你应该比我印象更加深刻，原本的三大巨头，研究所的消逝。”


    原本磨蹭着凳子的虫肢一直发出哒哒的声响，此时这个声音停了下来。


    周含香早就知道这件事背后藏着的势力存在之久，很可能追溯到几百年前，刘芳的话证实了这一点。


    “研究所那次实验体暴乱也是那些人的手脚？”


    “你不觉得奇怪吗？作为当时最强大的势力，一次实验体动乱就能让其彻底销声匿迹。还有那些宝贵的资料，还有那些当时处于社会最顶层的那些精英也跟着一起没了。


    那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人，他们当时几乎代表着那个时代最巅峰的智慧，能力，怎么就如此轻易的，被几个虫子给解决掉了呢？


    要知道在那次暴乱发生以前，有传闻说——”


    刘芳的眼睛望向周含香，原本浑浊的双眼在此刻变得锐利非常。


    “他们在造神。”


    第108章


    当时正是虫灾大爆发的时期, 有生力量正处于被变异虫类巨量消耗的时候。


    很多地方因为陷入虫灾，进入无政府状态，幸存下来的人想要活下去,只能选择抱团。


    一部分人在聚拢过后, 为了能够在虫灾当中存活下去，他们把生存基地转移到地下，并用自己的智慧建立了非常复杂的地下城。围绕地下城挖出来的地道纵横交错，就像一个巨大的蜘蛛网，形成集居住，防卫，生活，交通为一体的地□□系。


    其实纵观历史,很容易发现一个规律，一旦遇到危险,不安的坏境,人类为了追求安全，会非常努力的打造一个封闭，安全，隐蔽的居住环境,比如汉末形成的以豪强势力建造的坞堡，又比如二战时期,当时为了自保,百姓们为了避让乱世而挖出来的地道，竟然成为了一种进攻的手段,简单的地道不在只局限于躲藏,它能够迅速聚集我方力量，利用地下利己的环境对敌方造成有效打击——


    地道战因此而来。


    当然, 此时因为躲避虫灾而建立的地下城，只会比当时的地道防卫工事更加的强大。


    为了生存，地下城的建立如火如荼，几乎当时存在的大部分势力都在往地下使劲，使得地下城越建越大，竟然形成一股攀比之风。


    当然事情不能只看一面，当时生活在地下城的人类也确实是过上了不用担心变异昆虫的生活。


    在这种环境影响下，大家都奔着地下城去，这就使得，地下城建立得好坏，竟然成为了某个势力强盛与否的关键。


    而当时建造地下城最大的势力，并不是政府机构，其实是偏向于独立于政府之外的中立体系——变异昆虫研究所。


    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只能算是一个事业单位。你可以说它属于国家，也可以说它并不完全属于国家。


    当然，用一个简单的事业单位来描述它，自然是无法完全概括的，毕竟，没有哪一个事业单位体格有如此之大，涉及范围如此之广，但时势造英雄，此时的变异昆虫研究所坐拥时代红利，一举成为当下数一数二的势力。


    昆虫研究所一开始在地下建立实验基地，其实并不是奔着保命去的——当然你也不能说，在当时那个环境，地下确实要比地上要“安全”许多。


    可是你要想想人家在哪里研究，它隔壁就是虫灾爆发以来最强大的变异昆虫，虽然这些巨无霸此时正在沉睡，轻易不会醒来。但这谁说的准呢？一旦这些家伙有个动静，离它最近的研究所就是第一个被影响的对象。


    当时研究所建立的时候，虫灾还没有像此时这样爆发得全球都是。当时萤川市集全市之力，甚至牺牲自己，可是把虫灾给按下去了的。


    但是华国人并不是只看眼前安全，就不顾将来了，研究所的建立是当时处于华国顶尖的一批人深谋远虑之下，所准备的第一个百年大计当中的关键，包括后面才被重视的资料库也是这个长远计划之中的一环。


    不过他们再怎么深谋远虑，也万万想不到一年之后，人类就会沦陷成那个鬼样子。


    研究所最开始的选址，本身就不是奔着安全去的。作为当时头批进入研究所的学者们，他们无疑是伟大的，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们可以说算是把自身生死抛之在外。


    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他们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原本最危险的地方竟然反倒成为了最安全的地方。这不可谓不讽刺。


    这些研究人员在进入研究所的时候，是近乎完全封闭的，不能随意跟外界交流，这也是为了研究资料的保密安全，所以他们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的人。


    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但是噩耗却一个又一个的传来，很快研究所就不得不解开外围的一部分限制，容纳了第一批“虫灾难民”。


    作为一个建立在地下的研究所基地，为了不让研究人员在研究过程中因为不能外出导致饿死在基地，它除了从外界引进资源，自己本身也会建立比较完善且健康可循环的食物供给机制。


    作为耕地血脉满点的国人天生就在这方面有着常人不可想象的热情和能力，再加上当时研究所的内勤正好是从南极中科研调过来的，他们在南极这样极端的环境下都成功种植出蔬菜，产量还不低。


    地下对于他们，根本就不叫挑战。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研究所的各种功能是非常完善的，能够保证它在处于完全封闭的情况下，能够生存很长一段时间。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小型的国家。


    所以它是完全有能力容纳人口的。


    这第一批“难民”，虽然说是难民，但个个也并不是真正走投无路的人，很多一部分是研究所内部研究人员的亲人，朋友这些人。


    因为当时情况非常险恶，研究所的研究员也很担心自己的亲人在外面出事，而外面的亲人也看不到研究员的情况，也会担心研究员的安全。


    大家都人心惶惶，这样的情况也不利于研究所的正常运营，毕竟你研究人员都担心自己的亲人朋友，心思根本没办法放在研究上面，都快要到要跑出去跟亲人相见的程度了。所以在经过深思熟虑过后，为了安定人心，也就打开了研究所的一部分限制，允许这些人在研究所偏外围附近安家，生存，研究所也会定时给他们分发食物和生活用品。


    当然，这是一开始，研究所毕竟财大气粗，养活这些人根本都不伤筋动骨。可是长远计划的话，这样下去也不叫事儿，随着“难民”的数量增多，这些人本身就算是定时炸弹，你不能就让这些人整天闲着，那会闲出事来的。


    所以为了让这些人做点事情，发挥一下多余的精力，研究所不得不快速往外，比如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扩大生活区的空间，建立系统的教育机制等等。


    不能小瞧人类在求生欲望下爆发的力量，很快，本身就占地面积颇广的研究所进行更大的扩张，而扩张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而为了容纳的更多的人，它又不得不继续扩张，这么循环往复，研究所回头一看，坏了，我一个小单位都快混成老大了。


    这样极速扩张，自然是存在着很大的弊端。


    这个弊端最坏的一点，它并没有时间去发展自己的人，但是它要继续维持这个形势不崩溃，就不能在各个岗位上卡得太狠，很多时候基本就是抓到一个就用上了。那这些人，能力上顶多就是勉强适应岗位不说，人品上那就更是没有办法去进行筛选了。


    所以这其中不乏一些败类，利用这个以权谋私，甚至欺压旁人。


    这些事情，其实研究所的管理人员也知道，但是他们本身只是一个研究所的管理者，目前的很多事情其实已经是超出他们能力范围之内的了，再多的，他们也有心无力。


    虫灾爆发得太快，人类沦陷得也太快，快到不止是当时老百姓们反应不过来，就是最顶尖的那一批精英，他们也措手不及了。


    于是很多事情完全就是被时代给推着走，就算是吃了当时虫灾红利起来的那一批人，他们真的有那个能力站在那个位置吗？其实是不见得的，历史上，掀起黄巾之乱的是张角，但是等到真正三国鼎立的时候，张角在哪里呢？


    这就导致大量德不配位的人，因为运气好，站在了完全跟自己能力不匹配的位置上，这就导致一个什么后果呢？他们这些人，因为眼界局限，能力不堪，在那个位置上所创造的杀伤力，甚至并不低于虫灾带给人类的创伤。


    时代造就英雄，时代也造就了狗熊。


    但偏偏对于当时正处于那个时代下的人们来说，他们并没有能力去分辨那个人到底是真英雄，还是真狗熊。


    甚至当时，这些被时代造就的幸运儿们也不是个个都能够那样清楚的认清自己，他们每个人都非常相信自己才是那个英雄。


    这里面的人，并不是说，你文化高，能力强，你就区别于其他狗熊了。


    甚至，这些东西它会蒙蔽你，也遮住了其他人的双眼，让你，包括其他人都认为你才是那个英雄。


    就好像三国还未建立的时候，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认为有着高贵血脉，并且兵强马壮的袁绍会取得天下，至于那个卖草鞋的刘备，不过靠捧皇帝臭脚才稍微有点知名度的曹阿瞒又如何会是对手。


    这一次时代造就的狗熊，非常有意思。


    那不是一般人，他的履历拿出来，能吓死人。


    那一连串金光闪闪的成就，从小就智商高于旁人一大截，十岁被特招进入少年班，三年就学完别人十年学的课程，少年班毕业还没满十五，接着去全球排名前几的知名学校留学，刚满二十岁就已经成为了教授，这是个非常可怕的成就，要知道普通人要达到这个成就，都快五十岁了，这已经算是走得比较顺的，六十岁之前当教授都能算年轻有为。


    而且能当上教授，那还能算普通人吗？已经算是大众里面的精英了。


    那这位，就属于是精英中的精英。他甚至一度被大众评价为当年的爱因斯坦，天才中的天才。


    在他二十二岁的时候，他已然在他所属的领域取得了最高的成就。再往前，就是创造历史了。


    也正因如此，人们才对他寄予厚望。


    所有人相信，作为人类智商的巅峰，他一定可以解决变异昆虫泛滥的问题。


    第109章


    当刘芳提到这个人的时候。


    “王旭？”周含香立刻就知道他是谁, 甚至精准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如果说刘芳还要从资料库去寻找这些藏在浩瀚数据里的线索，那周含香则是亲自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


    其实从刘芳刚开始讲述，她就已经猜到这个藏在背后搞东搞西的势力跟前变异昆虫研究所脱不开关系,之所以没有打断刘芳的话,只是想要知道这个势力到底是怎么来的，站在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但是刘芳说出来的这个人确实让她很意外，她是亲眼见过王旭，两人甚至还共事过。


    那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也正因为优秀，她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散发着强烈的自信，在那个人类没落的时代，这种自信是非常迷人的。


    更难得的是, 她竟然半点不为此骄傲，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 一点天才的架子都没有。


    周含香活了几百岁, 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能让她真正记住的没几个，王旭是其中之一，而且她对王旭很有好感。


    此时她听到刘芳这么说,但凡她晚活个几百岁，此时都要说一句“这怎么可能？” ,但是此时的周含香经历的事情太多,特别是加入治安所的百年，再荒诞不经的事也都碰到过,所以她很清楚,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只在于你见没见过。


    “但是王旭三十岁就因为绝症去世了。”周含香对这件事印象非常深, 毕竟那是一个无比耀眼的人，如同时代长空中的一颗明星，然而她却像流星划过长空，转瞬即逝。


    简直是天妒英才，让人唏嘘。


    在她死后，原本进展不错的实验项目也因此近乎停滞不前……周含香此时回想起来王旭为主研发的那个实验，就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她突然就明白了这件事的大致情况。


    刘芳也在此时正好提到了那个非常有名，但却是臭名昭著的计划，那就是“424计划”，是当时国家长期为了解决，克服变异昆虫存在难题的而准备的一系列科研项目。


    这其中包含“人造变异昆虫的可行性研究”、“利用其身所存在的社会性操纵变异昆虫研究”、“人类脑髓移植变异昆虫体内研究分析”等内容。


    而为什么说它臭名昭著，也许一开始它确实是抱着为了解决变异昆虫难题而存在的，但是为了研究，它放开了一件在科学研究当中曾经被明令禁止的研究，那就是人体实验。


    一开始被用来人体实验的只是一些快死了的志愿者，为了人类未来自发牺牲，他们自愿签署捐献协议。但是后面就变了味道，导致一些无辜的人因此被害，当时有个高管丢失了自己的孩子，花了很多力量寻找，最后在实验室里找到了。因为事情闹大，再加上这些项目也没取得什么成就，后面这个计划也就因此被终止了。


    不过这都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了，王旭那个时候，这个计划还没有名声变臭，并且王旭当时是已经做出来了一些成果。他的实验项目竟然破解出了那个诱发虫类变异的神秘能量，也是王一思教授找出来并命名的WM能量——它的产生规律。


    前文说过，所有昆虫之所以变异就是因为来自星际虫族的传承石散发出来的特殊波，这种特殊波能够促发虫类的进化，王一思找到了这股特殊的能量，但是他并没有找到，它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虫类进化的原因。


    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股能量，然后就卡在了发现的第一步，而它到底是如何产生，它的形成条件是什么，一概不知。


    直到王旭接了他手中的接力棒，这个研究才进入了第二步，终于，人类揭开了这个远超他们认知的神秘能量的面纱。


    仅仅只是破解了这个能量的一部分，王旭就已经可以载入史册。他发现，这股能量具备生物活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活的。


    并且只有虫类身体里有，人类身体里则没有，也就是说，它是可以辨认生物类别的。


    那么，既然它有一定的智慧，是不是代表，它可以被欺骗？


    这真的是一个超级大胆的想法，更离谱的是，王旭他成功做到了。他研究发现，这股能量是通过波的散发，从而搜集信息，并传递消息，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制造出相同频率的，但却是假信号的波，让它误判眼前的这个生物是需要进化的虫类，而不是别的东西呢？


    有了假设过后，很快就准备进行实验，经过上百次的实验过后，唯一一次成功的实验出现了。


    一只小白鼠成功被这股能量侵入，它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哺乳动物往节肢动物发长，它长出来坚硬的甲壳，并且还有钳肢，但是区别于变异昆虫的杀伤力和不可控性，它仍旧保留有小白鼠的性格，出现胆小，畏光等行为，甚至还跟喂养自己的实验人员表示出亲近，并且活了整整三个月后才死去。


    这项实验的成功，让所有人都非常兴奋，这后面代表的意义太大了。


    因为这证明，人类也是可以通过这种手段，也跟虫类一起进化，并且他们还能保留住人类最重要的智慧。


    然而就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被所有人视为救世主的王旭检查出来了绝症。


    ·


    刘芳叹息一声：“眼看着实验马上成功，结果自己却要死了，更何况，他那个时候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甘心呢？”


    周含香疑惑的皱了皱眉：“难道他没死？可是那样的绝症，要是治好了，以他的能力，没必要假死。”


    “谁说不是呢，”刘芳脸上的皱纹都揉在了一起，她本来就皱的脸，更加皱巴了：“你也说了，那样的绝症，以当时的医疗条件，根本就治不好，否则但凡有一线希望，国家都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治好他。”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反问周含香：“在那样的情形下，换做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周含香听到这个问题，本就拱成川字的眉毛拱得更深了，她从被尹青荇唤醒以后，只要母主不死，她哪怕被人剁成碎片，也能够再生。死亡对于她来说太遥远了，那是还处于人类时的记忆，此时她想了半天，也才憋出来一句：“我都要死了，想做什么也没用了。”


    “你不想活吗？”刘芳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没有任何掩饰自己非人肢体，在她准备的座椅上摊成一滩的蚊女，她在资料库里看过蚊女的资料，视频里面的蚊女在面对镜头的时候，会有意把自己非人的一面掩藏起来。


    资料库里面的内容跟现实出现了明显的对比，在资料库式微的如今，作为被特别关注的对象，蚊女也已经很久没有在资料库内登记自己的情况了。


    刘芳在心里叹息一声，把自己的落寞掩藏起来，没有再绕弯子，而是直言道：“他选择参加自己的实验。成为了第一名自愿捐献自己身体的志愿者。”


    周含香一下子背都直了。


    “他成功了？！”她失声道。


    “不，”刘芳摇头：“恰恰相反，他失败了。并且还是大失败，也正是这次失败，这个实验才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周含香又坐了回去，但是很快，她眉毛又一次拱起：“这跟我知道的没有出入，看来只是掩盖了他后面参加实验的情况，他还是死了。”可是刘芳绕这么大弯子说这个人，难道背后黑手还有他人？


    然而没想到，刘芳再一次反驳了她：“不，他也没死。”


    “那……”周含香先是不理解，不过很快她意识到了什么，实验失败并不一定代表实验体死亡，只要没有达到实验目的就代表实验失败。作为在实验室打工过一段时间的周含香还是比较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她明白还有一种结果，那就是王旭被那种能量入侵，但是他却是进化失败了。


    举世闻名的天才，成为了一只没有神志的昆虫。


    就连周含香知道他很可能是制造一切事情的黑手，也不得不说一个惨字。


    果然，刘芳继续说道：“实验结果很快就出现，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立刻变成一只跟其他变异昆虫没有什么区别的变异昆虫，暴躁，具备很强的攻击性，没有任何人类的理智可言。


    而为了王旭的名誉，这件事就被掩盖下来，对外就依旧说他绝症不治，”


    “这个模样的王旭，确实也已经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人们还是没有选择杀死它，他们把王旭关押起来，关押在那种能量浓度很高的地方，期望某一天，他可能恢复神志。”


    “当然，这件事也是秘密进行，没办法对外公开的。”


    “后面424计划爆雷，原先亲近王旭的那一帮人很多因此落马，而原本被保护起来的王旭也被人挖了出来……”刘芳叹息了一声：“当科研这件事跟政治挂钩，很多事情就变了味道。”


    周含香已经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就连424计划都被叫停了，包含在内的一系列研究项目被砍，因为实验堕虫的王旭就更难有恢复的可能。其实本来，他的命运早在被确诊绝症的时候就被终止了，后面的一切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王旭那个时代还没有堕虫这个说法。周含香发现事情盲点，王旭很可能是最早出现的第一个堕虫者。


    “但是……”


    刘芳又蹦出来了一个但是。


    “本来应该迎来自己最后命运的王旭，却在这样紧要关头，张口说话了。”


    “他说：不要杀我。”


    周含香差点跳起来，什么，堕虫者还有恢复的可能！ ？


    第110章


    周含香意识到的事情, 在当时，也有人意识到了——王旭不能死。


    只不过，在这短短的一句话抉择内,却是进行了一番不为人知的斗争。


    当时在场的五个人里面, 有三个人到后面不知所踪，就连资料库也没有把这件事完整记录下来。


    这件事情在资料库上面也不过几句简短的描述——“其在场五人在处理王旭的事情进行投票，其中两票反对，两票同意，一票弃权。”


    但是王旭最大的价值，除了他本身，还有他的智慧。


    于是——“一只关押附近的实验虫异变，最终导致一人当场死亡, 两人下落不明，剩下两人带王旭离开。”


    “一年后,以王旭主导的人造虫祖计划正式开启。”


    这就是资料库记载的所有事情的始末。


    刘芳浑浊的双眼仿佛透过层层文字看到了那个时代, 一点微末的星光在她的瞳孔里绽放。


    “当时424计划引起的负面影响非常大，大到超出所有人意料。但是回顾历史，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424计划暴雷的时期，正是进化者登上舞台发扬光大的时候, 经过两代进化者的牺牲和铺垫，第三代进化者无论拥有的是民望还是权利都是前面两代所不能比的。


    他们也比前两代进化者们更有主见, 也更有野心。相当一部分的进化者们登上高位, 拥有在这个时代发出声音的权利。


    也可以说，属于他们的时代来临了。


    在他们看来, 424计划无论是从观念上都是陈腐落后的。作为人类未来领航者的他们, 在这项计划里面却沦为被实验的小白鼠，这自然是不能被他们所接受的。


    进化者势力的登台,意味着实验所势力的落幕，这一切都是时代的选择。


    只是生在局中的人却不会因此就轻而易举接受自己的命运与安排。他们的挣扎在时代的浪潮下显得可笑，却又可悲。 ”


