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甜
最后两个人大包小包离开超市。
陈星彻带许若回他住的小别墅。
这是陆燏家里给?陆燏买的房子, 房子虽然不大,但是花园泳池下沉式影厅和健身房一应俱全,圣诞节已经过去一个月, 可院子里还有一棵三米高的圣诞树。
陈星彻住在这, 跟自己家里一样。
进门之后,陈星彻把购物袋拎进厨房, 熟练地把保鲜食材一盒一盒的塞进冰箱里,也不分?门别类,许若在旁边看着,冰箱里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只是很乱, 怕是找个西红柿都得翻半天。
许若问:“陆燏呢。”
“知道你?来,挺识趣地滚了。”陈星彻又把一会儿要用的食材放到料理台上,洋葱,彩椒,鸡肉, 牛肉, 牛排, 意?面……满满当?当?的。
许若拿起袋子里的一颗橘子, 随口问:“去哪住了。”
陈星彻说:“我发小,你?不认识。”
许若便没再问,边剥橘子边把行李拿到陈星彻房间。
从陈星彻房间再出来,她的橘子还没剥完, 却已经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香气,她继续剥着橘子, 走?到厨房,靠在门口看他做饭。
灶台上蓝色的火焰好?像牙齿, 他小火煨着浓汤,咸奶油酱汁用法国黄葡萄酒慢熬,香味浓郁,再搭配羊肚菌提鲜,一道美味的奶油炖鸡就?做好?了。
陈星彻做饭的时候不系围裙,还是穿着那件灰色卫衣,他把袖子撸起来一节,腕上的名表露出来,指节上还戴了戒指,端平底锅的动作都显得放浪形骸。
许若看得正入迷,手机忽然响了。
拿起一看,是许萧打?来的。
许若接听,喊了声:“哥。”
许萧问:“到了吗?”
“到了。”
“到了也不知道给?家里说一声,咱妈这会儿正念叨你?呢。”
许若微愣,想到被某人接机后时间便被霸占了,哪有空联系家里,顿时抬眸幽幽怨怨瞥他一眼,却没想到正好?迎上他的目光,她用口型说“我哥打?来的”,又说:“那你?给?妈妈说一声我已经到了。”
许萧嗯了一声,空了那么两秒,又喊了声:“若若。”
许若问:“怎么了。”
“见到他了?”许萧问。
许若望着陈星彻的眼眸,点了点头说:“嗯。”
许萧顿时笑起来:“好?好?相处。”
许若也笑,又说一声:“嗯。”
许萧点头:“那挂了吧。”
许若说:“好?的哥,再见。”
挂了电话,许若对陈星彻说:“我哥打?的。”
陈星彻只剩最后一道奶油炖鸡还没来得及盛,闻言伸伸手示意?她过来,她刚走?近,他就?揽着她把她抱进怀里,钳制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动弹,低头目光紧锁着她,不满地说:“你?叫你?哥倒是叫的勤快,我让你?喊我哥你?怎么都不喊。”
许若抗议道:“你?哪是叫我喊你?哥,明明是哥哥。”
陈星彻眼眸一黯,接着挠她痒,问:“就?多一个字,累死你?了是吧。”
许若最怕这个,笑着躲开,说:“不一样嘛。”
“哪不一样。”
“就?不一样。”
“哪不一样。”
“就?不一样……”
恋爱总是会把人变得幼稚。
这晚直到吃饭时,陈星彻还在和许若辩论“哥哥”和“哥”的差别。
许若努努嘴,也说不过他,就?闷闷和他赌气,自认为还算凶狠的瞪他,却不知道怎么戳他笑点了,他笑得起劲,最后搞得她也笑起来,又气不过,只好?在桌底下踹他。
闹到半宿。
第二天,恰好?正是许若北京时间的生日。
起床时,许若边用头绳一圈一圈扎马尾,陈星彻则不紧不慢同?她讲他的安排,他打?算先带她去参观他的学校,随后再去餐厅为她庆生。
陈星彻的学校举世闻名,然而比起学术上的地位,许若最兴奋的是这里有《哈利波特》取景地,比如聚会大厅和霍格沃兹楼梯大堂,连许若这个不怎么爱拍照的人,都一个劲儿让陈星彻给?自己拍拍拍。
陈星彻拍完照片,许若凑过去看,正一张张滑动照片,后面有人喊了声:“Sirius。”
许若和陈星彻一同?转身,只见三个外国人从不远处走?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远远就?向陈星彻打?招呼,并把目光落在许若身上。
为首的红发男生笑问:“这是谁。”
陈星彻大大方?方?地说:“我女朋友。”
许若便礼貌地对那三个人微笑,说:“你?好?。”
红发男生也道了声好?,自我介绍了一番,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若大脑宕机一秒,想到自己还没英文名,就?说:“许若。”
男生用奇怪的口音重复一遍,又说:“你?很漂亮。”
许若和红发男生正说话,就?听旁边走?在最后,个子稍矮的法国男生拍了拍陈星彻的肩膀,小声问:“那ivy是……”
陈星彻怔了一下才说:“我朋友啊。”
那男生立刻心?领神会,点头一笑,没再说什么。
