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见她有些紧绷, 宗钧行抬起头,很温和的笑了:“是在害羞吗?”
蒋宝缇不说话。
害羞是一方面,害怕也是一方面。
她很少用这种俯视的眼神看他。二人的地位似乎发生了调转。
她不知道这对不对。
理智告诉她, 不应该这样。明目张胆和宗钧行生气的机会并不多。
他和其他人不同, 所以这段感情和其他恋情也不同。
蒋宝缇没办法去通过发一些无理取闹的脾气来撒娇。
虽然宗钧行对于她偶尔的无理取闹,也不会完全坐视不管。但他处理的办法同样敷衍,他会给她钱。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所以蒋宝缇才会认为这是敷衍。
如果她继续无止境的闹下去,他会语气低沉地告诫她,乖一点。
是告诫, 也是警告。
他根本没有耐心,那些都是有限的, 全靠他的基本修养在维持。
他会在有限的范围内纵容她,但一旦跨越那条线, 他就会变得严厉起来。
为此蒋宝缇时常会将他和自己的教授挂钩——教授甚至比他要宽容。
她抿着唇, 有些窝囊地低下头。
明明这一次她拥有了发脾气的正当理由。可以随心所欲地对他冷脸。
但是……
她好没骨气, 她完全拒绝不了这样的宗钧行。
他甚至还故意将自己的领带解了, 暗红色的, 搭垂在领口两边,衬衫扣子也解了好几颗。
领口敞着。
从她的视野角度甚至能看清隆起的弧度, 肌肉线条很饱满。随着他的呼吸,每一次胸腔的起伏都让这样的画面变得更加性感。
他是故意的吗。
她的手紧紧扣着沙发扶手。尽量放空思绪,分散注意力。
蒋宝缇,你是中国人,中美关系如今处在紧张的阶段, 你不能‘背叛’你的祖国。
好犯规。她在心里辱骂这个狡猾的美国佬。
他一定是在靠牺牲色相来让她的态度软化。
可是只要想到这点,她反而……更加亢奋了。
‘宗钧行’和‘牺牲色相’。
这两件事完全没办法关联到一起去。
可能只是她多想了, 他其实根本没有想这么多。他应该只是有些热,领带太过紧束。
一定是这样。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眼神总是左右摇晃。宗钧行唇角无声地勾了勾,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握紧了她脚踝,再次低下头去。
她可以清楚地看着他后颈的棘突,以及将衬衫绷紧的背阔肌,他的动作幅度不大,甚至可以用轻微来形容。毕竟用不到其他地方。
但他每一次将头埋的更深的时候,她仍旧能够清楚地看见三角肌和背阔肌的小幅度收紧。
很漫长,也很磨人。
蒋宝缇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她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应该推开他的。
应该……
好吧,这是他的赔礼道歉,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
她不想再思考别的了,她的脑子早就因为太过舒服而放空了,一片空白。
舌头舔了舔逐渐变得干燥的嘴唇。
她浑身都软了,有气无力的靠在沙发上,眼神涣散而导致眼睛看上去有些无神。
有无数个瞬间,她都觉得自己要死在这个晚上。
柔软的感官,放松的大脑,沉醉在愉悦中的躯体。
他……好厉害。明明是不擅长的事情,由他做出来也这么厉害。
晚上开始下雨,雨水汹涌到总让蒋宝缇想到一些不该想的。
他们是一起洗的澡,宗钧行比起她花费的时间要更多一些。
这很正常,毕竟……
她想起刚才那一幕,又看到外面足以用汹涌喷射来形容的大雨。
他没有离开,刚吹干的头发蓬松柔软,穿着睡袍,整个人清爽柔和。
“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吧,睡眠监测显示你这几天你一直在失眠,很晚才休息。”
她差点忘了,她的床垫是智能的,而系统则绑定在他的手机上。
“……”
他摸了摸她毛茸茸乱糟糟的头发:“放心,我什么也不做。”
“不要。”她还是拒绝了。
她冷战的样子其实很别扭,那种较劲又不肯落下风的样子非常稚嫩。
但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宗钧行清楚,她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于是他主动退让:“那我把你哄睡着了就离开。”
这是他一开始的目的,之所以提出要陪她一起睡,也只是在等着他们“各自退让一步”
这样就刚好退到他的真实目的上了。
其实没那么高明,但在蒋宝缇眼中这是公平的,自己并没有落于下风。所以她动摇了。
她稍微有点动摇,想让她点头简直过于简单。
她还是太稚嫩了。
“那好吧。”她不情不愿的点头,“但你不能抱我,万一你……”
“嗯。”他点头,“不抱。”
她的床很柔软,被子是鸭绒的,床头放着两个布偶。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点什么。否则她会觉得很孤单。
但是今天,那两个布偶被宗钧行拿走,放在了其他地方。
她不满地看着他。
他轻声解释:“有点挤。”
的确,因为他的到来让这张她一人睡绰绰有余的双人床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好吧。她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蒋宝缇背对着他躺下。
没多久,她听见身侧传来响动,是男人也躺了进来。他们盖着同一张被子。
宗钧行从身后抱着她,胸膛紧贴她单薄的脊背。
她控诉:“你说了不抱我的!”
“这是搂。”他轻描淡写的偷换概念,“你睡着了我就离开,放心,我不会碰你。”
“……”按照流程,她应该继续反抗的。
但宗钧行摸了摸她的头,他说睡吧,时间不早了。
然后蒋宝缇就停止了挣扎。
管他呢,看在他KOU活还不错的份上,暂时就……就原谅他一次。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早就变得十分沉重的眼睛。
可困和睡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疲惫,大脑却异常活跃。她甚至开始思考如何让人类脱离飞机自己飞上天。
……
她睡不着,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身后的男人显然是察觉到了:“需要我哄你入睡吗?”
她有些动摇:“嗯……怎么哄?”
他松开手坐起身,将靠近他那一侧的床头灯打开。
是温暖的黄色。
蒋宝缇的房间是按照她的风格单独装修的,有她喜欢的厚重帷幔,也有精致的水晶吊灯。
他坐起来,拿了一本书,读给她听。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能否把你比作夏日璀璨?你却比夏季更可爱温存……)
这是莎士比亚的诗歌。
他的声音低沉而极富磁性,从容中带着优雅,蒋宝缇总能联想起柔软的法兰绒。同时又像高雅的古典钢琴。
他单手抱着她,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入睡。
她听着听着就困了,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只是觉得,他的胸膛好宽阔,他故意拉开的睡袍也很犯规。他甚至还让她侧躺在自己怀里。她的脸就这么直接碰到了他的胸肌。
他在为她朗读诗歌哄睡,放在她后脑的手,很温柔地揉着。
……
这次的冷战可以说是彻底告一段落,Saya终于看到Tina和Kroos先生以一种和谐的相处方式出现在一张餐桌上。
她将蔬菜推开,Kroos先生轻咳一声,提醒她全部吃掉。
她又不情不愿的重新端回来。
她不喜欢吃蔬菜,对肉类也不感兴趣。反而钟情于一些垃圾食品。
宗钧行不许她吃这些,她的肠胃就是这样坏掉的。
“我爹地就从来不管我这些。”她咬了一口水煮青菜,难吃到她想吐。
宗钧行的早餐往往就是一杯黑咖啡,再加一份煎蛋。
宗钧行没有说话,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嗯,黑眼圈没有了,她昨天应该休息的不错。
蒋宝缇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了,心想自己要是还在继续和他冷战那该多好。现在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和他对着来。
可他们昨天都这样那样了……
要是继续这样,就有点提裤子不认人了。
“好了。”见她实在吃不下,他也稍微松口,“上楼换衣服,我送你去学校。”
蒋宝缇想到什么,屁股还坐在椅子上没动,支支吾吾:“你昨天……说过的,把我的护照还给我。”
他只是眼眸微垂,看着她,并没有立刻回答。
蒋宝缇急了:“你答应过我的。”
“嗯,我会还给你。”他轻描淡写的开口,“去换衣服吧。”
她还是不安:“你今天就还给我。”
他点头:“好。”
事情的进展顺利到让她有些难以置信,就连换衣服的时候她都在思考这件事情。
之前无论她怎么哭怎么闹,甚至连离家出走都不起作用。
这次居然这么容易就松口同意了?
好在他的确言而有信,她换好衣服下楼时,看到她的和护照和全部证件都放在桌子上。
宗钧行却不知去向。
她急忙过去将东西拿起来,反复检查和辨认。确定那不是假的也没有被掉包,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想好了,找到合适的时间就去和校方商量办理休学的事情。
学业她可以在线上完成,到时候再回来参加毕业典礼。她最近反复查了很多资料,这样是可以的,只要学分够了,并不会耽误她毕业。
唯一难的一点就是,回国之后可能就没办法专心学业了。
光是家里那复杂的人际关系就足够让她头疼的。
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宗钧行已经接完电话出来了。看到她一脸紧张的抱着自己的护照,他的动作有片刻停顿。
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走吧。”他放下手机,拿起挂放在一旁的外套,搭在手臂上,“东西都带齐了?”
经他这一提醒蒋宝缇才反应过来,电脑忘了带。
这一次她没有将自己的证件和护照留下来,而是放在了包包里的最夹层。
她去上学一般不会背太过显眼的稀有皮爱马仕。
通勤都是Chanel或者miumiu。过于高调会给自己招惹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
她从楼上下来,宗钧行已经等在外面了,旁边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与他有种类似的气质。
不张扬,但十分强势的气场。他过去把车门拉开,淡声问她:“过几天要去研学?”
蒋宝缇坐进去后,双手还紧紧攥着自己的包。生怕她好不容易要回来的护照又被他弄走。
昨天他签署的那份家属同意书就是为了这次研学。据说要去的小岛在风景很好的地方。
可她已经去过了,宗钧行带她去的。
而且Max与卢米没有报名参加这一次。她去了也没意思。
“嗯……对,去半个月。”她撒了谎。
“Tina,不要撒谎。”他侧过身子,替她将安全带系上。
他的语气很随和,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教育,反而更像是处在同等地位的提醒。
蒋宝缇低下头,没想过他居然这么快就看穿了。
“如果去的话是半个月。”她为自己的谎言找补。
“这些天课程不多?”
她点头,的确不多。
“嗯,我知道了。”
一天后,蒋宝缇终于明白了宗钧行为什么要这么问她。
他最近开始带她去参加自己的饭局。
在郊外的私人酒庄。
别人都是带妻儿家属过来的,宗钧行带着蒋宝缇。
他们这种地位阶层的人,平时交好的也都是同层次的。
没有蒋宝缇刻板印象中的傲慢与自大。他们每一个人都表现出温和儒雅的态度。
真实形象是怎样的蒋宝缇不清楚,但至少带给她的观感是好的。
这些身价超百亿的大佬们,此时居然夸赞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
“那所大学很不错,出了不少名人。Tina小姐看上去也很有艺术天赋。”
她被夸的有些面红耳赤,比起这些普遍毕业于普林斯顿和哈佛的顶尖精英来说,她目前就读的大学属于往他们的公司投递简历都会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的程度。
“也……也还好。”按照她的性格,她会很坦然的接受这些夸奖。可眼下她完全没有底气。
虽然清楚他们绝不是在调侃或是嘲讽。
当然,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奉承。总不能是真的觉得她就读的大学很好吧?
毕竟性格是主观的,但学历是客观的。
好就是好,差就是差。
不存在因为谁从哪所学校毕业,那所学校就因此变成众人眼中的好学校。
但他们的语气和内容让蒋宝缇放松了不少。
没有那种压抑的感觉了。
以前和爹地一起参加那些长辈们的饭局,他们除了商讨生意之外,总是会攀比这些小辈。
比谁更优秀,比谁更有潜力。
蒋宝缇每次都是陪衬,倒不是说她多没能力,相反,她成绩很好,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全校前几名。
是因为她的身份,所以那些夸赞永远落不到她的头上。
他们会夸大姐性格果敢,也会夸二哥沉稳上进。轮到她了,则会夸一句:“随她母亲,小小年纪就出落的水灵标志。”
大姐也很漂亮,但他们不会只夸大姐漂亮。因为大姐不需要靠外在,她是走的继承人路线,爹地从小就在培养她经商。
而蒋宝缇,从她在妈咪的肚子里时,无论她的性别是男是女,她唯一的作用就是联姻。
宗钧行见她又在走神,伸手轻轻揽着她的腰,让她往自己这边走一点:“怎么了?”
他今日的穿着是没那么严肃的西装,反而更偏休闲一点,粗花呢的面料。少了几分沉闷,有一种Old money的复古风。
在这样的场合,他的熟男气质彰显的淋漓尽致。张弛有度的语气和情绪。比起平时在工作上,明显放松许多。
看来今天是纯私交的饭局。
蒋宝缇摇了摇头。
他沉思片刻,问她:“想到以前了?”
蒋宝缇惊讶的抬起头,他连这个都知道。
“猜的。”他轻笑着用手捏了捏她的脸,温柔安抚道:“不要想太多,都过去了。”
“嗯嗯。”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有个小孩在得知她是中国人后便一直缠着她。他父亲笑着和她致歉:“他很小的时候随他母亲去中国待过一段时间,迷上了那边的文化,他很喜欢三国。”
看着面前这个非常正宗的白男小孩,蒋宝缇对他喜欢三国感到好奇。
他希望她能帮自己讲解一下,蒋宝缇有些不好意思,她对三国的了解除了一些皮毛之外,就是游戏里的三国杀了……
“红楼梦我倒是知道一些。”她说。
那个小孩眼前一亮:“yes!”
“……”蒋宝缇两眼一黑,她最怕和小孩子打交道了,而且还是一群。
于是蒋宝缇彻底成了‘孩子王’,被几个小孩围在中间,被迫讲起红楼梦。
他们在喝酒议事,氛围很轻松。
偶尔碰一碰杯,宗钧行的目光会往一旁看去。
不知是谁的问题难倒了她,她正焦头烂额地拿着手机查找资料。
唇角微不可察的向上扬起,他很轻的笑了一下。
噩梦般的半小时终于结束了。蒋宝缇有气无力的回来。倒不是给他们讲红楼梦难,而是他们提的问题都非常刁钻。
她相信曹雪芹老师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应该都没这么想过。
宗钧行的这些朋友大部分都有了孩子。这些有钱人在挑选孩子母亲时,不会只看重外表。他们更看重的是对方能力,学历以及智商。这是能留给后代最好的礼物。
有了先天优势后,再以最顶级的教育培养。蒋宝缇在这些小孩面前莫名有些自惭形秽。
尤其是在得知那位年仅八岁的小孩,他的作品曾经以八千万美刀的价格被一名私人收藏家拍走时……
事先声明,她不是嫉妒。她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收藏品的价值是由购买者来决定的。”回去之后,看穿了她的挫败,他告诉她,“不是价格越高,就越好。”
意识到他是在安慰自己之后,蒋宝缇的心脏变得有些发热发烫:“你见过那幅画吗?”
他点头:“见过。他父亲放在展馆最显眼的位置。”
这样的行为已经等同于是在告诉所有人,这是一副他最为看重的作品。
所以不惜用八千万美刀拍下那副作品的人,是他父亲的朋友?亦或是合伙人?
“好看吗。”她不想承认自己居然在和一个八岁的小朋友较劲。
好吧,不是较劲,她是真的好奇。
“trashy。”宗钧行用平静的语气给出一个简短的点评。
垃圾。
她心里一惊,好恶劣的评价。
她担心自己的作品在他眼中也是trashy,甚至可能比trashy还不如。
宗钧行好像从未点评过她的作品。他的审美很高雅,但他从不刻意用热爱艺术来彰显自己的品味。
“你觉得……我的呢?”她问的有些忐忑。
过于忐忑,不太敢看他。眼神飘忽不定,
以至于错过了他眼底带着偏爱的笑。
“你有自己的风格,这很难得。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但艺术本身就是小众的。”
他的话模棱两可,好像夸了她,又好像没夸。该怎么理解全看各人。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吗?
蒋宝缇在心里吐槽,他说的话比她的作品还要艺术。
Saya照例给她温了一杯牛奶,在蒋宝缇的强烈要求下,又给她添了一块刚烤好的曲奇饼。
这还是在宗钧行专门检查过她的牙齿后,才点头应允的。
晚上吃甜食对牙齿不好。
这样的话妈咪小时候也经常和她说。他们都是用相同的长辈式口吻和她说这些的。
宗钧行脱了外套,搭放在座椅靠背上。蒋宝缇看他摘下袖扣,往上卷了卷袖口,在手肘处才停下。
他手腕上佩戴的那只手表有一种低调的贵气。
“我要进行一个简短的线上会议,大概一个小时。”他做完这一切后,看着她说。
蒋宝缇以为他是要赶自己出去,站在那里等他说完。
但他只是停顿片刻,补充一句,“可能会有些无聊。”
蒋宝缇觉得鼻子痒痒的,是从心脏渗透出来的感觉。
“你要一直开着语音吗?”她问。
宗钧行摇头:“不用一直。”
她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腿上,回过头,明知故问道:“那我会打扰到你吗?”
这次的停顿只持续了零点几秒,男人的修长的手指若有所思的在桌面上敲了敲。
宗钧行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点开线上会议室。
“你只需要在我发言的时候保持安静。”
宗钧行的发言时间很少,他需要做到的是倾听和决策。听那些精英高层的方案,再根据他们各自的发言来进行决策。
他是掌控全局的幕后操盘手,所以他不需要说很多话。
反而是那些人,为了让他满意而不断的去说很多话。
蒋宝缇本来是不想让宗钧行分心的,但她发现他神情冷淡,听的并不认真。
或许这些人的发言他没有一个是满意的。
于是她问出了自己好奇的问题。
“之前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吗?”
她指的是饭局上的那些人。
宗钧行的视线从电脑回到她脸上:“严格意义上,不算。”
“嗯?”她没太懂。
他的手放在她的腿上,漫不经心地隔着柔软的睡衣布料亲昵抚摸:“如果不那么严格……还算有些交情。”
这是他第一次带她去参加这种饭局,每一个人都非常好,表现出的教养和风度和宗钧行一样。
他们应该都是同一阶层的人,哪怕与宗钧行的高度不一致,但也属于共事很久的人。甚至,看他们对待宗钧行时那个熟稔的态度,极大可能和他很早就认识。
“我们曾经是同学,在同一所高中。”他主动为她解答了疑惑。
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存在。高中……
也是,他们就读的高中应该也是有招生门槛的。所以大家都是同阶级的人。
蒋宝缇更好奇了:“你高中是怎样的?”
他语气从容,“和其他人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他还真是谦逊。蒋宝缇在心里吐槽。
他这样的人,一定是从小就表现出不同于周边人的优秀和成熟。
真好奇。
“我高中的时候是学校的校花,经常上我们学校的告白墙和论坛。”她喋喋不休的炫耀起来。
“告白墙?”
终于也有他不懂的东西了,蒋宝缇拿出手机翻了翻。
转学后她也没有删掉之前的账号,现在应该还能翻出来。
她点击上面的年份,点到自己还在那所高中就读的那一年。
十条里面几乎就有八条和她有关。
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将手机递给他,让他慢慢欣赏:“这就是告白墙,学校里的那些学生会在上面表达自己的爱意。”
宗钧行接过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方。
照片应该是偷拍,因为视角很隐蔽。
照片上的Tina比现在更稚嫩,婴儿肥也更明显,穿着白蓝色的运动校服,黑长直,高马尾。手里抱着几本书,身边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她笑的很开心。
那双眼睛几乎弯成了月牙,嘴角上扬的弧度很灿烂。
“如果我们在同一所高中,你会喜欢上我吗?”蒋宝缇问他。
宗钧行摇头,如实回答:“我会认为你是一个孩子。”
她抿紧嘴唇,加上一个附加条件:“如果我们同龄的话。”
“我仍旧会认为你是一个孩子。”
蒋宝缇在此刻恨透了他不撒谎的‘好习惯’
他说点她爱听的话怎么了??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参加今天的饭局?”她赌气问道。
他低下头,很轻的笑了,声音中带了些哄人的语气:“你以前不是总说,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融入过我的生活吗。”
原来她说过的话都记得。
他说过的话自己好像……没记住多少。
不过她将一切归咎于他的话太少。
男人的大手放在她的后颈,轻轻按了按,他似在为她长时间伏案画画容易酸痛的脖颈缓解疲惫。
又像是在告诉她,他想掌控她和她的人生,轻而易举。
“Tina,这就是我的生活。很乏味,也很普通。”
随便一瓶酒就是几十万美元,通货膨胀到这个程度,他居然说普通。
恐怕里面唯一能用平凡来形容的就是她了吧。
他拥抱了坐在自己腿上的蒋宝缇,从她的身后。手臂很结实,胸膛很宽厚。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一位成熟男性的骨骼和肌肉含量。
甚至于,要比绝大多数人还要令人踏实安心。
“Tina,来日方长。我会让你完全地,彻底融入我的生活当中。”
来日方长吗……
她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她已经和学校递交了休学申请。
第42章
蒋宝缇暂时还没和卢米和Max说她要休学回国的事情。
她也不是故意要瞒着她们,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自己都不清楚事情能不能顺利解决。
卢米应该是暂时从如胶似漆的热恋期中走了出来, 目前处于情感稳定, 每周见三次的阶段。
她神神秘秘的告诉蒋宝缇和Max真实的性爱和小说漫画里的区别。
“完全不一样。”她叹着气,两只手托腮,指望用鼻子大或者手指长来判断行不行, 显然行不通。
Max笑她:“想要大的直接去找鸭子,找什么男朋友。”
看得出来,Max对她廉价的爱情观已经不满很久了。
说完这话, 她又看了眼蒋宝缇。后者被她看的有些心虚,默默低下了头。
看她做什么, 她又没……
好吧,她有。
Max应该已经猜出她的感情动向了, 毕竟已经很明显, 再看不出来那就真成傻子了。好在她没说什么。
卢米找Max又借了几本书, 说要拿回去和自己的男朋友好好研究一下。
那是Max平时用来参考的教材, 里面的内容都很……嗯……
蒋宝缇曾经瞥过一眼, 被惊到了。
她第一次觉得这种事情还能和马戏团挂钩,居然还有一方正常站立一方倒立的姿势。
“对了, 晚上沙沃角有场歌舞剧演出,门票打六折,要去看吗?男主长的很帅。”
蒋宝缇今天晚上有事,就没有和她们一起去。
卢米问她家里能有什么事,你不是自己住吗?
她愣了一会儿, 支支吾吾道,家里水管坏了, 找了维修人员,她得回去监督。
Max看着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万幸她及时被叫走了,否认接下来恐怕还得继续面对无止境的追问。
是教授让她过去的,关于申请休学的事情和她聊了很久。
蒋宝缇深知这种时候就得装可怜,所以她讲的深情并茂,必要时刻还流下了几滴眼泪。
教授欲言又止,最后到底也没多说什么,摆摆手让她先出去。
和卢米还有Max分别之后,蒋宝缇先去路边的小店随便吃了点便宜廉价没那么健康但美味的小吃。然后才给司机打电话,通知他可以过来接自己。
自从上次胃疼犯过一次之后,宗钧行管她管的更严了。家里那些营养师全围绕着她一个人在服务。
专门制定的饮食计划。蛋奶蔬菜是每天必不可少的,还有身体每日所需的维生素。
回到家,没看到宗钧行。Saya很会看脸色,见她目光疑惑的四处搜寻,便主动上前告诉她:“先生今天会晚些回来。”
蒋宝缇眼前一亮,那她就不用吃那些没什么味道的‘健康食物’了?
但saya的下句话打破了她的幻想:“先生让我在旁边监督您吃饭。如果……他会亲自给您打电话。”
蒋宝缇明白她省略掉的内容是什么。
——如果她不听话的话。
蒋宝缇不满地吃掉了那些没那么好吃但是健康的食物,泄愤一般地将房门反锁,并开始玩游戏。
Saya没有说宗钧行今天几点回来,那就说明他的工作很忙,忙到他自己也不确定时间。
也是,他之前留在家里陪她,工作肯定累积了一大堆。
虽然到了他这个阶层,很多东西完全可以交给相应的负责人去处理。
但必要的场合是需要他本人亲自出面的。
譬如商议一些,不太方便见光的事情。
蒋宝缇心不在焉地点开游戏,过上了悠闲种田的农场主生活。
她的丈夫烤了香香软软的面包给她当早饭,还主动过来拥抱了她。
她在游戏里的名字叫Linda,因为她认为这种角色扮演类的游戏相当于在操控别人的人生,如果用自己的名字,那不就约等于是她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人生了?
好吧,或许这样的想法是有些无厘头了。
她和丈夫道谢,男人立刻红了脸,主动且热情地拥抱了她,让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
蒋宝缇看着屏幕内的像素小人,游戏NPC都如此大方,宗钧行却小气的要命!
她做完每日任务,打了个哈欠便退出游戏,洗漱睡觉。
宗钧行让saya每天给她煮的汤药非常管用,她最近不光气血足了,睡眠质量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几乎是沾上枕头就能立刻睡着的程度,做梦的次数也逐渐减少。
不过今天倒是罕见地做了梦。
她认为一切都是宗钧行的错,否则她为什么会做有关他的春梦呢。
她睡得迷迷糊糊,半夜因为口渴醒过一次。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
宗钧行躺在她身边,他的一条胳膊放在她的脑后,让她充当起枕头,另一条胳膊则搂着她的腰。
完完全全将她圈在了怀里。
就体型方面而言,他快赶上两个蒋宝缇这么宽了。
手臂甚至比她的腿还要粗壮。
当然,她的腿本身相对来说就比较纤细。
她在他怀里拱了拱,原本是打算在不弄醒他的情况下从他的怀里钻出去的,她口渴,想喝水。
但拱到一半她的动作停下了。
嗯……她看到近在咫尺的饱满弧度。
侧躺着,所以更加明显,挤压在一起。
他的睡袍在她刚才的一番动作下早就敞开了。
蒋宝缇眨了眨眼睛,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灼热的体温。
男性的体温好像普遍会比女性要高一点。
她一点一点地蹭过去,蹭到他怀里。
嗯……温度确实要高出一点。
好温暖,也好……大。
宗钧行其实很早就醒了,他回来没多久,也才刚睡着的程度。加上他本身觉浅易醒。
怀里的人稍微有点动静都能让他清醒。
但他并没有将眼睛睁开,或许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恶趣味。
他想看看Tina到底会做什么。
数秒后,她的行为倒是没有令他感到意外。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柔软的发顶,她的头发很浓密,几乎看不见发缝。
但她有两个发旋,很小,同样不明显。
——有两个发旋的人脾气都很暴躁、固执。
这话是Tina告诉他的,他觉得还好。
她只是有些莽撞。
很可爱。
她的脑袋在他胸口动来动去,头顶的发旋也跟着一起。
宗钧行抬起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明显愣了一下,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茫然无措和难为情:“你怎么……什么时候醒的呀?”
她又用她惯有的软萌语气来撒娇,企图蒙混过关。
说话时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像刚偷吃完的猫。
宗钧行很淡的笑了一下:“刚才。”
刚才。
好广泛的时间。
她低下头,看了眼他湿淋淋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臂,用自己的睡衣袖口在上面擦了擦,将它擦干净。
“嗯……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在吃东西,醒了之后就这样了。”
早已看穿她谎言的宗钧行没说什么,只是无动于衷地将睡袍重新穿好,又将她抱回怀里:“睡吧,不早了。”
“嗯。”她好乖,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尤其乖。
“哥哥的……好结实,也好温暖。”
宗钧行知道她在说哪里,他没有回应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补充一句:“颜色也很……好看。”
宗钧行眉头微皱。
她说完之后似乎就有所察觉,自己这样的行为等同于冒犯。她赶紧闭着眼睛装睡。
身子蜷缩着,纤细的腿,一条搭在他身上,一条挤入他的双腿之间。
他无奈摇头:“睡没睡相。”
但还是纵容着她,替她将被子盖好。
“睡吧。”他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和。
休学的流程进展的非常缓慢,蒋宝缇心里其实没什么底。她这些天一直表现得很温顺乖巧,也是担心被宗钧行看出端倪来。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喜欢他。
他太聪明了,她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
时间拖的越长,风险就越大。
江云心昨天给她发了信息,她也是听她爹地说的,蒋宝缇的爹地近些年来好像逐渐有了退位的打算,他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将家里的产业分配一下。
不用问也知道,公司肯定是留给大姐和二哥的。
“虽然是这么说,你家里还有其他产业啊,就算没公司那么赚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江云心非常为她担忧,“你出国这么久,蒋宝珠现在都能骑到你头上拉屎了。”
也不至于拉屎吧。
一提到这个蒋宝缇就头疼,回国意味着她又要重新回到那个看人脸色的压抑环境中去了。
她的圆滑性格就是这样形成的。在那个吃人的地方不圆滑点根本就活不下去,早被连人带骨头一起吃干抹净了。
江云心欲言又止地想了想:“要不你想办法留在美国别回来了,你就读的那个学校我知道,我有个学姐之前在那边读过,她说富二代很多。”
蒋宝缇知道她想说什么。
自己要是想留在美国甚至都不需要在学校里找。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比学校那些成天喷香水的骚包男生好千倍万倍。
她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每次都是非常非常短暂的生出一个念头,然后迅速掐灭。
她能感觉到宗钧行最近对她的态度变得比从前更加包容。
但她觉得是因为上次“强制爱”事情后的弥补。
他本身就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这样的人当上司非常不错,但当伴侣的话……
万一哪天她又做错事了,又会被他抓进小黑屋高强度强制爱三天三夜了。
男女的体力本来就悬殊,他那个异于常人的体能,还有他快要比自己大出一圈的体型。
她当时真的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她会被gan死的。
想到这里,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纤细的手臂和有肉感但同样纤细的大腿。
骨架改变不了,那就干脆多吃点,让自己的体重再往上涨涨。
这样体力应该也能稍微上去点吧?