    刘芳的声音带着老人的沉重和沙哑，她的脸上是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无奈和无力：“面对来自民意的反对，进化者的咄咄逼人，试验所许多项目都因此终止，不仅仅424计划中的项目，有一些正常的实验项目都因此受到牵连。


    很多实验因为经费批不下来而被迫停止。要知道一个势力里面，有坏人，自然也有好人。实验所里有许多实验员是真心想要解决难题，但是民意不可违，他们哪怕是散尽自己的家财来维持实验项目，也无济于事。 ”


    刘芳叹息一声，她想要端起放在椅子旁的水，可是手一直再抖。她很老了，身体都萎缩了，说这么多话，对于这样一副身体已经是超负荷的行为。


    一根虫肢卷动着水杯递到她的跟前，她说了一声谢谢，张开嘴想要吮吸，水流一部分进入她的嘴中，一部分流淌下来，顺着脖颈滑进了她的身体，只见她原本平坦的腹部竟然涌动，衣服被往前顶得凸起，正好拱出一张虫嘴的形状。


    面对周含香震惊的目光，刘芳只是苦笑：“惭愧，我现在之所以还能苟活，缘于我体内的这只虫子。”


    可是周含香之前完全没有察觉到刘芳体内还寄生昆虫，如果不是这只虫子自己暴露，她到现在都发现不了。


    那凸起的虫嘴慢慢缩了回去，刘芳大口的喘着气，她平复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他们自然是不甘于于此，没有人会甘心。有一些人因此彻底失望，选择离开，也有一些人则是在蛰伏，在酝酿，仇恨的情绪因此诞生。”


    “原本不支持这种激进实验的人也开始转变态度，在面对外界的压力，剩下的人选择抱团，隐瞒下了王旭的存在，还有他的实验。”


    “就连资料库都没有记载。”刘芳望着周含香道：“但是从其他的信息可以推测出一个结果——从那时起，表面上的试验所已经名存实亡，成为了王旭的一家之地。”


    周含香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和刘芳所说的吻合上了，万万没想到，她当时距离整件事的真相如此之近，只可惜她当时太年轻，虽然因为第一只人虫寄生体而地位超然，却也因此跟大多事件绝缘，很多事情都只是知道个一知半解，稀里糊涂就过来了。也没想要去追求什么真相。


    她确实不算是什么有天资的人，无论是属于人类的周含香，还是被虫寄生后的周含香，全靠活得久，见到的事情多，才慢慢看懂一些事情。


    原本随意摊着的虫肢渐渐蜷缩，虫肢之间几乎纠缠在一起。她在后悔，如果她当时没有那么自负，早点参与到其中来，也不会眼瞎至此，坐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尹青荇留下她，本意是为了给人类留下一条后路，她却像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坐视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


    刘芳喝过水后，声音渐渐变得有力起来，她苍老且没有血色的脸上此时浮起一层病态的嫣红。


    “为了支持自己的实验研究继续下去，试验所积攒的资源已经被王旭所消耗殆尽，于是，他把目光放向野外。”


    “野外是片无人踏之的蓝海。自虫灾降临已经快一百年，那片被变异昆虫占据的地区已经很久没有人类踏足了。


    而当时的进化者人才济济，出现了非常多的天才，这一批进化者与虫卵融合得非常好，甚至能够发挥超出一般变异昆虫的能力，更特别的是，他们的基因也及其稳定，外表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不仅可以随意把自己的部分器官昆虫化，还能在完全昆虫体和人类体之间转化。


    也是这一批进化者奠基了初代的神话，代表着进化者的完美形态。我们后来统一称呼他们这些人为初代进化者。很多人以为初代是第一代进化者，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初代指的是第三代到第五代这三代进化者。


    那个时代是他们发光发热的舞台，谁也夺不走他们的光芒，在王旭把目光放在野外的时候，初代们也想要进入野外夺回人类曾经丢失的土地。 ”


    “虫灾降临后的第一个一百年，也是我们被变异昆虫打压的一百年，我们所有人都快习惯人类生存土地就只有十三个保护区。


    整天龟缩在那狭小土地里苟延残喘，我们都快忘记了，这片土地曾有数百个国家。


    我们不能再等了。 ”


    刘芳苍老的身躯里仿佛也跟着入住了一个年轻的灵魂，那个年代里的灵魂：“再等下去，我们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然而很快，现实里的事情摧折了乍现一般的振奋，她再次蜷缩起来，脸上的褶皱更加深了：“初代们成功赶退了那些虫族……可是你知道吗？在那野外，是有人的。”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活下来的……你见过老鼠吗？他们就像老鼠一样，在夹缝中生存，每一天，每一天……”


    或者说，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这种具有智慧性的生物，在那片土地上曾经生存的人类，他们是精致的，也是强大的。


    他们极富创造力，早已不再汲汲于温饱，而是把目光放在未来，放在星空，那些还未曾被人类踏足的地方。


    绝不是眼前的样子。


    所有人，包括进化者也想不到几十年后，他们的后代会沦落至此，像几万年的祖先，未开化的野兽一般生存。


    多么讽刺，他们曾经花了数万年才从蒙昧中进化出一点智慧的曙光，又经历了漫长时间打磨积累的一切，在如此短的时间全部丧尽。


    于是——进化者们惊诧的发现这些在野外生存下来的人类已经忘记了祖辈留下的传承，他们大多都活不过二十岁，一百年对于生活在保护区里的人来说，是一代人的一生，有很多老人甚至还保留着虫灾前的记忆。


    他们喜欢跟年轻人谈论自己幼时的经历，栉比鳞臻的摩天大楼，像海浪一般看不到头的人潮，肆无忌惮的生活。


    但对于野外的人来说，那已经是五代人的一生，是好久好久以前，久到他们一点东西都留不下来，那被祖先建立的大楼残骸甚至被他们认作外星种族的神迹。


    他们宁愿相信那是虫子建的，也没想过这会跟自己有关。


    怎么会有关呢？


    他们大多数人十岁就要独立，刚学会爬就要自己捕猎，换完牙就代表成年，眼睛里只有冷冰冰的兽性。


    运气好的能养育自己的后代，并辅导他成功捕获自己的猎物，至少不用担心他们会饿死，运气不好的刚产下崽就死去了。


    野外的环境过于恶劣，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夺走他们的生命，他们也不是不曾抱怨，为什么自己会长成这样呢，脆弱柔软的皮肤，过于细长的四肢，既没有兔子的灵活，也没有狗熊的强悍，这实在不是一副适合在野外生存的身体。


    于是，当那类似的同类以强悍的姿态降临，他们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们的同类，哪怕他们长得同样的模样。


    他们怪叫着，发出模糊的能辨出一点乡音的字符，是的，有的人连说话都不会说了。


    进化者这才意识到，赶走这片土地肆虐的变异昆虫不过是所有事情的第一步，相比较后面的一切，那是最开始的开始。


    刘芳说到这里沉默了下来。


    周含香也沉默了下来，刘芳所说的事情她自然是听闻过，甚至亲眼见过。那毕竟是发生在她经历的时代里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在那样的地方竟然还有人活下来。这是她当时知道这件事的第一个想法，带点惊诧，又有点嘲讽。


    她当时说了一句话，奇怪的是，这一刻她的记忆竟无比的清晰，一个字不漏的就把这句话回忆出来——人类真的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哪里都能生存。


    此时此刻，周含香只想回到过去，掐住自己的脖颈咆哮，这该死的，愚蠢的傲慢。她什么都不懂，却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懂，难怪这些年来近似于一事无成。


    在这难耐的沉默中，刘芳再次张口，却是抛出一道惊雷。


    “当时的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在这野外，像老鼠一般苟延残喘的，反而是最后仅存的人类。”


    周含香震惊的望向刘芳，她是什么意思？ ！


    却没想到刘芳反过来抛给她一个让她猝不及防的问题：“你觉得，现在的我们还是人吗？” 。


    第111章


    一


    周含香想要反驳, 她自然是有很多可以反驳的观点。事实上刘芳提出来的这个观点已经不新了，可以说得上老生常谈。


    这是三十年前的流行，那个时候的观点比刘芳提出来的这句话还要刻薄, 保护区的精英们把虫灾后的人类跟虫灾前的人类区分, 一个是新人类，一个是旧人类。


    所谓新旧，就是体内虫类基因与否的关系。当时医疗系统做了一项全员基因筛查，最后发现，人体内为含有的基因结果显示，几乎没有不含有变异昆虫基因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带点。


    哪怕是外表看上去与虫灾前相仿的“纯净人”也如此。


    就算他没有表现出虫类的特征，他的父母,他的祖辈，都有进化者存在,这自然会遗传到他身上,只是他继承的正好是隐性基因，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这也是当时要划分新旧人类区别的原因，因为此时的他们跟虫灾前的人类，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看, 已经成为两种物种。


    当然，这样的结果在当时还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虽然虫灾后, 人类生存得极为不容易, 但是他们确实还是保留下来了很多习惯，这种习惯让他们在生活观念上跟虫灾前的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们依旧保留很牢固的家庭观念, 甚至因为大环境影响, 这种家文化比虫灾前更加的牢固。


    所以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在生物学的角度上来看，竟然不是人了, 很多人都很茫然，甚至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当时针对这个问题，有好几种观点，比较极端一点的直接就是“妈妈，俺不当人了！”，干脆直接就以虫类自居了。


    最后人类选择自己最容易接受的，认为人类这个认知，不仅仅要考虑生物学，还要从精神，文化方面考虑。


    生物学认为人类的祖先是猿，但这只是生物进化的选择，并不意味着猿就等于人——也许在另一个平行宇宙，猿这个物种在进化过程中淘汰了，留下来的那个生物是虫，最后一步步演化成有智慧有文化的生命——人。


    人是生物进化的最终体，他的祖先可以是任何生物。


    包括现在，人，也在一步步的为了适应环境而不断地进行进化——在未来的未来，当未来的人对过去发生的一切进行考古研究，他们也许会惊讶的发现，以前的人竟然是这幅样子。


    这个观念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人类总是善于跟自己和解。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不认同这种自我哄骗似的的答案。他们固执的认为，当人类体内接纳过多虫类基因过后，他们的生物形态逐步往虫类方向演绎，已经到难以再自我欺骗的程度。


    这种变化看上去是悄无声息的，实则却是翻天覆地。医疗所的数据已经到了非常骇人的地步，虫灾前的一位母亲怀胎需要十个月漫长的哺育，才能让一颗受精乱发育成成型的胎儿。


    但是几百年后的最新记录，一位虫类基因占比百分之三十的正常女性，她从怀孕到生产只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后，她会产出大概拳头大的卵，这枚卵需要放在温度三十六度的水里，三个月后，卵里的胎儿成型，他的副肢会划破卵膜出来，刚出生的胎儿身上有一层透明的软甲，来保护他脆弱的器官，一岁左右，这层软甲才会褪去，包括腋下的副肢也一并跟软壳一起褪掉，


    然后露出粉色脆弱的皮肤，这个时候的胎儿看起来就跟虫灾前的新生儿没什么区别。


    伴随着保护他眼球薄膜也跟着一起褪掉，这是新生儿第一次看世界，接下来是他大脑发育最快的时期，一般这个时候的父母就需要迅速为他做好教育方面的准备。


    基本一岁半就已经可以掌握语言和一些基础的常识了。


    这还是百分之三十占比的女性，占比情况比她高的女性，这个时期只会更短。


    最新数据，目前人类体内的昆虫基因占比已经越来越濒临红线，十年前就有新生儿父母生出来跟昆虫完全无异的幼儿，它没有办法说话，智慧很低，并且表现出一定的攻击性。


    最后是司法局把这只一岁大的昆虫幼崽带走，它的结果自然是不太美妙的。


    这些事情，周含香全部都知道，甚至已经到了麻木的程度。


    但是她刚要说出口的反驳，却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因为她意识到，在一个知识渊博，并对人类数百年历史了若指掌的老人面前，说什么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于是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这种沉默比之前的任何一种沉默都要让她觉得难捱。


    她的虫肢往里面缩成弯钩，这名活了数百年的蚊女，其实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所有的一切情绪几乎是摊开来，以刘芳的眼力，她自然看出周含香的不适，和这种不适背后所无法表述的复杂心情。


    “抱歉。”她那本就因为松弛而挂下来的脸，硬生生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因为要把皮牵起来，这对于她很有些费劲，所以她只是笑一下就立刻放松，于是那刚刚牵起来的皮又立刻垂下去，甚至还微微晃起一个微小的幅度。


    “年纪大了，有点啰嗦。”她并不知道此时周含香的注意力偏到其他地方：“你可能会想，我啰里啰嗦一大堆，跟您要查的事情又有什么有关系… …但其实，并不是的。”


    “我并不是要危言耸听，我想说的是，我们这些人已经越来越像虫，或者说就是虫。


    但这种变化其实要发生得更早，早到大多数人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说的那个人，王旭他就已经意识到了。 ”


    “我没办法确认，此时的王旭跟没有堕虫前的王旭是否还是一个人。他们无论是从理念还是行为上，几乎完全相反——也许可能是他之前有所隐藏也说不定，但这也无法解释他之后怎么能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周含香还略有些不理解的看向她，她终于从老人皮肤上面揪出一点精神落到老人的话语上来。


    “沦陷区里被救出来的人类成为了烫手山芋，他们大多数已经固定，且很难沟通，在保护区这边为如何接纳他们而吵翻天的时候——王旭站出来解决了这个问题，怎么解决的呢？他让那些人堕虫。”


    不等周含香质疑。


    刘芳面无表情的继续道：“当然，当时的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实验所无私提供一批幼虫虫卵，这可被当时人们称为善举。他们忽视了，提供的虫卵其实远远不够那些人进化——这天上从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实验所私自进行虫化实验，那批人全部都没有逃过，全部在那股特殊的能量辐射下堕虫。当时景象称之为地狱景象也不为过，原本因为进化者崛起而选择抱团的科研者们，一些人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在经历这项可怕的实验之后，有人精神抑郁自杀，有人当场跟王旭决裂。 ”


    “显然，堕虫后的王旭在实验失败后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他至少掌握了化虫的办法。并且发现，人类化虫的变异昆虫比原始的变异虫类更易操控。 ”


    “不过这也让本就被迫而选择抱团的团体彻底分崩离析，王旭的事情暴露。一场实验意外过后，大量的还保有良知的科研者死去，相当一批初代进化者也牺牲在这里，当然王旭也没讨到好，他苦心经营的势力被拔除大半，自己也狼狈逃窜到野外。”


    “但这次内斗使得人类损失惨重，无力经营好不容易收复的土地，一些人借此浑水摸鱼，于是成为了你如今所见的堕虫区。”


    周含香猛地攥住扶手：“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刘芳惨笑一声：“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哪里敢公布出来，”她摇晃着脑袋：“知道的人一大部分死在了那场巨变里，剩下还活着的，这些年也陆陆续续死去了不少，到如今，也没几个咯。”


    周含香这一次不需要刘芳再去解释，她自是知道曾经的自己是个什么德性。她一项以自己虫类身份而骄傲，一副随时可以在人和虫之间摇摆的样子。


    谁又敢真的让她参与到这样重要的事情里来呢？谁都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在关键的时候反水。 、


    于是，她就真成了聋子，瞎子，一个被摆起来的木头人！她又恼怒，又后悔，最后只能按下这些情绪。


    刘芳脸上异常的红润突然一下子散去了，她像整个人都褪去了颜色，像是立刻要在风里散去了。


    周含香发现她的呼吸都微弱了：“你！……”


    刘芳平静幽暗的目光看着她，这哪里又像是一个将死人的眼睛。


    周含香不敢浪费时间，急忙问道：“王旭，他到底要做什么？！”


    昆虫教的势力这些年越发猖狂，他的最终目的——


    刘芳抬起头看向天空：“虫母只有一个，王旭当了太多年假的虫母，他自然想要会一会真正的虫母……”


    周含香立刻意识到了这个疯子真正的目的，他竟然敢！他怎么敢！


    她的脸因为极端的愤怒涨红起来，身体里的激素猛地上升，等到她意识到什么要收住情绪的时候。


    眼前的人带着笑合上了双眼，她体内那只维持她生命运转的竟然因为周含香刚刚没忍住泄露的情绪，而被她活活吓死了！


    周含香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怎么能够允许王旭冒犯到她！


    她的母亲——


    可是不等她暴怒的转身去找王旭的麻烦，空气之中传来的躁动，让她意识到有无数的虫群正在汹涌。


    躲在阴暗处的王旭已经不打算再按捺了。他要让世界知道谁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他这些年在暗处培育出来的听话懂事的虫群，这已经不是第一批从人化虫的虫群，他早就经过了无数次的改良——


    他得意的作品。


    就要真正展露在这个舞台之上——


    却在此时，周含香感受到，那让她身体里所有细胞都忍不住颤抖的——来自她的信号。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信息。


    强势无匹。


    【我在】


    【我征服】


    在真正接触到虫母信号的那瞬间，那个假冒的虫母仅仅只是交锋的一瞬间，就一败涂地。


    他在一瞬间炸成一团血肉烟花。


    死于基因自毁。


    被他欺骗得来的能量在他的体内波涛汹涌，它们愤怒的摧毁了这个失败的容器，欢欣鼓舞的回归到真正的主人身边。


    无数虫群匍匐于地面，一朵朵血肉烟花在虫群中绽放，好像在欢迎她的回归。


    第112章


    直到那股威慑的力量慢慢消褪,劫后余生的人们才从地面上爬起来，他们抬起头，那座天空岛仍旧停在半空,洒下的巨大阴影几乎摸不到边际。


    他们仔细一看,发现那岛竟然是活着的，那些在“岛”上的植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移动，这种移动是交错进行的，就像是蛇团成一团，身上鳞片缓慢的蠕动一般——就像是被吓到一般，他们把头深深埋下去，连看也不敢看了，更不敢跟人说起这个发现。


    除了之前在虫群里组织反抗的人还活着外,之前本以为已经没有活人的地方，此时竟然又陆陆续续爬起来几个人。他们原本被虫群冲散了,现在又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这里面不乏正好有认识的人。


    原本以为自己朋友已经遇难了，现在重新看到，欣喜溢于言表，直接激动地抱在一起。


    但是这种“幸运”到底还是少数,也有人张着脑袋一直站在原地望，想望到那个心中的人站起来,这种幸运并没有降临在他们身上。


    不幸的往往是大多数。


    稍微走运一点的还能找到一点身体遗留,留个纪念，大部分是什么都找不到的。


    于是就有那激动的人冲到没有反应的虫自身前,他发疯的捶打着虫子身上的甲克,想要挖开虫子的身体，找到好友的遗体。


    不说这件事做不得做到, 就算做到了，以虫子那类似强酸腐蚀的消化效率，大部分已经化为一滩黄液。


    于是他的行为自然是被人拦住了，还不等他再要发疯，看到那拦住他的手臂上凸起黑色的经脉，他自是想起了什么，想到之前虫群当中突然变异的人顶在虫群前面，但是真正让他冷静的是他们强悍的战力。