可许若的心?却一沉,因为男生的表情给?人一种“我都懂”的促狭感,突然的缄默也给?许若一种那个叫ivy的女孩和陈星彻并不清白的感受。
这一天的天气阴霾很重?,云层低低浊浊,冷风呜咽,给?人萧索的感觉。
和陈星彻的同?学碰过面后,许若就?一直闷闷不乐,陈星彻问她怎么了,她说感觉有点冷。
这个借口还算完美,她穿半身裙,打?底袜很薄,陈星彻不疑有他,带她去附近好?喝的咖啡店,为她点了一杯热可可。
在咖啡店的时候,陈星彻又遇到熟人。
那会儿他们已经买完单准备开车去吃午饭了,二人一前一后走?向车子,许若觉得陈星彻要开车,就?伸手问他要他的咖啡,先帮他拿着。刚接过咖啡,走?到车头时,旁边的红色跑车里下来一个外国男人。
男人约莫三十七八岁,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九,四肢瘦但肚子大,留一圈络腮胡,眼睛很大有点凸,鼻子也大大的。
而驾驶室里的那女人是亚洲长相,戴着墨镜遮住半张脸,却仍然看得出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红唇如烈焰,黑色的长发鬈在腰后,一身价格不菲的名牌,红黑撞色,艳而不俗,气质很压人。
虽然有墨镜相隔,但许若直觉这女人在看她。
她也回望过去,目光虽淡,但不躲闪。
外国男人给?陈星彻打?招呼,二人讲了三两句话寒暄,这期间许若和那女人对视着,谁也没有移开目光。
然后那女人勾了勾唇一笑,对陈星彻说:“先走?了,家里还有个被赶出来的小可怜没吃饭呢。”说着又向外国男人点了下头。
陈星彻说了声:“拜。”
外国男人笑说:“多谢你?捎我一程。”
女人走?后,陈星彻才向许若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位导演朋友,Felix。”同?时又向Felix介绍,“这是我女朋友,许若。”
许若的目光从红色跑车轰隆隆离开的背影上移开,向Felix礼貌一下,道了声好?。
Felix却眼前一亮,哦了一声,说:“你?做到了Sirius,你?说过会带她给?我看!”
陈星彻歪了下头,耍酷似的勾唇:“当?然,我从不食言。”
许若原本还在患得患失。
她不知道那个叫ivy的女孩和刚才见到的女生是否有关联,不由自主胡思?乱想起来。
然而,好?像每一次她感到危机和失落的时候,他总能把她摇摇欲坠的心?捞回来。
Felix知道她的存在。
他毫不避讳带她逛学校,把她介绍给?同?学。
这两点,似乎就?够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起伏激荡吧,驱车离开的时候,许若在路边看到了一家打?耳洞的店,她突然很想给?自己一份特别的二十岁礼物——耳洞。
许若把想法告诉陈星彻之后。
还以为陈星彻会说一句“那很酷啊”或者别的什么,谁知人家眼睛一亮,说:“那我也要打?。”
许若:“……”
打?耳洞的过程比想象中要快,陈星彻原本还担心?许若会害怕,可她只觉得被小虫子咬了一下,耳朵上就?被穿了个孔。
都没来得及装柔弱。
等耳洞穿好?之后,她才感觉到耳垂上发烫的肿胀感,偏头,只见陈星彻的耳朵上也多了枚小黑钻耳钉。
陈星彻也转过头,看着她的耳垂,说:“红了。”
他的目光带点欲气,说着就?嗤了一笑:“接下来有好?几天都不能舔那儿了。”
许若心?口一麻,下意?识看了眼房间里的店员们,还好?她们都听不懂,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冲上前捂住陈星彻的嘴巴。
最后只是瞪他一眼,惹他胸膛震颤的笑。
他笑着笑着,目光渐深,忽然说:“我刚才突然有个想法,从现在开始,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戴耳钉。”
许若莫名一颤,问:“那不戴呢?”
陈星彻的眼眸顿时掀起一阵狂风,眼神灰暗,情绪翻涌:“说明你?不要我了呗。”
许若一怔,心?被微微揪住,情绪黏成一团。
她忙说:“才不舍得呢。”
陈星彻定定地看她一眼,将她揽进怀里,沉沉说:“我知道。”
……
打?完耳洞后,陈星彻带许若去庆生。
早在许若告诉陈星彻她要来英国找他的时候,他就?提前为她包下了一个酒吧。
这里蛋糕鲜花红酒气球音乐一应俱全。
庆祝到一半,陈星彻掏出了烟,问许若:“一天没抽了,瘾来了,你?不介意?吧。”
许若说没关系。
他说:“乖。”又说,“还是离你?远点。”
陈星彻左右看了一眼,夹着根没点燃的烟,起身来到台子上。
舞台上乡村歌手正哼歌,见状就?停了下来,把舞台让给?他,他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把舞台边缘的立麦拖到中央,坐在长凳上,把立麦调整好?高度,拍了拍话筒。
咬上烟,对着话筒说:“《Godspeed》,thank u.”