总之,她始终都坚持着一个观点。
宗钧行很可怕。他的掌控欲和他的占有欲一直都没变过。蒋宝缇认为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再不抓紧跑的话,她这辈子很有可能真的会留在美国。
留在这里的未来显而易见,他或许会看在她是自己第一个女人的份上,不会在对她失去兴趣之后将她弃之不顾,而是会很好的安顿她。
宗钧行是个非常有担当的男人。至今为止蒋宝缇从未见过比他更有担当的人。
所以她时常在想,假如自己真是他的女儿就好了。
生理血缘的那种女儿,而不是在床上撅着屁股喊他爸爸的那种。
但是,就算这样,她还是觉得很凄惨。
她才不要做一个被人抛弃的女人,在异国他乡自怨自艾。
“我会回去的,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月。”她又补上一句,“不出意外的话。”
江云心对她的话表示质疑:“真的吗。你不是还有一年?”
“我问过教授了,我可以办理休学,回去之后线上完成学业。”
“那你怎么突然这么着急回来。难不成真的为了争夺家产?”
她倒是想争。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更得早点回去了。就算她争不到什么,也不能便宜了蒋宝珠。
“你最近经常走神,而且感觉你好忙,教授今天又叫你过去了?”
一下课,Max就来找了蒋宝缇。
教授这次叫她过去也是为了了解同样的事情。
有宗钧行号码的是另一位教授,所以蒋宝缇不用担心对方会和家里联系。
但这件事情她总觉得应该瞒不了太久。
虽然就目前来看,宗钧行似乎还不知道。
但他迟早会知道,他是无所不能的。
不是她对他的滤镜太重,而是他本人的确就是如此。
所以蒋宝缇希望在他知晓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就已经坐上了飞往港岛的飞机。
今天没什么事情,她和卢米还有Max去附近的跳蚤市场逛了逛。
她买了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又去隔壁商店给宗钧行买了几条领带。
店员询问她是买给谁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卢米,小声说:“daddy。”
保持专业素养,店员继续问:“是情感上还是生物学上的?”
似乎是怕顾客误会,她又补充一句,“这么问可能会有些冒犯。但来我们这边为自己daddy购买领带的女孩很多。我只是为了更好的为您推销产品,别无它意。”
的确,在这边ddlg已经成了一种文化,并不算什么。
于是她沉吟片刻:“生理学上的。”
“好的,如果是四十岁左右的男性,我推荐您这几款……”
蒋宝缇甚至怀疑宗钧行的心理年龄早就超过了四十。
她最后除了领带,还另外买了几枚胸针和袖扣。
因为宗钧行的衣服大多都是西装,她很少看他穿其他的。
最后出于私心,她单独给他买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还是小码数的那种。
她马上就要回去了,未来肯定是碰不到像宗钧行这样符合她审美和性癖的人,她得利用好最后这段时间。
想想自己离开之后他就要属于其他人……
蒋宝提很快就阻止了自己深想下去。
因为每次生出这样的念头,她的心脏就会涌上一种难言的酸涩和钝痛。
她暂时不清楚那种感觉的具体来源,但她的本能和身体都在下意识排斥。所以她会强迫自己去忽略这个问题。
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一共花了她两百美刀。
宗钧行估计没有穿过这么便宜的毛衣,以及领带和袖扣。
本来路上她还在感慨自己品味不错,结果到家以后她就觉得这些东西有些拿不出手了。
她刚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William,他冲她低头,算是问好。
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最近去哪发财了。
蒋宝缇主动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呀,William。”
男人面无表情,再次低头,和她问好。重复刚才的动作。
蒋宝缇:“……”
她再次和他问好:“好久不见呀,William。”
他依旧重复刚才的动作。
“……”蒋宝缇像是和他杠上了,又说了一遍,“好久不见呀,William。”
他……还是点头。
去死吧William!
他绝对是机器人!!之所以这么久没出现肯定是因为体内的某个零件坏掉了或是电量耗尽,所以重新翻厂维修了一下。
她拎着手里的袋子气鼓鼓地进来,鞋子踩在地上砰砰响。表达自己对William的不满。
令她没想到的是,宗钧行刚好就在客厅。
他应该是刚换完衣服出来。
很正式的燕尾服,黑色礼服外套,覆缎戗驳领,白领结,单襟马甲。
相比平时,现在的他更加优雅,彻底将他与周围人的距离感拉开。
他本身就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哪怕他并未向周围人释放过那种贵族身上特有的傲慢与目空一切。
但阶级和出生这种东西就注定了一些东西。
不过现在的蒋宝缇完全顾不上去暗自神伤自己和他自己的地位差距究竟有多大。
她的目光甚至没办法从他身上挪开。
他真的很适合这种儒雅古典的穿着,无论是他的身材他的长相还是他的气质。
好吧,他这样的人其实穿什么都让人挪不开目光。
尤其是不穿……
忽略了她眼中的痴迷,宗钧行单手将袖扣佩戴好:“吃过晚饭了吗?”
蒋宝缇点头,三个小时前她在电话里和他说,自己今天不回来吃饭了。
她要和卢米还有Max一起,吃完饭后可能要逛会儿街。
宗钧行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要注意安全,不要喝酒。
蒋宝缇下意识将手里的购物袋往身后藏。
“那我先上楼了,今天有小组作业。”
她走了没两步,宗钧行叫住她:“手上拿的什么?”
蒋宝缇藏的更严实了:“没……没什么。”
她倒不是心虚,纯粹是觉得丢脸。
这些大包小包全部的东西加起来的价格……
好吧,她甚至没办法从宗钧行的衣帽间中找出一个价格同等的东西。
——唯一能买得起的好像就是家里的安全套了。
嗯……好像也不太够,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成箱买的。而且用不了很长时间。
宗钧行走了过来,随着他的靠近,蒋宝缇越发心虚,甚至还转着方向,始终保持面朝他,将手背在身后的动作。
但这样的掩饰显然是徒劳的。男人已经来到她跟前,他的身高可以很轻易地看清她身后藏了什么。
——低头就能看到。
“给我买的?”他问。
蒋宝缇当然是忙不迭摇头,她哪里好意思承认。
“领带和男士毛衣,不是给我的。”他抬眸,视线从那几个廉价购物袋回到她身上,声音变得有些沉,“那是给谁买的。”
他故意问:“William?”
“当然不是!”蒋宝缇急忙撇清自己和那个机器人的关系。
她还记着刚才的仇,新仇加上旧恨,蒋宝缇觉得他根本不配系领带,往他衬衫领口上绑根鞋带就够了。
算了,还是绑个狗项圈吧!
她的情绪都挂在脸上。
宗钧行看见后,很淡的笑了:“他又怎么得罪你了?”
与此同时,动作自然地将她手里的购物袋接了过来。
蒋宝缇的注意力成功被他这个轻描淡写的问题给转移,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拼命藏在身后的东西此时已经到了面前这位男人的手上。
“我真的怀疑他是个机器人,你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确定不是机器人制造工厂吗?”
最近不是经常有新闻吗,谁谁谁是克隆人,谁谁谁是机器人,早就不是本人了。
蒋宝缇不太关心这些,所以并不清楚事情的真假。但她相信宗钧行,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弄出一个和真人没有区别的机器人。
很有可能William就是。
“如果你这么好奇,我可以让他递交一份他个人的CT报告。”他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看了看,除了领带和毛衣之外,还有一些袖扣和胸针。
他看着那件至少小了两个尺码的毛衣,“是不知道我穿什么码。还是说,的确不是给我买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蒋宝缇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虚。
她为什么总是在心虚?好吧,因为宗钧行总能立刻看透她。
“嗯……是给你买的。”既然藏不住了,也只能如实承认,“之所以买小……我觉得可能……你穿着……应该会比较……那个。”
她这番话说的结结巴巴。
“那个?”他略微挑眉。
让她怎么说,她觉得尺码偏小的毛衣穿在他身上,牢牢地将他的身体绑住,可以完整显露出他的身体线条和曲线,她觉得那个画面会很性感。
并且毛线和捆绑。
怎么想都觉得……
她突然鼻子一热,还没反应过来,宗钧行就先一步从前胸口袋取出方巾替她捂住鼻子,将她的头往后倾,用手托住。
同时让saya拿清洁棉球过来。
血很快就止住了。
宗钧行替她将脸部擦拭干净,问她今天吃了什么。
她感觉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其实半个小时前就开始有点晕了,但她没太在意,毕竟很轻微:“我们吃的披萨,还喝了热coco。”
蒋宝缇觉得可能是最近大补的东西吃太多了,完全没联想到是她们之前去的那家店里的香薰有问题。
那家店也是卢米邀请她们去逛跳蚤市场的原因之一。
她说她和她男朋友最近的“生活”陷入了一种枯燥乏味的局面,她需要买点东西来重新唤回二人之间的激情。
于是带着她们去一家非常特殊的店里逛了一个多小时,这也是她晚回来的主要原因。
据说那家店是专门针对情侣的。
嗯……通俗点讲就是情趣用品店,只不过它看上去更神秘,也更有氛围。到处都点着香薰蜡烛,进去之后就能闻到一种非常诡异的香味。老板娘还会算塔罗牌和水晶球占卜。
卢米怂恿蒋宝缇和Max也买点。
蒋宝缇看着卢米拿过来的那个最大尺寸的假cock.
甚至还比不上家里的那个真的。
她摆了摆头:“我就……用不上了吧。”
虽然蒋宝缇说自己没什么事,但宗钧行还是叫来了私人医生,除了心跳稍微有些过快,体温比平常高出一些之外,别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医生走后,宗钧行沉吟片刻,淡声问她:“最近又看了那些漫画书?”
她秒懂。知道他指的是Max画的那些簧漫。
她感觉自己的天塌了:“你怎么知道?!”
“抱歉,我没有侵犯你隐私的想法。”相比她的激动,他的反应非常平静,从容的和她道完歉之后又解释一句,“只是偶然看到。”
“……”
她张了张嘴,声音越发有气无力,“我最近……没看了,很久都没看过……”
Max画到后面用力过猛,男的胸肌都快大成奶牛了,感觉真的进入了哺乳期。
蒋宝缇不喜欢这么夸张的,所以就没有看了。
而且她本来就没怎么看,之所以放在家里的书架上,是因为这是Max的作品。
“嗯,身体要紧。”宗钧行不再询问,而是站起身。走到那张桌子前,从购物袋中取出一对袖扣,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衬衫上的袖扣摘下来。
又将她购买的那些便宜地摊货换上去。
蒋宝缇没有注意到,她还沉浸在自己的疑惑当中。
觉得他的语气怪怪的。
半小时后,蒋宝缇总算知道了他今天穿的如此正式的理由。
此时的她坐在那辆加长林肯车内,身上穿着和他相配的晚礼服裙装,头发并没有弄得太繁琐,而是简单的黑长直。她甚至都没有化妆,只是涂了个口红增加气色。
但她哪怕素面朝天也仍旧很美,柔美与明艳是可以并存的。
桌上摆放着她爱吃的一些水果和甜品,还有热牛奶。蒋宝缇抬眸看向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的宗钧行。
他为什么要突然带她去参加婚礼?
明明这是一场他不放在眼里的场合,对方递来的请柬甚至没有资格送到他的手上。
——而是和那些成堆的宴会邀请以及请柬一起,由管家收取,最后再由管家以Addams家族的名义赠出祝贺礼物。而不是宗钧行各人。
甚至于此举都是基于基本的教养,属于走过场式的敷衍。
无论是哪道步骤都不会亲自来到宗钧行的面前。
那他这次……为什么要一反常态的去参加?甚至要带上她一起去。
是因为他之前说的那句,想让她彻底融入他的生活中吗?
可这也不属于他的生活。
她隐约有些不安,为什么偏偏是婚礼呢。
第43章
“在想什么。”蒋宝缇沉默的这段时间, 宗钧行已经换了位置,在她的身旁坐下。
她率先把头低下去,伸手去玩脖子上的珠宝, 那是一串造型华丽的海蓝宝石项链。
她今天佩戴了一整套, 从耳环到项链,再到戒指,都是海蓝宝石。
“没想什么。”她说。
她害怕和宗钧行对视上, 源自内心的害怕。
因为他只需看一眼就能彻底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全部看穿,比CT扫描还要好使。
“嗯……”蒋宝缇抬起头,及时转移了话题, “今天是要去参加谁的婚礼?”
没想到这个话题却让宗钧行稍作沉吟:“不清楚。”
“……”蒋宝缇觉得不可思议,连是谁的婚礼都不知道?那为什么要去?
但她没心思再去想这么多, 她的头好晕。比刚才还要晕。
她觉得应该是有点晕车。
可司机的开车技术非常稳,稳到连桌上的牛奶都没有出现任何波纹。
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宗钧行的身边工作这么久了。
——这人虽然看着温和, 却从不讲究私情。
能力不行的人, 哪怕在他身边待了很久, 他照样能够不留情面地开除。
“我想靠一会儿, 可以吗?”蒋宝缇委屈巴巴地说出这个诉求, 人已经靠了上去。
靠在他的胸口。
根本不等宗钧行的回答。
他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把她搂紧一些, 手指放在她的额骨上,替她按着太阳穴:“头晕?”
“应该是下午逛街的时候吹了会风。”她不敢说是晕车,万一宗钧行真的把人给开了怎么办。
“先休息一下吧。”他按摩的力道刚刚好,蒋宝缇感觉好了许多。很舒服。
她觉得他真厉害,无论做什么都很擅长。明明很多事情他从未做过, 甚至从未接触过。
难道这就是聪明人的天赋?
不行!她在心里摇醒自己,千万不要被迷惑了, 你是马上就要从他身边离开的人!
“不用,我靠一会儿就好。”她拒绝了。
“嗯。”宗钧行没有再勉强,继续从容不迫地为她按着太阳穴。
大概半小时的时间,车停在目的地。
是一家酒庄,蒋宝缇曾经在网上看到过,据说很多好莱坞影星都来过这里。
Max一直对这里心生向往。
只可惜这家酒庄不光需要提前很久预约,价格也是天价,并且来这里还需要经过身份的筛选和资产证明。
只有真正接触到了,才会发现人人平等这样的话都是穷人用来自欺欺人的,无论在哪里,人类都会被划分出三六九等来。
车甚至都还没停稳,里面的人就出来了,主动迎接他们。
看身上的穿着应该是新郎。
居然就这么放任其他宾客不管,专程出来恭迎宗钧行。
蒋宝缇不想看到这种谄媚的嘴脸,低头去看宗钧行的袖口。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他居然换上了她买的那一对廉价袖扣。
她的心里胀胀的,被莫名多出的满足与喜悦填满。
真是奇怪,单看如此廉价的便宜货,在他身上却有种无价的贵气。
“这位是夫人?”
蒋宝缇听到话题似乎转到自己身上,抬起头,刚要否认,宗钧行握着她的手,让她搭挽在自己的臂弯上:“Tina。”
他语气平缓的做着介绍。
对方的笑容同样热情,和她打过招呼:“你好,Tina,我是Mick。”
“啊……Mick你好。”她点了点头。
蒋宝缇就这么挽着宗钧行的手臂,被带入婚礼场地。
她比他矮很多,即使穿着高跟鞋,可站在他身边仍旧娇小。
不过她倒是突然庆幸这一点,最起码存在感被削弱了。
或许是和宗钧行在一起太久,她显然忘了他的存在和出现意味着什么。
很多时候,人脉比金钱以及地位更加重要。
因为前者可以很轻易地帮你实现后面的一切。
宗钧行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哪怕是一些私人行程,也从不公开透露。若是运气好些,多去那些慈善相关的场合说不定还能有机会看到他。
但也仅仅只是看到而已,想要走到他面前,还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所以今天这样的机会对那些人来说无疑是珍贵的。
毕竟是婚礼,宗钧行保持修养,有耐心地一一回应对方的主动示好与自我介绍。
往往这样的场合宗钧行是不会将蒋宝缇留在身边的。
于是他让她自己去周边转转,他结束了就去找她。
立马有长袖善舞的妇人过来,热情提出带她去参观一下酒庄。
蒋宝缇有些无措,下意识地看了眼宗钧行。
男人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怕。随后还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搭在肩上:“不要去外面,也不要走太远,在里面逛逛就行。你还生着病。”
他不提醒她都要忘了,伸手拢紧他的外套。点了点头。
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不拢紧点容易掉。
“那我先走了。”她说。
“嗯。”
宗钧行的视线虽然从容冷静,但始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周围那一圈人都是各个行业的顶尖精英,大部分都是在福布斯排行榜上待过的。从小就出生在教育严明的家庭中,无论是眼界还是阅历,都十分老练与精明。
如何看不出那位亚洲女性在Kroos心中的分量。
虽然不清楚分量的深浅,但至少是有的。
待人走远后,男人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收回来,从手边拿起一杯红酒,浅饮一口。
那种不露声色,却极具压迫感的气场,令几位想要留下来与他交谈的绅士都有些局促。
顿了好久,有人试着搭腔:“小姑娘是中国人吗?看上去很可爱。”
“嗯。但不怎么让人省心。”宗钧行垂眸,单手插兜,轻晃酒杯,语气一如既往的疏离淡漠。
但神态相比之前明显缓和了许多。气场也微微有所收敛。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是在小心试探宗钧行的态度,那么现在就是放心大胆的拍他马屁了。
其实那人心里也没什么底。虽然在此之前没与Kroos打过交道,但也多少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性子冷淡,边界感重。绝非是个好相处的人。
不过现下看来,再强大的男人也难免沉迷美人乡。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不怎么服管。”说完这句话,对方有些懊悔,明显逾越了。当他正在思考该如何将话圆回来时。
男人的手指托着酒杯,很轻的笑了下,似乎赞同他的话:“是啊,让人头疼。”
让人头疼的当事人此时自己非常头疼。
那位妇人正热情的和她讲解一些陈设摆件的由来史,但她说话时带着其他地方的口音,并且语速很快。
即使蒋宝缇全神贯注的听,也只是依稀听出一些‘两百年前’‘维多利亚时期’
她抿了抿唇。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但面上还是保持基本的礼貌,微笑着配合她:“原来如此。”
她压根就没听懂。
不过对方显然很满意这次的交谈,认为双方氛围非常愉快,因为面前这位年轻的女士一直在认真聆听她的讲解。
如果她知道蒋宝缇之所以这么认真,是因为她压根听不懂时,可能就不会觉得愉快了。
好在婚礼很快就开始了,她也得以从这种鸡同鸭讲的场合中离开。
西式婚礼和中式婚礼不同,和蒋宝缇平时在电视里看到的也不同。
不过的确有牧师来做证婚人。
蒋宝缇依稀记得天主或是基督教是可以去教堂举办婚礼的,那宗钧行未来会去教堂结婚吗。
应该说,他这样的人会结婚吗?
兴许会吧,毕竟人的想法都会改变的,他现在不想结婚不代表他以后不想。
万一他遇到了那个让他不顾一切想要陪伴终生的人呢。
想到这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蒋宝缇摇了摇头,努力忽略掉那种奇异的钝痛感。
宗钧行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摇头,只是说:“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边的婚礼。”
“是吗。”他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问她,“喜欢吗?”
蒋宝缇点头,诚实回答:“喜欢。”
她是真的很喜欢。
无论是端庄优雅的环境,还是夜色的浪漫氛围,亦或是酒庄整体的古典主义风格。她都非常喜欢。
前来演奏的也是最具盛名的交响乐队。
当前演奏的曲目是Ode an die Freude ,蒋宝缇沉浸在面前宛如油画一般的婚礼现场,以及朦胧平静的歌声之中。
或许是当人身临其境某个场景时,就会下意识产生向往。
她居然也开始幻想自己的婚礼。
但一想到结婚对象会是个傻子……
嗯……还是算了。
宗钧行的手轻轻揽着她的肩:“冷不冷?”
这是室外婚礼。
蒋宝缇摇头,他的外套此时仍旧穿在她身上,下摆甚至盖过了她的大腿,她一点也不冷,甚至还有点热。
并且……头晕的更厉害了,非常口渴。
宗钧行让人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她喝完之后还是渴。
宗钧行察觉到不对,伸手在她额上摸了摸。有点烫,但不至于到发烧的程度。
——脸也慢慢变红了。
虽然不清楚今晚会有多少人在这里留宿,但新郎还是给每位宾客都准备了客房。
至于房间,自然也是按照身份高低来分的。
宗钧行的房间在最顶层的套房,一整层都是。
他先行离开了婚礼现场,扶着蒋宝缇进电梯,她还是嘟囔着口渴。
直到开门进去,她一连喝了好几杯水。
宗钧行打电话叫了医生,回来后没在客厅看到人,打算去房间找时,听见厨房传来动静。
是蒋宝缇,此时蹲在冰箱旁,将脸伸进冷冻层内。
宗钧行见状将她拉出来:“我已经叫了医生了,她马上过来。”
她的脸还是红红的,宗钧行皱眉,脸色有些凝重:“很难受吗?”
她下意识往他身上蹭,觉得他的体温比自己的要低,贴上去很凉快。
宗钧行没有阻拦。反而心疼地替她擦掉额头上的汗。
“去洗澡吧,洗完会舒服一些。”
蒋宝缇解他扣子的手有些急切,正所谓越急越乱,除了将他的衣服弄乱之外,连一颗扣子都没解开。
宗钧行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温和,安抚她急躁的情绪:“别着急,慢慢来。”
他自己解开了扣子,将西装马甲脱了,停顿片刻后,将衬衫扣子也解了几颗。
她的手伸进去,胡乱地摸着。
她的体温的确很烫,甚至比刚才还要烫一些。
可刚才量过体温,没有发烧。
宗钧行将她抱到沙发旁坐下,又给她喂了半杯温水:“困不困?”
“不知道……”她靠在他肩上,声音和骨头都是软绵绵的,哼哼唧唧的哭,“头晕,哥哥,我的头好晕。”
他抱着她,揉完她的太阳穴又去帮她揉后脑:“医生马上就来了。实在头晕的话我们先睡一会儿。”
“嗯。”她靠在他的怀里轻轻抽泣。委屈可怜到鼻子和眼尾都红了。
医生来的很快,宗钧行快速的和他说了一遍症状。
再经过一番细致检查后,没什么大问题。
身上的发热也在逐渐好转。
蒋宝缇此时躺在卧室的床上,房门关着。
宗钧行和医生站在客厅。
医生是一位女性,宗钧行特地要求的。
毕竟是需要肢体触碰的检查。
对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沉吟片刻后,才婉转的提醒:“催情的药物可以尽量减少使用,否则是会出现这种副作用的。不过没关系,我刚才看了一下,含量很低,完全可以被身体自然代谢掉。先让她好好休息。”
催情药物?宗钧行眉头微皱。
“既然没什么事,那她为什么……”他想起蒋宝缇刚才的样子,整个人都快挂在他身上了。
“嗯……可能,”医生顿了顿,“或许这位女士对于您,在那方面有着比较高的需求?”
她已经将话说的很委婉了。
再白话一点,再粗暴一点,那就是,宗钧行对于蒋宝缇来说,就是行走的春药。
尤其是在此刻,彻底催化了她体内为数不多的剂量。
“嗯,麻烦了。”宗钧行面不改色的打开门,让医生离开。
等到套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他才转身进去。
蒋宝缇抱着被子,头发凌乱,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神志不清的质问道:“你刚才是在和别的女人说话吗?”
“是医生,我在向她咨询你的病情。”他走过来,把灯关了一盏,只留了一盏落地灯。
他有耐心的询问:“你今天吃了什么,和我说一下。”
她不满,不是都说了吗,怎么还要说。
虽然心里不满,但嘴巴还是很乖巧。听话的重复一遍。
食物没什么问题。
“你不是说后面还去逛了街?”宗钧行问。
“嗯,逛了一会儿。”她回答。
“都去了哪些地方。”
蒋宝缇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包括那家情趣用品店。她眨了眨眼,不太灵光的小脑袋瓜突然灵光一闪,反应过来:“是里面的香薰吗?店主还和我推荐过,说能促进夫妻生活。”
应该就是了。
如果是香薰,基本就不具备什么危险性。
宗钧行松了口气,让她先去洗澡。
她却扑到他怀里,拼命撒着娇:“今天想和哥哥一起洗,可以吗?”
怀里的人柔软温热,同时也不太安分,胡乱地蹭来蹭去。
他清楚,一旦现在松了口,接下来她只会不断的提出更加无理取闹的要求。
她很擅长得寸进尺。
按照以往,他会从一开始就彻底杜绝掉这个麻烦。
可是现在,他低下头,看见她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头发乱蓬蓬的,鼻子和眼睛红潮未退:“而且我现在还……还很难受,你不陪着我的话……我一个人……不行的。”
她轻轻拉着他的袖子,左右晃来晃去,撒着娇。
她真的很擅长这种,扮可怜,扮委屈,说尽软话。
“……”
宗钧行最后还是妥协了。
外面的婚礼还未结束。现在到了舞会环节。她只听出了钢琴和大提琴的声音。
可能还有其他的,但她听不出来。只是觉得真好听,像回到了浪漫的维多利亚时期。
蒋宝缇坐在宗钧行的胸口上,弓着腰,手撑着他的胯骨。
她轻轻将面前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透过落地窗去看外面的景色。
婚礼结束后,就是舞会了。
那些穿着华贵的淑女绅士们此时伴随音乐跳起了华尔兹。
她其实也很想加入。
一定很有意思,她只参加过学校举办的舞会。
当时有几个男同学邀请她跳舞,但她拒绝了。
这种需要近距离接触的舞蹈,很容易出现揩油的状况,并且对方还有理由解释,是出于对舞步的不熟悉。
宗钧行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再往后面来一点:“不要躲。”
“哦……”她被打疼了,脸和屁股一样,红红的。
局促地听话照做。
明明是她自己提出的,现在反而开始扭捏了……
她身子一阵阵的酥麻,脚背都绷了起来。
收回视线想要重新躺下时,看到一个可怕的庞然巨物正挺立在她面前,像是在和她‘打招呼’
她红着脸将视线移开,忽略了热气腾腾,仿佛有生命和脉搏,偶尔还会跳动的障碍物。
直到最后,她彻底失去力气,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变成一个雪白蓬松的棉花糖。
遇到高温,棉花糖开始融化,成了带着淡淡甜味的水。
水越流越多,直到整个棉花糖彻底融化。
好在融化流淌的糖水被人细致地舔舐干净,不用担心弄脏或是打湿其他地方。
“我想下去跳舞,啊我感觉……嗯很好玩很有趣……”
蒋宝缇此时贴靠站在落地窗前,伸手攥着厚重的遮光窗帘,她偶尔能从被耸动开的缝隙中往外看一眼。
宗钧行站在她身后,单手按着她的腰,将窗帘重新拉上:“舞会会持续很久。”
这样啊。
她的手还扶着窗户,担心会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
他的呼吸和体温源源不断从身后传来。
她没有看过宗钧行跳舞,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跳。应该是会的吧,这些西方贵族们应该从小到大参加过不少的舞会。
那他和别人跳过吗,和异性一起跳过吗。跳舞需要手搂着腰,手搭着肩,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还能看清对方脸上哪个部位长了痣,说不定还能够数清对方有多少根睫毛。
彼此的呼吸会交融在一起,如果再安静些,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在如此暧昧的氛围之中。
蒋宝缇突然想哭了,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撒娇:“亲亲,哥哥,我……我想亲亲。”
她哭不是因为她矫情,而是……她太舒服了,情不自禁地想哭。
宗钧行单手抱着她,让她和自己面对面。她立马迫不及待地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她被他抱着,那么小的一个,他一只手就能轻松掌住她整个腰。
他的宽肩将她遮了个密不透风,此时弯下腰和她接吻。
后背肌肉蛰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感和性张力。他抱着她,将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嘴唇微张,与她的嘴唇紧贴,含住柔软的上唇吮吸,舌头伸进去,又裹着她的舌头回到自己口中。吻到她眼神迷离。
他的喉结上下起伏,吞咽声很沉重。
外面好像变得吵闹起来,她扭头去看,又被宗钧行捏着下巴强行将脸掰过来继续。
他的手在她臀上拍了拍,语气像是斥责:“专心点。”
很晚了,晚到舞会都结束,外面没有一个人。大家或许都已经离开,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去。
今天的婚礼上,新郎和新娘看上去非常登对,他们应该来自同一阶层。因为他们的共同好友很多,并且双方的亲属都来了。
若是一方有不满的话,这场婚礼的氛围就不可能会这么好。
蒋宝缇此时躺在宗钧行的怀里,被他抱着,很踏实,也很有安全感。
她觉得他的怀抱是全世界最好的“充电口”
哪怕体力耗尽,只要在他的怀里躺一会儿,就会立刻恢复。
只是可惜……
“为什么男性不能哺乳呢?”她的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看上去万分遗憾。
宗钧行眉头微皱。
为了防止她继续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来,他将她又重新按了回去。
她挣扎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没办法和他的体力做抗衡。只得放弃。
“太大了,喘不过气。”她瓮声瓮气的控诉。
宗钧行捏着她的后颈,将她从自己怀里拎出去。她又立刻埋进来,非常谄媚的补充一句:“但是我很喜欢。”
他没有说什么,神色仍旧平静。伸手在她额上试了试体温,问她:“还难受吗?”