    这些黑皮肤的“人”，声带等发声的器官已经退化了，但是他们有另一种更高效的方式传达信息，他额头上的触角上下摆动了两下，其他的跟他一样模样的人也跟着摆动起触角。


    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交流了什么，那个“人”最终朝着他摇了摇头。


    明明没有任何语言，但是发疯的人却像是明白了。他崩溃一般捂面哭泣，接受了这个对他来说代表着不幸的结局。


    劫后余生的庆幸，得知亲朋好友丧生的悲伤，这些情绪交织在每一个幸存者身上。但是那些黑皮肤却像是忘记了自己过去的身份，他们平静的站立在那里，以一个保护者的身份树立在人群中间。


    自是有人认识他们中间的某个人，虽然经过了很大的改变，但是熟人之间的相认，有时候并不靠外表，有人叫住其中一人的名字，但是他得到的回馈却非常的淡漠，这种反应让熟人有些疑惑自己是否叫错了人。


    可是仔细观察，他又坚信自己没有认错，有人没有得到回应就放弃了，也有人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但这样的到底还是少数，因为幸存者总数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大部分人都是一些人中活下来的那个唯一，比如优才三班的刘小安，他们班来了二十人，这二十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


    他努力的想要在幸存者中找到一个认识的，结果却让他失望了，倒是那站着的“黑皮肤”中间，有一个像是熟人。


    他观察了很久，才试探的张开口，在得到那冷漠的一瞥后，他反倒更加确认了，于是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激动的抓住人。


    也许是被他的动作吓到，被他抓住的对象，额头上两根触角疯狂的摆动，凸起的黑色经脉都无法掩饰这人脸上的慌乱。


    最后大抵是没有办法，他才微微颔首。


    这个回应已经让刘小安热泪盈眶了，他原本茫然无措的脸此时终于可以放肆的哭嚎起来：“都死了，大家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了……”


    相比较参赛现场的惨淡，五班的人要稍微幸运一点，他们虽然中间遇到了各种意外，并且还碰上恰好在野外巡逻的昆虫教小队，直接就被一网打尽。不过当时正是昆虫教全体出动的时候，所有的力量都被调去更关键的地方。


    他们这种小角色也不放在眼里，一时也就被搁置了。


    原本是要转移到附近的地下基地，准备当储备粮的，但是那队伍临时被叫走，他们这帮人就随随便便丢在了附近，只留下一个人守着。


    等徐盛他们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关在类似货车的车厢里。还不等他们思考如何挣脱，车厢的门就被打开了，原本负责看押他们的人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在他们警惕的目光下，把他们身上的铁链解开了。


    徐盛等人还一脸搞不清状态呢，那个人张开嘴说了一句：“尽快找地方躲起来，不要被她看到。”


    什么意思？


    大抵是看出了徐胜等人的疑问，这人竟然说：“我是尼娜。”


    这样的回答让徐盛等人更加不解。那人说：“现在这具身体是我在操控，事情要解释起来太复杂了，时间不多了。你们先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记住，不要到外面，千万不要抬头！ ”


    “特别是你——”他扭头望向时钟意：“她的线会连上每一个被她注视到的人，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她掌控，成为她网中的傀儡。”


    “她很不满意。”明明是完全陌生的声音，但是却让在场的听众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对这个世界，对我们。她很失望，所以，她决定要对这里进行一场清洗。”


    徐盛想要说什么，结果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像是失去了发声器官一样，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时钟意。”他最后听到这个自称尼娜的陌生人说道：“你是有天赋的，我不确定她的注视会不会扼杀掉你的天赋，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单独带你到一个完全安全的地方，躲过这场清洗。”


    “至于你们。”徐盛在这微妙的停顿中，感觉到一股力不从心的绝望。


    “请多保重。”


    时钟意被那个尼娜给带走了，徐盛等人怔怔的呆立在原地，似乎完全无法接受这一切，最终在其他人无助的视线中，徐盛站起来。


    他那般强悍的体格，此时这个举动竟然让他像是有些站立不稳一般，差点又踉跄倒地，显然他内心受到的打击极大，已经无法保持冷静。


    “听她的话。”徐盛最后说道。


    他们在四周找了一圈，最后在一个还没有太破败的废楼里停留下来，废楼上面的建筑已经风化了一半，但是地下室却还保存得很好，在撬开那已经生锈而糊住的门锁后，里面的家具甚至还勉强能用。


    不过在暂时找到根据地后，其中一名学生的灵魂发问让所有人沉默了。


    “我们要藏多久呢？”


    尼娜并没有向他们说明这一点，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她认为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徐盛沉默的翻了翻包，他们一部分补给在路上消耗了，一部分为了省力直接扔掉。所以目前真的弹尽粮绝。


    他就算想要藏到天荒地老，现实也不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徐盛要是关闭身体大部分机能，以假死状态休眠，可以待机很长一段时间。但并不是每一个学生都有这项能力。


    最弱的一个学生只能强制自己休眠半个月，半个月后就必须醒来进食。


    最后，徐盛定下一周的期限，毕竟还要留一部分能量用以醒来觅食。


    虽然被尼娜说出来的那些消息砸了个不清，但是他们仍旧有种不真实感，也并不觉得睡上一周，世界就真的对颠倒了。


    只觉得不管怎么样，也就是睡上一觉而已，想来那个时候，一切也尘埃落定了。真要天塌下来，他们睡再久也无济于事就是了。


    时钟意的状态比他们还要迷茫一点，他被尼娜带到了敌方大本营，昆虫教在这里建立了许多地下基地，虽然很多基地都是原来本就有的建筑改造的。


    虫灾过后，这样的地下建筑很多，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不过大多都因管理不完善或遭遇虫类袭击而逐渐废弃，后面又被昆虫教捡起来用。


    不过这片基地里的人已经完全被尼娜所控制。


    时钟意看到陌生人还有些紧张，直到那个人张开口第一句：“不用担心，我也是尼娜。”


    时钟意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


    他大概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到底控制了几个人？”


    尼娜一开始没回答，就在时钟意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就这么跟着尼娜来到这个基地的实验区，这里面还是正常运行的，按照每个不同实验体划分区域，各个区域写好编号，被放在容器液体中泡着的实验体，还有许多科研人员。


    就在时钟意被他们所吸引的时候，那些人，包括容器的实验体一致朝他扭过头：“是的，我们都是。”


    这场面，能让时钟意连着做三天噩梦。


    他当时脑袋直接一片空白，要不是怕伤害到尼娜的感情，他的尖叫声能够冲上云霄，但是就算他强忍住没有叫，但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尼娜给领到一个类似胶囊舱的仪器跟前。


    被傀儡虫附身的傀儡保留了原身的记忆，虽然它对时钟意等人统统以尼娜自称，但是每个傀儡却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个性。


    他们一起合作搞出一场恶作剧，成功把时钟意吓到后，就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


    比如带着时钟意进胶囊舱的这个人，原身是个性格比较高傲，且不爱说话的。面对时钟意的疑问，他能解释却懒得解释，直接一个命令一个指令，让时钟意躺进去。


    时钟意向带他来的那个人求助，但是那个人原身只是外围人员，对基地内部的仪器也不了解，只能摊了摊手。


    于是时钟意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合上双眼，却没想到等来的不是黑暗，而是熟悉的系统界面——与他猜测的休眠舱不同，这竟然是可以上网的全息舱。


    当时实验所不仅仅只进行生物实验，它近乎垄断了当时人类最顶尖的科技。在它落幕过后，大量的尖端科技也跟着一起消失，反倒是逃亡在外的王旭继承下来的大部分。


    原本在当时只是实验阶段，还远未成熟的全息舱，在王旭手中成功研发出来了成品，虽然还有许许多多的未完善的地方，且里面的系统搭建得过于简陋，还远远达不到全息的身临其境效果。


    但是让人在睡眠中，意识牵上网络这项最关键的点确实已被克服了。


    时钟意会在这个全息舱待上一段时间，以他的天赋，就算不能破解，却也能摸索出一些东西了。


    研究所的尼娜们在确保他在这个过程中不会死去就行，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主体，也并没有额外的任务。


    而真正的主体则已经迫不及待回到她的母亲身边。


    在其他人眼中极为恐怖的存在，原本被限制在尼娜身体里的傀儡虫，在解开禁锢后，顷刻间可以化附近一片虫群为自己的傀儡分身。


    理论上只要它不停分解，可以源源不断的制造傀儡。而这个上限对于它来说，是让其他人害怕到发抖的数字。


    但是在它的母亲眼里，它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比灰尘大不了多少的小虫子。


    再回收了这枚傀儡虫后。


    尹青荇听到了来自虫族历史的第二任虫母的嘲笑。


    “看来你的实验失败了。”


    在她沉睡的过程中，她确实以第一视角沉浸式经历了虫族历史各个虫母的经历，但是醒来后，她立刻就能分清那些经历只是传承记忆，并不是她本人。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醒来后太寂寞了，原本沉默安静的脑海突然有一天冒出来了另一个虫母的声音。


    她目前继承的虫族传承，经历了五位虫母，理论上，她应该听到五个人的声音，但是到现在真正跟她建立联系的只有第二任和第三任虫母。


    第三任虫母性格比较冷，所以尹青荇大部分听到的都是第二任虫母。


    她能够清晰的回忆起这任虫母所创下的丰功伟绩，她以一己之力，成为宇宙联盟公敌，称之为全宇宙生命的噩梦也不为过。


    劣迹斑斑，罄竹难书。


    此时，她也不吝尖酸的：“一个如此微末的存在，你不仅救下她，还对她寄予厚望，你以为她会成为扭转一切的关键。”


    尹青荇抽了抽嘴角，试图把她的声音当做耳旁风。


    “一个周含香，一个尼娜，多可笑——事实证明，她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尹青荇最终没有忍住回应：“我本来也没有抱太大期望。”她试图解释：“我只是给了她们一个机会，一个可能。”


    第二任虫母极为刻薄的笑起来：“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尹青荇就不做声了。


    可是第二任虫母却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她：“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成为你。”


    “你是不可复制的。”第二任虫母用着极为夸张的语气：“只有你，如果真有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只有你，你还不明白吗？从最微末的存在成为那扭转一切的关键，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从来就没有。”


    这一次，尹青荇沉默得更久一些，但她最终还是给出了回应：“现在，我明白了。”


    第113章


    —


    这场虫灾,受灾害影响最剧烈的就是几乎没有任何屏障保护的堕虫区。可以说是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那些趁着时代而起的帮派，也全部损失惨重。别说那些依附大帮派建立的小帮派,就连数一数二的大帮派都整个被一锅端了,很多小喽啰都是逃到野外去才苟得一条性命。


    相比较整个大洗牌的堕虫区，有着完善制度的各大保护区，除了一开始为了抵抗虫群入侵损失惨重外，只要保证外城不被攻破，基本上还能保持内城完好。


    等到虫母福音降临，原本被昆虫教驱使的虫子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被移交了操控权利，根本不再听昆虫教的指令，全都安安静静的匍匐着。


    这里面有很多都是研究所制造的畸形体, 并不是纯天然的野生昆虫，制造他们的材料也不完全都是被研究所诱骗来的人类, 还有一些别的动物。


    这些人其实早就已经算是死了,只是被研究所折磨得不生不死，像怪物一样丧失理智、尊严的“活着”。


    虫母也全部都放他们回归死亡的宁静。改变它们身体的能量被收回，属于虫族的那部分肢体都从他们身上脱落了，因为身体里的外星能量消失, 很多人在临死前都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虫母也不能让时间倒转，不能让他们回到一切都没发生之前, 让他们最后能够在死前清醒已经是她的仁慈, 她甚至屏蔽了他们的痛觉。身体榨取的最后一点肾上腺素让他们清楚的记起所有一切，理智完全复苏, 身体也一点都不会疼。算是一种临终关怀吧。


    有人苏醒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就合上了眼。他们也早就没什么亲人了,记得他们的人也死了，不少人本身就“死”过一次，能在最后看一眼天空，在那沉寂在黑暗中的日子里，已经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得的。


    一切都结束了，这场噩梦。


    有一些死亡是寂静无声的，且不被人记得。


    —


    其实除了一些局中人，或者金字塔顶端的人。很多中下层，也就是我们平民百姓们都很迷茫，不是所有人都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很多人都是稀里糊涂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然后灾难降临了，再然后灾难过去了。


    就留下一地残骸，就跟好好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他们就很迷茫，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未来才是他们最担心的，没人敢相信虫灾就这样结束了。


    他们以为不会醒来的虫母醒来了。以为不会降临的虫母降临了。他们头顶上多了一座大山，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在他们身上的大山已经有很多，现在也不过只是又多了一具而已。债多了不愁。


    主要是未来的日子将会怎么改变，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们怎么知道呢？于是很多人就傻呆呆的发起怔，有人站出来组织，很多人随波逐流的被安排，他们一边收拾着残局，一边继续发着呆。


    —


    有个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


    那就是死了很多人。


    昆虫教全体出动，前期制造混乱的时候就死了一批，死的人也不全都是被昆虫教的变异昆虫给杀死的。主要是他们破坏了秩序，秩序坏了以后，有一部分人浑水摸鱼，或者借此干坏事，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影响最大也就局限附近，但是积累多了，就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后面虫母降临，拨乱反正后又死了一批。这时候死的都是那些干坏事的。


    早就说虫母嫉恶如仇了，但是真见识到那些人无声无息的死于自己身体崩解，还是很可怕的。


    很多人都被吓惨了。就连原本什么也没干的受害者也都吓得不清，明明死的是自己的仇人。但是这种死法太超乎他们意识了。


    总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好好做着自己事情就也爆/炸了。就跟身体里有个定时炸/弹一样。保护科的干部倒是站出来，站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普通干部，但是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存在了。


    要是一个家庭有一个进保护科的，那都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干部拿出虫母过去的事迹安抚普通民众，先安一安民心。至于心里，其实他们也打鼓。


    —


    几个大头部，比如保护科的管理者，还有治安所的所长，保护区区长，初代们，就连不怎么出面的数据库的程序员都被炸出来了。


    他们整合了人类目前所有能拿得出手的，想着要不要派一个代表专门爬上去见一见虫母，问问她老人家到底什么个意思。


    然后就卡在派代表上面，保护科说肯定是我们派人，初代不同意，要说也是我们离虫母最近，治安所一直游离所有人之外，此时竟然也不怎么出面，倒是暗戳戳的不知道记录了些什么东西。


    数据库那帮自闭户此时也不保持低调安静了，他们说要把数据库本身就是给虫母建的，现在正好整个交出去。


    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还在吵呢，上面那座浮空岛派人下来了。


    —


    最大的腾蛇以身化岛，成为虫母的座驾，无法被人驱使外。还有一些小点的腾蛇，是可以商量，让人骑一骑的。


    就有人骑着那腾蛇从浮空岛飞下来，那天飞下来了十几只腾蛇，那景象让人回忆起几百年前的古老神话。


    这些人都是尹青荇在野外收复野外昆虫，遇到的一些堕虫者，经过大量能量重塑，最后优胜劣汰淘汰下来，比较令尹青荇满意的新虫族。


    他们带着虫母的意志降临，向大家传达虫母的命令。


    尹青荇的本体在岛中心沉睡，先前一口气与所有生命建立联系几乎耗空了身上几百年积累。必须要再养个几百年。


    但是她的意识则是苏醒的，此时就相当于身体在睡觉，但是脑袋还在上网的状态，所有被她的“线”连上的人都可以通过这个网来感知到她。


    尹青荇的虫母能力完全继承了她吞噬的那只蜘蛛虫母所掌控的能力，比如继承蜘蛛的傀儡线已经被她最大利用化，精神线网覆盖全球，现在就差一个中央处理器，来帮她处理所有信息。


    她有这个想法，打算建立一个蜂巢系统，蜂巢这个概念也是出自她所生活的那个年代。星际虫族里面有很多管理方式都与此类似。


    在蜂巢里的人同享共一种思维，共一种情绪，真正实施化群体为一体。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思路。


    就比如，二号虫母所掌握的星际虫族里就有一种生物，叫做生命母树，别看它名字看起来像是某种植物，但实际上，它是实实在在的昆虫，其形状类似巨大树冠，无数分支，枝杈向外伸展，其体型之大，直接伸到宇宙中，它的末端飘荡着无数点缀着星星点点光芒的须须。


    远看起来，梦幻又美丽。但是只要你进入到它的攻击区域，那些看起来无害美丽的须须就会从枝杈上脱落，那竟是一只只活着的线虫，它们钻进你的身体里，都没有任何阻碍，不到十秒钟，你就会化作一滩液体，被母树的根部完全吸收。


    这个母树在宇宙联盟中是被设立在黑红级别危险生命。但是它有着极为丰富且庞大的信息处理系统，能够处理上亿虫类信息且不崩坏。那些藏在线虫里的星星点点荧光则是能量高汇聚而形成的模样。


    那些线虫体型透明，细如牛毫，能够收集飘荡在空中零散的能量。它们是最佳的收集生物电发出的信息端口。


    一只生物母树就类似一个活体wifi，无间断的发射信号，一只就可以覆盖一整颗星球。


    但是以尹青荇目前资源的贫乏，想要培育出一颗生物母树实在是天方夜谭。


    好在成熟体达不到，但是培育一下盗版廉价款，倒是可以做到。


    腾蛇不也是从一只小小的蚯蚓一步步演化而成的，尹青荇很快就想到可以用珊瑚虫来演化，以形补形，它们外表也都有相似处，关于这点，二号虫母不评价。她实在看不上地球的原生物。她认为那种软唧唧没有杀伤力的生物在宇宙里根本就存活不下去。


    她说：“不过你们这颗星球倒确实神奇，有很多我都不能理解的生物存在。”


    二号虫母的语气是带点酸的。


    像地球这样对生命及其保护的星球在宇宙是很少的，宇宙大部分生命诞生的环境都非常恶劣。地球的大气层隔绝了几乎所有的宇宙危害。


    但是其他的宇宙生命则是从出生就要见识宇宙灾害，星辰风暴，Y射线，太阳膨胀。即便强大如虫族，在这样的灾害面前，也变得弱小可怜。


    尹青荇大开脑洞，收集到一种爬上岸的变异珊瑚虫，这玩意儿变异后，身材一下膨胀得很大，但是依旧笨重不好移动，经过了一系列的生命演化，尹青荇发现它已经在有意养育别的辅助虫作为它的辅食器官。


    生命是很神奇的。


    尹青荇现在就是加速这个过程，在虫母的高强能量辐射下，变异珊瑚虫短时间再次发生巨变。


    再玩死了一大片珊瑚虫后，得出了一堆不值钱的大儿二儿三女，终于有一颗珊瑚虫展现出了收集能量的能力。


    这只珊瑚虫，在身材上远远小于她的兄弟姐妹，但无疑她是特别的。在意识到，她的价值吊打跟她同一批变化的珊瑚虫后。


    尹青荇立刻把她设为重点关注对象。


    经过小心翼翼的打磨，和无间断的能量输出调整，还夹杂着二号虫母看不过去的补充，这只盗版母树在一次夜晚彻底的绽放，身上的枝杈全部伸展开，大肆收集空中游离的能量，无数能量粒子化作光点进入她的身体，美丽得像童话里的仙树，只是她美不过三秒，迅速光华内敛，身体枯萎死去。


    而所有被她收集来的能量被她集中起来培育除了十三枚虫卵。


    尹青荇当时就有一种直觉，这就是她想要的。


    进阶版wifi处理器。


    二号虫母：“什么难听名字！”她也给虫卵取了个名字，叫做——


    “网线虫母巢”


    现在这个难题就摆在骑着腾蛇下来的外派员身上。他们在这两个称呼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更有威慑力的。


    “这是网线虫母巢的卵。”


    他们指着那被光点包裹的透明卵。


    “它很危险，”年轻的外派员表情严肃，干净的脸上完全看不到曾经堕虫的痕迹：“我们负责在这里把它们种下，培育它们，等它长大。”