音乐前奏渐渐响起,陈星彻掏出打?火机,“噌”一声打?亮火苗,烟尾火光亮起的那瞬间他猛吸一口,却缓缓吐出来,淡灰色的烟雾弥散在他周围。
与昨天落拓不羁的打?扮不同?,今天他穿了一件单薄却有型的黑色风衣,矜贵雅痞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此刻他脱了风衣,里面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堪堪遮住喉结,烟雾缭绕里,他脸部线条好?立体?,如冷刃裁过般锋利,桃花眼总是三分?含情三分?疏离,一如从前。
多么年轻而放荡的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游戏人间的懒散与风流。
许若坐在台下,听他唱:“I will always love you how I do.”
当?时她无?心?注意?歌词,是后来才知道,这一句的意?思?是:无?论以何种形式,我都将爱你?至死。
而她最喜欢的是另外一句:
There will be mountains you won''''t move,
Still I''''ll always be there for you.
你?无?法撼动无?数阻隔的远山,
而我却依旧伴你?左右。
如果第一句歌词是陈星彻想对她说的,那么这一句是她想回应他的。
这一天,他接连唱了好?几首英文歌。
他坐在那,光打?下来的地方?,指间明明灭灭,他抽一口烟,闲散地喷出烟雾,喉腔里仿佛都滚着烟,再唱一句歌,好?听的让人沉迷。
印象最深的是那首《So Pretty》。
这首歌刚开始播放的时候,乐队的人表情都带着暧昧,连服务员也是含笑,许若本来迷迷糊糊,直到听见他嘶哑低沉的唱道“I need the P.H.D., that''''s the pretty huge d**k”,鼓点一声声敲在耳膜上,而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她浑身一麻,已经疯了。
……
当?然,陈星彻基本还是正经的,最后那首英文歌是《Fall for Her》,餐厅里奏乐的吉他手还在为他和声,气氛温柔而旖旎。
一曲而毕。
陈星彻对准话筒,边弹烟灰,边问她:“还想听什么。”
许若笑:“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了小寿星。”
许若想了一圈,才说:“唱一首中文歌吧。”
陈星彻打?了个响指,用粤语说:“没问题。”
然后他摁灭了烟,起身接过吉他,因为是中文歌,除了他自己,没人能为他伴奏。
他低眸,拨动琴弦,眼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扇形的暗影。
琴弦只动两下,她立刻就?猜出他要唱的是什么。
这是一首她也很喜欢的歌曲——陈粒的《绝对占有,相对自由》。
或许是抽了烟的原因,他的声音好?像一把握不住的雾,在潮湿的江面上升腾而起,他传达出的感情是澎湃却神秘的,如江边疯长的植物,水草缠绕的痴迷与下坠,横陈着爱欲与骄矜。
“让我占有你?,撕碎你?,然后像风握在我手里。”
许若想起第一次听他在学校唱歌的样子,那时候她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专门为她一个人拨动琴弦,低吟浅唱。
可是现在爱来了。
爱存在。
第42章 甜辣
许若在英国待了七天。
她在回国之前, 收获了一个英文名?字。
这件事讲起来还有点好笑,她以为他会给她取一个特?别有格调,有内涵的?名?字, 谁知他想了半天, 竟说,要不?然你就叫“A”吧。
她问为什么?。
他大言不?惭说, 这样你就能当列表置顶了。
许若回国之后想起这件事还是会又?气又?笑。
她当时忍不?住去?看他的?手机,检查他给她的?备注是什么?,谁知就是很普通的?两个字:许若。
她说好敷衍,一点都不?亲密。
他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将手机扬起来给她瞧, 问这你满意了吧。
她一看,竟是“A+++”。
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备注。
可是细想想又?会折服于他的?奇思?妙想。
A代?表成绩中的?最高评价,A+的?意思?是比最好还好,A+++是最最最好。
感觉和?他谈恋爱哪怕谈一辈子,还是会很有新鲜感, 一点也不?会枯燥。
改完备注之后, 陈星彻说什么?也要看许若给他的?备注。
她给他的?备注是“后来”, 一直没变过。
他却以为她是根本没有改过备注, 咬着后槽牙质问:“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敷衍,我好歹改了名?字。”
许若解释不?清。
这就是她刻意换过的?备注啊,只不?过和?他的?网名?相同而已,即使?他改了网名?, 她这里显示的?还是“后来”。
因为他就是她的?后来。
那天陈星彻揪住这一点闹了许久,不?过最后还是言归正传为她想了好多个正经的?英文名?。
她在里面?挑选了一个:
Asta.