她摇头,心满意足地在他怀里胡乱蹭着。甚至还不忘上手揉一揉。
嗯……反正近在咫尺,嘴巴不小心碰到,或是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含进去,咬两口嗦两下也是正常的。
见宗钧行什么也没说,她更高兴了,搂着他的强悍劲窄的腰身像一条不安分的小狗一样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声音嗲的要命,还带着兴奋喜悦的笑。
听的人心脏都要甜化了。
“反正不管生什么病,只要被哥哥抱着,立马就能痊愈了。”
拱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什么,惊呼一声‘坏了’
然后迅速坐起身。
她裸露着白皙光洁的后背,此时弯着腰在旁边那堆衣服里翻找自己的手机:“我得通知Max和卢米,让她们也注意一下。”
宗钧行将她重新拉回来,轻描淡写的提醒她:“那点剂量不会造成任何影响,顶多只是身体发热。而且过去这么久,也已经来不及了。”
“嗯……好吧。”她抿了抿唇,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只是香薰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威力。而且她们又没有抱着香薰猛吸。
她认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宗钧行。
那个医生没有说错,宗钧行才是催发她的椿药。
她喜欢他的一切,喜欢他的身体,喜欢他的舌头,喜欢他的xing器。
嗯,好喜欢。她遵从本心的赖在他怀里。反正也是最后一段时间了,多享受一下他年富力强的□□也不亏。
其实她很想和他说,可不可以不要太快忘记她,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给他打一把贞操锁。
这样他就不会在她离开后去睡其他人了。
她突然发现,原来不止宗钧行的占有欲可怕,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甚至想在他身上打上属于自己的专属印记。像以前的奴隶主对待奴隶,都会在奴隶身上烙下自己的族徽或是图腾,来证明对方是自己的所有物。那么其他人就会知道他是有主人的,从而不再打他的主意。
嗯……她如果真的这么说了,宗钧行可能会在她的屁股上烙满印记。
至于贞操锁,她怀疑宗钧行会先给她去打一把。
甚至可能不止一把。
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利用为数不多的时间和他做最后的相处和告别,然后不留遗憾的离开。
宗钧行关了灯,抱着她,在安静的夜里相拥入眠。
他的怀抱干燥温暖,甚至比印象中小时候妈咪的怀抱还要温暖。
温暖到让她想睡觉。
他抚摸她的头发,他的手掌大而宽厚,所以这样的动作由他做出来,有种霸道的强硬。偏偏他此时的动作十分温柔,声音也是。
“今天这场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蒋宝缇被抚摸的很满足,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仿佛真的变成了小狗狗,渴望主人的爱抚。
“很浪漫,也很盛大……我觉得他他们很般配,也是由衷的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是吗。”他似是随口一问,语气未见变化,“那你觉得我们般配吗?”
在说这番话时,他的手指在她的脊骨上游走。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条阴冷的蛇在她身上爬行。
蒋宝缇莫名感觉到了危险。
“什……什么?”她装作没听懂。
宗钧行的胸腔溢出一阵很轻的笑,他将她抱的更紧一些,声音毫无距离的落在她的耳边。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说话时,柔软的唇瓣偶尔会从她敏感脆弱的耳朵上轻扫过去。
“Tina,我能给你比这个浪漫盛大千倍万倍的婚礼。和我结婚吧。”
他的音量不大,和平时相差无几。有种运筹在握的从容。
他应该从来没有失败过。因为他真的很擅长动摇别人的意志。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就像此刻。
“我不会签署婚前协议,更不会做财产公证。Tina,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第44章
他的这番话成功让蒋宝缇愣在原地, 这好像是宗钧行第一次和她提结婚的事情。
上一次,他哄骗她为他生下一个孩子。
这次,他却让她和他结婚。还承诺不会签署婚前协议和财产公证。
这意味一旦结婚, 她就会自动拥有他的一半财产, 或许她会成为最有钱的女首富了。
想一想,拥有这样的身份重新回到港岛,该多打那帮人的脸, 该多解气。
很显然,是个人都会被这样的条件所诱惑。
蒋宝缇不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她是商人的孩子, 出生在满是铜臭的地方。
她当然也爱钱,但……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此时的她不清楚自己瞬间加快的心跳是因为心动,还是对未知的恐惧。
当下唯一能够感受到的, 是即将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和镣铐将自己牢牢绑住。
就像宗钧行偶尔也会用领带蒙住她的眼睛, 用皮带绑住她的手脚。
每到这种时候, 她都会觉得自己的自由被束缚住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宗钧行一个人。
她会无比渴望他的拥抱和他的触碰, 于是比任何时候都要主动。
无论是骑着他的腰,还是努力摇晃身体对他表达渴求。
她处在黑暗之中, 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他。
但这是她想要的吗?
不,这是宗钧行想要的。
他希望她渴望他,希望她依赖他。
或许他的内在并没有平时看上去的那般儒雅温和。
他没有失败过,他的人生顺风顺水,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 他就凌驾于众人之上。
这样的人哪怕拥有最好的教养,也不可能发自内心的谦逊。他根本就没有谦逊的必要。
如果和宗钧行结婚, 蒋宝缇设想了一下自己的未来。
她惊恐的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她在这边没有亲人,倘若她决定留下来定居于此,那么她生命中唯一和她有关联的人就会只剩下宗钧行一个。
但宗钧行不是。
他的选择太多了,不是别人选择他,而是那些人争着抢着,渴望他被选中。
差距太过悬殊的关系,弱的一方命运如何完全取决于对方。
他希望她是个温柔的妻子,那么他就会将她亲手调教成一个温柔的妻子。
他希望她活泼,也可以让她永远保留现在的状态。
他希望她安静,甚至可以……让她永远没办法开口说话。
蒋宝缇深呼吸一口气,笑容比刚才要勉强。
“我还小,暂时没想过这些,等毕业之后……”
宗钧行十分轻易地替她解决了这个顾虑:“可以先订婚。Tina,你想在哪里举办婚礼?我记得你喜欢冰岛。如果你想要安静一些,我还有很多私有岛屿。”
“嗯……再等等好吗,我应该先和妈咪说一声。等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只能推妈咪出来抵挡一阵。
万幸宗钧行没有继续逼迫下去,他摸了摸她的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改天找个时间,我先陪你一起回趟港岛。”
她抬起头,眼神露出惊恐,结结巴巴的问:“为……为什么?”
他笑容温和:“订婚前总得拜访一下你父母。这是基本的礼仪。”
他想的很周到。
“……”蒋宝缇不安地咬着上嘴唇的那颗柔软的唇珠。她知道宗钧行没撒谎。
他不撒谎。更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提出和她结婚呢。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提。
他甚至还带她来参加婚礼,难不成……
他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蒋宝缇感到不寒而栗。她在此刻才终于想起来,宗钧行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当她觉得他做出了一件不求回报或是浪费时间的事情时。
那一定是她没有想明白。
她抬起头,发现宗钧行正看着她:“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可是我有……未婚夫。”
他很轻的笑了下,笑里带着淡淡的嘲弄:“你是指那个过家家游戏吗?”
她又心虚地低下头去,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他将最后一盏灯也关了,同时不忘贴心的问她一句,“还摸吗?”
蒋宝缇摇了摇头。
“嗯。”宗钧行将被她扯开的睡袍重新穿好。
蒋宝缇顿了一会儿,又说:“还是……摸一会吧。”
反正心烦意乱的也睡不着,放着也是浪费。
她似乎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很低的笑声。有一些无奈,又带着一些宠溺。
他将衣袍重新拉开,握着她的手放进去,甚至还按着她的手背,带动她去揉捏。
主动到蒋宝缇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本人的程度。
但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你的这个爱好,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蒋宝缇想,宗钧行的确很有修养,他甚至都不愿意将完整的词说出来。
明明两个小时前他还掌掴她的臀部,让她夹紧点。
“我也不知道。”她说。
“任何爱好都会拥有一个被发现的契机。”
蒋宝缇想了想:“那我的契机就是你。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别人。”
虽然追过星,但她不是梦女也不是女友粉,“你是我的初恋。”
这样表忠心的话显然让他的心情变得愉悦,他很轻的笑了下:“后天是不是有展出?”
“嗯……一个小展出。”蒋宝缇怕他说出要去看展的话来,吓的一秒钻入他怀里,“我还是睡吧,太困了。”
很拙劣的演技,宗钧行自然看出了她在装困。但没戳穿,手在她脑后摸了摸。
她的头发很长,睡觉时不爱扎起来,瀑布一般的在枕头上散开。宗钧行时常担心会压到她的头发,也担心她自己会压到。
所以总是很小心。
“睡吧。”他细致且有耐心地将她的头发捋顺,轻轻拨到肩上。
然后抱着她,抱紧了。
考虑到可能是在学校的最后一次展出,所以蒋宝缇这次非常认真,拿出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作品。
这是学校内部举办的,蒋宝缇一直都是包揽第一名,这次她也挺有把握。
唯一不同的是,先前几次都是奖金,这次的第一名可以将得奖作品留下来,和历届学姐学长的作品一起挂进艺术长廊。
要知道,能在那里获得姓名的学长学姐如今都是有名的艺术家。
对于蒋宝缇来说,这比奖品或是奖金更具诱惑力。
不过这样的展出也只有他们艺术系的少部分人在意,所以当天来的人并不多。除了参与的学生之外,很大一部分是学生亲友。
卢米和Max友情出现,甚至还特地录好了一个视频。
不用担心宗钧行会来,是因为她提前和他请求过,今天到场的都是同学和老师,他一旦前去,就会非常显眼,那些人或许会猜测他过来的目的。
总会查到她这里。
其实说完这些之后蒋宝缇就有些后悔了,无论是谁听了这番话都会认为对方是在嫌弃自己。
好在宗钧行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看了眼腕表:“我的确考虑过要不要去,但今天需要去参加一场听证会,可能会很晚结束。”
蒋宝缇松了一口气,又说:“没关系,无论再晚我都会在家里等你!”
她在自己的目的达成时,总是会很乖,乖到让人想要狠狠咬上一口。
宗钧行没有咬她,他只是抱了抱她:“最近枪击案频发,外面不安全,放学了就回家,不要在外面待太久,知道吗?”
她被拢近他的大衣里,感受到他的体温。成熟男性身上独有的安全感在他身上被放到最大。
他这样完美的骨相和高大挺拔的身材,并不局限于时间。
相反,他反而会被时间浸润出更深层次的韵味。
褪去那股尚存的年轻气息,变得更稳重沉着,更让人着迷。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顿时痒痒的,伸手攥着他的领带。
他也十分顺从地低了下头。蒋宝缇躲在他的怀里,撒娇道:“亲亲。”
宗钧行唇角微挑,眉眼温柔地将头低的更深。
柔软的唇瓣碰触到了一起,本身只是一个浅尝即止的吻,被蒋宝缇故意发出的娇喘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一个小时后,她提着裤子,自作自受的扶着墙从里面出来。
Saya看到她后,以为她是摔着了:“怎么了?”
她双腿发软,路都走不稳:“没事,刚才做了一小时的……瑜伽,拉伸的时候没注意。”
大早上在房间里做瑜伽,平时也没见她这么注重运动。
“裙子掀起来我看一看,万一扭伤的话需要及时处理。”Saya关心的询问道。
蒋宝缇立马红着脸,捂着屁股不让她看:“不……不用,没事的……”
正当她和Saya就这件事情争论时,男人从容不迫地从楼上下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是刚才的了。
他将袖扣单手佩戴上,语气平淡的让Saya去将房间的床品换了,还有地毯也是,顺便将被撕烂的那些衣服拿去扔了。
蒋宝缇:“……”
刚才还捂着屁股的脸,这下直接捂住了脸,忙不迭地冲了出去。
Saya顿时心知肚明:“好的,先生。”
车上,她仍旧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宗钧行觉得好笑:“怕什么,Saya替你换过多少次床单了。”
“可是……又不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他把人抱过来,放在腿上,隔着裙摆替她揉屁股,“还疼吗?”
“疼。”她软趴趴地靠在他肩上,委屈撒娇。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他继续替她揉着,空出的那只手将她的脑袋从自己的肩上轻轻拉开。
两人近距离对视。
她有些懵,眨了眨那双漂亮清澈的大眼睛:“怎么了?”
他唇角上扬的弧度不变,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理顺,露出那张白皙光洁的巴掌脸:“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嘟囔:“好看吗?”
他从她的眉毛看到嘴巴,又从嘴巴看到耳朵:“嗯。”
蒋宝缇高兴的歪头笑了起来,露出那口白皙整齐的牙齿:“我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称赞就是夸我好看的,这样的话已经打动不了我了。”
但是很快,她又靠回他的肩上:“不过你夸我好看,我还是很高兴。”
她的声音到了后面,越来越小,几乎成了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气音。
男人的手最终只是搂着她的后背:“今天要我去接你放学吗。”
她沉默片刻:“你接我放学的话,我可以先吃点垃圾食品吗?”
她觉得,宗钧行可能早就知道了。
她每天会晚回去半小时,就是为了在外面吃点没那么健康,但是美味的食物。
他的声音有无奈,也有宠溺:“可以,但不能吃很多。”
“好耶!”她乐滋滋地坐在他的腿上动来动去。
然后她明显听见,男人的声音稍微沉了些。
他提醒她:“别乱蹭。”
“嗯……”她感受到那股异样,果然听话地不再乱动。
一个小时前的教训她已经吃够了。
“Daddy的几ba比本人色多了。”下车前,她故意狡黠的在他耳边留下这样一句。
如果在以前,她根本不敢这样说。
这样轻浮的语言是不容许被放在宗钧行身上的。他的傲慢与儒雅,完全相悖。
可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他最近对待自己的态度柔和了许多。
也或许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回国了,再不抓紧点时间将自己想做的都做了,蒋宝缇觉得自己未来回忆起这些事情来,她会感到不甘心和遗憾的。
宗钧行又提过一次结婚,是在展出结束之后,她的休学申请还剩最后一道关卡就能批下来了。
蒋宝缇瞒着宗钧行开始搜索回国的时间。
刚好卧房门被人敲响,她吓了一跳,又是关网页又是关电脑,手忙脚乱。
最后确认一切痕迹都被清除之后,才敢过去将门打开。
门后的男人白衬衫,黑色西裤,头发是三七分背头,很适合他。
那种稳重儒雅的气质更明显了,尤其是在整张脸全都露出来的前提下,立体的骨相一览无余。
他的眉骨和鼻梁真的十分优越,锋利而流畅。
只是过于锋利了,便给人一种压迫感。尤其是居高临下看人时,那种由上往下的目光,令人后背发凉。
但是此刻,他柔和的眼神将一切淡化。
“这些天,功课忙不忙?”
房内,他随意坐下,桌上的那本书看了一半,里面放着一张用作标记的书签。
蒋宝缇最近似乎很喜欢这类风格的诗集。
他拿起来翻了翻,又放回原处。问出来的话就像是长辈在关心处在青春期的女儿。
蒋宝缇点头:“还好,除了小组作业有些麻烦之外。”
提到这个她就头疼,和她同组的那几个人总是偷懒摸鱼,原本一周就能完成的,硬生生拖了那么久!
听了她的埋怨,宗钧行安慰她:“可以去和你们教授解释,他会谅解的。”
他握住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腿上坐下。
蒋宝缇耸肩:“教授根本不管这个,还说让我们自己解决。我能怎么解决,打他们一顿吗?”
听到她的话,宗钧行轻轻笑了:“不要冲动。”
“我当然不会动手。而且我也打不过,顶多私下里骂他们几句。”她搂着他的脖子,委屈起来。
“哦?”宗钧行感兴趣地挑眉,“怎么骂的。”
知道说错话了,宗钧行不许她骂人,连个脏字都不能讲。
她抿了抿唇,主动认错:“我下次一定不骂人了。”
“没有不许你说脏话。”他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移到抿紧的唇上,“如果负面情绪可以依靠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不是坏事。”
蒋宝缇顿了好一会儿,才犹豫不决的骂出来:“仆……街仔。”
说完又和他解释:“我不是在骂你,我只是在重复我当时说的话。”
她知道,宗钧行能听懂。
知道他聪明,但没想到这么聪明。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粤语。
并且没有一点口音。
“如果你的教授仍旧不作为,我可以给他打一通电话。”在她发泄完之后,宗钧行很直接的为她提出解决方案。
她忙不迭地摇头,甚至可以说是慌乱:“不……不用了,这种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
“是吗。”他轻描淡写的反问,“可你刚才不是还说,你解决不了?”
他总能很快找出她谎言里的漏洞。她偶尔也会怀疑,或许他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就是为了套出她刚才的那句——‘这种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
蒋宝缇被堵的哑口无言,张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之所以不敢让他给教授打电话,也是害怕自己休学的事情暴露。
如果被宗钧行发现……
他不会让自己回去的。
可是这一切都太顺利了,从她决定休学,到即将成功,历时一个多月之久。
居然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到他耳边。
不过也是,宗钧行并没有很在意她在学校的事情。
他很好说话,并没有抓住那件事不放。
但还是象征性的提醒了一句,“不要撒谎。”
“嗯。”她点头,“知道了。”
这个‘知道了’说的无比心虚。因为她正在撒一个弥天大谎。
蒋宝缇没有从他的腿上离开,他仍旧抱着她,手放在她的腰上轻轻摩挲,“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裙子,和他的西装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稚气,一个成熟。
宗钧行给人的感觉其实一直没变,那种浑然天成的儒雅。
但同时,过分明显的边界感又令人下意识退避三舍。
他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他的担当不光在同龄人中是翘楚,哪怕是年长他许多的男性,也比不上他的百分之一。
譬如蒋宝缇的爹地。
如果妈咪当初遇到的是宗钧行这样的男人,她现在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下场,她一定会很幸福。
……好吧,其实也不一定。
但至少能够在生活上有个保障。而不是像现在,仅仅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而她将敷衍的养在家中,敷衍的请了个私人医生照料。
想到这里,那种不甘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港岛,她已经让妈咪一个人太长时间了。
她要回去陪她,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现在,宗钧行询问她的第二个问题却让她的脑子短路了很长时间。
他说:“留下来和我结婚的事情,有答案了吗?”
蒋宝缇愣在原地,她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在那天的夜晚被她敷衍过去。
“我……我觉得太早了了。”她故技重施。
宗钧行握起她的手,手指沿着无名指,从指腹抚摸到指根。
他似乎在用自己的手指去测量她的手指维度:“没关系,可以先订婚。”
见她还在犹豫,宗钧行和她承诺:“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提前将遗嘱立好。Tina,你是唯一受益人。”
蒋宝缇低下头,他的笑容温柔,带着粗粝质感的手指在她鬓角轻轻抚摸。
“Tina,你有任何顾虑都可以和我说。或者我现在就将律师叫来,你将你的要求写进合同里,在我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它就是具有法律效应的。”
他的手不像齐文周那样娇嫩,齐大公子玩乐半生,吃过最大的苦就是美式,唯一做过的体力活大概就是去健身房举举铁。
茧都来不及长出来呢,他立马重新投入下一项爱好中去。
宗钧行和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即使他有着惊人的背景,但他从来不去依靠任何人。
他的事业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他独立、强大、可靠,安全感爆棚。
只要待在他身边,她可以勇敢无畏,也可以任性妄为。因为她知道,无论捅出再大的篓子,也会有个为她兜底。
这份可以将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的踏实,她是第一次体会到。
甚至在妈咪那里都没有过。
不是妈咪不爱她,而是,妈咪的性格里,柔弱和温柔各占了一部分,它们并不能起到保护蒋宝缇的作用。
人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
她的潜意识里是慕强的,同时又忍不住会被强势、能引导和掌控她的daddy型男人所吸引。
但,她性格里怯弱的那一部分又会下意识想要逃避这样的人生。
她的前十几年是在被人操控的环境中度过的。
和宗钧行在一起后,他只会对她的管控更加严格。他们永远不会‘离婚’
她向往父爱,也渴望自由。
比起前者,她更愿意选择后者。
可是现在……
她在宗钧行温柔但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迫不得已地点了点头。
她说:“可以不用那么急,我还有一年才毕业,或许我还会……还会继续读研。”
她知道,宗钧行不会阻拦她向上生长的欲望。
他点头,将她抱的更紧一些:“我先让人准备,等你觉得合适了我们再定时间。”
作为求婚成功的‘奖励’,那天晚上,蒋宝缇在宗钧行的脸上坐了两个小时。
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这样的体验。
她其实很害羞,也很放不开。
他按着她的腿,轻声安抚:“别怕,你适应了就会爱上的。”
宗钧行说的没有错,她的确……爱上了这种感觉。
很奇妙,她觉得主动权终于有一次来到了自己手上。
她肆意用他来取悦自己。
可是当她忘情难耐地弯下腰时,失焦到迷离的双眼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蓝眸。他在看着她。
——这两个小时里,他一直都在观察她的神情。
这一想法让蒋宝缇后背发麻。
果然。
主动权在自己手上这种荒谬想法完全就是一个错误。
至始至终都是宗钧行在掌控着一切。他游刃有余地操纵她身体的开关。
她身体的每一次颤抖,她的每一次失控,每一次哭泣,都由他来决定。
蒋宝缇累睡下了,宗钧行洗漱完后离开了房间。
早就等候在外面的William告知他:“Tina小姐的休学申请还剩最后一道审批,需要让人推掉吗?”
他身上的衬衫和西裤是刚换上的,口中的苦甜味并没有因为他的反复漱口而彻底消掉。
那种湿热的柔滑感仿佛还停留在舌尖。
他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语气平淡:“不用。”
William从不过问任何多余的事情,此时低下头,万分恭敬:“好的,先生。”
宗钧行看了眼腕表时间,为了‘安抚’Tina,超出了一个小时。
他抽了口烟,然后夹在指间,步伐从容的往楼下走:“出发吧。”
蒋宝缇也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得知宗钧行去了北欧出差。
她有些高兴,因为他每次出国,最少也会在那边待上一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也会在那边待上一周。
没了约束,蒋宝缇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
主要是卢米和Max在得知她即将回国的消息后,抱着她哭了很久,最后决定轮流给她举办欢送派对。
第一天是在卢米家,由于惧怕她那个长得像熊一样魁梧的爹地。
说是派对,三个人连吃饭都不太敢发出声音来。
尤其是蒋宝缇,一旦卢米的父亲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就会被吓到不敢动弹。
Max偷偷笑她:“你不是最喜欢这种胸肌很大很Man的男人吗?”
蒋宝缇觉得议论好友的父亲并不是很好的行为,但她还是忍不住反驳。
“我喜欢的是强壮的男人,而不是肥胖的动物。”
卢米的父亲实在是很像森林里的熊。
好在卢米也很讨厌他,甚至还加入一起讨论:“他的肌肉含量比我还要少。”
第二天是去Max家,氛围显然好了许多。Max的妈咪还给蒋宝缇做了她喜欢吃的松饼。
在得知她即将回国之后更是不舍的抱着她哭了好久。
或是气氛太好,那场派对直到很晚才结束。
原本Max留她和卢米一起在这里过夜,但蒋宝缇摇头拒绝了。
如果彻夜不归,会连累Saya的。
最后是Max开车送她回去,但她没敢送到最里面。
上次的停车经历已经让她生出心里阴影了,她实在担心这次又撞坏什么。
这条路进来之后就是宗钧行的‘领地’,甚至还能看见持枪巡逻的保镖。
Max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握紧方向盘。
她看到开门下车的蒋宝缇,有些不安地拉住她:“要不……我还是送你进去吧。”
知道她是在担心这些人高马大的保镖,蒋宝缇笑了笑,让她不用担心。
“这里非常安全。”过后她又补充一句,“对我来说。”
换了别人就不一定了。
宗钧行讨厌冒犯,随意闯入他的私有区域也是冒犯的一种。
这么说起来,他的脾气其实也并不怎么好?
那自己之前怎么会觉得他的脾气好?
蒋宝缇抱着这样的疑惑推开门,客厅里的灯亮着,宗钧行坐在沙发上,西裤下的长腿交叠,单手撑着头,坐姿有种闲散的优雅。
此时手上拿了一本书,正在翻看。
听到声音,他将书合上:“今天怎么这么晚。”
是很平和的语气。
他在特意等着她。蒋宝缇确信。
对于他的出现她有些意外,因为这一次太快了,甚至不超过三天。
更让她心虚的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她以为他不在家所以才……
她低头换鞋子,轻声解释道:“Max专门给我弄了个派对,所以才这么晚,但我们只是在玩大富翁和飞行棋。”
“专门为你举办派对。”他放下交叠的长腿,轻声询问,“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啊?”她愣住了,“不……不是,我上次的展出得了第一,所以就……”
“这个我倒是知道,你的教授给我打过电话,他还邀请我半个月后去你的学校看展。”
半个月后是学校艺术长廊开放的时间,这也是蒋宝缇唯一的遗憾,她大概是没办法亲眼看到自己的作品展出了。
不过卢米说过,会录像发给她的。
只不过现在更吸引她注意的不是展出,而是教授给宗钧行打过电话。
“是……是吗。”她结结巴巴起来。
“怎么了。”他站起身,步伐从容的走向她,“很冷吗,抖的这么厉害。”
他伸手在她衣服领口上拨了拨,直到数清她穿了几件后,眉头微微皱起:“最近降温,注意保暖。”
“嗯,知道了。”她低下头,闷声闷气。
“先上楼,把澡洗了。”他叹了口气,卷着袖子进了厨房。
好奇心大过恐惧,蒋宝缇看着他给双手消毒的背影:“你在厨房做什么?”
他语气平静:“煮姜汤,驱寒。”
他这身清贵优雅的打扮实在不适合厨房,蒋宝缇看着他清洗生姜,再将洗干净的生姜切成块,动作不熟练,但也并不生疏。
袖子卷至手肘,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袖箍下方也因此被压出了一层层的褶。
流离台的高度对于他来说矮了一些,他需要弯着腰,低下头。
切生姜时,他后背的肌肉会微微变得紧绷,但也只是一点点。
蒋宝缇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从现在的宗钧行身上看出了一点……贤惠的特质?
好吧,只是一点点点点点而已。
他真的好会照顾人哦。
同时她也真的好乐观哦。
明明刚才还被吓到冒冷汗。
洗完澡后,她看见摆放在桌上的姜汤。宗钧行不在,他只留了张纸条,压放在碗下。
——喝完之后睡觉,不要玩手机。我在隔壁书房,要是睡不着可以过来。
似乎是知道她会多想,他还特地补充了一句他离开的原因:——已经三点了,我留在你的房间只会打扰你休息。Tina,晚安。
蒋宝缇看着这张周到而又贴心的纸条,心脏有种奇异的鼓动。
她低下头,反而将那张纸条看了又看,他的字也很好看,和他一样,优雅而稳重。
那碗姜汤她一滴不剩喝完了,那天晚上的睡眠质量也出奇的好。
次日中午才醒来,好在没有课。
今天吃的是中餐。蒋宝缇喝了一小碗冬瓜豆腐汤,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宗钧行。
他吃得少,全程几乎没怎么动过筷。
要不是和他一起吃过饭,蒋宝缇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会用筷子了。
“你不吃吗?”她问他。
他摇头:“不是很饿。”
蒋宝缇想了想:“你是不是不喜欢吃中餐?”
他没有说话。
在蒋宝缇看来,此时的沉默约等于默认。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理,也可能是脑子短暂的抽风和短路,她居然脱口而出一句:“那不行啊,不吃中餐当不了中国女婿的。”
啊!!!她在心里咆哮。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什么要偏偏提起这件事。
她担心宗钧行会顺势提起来,但他只是沉默数秒,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看上去比较清淡的豆角。
他一言不发的吃完,又一言不发的拿起水杯喝水。
嗯……看来他不是不爱吃中餐,他只是不能吃辣。
并且,完全不能吃。
他已经喝了三杯水了。
内疚之余蒋宝缇居然还生出了一些诡异的成就感。
这算不算发现了宗钧行为数不多的弱点?