    战战兢兢迎接他们的人类干部有些害怕，又有些疑惑：“培育它们做什么呢？”


    “它会保护你们。”外派员一本正经：“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通过它上网。”


    “上网？”人类干部茫然的望着这名从那座浮空岛下来的外派者。


    这位不认识的，但看起来跟人类没什么区别的外派员代表虫母，这没错。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那没见过的初代们。


    他也敢保证自己小心翼翼，绝不敢有什么怠慢的。不管虫母提什么要求，他都有做心理准备，也做好了要大出血的预期。


    但是外派员的话依旧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我需要做什么呢？”他带点期盼，又有点狗腿的问道。


    “做点什么？”这把这名外派员问住了。他愣了愣，大概没想到人类能帮他什么。最后他有些呐呐的道：“大概给我挑一个不被人打扰，又不离人太远的地方。母巢成熟后会自己收集能量……哦对了，母巢孵化出来的时候，你们要配合母巢登陆自己的信息，它记住了你们的信息，就不会攻击你们，还会把你们纳入保护范围。然后，你们就可以在母巢辐射范围内连上我们的网络。”


    人类干部听得似懂非懂，有些不理解的道：“连上之后呢？”


    “啊？”外派员心里嘀咕着为什么人类干部问些他没想到的问题，他想起虫母的吩咐，解释道：“连上去，你们就可以通过虫网，跟远方的人联系，就像你们登入数据库一样，可以在虫网上读取信息，载入信息。只不过虫网要更便捷，目前虫网还在初建设阶段。这是一个崭新的，空白的，精神世界。”


    “到时候，你们的身体是一个世界，精神又是另一个世界。”


    人类干部一时被他的话语吸引。但他眼前更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可是……”


    “什么？”外派员耐心的等待着他。


    人类干部有些歉意的挠了挠脑壳：“我想知道……”


    他有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迫切的想要从外派员脸上找到一个答案：“虫灾……我是说，像以前那样泛滥的变异昆虫，还有它们制造的虫灾，结束了吗？ ”


    外派员朝他露出个笑：“是的，结束了。”


    “那变异昆虫……”人类干部有些着急的想要问新的问题，被年轻外派员伸手阻止了。


    他解释道：“目前能量场已经覆盖整座星球，不可能突然消失。如今的变异昆虫只会变成常态，原来的昆虫则是退出舞台，但是，变异昆虫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给人类带来威胁。反而是作为人类的工具和伴侣生存。”


    “当然，如今野外还有许多野生的变异昆虫存在，只不过它们不会再袭击人类的基地。怎么说呢，以你们现在的规模，也无法占领那些土地。野外那些昆虫你就算清理了，过段时间不管，它也会再次生长起来。所以如果有哪些野外的虫群成了气候，比如诞生了有一定智慧的虫王，对你们带来一定威胁了，你们到时候也可以通过虫网通知我们来进行收编。”


    “你们要知道，在虫母的阶级规划里，你们是优先于那些变异昆虫，对，你理解的没错，你们属于那些昆虫的上级。”


    “你们可以命令那些收编了的变异昆虫。这是虫母写在基因里的，它们不敢违抗的。”


    外派员见人类干部怔怔的发着呆，没忍住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那张在几百年虫灾阴影下养成的脸，此时与其说是解放，倒不如说是不知所措，还有些复杂。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


    眼泪从眼睛里流下来，他抽了抽鼻子，哭着说：“我高兴……我就是高兴。”


    第114章


    ——


    虫灾结束的第一年。也是虫母她老人家真身降临的这一年间, 人类的生活发生了很多变化。


    其中最显著的变化就是原来堕虫区彻底成为了历史。


    那段混乱的，黑暗的历史被还当时还活着的人毫不犹疑扫入垃圾堆里，且毫不留恋。


    那段时间,保护区里的干部们带着浮空岛的外派员,一起号令着已经收编后的虫群，大面积的去野外搜救还存活的市民。


    也是这件事，才让许多生活在底层的市民们意识到，那些伤害他们生命，侵占他们家园的怪物们，已然彻底臣服于他们——


    那是由无数狰狞的，丑陋的变异昆虫组成的虫群。


    诚然，它们无论是外表还是气势都是极为可怖的。然而在它们之上,人类们原本熟悉的保护区干部，还有来自浮空岛的外派员,这些本应是很亲切的存在,像挥舞着自己手臂指挥着虫群。


    并且这些虫群用着与它们外表截然相反的姿态，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乖巧的，听从着那些人的命令。


    竟使得熟悉的他们也变得可怕，且陌生起来。


    市民本来是完全不敢靠近的。无论他们是如何亲切的告诉他们虫灾已经结束了, 他们带他们回家。他们也是不敢相信的。


    在原本还没来得及修缮，看得出经历过不少的破损街道上, 虫群极为有序的从道路两旁流淌而过, 像是由甲壳组成的黑色水流——那景象是许多在那场灾难中劫后余生的人刻在脑海里忘不掉的画面。


    哪怕明知它们不会伤害自己了，不会再把虫钳,虫肢对准自己,但仍旧吓到了不少人。


    于是有人直接忘记了，还以为灾难还没过去,甚至吓得尖叫起来，惊慌失措的逃走。


    这也制造了一点混乱。但是很快被外派员注意。那原本有序进行的队伍稍稍停滞了一会儿，从黑色的昆虫河流里分出小小的支流专门用来平息混乱。


    那并不废什么工夫。很快，就有制造混乱的市民被分派出去的变异昆虫抓到。他们被虫肢摁着，在其下方疯狂挣扎，因为恐惧，他们几乎是涕泗横流，使出吃奶的劲。但是却无济于事，他们完全无法挣脱虫的力量。


    直到那长着黑色肌理，却也有着人的四肢，不知道像人还是虫的怪异士兵拨开虫流走过来。


    他们头顶上长长的虫须，上下晃动两下。还不等市民们如何反应，只见那两只长长的触角就已经探到应激的市民后颈。


    效果显著，只见刚刚还在大喊大叫的市民立刻就安静下来。恢复神智的市民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被士兵伸手扶着，推到了旁边虫的背脊上。


    但也不是每个都这么顺利，就有一些完全吓破胆的市民，眼泪鼻涕甩得到处都是，士兵的触角在空中晃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样不沾染上那些分泌物而落在市民的身上。


    看热闹的市民们扒着墙壁，扒着旁人，又是害怕，又是新奇的看着。见那些市民没有惨死在虫的虫肢下面，依旧毫发无损，于是那原本迟疑的，不相信的情绪沉淀下去，随之而来的则是兴奋。


    他们兴奋的往前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无数的市民们涌上前。


    他们取笑着那些吓破胆的同类，仿佛自己就不曾害怕过一样。很快，人群就不受他们控制了，在人群的力量推动下，最前面的人一下子挤到那虫的身边，最近的一人几乎挨上虫的甲壳，他脸上煞白了一瞬，在发现那虫老老实实站着不动后。


    他大胆的用手摸上光滑泛有光泽的甲壳之上。虫母在上，这可是他第一次摸着活着的虫壳。


    那奇妙的触感，无法述之于口的情绪，使得他兴奋到脸都爆红，最后没忍住大喊大叫，叫着：“我摸到了！它真的不反抗！”


    他扭头想要朝着身后人宣布，还来不及说完，就被人一把推开。


    “让我来！”


    “我试试！”


    “啊——”


    兴奋的人群已经无法遏制了，他们甚至胆大到骑在了虫的身上。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都被冲击得一滞。率领这一小队虫的士兵都不知所措了，笨于口舌的他只能笨拙的试图把那些突然发疯的人一个个从虫的身上拽下来，而被他们欺负的，那只可怜的虫早已经匍匐地面，吐出白沫。


    然后不知又是哪个混蛋，竟然趁着混乱把手摸上士兵的胸，大喊一声：“啊！我摸到了！”


    士兵原本频率就很急的，上下挥动着的触须一下子绷直，不等他去把那个胆大妄为的混蛋抓住，又有更多的人扑上来。


    士兵：“！！”他吓得立刻抛下旁边的虫，飞上天空。


    于是人群又是一阵高呼：“他会飞！”


    士兵的惊恐情绪通过触须频率发出的信号传出去，走在最前面的外派员脸上都变得怪异起来，最后是看不过眼的保护区干部脸红红的站出来，试图劝阻那些兴奋过头的市民们，不要过分调/戏虫，还有士兵。


    这个跟随干部们一起的外派员性格比较恶趣味，明明不打算管，却偏偏又要跟着干部过来。


    此时也不嫌热闹大的喊上一句：“我们士兵可都是没对象的年轻人，随便乱摸是要负责的！刚刚是谁摸了士兵队长的屁股——”他话还没说完，一只黑色身影一下子从半空闪现过来，那速度太快，直接产生音爆，他激起的气流把原本站着老老实实的虫都掀翻了。


    本来好好骑着虫的外派员瞬间从掀翻的虫身上跳起来，他背后匍匐的，像是斗篷一样的灰色薄膜，猛地伸展开——巨大的虫翼，整个直径几乎有四米，半透明的虫翼经过光的照射，复杂到让人眼晕的图案缓慢浮现出来。


    这只外派员就这么跟恼羞成怒的士兵在空中打了起来。


    人类这边的干部表情复杂，他们本来工作进行得就缓慢。那些市民倒是好解决，但是不能使用武力限制了他们太多手段，于是费了好一番口舌，这边正唾沫横飞，口水说干了才把兴奋过头的市民们勉强安抚了下来。


    回头结果自己人又打了起来。


    偏偏外派员他们又不是跟他们一个系统的，他们想要阻止都不知道该找谁。


    在外派员跟士兵打得难分难解，黑色的流光一下子闪到东边，一下子飞到西边。因为速度太快，在很多人眼里根本看不到细节，只看到两个黑色的点在空中上下乱窜。


    但是这并不阻碍他们看热闹的心。


    战斗结束得很快，也不知道那外派员做了什么，那个黑色士兵被他摁在远处的地上，他背后的绚丽虫翼完全展开，像蝴蝶一样缓慢对折，上面的图案更加复杂，在阳光的照射下令人晕眩。


    士兵已经被他的毒素注入，再也无法反抗，最后是被外派员拎着脖子给丢到了其他聚拢来的士兵中间。


    面对黑色士兵的无声对峙，知道自己理亏的外派员只能撕开自己胳膊，一块渗着绿色汁水的白色椭圆状的颗粒丢到丧失行动能力的士兵脸上。他用来存放毒素的毒囊表面颗粒，会分泌解毒素。


    另一个士兵立刻把它涂抹在士兵的口鼻和皮肤表面，动作快速且麻利。不快不行，这名由一只蝶虫进化的外派员战力并不强大，但是毒素却是极为猛烈，但凡动作慢点，他们的队长就得去见虫母她老人家了。


    原本看热闹的人群，还有人类这边的干部们，都纷纷意识到——别看这些从浮空岛下来外派员们数量极少，但是除了他们背后代表浮空岛之上的那位存在外，他们本身的实力也已经到了独挡一面的程度。


    干部们心里猜测，不知道他们跟初代们相比，实力到底谁强谁弱。但是眼前这刚诞生没多久的年轻外派员，已然能跟那些从虫灾早期活过来的老怪物相提并论，也已经让他们不敢动什么别的心思了。


    恢复了行动的士兵跳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没有再去找外派员闹，而是又回到自己原来的岗位，继续组织着虫群。这种简单利落，打完一架就往事皆消的行事方式也让很多在政府内混迹的干部们侧目。


    干部的目光游到那群黑色士兵的身上，这些外表特殊的士兵本是人类经历这次虫灾，突然进化的存在。由于个个实力不凡，且明显站在人类这边，保护区的干部们原本是想要把他们收编到自己的势力之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保护区这边怎么交涉，这些士兵们都表现得兴致缺缺，直到浮空岛外派员下来，他们之间竟然毫无阻碍的汇合在一起了。


    那些外派员甚至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专门在野外等待这群士兵，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看到那些士兵像狼群驱赶羊群一般驱赶那些虫群过来，可是吓到了不少干部们。


    眼看这边浮空岛的势力瞬间从无到有，一下子以压倒之势压倒了人类这边，让很多内心躁动的干部们收起了原来的小心思。


    他们偷偷看了眼那远方的浮空岛，心里极为小心的念了一句“虫母在上”。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那些大人物们才要烦恼的事情，跟他们这些中层干部们也没什么关系。


    只要虫母她老人家不出任何茬子，他们自然是虫母座下最衷心的狗。


    ——


    外派员一举一动都被各个保护区看在眼里，他们即是虫母的眼睛，又是虫母的触肢，把虫母的力量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这些天，不知多少势力与这些外派员接触过。但是他们的表现却极为平淡，从不倾向于任何势力。这让很多人类高层心中惴惴不安，总担心虫母她老人家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数据库里的数据早就被外派员拷走了，但是数据库的程序员们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到底这个数据库以后要不要继续存在。他们未来又要怎么安排。


    外派员个个油滑得厉害，到如今，也没有给个具体的说法，问来问去只得到一句请等待。


    这种等待着实磨人。人类高层已经开了无数个小会，最后也没有商量出什么方法来。他们既期待虫母能够给他们一点回应，又害怕虫母给他们回应。这种情绪复杂矛盾，让所有人都无法述之于口。


    虽然下面的一切部门依旧照旧，大部分市民仍旧按照过去的生活按部就班，但是在顶层，很多人已经选择躺平了。


    比如在青月市的市政府都宣布放假三天，至今三天以后要怎么安排，也没说。


    在这个过程中，种在城市中心，且专门腾出的无人区的母巢，已经不知不觉的孵化出来，并对着脚下的土地扎根，一夜之间，这只母巢就已经长成了大树。


    住在附近的人类好奇的望着这形状迥异的生物。收到通知的外派员立刻骑着腾蛇降临，原本处于半罢工的政府像抹了滑油一样全方位迅速运转，无数闲置的干部被派到民间去。


    很快，在这个庞大的政府机器齿轮运转之下，无数安分守己的市民们从各处被驱赶到这个地方。


    年纪太小的孩子被母亲抱着，他们不解，但又听从安排的排好队。这条队伍非常长，几乎看不到尾。


    没办法，此时的母巢还处于幼年，等到它到成熟期，就会分泌出孢子，孢子小如微尘，能够迅速找到它们的宿主，并立刻种下，不需要像现在一个个的排队。不过等到那个时期，所有还未被登记的生物早就被急需要能量生长的未成□□巢杀死了。


    现在外派员只能自己按着挣扎不断的母巢，腾蛇像藤蔓一样捆在母巢的身上，无数的须须早就种在了腾蛇的身上，腾蛇痛得嘶鸣，却依旧死死缠住，没有逃脱。


    这场景着实有些吓人，于是需要干部们专门费口舌来安抚人群，以免他们吓跑。


    外派员完全没有同事情谊，直接从腾蛇身上那被线虫种下，像是长出毛发的地方，揪出一根，往排到自己跟前的，吓得面目惨白，及其想跑的人身上，一手抓住这人想逃又逃不掉的手腕，一手捻着那细如牛毫，肉眼根本看不清楚，但是不断挣扎的线虫，往人手腕上一扎。


    那人的血管一下子爆起，外派员一手按住这人因为突然暴涨力气差点挣脱的手，一边安抚：“深呼吸，深呼吸，这点痛你完全可以承受。”


    然后毫无情面的把这人丢给身后专门分出来的观察区，观察区里布满母巢的根系，它像蘑菇伞一样往下垂落，落在了注入线虫的市民身上，那些根系撒着光点，原本感觉自己快要痛死过去的市民此时竟然如坠入梦境一般，一下子表情迷醉起来。


    等到他们晕晕乎乎的沉睡，那些根系的光点洒落在他们的皮肤表面，美丽又恐怖。


    这些市民在睡梦中，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母巢被尹青荇赋予专门分析能量，汇总信息的能力，某种意义上，它们与虫母的联系，要比其他的虫族更深。尹青荇的本体沉睡，精神触须连在母巢身上，通过母巢来收集能量。


    她庞大的精神网络几乎覆盖住每一个角落，但是所有人都被隔绝在了这个世界外面，直到母巢开启了一扇小门，拿着虫母专门给予的钥匙，这些人有幸踏入这个— —由于还没有其他人的踏足，专属于虫母的精神世界。


    那是几百年前，属于二十一世纪的城市。


    此时，尹青荇感受到自己深处的精神殿堂被第一批来客踏足，她坐立在那精神世界里的城市中央最高塔的尖端，那里是她的王座。于是闭着眼假寐的虫母睁开她的亿万只眼。


    原本由外派员带来的数据，早就化作精神实相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组成这个复杂又生动的世界。


    在她的身边，过去的人活灵活现，往若从未死去。


    如今，这些假象被无数只眼轰碎。热闹的都市一瞬间粉碎，空白的虚景被虫母的精神肆意涂抹，捏造。


    一个新的，空白的都市，融合着21世纪大都市的高楼大厦和街景，但充填的则是二号虫母过往记忆里出现的智慧生命。


    二号虫母厌恶的声音响起：“中子人的走狗。”


    中子人是宇宙联盟最强大的势力，与星际虫族势不两立。其实尹青荇对于这些神奇的宇宙种族只是泛泛了解，她没见过二号虫母记忆里的中子人。因为中子人并不是具体形态的生命，它是微小的，又是庞大的，它就像是一个概念，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但是宇宙处处却都有它存在的痕迹。


    恒星爆/炸跟它有关，生命诞生跟它有关，暗物质诞生也与它有关。


    而宇宙中许许多多生命，都与中子人有关联，有许多文明从诞生起就寄托于它们的意志，这里面就有以智慧科技闻名的阿帕忒文明。它们是虚拟生命，组成元素是电子。


    按照尹青荇的理解，它们就像是科幻电影里出现的数字生命，人工智能。


    就在她在犹豫要不要搭理二号虫母的嘲讽时，原本被她击破的虚像，重新凝练，陈妮顶着那张年轻稚嫩的脸望着那些阿帕忒人，朝着尹青荇真实疑惑： “为什么要用他们，我们不能见人吗？”


    二号虫母发出更加大声的嘲笑。


    尹青荇依旧没有放下这些过去的记忆，它们在她的精神世界演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拥有了庞大的力量，有时候甚至会有不听她指令的情况出现。


    这里面，陈妮这个概念寄托了她诸多情绪，于是她最为强大。


    尹青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于是只能再次把她捏碎。其他的人，由于数据库里记载的内容足够全面，她并没有什么遗憾。


    但是陈妮的数据却是不全的，不知道是被什么掩盖了，还是删除了。她只能从许多别的数据里找到她存在的痕迹。


    知道她在那段时间里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她经历了多少事情。


    与尹青荇迫切想要寻找到的某个结果不同。陈妮的死倒是没有什么黑幕，一切是她自己的选择。包括数据库消失的所有内容也都是陈妮自己删去的。作为当时昆虫所所长，且兼具数据库钥匙身份，她拥有这份权限。


    而当时数据库里的人在她弥留之际，让她记录自己最后生命痕迹。


    这也是尹青荇能找到的唯一具有陈妮影像的内容。


    “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未来的人说吗？”画外音问。


    那个处于生命末期的陈妮，是绝望的，是疲惫的，也是敏锐和极具远见的。她一眼看到了人类命运未来几百年的最终结果。


    “人类完了，而我们……都是罪人。”陈妮闭上眼睛，临终最后一句竟是一句谶言，预示了人类的最终命运。这段历史被有心人按压下来，没人想要听到这位过去领导者说出来的不详之语。