也是星辰的?意思?。
回国之后, 许若莫名?收到好多久未联络的?同学的?消息。
尤其是董巧巧,轰炸她二十几条。
她这才发现?, 原来她和?陈星彻在英国被校友偶遇了,拍照发到了校园墙上,现?在校园墙上的?帖子里十条有九条都是他们相关。
还有人把他们在学校艺术节开幕式骑马的?视频找了出来,当时许若还扮成了天使?,而陈星彻俨然王子模样。
一群人在底下评论,大呼般配。
许若从没这么?直截了当地感受过“陈星彻效应”,忙打?电话给他,问他怎么?办。
陈星彻哧一声:“祖宗,这点小事你还要问我?”
话虽如此?,却还是加上了一句:“等着。”
说着就挂断了。
过了五分钟,陈星彻发来一个链接。
许若点进去?,是他用自己账号在校园墙上发的?帖。
如果没记错,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校园墙上发帖。
这则帖子很简单,一张他们在康河上泛舟的?合照,配文:【我们,正在热恋。】
才刚刚发出去?,点赞就有三百个,还有数不?清的?评论以极快的?速度在层层垒叠:
【666还得是美女才能收了帅哥!】
【信女愿三年单身换你俩长长久久……】
【天仙配!】
手机屏上倒映出许若痴痴的?笑容。
恋爱真的?很美好啊。
给人一种……明?亮崭新的?幸福感觉。
这个插曲过后,许若和?陈星彻又?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为学业和?事业奔忙。
他们做的?事情完全不?同,但归根结底又?都是一样的?,都是创作。
而创作是一个痛苦又?幸福的?过程,要付出忍耐,心血与时间,要保持敏感,专注与热情,还要记住无数细小的?感受。
因为读者和?观众都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你不?能敷衍,必须也要剖出心来,用感情去?打?动感情。
所以即便?你知道表达本身就意味着误解,仍要去?记录,去?讲述,甚至去?呐喊,因为有梦想支撑,所有的?无可奈何,最后都会变成义?无反顾。
春夏秋冬,四季更迭。
许若的?第二本小说名?叫《女也》,短短二十五万字,直到大四结束才写下最终的?句号,随后还要经历漫长的?制作期,才能出版和?读者见面?。
而纪录片,本身记录的?就是时间,最后两个小时的?成片,他拍了三年,直到大学毕业,陈星彻的?纪录片才在日本某电影节首映,并荣获最佳纪录片大奖。
大学这四年,其他朋友也不?约而同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或在理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或找寻到可以与自己并肩前进的?同路人,小步慢跑奔赴彼岸。
沈辞毕业之后在知名律所工作了一年,后和?学长徐柯合伙开了个律师事务所。
大四的?时候,关以宁受沈辞邀约去?律所实?习,实?习期结束那天,她被同系的?一个男生表白,在操场布置气球蜡烛鲜花,引起乌泱泱一群人的?围观,徐柯出面?帮她解围,从那之后二人就暧昧起来。
许若曾见过徐柯两面。
一次他穿西装,戴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有点斯文败类,社会精英那气质。
第二次见他时,他没有戴眼镜,一身老钱风的?穿搭,随性又?有距离感,是社会上很吃香的“性冷淡风”。
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徐柯都给人一种,高出同龄人很多的?成熟感和?距离感,更何况他本身就年长关以宁几岁,许若常常感觉,关以宁就像徐柯的?女儿。
她天真而纯白,他的?灵魂因这份天真和?纯白而幽暗饥渴。
当然,暧昧终究是暧昧,离真正在一起始终有距离。
关以宁这姑娘心里还没有完全把许萧放下,徐柯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宋叙西自从爆火之后,人气一直居高不?下,很少再来大家的?聚会。
宋楚更是早已定居美国,与这个圈子彻底脱节。
赵柏则是最先迈入婚姻行列的?人,结婚后按部就班生子,那之后便?很少和?大家聚了。
至于赵杭,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和?关以宁成为密友。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李岁还曾大呼“配平文学竟然就在我们身边”!