午饭吃完,宗钧行没有离开的迹象,反而让蒋宝缇去换一身衣服,他今天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她又开始不安了。最近她很容易对于一切未知的事情感到不安。
宗钧行没有回答,只说:“去了就知道了。去换衣服吧。”
怀揣着一种对未知的期待和恐惧,蒋宝缇换好了衣服。宗钧行看了一眼,让她上楼再添件外套:“外面很冷。”
“哦。”她不情不愿的上楼。
穿太多了就不好看了。
但很显然,比起好看,宗钧行更希望她能保暖。
令她没想到的是,宗钧行带她去的地方居然就是那个前段时间被各大媒体争相报告过的填海造楼的项目。
居然比预期快了这么久,现在已经完工了。
“我缩短了工期。”宗钧行点燃了一支烟,他告诉她,“它原本是你的生日礼物。但是现在,我找到了能让它变得更有意义的事情。”
他们会在这里订婚。
婚礼可以由她来决定。
如果她不喜欢现在居住的庄园,婚房可以选她喜欢的。
如果他名下的所有房产她都不喜欢,那么她可以挑选一块地皮,然后按照她想要的装修来设计。
里面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她的工作室,放上她的作品,她的画,她的雕塑。
还有,他们的婚纱照。
他们会结婚,他会让她留下来,会让她自愿留下来。
第45章
宗钧行对这次的婚礼似乎极为看重, 很多事情都是他亲历亲为。
他的目光落在蒋宝缇脸上。
青涩的,稚嫩的,年轻的这张脸。
在他身边的这些时间, Tina并没有太大的蜕变。
她和在慈善晚宴上除了身高之外, 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宗钧行又将她看了一眼。
嗯,变得更健康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瘦弱,苍白。
他将人抱在怀里, 感受到她的丰腴。
“后天我让设计师来家里,给你重新测量身高三围,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纱?”
嗯……步骤这么快吗, 连婚都没订。
“不用太着急的。”她在他怀里,犹豫的说。
他笑了笑:“婚纱的工期很长, 慢的话需要一年。”
蒋宝缇震惊:“居然需要这么久。”
“普通的自然不需要,但给你的, 我希望是最好的。”他眼神认真的看着她。
蒋宝缇认为他的行为很犯规,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长得非常迷人吗。无论是眼型还是弧度, 亦或是瞳孔的颜色。高眉弓, 眼窝偏深, 看人时自带睥睨的冷感,但温柔起来, 又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总觉得他的眼里藏着一片灰蓝色的乌托邦,让人想要躲进去。
蒋宝缇不能和他对视,她害怕自己又会没骨气的被他迷住,于是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子。
他带她在里面参观了两个多小时,才将整栋楼的全貌看完, 海下的世界非常震撼,她甚至能隔着透明的管道玻璃看清外面的景色。
有鱼儿游来游去。
宗钧行说:“如果你喜欢的话, 可以将这里弄成你的卧室。”
蒋宝缇觉得弄成卧室太浪费了,这么长的走廊,挂上她喜欢的画岂不是更好?
宗钧行点头:“随你喜欢。”
然后握住她的手:“好了,前面会有些黑,握紧我。”
蒋宝缇的心脏痒痒的,他的手宽厚而温暖,很轻松的就包裹住了她的整只手。
蒋宝缇的手指调皮地在他掌心乱动,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食指伸了进去,在她掌心戳了戳,最后被她握住。
她就像是不挑食的小狗,给她什么都会接住。
她似乎听到很轻微的笑声,抬起头时,看到宗钧行唇角微挑,笑的十分克制。
她脸一红:“你是在嘲笑我吗?”
“没有。”他说,“很可爱。”
蒋宝缇瘪了瘪嘴,嘟囔道:“还用你说。”
她想,幸好这里很黑,不用担心会被看到她爆红的脸。
虽然休学了,但论文还得写。
那天晚上她熬夜写论文,宗钧行就在一旁坐着,看书陪她。
虽然他中途提过几次,让她早点休息,剩下的可以放在明天写。
但她说已经快到时间了。这些都是她偷懒的后果。
宗钧行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偶尔会提醒她闭上眼睛放松一下。
而他也会为她按着太阳穴缓解疲劳。
他的力道把握的非常好,不会太轻也不会太重。蒋宝缇干脆靠着他的手掌,将脸贴在上面蹭了蹭。
男人动作自然地用手托住她的脸颊。
甚至还用手在上面捏了捏。
蒋宝缇以为最起码能坚持到两点,但刚一点她就扛不住,打了个哈欠说好累。
宗钧行见状,淡声问她:“帮你缓解一下?”
她还有点懵:“怎么缓解。”
“69.”他面不改色,起身进了浴室。
蒋宝缇听到里面传来漱口剃须的声音,整个人顿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嗯……她该拒绝吗?
好像拒绝似乎更好。
所以最后又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或许是跟随她自己的本心。
她很难抵抗类似的诱惑。
宗钧行安慰她不用怕,又不是第一次了。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了,好几次之后,蒋宝缇直接累到趴在他的腿上睡着。
醒来的时候人躺在床上,身侧是宗钧行。男人的手臂放在她的脑后,而她的一条腿则不安分地搭在他腰上,整个人毫无睡相。
待她朦胧地睁开眼,男人低哑的声音无比温和:“还很早,再睡一会儿。”
他把她抱在怀里。
蒋宝缇在他怀里拱了拱,最后从他的胸口探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来:“我今天要去学校。”
他无动于衷:“不是没课吗。”
“是没课……”她有些心虚,“但……有点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宗钧行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
松开手,从床上坐起身。
蒋宝缇这才发现他上身是光着的,什么也没穿。
肩上有几道旧的抓痕,已经结痂了。应该是上次做的时候被她抓的。
蒋宝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好像确实长了点。
今天气温有些低,但屋子里很温暖,被子里也很温暖。
有好闻的气息,是属于她和宗钧行的。
蒋宝缇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他们合二为一了一样,她的气息混杂着他的气息,造成一种让人心安的化学反应。
宗钧行的怀抱是她永远的乌托邦。
但乌托邦是虚构的,它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它迟早会让人清醒。
“我很快就回来,不会在外面乱玩。”
她知道自己依旧处在宗钧行的约束下,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改变肉眼可见。
他对她的纵容较之之前上升了好几个层面。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一味的溺爱她。他的控制欲并不会因此而减少。
同时蒋宝缇也清楚,宗钧行对她身边的那两个朋友,没有太多的好印象。
只是因为知晓,她们是在她在美国为数不多的朋友。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蒋宝缇保证:“我一定会在晚饭前回来。”
“我没有说不行,但你要告诉我你去学校的真实原因。”他倒了杯温水,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蒋宝缇的手指蜷了蜷,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胸口挪开:“我……我有些资料需要上交。”
“什么资料。”
哪怕低着头,但她仍旧能够感受到宗钧行在看她。
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的蛇,不断地缠绕着她,最后来到她的咽喉。
她感到一种喘不上气的局促。
宗钧行太聪明了,他不是浅显的聪明——课堂上拿一百分的那种。
他的聪明让人惧怕。
“学习资料。”她小声说。
宗钧沉默片刻,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点了点:“我相信你。希望你值得我相信,Tina。”
他说她相信她。
一路上,蒋宝缇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她被这简单的几个字弄的心虚。
她根本就不值得宗钧行的信任,因为她一直都在骗他。
而她骗他的真实目的,也是为了逃离他。
休学的最后一道步骤卡的有些严格,所以多花费了一些时间,当她按照要求将所有资料上交时,教授反复向她确认:“做好决定了吗。这是与你家人商量后的结果吗?”
在那个瞬间,蒋宝缇居然有片刻的迟疑。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宗钧行坐在她身边,为他检阅论文的侧脸,还有他替她按摩太阳穴,甚至……替她缓解疲劳。
那样的场面令她只是回忆都觉得面红耳赤。
她喜欢舔nong上方的青筋,像粗壮大树狰狞虬结的脉络,热气腾腾,迸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嗯,是的!”她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色欲没办法和自由做对比。
教授递给她一份休学申请,让她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由他盖章。
按章的声音很大,重重的落下,再高高抬起。
与此同时,William从宗钧行的书房离开。
桌上是刚结束通话的手机,男人站在窗前,单手揣兜,一言不发的抽着烟。
外面是阴雨天,天色暗沉的仿佛末日来临。
他的眼眸比这阴沉的天色好不了多少,深邃,幽暗。
猜不透。
烟一根接着一根抽,但他的神态始终从容。
蒋宝缇在这件事上没撒谎,她的确是在晚饭前回来的。
宗钧行那几天一直在家,蒋宝缇也因为办理了休学而不用去学校。但她还是每天早上八点就出门,担心被宗钧行看出端倪。
直到学校放假,整整一周的假。
宗钧行让她收拾东西。
她愣了愣:“收东西做什么?”
“难得放一次假,带你去外面逛逛。”
他穿着米白色毛衣,棕色长裤,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此时单手揣兜地靠墙站着。
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慵懒的斯文温润感。
蒋宝缇很少看到这样的他,因为他总是一身正装,严肃的不行。
但不得不说……他无论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穿着休闲的他也非常的吸引人。
果然宽肩和长腿还有肌肉,是男人味最不可少的几个必备选项。
她又想到自己特地买的那件小几个码数的毛衣了,也不知道在离开前能不能看他穿上。
“去外面逛,哪里?”她有些懵。
“都行。”他将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走过来替她整理着装。
领子都折进去了,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穿的衣服。
“飞机开到哪算哪。”他说。
蒋宝缇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
“好啊!”她一脸期待。
她以为是别人开,没想到司机竟然是宗钧行。他先是替她将护具和安全带全都戴好了,又为她戴上墨镜和航空耳机。
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去系自己的安全带。
蒋宝缇想起他上次说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直升飞机的操纵杆了。
她有些担心:“你上次不是说,你已经很久没有开过直升机了吗?”
“嗯,最近又试了一下。”他很熟练地将操纵杆往上拉,飞机开始平缓上升。
他戴着墨镜和航空耳机,侧脸线条和他今日的穿着打扮不太一样。
没有半点柔和,有的只是立体和锋利。他的头发是黑色,但相比其他人要稍微浅一点。蒋宝缇天马行空的想着,或许是因为他体内的中国血液被稀释了一半,所以头发颜色也被稀释了。
她上次听他的家里人提起过,他的父亲有着一头金发。
他也是一位儒雅的老绅士。
说实在的,蒋宝缇其实还蛮好奇,能够生出像宗钧行这样优秀的孩子,他的父母应该都是同样优秀的人。
但宗钧行从不和她提起这方面的事情。
蒋宝缇有种直觉。他不是故意瞒着,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估计连他自己都不将血缘关系或是亲人放在眼中。就像上次他带自己回他在波士顿的家一样。
他看上去明显和他的家人不熟。
即使他们每一个人都竭力想要和他搞好关系,但他总是很淡。
神情很淡,语气很淡。
哪怕他在与他们保持正常的交流,但蒋宝缇坚信,他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只是在维持自己的基本修养而已。
不得不说,宗钧行的好教养的确挽救了很多人。
因为蒋宝缇觉得他压根就不能被算作是一个好人。
但这个“不是好人”的人开着直升飞机带她去看了冰川和□□沙滩,所以她决定暂时给她一张好人卡。
“晚上能看到极光,Max之前给我发过照片。”她很期待,说起这话时眼睛都在发光。
“是能看到,但你现在需要休息。”宗钧行将毛衣脱了,“先去洗澡。”
这里应该也是他名下的,房子很大,在一座矮山旁边,方圆很多公里都没有其他建筑。
与其说是怪癖,更像是某种习惯。蒋宝缇知道,他通常会买下很大一块土地,即使他不需要范围如此大的房子,但他不太希望自己周边住着其他人。
或许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习惯。
但因为他有很多很多很多钱,所以再奇怪的习惯,在他身上也会变得无比自然。
因为对他来说,买下这些土地的钱不值一提。
当然羡慕,蒋宝缇都快羡慕死了。
她洗完了澡,躺在床上。那天晚上她是和宗钧行一起睡的,因为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会完全丧失安全感。她没办法一个人睡。
宗钧行抱着她,拿了一本书读给她听。
——这是蒋宝缇要求的。
她说自己又失眠了,又睡不着了,让宗钧行像上次那样念书给她听。
他的声音真的很适合用来哄睡,低沉而富有磁性,咬字发音很完美,又带了点自然的放松与慵懒。
他一只手搂着蒋宝缇,一只手拿书。
她的脸就这么埋在他的胸口,睡衣被她睡的乱糟糟的,裙摆折了上来,露出半个屁股,白白的,小小的,被棉质内裤包裹住。
宗钧行担心她着凉,只是替她将被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好。
感受到腰部以下突然涌上来的温暖,她反而不太乐意的抬起头:“放着现成的便宜你都不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的无理取闹让宗钧行颇有些头疼,他只是说:“你该休息了。”
“好吧。”她闷声闷气的将头埋进被子里。
又被宗钧行“挖”出来:“这样会喘不过气。”
她没说话,转身背对着她。
男人结实的胸膛从身后压上来:“生气了?”
她气鼓鼓的控诉他:“你其实喜欢的是那种身材火辣,屁股又大又翘的人对吧?”
她也喜欢。
宗钧行无声观察她的神情,片刻后,唇角微挑:“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吗?”
蒋宝缇点头,最后给出的理由居然是他刚才没有摸她的屁股。
她言之凿凿:“如果是你的屁股露出来,只穿了一条内裤,我一定会忍不住的!”
她有时候真的很可爱,那种不讲道理的可爱。宗钧行其实很讨厌这一类人。
因为他碰到的太多了,犯了错却还求着他原谅,让他再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既然会害怕,那当初为什么还要犯错呢。他从不心软,一次也没有过。
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可Tina不同。
具体是哪里不同,说实话,他也说不清楚。
他笑容无奈地将人重新拉回怀里抱着:“我是担心会影响你休息,你知道的,我需求很大。 ”
她继续胡搅蛮缠:“只是摸摸而已,又不是让你cha进去。”
宗钧行眉头微皱:“你最近说话越来越粗俗了。”
蒋宝缇抿了抿唇。她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也是仗着快要离开了,所以有些原形毕露。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甚至较之更甚。
“你不摸我的,那可以让我……摸摸你的吗?”她的声音变得非常小,以及扭捏。
毕竟邀请别人‘猥亵’自己,和自己主动提出‘猥亵’别人是完全不同的。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有些局促地躲进他的怀里。
宗钧行最后还是同意了,但他提出了条件:“摸完就休息,知道吗?”
“嗯!”她心满意足的上手。
好大……好结实……好翘……好有弹性……好性感……好色…
唯一遗憾的是,如果他现在穿的是西裤就好了。
“好了吗?”他低头问她,声音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沙哑。
“嗯……”她最后又揉了一把,有些依依不舍地将手收回来。
以后就再也摸不到这么性感结实的屁股了。
唉,好可惜。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变得很重。宗钧行看她困成这样,也收起了被撩拨起的欲望。
不动声色的按捺下去:“睡吧。”
“嗯。”她的声音有气无力,靠在他怀里没多久就陷入了熟睡。
宗钧行是等她睡着了之后才起床,动作很小心,怕吵醒她。
他去了浴室,在里面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出来。
但他已经睡不着了。
他丝毫不困,站在床尾看着床上正处于熟睡中的人。
她的睡相很差,喜欢蹬被子。脑袋也经常不在枕头上,所以第二天早上不是受凉鼻塞,就是落枕。
宗钧行走过去,替她将被子盖好,又用手托着她的头,将枕头轻轻挪放在下方。
她没有醒,只是吸了吸鼻子。
宗钧行没有立刻离开,他保持现有的动作,将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跟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从二十岁到二十一岁,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年,但在外貌方面的成长也是肉眼可见了。
长高了,也长大了。刚见到她的时候比现在矮,站在那群人里面一点也不起眼,平平无奇的,根本就看不到她。
穿着一条没那么合身的裙子,堂而皇之的盯着他看。
眼里的欲望表达的非常直白。
把‘想勾搭他’这几个字全部写在眼里。
“当时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不自量力的孩子。”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虽然也有些鄙夷。”
长大了。
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
很乖,但也没那么乖。
蒋宝缇醒的时候没看到人,她穿好衣服出去,看见了在楼下接电话的宗钧行。听到声音他抬眸看了眼,保持着现有的姿势,不知又说了句什么,然后挂了电话。
他说的是俄语,蒋宝缇听不懂。
虽然上次的莫斯科之行她有想过要不要去学一点俄语,但她直接输在了第一步。
她甚至连弹舌都不会。
会弹舌的是不是都需要舌头非常灵活?
蒋宝缇想到了宗钧行的舌头。她有些慌乱的并拢腿。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他的舌头的确很灵活。
“洗漱了吗?”宗钧行问她。
“还没。”她忙着找他,套上衣服就出来了。
在陌生的环境中她总是格外缺乏安全感,会尤其依赖身边所熟悉的人。
宗钧行就是此刻被她所依赖的人。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先去洗漱,然后下来用早饭。”
“哦。”她听话的回了房间。
那几天她全程都在宗钧行的陪同下,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外出旅游。
以往几次就算在外面他也是以工作为先。
但是现在,他是全心全意的在陪着她。他们那几天几乎是将小岛全部逛了一遍,甚至还去了其他地方。
除了偶尔会暂时离开半个小时,去接个电话。
除此之外他几乎是完全与工作做了切割。
蒋宝缇习惯了他的忙碌,现在反而有些良心不安,认为是自己绊住了他:“没关系吗?”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冷,眼神也一样:“如果没了我,他们就什么都做不成了,那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蒋宝缇早就发现,宗钧行偶尔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让人感到害怕的眼神。
或许这就是真实的他,不需要教养来掩饰的他。
见她不说话,宗钧行笑容温和:“抖什么,没有说你。”
但他对自己很好,尤其是这段时间。所以蒋宝缇没办法说出任何他不好的话来。
晚上的时候她接通了卢米和Max打来的群组电话,当时宗钧行就在旁边,他甚至已经进入了一半,最后在蒋宝缇的强烈要求下,将塞入的‘头’又拔了出去。
好在他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只是开了窗,漫不经心地点上一根雪茄。
之所以宁愿中断也要接下这通电话,是因为看到Max说卢米又失恋了,现在哭的要死要活。
蒋宝缇头疼得要命,她们轮流安慰了卢米半个小时,效果微乎其微。最后只能无奈挂断电话,让她自己冷静一下。
蒋宝缇求助比她聪明的宗钧行。他的那根雪茄已经抽了三分之一。
她闻到屋子里有一股很淡的植物根茎的苦味。
是他手里燃烧着的雪茄的味道。
他的皮带敞着,西裤拉链也没有拉上去,松垮的裤腰就这么随意地挂在胯骨上。
她尽量去忽略宛如山包一般的可怕轮kuo,作为罪魁祸首,她甚至不敢起色心。
“你有办法吗,lumi又分手了。”
宗钧行无动于衷地抽着烟:“我没有兴趣插手别人的感情。”
“但是……Lumi是我的好朋友。”她欲言又止,还是希望宗钧行能帮她出出主意。
“你也知道,她是你朋友。”
所以这番话是在提醒她吗。
卢米是她的朋友,与他无关。
好吧,的确如此。并且上次在得知卢米谈恋爱的时候,宗钧行就提醒过她,让她早日与她划清界限。
“你的朋友智商不太高。”他掸了掸烟灰,如实点评。
蒋宝缇听到这样的话居然……无力反驳。
能在同一个地方连续栽几次,的确……
宗钧行熄灭了雪茄,随手放在旁边的烟灰缸上,又去盥洗室漱了口,然后才来到她身边。
在蒋宝缇还在思考卢米的事情时,他已经将手撑在她的身侧,弯下腰来。
蒋宝缇被他圈在怀里:“现在,可以继续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吗?”
他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够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他长得真好看,像古希腊雕像。同时她又开始惋惜,如果他是自己的作品就好了。
这样完美的骨相和肌肉线条,他简直就是造物主的神迹。
她的手轻轻搂住他的腰,然后在他的眼尾留下一个吻。
在那个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僵住。
但也只是一瞬。男人低下头来,鼻尖在她的鼻尖上蹭了蹭,低声问道:“只亲这一个地方吗?”
她突然狡黠的笑了,搂着他的脖子坐起身,因为太过突然,两人一起摔倒在床上。
他们侧躺着,看着彼此,她的长发摔的有些凌乱。
但她的笑容却无比灿烂,是那种恶作剧成功后的笑。
蒋宝缇想,她或许会永远记得这一天的。她只是想离开而已,并不是对宗钧行没有感情。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对他害怕归害怕,但爱也同样存在。
她深信不疑,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抵挡住宗钧行的魅力。
不会有人在见过他之后还不爱上他的。
所以那个晚上,她悄悄地在他耳边说出了那句:“我爱你。”
她是用中文说的,甚至都不是粤语。
她不知道宗钧行能不能听懂。
他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回应她,蒋宝缇甚至没办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他只是将动作停下来,大概五秒钟的时间。蒋宝缇体会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
她感觉他的腰都快要摆成重影了,她不断被撞到其他地方,又被他按着腰拉回来。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像人在玩过山车的时候,真正被刺激到顶峰时,是没办法叫出声来的。
她觉得自己的这句‘我爱你’像是打开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开关。
那几天是值得纪念的几天。
蒋宝缇甚至还专门发了一条带定位的Ins。
方便以后用来留恋。
她觉得不是自己绝情,她只是承受不了和他在一起的后果。
没有任何感情会是永恒的。
蒋宝缇从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所以只能是宗钧行的问题。
男人都会变心,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也是爹地给她上的关于婚姻的第一课。
从冰岛回来之后,还有两天就是她回国的日子。
原本她还在担心,万一宗钧行这两天一直都在家里,她该怎么办?
那些珠宝包包之类的肯定是没办法带走了,东西太多会被发现。
她只是将自己的那些作品提前寄回国内。Saya问起,她也只是说,这是送给国内朋友的礼物。
Saya在厨房为她炖汤,这是Kroos先生要求的。
蒋宝缇有些不安的询问她:“哥哥他……有没有说今天几点回来?”
“先生没有说。”
“嗯。”她点了点头,“我有点困了,想先睡一会儿,晚饭不用准备我的。”
Saya欲言又止:“先生说了,您的三餐要规律。”
“可是我实在是没胃口。”
Saya低下头:“希望您不要让我难做,Tina小姐。”
蒋宝缇叹了口气,家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听宗钧行的话。即使知道他们是拿了他的工资办事,但衷心程度简直让人不得不认为早就超过了工资的范畴。
想到宗钧行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他们都是他养的狗,不听话了就换一条。
蒋宝缇打了个冷颤。
对于他们都能如此,那她呢?
于是她因为心软而有所动摇的决心越发坚定了。
那天晚上,就在蒋宝缇关了灯打算睡下的时候,宗钧行过来敲门。
她穿上鞋子过去将门打开。
他应该是刚结束完一场晚宴,并且喝了点酒。她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了。
没穿外套,领带也不翼而飞,领口就这么敞着。能看见他劲韧流畅的肩颈线条
她凑到他身前闻了闻,皱了皱鼻子 :“喝了很多酒吗?”
他垂眸轻笑:“一点。”
“可是酒气很浓呢。”她不信。
他声音沙哑:“放心,我的酒量比你好。”
说完这句话后,他弯下腰,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今天有按时吃晚饭吗?”
“吃了。”她仰着脖子,靠在宗钧行的肩上。
他刚从外面回来,可他身上一点也不冷,结实而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在怀抱里。
他们贴靠的如此紧,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胸肌下心脏的跳动。
真好。真好啊,这种沉甸甸的安全感,摸得着,看得见的安全感。
她唯一不舍的就是这个了。
她知道,一旦回了国,她就会过上和从前一样的日子。
看人脸色的日子。
但那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人生。
“我晚上本来没有胃口的,你非要saya让我吃。”她嘟囔着控诉。
甚至还张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他也没有拉开她,而是摸了摸她的头:“Saya和我说了。少吃一点也行,你肠胃不好。”
“我从小肠胃就不好。”
“那是因为没人监督你。”
“哼!”她皱起鼻子,娇嗔地哼了一声。
宗钧行无奈摇头:“Saya说你没吃多少,现在还饿不饿?”
“不饿,但是睡不着,你能继续给我读莎士比亚的诗集吗?”
“嗯,可以。”他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她听的昏昏欲睡,见她缩在自己的怀里打哈欠,宗钧行将书合上放在一旁:“明天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听到明天,她的瞌睡彻底没了。
“明天?”
“嗯。”他忽略掉她的眼里的惊恐,“我会让司机来接你,到时候直接去我的公司。”
蒋宝缇没有说话,她不敢说话。
为什么偏偏是明天呢。
“Tina,I will always wait。”他说。
那天一直在下雨,从早上六点就开始下。整个NY市被笼罩在了大雾之中。
加上乌云压顶,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让人想起了寂静岭。
不好的回忆涌上来,当初看电影时被吓到的场面历历在目。
嗯……不过三角哥还蛮帅的。
蒋宝缇六点醒过一次,那个时候宗钧行还没出门,她出去喝水的时候听到了他与人交谈的声音。
因为太困,她又睡了个回笼觉,反正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早。
这次直接睡到了十一点。
万幸的是宗钧行已经不在家了。
她又去旁敲侧击的询问saya:“哥哥已经离开了吗?”
“是的。”Saya毕恭毕敬,“先生让您出门前多穿些衣服,今天降温。很冷。”
蒋宝缇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
那天她的确穿了很多。
即使她提前查询过港岛的天气,最近的气温都在二十六到二十八度之间。
她有些忐忑,这么多年了,再次回国难免会有些陌生,她来的时候身高甚至不足一米五八。
而现在,她长高了不少,相貌相比当初也有了变化。婴儿肥没那么明显,身上的肉稍微多了点,虽然还是很瘦,但至少与之前相比,看上去健康许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宗钧行。
他比家里的任何人都要对她上心。
说毫无波澜是假的,她当然也会不舍,也会难过。
就算从礼貌的角度而言,她也该提前和他说一声再见。
可她没办法说,她害怕。
害怕说完之后他会再次收走她的护照。
上一次,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没办法回国去看妈咪。
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她要回去,要回去的。
“我今天要去和朋友吃饭,晚饭不用等我。”她背上那只巨大的托特包,“嗯……是和Max。”
Saya点头:“路上小心。”
“嗯。”蒋宝缇最后过去拥抱了她一次,“谢谢你,saya,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Saya也拥抱了她:“这是我的荣幸,Tina小姐。”
好吧,虽然她的回答非常模式化。
但蒋宝缇还是很感谢她。
离开之前,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宛如一个独立城镇般的庄园。
这里的几百个房间和无数个仆人,还有那些时常吓到她的猛禽宠物,甚至还有射击场……
这里的一切,她都不会太快忘记的。
还有……宗钧行。
宗钧行一直在等蒋宝缇的电话。
他照常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三件套,露出全脸的大背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优雅的冷淡。
金丝边眼镜下的目光很平静,此时单手插兜看着窗外,这里能俯瞰整座城市最广阔的景色。
他不追求最美,他只想站在最高处。
但是今天,他的思绪有些乱,从早上到现在,他没办法专注于一件事。
这很罕见,非常。
他从容不迫地点了根烟,漫不经心的抽了起来。
对于宗钧行来说,他几乎没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即使是亲手将他那个废物父亲送进监牢,他的心里也毫无波动。
那里似乎早就是一潭死水了。与任何人都无关,也与任何事都无关。
他没有经历过风浪,他的人生得益于他的手段与冷血,以及够狠。
所以顺风顺水,从未有过失败的时候。
他没有失败过,也没有体验过失败。
宗钧行继续抽着烟,每一口都过肺了。
Needham敲门后进来:“Kroos先生,两点后有场线下会议。”
他没回头,筋骨分明的手指掸了掸烟灰,语气很淡:“推了。”
“好的。”对方点头,然后退出了办公室。在他离开前,宗钧行叫住他,他将香烟掐灭:“让William进来。”
William三分钟后就来了,宗钧行单手解开西装前襟的扣子,拉开椅子落座:“Tina给你打过电话吗?”