    本来这是最后录制的画面，但是还有一段特殊加密内容，就连钥匙继承人都打不开，只有尹青荇本人才能解开的信息，在尘封了几百年后才重见天日。


    没有影像，没有声音，只有几段不知道对谁说的文字——


    “在我做出这个决定以后，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将是人类命运最大的罪人，因为我亲手结束了这个曾经璀璨的文明。


    是我放弃了人类的未来，选择了那个人所在的道路。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也许你会看到我对你所留的这句话，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没有救下你想要拯救人类。”


    “尹青荇，我在努力了大半生后发现，我根本救不了人类，但我可以救你。”


    “只要有足够的族群供养，虫母迟早会苏醒，反之，虫母则会永远沉睡。而我们，就是你的燃料。”


    “实验成功了。”


    “我是罪人，不配活下去。”


    “那就让死亡来惩罚我的罪孽吧。”


    ——


    尹青荇以为自己不会被这些情绪干扰，但是精神世界则告诉她，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放下。陈妮在她的精神世界怎么都杀不死，就是对她最好的嘲讽。


    二号虫母嘲笑她：“哈哈哈这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吗？我第一次见被自己的精神体嘲笑的家伙。”


    是的，对于二号虫母来说，无论是陈妮，还是尹青荇在精神世界捏造的其他人，都是尹青荇自己精神力量逸散，展现的不同模样罢了，本质都是尹青荇本身。


    包括二号虫母自己，她也是虫族传承虫的记忆，还未被尹青荇完全吸收转化，逸散出来的能量转化的另一模样，本质其实也是尹青荇自己本身的力量体现。


    当然，以虫母的骄傲，二号虫母从来不会把自己跟那些尹青荇其他的精神体混为一谈。


    尹青荇懒得说她，她并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只是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牵引她的情绪，此时难得微微动怒，说了句“闭嘴”。


    与之对应的是精神世界彻底安静，虫母的虚像受尹青荇情绪影响整个降临。


    刚进入这片空旷世界的市民，他们脆弱的精神体还来不及吸收接受这些复杂的神奇的信息，就看到头顶一黑。


    庞大的生物遮天蔽日一般遮住了整片天空，黑漆漆的生物睁开它亿万只眼睛，明明不是朝他们看来，却依旧让这些脆弱的，精神体整个溃散，退出了这片精神世界。


    沉睡中的市民整个惊醒，他们跳起来，大呼自己看到了虫母。


    原本在他们身上摇曳的母巢根须乍然缩起，这些在生死之间重新苏醒的市民意识不到这些危险，好在他们的生命信息已经记入母巢，精神体随时可以再次进入那片精神世界。


    种入无数生命体的母巢迅速得到来自线虫传回来的能量回馈，急速膨胀。竟是一下子迈入了成熟期。


    被无数线虫攻击的腾蛇一下子被母巢挣开，它抖了抖身体，线虫四处乱飞，外派虫黑着脸把身上的线虫拍打下来，有一些线虫趁此钻进他的身体，结果竟然扭动了没两下，就浑身发黑死掉了。


    当然也有不幸的市民被许多线虫钻进去，一根线虫他们还能容纳，这么多线虫直接就能把他们吸干。


    眼看这些人要死于工作意外，母巢再次抖了抖自己的树冠，无数线虫被召回。成熟体的母巢攻击能力远超幼体，并且在刚成熟就相当于拥有百年智慧生命的智力，知道这些人同属虫母力量下属，不是它的食物。


    成熟体母巢会自己分泌孢子，可以自动寻觅生命体种植，且知道好坏，外派员不用在旁边镇压，他正准备带着腾蛇离开，却被母巢的树冠一拍，直接拍上天空。


    只为了报复之前被外派员杀死的无数线虫。


    外派员黑着脸，最终还是顾念工作重要，没有发难。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解决。那么多人，事情，都要他处理，哪怕是体质强悍如他，这样的工作强度，也有些吃不消。


    但这一切工作的效果也是显著的，原本近乎停摆的人类社会，在以一个高强度的效率急速运转起来。


    许多高楼建筑几乎是一日建起，曾经的废墟迅速清理，看不到痕迹。被收编后的虫群，按照人类的安排，有条不紊的做着基础建设工作，彼时还不知道什么是996的虫，已经开始了007的生活。


    新多了一批可使唤的强壮劳力，很多干部们摩拳擦掌，热情满满的投入工作当中。


    很多老旧的设施需要推倒重建，原本拥有的资源也要重新分配，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个接一个，甚至并列一起。


    大如领导人换届，新兴部门兴起，小如两个市民之间的鸡毛蒜皮，楼上的水管泄露。


    虫母元年，原本萎缩到只剩下十三座保护区的人类地盘急速膨胀，那一年新生儿数量挤爆了医院，只能新建立专门培育新生儿的医院，为了容纳这些新生儿，工兵蚁几乎挖空了地下，最后母巢树冠都被人利用，无数类似蜂巢形状的空中护儿所悬浮高挂。


    人类社会迎来高速发展时期。


    来年，在收编了无数虫群的人类社会，对自己认知概念发生剧烈改变，从此之后，大部分人自称虫族。


    以虫为伴，驭虫为生。


    使为虫族。


    第115章


    —


    尹青荇有种说不出来的紧迫感,催着她尽快强大族群的战力。


    但问题是，不管是再捏几个功能虫也好，还是培养几个能独挡一面的虫族骨干也好, 都需要消耗生命能量, 这生命能量就是当初被人类科学家发现的具有放射性的物质。


    事实上生命能量是每个生命与生俱来的，每个生物的进化都需要消耗这种能量，只是拥有多少的问题。如果人类自身含有的生命能量数值是1 ，那么一只在虫灾中异变的昆虫所拥有的生命能量数值则是百，而一只普通的星际虫族所拥有的生命能量更是到达了万，足足翻了一百倍。


    在宇宙生命中，虫族在这方面是得天独厚的，又被称为行走的生命源质, 大部分宇宙生命甚至都达不到人类的数值。


    至于虫母，它理论上是无法计算的,因为她没有上限这个说法,理论上，她可以一直产生生命能量，哪怕是如今的尹青荇，她也远远没达到那个高峰点,毕竟她才刚成熟，能量的恢复也需要时间,再加上中间她又不断消耗,且没有得到族群补充，所以一直处于营养非常不良的状态。


    能量的获取方式由两种, 一种是她自己慢慢的恢复, 另一种就是从族群身上汲取。


    族群从某种意义上，相当于就是虫母身体, 虫母的四肢，虫母的能量电池。


    她从族群身上吸收养分和能量，等达到一个数值后，她会向族群回馈大量的生命能量，帮助族群跨越生命进化的窄道，而在虫母的帮助下成功进化，再次突破生命能量上限的族群则会向虫母输入更多的生命能量。


    如此循环，虫母和族群互相反哺，互相壮大。


    这种成长速度是非常可怕的。这也是星际虫族被宇宙联盟厌恶的根本原因，因为它们膨胀的速度太可怕了，很短时间就能霸占一个星系。


    就比如现在，受虫母迫切恢复力量影响。她的族群数量进入了疯狂膨胀期，几乎每一天都有大量的新生儿问世。虫族的幼年期极为短暂，卵成熟期已经缩短到一个月，而刚撕开卵的幼崽就拥有自主捕食的能力。


    在虫母的目光注视下诞生的虫崽，远比她忽视下，野生生长的幼崽，要表现得更加的完美和强壮，从出生就甩了他们的父母一大截，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性格能力，各方面都表现得极为出众。


    原本人类这边还担心这些幼崽会像过去一般，出现堕虫现象，生出无智慧的昆虫体，直到看到最新一批幼崽数据后，也都放下心来，并都沉浸在收获的喜悦当中。


    基本上如今的虫族居住区，到处都能看到幼崽四处乱跑捣乱的景象。幼崽的无穷精力即使是成熟虫也无法吃得消的存在。不管是平常再如何英明神武的父母，面对整天到处乱窜，特别是身体素质吊打过去自己的幼崽，也头疼得不行。


    为了安顿这群神兽，无数托儿所如雨后竹笋一般，应需求而起，幼儿园老师竟然成了当前最紧缺的人才，接下来的教育设施也在加班加点的赶建。最后由于人员紧缺，不得不一人身兼数职，才能把这个缺口勉强顶住。


    —


    母巢的树冠越长越大，很快，大家都习惯头顶那半透明的，闪烁着光点，飘荡着无数根透明须须的巨大生物。


    他们也随时随地可以在母巢笼罩的范围里登入精神网络，在他们身上种植的线虫散发着点点星光，这种星光排列出各种形状，当同一颗母巢下的人身上星光排列出同等形状，他们精神频道就会达到共振，就可以在脑内随时随地跟对方传递自己的想法。


    比如一名叫做阿力的男生，他把自己的精神数值告诉了一个阿美的女生，女生让自己的精神活跃数值保持跟此数字相同，就会产生同频共振。当阿力在内心说话的时候，阿美就会听到他的心音。


    并且如果阿力不做任何屏障阻挡阿美的话，阿美还可以像回忆自己记忆一样，看到阿力的记忆。


    所以精神数值就相当于一个联系对方的私密号码，但又远比这个更加亲密。除了精神共振，拥有对方数值的人，在以沉睡姿态同时登入精神世界的时候，还能够迅速传送到对方身边，进入到对方的个人精神世界里。


    个人精神空间就类似于尹青荇以前玩过的交友平台里的个人空间。


    不过精神空间里的背景随你所欲，远比个人空间要自由得多。


    而精神网络平台的搭建，也孕育出了一批新兴职业，比如精神世界设计师，精神屏障建立员等。


    这里面，在这方面极有天赋的时钟意，在学习了大量全息内容后，提供了许多宝贵建议，并也参与到搭建和完善这个庞大世界中来。


    尹青荇提供了场地，那些细枝末节她自然不会每天盯着，要她盯着的事情太多了。于是日常维护，运营则需要专门的人来。除了时钟意是她很早就盯上的人外，原来数据库的原班人马也被她全部返聘了。


    甚至当初地下研究所所搭建的那个半成体也都直接被她拿来利用上，不过她要搭建的世界要大得多，而服务器也并不是死板的电子仪器，而是活着的生物。


    这里面就诞生了很多新的问题，也都要她一一去克服，解决。


    但是一切的辛苦也并不是白费，眼见很多事物从无到有，慢慢走上赛道，越来越好。她也一步步撒手，投入到了新的事物中，比如一些在二号虫母记忆里出现的各种强力的星际虫族，可以从现在开始培养了。


    如今的社会现在非常需要一批正儿八经的能够在宇宙立足的军队了。


    这也是她迫切发展族群的关键，眼前的族群战力，在地球立足确实是没有问题，但是真要拿到宇宙当中来说，就跟脱光了衣服一样，跟裸/奔没有区别。


    虽然说作为虫母培育出的第一只宇宙生命腾蛇稍稍有点战力，但是眼前的腾蛇明显还是发育不良版本，离真正拿得出手的星际战力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可是目前尹青荇的能量是有限的，她不能真跟二号虫母那般奢侈，真的耗尽一个星球的资源只培养一只腾蛇吧。


    所以，发育不良就发育不良吧，她先把整个框架给赶紧搭建起来。


    就算是个盗版也没关系，等到能量富裕了，总会鸟枪换炮的，她想。


    只希望能多给她一点时间。


    —


    地球上的族群蓬勃发展，其产生的生命能量极为庞大，能量辐射甚至传到了最近的一个半人马座比邻星。


    这是距离太阳最近的恒星，比邻星b位距离太阳系只有4.2光年，这座星球在近几年，正好被游荡此处的矽基人发现，由于其适宜养老的舒适生存环境和占据星球百分之八十的生命水资源，很快就被矽基人纳入自己统治范围，作为一颗旅游宜居星存在。


    矽基人的客运基站设置在环绕B星球运转的卫星之上，基站面积占地三万平方公里，能够接待千人旅行团。


    矽基人是少数交友广阔的宇宙生命，他与数十个宇宙文明建交，其中就包括在宇宙文明中武德充沛的艾尔人，艾尔人形状类似于尹青荇看过的一部电影《变形金刚》，艾尔人的组成成分大多数来源于宇宙中的铁元素，作为构成宇宙的六大元素，艾尔人的诞生却并不容易。


    在亿兆万光年前，体量有银河系这么大的宇宙星系群与另一个巨大星系群发生碰撞，其产生的巨大能量摧毁了无数颗恒星，超出人类认知数值的能量，促使各个元素发生反应，终于诞生出了艾尔人的祖先——艾尔金属，随后又经历了以兆为单位的时间演变，第一个艾尔人在中子人的帮助下，利用生命能源为核心，以艾尔金属作为基础中诞生，这块孕育出艾尔人的金属也被艾尔人尊称之为艾尔金母。是所有艾尔人的母亲。


    由于身体组成大部分元素都是铁元素，使得身体结构密度过于稳定，看起来就跟金属没有什么区别。能够证明艾尔人是智慧生命，而不是一堆金属废铁的，只有他们心腔内那颗由生命能源凝结的生命源质。


    每颗生命源质都是有一定寿命的，但就算如此，艾尔人的平均寿命也达到了人类可望不可即的程度。


    由于自身形成条件，艾尔人是少有的对生命能源有研究的宇宙种族，当然，他们对于生命能源的迫切需求也是其他宇宙文明没有的。


    因为艾尔人的诞生非常需要生命能源帮助，如果只依靠艾尔母金自己慢慢积累生命能源，等到它终于积攒够了，孕育出一颗艾尔人的生命源质，这需要足足一万年的漫长时间。这就导致艾尔人的诞生非常困难。


    于是艾尔人为了自己种族的延续，全宇宙寻找搜集可用的生命能源。


    此时，这位艾尔人接受矽基朋友的邀请，准备来这颗偏远星球度假，除了度假外，主要是看能不能找到生命能源的踪迹。


    以艾尔人强大的身体结构是无惧宇宙中大量辐射，只依靠生命源质供给的身体也不需要氧气等元素供给，基本上每个成熟的艾尔人都拥有独立行走宇宙的能力。


    这也是艾尔人以武德充沛扬名宇宙的原因。


    这名艾尔人到底有多硬核呢？他自己摸索了星图，守在半路上，强行跳上旅行团的飞船，硬蹭飞船航线。硬核的艾尔人根本不需要进飞船补票，他是直接扒着飞船的外壳飞过来的。


    即便是身姿柔软的矽基人也拿这帮软硬不吃的艾尔人也没有办法。矽基人虽然战力不强，但是想要杀死一个矽基人，哪怕是艾尔人也很难做到的，这也是矽基人能够与那么多宇宙文明建交的原因。


    如果没点真本事，早就被那些野蛮的宇宙文明给吃掉了。


    与矽基人的交友广阔相反，很少有宇宙文明愿意跟艾尔人建交，这群追求生命能源的狂热徒为了搜集足够的生命能源可是无所不用极其。其他宇宙种族都怕这群疯子嫉妒自己身体里与生俱来的生命能源，对自己发起进攻。以艾尔人战力，如果真被盯上，种族灭绝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矽基人除外，因为他是少有的跟艾尔人相似的，由大量单一元素组成的生命，身体内的生命能源极少，微乎其微。这是因为他们的诞生跟其他宇宙生命能够通过交合孕育后代不一样。


    所有矽基人都来自于他们的矽母，矽母则是一大团由矽元素组成的圆球。矽母有多大，则代表着这个种族的上限有多少。它没有办法像其他族群一样通过孕育扩张族群。


    矽母确实有生命能源，但是它早已与生命能源融合，成为一团活着的大型矽胶团，且有自己的想法，由于身体非常有弹性，所以行动并不受限制，再加上本身又是个社恐分子，经常四处旅游。没人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矽基人是矽母分出来的微小型矽胶团，由于他们的身体是柔软可塑的，这些微小矽胶团离开矽母的身体后，就会依照自己的喜好分出手脚，相应的，他们制造同类也很简单，两个矽基人揪下身体的一部分，捏合一下就诞生了一个新的矽基人。


    为了找到不知道又滚到哪里去的矽母，矽基人的脚步蔓延大片宇宙。不知不觉就跟许多宇宙文明结下缘份。


    矽基人的矽母到底去哪里了，也是宇宙文明之中一个没人解开的谜。


    也许是继承了矽母的爱热闹和闲不下来的性格，矽基人热情好客，善于经商，许多种族跟他们有利益往来。


    所以，为了好好招待这名意外到来的艾尔人，也是为了保护其他的来客，让他们不被艾尔人吓跑，矽基人就立刻建立一个隔离带，并且派来足有一个团的矽基人来专门照顾艾尔人。


    这群服务型矽基人跳上艾尔人的金属光泽手臂，矽基人柔软的身体，使其伸展性很好，能够处理其他种族处理不到的地方。


    他们提供的spa服务非常受艾尔人的欢迎。艾尔人躺得很平，让伸手伸手，让抬腿抬腿，看起来像个听话的大狗狗，等待矽基人把他被宇宙射线腐蚀，坑坑洼洼的金属表面给磨平，然后再抹上一层油。


    艾尔人的生命源质藏在金属腔壳中心，盛放源质的腔壳是他身体最坚硬的地方，源质散发着白蒙蒙的光泽，通过腔壳表面散发出去。这名艾尔人正值壮年，他的源质光泽色泽非常明亮，还能活很长时间。


    按理以他这样年轻的年龄，对于生命能源的需求不像那些跨入老年的艾尔人那么疯狂。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艾尔人的良心。


    矽基人在把这位大爷伺候得舒舒服服后，试探的问他这一次打算待几天。


    另一个矽基人把厚厚的机油涂抹均匀，刚刚还舒服得快要打呼的艾尔人还没回答矽基人的问题，就像是嗅到肉骨头的狗一样昂起脖子，他的头扭向远方。


    按理生命能源的射线一般很短，几乎是不可能被四万光年外的生物察觉到。但是也许是同能源之间的互相感应，藏在艾尔人心腔的那颗源质竟是像是受到数万光年的同类影响，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咚咚咚——”


    正小心翼翼给那处关键地方上油的矽基人差点没被吓死，谁也没说艾尔人的心脏会跳啊。


    矽基人收回手，小心翼翼的躲在同类的身后看那处心腔外壳，依旧散发着白光，看起来很健康。还好还好，要是艾尔人死在这里，以艾尔人那对自己族群同伴看重的性格，绝对会跟矽基人不死不休。


    他还以为他刚刚动作大了点，把这头壮得能撞小恒星的艾尔人给摸坏了呢。


    不等领头那个个头最大的矽基人站出来说些什么。这名艾尔人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再跟朋友交际。


    他直接站了起来，身上来不及反应的矽基人啊呀啊呀的掉下来，艾尔人伸手拦了一下，矽基人就从艾尔人的手臂弹到了更远的地方。


    艾尔人：“……”


    好在矽基人身体材质特殊，这点小磕小碰根本伤不到他们。


    看着那群矽基人没事，艾尔人就没有顾忌，直接跳起来，飞入宇宙。


    他在宇宙飘了一段时间，这片星图还属于未开发的荒漠，如果不是生命源质不断提醒他，校准方向，即便是他也会在这片宇宙中迷失方向。


    终于，他在连续夜以继日，纯消耗生命能源赶路，刚做完spa，美美的外壳再次千疮百孔，连胸腔的源质光泽都暗淡了一些，几个月后，那片只有几颗小行星组成的恒星系出现在眼前。