谁知他们就真的?只是朋友而已,他这几年也谈过两个女朋友,最后都是以分手告终,如今还是单身。
陆燏和?李岁在大二暑假的?时候分过一次手,那次分手陆燏当着朋友们的?面?强吻过李岁,半夜崩溃哭着求复合,也喝醉过无数次,酒精中毒还住了院,而李岁就是淡淡地与他冷战。
直到几个月后,陆燏作践自己喝酒喝坏了胃,李岁割舍不?下飞英国找他,二人才重归于好。
陆燏毕业回国之后,进入家里的?公司,然而他哪里是坐得住的?人,上班月余,去?公司不?超过三次,挂个名?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罢了。
反观李岁,从大二就开始创业,摆过地摊,做过餐饮,最后将目光放在电商行业上,如今组建了自己的?团队,势头正好。
但不?知怎么?了,最近二人又?闹分手,陆燏脾气差,闹起来没完,朋友们三天两头去?劝架,总觉得在他们感情中也体验了一回激烈的?青春。
当然,最值得一提的?,是许萧和?王超男。
恋爱几年,感情稳定的?他们,即将在这个夏天结婚,婚期定在七月底。
许若毕业之后,不?像其他同学忙着实?习或忙着考公考研,而是为许萧婚礼的?事情忙里忙外,又?是陪吴佳蓉选宴会菜品,又?是陪王超男定妆选伴手礼。
筹备婚礼远比想象中辛苦,加上许若毕业之前新作品交稿和?论文答辩两头忙,每天都熬夜,内分泌有些紊乱,她竟又?开始起痘。
不?过只有几颗,她却如临大敌,惹许君山忍不?住数落她紧张过度,有点太矫情,然后吴佳蓉就为了维护她而和?许君山吵架……想想她也是被宠坏的?幸福小孩。
……
陈星彻的?首部纪录片就荣获大奖,他的?父母想在这部片子国内首映的?时候,为他举办一个小型的?庆功会。
庆功会前一天,陈星彻在忙首映事宜的?时候,许若正陪王超男试婚纱。
婚纱店里的?婚纱样式纷繁复杂,大拖尾,英伦复古,鱼尾等等光款式就有几十种,还分为缎面?纱面?等等不?同的?材质,让人应接不?暇。
因为王超男眉宇之间有一股不?服输的?勇敢和?纯粹,她不?适合太公主或太华丽的?样式,最终选择了一件花苞袖裙面?螺纹的?嫁纱,个性又?不?失美丽。
正当王超男试婚纱的?时候,许若接到一通电话。
还没把听筒拿近耳畔,就听到关以宁平地一声吼:“许若!我到李岁家吃火锅,刚进门快吓死我了,你快来啊,陆燏又?发疯了!”
那时李岁为了工作方便?,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公寓,已经搬出去?住。
王超男在旁边听到关以宁的?嘶吼,说什么?也不?放心许若自己去?,拗起来许若也拿她没办法,就带她一起去?李岁家。
出了电梯,一看到哭得满脸涨红,眼皮肿胀的?关以宁,许若的?脸色就变得凝重了。
进门一看,公寓里一片狼藉,什么?水杯,花瓶,碗筷,还有板凳风扇等等,一切能砸的?都被砸烂了。
李岁散着头发,蹲在电视机旁的?角落里,低着头,也不?知道哭没哭,陆燏则阴阴沉沉的?坐沙发上抽烟,地上一堆烟头。
许若走过去?,蹲在李岁旁边抱住她的?肩膀,问:“怎么?了。”
李岁慢慢抬起头,许若这才看清她的?面?庞是干的?,她没有掉眼泪,只是一看到许若,她忽然就崩溃了,号啕着抱住许若,边大哭边喊许若的?名?字。
李岁的?哭声让陆燏心烦意乱,他顿时变得尖锐起来,将手上抽了一半的?烟往桌子上一砸,那烟头在触到桌面?的?时候骤亮了一下,又?翻滚到地上,冒出丝丝袅袅的?烟,他带着戾气,霍然站起来,指着李岁的?鼻子骂:“得了李岁,往人心上捅完刀子,你还扮起受害人来了,你他妈贱不?贱!”
这个字眼用来骂女生是极其刺耳的?。
许若感受到李岁瘦弱的?脊背僵硬了一下,哭声止住了,眼泪却是断了线的?从眼眶中砸落,这是向来以云淡风轻示人的?李岁从没有过的?脆弱。
许若心疼自己的?朋友,感觉到在李岁僵了那一下之后,她猛地站起来,挡在李岁面?前,直视着陆燏,声音不?大却很冷:“你嘴巴放干净点。”
陆燏因为恼怒,看上去?格外凶残暴虐:“滚你妈的?,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话还没落,王超男上前推了陆燏一下:“你再说一句?”
这是朋友们之间第一次发生激烈的?争吵,偏偏发生在这个告别校园,毕业的?夏天。
李岁站起来摇了摇许若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起身的?那瞬间,却因为蹲在地上太久,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许若眼疾手快扶住了李岁,看李岁唇色惨白,满脸是泪,心里的?怒火压也压不?住。
李岁和?许若相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起来是更能独当一面?,更坚强独立的?那个人,但其实?她是更忍耐,更委屈,更脆弱的?那一个。
相反,许若健全的?家庭教育,让她温和?坦然,情绪稳定,却不?许她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许若瞪着陆燏,指着门,为了李岁,第一次当众发火:“要滚也是你滚!”
陆燏横眉怒目,梗着脖子骂她:“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被陈星彻睡几年,还真以为自己说得上话了?!”
许若浑身僵硬,呼吸都不?会了。
陆燏的?话却还在继续:“排队都轮不?上你!人家门当户对的?多着呢,你算个屁!”
一直沉默的?关以宁冲出来挡在许若面?前:“陆燏,你敢骂若若我跟你拼命哦!”
陆燏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被许若这样凶,心里邪火四起,他直视许若,忽地讽笑出声:“你他妈当初不?是借酒装醉爬上陈星彻的?床吗,立什么?牌坊……”
话没说完,陆燏面?门挨了一拳。
王超男将陆燏死死摁在沙发上,一拳一拳捶下去?:“你欺负我妹,我打?不?死你!”