“没……”William低下头。
“嗯。”宗钧行没说什么,神色仍旧冷淡。他只是再次平静地将视线移向窗外。
这场雨下了很长时间了。
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停。
William能够感受到,办公室内部的气温明显降低了。
宗钧行再次点燃一支烟,意味深长地看着腕表上的时间:“还有最后半个小时。”
William清楚,他口中的这半小时指的是什么。
广播提醒飞机即将要起飞。
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这一路顺利的让蒋宝缇惊讶,她设想过或许会在进入机场的瞬间会突然冲出一群穿着西装的男人将她强行带走。
甚至还想过宗钧行或许会亲自在这里堵她。
但她所设想的两种可能都没有出现。
她畅通无助的过了安检,并成功登上飞机。
在扣上安全带的瞬间,她悬浮不定的心脏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接下来只需要戴上眼罩睡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在港岛的上空。
她的情绪很复杂,有期待,有担忧,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
还有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只是觉得心脏有种被堵塞的酸胀感。
或许她也有些不舍吧。
算了,时间会淡化所有的。等回到港岛后,用不了多久她应该就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忘记宗钧行。
可是显然,她将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了。
同时她也将宗钧行想的太过简单了。
空姐在广播里通知他们,因不可控因素,飞机可能要暂停起飞。
十分钟后会安排大家有序撤离。
这一言论果然迅速引起众人的不满。
但在得知会有一笔非常丰厚的赔偿时,大家又得满意地闭上了嘴。
唯独只有一个人。
——蒋宝缇脸色惨白的坐在座位上。
空姐看到了,以为她是身体不适,贴心的过来询问:“这位女士,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为……为什么没办法起飞,是天气原因还是……”
“非常抱歉,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是上面刚下的通知。”
蒋宝缇的手在颤抖。
她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为什么会这么天真,认为自己瞒过了宗钧行,认为自己可以成功离开这里。
难怪他突然带自己去参加婚礼,难怪他突然和她求婚,难怪他这段时间突然对她这么好,难怪他会抽出这么多时间陪她去冰岛。
难怪……
难怪他会将护照还给她。
就算有护照又怎么样,他可以直接让她的飞机无法起飞。
她的命运完全就握在他的手上。
蒋宝缇感觉有一座山压在了自己面前,太高了,太大了。
Ta遮住了她面前的一切,给她挡住了风雨,也将她彻底困住。
她看不到其他地方,只能看到他……
这种巨大的阶级差异让她感到害怕。
她突然就崩溃了。
除了这些认知之外,让她崩溃的主要原因就是,她可能永远没办法回去。
没有宗钧行的点头,她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她见不到妈咪,回不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没办法所心所欲的结交朋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即使他有一天将她玩腻了,睡腻了,也不会放过她。
他的占有欲甚至强到不会允许别人和他去睡同一个女人。
蒋宝缇给宗钧行打去电话,她的手一直在抖,好几次号码都拨错了。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他似乎一直在等她。
相比她的崩溃,男人显得尤为冷静,和平时没有区别,声音温和的询问她:“忙完了吗,我让司机去接你?”
她的抽泣声再次吸引了空姐的注意,当她想要询问她是否真的不需要帮助时,蒋宝缇强忍着哭腔质问宗钧行:“是你做得对吗,是你让飞机没办法起飞的,对吗???”
她这一嗓子直接吸引了飞机上所有人的注意。
宗钧行没有否认:“今天是大雾天,出于安全考量,停飞是最好的选择。”
“……你说谎。”
“Tina,我说过的,我不撒谎。”
她终于忍受不了,崩溃大哭起来:“很好玩是吗,这些天来吧我当傻子玩弄很好玩是吗。你早就知道我在申请休学的事情,却不告诉我,故意装作不知道!”
电话那段沉默片刻:“我没有故意瞒着。如果你问了我,我会告诉你。”
“你就是骗子!!”她怎么可能会问他,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申请休学的事情???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艰难。
“Tina,你现在出现了呼吸性碱中毒的迹象,飞机上有医生吗?”他的语气急切,“或者将手机交给空姐,我来和她沟通。”
“不需要。”她大口喘着气,“不需要你来假惺惺!!”
宗钧行已经通知司机去机场了,Tina现在不会想见到他,所以他没办法一起过去。
他的确早就知道她申请了休学,在更早之前。
他在电话里维稳她的情绪:“别激动,先把情绪缓和下来。”
蒋宝缇那边响起一阵嘈杂的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然后,她的呼吸明显得到好转,但情绪仍旧很激动。
“你如果这么舍不得我,那就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就是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奸尸的癖好!”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的理智全都被恐惧给占据了。她的身体一直在抖。关于她和宗钧行之间的巨大差异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可怕。
他甚至做到了只手遮天。
不久前的幸福就像是假象,是幻影,是泡沫。
“你刚才……说了什么?”他的语气不再从容,而是被一种更加晦涩难懂的情绪给取代。
蒋宝缇毫不犹豫的重复:“我说,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见到你!我讨厌你!!”
那边沉默了很久,飞机这边也开始沉默,所有人似乎都在默默吃瓜,
蒋宝缇的情绪仍旧激动,不过经过随行医生的处理之后,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但她的歇斯底里暂时平静不下来,
宗钧行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有开口。
Tina的性格仍旧像个孩子,很容易情绪化。
不过她情绪化时说出的往往都是真话。
宗钧行的眸色变得有些暗沉,他很轻的笑了一下:“是吗,这么想离开我。答应和我结婚也是假的。”
他的语气很轻,不符合他音色的虚无缥缈,有些沙哑的滞涩感。
“对!”他听见手机里传出她的骂声,“收好你的那副绅士做派和调教人的手段,实在想当爹你找个人帮你生吧,姐姐我要回国结婚了!我和傻子结婚也不会和你结婚!!”
她承认,她的确很容易冲动。包括现在。
宗钧行低下头,双腿自然分开,手臂搭放在腿上。
脊背罕见的有些佝偻,明明他的神色仍旧平静,可他西装下的肌肉全都绷紧了。似乎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青筋和血管也全都爆了出来,顶着那层皮肉,像是膨胀了一般,撑出可怕的弧度。他的眼球也很红,不是流泪的那种红。
而是肾上腺素急速上升导致的血管扩张。
他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戒指。
12.11克拉的海蓝宝石,是Tina的生日,他的求婚戒指。
William在外面敲门,宗钧行让他进来。
那个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被蒋宝缇单方面挂断的。
“飞机上的人员已经开始疏通了,需要我……”
“不用了。”宗钧行打断他,朝后摆了摆手,“正常起飞吧。”
William欲言又止:“可是……”
“不用管了。”他打断他,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好的。”William低头离开。
宗钧行起身走到窗边,西装外套的前扣全都解了,因为充血后的肌肉太过结实强悍,将西装撑的紧绷,令人有些不适。
呼吸不顺。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高大挺拔。就这么平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此时单手揣兜,叼着烟,手指滑动金属打火机。但由于手臂小幅度的震颤,以至于火光几次错开烟尾。
——你如果这么舍不得我,那就把我的尸体带回去
——我讨厌你。
——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见到你
——收好你的那副绅士做派和调教人的手段
——想当爹你找个人帮你生吧,姐姐我要回国结婚了
——他脑子里像是存在着一台留声机,一直在循环播放这几句话。
原来在他身边让她这么痛苦。原来她这么想要逃离他。
他笑了笑。
William刚才从办公室出来,还来不及离开。
Kroos先生看上去非常平静,所以他认为Tina小姐的离开只是一件不足轻重的事情。
但是,几乎是下一秒。
他听见办公室内不断传出打砸东西的声音。
力道大到仿佛整栋楼都一并在颤抖。
外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吓到了。
Kroos先生虽然在工作方面严格,但他的情绪一向稳定,从未发过火,今天却……
“William先生……需要进去吗?”有人颤抖着声音出声询问。
里面的打砸声还在继续。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站在外面都能听的如此清晰,足以可见里面的场面有多惨烈。
William的手已经伸了过去,快要碰到门把手时,又颤抖着收回。
那些人更沉默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宛如机器人一般的William先生,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
第46章
从飞机成功起飞的那一刻, 蒋宝缇就清楚,她和宗钧行应该是彻底没可能了。
他属于面上温和但心狠的那一类人。
当他决定结束一段关系时,就不会给对方留任何退路。
‘斩断对方的手脚’, 让其失去自理的能力, 他会将事情处理的非常干净。
当然了,他的双手也是干净的,他从不需要亲自去做这些。因为他养了好多代为处理这些的狗。
William只是其中之一。
让蒋宝缇庆幸的是, 她并没有在他这里失去什么。没有失去‘手脚’,也没有失去‘健康’
或许他是看在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 ,最起码她是乖巧温顺的, 一直尽职尽责的扮演他满意的角色。
——像他养的一条宠物。
他养了那么多宠物,却惟独只将她留在身边亲自喂养和调教。
足以可见她有多符合他的心意。
她为此闷闷不乐, 又为自己的“高明”演技沾沾自喜。
总之,她现在绝对不是高兴。
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心脏闷闷的, 又堵又涩。
飞机上很安静, 无数人都关注着她。
如果说刚才听到她打电话的内容时, 大家认为她是个自作多情的疯子。
权力大到能让飞机直接停飞的人, 还需要和他们一起搭飞机?
这样的人家里的私人飞机都排成队了。
但就在她电话挂断没多久,机组广播通知正常起飞, 并且没有说明原因。
这个女人的情绪仍旧没有恢复平静,她还在不住地用纸巾擦眼泪。
空姐贴心地拿来冰块让她冰敷。预防眼睛红肿。
蒋宝缇看着玻璃杯里的冰块,恍惚想到她上一次哭肿眼睛,宗钧行也是这样拿来冰块。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需要自己动手。
而上次, 是宗钧行将她抱在怀里,然后用包着冰块的毛巾为她敷着眼睛。
蒋宝缇, 你本来就该独立起来了。她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你又不是宗钧行的女儿,没办法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照顾。
她最大的遗憾依旧如此。
——如果她是宗钧行的女儿就好了。
从今天开始,她彻底失去了强大的避风港。也失去了为她收拾烂摊子的男人。
不得不去独当一面,自己保护自己。
蒋宝缇的回归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对每个人来说都是。
她昨天落地香港,在妈咪那里倒了一下时差。本来是打算多待几天再回家的。
但妈咪让她还是先和爹地去说清楚,免得他到时候从别人口中听见了风声,最后怪罪她私自回国。
妈咪的精神状况好了不少,得益于那位美国来的医生。
就连江阿姨都称赞不已:“比你爹地找的那几个医生不知道专业多少。”
这是用心和不用心的区别。在爹地眼中妈咪的病根本就不重要,他只是为了自己的颜面而已。
至于……
蒋宝缇沉默了很久。
或许宗钧行是在用这个方式来打发她——他当时收走她的护照不许她回国,她因此离家出走。
他只是为了堵住她那张烦人又不听话的嘴而已。
蒋宝缇尽量让自己的大脑信服这个理由。
她不能继续在回忆里美化宗钧行了,她要彻底遗忘他。
这样不论对谁都是公平的。
……好吧,或许对宗钧行本人没那么公平。
但他应该也不会太在意。
以蒋宝缇对他的了解,他会很快淡忘这段“不太愉快”的记忆。
或许他不会太快投入下一段感情,但一定会时常有人主动向他示好。
很有可能,他会遇到第二个‘蒋宝缇’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莫名传来一阵钝痛。
他会像对待她那样对待其他人。也会在掌掴完她的臀部后温柔地替她揉开巴掌印吗。
会读莎士比亚的诗集哄她睡觉吗。
会……
不行,她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她要彻底忘掉她。
她提前回国的确让爹地有些不满。
但既然已经回来了,也没道理再将她送回去。
更何况陈家那边也一直希望婚事尽快完成,免得夜长梦多。
蒋宝缇顺理成章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之前的很多东西已经没办法用了,譬如床和浴缸,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于是家里的管家找了人重新更换和维修。
一周之后蒋宝缇的生活才正式进入正轨。
她开始上网课,偶尔会在电脑群组里和卢米还有Max聊八卦。
国外的八卦比国内要劲爆,厕所生子都是小场面。
甚至还有学生放学后忘东西,折返回教室去拿的时候,恰好看到课桌上有人正在倒立互口。
——而且还是两个男的。
——据说那节课至今没有学生敢去上,生怕用到那张课桌。
聊完八卦,还不忘关心一下蒋宝缇在国内的现状:——你回家之后还习惯吗,家里人有没有欺负你?
蒋宝缇说没有:——他们都对我很好。
Max松了口气:——那就好。要是他们欺负你的话,你就再回来。没地方去可以来我家。
Max:——对了,你上次在我家住时外套放在我这里。妈咪不知道你回国,于是开车将外套送到你之前居住的地方,没关系吧?
之前Max给蒋宝缇寄过东西,所以她家里有她在NY的住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几行字,蒋宝缇莫名被勾起了回忆。
也才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算想忘也做不到这么快忘记。
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蜷了蜷,她最后还是敲下一行字点了发送。
——没关系。是送给门口的守卫吗?
在发出这句话时,她的心里隐约是存在着一些期待的。
或许……或许是亲自交到了宗钧行的手上。
——不是,我妈咪说是一个长相帅气的年轻人拿的。说话有点像机器人。
好吧,是William。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究竟在失落些什么。
明明是她死活都要分开的,宗钧行也挽留过她。
她还是执意要回来。
但是。
虽然她非常非常非常不舍,这点她并不否认。可她丝毫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宗钧行可以因为她的外在和乖巧而爱上她。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不再爱她,或是去爱上别人。
更何况她的乖巧还是装出来的。他要是知道了真实的她,肯定不会再爱她。
没有人永远漂亮,但永远有人漂亮。他可以像享受美食那样,永远只享受食物最美味可口的那个部分。
他们之间的阶级差异实在太过悬殊。
他舍弃她是不需要任何成本的,就像扔掉一件垃圾一样顺手。
“眼睛怎么这么肿。”饭桌上,二哥随口关心了一句,“哭过?”
吃饭是最痛苦也是最煎熬的时刻。
全家人坐在一起,那种压抑凝重的气氛令人难以喘息。就像是将周遭的空气全都抽走。
偌大的空间变成了真空。
“没有……”蒋宝缇的声音很轻,她甚至不敢在椅子上挪动一下自己坐的有些酸麻的屁股,“上网课看久了电脑,有点视疲劳。”
“嗯。”没有下文了。
虚假的关心通常都是点到为止。
主位此时空着。
爹地还在书房,作为一家之主,他不下来便没人能动筷。一群人已经等了一个半小时了。每个人的面前只有一份当作前菜的小食。
——烤蔬菜。
但无人动筷。
母亲的视线落在蒋宝缇身上:“去陈家拜访过吗?”
母亲是爹地的妻子,受法律保护的那种。为了维护家族颜面,对外他们一般都会叫她母亲。
她是个非常严厉的女性,五十出头,不苟言笑,眉间有悬针纹,看人总是头不动眼动。
比起爹地,家里蒋宝缇最害怕的人就是她。
“嗯……还没有,爹地说会找个时间见一面。”她低下头,手指下意识扯着衣角,这是一种不安的表现。
“和长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压低的训斥让蒋宝缇瞬间被吓到脸色发白。
“抱……抱歉。”
她的声音不大,道完歉后发现自己又触雷了。
如果是以前,至少放在出国前,现在的她已经被吓到浑身发抖,甚至紧张到缺氧的程度。
但在宗钧行的身边待了这么久,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就变强大了不少。
毕竟没有人的气场能大得过他,也没有人带来的压迫感比他的更可怕。
在她静默的这段时间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精彩。
尤其是蒋宝珠的妈咪,她最近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自从蒋宝珠和齐家结婚之后,但凡是出席任何大型活动,爹地都会带着蒋宝珠的妈咪,而不是母亲。
久而久之外界和媒体都下意识遗忘掉了这个真正的女主人。
这也是近来家中气氛凝固的原因之一。
唉。
蒋宝缇在心里默默叹气。
她不太理解一大家子人勾心斗角只为争那三瓜两枣的家产,值得吗。
爹地的姗姗来迟打断了这一切。
“怎么了。”他拉开椅子落座,看向蒋宝缇,“脸色怎么这么差。”
终于能动了,她拿出一旁的餐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没有,有点热。”她轻声说。
母亲语气仍旧严肃:“也不知在美国学了些什么陋习。”
蒋宝缇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这里八个人全部加起来有十六瓣屁股。
再吓人的人也有两瓣屁股。
两瓣屁股,两瓣屁股……
她在心里反复默念。
“下周我要去庙里敬神上香,你和宝珠跟我一起去,顺便为你算下婚期。”
蒋宝缇知道,这话是和她说的。因为大姐去寺庙不会如此随意,一定是需要提前择好日期,再净身洁面,吃斋三日,甚至还会提前闭寺。
不管算不算婚期,领证的时间都已经定下了。蒋宝缇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蒋宝珠立刻说:“我下周要陪婆婆去逛街,可能去不了。”
母亲冰冷的眼神看过去:“现在是在拿你的婆家压我?”
蒋宝珠瞬间没了刚才的气焰,变得和蒋宝缇如出一辙,低下头去:“不敢。”
蒋宝珠的妈咪立马出来维护她:“你不要咄咄逼人好伐,我家宝珠说了一句话你就曲解成这样。”
母亲看不起她,此时眼神冷淡,收回视线。并没有继续为难蒋宝珠。
爹地则和二哥交谈起来:“明天公司有事吗?”
二哥刚吃了一块甜瓜火腿,待咽下后才点了点头:“我可以将事情先往后推。”
“推一推吧。”爹地握着刀叉,开始沉思起来,“最近那件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司家的大儿子返港祭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次机会。”
司这个姓蒋宝缇小时候倒是经常听大人提起,是港岛的领头羊,那时经济行业不如现在景气,对方却已经是稳稳盘据一方的霸主。据说他家里得往前追溯好几百年。
从未穷过。
入港后先是接触房地产,后又开始医疗器械与新能源,成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和商会。对方的名头响亮,但本人倒是极少公开露面。
主要原因是早年便移民去了英国。据说到了那边以后更是直接成为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常驻。
他家中的祖宅早就空置了,除了三年一次会有人回来扫墓祭祖。
虽然扫墓没什么稀奇,但这次是司家的大儿子,如今的集团掌权人亲自回国。而且还是久居。
那些商人的嗅觉都很敏锐,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蒋宝缇的嗅觉倒是不敏锐,否则她也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她确定自己没来错地方,今天应该是江云心举办的沙龙。
可是坐在角落沙发上看着她笑的那个男人分明是……
嗯,他比微信上的头像要帅。
身材修长挺拔,长相阳光帅气。
穿着一身休闲款的西装,正仰头看着她笑。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盛满笑意,很亮。笑容温暖干净。
江云心小声和她道歉:“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陈阿姨特地拜托,说你回来这么久,还没和陈源一见过面。你们婚期是不是快了?”
老实讲,陈源一不开口说话完全看不出是个傻子。
像大学里非常受学妹学弟欢迎的阳光温柔型学长。
而且他长得的确很帅,至少在大众眼中是个万里挑一的大帅哥。
但没办法,谁让她在宗钧行那里不光美元膨胀,对于外貌的概念同样也膨胀了。
所以她的审美已经有些麻木了,对宗钧行之外的其他人,她通常是感觉不到外形上的太大区别。
“嗯……”她有些沮丧,其实她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件事不是吗。
在决定回国时她就应该想好了,自己一旦踏入港岛的土地,婚期就会自动往前提。
她和陈源一的相处完全没有任何暧昧氛围,反而像是在逗弄小孩。
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甚至还会笨拙的将毛毯盖在她腿上。
或许他已经知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
“你还会九九乘法表?”蒋宝缇对此感到震惊。
他点头,当场给她表演了一段。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清润温柔的音色。
蒋宝缇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会背乘法口诀而认为他聪明。
她发自内心的鼓掌夸了他:“很厉害。”
陈源一低下头,脸红红的。
那种感觉很奇异,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因为你的一句夸奖而红了脸。甚至不敢抬头看你,只敢悄悄伸手,去拉你的衣角。
其实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心动,但谁让他是个傻子,谁让她不喜欢这种类型。
蒋宝缇如实和他坦白了:“我没办法对你产生感情,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小孩子。”
而且他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她喜欢有男人味的成熟年上。能保护她的,给她安全感的,最好胸肌饱满大块,最好是混血,最好一米九……
这到底是什么‘根据已知答案写出条件’的幼稚游戏。
他摇头:“我,缇缇,你好。”
她没听懂。
他又重新组织了一遍语言,眼神无比真挚:“缇缇,我,你,好。”
蒋宝缇通过他给出的几个字,试着重新组织了一下:“你会对我好?”
他拼命点头:“嗯嗯!!”
这门婚事已经推不掉了,蒋宝缇只能接受。
好在她非常擅长自我安慰,至少他的心智是小孩,就当多了个儿子。
而且不用担心他家暴和变心出轨。这样一比,他比大部分男人好多了。
自己未来说不定还能继承到一笔丰厚的遗产。
“嗯……我也会对你好的。”她万分艰难的说出。过后,又心虚补充一句,“尽量吧。”
她不敢对自己没办法百分百会做到的事情做承诺。
蒋宝缇回国后的行程一直都很忙,她在国内好友众多,哪怕一部分是塑料情谊。
但这在豪门二代之中非常常见。更何况他们的年纪普遍不大,平均都在二十岁左右,正是叛逆桀骜的阶段。或许需要再等上几年才会变得成熟。
在这样的环境下,作为同龄人的蒋宝缇自然是拥有一样的稚气。
今天这个组局,明天那个开趴。她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当中。
细数一下,宗钧行不许她做的事情她统统都做了。回到港岛后她好像又变回那个叛逆骄纵且擅长伪装的公主病。
夜不归宿,染发,穿孔——当然,这里的穿孔指的是给耳骨穿孔,也就是打耳洞。
如果被宗钧行知道了,她的屁股恐怕都要被打烂了。
头发染的是自然的冷棕色,倒是不怎么明显。
以及……抽烟。
应该不算抽烟。江云心某天心血来潮,点了一根,她说感觉挺好的,还怂恿蒋宝缇也来一口。
在她的百般怂恿下,蒋宝缇抽了一口就立马吐出来,弯腰咳嗽了好久。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碰了。
总之,宗钧行这个名字像是彻底从她的生命中被剔除了。
自从回国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和她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们本身就是无法产生交集的两个人。
是她执意闯进去的。闯入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这样的感觉很怪异。
好像在美国的那段时间真的只是她做的一场荒诞的美梦。
或许世界上并没有宗钧行这个人,只是她在临死前幻想出拯救自己的英雄。
他压根是不存在的。
他强大到无所不能,完美到登峰造极。
他的眉眼唇鼻,他的每一条肌肉线条的走向,包括的每一次呼吸,以及眨眼频率,都是她所喜欢的。
完全就是造物主按照她的喜好塑造出来的。
所以蒋宝缇认为,宗钧行是不存在的。
醒醒吧蒋宝缇,你现在应该烦恼的是如何躲过今天的晚饭。母亲总爱在晚饭时间训斥她。
她在床上蹬腿打滚。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她羡慕死宗钧行了,如果换做是他的话,在母亲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让William把枪口塞到她的嘴巴里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母亲见到宗钧行,然后她又刚好讨厌洋鬼子,于是像教训自己那样教训他……
嗯。她毫不犹豫,母亲的脑袋一定会开花的。
但她不是宗钧行,所以没办法将枪口塞到母亲的嘴里,甚至还得乖乖陪着她去寺庙上香。
是去了之后才知道,这座还算悠久的庙宇也是司家出资修建的,据说是在三百年前,由他祖上。
蒋宝缇总算明白了,她回国的这一个月,家里人所有的忙前忙后都是为了和这个司家搭上关系。
看来爹地真的很需要背靠这棵大树。
的确,如今企业岌岌可危,如果不是半年前去美国拉来的那笔投资让他又撑了一段时间,恐怕早就倒闭了。
只不过据说对方只投了一笔就没了下文。
当然没有下文,甚至连那笔投资都是自己被宗钧行按在镜子前面后ru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换来的。
司、宗。
她天马行空的想着。
他们之间会有关联吗。
她记得宗钧行好像说过,他母亲是港岛人。
这个司家掌权人也是刚从国外回来。
就在她回国没多久。
会是偶然吗。
对于其他人来说他简直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在蒋宝缇眼中,救世主一般是与‘宗钧行’这三个字挂钩的。
甚至连母亲都偶然提起过一次,陈家与司家有些亲缘关系,所以你父亲才如此着急想要将婚期提前。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决定了家里的产业能否起死回生,你不要在陈源一面前使小性子。
母亲说这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严肃。
蒋宝缇在心里默念两瓣屁股两瓣屁股,没什么好怕的。
她很困,现在尤其困。她已经快一周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日夜颠倒,睡眠不足,饮食也不规律。
回国没多久她就瘦了七八斤。宗钧行好不容易给她养出来的又瘦了回去。
没办法,国内的聚会太多。
在见到那个人之前蒋宝缇还曾想过,或许宗钧行还有另一个姓司的中文名。
以至于她在跟随爹地以及大姐二哥前往晚宴场地时,还略有些紧张。
万一真的在那里遇到宗钧行了她该怎么办。
是跑还是求饶?
还是跑吧。她并不认为宗钧行会原谅‘始乱终弃’的自己。
他对待犯错的人总是很严格。
好比gary的父亲。
只是背叛了他一次,他的儿子就被他用枪打穿肩膀。还不清楚他本人的下场如何,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不要东张西顾,不要大声说话,保持你的淑女礼仪,不要给蒋家丢脸。”电梯缓慢上升,母亲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蒋宝缇立刻挺直肩背。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过季的成衣,连高定都不是。过季和成衣她在这里格外陌生,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了。
当然,大姐和二哥身上的高定是当季的,刚上过T台没多久。
之所以带她出来。不过就是看她长得好看,还懂些艺术,所以推她出来当脸面。
这些有钱人似乎都热爱艺术,碰到一副挂在墙上的油画都能侃侃而谈半小时。
在蒋宝缇看来,艺术不过是他们用来堆砌高雅人设的装饰品而已。
就连他们在拍卖会上花高价拍下的藏品,也不过是为了洗钱避税。
但面上还是笑容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得以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司家掌权人。
不是宗钧行。
果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
对方个子同样高大,目测应该有一米八八,至少在这群人中算是高大且瞩目的。
他的气场磅礴无声,强势的四散浸润到场所每一个角落。
平时严肃且高高在上的爹地,在他面前卑微赔笑。明明看年龄他快要比对方大出两轮。
即便如此,他仍旧只是人群中的边缘人物,连与对方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连拍马屁都轮不到他。
蒋宝缇不忍继续去看这样的画面,率先移开视线。
蒋家一直都属于港岛富豪圈子里的边缘人物,或许在多年前也曾占据过一席之位。但如今日渐下滑,早就回天乏术了。
蒋宝缇自然是不希望家里破产的,毕竟妈咪还需要依附着爹地,她对爹地有情,这是最致命的。
里面的环境让她不太喜欢,她拿着手机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上会网课。不是她有多爱学习,相信很难有人会爱上这种枯燥无味的课程。
她只是在攒学分而已,否则极大可能会毕不了业。
刚出去没多久,一道身影便出现在她面前。打断了她继续攒学分。
——是刚才被簇拥着的主人公。
当本人亲自站在她面前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他的高大。
虽然相比宗钧行来说矮了不少,但和他比本身就是一件犯规的事情,对面前这人不公平。
男人一改刚才的傲慢,笑容谦逊的过来和她打招呼:“Tina小姐,好久不见。”
听到Tina这个名字,蒋宝缇心虚到眼神左右飘移,手机塞回包里:“您……您认错人了。”
她有些局促,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在什么地方?学校?展会?还是上次去的那个男模会所?
对方笑容不变,但话比方才说的婉转:“您别担心,我不会乱说任何话。上次您陪同Kroos先生一起参加的酒会,我在现场。”
“啊……”原来是宗钧行的熟人,她松了一口气。
蒋宝缇完全想不起来了。她见过他吗?
她很努力的在脑海里搜刮他这张脸,好吧,的确没有印象。
对方知道她的困惑,主动为她解疑:“我还不够资格出现在kroos先生面前,所以您不记得我也很正常。但我记得您。当时您穿着kroos先生的外套,在与kroos先生耳语,他弯着腰,非常耐心地倾听。”
似乎是为了让他想起来,男人完整的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啊……这样啊。”她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完全不记得了。
阶级划分往往就是如此残酷,即使离开了宗钧行,她还是不得不直面他和自己之间的差距。
爹地削尖了脑袋也无法攀附关系的人,在宗钧行面前却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里见到您我也很意外,您父亲也在现场吗?”
“嗯。”蒋宝缇点头,犹豫地伸手往里面指,“穿深灰色西装,系蓝色领带的那位。”
他很官方的笑了笑:“您有令尊的风采,都很优秀。我会单独找个时间好好与令尊交谈一番。”
嗯……是吗,您刚才好像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蒋宝缇抿了抿唇。
她早就发现了,他在与自己说话时目光一直在四处张望。
蒋宝缇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抱歉……可能会让您失望。但我和他已经分开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对方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只是表达了遗憾:“我很抱歉,这真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
“是吗。”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门子的好胜心在作祟。为什么男女分手总会默认弱小的那一方是被遗弃的,她认为这是一种阶级歧视。
于是在对方向她表达遗憾时,她沉默片刻:“是挺遗憾的,为他感到遗憾。因为是我甩的他。”
男人滴水不漏的面容上仿佛出现了根根分明的裂痕:“什……什么?”