    那真是个极小的星球。


    那也真是个极美的星球。


    这么近的距离，从未感受到如此充沛的生命能源几乎要点燃艾尔人胸中的源质舱，只是感受到那股强大活跃的能量逸散出来的余微，源质舱就像充能一般爆亮。


    那一刻，艾尔人看不到别的，他知道，自己找到了艾尔人的未来。


    第116章


    —


    在艾尔人突破大气层的时候, 此时人们还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因为一直在头顶悬着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被摘下来了，眼看地球已经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家伙再危害到自己的生存了。


    从虫灾中走出来，彻底扬眉吐气的人们为了洗掉曾经的阴影, 投入无限的精力到基础建设中来。


    族群的兴旺之势已经势不可挡。除了大力发展自己的软实力, 比如教育，文化，社会制度，福利政策等，这些大力提升了大家的生活水平外，在硬实力方面大家也是没有放松的。


    毕竟受了这么多年的虫灾侵害，人们也有些杯弓蛇影，深怕再来一出种族入侵,于是在武装自己，加强自己实力上面都抱有极为强大的热情。


    新一批生长的虫族不需要像虫灾期间, 需要通过植入虫卵这种副作用极大的方式来提升自己。他们从幼年起, 就已经在各个方面超过了自己的父母辈了。只需要正常长大，就有独自对抗那些变异虫的能力。


    但是父母在为此欣喜的同时，也不想荒废他们的天赋，很早就给他们身上加担子了。正好野外还有一批来不及解决的变异昆虫, 也就成了他们磨练自己，提升自己的对象。


    目前人类这边的武装部队大多都驻扎在郊外,边境这种地方,作为人类的防线，防着野外可能会出现的变异昆虫群。


    这种边境武装还配备了许多不知道传承多少年的重型武备,别看它外面看着挺埋汰的,像是受了不少岁月的洗礼，但其实还挺好使的,在上一次虫灾中还发挥了不少作用。


    以前是受资源所限，导致武器储备上面非常紧缺，用一发少一发，比金子都还要宝贵。再加上人才也出现了断层，想研究都找不到门路。现在有资源有地盘，又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危险，人类赶紧想办法把几个要退役的“老前辈”拆了，通过数据库里找到的资料比对，趁这好的机会，多培养几个技术人才。


    他们其实一直都知道，不管这些东西是不是被淘汰的时代眼泪，只要能加强自己的，总比裸/奔要好。人类的长处并不是跟那些野虫拼身体素质，他们的长处还是自己的智慧。


    研究所都被取缔了，依旧能够制造出那么大的麻烦，忽略掉其中的政治因素，因为权利斗争对他的抨击和打压，反而越发证明了他的价值。


    而现在跟过去最大的不同就是，大家现在都是在虫母她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干活，不分谁谁谁，也没谁能够越过虫母去，所以很多人也不会再去搞什么政治斗争，因为没得争了。


    毕竟虫母她老人家实力摆在那里，所有人也都服气，如果换了个人，那还有得折腾呢。既然现在只要走正路就能过好日子，那何必还走那些歪门邪道呢。


    于是原本一直别苗头的两股势力也握手言和了。大家心一起拧成一条绳子，这种齐心协力的友好氛围带来一系列好的连锁反应，比如一些原本不敢出来冒头的人也纷纷开始冒头了。


    这也是如今各方面人才频出，很多人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就会了，而过1去一直“不会”的原因。


    比如就一个最普通的枪/支，百来年没怎么改良，一个型号用几十年，如今一下子就出了好几个加强版的新型号，各个数值都大幅度提升了。而提供这个设计的人出现的时候令人大跌眼镜，原来根本没看他对这方面有什么了解，就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其实不是没有，只是人家藏着呢，自己偷偷学，脑海里面已经摸索了无数遍了，只是那个时候大环境不好，所以他不敢冒头而已。他自己呢，也没有什么远超时代的独立见解，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学的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东西，只是实在喜欢不舍得放弃而已。


    如今社会不再打压，开始提倡了，风气变好了，他也就不再憋着了。


    但就算如此，社会整体环境也没有那么快就转变，目前解禁的也都是些对陆地的打击武备。像以前的对空的武备，依旧被压在仓库里，没有被人想起来。被人当做一堆废铜烂铁。


    也没人想着要去研究这东西，因为压根没这个意识。就算枪/支被人重视了，也是跟现在大环境的鼓励还有对知识的认可有关，因为目前很多旧型号的枪/支依旧还是处于玩具的阶段，因为虫灾期间这玩意儿压根就不起作用，现在不是大家的身体素质提高了，他们的肉眼可以捕捉到对方，这东西才有效果。


    以前，不是伤不伤得到的问题，是根本打不中。


    这就导致一个什么结果呢？目前人类的武备在对空和对海方面是空白的。


    他们连陆地都还没有完全收复，目光也大多集中在这上面，他们看不到天空和海洋。而艾尔人他落脚点正好是太平洋中间，前不挨，后不挨的一个地方。


    所以艾尔人都已经进入地球了，地球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但是地球人的眼睛看不到远方未知的景象，不代表尹青荇看不到。由于母巢的茁壮成长，作为帮助虫母收集能量的基站，它在强大的同时，也连带着增强了尹青荇的力量。


    如今她力量辐射范围是远比她刚苏醒的时候要广许多的。


    当然，她的力量辐射强度在族群所在范围内最强，在别的地方就会弱一些，但就算弱一些，也不是完全没有。


    再者尹青荇目前的精力都用在挖空二号虫母的记忆，想办法培养出强力的星际虫族上面。她的精神网络触须也早就探索到人类少有踏足的海洋里来了，只不过作为一直陆地生物，她对于海洋远远没有陆地那么亲切。


    不过有前者珊瑚虫的成功例子，她也在寻找海洋里的那些变异生物。看能不能扒拉出一个能用的来。


    地球优良的环境，创造诞生了数不清的生物，它们在经过生命能源强化之后，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二号虫母嘴上嫌弃，但是话语里的酸气几乎要凝结成液体流淌出来。


    即便是广阔浩瀚如宇宙，得天独厚到这种程度的也不多了。


    她嘴上说：“也许这颗星球当时就是一块生命源石演化的，否则这说不通。”说道这里，她又是及其自得：“我们虫族最早的根据地就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生命源石，最初虫母就是从生命源石中诞生的，宇宙有个说法，说初代虫母就是生命源石本身，这也是虫母永远不死的原因。”


    二号虫母正在跟这只倒霉活在穷乡僻壤里的弱小虫母炫耀虫族的伟大历史，尹青荇远方稀薄的精神网末端感应到什么，从很远的地方传回陌生的信息。


    她们一起朝着那处奇怪波动的地方看去。奇怪的生命，奇特的能量反应，还有超出想象的强大力量。


    虽然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生物的第六感，已经感应到那东西的威胁性。以尹青荇如今的能力，按理说，地球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东西会给她带来威胁感了。


    所以这种感觉就很新奇。


    要不要去看看？尹青荇现在是没有实体的，她的精神网络在那个地方也很稀薄，看不清晰，得到的信息很少。


    于是海里的一条小鱼看到水里面滚着一只小小的白色虫子，食物的芬芳让它迅速摇着尾巴把那只虫子吞下去。


    尹青荇把自己的意识缩成米粒大点，她刚要探出头去看看周围环境，那条小鱼就痛苦的在水里打转。


    二号虫母：“这条鱼太弱了！它的脑袋只有花生米大笑，根本承受不起你的思考。”


    尹青荇倒是想要让她来试试，她又不是傻子，怎么能控制自己不思考。她刚腹诽完，只感觉身体一轻，那条小鱼直接脑袋炸开。


    二号虫母幸灾乐祸：“我说什么来着。”


    尹青荇正要张口，二号虫母叫唤：“快住脑，有条大鱼受血味吸引过来了，你别把人吓跑了。”


    尹青荇再次屏气凝神，在换了一具新的身体后，她试着扭了扭尾巴，正要辨别一下方向。


    二号虫母却继续泼冷水：“这条鱼撑不了多久，找一条再大点的当做备胎吧。”


    尹青荇：“……”


    —


    于是海洋里出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一条身体不小的鱼却不去找小鱼的麻烦，反而大胆挑衅自己的天敌，这种大胆的行径很快就带来一个最终的结果，那就是被自己的天敌吞吃入腹。


    就这么大鱼吃小鱼，然后在被更大的鱼吃。


    尹青荇甩了甩尾巴，巨大的尾巴掀起一米高的海浪，鲸鱼跃出水面。


    追随着那个奇怪生物疾驰而去。


    在尹青荇赶路的时候，那个奇怪家伙也不是完全不动的，他速度也不慢，一会儿就走了上千公里。


    尹青荇差点被这家伙给甩丢了，她更加大力的甩着尾巴，这头座头鲸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长了有上百米，在海里几乎没什么天敌。


    要知道作为须鲸科属，座头鲸应该是性格温和，只吃小鱼小虾还有浮游生物的。但是这头座头鲸就完全不是，它是什么都吃，越是大鱼吃得越欢，性格更是残暴至极，很明显变异过。


    尹青荇猜测，要么就是吃过了变异种，时间长了，本来是不容易变异的钝感生物，也变异了。


    本来尹青荇使用傀儡虫的地方就离那家伙不远，只是路上耽搁了会儿功夫，这会儿专心赶路，追上来也不慢。


    很快她就看到那奇怪生物的全貌。


    一开始闪到自己眼睛的是金属的光泽，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座头鲸的眼睛严重近视，尹青荇受此影响，也只看到一坨金属疙瘩。


    她正要走近，那金属疙瘩却先看到她，扭头飞过来，近距离之下，她看到了那玩意儿的全貌，光滑的金属外壳覆盖四肢，四肢呈锥子状，头粗尾细，上肢末端没那么尖，前端中间分出手指，像花朵一样绽放，下肢末端则细如针尖，此时金属尖端就浮于海面之上，头上的面罩下垂朝她望来。但是比他面容更吸睛的是他胸腔处的白灯，太闪了。


    “这是什么？变形金刚？”尹青荇真没见过。


    二号虫母竟然也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她卡了壳：“总感觉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


    不是吧，连二号虫母都不知道？尹青荇正不知道该怎么好，如果她说哈喽，对面能听懂不？


    结果这人观察了一下似乎没观察出名堂，就直接放弃观察，他的手臂末端释放出一束激光。


    危机感浮上心头，尹青荇立刻沉入水下，激光进入海洋，经过折射，正正好擦过鲸鱼的侧腹，尹青荇感受到一股灼烧感，接触激光的皮肤直接烤熟了。


    眼看来者不善。尹青荇也有点脾气，只见鲸鱼在水里猛地蓄力后，一下子窜出水面，掀起巨大的海浪朝着那金属巨人扑去。


    金属巨人一击不中，他似乎极为厌恶水，看到水珠要溅到自己身上，立刻侧身避让开，结果没想到海浪只是遮眼法，一条巨大的尾巴横甩了过来。


    这家伙竟然硬生生的在半空扭转身体，贴着尹青荇攻势弯腰，轻巧避过，尹青荇一尾巴硬是扫了个空。


    不等她再进行下一次攻击，接着一道激光飞过来，避无可避，尹青荇紧急旋转身体，但依旧把侧翼烧穿了一个洞。


    尹青荇忍痛落入水里，她心想，这条鲸鱼身体还是太笨重了，对面反应极为灵活，且具有远程攻击手段。


    她到现在都没挨到对方的身体。


    二号虫母气得咬牙：“要是我的族群还在，哪里有……”


    “这是艾尔人。”响起的声音很陌生，但是尹青荇立刻辨别出来，这是几乎从没露过面的第一任虫母。


    她的声音很沉稳，沉稳到几乎没有任何起伏，不像二号虫母，永远情绪饱满，她像个冷漠无情的机器人。


    “艾尔人，全身都是艾尔金属，几乎没有弱点，只要生命能源足够，几乎不死不灭。我以为它已经灭绝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活着的艾尔人。艾尔金属是极为珍贵的资源。”


    二号虫母释然了：“灭绝了？怪不得我没印象。”


    一号虫母的声音平静，却满是信息量：“你不该没印象，要知道，艾尔人就是虫族灭绝的。”


    第117章


    ——


    讲个地狱笑话, 一号虫母说：“虫族灭绝了艾尔人。”


    尹青荇：“什么是灭绝？”


    二号虫母：“什么是艾尔人？”


    尹青荇和二号虫母一阵头脑风暴，前者是疑惑既然已经灭绝了为什么还会在地球出现，后者则是完全没印象虫族什么时候灭绝了艾尔人,不禁怀疑虫生。


    要知道尹青荇此时正操纵着鲸鱼在水里跟这个金属家伙游斗呢,由于太震惊了，鲸鱼在水底游曳的尾巴都停了下来。


    一号虫母懒得回复二号虫母那白痴问题，二号虫母那个性格，向来只质疑别人，不怀疑自己的，短时间内竟立刻满血复活了：“既然都是虫族的手下败将，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虫族灭绝的种族没有一千也有上百,我没印象太正常了。”


    她这话直接让尹青荇有点绷不住了，姐你这宇宙公敌的角色是一点都不崩啊。也不知道把人抓起来, 能判几年。


    好宝宝尹青荇感受到了一点小小的虫族震撼。


    一号虫母听到二号虫母那白痴话,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发出嘲笑的气音，这比什么语言都直白。二号虫母再傻，也听出来一号虫母是在鄙视她,当场就爆起要跟人对线，结果一号虫母压根不鸟她,气得她在尹青荇的精神海里无能狂怒。


    尹青荇没想到外面的战争还没结束,自己内部的战火又燃起来了。她这一分心，那个艾尔人也不是吃素的,本来鲸鱼这种肉/体生物跟个金属玩意儿对抗就有些吃亏,更何况尹青荇还心不在焉。


    一个疏忽就被艾尔人抓住机会，再次放出来的射线给烤糊了半边身子, 要不是她危机关头及时避让了大半，现在就得吃上碳烤鲸鱼了。


    艾尔人的战斗能力几乎刻在身体基因里，毕竟是从小在宇宙险恶环境里趟出来的狠人。与他相反，尹青荇就像是活在温室里的花朵，长得倒是挺壮实，但还真没这么正儿八经的跟人对抗过，很多闪避进攻都是依据身体的本能。


    二号虫母都没法吵了，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当时就叫起来：“左左左！你行不行啊！要不让我来？”


    她也是个暴脾气，是那种辅导孩子作业会打孩子的暴躁家长。


    尹青荇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这点。她虽然在几位虫母中间，看起来像是没脾气，被衬托得像是个受气包，但内里也都是有自己强势的一面，此时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有薄弱的地方，自然打算抓住这个机会跟着外星人练练。


    虽然虫母一般被族群保护的很好，亲身上战场跟人捉对厮杀的机会很少，但是谁又知道是不是有个万一什么的是吧。


    现在又是在自己家里的地盘，本体都被保护得很好，此时操纵的不过只是尹青荇无数傀儡虫操纵的一个傀儡而已，损坏了也不心疼。她分分钟又可以再用力量催化出来一堆。


    考虑到自己没啥后顾之忧，那么现在就是一个及其珍贵的锻炼自己近战意识的机会了。


    现在多吃点亏，以后就少点后悔。


    与其他虫母把虫群当做自己力量本身的想法不同，尹青荇从小就被教育了独立知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谁说虫母就不能近战了？


    只见浮在海水中层的鲸鱼身体像是痉挛一样，怪异的抖动，细看就会发现它身上烧伤的焦黑皮肤不断蠕动，一些黑色的残体带着一些血水掉入海水里，藏在皮肤下面的傀儡虫极为活跃，露出来的鲜红创面上，像米粒一样蠕动的傀儡虫，它们正在吞噬着这具身体。


    这景象又怪异又渗人。


    艾尔人的动作一顿，他像是第一次正视眼前的这个敌人一般，嘴里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唔？”


    尹青荇看不到自己，否则也不会这么淡定。此时她想法很简单，只想着该给这外星人一点厉害瞧瞧。


    别看鲸鱼现在是一个整体，但它是由无数傀儡虫组合而成的，受伤的地方很快被新长成的傀儡虫补充上。


    眼看鲸鱼坏死的伤口恢复，艾尔人再次放了一发高热量的射线。


    这一次射线下来，那笨重的鲸鱼却像是放弃了反抗，竟然一动不动，射线划开了鲸鱼的鱼鳍——不，不应该是划开，而是那鱼鳍自己主动从鲸鱼的身上脱落，只见那笨重的鱼鳍一离开鲸鱼的身体竟然灵活的扭动自己的身体，从动作中透着意想不到的活泼，顺着海浪跑开了。


    它的身体一边扭一边变化，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条新的鱼。


    傀儡虫本身就能变形出它吞噬过的生命，它路过来，吞噬了那么多条鱼，它早就记住了那些鱼的基因编码，此时复制起来也容易。


    艾尔人的头看到这一幕也不惊讶，他头略微歪了歪，似是在思考，接着只见他手掌像花瓣一样展开，无数射线四面八方，组成一个矩形网络朝着鲸鱼压过来。


    海水沸腾，被射线切割成无数个四方小块，蒸腾的海水在海面升起巨大的水雾。


    巨大的鲸鱼也在一时间分成无数小块，最后不断被射线再次切割，每次切割，鲸鱼都先一步主动的分离自己身体，分到最后只有细小的肉粒。


    傀儡虫竟然被逼出原来大小，眼看无法再小了。


    局势一下子变得极为险峻起来。尹青荇的精神海里待着的虫母，也有点坐不住了。


    一号虫母此时再次冒泡，严阵以待：“他认真了。”


    二号虫母略震撼：“这东西，我们当初怎么灭绝的——不是，这金属疙瘩，这不欺负人吗？要不再摇几个人？”


    一号虫母无视二号虫母释放的噪音，提醒尹青荇：“艾尔金属材质特殊，能够无视宇宙百分之八十的射线，甚至能够吸收这些宇宙射线化为自己的攻击手段，并且材质本身强度就能够裸身抗虫洞穿越，是极好的星际军用材料，这些只是它领先于别的金属的优点，还算不上独一无二，一些优质合金，稀有矿石也能做到。


    真正令他举世无双的是这个金属它不会像其他的金属使用得越久，会随着时间慢慢蜕化，变弱。艾尔金属是活性金属，可以通过人为的培养，不断成长，而别人的顶峰数值只是它的初始数值，它的上限就是没有上限。


    理论上只要你能够一直培养，它可以一直增长。一块好的艾尔金属在宇宙联盟可以被炒到天价，甚至有价无市。但是这是艾尔金属的优点，作为艾尔人，他有一个极其致命的缺点——”


    “看到它胸腔那里散发的白光没有，那里面放置着它的生命源质，离开生命源质，它就只是一块任人施为的金属疙瘩。”


    问题是现在连碰都碰不到，就算知道弱点又怎样。改变不了此时的处境。


    尹青荇现在感觉自己也要被烤熟了，她的傀儡虫在挣扎中努力朝着那金属巨人胸腔处看去。为了近距离的接触和了解艾尔人，这些傀儡虫都直接跟她的精神体联系在一起，所以，此时此刻，在傀儡虫快被烤熟的时候，尹青荇也同享了这份痛苦。


    虫母是强大的，理论上只要它的族群永远存在，它就不死不灭。虫母也是脆弱，在与族群建立密切联系后，族群受到的伤害，虫母也会共享这份痛苦。


    这份痛苦严重是会影响到精神体，并不是一件小事，很多虫母轻易不会与族群建立如此深的联系。这也是保护自己。


    但是这里面，二号虫母除外，她就是个战争疯子。因为与族群建立深层联系，能够最大效度发挥族群的战斗力。她是无法接受自己因为没有发挥出百分百战力，从而败于战场的。所以每一场虫族的战斗她都亲力亲为，倾尽所有的投入。