“……”
这天是混乱的?,甚至是魔幻的?。
陆燏挨了几拳,却没有对女生还手,把王超男推倒在沙发上之后就气冲冲离开了。
公寓里又?恢复平静。
四个女孩抱在一起,彼此?安慰。
关以宁看向王超男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接受”。
李岁内心已经虚弱到极点,她让王超男和?关以宁都先离开,留下许若陪着她。
第43章 难堪
许若来到厨房, 给李岁做饭吃。
砂锅里的白粥在灶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许若拿勺子正搅拌,察觉到有人进来, 衣袂掀起淡淡的凉风。
她的手微微停顿一下, 却?没有回头。
李岁走进厨房,看了几秒许若让人心静的背影, 然后蹲在墙边,缓缓诉说今天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陆燏的妈妈找到李岁,希望李岁和陆燏分手。
陆燏妈妈一直都知道陆燏有对?象,之所以没有过问, 一是觉得年轻人心性不定?什么都说不准, 二是她是在改革开放春风里成长起来的新时代女性,对?儿子没有联姻一说,只?要陆燏喜欢,女孩人品不错就行。
但是前不久,陆燏妈妈无意间得知, 陆燏这?几年谈的都是同一个人, 她兴冲冲去打听什么样的女孩能收服这?么个妖孽, 结果竟打听出李岁爸爸曾经偷盗入狱的种种。
所以, 陆燏妈妈拆散二人,不是因为所谓的门不当户不对?,而是因为李岁的爸爸曾是罪犯。
犯罪是人品卑劣,她不能接受。
“阿姨说, 哪怕我是孤儿都没问题,但她不能接受我爸是罪犯。”李岁长舒一口气, 有点哽咽,“我爸当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错了就是错了,我无法反驳。”
许若听完,站在那呆呆看着白粥袅袅冒出的热气,心里没着没落的。
李岁抬头凝睇着她的侧颜,很丧气的说:“说实话,我之前对?陆燏的感情?很复杂的,他是让我能够吃饱饭的男人,而不仅仅是男朋友。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感激他,但也想要讨好他。他是一个像深渊,像毒//品,像野兽的男人,呵,偏偏还是上层男人,我忍不住被他吸引,却?也想要逃离他。可经过这?一次他家里人出面,我意识到我可能真的和他走不到最后了,我才发现,所有的包袱都卸下之后,在我肩膀上扛着的最后重量,是对?这?个男人的爱。”
李岁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这?抹笑却?夹杂着几分苦涩:“你知道的若若,现在的我就算不靠陆燏,我也一定?能过得很好,我有信心,我未来一定?会?过得很阳光灿烂,但我还是放不开这?个手。”
“可是放不开也得放啊,这?个道理我明白,陆燏也明白,不然他不会?生这?么大的气,虽然他是一个不擅长控制情?绪的人,也不至于发疯成这?样。”李岁深深叹息。
陆燏的失控,是因为他知道,以他的能力挽回不了一个真正想要离开他的女人,也扭转不了他背后的一整个家族。
所以他看似是在骂李岁,其实他骂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抽自己巴掌。
许若当然听懂了李岁的意思。
李岁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这?番话不仅仅是在诉苦,寻求许若的指引,也是希望许若不要把陆燏那些脏话放在心上。
但许若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这?几年的接触下来,她其实隐隐察觉到陆燏不太?喜欢她。
她能和赵杭说笑,甚至能和看似不好相?处的宋叙西打成一片,却?从来没有和陆燏有过任何一次单独对?话,哪怕是朋友们都在的场合他们也没交流过。
从前她以为陆燏只?是吃醋她“抢走”了陈星彻,却?没想到,原来陆燏一直都是看低她,轻视她的。
一想到陆燏指着她鼻子骂的那些话,心里就难受的喘不过气。
可是比起她的心情?,李岁的事情?更需要解决。
她关?掉灶台上的火,转身靠在灶台上,看向李岁:“既然你把自己的心思看得那么清晰,那你想好你们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了吗。”
李岁敛眸,垂首好一会?儿不语,眼泪从眼眶滑落,顺着鼻梁滑落到鼻尖痣上又砸落在地。
然后她问许若:“若若,如果是你,你会?分手吗。”
许若认真想了一会?,才说:“我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爱他,他也爱你。一段感情?遇到困难很正常,但只?要这?份爱是干净的纯粹的,我就会?坚持下去。”
许若的话让李岁思考许久,她的理智渐渐回稳。
她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看着许若:“若若,谢谢你,一字抵万金。”
许若笑:“我们是朋友嘛。”
李岁眼里闪烁着泪花,她走上前,抱住了许若,紧紧闭上了眼睛。
许若离开李岁家时已是傍晚,她走出电梯时发现外面的天空是两个颜色,东方湛蓝,而西方却?因夕阳而晚霞漫天,丝丝缕缕的云朵飘散在天际。
许若懒得坐地铁,掏出手机想打车,恰好看到陈星彻的来电,她滑动屏幕接听:“喂。”
“想你了。”陈星彻声音有丝疲倦,听起来让人心软软的。
许若一笑,问:“你那边忙完了?”