“我说是我甩的他,我甩的kroos。”她站在那里,漂亮高傲的像一只白天鹅,不卑不亢。
男人默默注视着她,感觉透过她的眼神看出了一点Kroos先生的影子。
当然,只是眼神,并非长相。
虽然相似的程度并不多,只有千分之一。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谁养大的像谁。
他当然不失望,因为他确信了Kroos先生会过来。
他会来中国,为了面前这位女士。
毕竟能让一位身居高位、冷血傲慢的上位者,主动弯腰去倾听她所讲述的那些幼稚至极的悄悄话。
男人坚信,故事还有后续。
看来自己这次亲自回国扫墓祭祖,是祖宗在保佑他。
感谢祖宗。他这次会多烧一些纸钱和香烛的。
第47章
今天这场晚宴算是非常顺利, 作为边缘人的爹地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克莱得的座上宾。
——克莱得便是那位姓司的先生。
他的年纪其实不大,四十岁不到,在这群位高权重的长辈之中仍旧显得万分从容。他的底气是他的阶级地位和资产带来的。
他拥有可以睥睨甚至轻视这里每一个人的资格, 但他还是保持着一位英伦绅士该有的礼仪。点燃一支雪茄, 笑容随和的与那些长辈们攀谈。
他对爹地尤其客气,即使他此刻才开始问对方的名字。蒋宝缇坚信,至少在半个小时前, 他连余光都没有扫过这号人物,他或许还认为爹地只是一位年迈的管家,或是谁带来的助理。
但是现在, 爹地成了座上宾。
克莱得一直夸赞他有一位年轻但有魅力的女儿。
蒋宝缇提着自己的裙摆,轻轻弯腰去看被高跟鞋勒痛的脚踝。
她以往的鞋都是设计师按照她的喜好单独画稿, 再由鞋匠量身定做。
采用的也都是最柔软舒适的材质,根本无需担心会不合适。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衣服尺码不合适, 鞋子磨脚的感觉了。
听到克莱得的话她本来还在苦恼。他这样说别人该认为自己勾引了他。
否则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夸赞她呢。
毕竟在爹地和那些叔伯们的眼中, 她顶多只是有些小聪明而已。难登大雅之堂的小聪明。
“抬爱了。”爹地笑容温和, 朝身后说, “珍妮芙, 过来打声招呼。”
大姐走过去,态度不卑不亢的与对方敬酒示意。
珍妮芙是大姐的英文名。
作为从小培养的接班人, 她拥有不卑不亢的底气。爹地将所有的严厉和赞美全都给了大姐。
蒋宝缇不知自己是否该松一口气。
至少她不需要继续去思考,如果爹地问起她和那位司先生是如何认识时,她该怎么回答。
提到聪明的女儿,他第一时间想到大姐也在情理之中。
她慢悠悠地看向窗外,今天的阴雨天好像持续的比以往稍微久了一点。
干脆再下大一点吧, 直接淹了整个港岛。
……她为什么会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而想让所有人和她陪葬。
蒋宝缇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认为自己是和宗钧行学坏了。
即使他从未说过类似的话。
“你现在怎么样?”Max一有空就会给她打电话,她说等这次放假她会和妈咪申请将毕业旅行的地址选在中国。
那样她就能利用公费光明正大的去看她了。
蒋宝缇在电话这头感动的嗷嗷哭:“我就知道还是max对我最好了。”
Max笑话她:“行了, 等我去了再哭,到时候可以抱着我哭。”
蒋宝缇是真的很想抱着她好好大哭一场。她并不后悔回国的决定,但这不代表她不会为此而感到痛苦。
家里的氛围实在让人觉得窒息。
她总算理解了宗钧行为什么会在听她说出自己的苦恼时,而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轻慢。
他将她的痛苦称为可爱的烦恼。同时也将她的婚约看成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当时的她痛恨他根本不理解自己。
可是现在,她反而开始理解他。
因为当她看到家里那群人为了三瓜两枣的资产而争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她也有类似的想法。
真是幼稚又滑稽的行为。
得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那点家产能够满足什么。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的不对。那不是三瓜两枣,那是拥有几万名员工的上市公司,有单独的股票。
公司名下有几十家工厂,甚至还有单独的产业链。
以及价值几个亿的信托基金和债券,还有房产土地等不动产。
虽然家里如今每况愈下,但仍旧能在豪门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蒋宝缇觉得自己如今的价值观非常不好,她不应该这样。
但她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将这些全部改过来。
并且,家里的资产和她无关。她丝毫不怀疑,自己最终只会在这场争夺赛中获得一套地段没那么好且入住率非常低的公寓,以及营业额少到可怜的商场。
所以不怪蒋宝珠总是用嘲讽的语气说出那句:“能嫁给陈源一那个傻子才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最后一年,学校课业非常繁重,Max没空继续画她的连载漫画,卢米也没时间谈恋爱了。
蒋宝缇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她本来就是休学回来在家里上网课,比起在学校的Max和卢米,她延毕的可性会更大一点。
并且她的创作也进入了瓶颈期。
没了灵感缪斯之后,她的雕塑一直都是半成品。
Max让她花钱去找一个模特,蒋宝缇摇头,找不到了。
她的灵感缪斯是宗钧行,她丝毫不怀疑,世界上已经没有比他更完美的男人了。完美的身材比例,完美的骨相与皮相,还有强势的气场。
她的确试着找过,甚至还将他的身高体重和三围全都发了上去。
当然不是完全准确,只是她靠一个美术生的直觉感受出来的。
在每一次和他做爱时,她会偷偷用手去感受他结实的窄腰,他柔韧健硕的胸肌。
他的屁股……他的屁股暂时是个禁地。她好像只摸过一次。
结果那个帖子被人破口大骂,说她不是来找模特的,而是幻想症发作来找炮友的。
甚至还被管理员以闹事为由封了号。
蒋宝缇为此觉得委屈,申请了好几次解封都被拒了。
他们自己没见过就说世界上不存在。
哪有这样的道理!!
最后一次的解封理由是:这样的身材是真实存在的!!我没有闹事!!他是我前男友!!!!
于是她幻想症的病情彻底坐实。这次对方不光驳回了她的解封,甚至还贴心的给她私发了一个地址。
——精神病院的地址。
蒋宝提懊恼地关了电脑,她认为他们不可理喻。
虽然她自己……也挺不可理喻的。
对啊,她为什么要如此严格的去按照宗钧行的身高三围来找模特呢。
他对她来说有种天然的性吸引力。只要看到他,她就忍不住想去扒他的衬衫。
难不成真的被他们说中了,她其实只是想找一个炮友?
但她还是迅速摇头打断了这个无厘头的想法。
当然不是。她没办法在宗钧行之外的其他人面前脱下衣服。
想想都觉得可怕。
嗯……虽然她现在即将面对更可怕的事情。
陈源一的父母今天亲自带着陈源一来家中拜访。
陈伯母看到蒋宝缇后,笑容便没有从脸上消失过:“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和上次比起来也成熟了不少。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爹地也慈爱的笑了笑:“毕竟二十一岁了,是该成熟一些。”
蒋宝缇这次回国的确惊艳到了不少人。
虽然说出国前的她也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美人,否则也不可能被她的舔狗们舔出那么严重的公主病了。
但出国几年,她非但没有染上任何国外的陋习,反而相比之前更加优雅斯文。
那种举手投足间的自然贵气是蒋家目前的财力所培养不出来的。
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钱,和很多很多很多的心血和精力,以及更多的阅历和见识。
没人知道她在国外那几年都经历了些什么,显然,也没人想知道。
他们只愿意坐享其成,拥有她的美貌,或是利用她的美貌去换取利益
蒋宝缇有些不爽的想道,这些是属于她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要标记上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也该是宗钧行。
是他把自己当成女儿一样在用心灌溉。
这样的感觉让蒋宝缇很不好受,但她还是不得不保持她的淑女礼仪,露出一个温顺乖巧的笑容来。
让他们像挑选一件商品一样打量自己。
陈伯父陈伯母对她非常满意,除了她的外形和她所表现出的乖巧温顺之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陈源一似乎很喜欢她。
他的智商是小孩,心性同样也是小孩。
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所有人中只看得见对方。
难怪她总觉得有道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们自己来讨论吧,让孩子们自己出去玩一玩。”陈源一的母亲温柔的说道。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
蒋宝缇和陈源一走在一起,沿着家里的花园散步。
小的时候她觉得家里的花园非常大,她时常在这里迷路,可是这次回来,她却觉得这里变得好小好小。
因为她已经见过世界上最大的花园了。
她毫不怀疑将“最大”放在宗钧行身上有什么值得质疑的地方。
因为真的很大,太大了。
好吧,她说的是花园。
虽然……他本人的确很大。那方面。
“你在想什么。”陈源一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她,“脸红红的。”
他笑的有些稚气,蒋宝缇觉得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己可能真的会萌生出母爱来。
这太可怕了。
她暂时没想过给其他男人当妈。
她希望有个强大包容的男人能将她当女儿养,而不是她向下去保护一个比她弱小的人。
这太可怕了。
而且刚才的父母见面会上,她听懂了陈阿姨话里的意思。她对蒋宝缇放心的原因之一是她很懂事。
可她也有不懂事的时候,只是陈阿姨没见过而已。
如果她见过自己在美国躲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撒娇委屈的样子,就不会觉得她拥有保护其他人的能力了。
唉。
“这太可怕了。”就连江云心都这么说。
“不过也还好啦。”蒋宝缇反过来安慰自己,“他最起码听话,脾气好,而且长得也……中规中矩。”
她说了这么多,江云心唯独不赞同这一句。
“老实讲,他虽然是个傻子,但他长得非常帅气,至少是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最帅的。”
她没有撒谎,更没有任何为了安慰蒋宝缇而去说违心话的意思。
抛开智力问题,陈源一的确长得很好看,他在外形方面无可挑剔。无论是身高和样貌,并且他还坚持锻炼。他有单独的营养师和健身教练。
所以他衬衫下的肌肉是饱满的,具有超过绝大多数成年男性的力量。
蒋宝缇却摇头,她不觉得陈源一长得有多帅,也不觉得他衬衫下的肌肉有多饱满。
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江云心没有见过真正的……
该死,她脑海里为什么总是出现宗钧行的身影。
拿他和别人做对比本身就是一种作弊行为。
陈源一已经很好了,陈源一已经很好了,陈源一已经很好了……
她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再将宗钧行拿来当参照物,这样她只会一辈子都难以满足。
她如今的‘高需求高要求’不过是源于她去过另一个本就不属于她的世界里待过。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她再回到从前的生活当中的确没那么快适应。
蒋宝缇希望自己能尽快抽离出来,‘贪心’是一种不好的品行,她千万不能染上类似的陋习。
但蒋宝缇还是忍不住和江云心说出那句:“有些人长得再帅,你也没办法先去注意他的外貌,因为他身上有着远比他外貌更吸引人更致命的地方。危险是可以和性感还有迷人挂钩的。”
“是吗。”江云心点了点头。
蒋宝缇知道,她肯定没有理解自己这番话里的意思。不过也很正常,太笼统了,没有亲自见过宗钧行的人是没办法理解的。
今天是朋友的酒吧开业,前三天不开放,只接待一些朋友。
蒋宝缇是江云心硬拉来的,她最近在追求一个男生,蒋宝缇也认识。
初中的时候他们在同一所学校,只不过对方在北城人,初中毕业就回了那边读书。偶尔返港几次,频率不高,待的时间也不久。
江云心说,与其等待家族安排的联姻,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寻找猎物。
蒋宝缇想起自己之前为了不和陈源一结婚,主动勾搭宗钧行的事情。
但江云心和她不同。她的父母很爱她,他们不可能勉强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的。
和她不同。
今天陈源一也在,为了照顾他,蒋宝缇没办法去给江云心助阵。
为此,江云心表达了遗憾:“说真的,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在带孩子的单亲妈妈。”
“……”蒋宝缇有些沉默。
但谁让陈阿姨将他交给了自己,美其名曰婚前培养感情。
“你不能喝酒。”蒋宝缇见自己一个不留神,陈源一又将手伸向了旁边那瓶伏特加,她伸手抢过来,并一本正经的告诉他,“喝完之后你会失去理智的。”
她担心他听不懂‘喝醉’的意思,所以换了个更浅显易懂的词。
结果他一脸茫然。
蒋宝缇简直想死。天呐,她终于明白智力五岁的真正含义了。
她站起身,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双手叉腰警告他:“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喝酒,不许乱跑,知道吗?”
好在他很听话,此时乖乖的点头,仰头看着她笑,笑里还带着仰慕。
……她为什么要因此而有成就感??被一个五岁的小孩仰慕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蒋宝缇在心里唾弃自己。
但身体还是很老实的。
“我给你下载个消消乐……你自己坐在这里玩吧。”
“嗯,好!”他表现出对她的依赖。
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无时无刻都对着身边的女生露出那种温柔阳光的笑。
在外人看来这显然是一种秀恩爱的行为。
——她甚至都没有将手机接过来。
几乎是下一秒,整个酒吧陷入一片漆黑。
毫无征兆。
“我靠!”
“卧槽!”
“怎么突然黑了!”
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骂声。
“怎么回事?”作为酒吧负责人的老板火速去检查了电表箱,没有任何问题。
所有的地方都检查过了,没发现任何问题。
最后只能通知电力局来为维修。显而易见,今天的聚会也只能到此为止。
蒋宝缇回到家后给江云发消息,询问她进展如何。她闷闷不乐,还没开始呢,就断电了。
她还不忘将孙凯嘲讽一顿:“开个破酒吧,还没开业就出这种乱子,我看也开不了多久。”
蒋宝缇没说话,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江云心问她怎么了?
她过了很久才将脑袋伸出来,声音沉闷:“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在酒吧的时候。”
江云心疑惑:“很熟悉的感觉?”
“嗯。”她抱着枕头,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当时酒吧停电的时候,我非但没有因为四周变黑而害怕,反而……很安心,被一种十分莫名但是强大的安全感包围。”
江云心和蒋宝缇从小一起长大,她当然知道她有多怕黑。
“安全感,难道是因为……陈源一?”
蒋宝缇立马反驳:“陈源一可能还需要我保护。”
“但是只有陈源一了啊,你身边又没有其他人。”江云心理所当然的说,“他最起码身材高大。”
是这样吗。
那些铺天盖地的安全感是因为陈源一?
蒋宝缇缺爱,也缺安全感。这一切都源于她所处的环境。
也就是她现在居住的这个‘家’
今天这顿晚饭由于齐文周的到来而变得有些不够太平。蒋宝珠致力于表现出他们夫妻非常恩爱的样子来。
但齐文周敷衍的神态令她的甜蜜显得完全没有说服力。
蒋宝缇无心掺合到他们的关系中去,低头默默吃着面前的奶油蘑菇汤。
“你妈最近状况怎么样?”爹地的询问引起了餐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蒋宝缇握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顿,她将汤勺放下,手也离开了桌面,此时正有些紧张地捏着大腿上的裙摆。
“好多了。”她稍作停顿,“美国来的那位主治医生对妈咪的病情非常负责。”
爹地忽略了她想要表达的言外之意:“既然这样,那就让她回来住吧,刚好你和源一也要领证了。”
蒋宝缇瞬间愣住,但造成她情绪激动的不是和陈源一领证的日期,而是妈咪。
“医生说她目前需要静养,受不得刺激。”
“怎么。”蒋宝珠的妈咪颇为不满的看向她,“你是觉得家里太吵,还是觉得我们太吵?”
蒋宝缇不情愿地低下头:“不敢。”
爹地语气放得缓和一些:“让你妈回来住吧,在家里也更方便照顾。”
蒋宝缇没有再反驳。她的话在家里没有任何分量。
“知道了。”
爹地低声问她:“你是不是还在因为你妈之前的事情怨恨我?”
“没有呀。”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漂亮乖巧的笑容,声音又甜又脆,“爹地说的话在我看来都是对的。”
爹地无奈摇头,之前还觉得她出国一趟稍微成熟了些,但是偶尔仍旧会露出一些孩子的稚气来。
对面的蒋宝珠发出一声不屑一顾的嗤笑,同时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死绿茶。
她翻白眼这招还是和蒋宝缇学的。
但自从经历过一次网爆后,蒋宝缇就再也不敢翻白眼了。
当时是在一场晚宴上,蒋宝缇和蒋宝珠对上了。她不知道有人正在前面接受媒体的采访。
当时才十四岁的她翻了个傲慢的白眼。
最后采访照片发出,角落里翻白眼的蒋宝缇也入了镜。
她的身份很快就被强大的网友扒出来。为了家族企业的名声着想,她专门在社交平台公开道了歉。
结果还被嘲讽——‘大小姐都屈尊降贵的给奴才们道歉了,奴才们还想怎么样?’
差点没把蒋宝缇这个大小姐给气死。
还好网络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也才一周的时间,这场翻白眼引发的‘大小姐言论’如同海浪一般迅速退潮。
但在蒋宝缇心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导致她再也不敢翻白眼。
实在忍不住了,她会偷偷躲到无人的地方,自娱自乐的翻上几个。
该死的,这种感觉同样也没多好,像是在冲自己翻白眼。久而久之她就改掉了这个习惯。
还好改掉了,如果她将这个陋习带去美国,宗钧行一定会将她的屁股打烂。
虽然……虽然她在高潮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的翻白眼。但那是舒服的白眼,宗钧行不会在这种时候上阻止她。
他反而很乐意看到她这个样子。甚至还会恶意地故意将她顶到翻白眼。
他是外国人,或许是占据血脉和先天优势。
他能十分轻易地触碰到会让她翻白眼的位置。
……为什么任何事情都能联想到他。
饭桌上围绕她的话题还在继续,蒋宝缇专心喝着汤。
心中反复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两瓣屁股两瓣屁股……现在是九个人,那就是十八瓣屁股了。
好不容易将这顿如上刑一般艰难的晚饭吃完,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二楼。
她拉开洗手间的门走进去,反复用冷水冲洗她的脸。
当她抬起头时,脸上已经被全部打湿了,甚至还能看见晶莹剔透的水珠从脸上滑落。
有些从她的眼下滴落,分不清是水还是泪水。
但她的眼睛红红的,
耳侧的碎发和额前的头发也被水弄湿,有些凌乱的贴在脸上。
她的双手撑着洗手池,冲着镜子反复练习微笑。
嘴角努力往上扯,苹果肌格外僵硬。
她喜欢用无厘头和天马行空的想法让难过的事情变得没那么难过。
其实她也不是无时无刻都有那么多幼稚的想法。
她只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已。
没关系,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非常乐观,你很坚强,你也很乖巧。大家都喜欢乖巧的你。
她一边说服自己笑出来,又一边控制不住的流泪。
同时还不断地夸奖自己。
“你是好孩子,你是好孩子。”
她如同催眠一般的话,和脑海里某道温和包容的低沉男声重叠在一起。
“你是好孩子,犯错的不是你。”
对啊,连宗钧行那样挑剔的人都说她是好孩子。
那么她肯定是好孩子。
她擦干了脸上的水,又露出她标志性的甜美笑容出去。
她是好孩子。
好孩子是会有好报的,好孩子是会被人喜欢的。
江云心今天是来陪同父母参加一场饭局,在婺港。
别人想到港岛,反复提及最多的似乎是布斯港和塞托湾。
但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纸醉金迷的盘踞地。
能够俯瞰全港夜景的山顶,建造在半山腰上的环形别墅,天然形成的空中湖泊。还有全港最大的马场和高尔夫球场。
江云心也只和父母来这里吃过几顿饭,是一家西式餐厅。一份茶水三万港币,进店需要提前验资。
很多时候,来这里并非为了吃饭,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似乎只有来了这里才会被港岛的富豪阶层所容纳。
江云心来的时候看到附近的停机坪停着一架猎鹰G72.
黑色机身,强悍而霸气,的确宛如猎鹰一般横停在那里。阴雨天持续了很长时间,台风即将登岛的提前预兆。
对于在海边长大的孩子来说,这是习以为常的一件事。
江云心盯着那架私人飞机看了很久。她曾经听说过,这架独一无二的飞机是一位不知姓名的私人买家所有。
它属于定制款,是至今为止价格最贵的一架飞机。
唯一知道的是,它的拥有者是外国人。
她问父亲,父亲也摇头。很显然,他们刚才似乎也在谈论此事。据说那座围绕婺山建造的环形别墅被全款买下了,连同这个私人停机坪一起。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放眼整个港岛,能如此随意地拿出这么一笔巨额流动资产的人,恐怕也是屈指可数。
而且对方没有打算将它拿去做成度假酒店或是私人会所。
仅仅只是用来居住。这简直太过奢靡。
因此爹地他们都十分好奇对方的身份。
能随意买下此处的人,身份必定不简单,可他来港的消息却没有透露分毫。
甚至连他们都没查出一点风声来。
江云心的好奇心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连爹地也接触不到的人,于她而言更是高不可攀。
那顿饭吃了没多久,黄叔叔便笑着说要给她介绍一门婚事。
一想到黄叔叔那个丑儿子,江云心就头疼。
赶紧找了个理由开溜,说是去外面透透气。
实则是给蒋宝缇打电话诉苦。
她手上撑着一把伞,漫步在雨中:“还说呢,最起码陈源一长得帅,黄循州个子还没我高。”
埋怨完了,她又问蒋宝缇:“你在干嘛呢?”
那边一阵叹气声:“爹地把我妈咪接回来了,我在收拾东西呢。还有明天……明天我就得去民政局了。”
江云心大惊:“明天吗?”
“嗯……说是找大师算过,是吉日。还扔圣杯问了妈祖,也说明天是好日子。”
生意人大多都迷信,家里供奉的什么都有。恨不得把能拜的都拜一遍。
江云心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面前的景象让她下意识顿住脚步。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迎面走来的人显然刚从车上下来。
应该是外国人,但看上去没那么重的异国感。除了立体的骨相和灰蓝色的眼眸之外,他的五官轮廓更接近亚洲人。
港岛很多混血,但他比……她所见过的任何混血都要长得英俊。
江云心不敢多看他,她只认为他可怕。
那种非常直观且强烈的,来自地位阶级与气场的压迫感。
量身裁剪的高定西装,露出全脸的背头。
立体的骨相带来无比直观的冷漠,居高临下的眼神,与其说是审视,倒不如说是漠然。
他的眼里没有任何人。
黑色的大衣外套随意搭在肩上,最直观的是他身高,她很少见到这么高大的人,但他的身材比例又令这一切变得恰到好处。
将大衣肩线完全撑开的宽肩,西装马甲的扣子一丝不苟的扣满了,腰身劲窄结实,胸前弧度被撑至饱满。
黑色西裤下的长腿更是笔直而有力。
All black的装扮,领带也是纯黑的,上方别着一个银质领带夹。
扑面而来的是成熟男性的性张力与力量感。
在他从便携雪茄盒中取出雪茄时,身后的男人立刻递上雪茄剪。
对方从容不迫的从她身边走过,她闻到了一种十分苦涩的气息,应该是某种熏香。珍稀昂贵到她也没有接触过。
他身上成熟男性的特质太过明显。稳重、儒雅、高贵。
完全贴合轮廓的黑色手套被他宽大的手掌以及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开,甚至能够看见隆起的筋骨。此时夹着雪茄,将雪茄另一头放进雪茄剪的环扣中,轻轻一按。
旁边的男性撑着伞遮在他头顶,而他自己的身体则完全暴露在雨中,黑色的西装被雨淋湿,贴合在身上,勾勒出肌肉饱胀的弧度。
江云心毫不犹豫,如果陈源一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和肌肉含量较大的身材,会被衬托的宛如儿童一般。
这大概是成年男人和成熟男性的区别。
在他们经过时,江云心的余光似乎瞥到那位全身都被雨水淋湿却还无动于衷的男性后腰,有一个鼓起的轮廓,看上去像某种能一发打穿脑袋的危险物品。
……
黑手党?还是邪恶组织?
她从未见过气场这么庞大的人,那种一言不发的压迫感令人忍不住想要逃离。
江云心直到此刻才真正理解到了蒋宝缇曾经说过的那句,有些人长得再帅,你也没办法先去注意他的外貌,因为他身上远有比他外貌更吸引人的地方。
面前这个外国男性的确很迷人。
非常非常非常……
但江云心完全生不出任何绮念。
他太危险了。
她觉得这个人不属于这个地方。应该说,不属于这个阶级圈层。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种作弊的降维打击。
“你怎么了?”
她安静的太久,蒋宝缇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担忧的问道。
江云心现在还心有余悸:“我刚才碰到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两个?不过另外一个还好,只是有点像机器人。缇缇,我跟你说……”
男人的脚步停下,他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叼在嘴边的雪茄此时正在缓慢燃烧着。
正在偷看他的江云心恰好和这个视线对视上,吓的心脏微缩,急忙转身逃跑了。
那天蒋宝缇和江云心一直聊到深夜。
江云心一直在安慰开导她。
蒋宝缇也不得不正视并接受自己的命运。
对啊,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人生,谁都逃不过。无非是有人运气更好一些,嫁的那个人刚好是有感情的青梅竹马,或是婚后进入先婚后爱的阶段。
再不济就是蒋宝缇这样的。
结婚既守活寡。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反正她也接受不了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做爱。
次日一早,蒋宝缇心如死灰的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刚下楼就看到客厅里的蒋宝珠。
今天非常热闹,家里来了好多客人。
妈咪在厨房帮忙。蒋宝缇走进去,让她歇一歇。
“不要累到了。”
妈咪穿着围裙,袖子上卷,露出消瘦白皙的手臂,笑容温柔地捧着她的脸说:“在我们老家,结婚当天是要吃甜糕的。当初……妈咪没能吃到甜糕,但我的宝贝女儿一定要吃上。”
蒋宝缇突然很想哭。
都怪爹地。
最向往婚姻的妈咪连个婚礼都没有。
“去吧,妈咪在家里等你和……源一。”
好陌生的称呼。
你和源一。
接下来她的人生就要彻底和这个人绑定在一起了吗?
蒋宝缇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荒谬更多一些。
她当然知道那些二代群里早就把她嘲笑疯了,消息从昨晚一直持续到今天。
当初那个眼高于顶的公主病,如今就要和一个傻子领证了。
恐怕狗看了都得上来汪汪笑两声。
蒋宝缇看了眼满脸得意的蒋宝珠。
真想骑在她的脖子上狠狠揍她一顿!
但她什么也没说,而是坐进那辆黑色奔驰的后座。司机在前面开车,送她去民政局。
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蒋宝缇知道接下来即将面临着什么
她会在民政局门口碰到自己的未婚夫——抱着洋娃娃的陈源一。
那个娃娃是蒋宝缇送给他的。
因为陈源一送给她一条项链,而她没有准备回礼,所以就在附近商场里娃娃机里给他抓了一个。
他爱不释手的抱着那个地摊上十块钱能买两个的黑心棉娃娃,一直夸她厉害。
是啊,是挺厉害的。她抓了两百块钱才抓上来。
抓到最后完全是由于面子抹不开,不得不继续抓……
唉……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对吧。
她在心里催眠安慰自己,事到如今只能乐观一点了。万幸她也确实挺乐观的。
她站在民政局门口,看着那些亲密的情侣,或是剑拔弩张的夫妻,他们或恩爱,或嫌弃,都从同一扇门进入。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陈源一的出现,反而……
她听到刹车的声音,在距离她不远处的路边停下。
那是一辆低调但又十分显眼的迈巴赫。
它无论出现在哪里都非常具有存在感。
除了它特殊的车牌,还有它高昂的价格。
蒋宝缇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像是有所感应一般。
心脏不受控地跳动起来,身体在莫名地发抖。她甚至没办法确认这是恐惧还是兴奋。
血管好像都扩张了,流速越来越快。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证件,第一反应是逃,但脚步就像是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然后,她看见后排车门打开,先出现的是一双黑色的手工男士皮鞋,再然后是覆盖住脚踝的商务袜,熨烫妥帖的西裤……
她的眼神依次往上。
男人的手还搭放在车门上,没有佩戴手套的那只手筋骨分明,血管微隆,上方佩戴着一块理查德米勒男士手表。
片刻后,那双手松开,将车门轻轻带上。
男人迈着从容的步伐来到她面前。
明明一两个月没见,蒋宝缇却没有生出任何陌生感。
他一如既往,绅士儒雅。
视线由上往下时,过高的眉骨和浅淡的灰蓝色眼眸会造成一种睥睨的淡然。
在全是亚洲面孔的地方,他的异国感比在美国时稍微重了一些。
蒋宝缇很少注意到,他的发色虽然是黑色的,但微微有些偏浅。他今天梳的符合他成熟气质的背头。
他的笑容很温和,声音也是。
“终于找到你了,这次该怎么罚你呢。”
蒋宝缇的脑子里闪过一百种想法。
宗钧行找来了。
宗钧行找来了
他居然找来了……
她甚至都快接受他忘了自己,或许已经找了别人的事实。
但他居然找来了,而且还直接找到了民政局。
蒋宝缇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极度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她震惊到眼球都开始颤动。
宗钧行看见她手中领取结婚证所需的全部证件,眼眸微微变得有些深邃。
“你……”不知过了多久,蒋宝缇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陈……源一呢?”