    也因此，她是虫母中经历过最多精神损伤，真正从战场中血战出来的铁血虫母，


    所以在尹青荇强耐痛苦，努力挣扎出一丝力量去思考怎么办的时候，二号虫母竟然突然靠谱起来，她的声音像是在深陷烤炉的尹青荇头上洒入的一桶凉水，一下子让尹青荇整个人都激灵了：“我们的精神体是无形的，所以依附你力量延生而来的傀儡虫其实并没有具体的形体。”


    “理论上，你可以不断地细分，再细分，细分到无限小——此时远远不是你所达到的极限，你应该知道生命最小的单位…”


    尹青荇喃喃出声：“是微生物——最小的单细胞生物，草履虫。”


    她明白了，又或者说，她怎么没有想到呢。这就是缺乏战斗意识所带来的体现，她受了过往记忆带来的帮助，但同时也受到了过往记忆带来的局限。


    思维一旦开阔，眼前的困局就不再是困局了。她以为自己被关在封闭的屋子，结果发现自己竟然在四下镂空的笼子里，那笼子缝宽得她都可以穿过去，却偏偏去琢磨着，如何去打开这个笼子的门，却不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去打开。


    只见被激光分割成无数米粒大小的傀儡虫在极其高的温度下蒸腾，竟是化为虚无了。


    射线被艾尔人收回，他整个身体都沉浸在高温腾起的水雾中。艾尔人疑惑的四处望去，他能够感觉到他并没有真正杀死这个奇怪的生命，但是它确实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生物就在他的身边，并没有离开，四周都存在着那个生命的痕迹，只是他看不到。


    在这种意识下，他的激光再次打出去，水雾不断地滚涌。


    无数根无形的，有形的射线组成更加细密的矩阵，把四周的水雾都分割成一毫米大小的水粒子。


    以艾尔人为中心形成的巨大立方体，把他脚下的海水都逼了出去，这个星球里饱含着各种元素，就连空气都要比别的地方密度要高得多，就像个水构成的星球，让他感觉非常不适。


    射线杀死了海水，杀死了空气。矩阵不断变化，但是艾尔人还是感觉到自己的金属外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腐蚀了。


    这不可能！即便是强悍如伽马射线，他都能支撑一会儿，这个星球上的生命脆弱得像是在妈妈的胚胎里，怎么可能伤到他。


    但是事实让他无法辩驳，感受到自己表面一部分艾尔金属离开自己的操控。艾尔人当机力断把身上被腐蚀的那部分金属从自己身上脱离。


    他的身体往里缩，竟是变成了一个圆形，把生命源质藏在最中心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盖住。并快速逃离这里。


    “这个胆小的外星人。”尹青荇暗忖。她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附身的微生物附着到那艾尔金属的表面。要知道这有多不容易，只是这一行为，就让微生物死了一大片，这个艾尔人不仅能够随时随地释放杀死生物的射线，他的身体就是个高强度辐射体，金属表面的辐射强度能都杀死百分之九十九的微生物。


    剩下强悍的微生物，也拿这金属疙瘩没辙，咬都怕咬断自己的牙。这玩意儿的密度和稳定是尹青荇从未见过的，怪不得一号虫母都说它的珍贵宇宙少有。


    真是变/态，变/态的强悍和不讲道理。


    想想能把他灭绝的虫族，不知道谁更变/态。


    最后完全是被尹青荇附身的草履虫所携带的生命能源，与藏在艾尔人身体中的生命能源发生了奇妙的反应，那强硬的金属像是有些闹不清谁才是主人，开始朝着尹青荇靠拢。


    有戏！


    不等尹青荇努力，艾尔人立刻把自己缩成球了，好不容易建立的联系一下断开。刚刚吸拢来的金属一下子就被艾尔人抛到天边去。


    还有比这更谨慎的种族吗？要知道尹青荇不过是让他破了层皮。


    不过找到方式，尹青荇就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硬茬子了。


    刚刚缩成球快速逃离这一区域的艾尔人远远站在高空，缩起来的四肢伸展开来，垂头看向大海。


    水面中四散的微生物重新聚拢，一只巨大的鲸鱼再次浮上水面。


    尹青荇VS艾尔人，第二回合开启！


    第118章


    ——


    艾尔人大概第一次正视眼前的这个敌人。他对尹青荇的态度也跟一开始随随便便打发不同了。只见他的四肢往前合拢,呈现一个锥子形状，紧接着，空气中的热能朝着他这个锥子尖点汇聚。


    尹青荇坐在海里,都能感觉不对劲了。随着艾尔人的不断汇聚热量,她四周的温度疯狂上升，几乎很短时间内就上升到了海水沸腾的点，身边的海水都咕噜咕噜冒起气泡，雾气蒸腾，乍一看就像是海水开了一样。


    这外星人莫非是打算把自己煮熟？尹青荇觉得可笑。


    而随着艾尔人锥尖汇聚出豆粒大小的红点，温度也在成几何倍增长。尹青荇也不敢嘲笑他异想天开。


    她离得这么远，都能受如此大的影响，可想而知艾尔人锥尖温度有多高。


    这温度自然不适合鲸鱼生存, 事实上，这温度不适合大部分生物生存, 只见沸腾的海面上, 有许多鱼就已经翻白肚飘在海面上了。


    而这个面积还在扩张，不管是从广度还是从深度。


    此时艾尔人锥尖聚集的红点才长到拳头大小。


    尹青荇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


    只见鲸鱼巨大的身体立刻散开，原本沸腾冒泡的海水突然往下塌陷，深层冰冷的海水替上来,沸腾的温度立刻得到平息，从高空看过去,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按压着海水。


    无法计数的微生物推动着海水往一处使劲。两边高处来的水面像是一个凹下去的水墙,随后在力的作用下往下坠落，就像是一个挤压器,不断地挤压,一次又一次，掀起来的海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最后浪涛滚携着海水，朝着半空中的艾尔人怒驰而来。


    艾尔人如果不动，则会被怒气腾腾的啸浪一巴掌拍进海水里。但是他要动了，前期蓄积的能量弹一经打断则前功尽弃。


    艾尔人不再犹豫，当机力断，锥尖蓄积的拳头红球先发射出去，朝着高墙般的浪涛迎面撞上，一面是高达数十米的高浪，涉及范围及广，一副要把艾尔人整个包住的架势，一面是只有拳头大小的红色热球，对比下来几乎看不到。


    但是那热球一撞上海水，大片海水直接蒸发，气体再受热，体积极速膨胀，挤压四周的受热气体，两者产生巨大压强，于是只听剧烈的声响，高高海浪像块布一样被撕碎，然后又被气压直接被锤下海平面上百米的位置，整个海面都像是中间凹下去一块一样。


    艾尔人趁此机会飞出海浪包围圈。


    他往上飞，忽然意识到什么，垂头往下望去，只见被他锤下海平面的浪涛不仅没有就此平息，反而在受力过后产生巨大的水柱，水柱推动力，恰好是他一手创造。那力量远超任何一款人类制造的武器产生的爆/炸效果，于是水柱的威力也远超任何一根水柱。


    此时跟艾尔人对抗的已经不是尹青荇，而是整个大海。


    你如何对大海，大海就如何对你。


    尹青荇的微生物死了又生，生了又死，但一直保持着高浓度，之前烤熟的鱼肉在刚刚的力量绞杀中粉碎，竟然被微生物吃到了，海水裹挟着它身体里的乘客，朝着外星人飞来。


    艾尔人速度极快，但是这不是处于真空的宇宙，这座星球充满着各种杂物，地球的大气层阻挡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宇宙射线，导致这座星球的表面生物极为活跃，产生庞大的氧气，再加上，他并不了解这座星球，担心空气中也会出现那种看不见，却能腐蚀他身体的生物。


    这些都成了他的阻力，让他无法全力加速——而后者则是他力的反馈，且没有任何负担，于是被追上这个结局也不奇怪。


    但是对于艾尔人来说，却不是如此的。


    他非常震撼，甚至有些吓到了。


    要知道，给气体一个力，它都能作为子弹发射出去，并且造成一定伤害，更何况是水这种有形体的物体，在如此高强度的力量作用下，哪怕是平常柔软的水珠此时也足以媲美子弹，而此时的水珠则包含着亿万颗这样的高杀伤力的水子弹。


    足以把任何挡在它前面的物体给撕碎。


    即便是强悍如艾尔人，此时也受创不轻，他的金属外壳遍布米粒大小的凹陷，原本光滑的金属表面坑坑洼洼。


    尹青荇操纵的微生物立刻扒住他不放，水子弹在体内蓄积的力释放出去之后，再次化为无害的柔软水珠，停留在艾尔人的身体表面。


    水珠和水珠之间联系，就像是一团巨大的水团把艾尔人整个包裹。


    艾尔人胸腔的生命能源大放光芒，而裹着他的水团里的微生物身上携带的生命能源也受此影响，竟也大放光芒。


    艾尔人这才意识到，这微小的诡异生物竟然也携带如此多的生命能源，并且对于能源的使用和利用并不逊色于他。


    他在水里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出去。尹青荇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她一门心思的试图从他身上夺取到更多的艾尔金属。一号虫母说这是宇宙中都缺少的好东西，她自然也是很心动的。


    两股生命能源在疯狂拉扯。


    只见那艾尔人的身体竟然在这时变得柔软起来，化成液体，尹青荇没想到他还有第二形态，一个疏忽，那液体艾尔人立刻趁此流了出去。


    他竟然想跑。


    丢失一半身体的艾尔人也不想找尹青荇再找回场子，他是真的头也不回，一挣脱出来，就立刻往大气层方向飞去。


    尹青荇急了，眼看到嘴的鸭子飞出去了，这谁能忍，但是海水慢慢回落，眼看越来越远了——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在地球上的人都听到了，那来自空中的一声巨响。


    只见那座安安静静浮在空中的浮空岛，此时竟然抖落身上的土，巨大的世界之蛇撑开了自己的身子。


    ——


    艾尔人刚飞到大气层，心里松一口气，液体金属再次凝固，重新凝结出四肢，他垂头往下，看向那蓝色平静的巨大海面。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他在心里默念自己还会回来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带着族人们一起。


    就在刚离开地球，身心皆松，正准备给族人发消息的艾尔人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他猛地回头，就被一只横空出世的深渊巨口空给直接吞了下去。


    紧赶慢赶总算感到的巨大滕蛇，带着他的战果，扭动着自己庞大身躯，低头重新钻入地球。


    它巨大的身体在云层中滚动，其身体之广，几乎环绕地球，坐落在他头部的虫母本体刚刚睁开了她身体上的无数只眼睛，也就刹那功夫，此时又陷入了沉睡。


    原本在浮空岛驻扎，守卫着虫母安全的士兵才将将追过来，他们也跟腾蛇一起收到了来自虫母发布的指令，此时见腾蛇的样子，知道腾蛇已经独立完成了任务。


    而此时他们的任务，是需要进入腾蛇的腹中把那个倒霉的外星人控制住，并带出来。


    不过，腾蛇突然苏醒，外出捉到一个外星人也让人心里打鼓。眼看虫灾平息，人类社会稳中向前发展，结果又蹦出来一个外星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些士兵都是虫母在陷落地，在野外，一个个从面目全非，智商全无，已经完全堕虫的堕虫者中给挑选出来的。几乎是虫母手把手一步步拉扯到如今模样，可想他们对虫母的衷心和依赖。


    要知道他们曾经都是人人喊打的堕虫者，被人类抛弃或者自己主动离开人类的保护区，去往野外无奈求死。但是现在，他们从浮空岛下去，摇身一变就是浮空岛外派员，平常都见不到的大人物都要以礼相待。


    外人想着，浮空岛这种外派一看就是好差事，想着可能是最优秀的人才会有这种机会。其实恰恰相反，这种外派任务一般都是他们当中最菜的那个才会去！真正优秀的才不会离开虫母身边，他们真心认为，只有最强大的人才能守卫虫母。


    他们很清楚，地面上还有许多人特别想要登上浮空岛，替换他们守卫在虫母身边。


    比如那些初代们，他们就一直虎视眈眈的。还有那些外派出去的人也没死心，他们经常抱怨着环境太差，地上的同事人多事也多，本事一般还喜欢搞办公室斗争，吵着要回来。


    他们就更不敢松懈了。


    哪怕在浮空岛的日子很枯燥，很清苦，他们也心甘情愿。


    他们每天把虫母的宫殿打扫得干干净净，其实虫母哪里又有什么宫殿，不过是一处山体洞穴而已。虫母的本体以前就在里面抱团沉睡，现在也依旧在那里。


    但是虫母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那些人却不能不在意，他们把洞穴清理的干干净净，再修整得漂漂亮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朴实的山洞就成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喜欢花朵的星禾移植来了大面积的花朵群，装点着这座镶嵌在山体里的宫殿——遍布墙面的紫藤萝瀑布，高低错落的粉色樱花树，花团锦簇的大丽花，还有五颜六色的月季。


    她自己每天勤劳的飞来飞去，精心打理着这片空中花园。


    至于别的人，有种田的，有搞建筑的，还有那什么都不会，只剩下一把子力气，干脆就拿着扫帚，每天爬上爬下，清理浮空岛上每天的尘土。


    他们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每天在山上种田，养花，扫街，这些战力强悍的虫族尖峰力量一点不觉得自己委屈了。


    在这座被人类猜测且向往的浮空岛，一切都宁静且美好。


    每天最大烦恼的不过是，那些不知道什么飞来的候鸟在浮空岛上到处拉屎，实在让人讨厌。


    而腾蛇苏醒，虫母沉睡中都要发布命令，好不容易漂亮起来的浮空岛再次回到一开始一无所有的境地。


    这些花费无数心思把浮空岛打造成梦中仙岛的浮空岛原住民们可是心都碎了。


    他们自然不会怪虫母，而是把气撒在敌人身上。


    最是爱花的星禾，看着自己精心伺候的花田，培养的名贵花朵全部没了，她也不吵闹，透明的虫翼煽动着，漂亮的小脸上，复眼中划过一丝冰冷的光，朝向那还浑身写着警惕的艾尔人。


    即便是好战的艾尔人此时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他的身体被尹青荇夺去了大半，十分实力发不出一二。


    本打算逃回去摇人，没想到这个处于荒域看起来落后的星球，竟然还有这样可以在宇宙行走的强大生物，一个松懈就被吃下。


    在被吞入腹中后，艾尔人知道自己这次要栽，但是他也没有完全放弃，依旧在想办法，哪怕是垂死挣扎。


    他的挣扎也不是完全不起作用，在被尹青荇夺走了大部分身体，又被腾蛇吞吃入腹后，他有幸，又被浮空岛，虫族目前的顶尖战力给轮番折磨了个遍。


    其实以艾尔人的实力，单对单，浮空岛这边还真不一定是对手，哪怕是眼前只能发挥百分之二十战力，也可以跟任何人打得有来有回。


    但是虫族从来就没有什么单打独斗的概念，大家都是能群殴就群殴。


    所以仗着自己实力强大向来不怎么会阴谋诡计的艾尔人吃了人生第一个教训，直接就把自己送走了。


    但就算如此，他表现出来的战力也让浮空岛这边直嘀咕。


    这一个外星人都这么难对付了，那要是再来几个呢？虫族这边可不会那么乐观的想着艾尔人只有一个，以他们对族群的概念，那都是以亿为单位的。


    想想几十亿个艾尔人，心里也有点胆寒。


    哪怕是强弩之末的艾尔人也依旧挺了很长时间，艾尔金属的自我修复和极难破坏等特性也让人烦恼。到最后是被浮空岛众人合力破坏了胸腔里内部的生命源质才解决的。虫族的生命能源来源于虫母，尹青荇可以用自己的生命能源，与艾尔人的生命源质争夺身体，而在她力量延伸下，展现出各种各样实力特点的人们，自然也拥有能够污染和破坏艾尔人的生命源质的能力。


    离开生命源质的艾尔人，回归到金属本质，成为了一堆无法再给出反应的金属材料。


    就在艾尔人彻底死去的时候，尹青荇感受到一股特殊的能量从艾尔人的身体跑出来，那股能量非常特殊，并且给尹青荇带来极为不妙的感觉。


    以浮空岛众人对危机的敏感，都没有任何察觉，只有尹青荇自己感受到了。


    她立刻就想要操纵自己的力量，堵截这个能量，本体就在她附近，精神网络最密集的地方，按理不会让那股能量逃脱才对。但是让她意外的是，她的堵截竟然失败了。


    那个特殊的能量无视她的精神网络，不知道是用什么办法，她明明感知到，却完全无法触碰。


    “那是因子人的因子信号。”


    一号虫母的声音响起：“因子人在创造艾尔人后，给了艾尔人一段因子信号，每个受他青睐的艾尔人都可以使用这段因子信号，无视空间时间传达自己想要传达的任何信息。”


    “这名艾尔人使用了因子信号，这意味因子人也知道了。”


    就连向来大大咧咧的二号虫母也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该死的因子人，阴魂不散的因子人，哪里都有他的身影。如果因子人知道我们，事情就麻烦了。我们现在还没办法跟宇宙联盟直接对上。”


    尹青荇不得不站出来打断：“各位——”她表情茫然：“是不是应该给我讲一下前景提要——因子人是怎么回事？他创造了艾尔人？”


    一号虫母和二号虫母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不是经历了虫族传承——传承里没有说？”


    尹青荇确实在传承中体验了虫族波澜壮阔的一生，但是在她醒来后，由于摄取的能量不足，再加上族群寥落，自我保护下，就把大部分传承中的记忆封存，毕竟这些记忆用起来也是需要耗费能量的。


    像一些比较重要的记忆，就像一号虫母二号虫母这种分成几个部分，比如一号虫母的记忆体，二号虫母的记忆体这样子，由于尹青荇一直为族群力量操心，象征虫族力量巅峰的二号虫母就会较为活跃，随着时间过去，等到尹青荇完全吸纳这份力量，她就会重新跟二号虫母的记忆体融合。


    这样好处是节能省源，坏处是，遇到什么一概不知，还需要自己分出来的精神体来解释。时间长了，说不定精神认知错乱，就会真的分成好几部分。


    但是尹青荇这会儿都因为营养不良沉睡了，连活动都费劲，自然不可能再另外花能量融合所有记忆。


    只是几位虫母没想到她会把记忆丢得这么干净，于是就有点意外了。


    这意味着尹青荇的情况确实是比她们想得要严重一些，别到时候真的分裂了。


    这几号虫母都很清楚知道自己只是尹青荇分出来的记忆体，她们并不是真的一号二号虫母。


    原本不怎么出声的三号虫母此时都不装死了，她出现得少，但却是少有的真正直面过因子人这个宇宙大BOSS的虫母。


    “要知道因子人是什么，就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第119章


    尹青荇对因子人的概念就是外星人里面较为厉害的那一个,她对外星人的启蒙还是一部古老的电影《 E··外星人》。


    大概是生活在遥远星球的智慧生命，人家也跟地球一样，经过种族演化慢慢掌握话语权——但是她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地球并不可复制。