陈星彻那端有打方向灯的滴滴声,他“嗯”了声,说:“我饿了,先?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陪我吃点东西吧。”
小?区里,一群孩子在吹泡泡,许若穿梭在七彩泡泡里,对?那些孩子友好一笑,又说:“那你来接我,我在李岁这?。”
陈星彻自然而然问:“怎么跑那去了。”
提起这?个许若心里有点不好受,却?还是告诉他:“陆燏和李岁吵架,我过来看看。”
陈星彻怔了一秒:“怎么没喊我。”
“你太?忙了,就没给你说。”
陈星彻又问:“他俩吵什么。”
许若想起“陆燏”这?两个字就不舒服,语气冷淡地说:“你去问陆燏。”
陈星彻顿了一秒,紧接着低笑:“这?小?子,惹你朋友,不是害我也遭殃吗。”
“……”许若总能被他轻易哄好,于是笑了笑。
她穿过这?条路,又绕过一个雕塑喷泉,来到公寓的小?区门口。
给陈星彻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说:“我在这?个干洗店门口等你。”
大概七八分钟的样子,陈星彻的车打着双闪靠近路边,在许若面前稳稳停下。
许若打开门,只?见?陈星彻正偏头看着她,她和往常一样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这?期间陈星彻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许若转头问他:“怎么不开车。”
陈星彻眼角溢出一抹笑,伸手来摘她的口罩:“在车里还戴这?玩意干吗。”
许若这?才想起她还戴着口罩,却?躲了一下,没让他摘,提醒道:“你忘了,我脸上起痘痘。”
陈星彻的手没收回去,问:“那怎么了。”
许若心里高兴,却?故意说:“很丑的。”
陈星彻目光深深:“可我现在想亲你。”
他伸出来的那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绕她的长发,另一只?手就搭在方向盘上,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人家都是大姨妈来了不让碰,你起个破痘痘也不让碰。”
许若闻言,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其实她不是一个容易自卑的人,可对?她来说,起痘不是容貌焦虑,是心理危机。
它和其他人在学生时代的偏科,肥胖,近视以及被孤立,被忽视等等感情?一样,是来自青春期的创伤,所以才重要。
但是陈星彻的态度真的很好。
许若也不过是想逗逗他,反正她什么样子他没见?过,再?说关?系这?么亲近,又何必忸怩?
她很快就把口罩摘掉了。
刚摘掉口罩,陈星彻很快捧起她的脸,左右看了看说:“哪有痘痘啊宝贝,很漂亮的。”
许若笑:“我上粉底了嘛。”
“不上粉底也不明显啊,就这?几颗,头发一遮就更没有了。”他的手绕到她的脑袋后面,把她往他这?边压,自己也适时靠近,碰了碰她水润润红艳艳的唇。
陈星彻说是饿了,却?还是把车子开到了酒店门口。
他在电梯里就忍不住吻她,许若推他几次,他憋着火着急去开房门,许若却?故意在门口不进去,站在走廊那。
他一把就把她拽进屋里,一脚关?上门,把她压在门口的立柜就从身后拥了上去。
连床都没有上就来了一次,两个人的衣服都脱得乱七八糟。
正相?拥喘息,陈星彻的手机响了。
他蹲下来到地上捡手机,起来之后还是抱着许若流连沉迷的吻她的脖子。
听筒那边陆燏妈妈急得直跺脚:“麒麒你快来,阿燏发神经把自己关?屋里,我叫不应啊急死人了!”
陈星彻眉头紧皱。
挂了电话,他和许若对?视一眼,只?这?一眼,许若就知道他的意思,笑说:“你去找他吧。”
陈星彻叹了声气:“我去看看。”
陈星彻开始穿裤子,动作很快,看得出是真担心陆燏。
许若说:“你和他好好说。”
陈星彻低头亲了下她的嘴巴:“放心吧。”
话落就开门走了。
房间里归于平静,浴室里传来极轻的水管声,空气中若有若无还残存着欢爱的气息,许若抱着胸,对?面是穿衣镜,她抬眸望向发丝凌乱的自己。
再?扭头看,那床铺平整无一丝褶皱,而她赤条条,脚边还有一只?用完了的套,这?还是第一次做完他就走,即便事出有因,这?种滋味还是让人感到难堪。
她承认这?是因为她的心出了问题。
每次想到陆燏,就会?想起陆燏说她的那些话。
而那些话就像巴掌,每回想一遍就被抽一个耳光。
如果没有那一夜,他们还会?开始吗?
答案她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她又开始质问自己,后来发生的点点滴滴都是正常情?侣的进度吗,会?不会?是她揠苗助长而不自知,或他沉迷于身体上的欢愉而误以为是感情?深厚?