旁边有车开过去,宗钧行贴心地将她拉到里侧,预防她被剐蹭到。
“不用等了,婚约已经没了。”
从下车起,他的视线就被她的脸颊吸引。
瘦了,瘦了很多。
他尽量忽视掉她耳骨上那枚多出的耳骨钉,“Tina,要去附近逛一逛吗,先吃点东西。”
他的手放在她腰上,隔着风衣拢了拢。
腰也细了。
他一只手握住她半个腰还有空余。
黑眼圈也长了出来,脸色憔悴。
“婚约……什么?”蒋宝缇彻底愣在那里。
她挣扎了那么久都毫无作用,而他……
她甚至从出门到现在也不过才半个小时。至少在她出门的时候,婚约都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他甚至连半个小时都没用到,就将这桩折磨她很久的婚约给毁掉了??
也才一个多月而已,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看见他的眉头皱的很深,眉骨下压,显然是在努力克制着情绪。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愈发深邃。
蒋宝缇仍旧处在愣怔阶段,显然她还没有从他突然出现,再到得知婚约解除的连续震撼中走出来。
虽然她知道以宗钧行的能力,想做到这些轻而易举,但……
男人的手指从她红肿的眼皮上方轻轻扫过。
肿成这样,不是哭过就是没有休息好。
片刻后,他心疼地叹了口气,“这么急着离开我,就是为了回来受委屈吗。”
第48章
看到宗钧行的瞬间, 蒋宝缇的第一反应是畏惧和震惊。
早知道他会找过来,她当时就不将话说的那么不留余地了……
虽然宗钧行只在下车初期释放过一些不易察觉的危险情绪,之后便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心疼。
他仔细将她检查了一遍。
瘦了很多, 头发颜色变了, 还在耳骨上穿了孔。
这些都是他所不想看到的。
他甚至不确定她身上有没有多出几处纹身。
当然,以他对Tina的了解,应该没有。
“先去吃饭吧, 冷不冷。”
他知道,她一定没有吃早饭。她有低血糖,很容易看出来。
说出这番话时, 他已经脱下外套替她搭在肩上。
沉甸甸的,带着他的体温。这样的动作他做过无数次, 她也心安理得的接受过无数次。
再次感受到熟悉的男性荷尔蒙,以及那种清苦的气息将自己包裹, 蒋宝缇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恍惚的是,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拥有和宗钧行见面的机会了。
但是现在, 此刻。
他不仅出现在她的面前, 还帮她解决了令她头疼不已的婚约。
并且十分轻松的帮她解决了。
蒋宝缇没有说话, 她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宗钧行动作自然地将她手里的证件拿走,翻开看了一眼后, 很轻的笑了笑:“上一次你拿着这些东西回国,现在又拿着它和别人领证。这样说似乎不太适合,但我的确想过要不要将它烧毁。”
蒋宝缇迅速抢了过来,宝贝似的放回外套里。
“你……你怎么来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稳。
“当然能是来找你。”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否则这里也没有其他值得我专门来一趟的必要。”
蒋宝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现在的宗钧行有点像单方面被甩,又单方面求复合。
虽然他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任何的卑微。
他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人生字典里的‘卑微’二字应该早就被剔除了,在他出生之前。甚至在他投胎到那样的家庭中时,就已经被剔除了。
“你是想让我和你道歉吗,因为私自回国,还……骂了你。”她不想和宗钧行硬来。
他想折磨她太容易了,甚至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她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William一言不发的在那里站了很久。
她突然想到江云心昨天在电话里和她说的那些,她在婺港吃饭的时候看到两个长得很帅但是很可怕的人,其中一个有点像机器人。
当时她没有往这边深想,现在想来,她当时碰到的应该就是宗钧行了。
她抿了抿唇,低下头,能屈能伸:“对不起。”
迟迟没有等来答复,当她想要抬头看一眼时,宗钧行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叹气声十分轻微,又有种拿她没办法的无可奈何:“你刚离开的时候我的确很生气,甚至还砸了我的办公室……我很少有如此不稳重的时候。”
他的手放在蒋宝缇的肩上,温柔地抚摸。
那里瘦到都能摸到骨头了,因此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
一个月的时间,她遭受了怎样的对待,又经历了什么。
想要查清楚这些很简单,但他想要听她亲自告诉他。
像以前那样,用撒娇和抱怨的语气说出来。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只是想回家而已。Tina,我不能阻止你回家。”
蒋宝缇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这样温和包容的语气,她在回国后就没有再听到了。
‘宗钧行’这三个字在她这里早就和安全感彻底挂上了钩。
老实讲,在看到宗钧行的那一刻,蒋宝缇还有些委屈。
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委屈甚至不需要情绪的过度。
在看到他那张脸的瞬间就一起爆发了。
他就像是一座伟岸的山,也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靠山。
但那都是之前的了。
他现在是为了将你哄骗回去,所以暂时弯下了腰。等你再回到那个地方,再想离开就是天方夜谭。
除非他真的在你面前弯下腰。
蒋宝缇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虽然她有时候自己也会模糊这个概念。
但她害怕走上妈咪的老路。前车之鉴,恋爱脑是没有好下场的。
并且……蒋宝缇在面对和妈咪类似的情况时,只会更加无力。
因为爹地和宗钧行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不讨厌宗钧行,她只是讨厌被抛弃,讨厌不受自己掌握的关系,讨厌被动,讨厌……弱小的自己。
除非她确定了这段关系的主动权在她手里,否则她是不敢踏出那一步的。
身份上的弱者,最起码在感情上占据上风,否则就太不公平了。
于是她用非常坚定的语气告诉他:“可是在我看来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没有资格再管我。”
“单方面的分手不算分手。”他循循善诱,“Tina,我没有同意。”
看吧,他还是如此强硬。
“但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
“你觉得哪方面不合适?”他的确是想要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所以他无比耐心,语气也很温和,尽量处在放低姿态,与她保持平等的位置上。
甚至连腰都弯了下去,就是为了不必让她抬头看自己。
蒋宝缇移开视线。
距离太近了,她怕看到那张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脸,会再次忍不住深陷进去。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离自己这么近。
就是为了用美色引诱她。或许她抬起头,还能看到他被胸肌撑至饱胀的衬衫。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代沟有点大。”她尽量忽略他身上特有的清苦香气。
她同样为之迷恋过的味道。
“代沟?”他的语气很平缓,是年长者所拥有的从容,“具体是哪方面。”
蒋宝缇毫不怀疑,不管她提出任何问题,他都可以轻松解决。
所以她思考了很久才想出一个哪怕是他,也无能为力的问题。
“你……比我大六岁。”
这番话说出来,宗钧行果然沉默了。
蒋宝缇没有看他,主要是由于心虚。她喜欢他们之间的年龄差,也喜欢他的年龄所带来的阅历和稳重。
但这些不会只属于她一个人。
“你读大学的时候……我甚至还在上小学。”
“……”
再回想起这一幕,蒋宝缇后悔自己没有好好观察他当时的表情。
她甚至都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看来再无所不能,再强大的男人,在年龄上也毫无办法。
蒋宝缇认为自己这样不太好。在一起的时候一口一个daddy,Kroos哥哥。
而现在为了分开,又开始攻击对方的年龄。
心虚内疚的同时……她还有点爽。
她在国内已经过了很久寄人篱下的生活了,好不容易可以等到毕业之后搬出去。
——爹地是默许家里的孩子在毕业后发展自己的事业的。
蒋宝缇自然比不上大姐,可以作为高层和股东进入家里的公司。
索性她也没那方面的野心,分到她自己应得的那笔资产,然后如愿开一家艺术馆或是工作室。
这是她提前为自己想好的路。
可是如果留在宗钧行的身边,她甚至连这样的自由都没有。
他的爱是绝对的占有和控制。
蒋宝缇抿了抿唇,心里突然很乱。
她开始思考,回家后她会面临怎样的拷打。
她甚至不知道婚约是怎么解除的,宗钧行到底做了什么。
可她显然低估了宗钧行,他做事向来严谨,考虑周到,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甚至都不需要半个小时,一通不足五分钟的电话就解决了让她头疼这么多年的婚约。
后来她才得知,此次退婚的原因是由于陈家那边传出消息,陈源一突然发病,因此才不得不取消婚约。
这是在经过双方家长都同意后做出的决定。
总之,那些人茶余饭后再讲起这件事,也只会用嘲弄的语气猜测陈源一到底犯了什么病。
至于宗钧行是怎么做到的,蒋宝缇就不得而知了。
爹地似乎也不清楚事情原委。
婚约的事情就这么轻易地告一段落,江云心第一时间发来祝贺:“恭喜成功甩掉这个累赘。”
她好奇的询问蒋宝缇:“陈源一到底怎么了,脑子里的旧病复发了?”
蒋宝缇也不清楚,或许这只是一个为了毁掉婚约的借口。
恰好在这个时候吴妈在外面敲门,说是老爷叫她去书房一趟。
称呼上的转变也令她有些适应不了,一下子从saya变成吴妈,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她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穿上鞋子,又慢吞吞地换好衣服。
故意磨蹭了很久才过去。
她一点也不想去。
书房里除了爹地之外还有大姐也在。
不等爹地发问,蒋宝缇就主动道歉认错,说自己刚才是因为肚子太疼,所以就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她肠胃从小就不好,加上最近的确是瘦了,所以这样的话由她说出来还是非常有说服力的。
因此爹地的脸色也缓和许多,吞咽下了她迟到的责怪。
随口关心一句:“吃过药了吗?”
“嗯,吃了止疼药,虽然现在还疼,但一会儿之后药效发作应该就不疼了。”
她低下眸子,楚楚可怜。
爹地点了点头:“……晚饭还是要吃。”
说完这番话,他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
那位克莱德先生决定修缮祖宅里的祠堂,所以特意在家中举办了晚宴。
在三天后。到时候他们几个小辈都得去。
蒋宝缇点了点头,很乖巧:“好的,我知道了。”
爹地似乎还有别的话要和她说,但在沉默数秒后,最终也只是吞咽下那些不该有的疑惑。
让她要是身体难受就早点休息。
“谢谢爹地。”
她倒是没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同,还和从前一样,压抑的环境,父权且偏心的爹。
但她擅长自我开解,反正大学毕业后她就彻底自由了。
她会离开这个讨人厌的地方,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唉,现在应该思考该怎么完成她的作业才是紧要。
她可不想被延毕。
今天的午饭时间,重点关注对象从蒋宝缇变成蒋宝珠。
母亲说起她结婚这么久肚子没有动静,上次茶会上,齐母言辞婉转的与她说了这件事。
蒋宝珠有火没处发,她自己同样憋屈。结婚和守活寡没有区别,也不知道齐文周到底在为谁守贞。
想到这里,她愤恨地看了对面安静吃饭的蒋宝缇一眼。
后者完全不受她的白眼影响。
吃饭的样子非常优雅,白色连衣裙下的脊背挺的笔直,半披发公主头,用一个很精致的蝴蝶发夹固定。
刀叉甚至不会碰到盘子,没有发出任何扰人的杂音来。
她小口咀嚼着牛排,恰好和蒋宝珠愤怒的视线对上,于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整个人优雅又端庄:“姐姐眼睛抽筋了吗,怎么一直翻白眼呢?”
母亲分别看了她们二人一眼,蒋宝缇安静吃饭,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来。最后又将矛头再次对准蒋宝珠。
再然后就是母亲和蒋宝珠妈咪的唇枪舌战了。
爹地听的心烦,起身离开了。
蒋宝缇事不关己,继续享用自己的午餐。
今天的煎芦笋火候刚好,蒋宝缇吃了很多。打算让厨房另外再备一盘,待会给妈咪送去。
妈咪虽然搬回来了,但她只是单独一栋小楼。
她的病情不够稳定,偶尔也是会发病的。
就好比今天,蒋宝缇过去的时候妈咪抱着她,笑容温柔地摸她的脸,说要带她回去见姥姥。
蒋宝缇知道,她又将自己当成了只有五六岁的蒋宝缇了。
她很乖,点头说好。
亲手喂着妈咪吃完了这顿午餐。又将她哄睡下。
直到妈咪彻底睡着之后,她也累的够呛。
万幸没有和陈源一结婚,哄孩子真的太累了。
她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宗钧行。
他也没少这样哄过她。
那他应该也……挺累的吧?
蒋宝缇晃了晃脑袋,不要再想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医生进来,照常为妈咪做每日检查,蒋宝缇刚要离开,那位美国来的女医生用一口流利的伦敦腔叫住她:“这位女士,您不妨也一起做个基础体检吧。”
“我吗?”她有些疑惑,“我就不用了,我身体挺好的。”
“很多病只看外在是看不出来的。”对方很坚持。
蒋宝缇也很坚持:“真的不用,我很健康。”
“女士,您这样的话,我会很难办。”她露出一个万分为难的神情。像是需要进行某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蒋宝缇更不解了,甚至开始怀疑她别有用心。
直到她犹豫着说出那句:“病人如今需要绝对安全的养病的环境,最近盛行流感,我担心您身上或许会携带此类病菌。而且胃病也是会传染人的。”
“……好吧。”这招果然有效。
最后检查结果得出,除了肠胃和轻度贫血之外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些天要注重饮食规律,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胃是情绪器官,难过的时候是会没有胃口的。
蒋宝缇点了点头,她最近的确经常没什么胃口。
勉强吃两口就吃不下了。
前段时间由于刚回国,那些专门为她组的局她不得不去。
但后面的她全推了。
本来就和美国有时差,平时上课可以说是完全卡着点。她不该有丝毫怠慢,非常认真。
但今天情况特殊,一个女生朋友的生日。
关系仅次于江云心,大概就是max和卢米的区别。
这次的排场非常大,在婺港的一家酒吧。
这里的价格在普通人眼中可以称之为天价了。当然,在他们这些富二代看来也是偶尔才会来一次的地方。
装修整体都是高雅简洁风,说是酒吧其实更像清吧,没有DJ打碟,也没有人在前面蹦迪。
除了偏暗的灯光稍微有点氛围感之外。
他们都在前面玩国王游戏,蒋宝缇没有加入,而是坐在后面看海绵宝宝。
——前面有一面巨大的银幕。
想看什么都可以。
江云心坐过来,和她讲着八卦:“还记得我上次在电话里很说的那个很帅但是很可怕的人吗?”
蒋宝缇当然记得,并且她前天还……见过。
“嗯,记得。”她点了点头。咬着吸管,心不在焉的吸了几口果汁。
江云心神神秘秘的说:“环山别墅前段时间不是被人买了吗,据说就是那个人买的。外国人。我觉得他应该混血。”
他就是混血,中美混血。
蒋宝缇在心里小声补充。
“不过对方很低调,我爹地打听了好久也才弄出这么点信息来。”
蒋宝缇疑惑;“你爹地打听这个做什么?”
江云心觉得她偶尔的一些天真还真是蛮令人发笑的:“你在国外究竟过的是怎样不谙世事的生活,这样的大人物来港,想要和他合作的人自然是挤破了头。”
蒋宝缇脱口而出,笃定道:“他看不上这些小生意的。”
江云心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而且这怎么会是小生意,多少人都想不到的大项目。你知道价值多少个亿吗。”
蒋宝缇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我……我瞎猜的,能全款买下环山别墅的肯定不缺这点钱。”
好在江云心很快就被她的话敷衍过去:“也是。据说那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公开露面过,他如果不在港岛定居发展,为什么要买下环山别墅呢?”
因为他洁癖严重,不住别人住过的房子。
蒋宝缇觉得关于宗钧行的话题无孔不入,即使她尽量去忽略了,可总能让她听到一些边角料。
就好像是提前设置好NPC路线的游戏一样。
蒋宝缇及时截停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去玩游戏吧。”
“年轻人多的地方总是会吵一些。”这里是二楼的雅间,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内外所有景色。
往外看是波澜壮阔的山顶和湖面,外里看,是大厅中热火朝天的派对现场。
今天有人在这里举办生日派对,克莱德原本是打算通知店主清场的。
毕竟这位贵客喜欢清净。
他在心里感谢祖宗,看来多烧的那些纸钱的确起到了作用。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边缘人物,有一天也能拥有和Kroos先生单独见面的机会。
为了感谢祖宗保佑,他甚至决定翻修祠堂。
但对方在他提出清场时淡声拒了:“不必,热闹点也好。”
男人坐在那里,长腿交叠,气场很足,黑色的西装马甲和深灰色的衬衫。显然他并不怎么看重今天的场合。
应该说,他完全没有将与他相隔一张桌子的克莱德放在眼里。
这很正常,克莱德坦然接受。能和他拥有这种单独交谈的机会已经是祖上冒青烟了。
只是对方今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也不敢冒然搭话。
面前的茶水凉了续,续了凉,对方未曾动过一口。
被黑色半掌手套包裹住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桌面上轻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眉骨下压,匿在阴影中的眼眸深不可测。
他此时正看着一楼大厅。
那里举办着一场生日派对,受邀前来的几乎都是港岛的那些富二代们。
见他似乎有些感兴趣,克莱德立马殷勤的向他介绍讲解:“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平均年龄二十岁,最小的也才十九。小孩子都闹腾,所以会有些吵闹。”
“是吗。”他端起已经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口。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很淡。
——‘平均年龄二十岁’‘小孩子’
克莱德立马起身亲自给他续上,话里话外都是居高临下的不屑一顾,似乎并不将这些坐享其成等着继承家产的小辈们放在眼里:“都是些还在读书的富二代们,平时无所事事,这样的聚会通常三四天就能举办一次。”
宗钧行终于有了点淡漠之外的其他反应,他将视线从一楼大厅收了回来:“三四天办一次?”
克莱德被吓到了。
那种平静的压迫感,甚至都不需要加大音量。单是一个看过来的眼神,就足够让人后背发凉了。
“对……不过也不绝对……偶尔两三天……”他不清楚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宗钧行的目光再次回到一楼大厅,平静的面容下,眼神凝重。
从始至终他所看的只有一个人。
——她一个人喝光了一整杯白葡萄酒。
或许是爱上了这个味道,她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去喝第二杯。
蒋宝缇坐在角落里,她甚至还专门挑的完全背光的地方,努力藏在唇角有些狡黠得逞的笑。害怕被看穿。
宗钧行太聪明了。
她虽然没有看到他,但她知道他一定是在的。
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很淡很淡的清苦香。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身上才有这样的味道。
谁让她对他熟悉,谁让她对气味也比较敏感。
她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面前喝酒,故意在他面前夜不归宿,故意挑衅他。
第49章
蒋宝缇将自己这样的行为视为挑衅。
或许在宗钧行眼中, 这仍旧是一种非常幼稚的行为。
他总是习惯性的以一种由上往下的审视目光来评判她的每一个行为。
在蒋宝缇看来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现在好不容易从那个华丽的笼子里出来,脱离他的掌控。他们处在完全平等的位置上了。
姑且将她现在的行为理解为叛逆期与家长做的对抗。
她就是为了让宗钧行看到,他不许她做的她统统都做了。
她给耳朵穿孔, 染了头发, 夜不归宿,和他眼中不伦不类的朋友参加深夜派对。
甚至还喝酒了。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和其他男人亲昵?
这几乎是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对于宗钧行来说,这应该是他最无法容忍的。
就像他不住别人住过的房子一样。
当然, 她不是在将自己物化,和房子作对等,而是打个比方而已。
以此来表达宗钧行这个人可怕的占有欲。
他是一位儒雅的绅士吗。
当然是, 这很明显。
但他是一位儒雅且虚伪的绅士,他没有感情, 只有欲望。
占有欲和控制欲也是欲望的一种。
不过还是算了吧。她没办法和自己不喜欢或者不感兴趣的人亲昵。
而且很显然,和宗钧行朝夕相处了那么久, 她已经很难对其他人动心了。
除非有比他更符合自己审美的人出现。
但这显然不可能。
完全。
不可能。
那天直到宴会结束蒋宝缇都没有看到宗钧行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很正常。
很多事情无需他亲自出面。
好比那辆黑车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跟在她的车后面, 看见她平安回家之后才开走。
里面或许是他的司机, 或许是威廉。
或许……是他本人。
当然, 蒋宝缇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小一些。
她并不觉得宗钧行身上的那股清苦气息很浓郁, 相反,那个味道非常淡, 淡到一阵风吹过都能吹散的程度。
可她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回到家后,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类似的气息。于是她脱掉外套,抱在怀里闻了好久好久。
他的存在简直就像是一个奇迹。
上帝是为了满足她才特意创造出的宗钧行吗。
怎么能有人无论哪里都如此令她着迷。
明明她已经打算放弃他了,明明她都开始认命接受自己的未来。
之所以坚持回到港岛,是因为这里是她唯一的家。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留在美国吗?
留在美国甚至还不如回来。最起码在港岛她的人生是有一半的几率可以把握在自己手上。
爹地父权偏心, 母亲严厉苛责,但他们并没有对她有太多的限制。她最需要忍耐的只有家里那几顿饭。
当然, 婚姻也是一道枷锁。
可是毫无感情的联姻本身就有一个默许的规则。
那就是婚后各玩各的,必要的场合公开露面秀秀恩爱,巩固一下企业形象,维持一下股票增长。
蒋宝缇的做法不过是在选择一个更好的结果罢了。
她没有做错,她是商人的孩子,她骨子里是精明的,懂得权衡利弊。
虽然这样的精明在宗钧行眼中,和幼童无疑。
自从回国后,眼睛就被那群毫无审美的家伙给荼毒。
虽然大多都是从小按照接班人的要求在培养,无论是礼仪还是修养方面都没得说。
但也仅限于他们这个圈层,以及向下的圈层。
任何事情都需要经过对比。蒋宝缇觉得自己不该去到脱离自己生活的世界。
太遥远了。
那些东西本来对她而言就过于遥远。一旦窥见了,再去看其他人,就会存在一种由上往下的审视。
这是不正确的!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但……她仍旧忍不住去想宗钧行。
面对他时,加快的心跳撒不了谎。她嘴上说嫌他年龄比自己大,事实上,她完全没办法抗拒他身上那种只有熟男才有的魅力和风度。
……
大姐过来敲门,蒋宝缇穿上鞋子将门打开,整个人还没从红晕中彻底走出来。
大姐疑惑:“你怎么了?”
她有些尴尬,摇了摇头,气息还有些不太稳:“没……没事。”
大姐沉默片刻:“有什么事不要自己藏着,可以和我说……对了。”
她取出一盒胃药递给她,“上次听你说胃疼,不要总吃止疼药,那个对身体不好。”
蒋宝缇接过药,再次点头:“谢谢姐姐。”
她的声音很甜,长得也很乖,像只小兔子。眼睛雾蒙蒙的,不像哭过,应该是生理性泪水,被刺激出来的。
也不知道刚才再里面做了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敢抬头看她。
大姐性格与她完全相反。她是作为家中接班人被培养长大的,说话做事雷厉风行,一板一眼。长相方面,她像爹地更多一些。
所以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和吓人。
蒋宝缇对她是能避就避,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面对她的道谢,大姐没说什么,只是轻嗯一声。
但是在离开前还是有些别扭地摸了摸她的头:“嗯,晚……安吧。”
很显然,这样的动作她并不常做,所以显得有些生疏。
力道也没控制好。
大姐走后,蒋宝缇顶着被她揉乱的鸡窝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有点懵。嗯……怎么突然拍她的头。
大姐平时在家很少和他们交流,一是年龄差,二是由于她自身是个严肃的人。结合了母亲和爹地的性格。
否则爹地也不会放弃长男继承家业的‘规矩’
将她培养成继承人。
克莱德先生为了修缮祠堂而举办的宴会于三日后开始。
在他自己家。
规模大到令人咂舌。江云心悄悄将她拉到角落,和她诉苦:“据说今天就是一场大型的联姻见面会。”
能够理解。蒋宝缇耸肩:“毕竟几乎整个港岛的权贵人士都来了。”
“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她又补充。
蒋宝缇抬眸,有些不解:“什么机会?”
江云心冲她使了个眼色:“自己物色结婚对象的机会。”
蒋宝缇显然不感兴趣:“我反而觉得这是个结识人脉的好机会。”
那些有钱人都爱给自己塑造一些爱艺术的人设。有时候明明看不懂却还要装出一副非常了解的样子。
不过这也大大方便了她。
——她已经拜托过克莱德了,提前将自己的画挂在宴会厅内。
晚宴不过也就这几道步骤,交谈,饮酒,互递名片。
再然后就是舞会和赞美艺术。
蒋宝缇并不觉得艺术和铜臭沾上关系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就像宗钧行说的那样,艺术的价值在于收藏它的人。
“这副画的作品叫‘荒草’,它的灵感来源于帕卡亚火山,是在……”
蒋宝缇落落大方地为那些驻足在画前的宾客讲述起它们的由来。
最后又笑着补充一句,“如果您喜欢,我可以将它送给您。”
对方看上去非常惊喜:“你是这幅画的作者?”
她笑容甜美:“是的,这是我大二那年去危地马拉旅游时,看到帕卡亚火山后创作出来的。”
“天呐。”对方看面相是位非常典型的白人女性,克莱德先生是中英混血,这位应该是他母亲那边的亲人。她言辞夸张的向蒋宝缇表达赞美,“你的作品风格非常独特!”
蒋宝缇再次想起宗钧行的话。
——你有自己的风格,这很难得。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但艺术本身就是小众的。
宗钧行说的话似乎没有一句是错误的。
这同样也是他的魅力所在。他除了是一位沉稳可靠的daddy,更是一位能将她引导走上最正确那条道路的老师。
很显然,那位女士就是能够理解她小众风格的伯乐。她买下了蒋宝缇的画。
即使她说,这幅画送给她。
但对方在得知她的年龄并且还只是一位大四学生后,执意要给她钱:“虽然无价的艺术最高尚,但我认为看得见的价值才更能激励人。”
当然,钱不是现场给的,而是通过后期汇款。
毕竟是一笔非常大的数额。
“牛啊你!”在得知蒋宝缇短时间内就卖出去一幅画,江云心发自内心的表达了佩服。
蒋宝缇的本意不是卖画,她的确是想要将画送出去。
有人喜欢那才是真正的有价值,她早就想好了自己未来该走哪条路。
“其实也挺好的。”江云心说,“至少你还有自己的梦想,不像我。”
其实她们都一样,相似的命运。
最终的结果都是联姻。不过就是运气好坏的区别。
今天到场的人其实不算多,毕竟只有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批人才有资格获得邀请。
听说邀请函总共只有三十张。
爹地本来不该出现在邀请名单中的,但克莱德亲自致电邀请了他。
蒋宝缇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宗钧行。
他哪怕没有公开露过面,但他带来的影响仍旧大到可以轻松影响港岛的势力布局。
真可怕。
是啊,真可怕啊。
这句话在半个时后从蒋宝缇的口中再次说出来。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陈源一。
天杀的,他居然还抱着自己给他抓的那个黑心棉娃娃。
他们已经没有婚约了,她到底在怕什么,在躲什么?
好吧,她害怕他看到自己之后又会开始撒娇。
他上次甚至在听到江云心用打趣的语气说出自己喜欢胸大的男人之后,还试图将自己的衣服脱了,让她去看自己的胸。
还好蒋宝缇及时阻止了。
他或许有胸肌,身材可以。但她喜欢的是那种性张力和力量感并存的熟男身材。
而不是他这样的清纯男大。
她提着裙摆跑下楼梯,视线频频回看,担心他追上来。
不看路的下场就是容易撞到人。
她的脸和对方来了个非常亲密的触碰。
很软很韧,甚至还微微弹了一下。
有些熟悉。
她被这种诱人的触感弄的心痒难耐,有礼貌的道歉,并后退一步:“对不起啊,我刚才没看……”
话说到这里她就停下了。直到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她抿了抿唇。
对啊,穿着西装都能感受到的胸肌,这样的好身材恐怕也几个人能有了。
“下楼梯时要注意看路。撞疼没有?”宗钧行先是提醒了她一句,又语气温和的关心道。
他伸手想要去替她揉揉额头,但被蒋宝缇躲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她惯有的娇矜,不肯在他面前露怯。
这是在中国,可不是在美国。
是她的地盘!