    宇宙中每一个的智慧生命诞生都是经历了极为惨痛的巨变, 而这最早追溯到宇宙大爆炸之前。是的，从我们现在开始有时间这个概念，都是宇宙大爆炸之后。


    早在十九世纪，地球就有人类提出宇宙大爆/炸这个概念。


    而对于一些老牌宇宙智慧文明来说，宇宙大爆/炸不是什么新鲜概念，因为，宇宙经历了不止一次大爆/炸。


    “每一个因子人都是在宇宙大爆/炸中诞生的，又或者说,因子人的诞生跟宇宙大爆/炸脱离不了关系。宇宙大爆/炸最早是什么时候，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当有这个概念后,第一次被我们清楚知道的宇宙大爆/炸叫做比特星连环,当时的宇宙很小，最大的星系就是比特星所在的星系，比特星是一颗非常大的恒星，吞噬了不止一颗行星。有一天它的身体开始急速膨胀,使其引力增强，其他星系的星球受他干扰,偏离了自己的航道,开始环绕它航行，伴随着比特星的引力越来越强,越来越多的恒星被牵引到这个死亡航道中来,最多有十几颗恒星以比特星为基点呈螺旋状环绕运行。


    其画面壮观被称为比特星连环，当然这种画面并没有维持很久, 比特星无法平衡自己体内的质量，在最后一次吞噬中坍塌，比特星连环爆/炸，第一个因子人在爆/炸中诞生，并以这场大爆/炸为名——比特。 ”


    “比特作为第一个因子人，也是宇宙中第一个智慧生命，他没有任何同类，极为孤独，虽然爆/炸后的新宇宙因为融合聚变诞生了许多新的元素，但是这些元素它是没有生命的，也是没有智慧的，并不是他的同类。


    比特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同伴，却一直未能找到，直到他开始追溯自己的诞生原因，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


    生命是从爆/炸中产生的。 ”


    三号虫母说得这些情报有一些是其他虫母知道的，有一些则不是，即便是宇宙联盟，对于因子人的了解都极为稀少。这个数量最少，生命最长的宇宙生命很少会出现在人前，但他们的阴影却覆盖着每一个宇宙文明。


    “没有人知道是不是在漫长孤独的宇宙漂流中，使得对于同伴的这个执念深深刻在因子人的基因里面。每一个因子人，无论是对宇宙生命表现得和善的，还是表现得冷漠的。他们在如何创造自己的同伴方面都无所不用极其。”


    “为了证明自己的结论，比特亲手制造了第二次宇宙大爆/炸——也就是如今许多老牌宇宙文明诞生的起源，始源星大融合。”


    “无数颗星球在很短时间内进行膨胀塌缩，爆/炸，最终融合，成为了一颗巨大的，新的星球——始源星，而这一次融合，比特发现了一种奇妙的物质，这种物质与其他元素结合，会产生奇妙的反应，诞生出较为懵懂的生命。


    始源星上第一次出现了生命的痕迹。虽然这些生命都非常的单一，且寿命短暂，只有简单的进食和消化的功能。 ”


    “这个物质就是被宇宙文明认为是生命诞生不可或缺的生命源质。”


    “这一次宇宙大爆/炸成功证明了比特的结论，他苦苦追求的同伴，第二个因子人在始源星上诞生，这也是被宇宙文明们最为熟知的因子人，他天生就会使用这个奇妙的物质——生命源质，并利用生命源质创造了无数生命。许多宇宙老牌文明尊称他为源祖。”


    “源祖是所有因子人当中，对于宇宙生命最为友好的因子人，他几乎一手创造了半个宇宙联盟——但是比特始终不认为那些懵懂愚蠢的连自我的都没有的生命是自己的同类。


    他与源祖之间有太多不可调和的矛盾。这其中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源祖并不认可自己因子人的身份，反而认为自己跟始源星上的其他脆弱生命是同类。 ”


    “比特和源祖之间矛盾诱发了第三次宇宙大爆/炸，第三次爆/炸摧毁了源祖创造了大部分生命，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在源祖的保护下存活。源祖也意识到自己认为的同类远比自己想象的脆弱，并且他们永远也没办法跟自己并肩。但他也无法接受比特，于是第三个因子人在比特和源祖的共同期盼下诞生了。


    然而让他们失落的是，这个因子人性格却极为冷漠，孤僻，是一只孤狼。他也是目前因子人当中最有个性的一个，他既不认为比特和源祖是自己的同类，也不认为跟自己一起在宇宙大爆/炸后诞生的新的生命是自己的同类。他无法接受跟这些人一起生活，诞生没多久就跑了，这名因子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后来过了很久，才有一个类似外号的称呼——流浪者。 ”


    “而每一次因子人的诞生，都是无数文明毁灭，种族灭绝。在这之后，宇宙又经历了好几次大爆/炸，但并不是每一次大爆/炸都能诞生因子人，但是因子人的诞生绝对离不开大爆/炸，目前宇宙中共有九名因子人。我不知道后面有多少次大爆/炸，又有多少大爆/炸是有因子人在幕后做推手，但是我知道，他们对于同伴的追求已经到了魔障的程度。


    不要期望他们对这个宇宙的生命抱有多少同理心——能够成为因子同类的只有因子人。 ”


    三号虫母说完后，排排坐听课的各位虫母都在努力消化这些内容。


    二号虫母就不是乖乖听课的人，真要在课堂上也是个捣乱分子，此时就忍不住嘀咕：“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亲眼见过吗？”


    确实，有很多内容，宇宙联盟都不知道。真正跟因子人建立消息通道的宇宙生命都没几个，且都是老牌中的老牌，并且以因子人的强横，他也不会把自己家的事情说给这些低级生命听。而三号虫母却如数家珍，连因子人如何诞生都摸索得一清二楚，像是亲眼见过一样。


    三号虫母对于二号虫母也没什么好表情，也就稍稍比一号虫母态度好点：“拜你所赐，虫族成为了宇宙公敌，人人喊打，我刚上任就得收拾那你留下来的烂摊子，想要缓缓发育都不行，宇宙中还活着的种族见着我们就跑，虫族士兵又个个如狼似虎，战斗本能刻入骨髓，见着活着生命就嗷嗷的扑上去，拥上去就是一通乱杀，跟发疯的狗似得，我拉都拉不住。


    这不，果然就出事了。


    有一天我们的前线士兵竟然被人屠了，甚至连一个活口都没有跑回来，虽然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不能冷静。 ”


    尹青荇好奇的问：“然后呢？”是暗中蛰伏寻找线索，还是再派一队更优秀士兵前去探测情况。三号虫母看起来是个用脑子的，尹青荇就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思考。


    结果三号虫母一开口：“我想这可不行，我就直接率领大军压上，调走了族群百分之九十的战力，横扫那片星域，只剩下实在上不了战场的幼崽在家看家。”


    二号虫母嘎嘎大笑：“你还怪我，我跟你说，谁养的兵像谁，你的兵是疯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尹青荇：“……”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有问题，竟然会期望这群虫母里面会出现正常人。


    三号虫母不想跟二号虫母这样的傻叉混为一谈，信誓旦旦道：“我这是综合考虑，这样才有最大的胜算，我的安排没有错，也幸亏我安排了大军，否则根本没机会遇上因子人。”


    这一下，所有虫母都激灵了。


    “你遇上了？是谁？留下来了吗？”


    三号虫母道：“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那玩意儿就是因子人，我对于因子人的了解跟你们差不多，知道他很强大，知道他势力很广，知道宇宙联盟受他的影响，然后就没有了。毕竟谁也没见过因子人，我还以为它只是传说呢。”


    “我一看他就一个，样貌奇奇怪怪。”她这时，突然扭头看向尹青荇：“我当时没感觉，现在发现他长得跟你们地球人一个样子。”


    尹青荇一怔，接着三号虫母就扭回头，像是这并不重要一样继续道：


    “总之看起来弱弱的。但是我知道我的前线士兵全死在他的手上，我也不敢轻敌，直接就让大军压上去，然后这玩意儿是真的变/态啊，我死了不知道多少士兵，才让他流了一点点血，他看起来很弱，但是他的实力却很诡异，我的很多精英战士都无法给他制造伤害，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我们不是处在同一个时空一样。但是他对我们制造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不过我还是给他制造了一点伤害，他流下的血被我专门收集起来，想能不能利用这个寻找到他的弱点。结果那血也其奇奇怪怪的，我才拿到手上的时候就消失了，我还奇怪呢，接着我的脑海里就多了一段完全不属于我的信息。也是因此，我才知道我刚刚的遇到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原来他就是因子人啊。”


    “我还知道他的名字，比特，他叫比特。”


    卧槽！这就是第一个因子人比特？ ！竟然被三号虫母遇上了！所有虫母都恨不得冲上来，想要从三号虫母的嘴里挖出更多的东西。


    要知道因子人的神秘和强大，多少种族因为祖先见过因子人而被他们代代相传，都快成为神话了。而三号虫母竟然跟因子人真正较量过，哪怕只是短暂的交锋，这个线索也太宝贵了！


    更何况还从因子人身上得到了一部分信息。


    三号虫母哪里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好奇，她摊了摊手：“别问我，我能知道的都说了。我也奇怪呢，为什么比特会有一副地球人的外貌。地球人才出现多少年，两者之间怎么会有联系。我差点以为地球人是比特那老怪物的私生子了。”


    这不可能！尹青荇在心中反驳，但是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也不能完全肯定。明明从虫母这边了解到了更多的内容，怎么感觉反而多了更多的疑惑和不解。总感觉有什么阴谋，可是不该啊，地球人有什么价值，值得这样的宇宙大BOSS谋划的。


    而且，她忍不住吐槽虫族的宇宙公敌角色是真的不绷，甚至已经从公敌降到疯狗，谁挡路就创死谁。哪怕是这种操纵整个宇宙联盟的智慧生命也是迎面就打，打不死算逑的样子。


    眼看别的虫母都要把怀疑的目光投过来，尹青荇勉强镇定：“那么现在就要知道艾尔人背后站着的是哪位因子人。艾尔人曾经被虫族种族灭绝过，是不是因子人在其中做了什么，让他再次复苏。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到底复苏到什么程度。族群有多少人？以艾尔人跟虫族之间的仇恨，两者之间一旦对上就是不死不休。


    还有我们还要考虑，这会不会引起宇宙联盟其他种族的注意——算了，我们还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说不定明天，宇宙联盟就带着联盟大军到我们家门口了。 ”


    哪怕刚刚三号虫母就槽过二号虫母给她留下的烂摊子——可是此时，尹青荇也忍不住想说，各位姐姐留给她的烂摊子实在太烂了一点吧。


    这全是敌人，就没有一个朋友啊！


    虫族主打的就是一个四面皆敌，没有朋友，这些每位虫母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眼看四个臭皮匠里竟然混进来一个动脑的，虫母们稀奇的打量了一下尹青荇。


    然后嘀嘀咕咕：“看来虫族有救了。”


    “她竟然这么认真的分析总结。我好感动。”


    “后继有人，我死而无憾了。”


    尹青荇：“……”我说你们真是够了。


    最后，二号虫母大大咧咧的一摆手：“来就来呗。”


    她无所谓的态度里是一股嗜血的凶悍：“虫族本来就是生死之中拼杀出来的种族。”


    第120章


    半人马座比邻星。


    自从艾尔人走后,矽基人很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管艾尔人到底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离开，毕竟艾尔人向来特立独行,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矽基人开开心心的把隔离带取消了,并通知其他担心的游客，艾尔人已经离开了。


    只有服务过艾尔人的那几个矽基人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关于那个艾尔人走得很匆忙，也不知道又是去找哪个倒霉蛋麻烦去了的话。他们简单讨论一下，然后就把这事情扔脑后去了。


    本来其他来这里游玩的游客们见到艾尔人来了，都已经准备订今晚的飞船离开来着，此时听到矽基人发出艾尔人已经离开的通知，这些人就又把刚刚订的票给退了。


    这边的航道刚刚开通不久，来回票价也不便宜,难得来一次总要玩个够本，就这么什么都没玩到就走,他们也不甘心。


    作为观光旅游的旅游星, 为了保持它原有的独特风味，矽基人并没有对其进行大面积的改造，只是在上面修建了供来往游客们休息的酒店，还有搭配酒店设施的, 一些用来消费的小吃街，当地特色商店等。


    这种旅游酒店最有趣的设施就是它的身临其境房, 这种房间一晚上的价格非常高昂, 但依旧受广大游客的喜爱。房间一般是暴露在没有任何防护的野外，你可以极近距离的感受到生活在这个星球上本土生物的环境, 整个房间没有墙壁防护, 只有一层极为单薄的且透明的保护膜保障你不会因为过多暴露在野外，从而接触不明元素, 水土不服死掉。


    比邻星上只有一种本土生物，这种名为白斑菌占据了比邻星百分之八十的土地。在处于半空位置的飞船酒店上看去，就像地面上的白色斑点，但其模样则类似蘑菇，伞盖呈圆盘状，伞柄很短，几乎看不见，贴在地面上就像一块肥厚的肉饼。


    对于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生物的外星游客来说，白白胖胖且没有威胁的它们样子极为可爱。住宿的酒店会推出以白斑菌为主食的特色菜，它们简单烹饪过后就可以食用，口感极佳，肥美香甜，一经推出就广受游客们的喜爱。


    但并不是每位游客都能吃，就有个别游客对白斑菌过敏。此时就有一名游客呕吐不止，旁边服务的矽基人立刻安排他前往飞船上的医疗室。


    想要做这门生意也并不容易，特别是对新旅游星球的开发，前期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矽基人检查这名游客的身份信息，并在这名游客的人种后面备注白斑菌过敏。以后再接待同样的游客就会建议他们不要食用当地的食物。


    矽基人小心翼翼的处理好旅游星球上的大事小事，势必要让每一名游客宾至如归。每一个矽基人都繁忙的穿梭在各个飞船酒店之间。


    此时，卫星港口又有新一批的游客到来，矽基人快速拥上前，这一次到来的游客们带来了宇宙中的重大新闻。


    由于旅游星的偏僻，使得这片星域并没有纳入星网范围，然而要连入星网需要缴纳一笔昂贵的迁网费用。此时经营这颗旅游星的矽基人也有考虑今年年底是否可以将这项项目提上日程，没有星网总是不方便，在信息上面就很滞后。


    好在前来的游客总会带来一些重要信息，矽基人帮助他们收拾行李，一边听他们讨论近期宇宙中发生的大事小事。


    宇宙最近也不安稳，好几个宇宙文明有小摩擦，这边游客嘀嘀咕咕说幸亏自己走得早，赶到封禁前离开，否则就走不了了。


    矽基人闻言也问了一句，是要打仗了吗？


    打仗，在宇宙文明眼里就像吃饭一样，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同联盟的兄弟邦也会偶尔闹矛盾，更别说那本来就有仇怨的，这仇怨一般还都是从很多年前一件件积攒下来的。只不过由于双方实力差不多，没办法把对方彻底吃下，于是就僵持着，时不时就会擦枪走火干上一架。


    却没想到其中有个游客抬起头，大声道：“你们不知道？”


    这声音吸引了旁边一些外星游客的注意，只听他道：“有个艾尔人死在了荒域的野生星球，整个艾尔族都震动了。好家伙，遍布四地的艾尔人都紧急招回，你是没见那场景有壮观，这一看就是要大开杀戒啊。我走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整队完毕，准备向外出军的情形，吓得好几个地方都封锁航道，巡逻收缩，就怕撞他们枪口上。”


    矽基人也很震惊：“谁干的？”


    外星游客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整个罗比星系都在讨论这个，谁敢触这群疯子的霉头。”


    等矽基人送外星游客进入酒店的时候，这个消息也如旋风一般横扫了整颗旅游星。


    到处都有游客讨论这件事，上一次见到艾尔人这么激动，那都是几千年前了，谁叫艾尔人寿命长，很多游客们那时候都还没出生。此时他们热烈的讨论，分享着自己知道的情报，并对那个导致艾尔人死亡的野生星球抱有极大的同情心。


    矽基人工作闲暇也关心着这件事。不过他们一时还想不到自己身上来，倒是有细心谨慎的矽基人提了一句，我们最近不是也服务了一名艾尔人吗？有人能联系上他，问问他情况吗？


    这时，矽基人才关心起来那个说是来游玩，结果突然又走了的艾尔人。之前服务过那个艾尔人的矽基人却有其他想法，他们总觉得那个艾尔人走的样子太匆忙了。好像有什么事一样。


    他们当中就有一个胆子很小的说，那个死去的艾尔人不会就是他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其他矽基人都疯狂摇头，觉得不可能。那名艾尔人身体健壮，胸腔上的白光如此明亮，一看就知道他很年轻，明显还能活很久，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死在野生星球。


    他们猜测应该是一名年龄很老的艾尔人在外面找生命能源的时候没找着，能源耗尽于是死在了荒星里。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百分之八十的艾尔人都是这样的结局，而他们遗留在荒星的遗体则会被其他艾尔人带回母星——只不过让他们不解的是，如果只是这样，艾尔人不应该如此激动才对。


    这也是大家们热烈讨论且疑惑的地方，如果只是一个能源耗尽的年老艾尔人，只需要派几个艾尔人前去收回遗体就行了，这阵仗明显是有事啊——这说明那个艾尔人死得并不简单。


    难得见到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很激动。可惜旅游星上面不能上星网，有什么最新消息也不能得知，让很多人都感觉很遗憾。


    按理，这个热潮在明天没人讨论后，也就自己过去了。大家主要还是想在这里游玩度假，放松心情的。也有很多人庆幸自己提前出发，来到这个偏远地方旅游休息，正好避开了这件事。


    他们是很乐观的。


    直到傍晚，那群艾尔人抵达了这座旅游星。


    矽基人是最先发现这批艾尔人的，他们想要利用他们跟艾尔人之间的盟友关系与其交涉，矽基人也不傻，知道艾尔人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他们的态度不可谓不恭敬。


    但是原来很有用的招数此时却不管用了。最先抵达旅游星的艾尔人并没有给他们这位难得的盟友一些好脸色。


    他们虽然没有立刻就杀死矽基人，却也限制了矽基人的行动范围，他们把矽基人给抓住关了起来。


    然后，他们接管了这座旅游星。


    飞船酒店的游客们有些后知后觉，等到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艾尔人包围了。这些钢铁巨人对于他们可没什么客气可讲。


    有人情绪激动，想要质问他们什么意思，而钢铁巨人的回应简单粗暴，一道激光射穿了他的发声器官，随后终止了他的生命。


    吓得旁边的游客尖叫，四处乱窜，几道射线下来，他们也彻底“安静”了。


    剩下的游客们战战兢兢地，以为自己老实听话就能活下去。但是艾尔人却并不这么想。


    这是一座偏远的，且还没有连入星网的旅游星，在它上面发生的事情，只要封锁得好，就不会有人知道。


    艾尔人也不想引起整个宇宙联盟的反感，几名艾尔人在初步调查完这座旅游星球后，很快就做下了全部灭口的决定。


    因为生命能源对他们太重要了，而且那不是一点，而是足以让他们整个种族都强大起来的能源。他们不允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使得他们对其的布置出现问题。


    要知道宇宙中，不仅仅只有他们，对生命能源有需求。有一些即便是他们，也为之头疼的角色。


    那名叫做铁-74的艾尔人在死之前传回来的消息震动了所有人，他说他找到了数之不尽的生命源质。


    他说这是一座无人知道的荒星，是未被人发掘的宝藏。


    他说星球上虽然有一些本土生物比较棘手，不怎么好对付，但是他们却不是宇宙联盟里的任何种族，不在联盟的保护范围内。他们完全可以把它纳为己有。


    宇宙联盟的规矩就是，谁发现，就归谁！


    铁-74死得非常不甘心，他并不觉得这个星球上的生命有多值得他重视，他始终认为他们是使用了卑鄙的，取巧的办法，才打败了他。


    他的傲慢，他的轻视，让他并没有提醒他的种族，要注意这一点——本土生物及其危险。


    而此时，在艾尔人眼里，那座蓝色的美丽星球，已经是属于他们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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