宗钧行先是因为那只落空的手顿了片刻,又不动声色的收回。
他更喜欢回到中国的tina,虽然没那么乖顺,但喜怒哀乐是真实的。不需要为了迎合他而去刻意伪装。
虽然他偶尔也会介意一些事情。
她在这里受了很多委屈。
并且——她和其他人在一起,比和他在一起时更放松,更自在。
为什么会这样呢,Tina。
在我身边让你如此压抑吗,是我给你的束缚太多了吗。
宗钧行不得不开始反省。
他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她。
他们之间的确存在着很多问题。在很早之前他就察觉到了,但他当时并没有那么在意。
不过现在,他觉得这个问题需要抓紧解决。
Tina一直在抗拒他。他能感受到。
“这里的主人邀请了我。”他的语气很轻,回答的是她前面的问题。
“你……认识他?”蒋宝缇记得当时克莱德和她说话的语气,极大可能他只是在很远的地方看过宗钧行一眼,甚至都没和他说上话。
“不需要认识。”他无动于衷,显然对于克莱德这个人丝毫不在意。
看吧,他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本质上就是一个冷血没有感情的人。
她后悔没有带一支录音笔,真应该将他刚才的话录下来,发给克莱德先生听。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内心想法,宗钧行贴心的询问:“手机可以录音。需要我按原语气再说一遍吗?”
“……”她十足一副公主病的傲慢姿态,“你不知道今天是祖祠修缮吗。你明明信的是天主教。”
他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入乡随俗。况且我早就违反了戒律。”
蒋宝缇努力维持自己的高贵人设,脖子一直抬的高高的,都开始发酸发疼。
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然后活动一下脖子。
所以……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宛如失去了一段记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正放在宗钧行的胸口上肆意的揉捏。丰盈的肌肉占满她的掌心。
宗钧行身上的衬衫和西装马甲全都不翼而飞。
而他的领带此时绑在他的手腕上。是在他的默许下,蒋宝缇亲手绑上去的。
她记得半小时前,他伸手拉住正要离开的蒋宝缇,温和的询问她:“可以将我带去更衣室吗,我第一次来这里。”
他伸手指了指西装外套上的水渍。
那里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深处一块来。
“不小心被人洒了酒。”他说。
蒋宝缇想,不论国内国外,搭讪的方式还真是一成不变。宗钧行应该总能碰到有女士在经过他时‘不慎’打翻手上的酒杯吧。
她其实很想直接甩开他,然后刻薄的说上一句:“再等个十分钟它自己就会干了。”
但最后她还是带他过去了。
……好吧,哪怕是个陌生人她也会这么做。毕竟是举手之劳。
宗钧行并没有避开她,直接将外套脱掉,又去脱里面的西装马甲。
直到只剩最后一件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
于是就到了现在这一步。
起初她只是在好奇,为什么男性不能分泌奶水。
明明他的胸肌很大,也很柔软,虽然和她的相比还是坚硬许多。
“我希望能够我先解决们之间的问题,Tina。”宗钧行的声音因为她天马行空的想法而略有些无奈。这才是他让她留下的真实目的。
蒋宝缇歪了歪头,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露出不谙世事的稚气笑容来。
“不可以吗,哥哥?”
“……”
她的得寸进尺让宗钧行无奈扶额。
“外面还有客人,我没办法很快解决……更没办法以那样的状态出现。”
她知道他口中‘那样的状态’指的是什么。
西裤的材质几乎是没有弹性的,尤其是量身裁剪的高定。
稍微有个地方‘膨胀’了,就会被顶开一个巨大的弧度。
十分可观。
她才不想听这些,低头看了眼被他轻松解开的领带。
他刚才果然是在逗她玩,像逗小孩那样。难怪他会允许自己将他的手腕绑在一起。
他甚至都不需要花费时间,轻轻一挣就解开了。
此时的宗钧行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尽可能的满足她:“Tina,和我说说看,你的顾虑。”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他的声音就落在她的耳边,和他的动作一样优雅。
“嗯……没什么好说的。”她有些受不了,受不了他优雅好听的声音,也受不了他优雅从容的动作。
他单手托着她的臀部,换了个方向。蛰伏的后背像某种凶悍的猛禽一般,肌肉遒劲。蒋宝缇的手在上面胡乱的抓挠着。
他想了想,又将她的手拿开,放在自己的臀上。
他的西裤材质有些冰冷,此时被他的体温弄得灼热。
西裤包裹覆盖的……紧翘,结实。
蒋宝缇觉得他有些犯规,他清楚的知道她喜欢什么。他是故意的。
“问题需要说出来才能解决,Tina。”
他将她的长发轻轻推开,手掌毫无阻隔地放在她的后背。
她很柔软,皮肤手感滑腻。
他的手上却有着粗粝的茧。随意的抚摸都能引起她的战栗。
她的身体像柔软的海浪。
一道又一道的靠近,离开,靠近,又离开。
抵着海岸起伏。
长时间的重复,清澈的海水变成白沫。
淡淡的腥气消散开。
“我不想说,我们之间的问题除非你破产,否则解决不了。”她一边享受他的身体,又一边将他推开。
“你觉得我很傲慢,对吗?”他有耐心的询问她,引导她。
他真的比爹地还要适合去当一位父亲。
稳定的情绪,循序渐进的询问,将她的情绪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不是这样……”她避开了他的眼睛,担心他看穿自己。
但宗钧行想要看穿她,甚至都不需要去看她的眼睛。
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身体抖动的频率。
“觉得我高高在上?”
他问的每个问题都在关键上,这让蒋宝缇更加没有底气了。
“不……”
“还是我太强势。或者我们之间的差异太悬殊?”
“没有……”
“Tina,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小问题,相信我,好吗?”
他很轻易的套出了她的全部想法,看来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虽然可能不止这些。
“为什么不能坦诚的承认呢。你是不想解决它们,还是不想这么早解决。你希望我也体验一下你曾经的感受,对吗?”他又开始温和的引导她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来。
他很擅长这些。
“你想用你的方式让我低头,想让我为你情绪失控,是这样吗,Tina。”
他聪明的就像造物主一样,否则他为什么能够如此清晰的窥视到自己的想法,他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蒋宝缇一边为被他直白的戳穿不见光的心事感到羞愧,一边又在思考该如何反驳。
宗钧行没办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她瘦了太多,小腹几乎不剩下多少脂肪了。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那道不属于她的弧度。
他在思考,这次该多长时间才能让她身上重新长出肉来。
如果她认为回到这个让她受尽委屈的家里是她最好的退路。
那么的确是他做的不够好。
她宁愿回来都不想待在他身边。
他很低的叹了一口气,手握住她的腰,他喜欢她身上有肉,希望她健康。
“我想……先专心做一次。”她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宗钧行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如她所愿,扶着她的腰,语气平缓的将她当下的全部想法都说了出来:“你只是想白睡我一次。虽然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吃亏,但你的心理能够获得满足,因为这次是由你来掌握主导权,对吗?”
宗钧行的确是想要解决问题,否则他不可能完整的将她的心事全部解读一遍。
她在他面前就是一张透明的纸。什么都藏不住。
蒋宝缇的确是这样想的。
毕竟他们在美国的时候,他同样没有给予她一个明确的身份。
他甚至没有承认过她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们的关系就像是主人和宠物。
他养着她,然后她撅着屁股让他cao.
想到这里,蒋宝缇咬着牙。
宗钧行的聪明让她十分不爽。
他什么都知道。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那他当初为什么不提前解决掉这些问题。
本质上他就是不屑于而已。他并不觉得蒋宝缇低他一等存在什么问题。
他甚至觉得这是应该的。在这段关系里,她本身就是受他庇佑的那一个。
所以她对他温顺,她取悦他,她讨好他,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她现在已经离开他了,她回到了自己家,她不再需要他的庇佑,她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的确,她在家里活得十分窝囊和憋屈。
可她并没有因此而沮丧或是一蹶不振。她还是在努力并且积极的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非常乐观,也非常热爱生活。
是宗钧行擅自找来的。
他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她就是不想这么早解决这些问题。
“对啊。我可以在婚后和你偷情吗?我可以一直白睡你不负责吗?我可以让你当我的小三吗?”她一脸认真的询问他。
……
直到回到一楼大厅,蒋宝缇仍旧心有余悸,她甚至不敢去看他当时的表情。
她扔下那句话之后就提裤子不认人,跑了。
她又怂又莽。
甚至连澡都是去其他房间洗的。
毫无疑问,她触碰到的是他的权势和威望。
向来只有他将别人当成宠物逗弄的份。
“你怎么了?”江云心发现蒋宝缇消失了一个小时后,再出现就是一副紧张害怕的模样。
蒋宝缇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没事。”
“没事你怎么消失这么久。”
她随口敷衍道:“刚才看到一条身材很好的狗,去摸了摸。”
“狗?身材很好?”
意识到说错话,她急忙改口:“不……是很可爱的……我嘴瓢了。”
“我说呢。”
今天的场合非常正式,因为到场的全是港岛的最顶尖的那一批人。
若非是提前清过场,恐怕此时外面早就蹲守了无数准备拍到一手照片的媒体。
甚至还有直升机在上空盘旋,红外探测仪搜寻着有没有藏匿的媒体。
吉普车组成的车队沿着别墅区来回巡逻。
蒋宝缇知道,克莱德如此大费周章全部都是因为宗钧行。
他显然非常害怕怠慢到这位贵客,所有的服务标准都是在极力迎合这位从美国来的上位者。
爹地他们在克莱德面前卑微的像条狗。克莱德在宗钧行面前同样卑微的像条狗。
他甚至打算在宗钧行穿鞋时,蹲在地上让他踏脚。
好在对方并没有这样的癖好。
……
这是爹地第三次看到那个人。
第一是在蒋宝缇的学校,第二次是在他去拉投资的地方。
是对方的投资让公司苟延残喘至今,但当他鼓起勇气再次联系对方时,他给的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显然,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他二次联系自己的机会。
男人从楼上下来,一身面料考究的高定西装。身材在一众人之中非常显眼。
他很高大,肩很宽,哪怕穿着衣服仍旧能够感受到他肌肉的厚度和密度。
身上的西装被他完全撑开了,每一条缝合线都完美贴合他的身形。那件深灰色的大衣更是彻底将他无形的压迫感具象化,变成一座伟岸的山。
克莱德先生跟在他的身后,看上去非常的殷勤。
主动替他拉开椅子,又亲自为他倒上茶水。
这一切都显得很诡异,因为克莱德先生平日里的傲慢和优雅。以及通过身份地位和财富所带来的强大气场。
在此刻仿佛都被碾碎成了齑粉。
毫无疑问,对方给人的感觉是一位非常正统的美国绅士。只是由于他的混血基因,导致他和普通的美国人看上去还是存在着区别的。
过于立体的骨相令他看上去有种难以接近的冷漠。
此时一言不发,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没什么情绪的在面前扫过。
那种磅礴无声的强大气场,令刚才还热闹的大厅突然鸦雀无声起来。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包括负责端盘子的服务员,他们在无数大型聚会上端过盘子。
可没有哪一次比现在还要压抑。
宗钧行脱了外套,身旁的William立马上前接过,搭在臂弯之中。
他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像是存在于同一维度之中。
他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
宗钧行有刻意去收敛自己的气场,尽可能的让自己去融入他们。
因为他可能还需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但受情绪影响,现在的他给人一种极为危险的冷漠。
Tina的那番话如果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宗钧行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因为第一条就不可能存在。
她不可能嫁给其他人。
那枚求婚戒指他一并带来了。那座建在山上的别墅可以暂时用来充当他们的婚房。
如果Tina想留在这里,或是想去其他国家,他都能满足。
他想尽快和她结婚,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立刻举办婚礼。
但他不想逼迫她。
可怜的小家伙,刚从一段被人安排的婚姻中得到解救,他不能让她立刻进入被安排的第二段婚姻。
她有自主选择的权力。
他的目光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准确无误的落在那个正低头整理自己裙摆的女人身上。
也不知她有没有注意到,她胸前那块很重的吻痕,在她弯腰时若隐若现的露了出来。
他想,他应该去提醒她一下。
是该庆幸吗,她对异性的特殊癖好太过苛刻,目前只有他能满足。
所以不用担心她去找别人。
宗钧行平静的收回目光,又很轻地笑了一下。
笑他自己。
居然也会生出如此荒诞的思想。
第50章
宗钧行是一位有着绅士修养的人, 他的冷漠可以被非常直观的感受到,会让人觉得就惧怕,但不会觉得失礼。
椅子拉开, 他单手解开西装前扣, 从容落座,没有参与到那些年轻人们的舞会之中。
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从克莱德对待他的态度大概也能猜出, 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再一联想那位买下环山别墅的神秘人。
结果昭然若揭。
比想象中要年轻,也比想象中……
好吧,他们有过很多猜想, 但显然没有一条是符合的。
“他是谁,长得好帅。”
“不知道啊, 没见过。你认识吗?”
“不认识。真的好帅,但……你们不觉得他有点可怕吗。”
“可怕?”
“就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感觉应该不是好人。”
那些小辈们聚在一起议论, 旁边西装革履的齐文周早就吓到脸色发白了。
蒋宝珠看出他的异常, 随口问了句:“你怎么了?”
再没感情, 这种大型场合还是得维护下表面关系的。
齐文周没说话, 身体下意识的颤抖,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他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里。
这个人居然……来港岛了。
他不在他的美利坚好好待着, 来这里做什么?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蒋宝缇仍旧在纠结自己裙摆上的褶皱。
早知道刚才就把裙子全部都脱了,这下好了,弄出褶皱,都不好看了。
都怪宗钧行, 这个该死的美国佬!
让最在意自身形象的大小姐在众人面前出丑,比杀了她还要难受。虽然只是一些褶皱而已。
不过好在多按了几下就没那么明显了。
她听到旁边的讨论声还在继续,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旁边说‘混血’‘好高啊,一定有一米九了’‘但是感觉很难接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类型的帅哥,天呐,真的好帅!好有男人味。’
‘感觉性功能很强,应该很会做。’
‘我也觉得,他的手臂可以单手把我抱起来……吧。’
然后是一阵意味不明的笑。
就算是大小姐,私下里也会开一些类似的玩笑。更何况大家如今都还被养在温室里。
有人在旁边戳了戳蒋宝缇:“你在美国见过这款吗?”
蒋宝缇不屑一顾,抬起头,刚要好好审判下她们口中的性功能很强的混血帅哥。
“嗯……”
她的视线恰好和这位性功能很强的混血对上了。
宗钧行身边坐着几位长辈,蒋宝缇很眼熟,平日里位高权重,是爹地一门心思想要攀附却又攀附不上的。
蒋宝缇时常觉得讽刺,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生物链。有人在家里是被敬重被仰望的一家之主,吃饭时间他不在,家中甚至没人敢先动筷。
去了外面却在更强权的人面前低头哈腰。
而此刻,那些强权的人坐在年纪明显比他们小上一轮的宗钧行身边,笑容拘谨。
——或许也不是完全没人不知晓他的身份。
“怎么了?”身边等着她给点评的小姐妹见她不吭声,不带恶意的嘲笑道,“你也看傻了?不过是挺帅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单身。”
当然帅了,也不看看是先被谁看上的。
蒋大小姐莫名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优越感来。
脊背挺直了,下巴抬的高高的:“我感觉他应该没女朋友,刚被甩。”
“你是怎么感觉出来的?”对方半信半疑,这玩意儿还能靠感觉?
她怎么知道?因为她就是那个甩掉他的女朋友。
她伸手轻轻拨弄自己的长卷发,蓬松柔软的发质,令她本来就多的发量在视觉上更加繁茂。
她的五官精致,脸小而流畅,穿着一条丝绸质感的流光裙子,锈满水钻的肩带挂在她平直瘦削的肩膀上。腰上那颗最大的蓝宝石不知道去了哪里。
自从回到港岛后,她的生活质量可谓是呈跳崖式下降。她已经很久没穿过成衣了。
家里的衣帽间摆满了品牌方直接寄到家里来的高定礼服,寄来的时候还没上过T台。但她的衣服实在太多,平时大多都是穿便装去学校,也没什么机会穿。
所以很多衣服一次都没穿过。
不过她参加宴会时穿的礼服基本都是由设计师量身为她定制的。
全世界独一无二。
回国后就……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好吧,挺好看的。
成衣也很贵,虽然和之前比起来有种落败的凄凉感。但之前的生活本来就不属于她,那是不真实的。
“看面相,嗯……他给我一种刚被人睡完并且始乱终弃的感觉。”蒋宝缇露出一个自信的笑来。
刚才还竖着耳朵等着听她有何高见的人,此时纷纷翻了高贵的白眼表示无语。
“你要是说他刚把别人强制爱睡完我还能勉强信一信。他被别人睡完还始乱终弃?你看他手臂的肌肉线条,我感觉我可以直接坐在上面。”她小心翼翼地又看了那人一眼,虽然他看上去非常的儒雅,但还是给人一种十分‘可怕’的感觉。
不是长相可怕,也不是表情可怕,而是……他很危险,非常。
“他给我一种意大利黑手党的感觉,你看过教父吗?”那个女生突然开口,询问蒋宝缇。
蒋宝缇想起宗钧行开枪的样子,从容,冷静,面无表情。那种凌驾于生死之上的麻木冷血。
于是蒋宝缇转移了话题:“嗯……你今天的裙子真好看。我没在秀场上见过,是knfis家的吗?”
这样的话题非常容易引发讨论,对方的注意力果然被移开了:“对啊,就是他家的,细节稍微改了一下,我不喜欢那条腰封,好土哦。”
她还配合着晃动裙摆,让蒋宝缇去看上面的波光。
“真漂亮,很适合你。”蒋宝缇漫不经心地往宗钧行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恰好也在看她。
是恰好呢,还是一直在看呢。
他压着眉骨,视线落在她身上。
蒋宝缇有些近视,是长期近距离作画造成的。但没到需要戴眼镜的地步。
只是隔远了还是有些看不太清。
他现在是个怎样的表情呢,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她?
蒋宝缇虽然好奇,但她还是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她才不要表现出对他有任何的感兴趣。
虽然她隐约有种感觉,她的未来会因为宗钧行而再次发生改变。
他只是出现了一下,就引发了如此大的震荡。大家好像彻底忘了今天的主角是谁了。
可怜的克莱德先生,明明今天他才是东道主,是他为修缮祖祠而举办的宴会。
克莱德先生呢。蒋宝缇抬眸扫了一圈。
哦,忙着在宗钧行身边当狗呢。
……好吧。
蒋宝缇觉得自己今天不论去哪儿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宗钧行。
他们好奇他的身份,好奇他的年龄,好奇他已婚未婚。
除了地位权势和总资产不好奇之外。
因为这些东西肉眼可见,他哪怕表现地再低调内敛,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单单只是他手腕上的那块古董手表,早就是无价之物了。全世界只剩下那一块。
这样的场合蒋宝缇是没资格和宗钧行靠的太近了,围在他身边的都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们表现的非常热络,这些趋炎附势的人。
蒋宝缇在心里默默吐槽,有些不爽。
但从宗钧行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不屑于周旋在这种奉承之中的。
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敷衍。
夹着雪茄的那只手随意地搭放在座椅扶手上,他的眼神漫不经心。
灰蓝色的,本就属于稀少的瞳色,来了港岛之后更是罕见。
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棕色。
或深或浅。
——他的眼睛如果是宝石,这样的色泽一定非常值钱。
蓝色的宝石宗钧行这里倒是有一块。
他从西裤口袋里取出那块人造宝石,四个小时前它被缝制在Tina的连衣裙上。
她离开时,遗落在了房间。
“是这里吗?”
他伸手比对了一下。她的连衣裙上有一处空缺,恰好可以放下这块宝石。
蒋宝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宗钧行,她讨厌参加这种虚伪算计的晚宴。所以总是会用身体不适来当理由,提前离开。
多亏了她从小体质弱,外加演技好,每次都能蒙混过去。
家里今天来了两台车,她是和大姐一起来的。她这会也没办法让司机单独先将她送回去,于是想着叫一辆车。
刚从别墅出来,就碰到这样一幕。
西装革履的宗钧行站在她面前,他的外套已经脱了,此时只剩下一丝不苟的西装马甲和衬衫。那颗人造蓝宝石在他手中,被他的高贵衬托的有些廉价。
蒋宝缇尽量忽略他被黑色手套覆盖包裹着的左手,朝后退了一步:“不用了……你拿去扔掉吧。”
她停顿了一下,的确有些不舍。这块宝石虽然不值钱,但也算是个点缀。没了它之后整条裙子的美感都大打折扣。
宗钧行没有继续勉强。他仍旧保持着他儒雅的绅士风度。
那块宝石最终还是被他重新放回了西裤口袋。
她以为他会随手扔掉的,毕竟是廉价货。但他收起来了。
蒋宝缇低下头,看着那里隆起的弧度。
宗钧行笑的很温和,语气自然:“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蒋宝缇突然怔住。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完完全全的将她看穿。她严重怀疑他极大可能不是人类,他肯定活了很长时间,人类做不到如此聪明的。
这甚至已经脱离了聪明的范畴。是可怕。
同时,她为自己的下流思想被发现,且直白点出而感到羞愧。
“自己心思不纯洁才会认为别人心思不纯洁!”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会声音很大。
宗钧行很轻的笑了:“我没有说它是不纯洁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性也属于喜好的一种。”
他将外套从William手中接过来,穿在Tina的身上。
他的衣服只有她穿过,在她身上宽宽大大,外套下摆都快和她的裙摆一样长了。
“先上车吧,马上会有人从里面出来。”
他知道Tina现在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从前的关系。
所以他的这句话起到了非常不错的效果,蒋宝缇的脑子还在因为他刚才的话而发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性也属于喜好的一种。
什么嘛!!
她什么时候拿性当喜好了,她只是……比较年轻而已。
对,因为她年轻,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这很正常。没什么好羞耻的,蒋宝缇。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懵了好久。
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坐上车的都不知道。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怀里正抱着宗钧行的外套,屁股坐在迈巴赫的副驾驶上。
而宗钧行则坐进了驾驶座,很显然,他是今天的司机。
与此同时,她又看了眼站在路边不动的William。
“William不和我们一起吗?”
“嗯。”宗钧行替她将安全带扣上,然后才去扣自己的,“他可以走路回去。”
“你真是一个丝毫不体恤下属的上司!”蒋宝缇站在社畜的角度控诉他。
他笑了笑,没有否认。
单手打方向盘倒车:“我说了,他是我养的一条狗,不是下属。”
“那你……还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她抿了抿唇,默默在心里给他扣分。
可怜的William,机器人的命也是命。而且他那么听话,虽然只听宗钧行的话。
“因为听话,好用。”他轻描淡写没有任何人情味的语气让蒋宝缇再次沉默。
“是不是在心里觉得我冷血?”
明知故问。
她用他的外套将自己裹的非常严实,整个脑袋都一起盖住了。为了不和他交流开始装睡。
总之,就拿他当自己的司机就行。还是免费的。
宗钧行知道她没有睡。
他在旁边,她应该暂时还睡不着。
“我后天有事,需要回一趟俄罗斯。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Наталья说她很想你。”
Наталья是他在莫斯科庄园的佣人。上次过去,是由她在照顾蒋宝缇的生活起居。
宗钧行工作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也是Наталья陪着蒋宝缇。
可他们都没在那里待多久,也才几天而已,Наталья估计早就忘记她是谁了。
所以蒋宝缇才毫不犹豫的认定是宗钧行在骗她。
他只是为了将她哄回去而已。
她没有理他,继续装睡。
宗钧行并不介意她的沉默,他在某些方面一直很有耐心,当然,这份耐心只针对Tina一个人:“她说上次教了你几句俄语。”
“Доброеутро,Утродоброе。还记得吗?一些很简单的问好。”
他说起俄语来声音性感的要命,低沉的声线里极富磁性。
听的她耳朵有点痒。她缩了缩肩膀,继续不为所动的装睡。
车停在路边,没有继续往前开。宗钧行解开安全带。旁边的蒋宝缇已经将脑袋从外套里伸了出来,她大约是有些喘不过气。西装面料有些厚实,在她身上沉甸甸的,她甚至感觉有个人一直压着她。
她靠在车门上,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宗钧行开车很稳,加上这车的减震效果很好,所以她不需要担心会被车门震出脑震荡来。
只是这个姿势实在别扭,靠久了脖子疼。
宗钧行替她将脑袋扶正,然后开了她那侧的车窗。
用很轻的语气,说出一句稍显平淡的话:“怎么有人在吵架。”
她立马弹坐起身,脑袋伸出窗外:“哪儿?”
这条路很僻静,外面什么都没有,别说人吵架了,路过的狗都看不见一条。
“你骗人!”意识到自己被骗,她不爽地回头瞪他。
“抱歉。但你一直不和我说话,我只能用一些不那么高明的方法。”
他拿走压在她身上的外套,“我看你刚才只喝了一杯果汁,吃了半块糕点。饿不饿,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他伸手将她睡乱的头发理顺。
无论是爹地还是谁,都没人注意过她吃了什么,吃的多不多。
这些细节好像永远只有宗钧行会注意到。
并非他善于观察。
——哪怕有人死在他面前他也能目不斜视的绕道而行。
他只专注于他自己的事,或是他在意的事。
这样的人冷漠无情,但一旦产生感情了,绝对是钟情且专一的。
只可惜蒋宝缇压根没想到这些。她只确信前半句。
——他冷漠无情。
宗钧行替她整理头发的时候,视线不可避免的看到她耳朵上的耳骨钉。
他尽量让自己忽视。
希望她身上不要再多出第二个了。
“你不是不在外面吃饭吗?”他不用外面的餐具,哪怕餐厅会消毒,但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不会用。
蒋宝缇这次倒没有推开他。
老实讲,她还蛮享受他对自己的‘服务’
并且他做任何事情都有种赏心悦目的优雅。
不仅实用,还非常具有观赏价值。
宗钧行说:“我看着你吃。”
“不了。”她还是保持着她的大小姐做派,傲慢地抬着脖子。
刚才在那些叔伯面前难掩强势气场的男人,此时却周到体贴的照顾她。
她突然有些好奇,要是被别人看到这一幕,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
“你如果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她顿了顿,“我可以自己打车,反正也没多远了。”
“这里很难打到车。”他说。
“你是故意停在这里的吗?!”她眼睛都圆了。
否则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很难打到车?
“这是在山脚,亲爱的。比你想象的要偏僻,我们还没有开进市区。”他的声音很温柔,耐心的和她解释。
这番话是用英文说出来的,蒋宝缇被他那句‘亲爱的’弄得不争气的红了脸。
万幸车内很暗,万幸他说的是英文。
宗钧行不露声色地压下唇角的弧度:“你的班主任昨天联系过我,他说你回国后作业上交不及时,这学期可能会挂科。”
“啊?”她彻底愣住。
作业??
挂科??
这可是她真正的命根子!!
上次发在论坛找模特的帖子和她的账号一起被封了。
贴子是因为怀疑她在钓鱼,账号被封是她和跟帖的人吵了起来。
她当时气到差点吐血,倒不是因为被封号。
而是对方骂了她一句,她洋洋洒洒的在打了一大段反击的话,结果显示封号,发不出去!!
她当场猛掐人中,蒋宝缇,冷静,冷静,被这种人气死不值得。
然后就拖到了现在。
此时此刻挂科比一切都重要。她拿出手机想要求助江云心,她经常去夜店,认识很多身材好的男模。
而且她也玩过不少男明星和模特,一定有合适的人推荐。
宗钧行无动于衷的看她打完那行字,在她点击发送前,又泰然自若地伸手,替她将手机锁屏。
蒋宝缇看到的是黑屏中自己那张有些愣住的脸。
“艺术的标准这么低吗。”宗钧行的笑很淡,同时还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她再次愣了一下:“你……能看懂中文?”
她以为他只是会说。
“只能看懂一些基础的。”他很谦虚。
“……”
真是不公平,她还没学会俄语,他就学会了中文,甚至连粤语都学会了。
算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他本来就是这个世界里的BUG,不能拿他和普通人比。
蒋宝缇抬起头,想要质问他为什么要乱动她的手机。
夜色中,他的顶级骨相带来的震撼更加直观。
他身上无时无刻都有着一种年长者的包容与稳重。
此时侧坐车,看着她。没了领带的衬衫看上去少了几分严肃,反而多出些优雅的慵懒。
他一言不发,在等她开口。
很显然,他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蒋宝缇沉默了会,摆出大小姐的谱,用那种娇矜且高高在上的语气邀请他:“你要当我的模特吗,我可以给你开工资。”
他没有拒绝,而是说:“我不缺钱。”
蒋宝缇能听懂他的意思。他为了让她听懂,已经将话说的非常浅显了。
他不缺钱,但她可以替换成其他的。
该不会是让她用身体来交换吧?蒋宝缇皱起了眉,她可以和他□□,但不能是出于交易的目的。
宗钧行一眼就看出她此时此刻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无奈扶额,同时又有些欣慰和放松。
最起码至少她的状态不错。
他的Tina真的很乐观,某种意义上她是坚强的。
“邀请我去你家做客吧。后天?”他主动提出了想要的酬劳。
蒋宝缇的第一反应是:“你后天不是要去俄罗斯吗?”
“果然是在装睡,一直在认真听我说话对不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容温柔的夸奖她,“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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