她的脑海里一秒钟可以闪过八百个问题。
她没那么轻易被挑拨,只?是陆燏不是别人。
她心里的疙瘩,其实一直都在那里,不在意的时候,它的存在并?不碍事,可在意的时候,它便开始发痛。
而陆燏,真的很会?往她的痛点上插刀子。
许若浑浑噩噩去冲澡,换上衣服,离开酒店。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她心血来潮,下载了ig,找出陈星彻的账号。
陈星彻平时不玩社交平台,微博和ig都是为了宣传电影新建的,他只?关?注了十几个人,所以她很轻易就找到那个账号:ivy_lili。
如果没猜错的话,ivy就是翟礼俐,陈星彻的青梅竹马。
翟礼俐的粉丝有几十万,个人简介上写她曾担任某本一线杂志英国地区的艺术总监。
许若往下滑,翟礼俐的最近一则动态,就让她感觉心脏像被人剜掉了一样——那只?叫噜噜的鸟乖巧地躺在她的怀里,她的配文是:【我们家小?孩。】
许若回想当初见?噜噜,那只?鸟一点也不喜欢她,经常吓她,可后来陈星彻也曾让她抚摸它的羽毛,让它唱歌给她听。
那时候许若经常甜蜜地想,能够亲近他最爱的宠物?,仿佛也和他变亲近了。
所以当她看到这?个帖子时,无疑痛彻心扉。
需要用“幸运”二字形容,才能得到的青睐,不过是另一个人随时随地都拥有的东西,这?种落差感让她久久难以平静。
后来回到家,许若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灯也没开,空调也没开,就坐在地上,开始浏览翟礼俐的账号。
翟礼俐公开发文一千三百多条,许若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宝盒,难以自控的一条一条点进去,连明显的广告都没有放过,花了整整一夜看完她发布的所有内容。
在英国见?到的开红色跑车的女人,果然就是翟礼俐。
她是那种和宋楚同类型的性感尤物?,皮肤好到几乎看不见?毛孔,素颜原图直出也难掩好气色,但比起宋楚眉宇之间若有若无的小?女孩骄纵,她更有“姐感”,更风情?万种。
卧室里很闷热,但许若浑身都在发寒。
抖到牙关?都在咯咯打战。
她这?才发现原来陈星彻这?么多的瞬间都和翟礼俐在一起。
大一那年,他从敦煌回去之后就急匆匆飞回英国,就是去见?翟礼俐,当时她叫了他一声“姓陈的”,多么亲近。
所以她生日?那天他差点失约,当时在他家里的客人也是翟礼俐,她满怀期待地在餐厅里等他时,他正和翟礼俐在一起。
她去英国那几天,他说陆燏住在他发小?家里,那个发小?就是翟礼俐。
英国同学都知道的女人,也是翟礼俐。
他们虽然谈了四年,可仔细算算,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却?不超过半年。
多么可笑,外人都比她陪他更久一点。
这?种恋爱,好似掩耳盗铃。
许若平复许久才把手机收起来,她起身把手机充上电。
走路时才发现脚麻腿酸,头脑昏沉,但她没有哭,虽然难过但是哭不出来。
墙上的钟表显示清晨五点,这?天是陈星彻纪录片首映兼庆功宴的日?子,无论?如何,她还是要过去一趟。
以往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总会?用行动稳住她慌乱的心,希望这?次也一样。
第44章 心病
陈星彻昨晚在陆燏家待到半夜, 问过之后?才知道,因为有家长参与,这次李岁分手还挺决绝, 所以陆燏发疯也发得够歇斯底里。
陆燏砸了东西, 把自?己关进房间,任谁叫门都不?开。
陈星彻也没惯着他, 这门是特制的不?容易开,他就让管家搬了个梯子,爬上陆燏卧室的阳台,用他家的翡翠葫芦摆台往他玻璃上砸。
还没砸碎, 陆燏主动把门打开了, 指着脑门,恹恹说:“你别为难我家玻璃了,来?,往这砸。”
忙活了半天,陈星彻的脾气也被逼上来?, 闻言连顿都没顿, “嘭”地就把那翡翠葫芦往陆燏脑袋上一抡。
手劲没收敛, 陆燏往后?退了好几?步, 额头上顿时冒了个包,红成一片。
把陆燏家那只?叫“七七”的拉布拉多吓得狂吠。
陈星彻瞥了狗子一眼,懒得和陆燏语重心长,只?留下一句话就走:“怕失去就去争取, 少在这半死?不?活的。”
要?不?说陆燏这人?就是这点贱,你好好劝他, 嘴巴劝出茧子了都没用,非得陈星彻这么治他一顿, 他才好受。
接下来?他也不?闹了,坐那抽了根烟,给李岁打了一通电话。
李岁过了很?久才接听?。
有那么一分钟他们俩都没说话,直到陆燏开口,问:“李岁,你爱过我吗。”
李岁深呼了一口气,才说:“一直爱着。”
陆燏笑了下:“我也是。”
李岁没说话。
陆燏又问:“别分手好吗。”
李岁那边静了许久。
才说:“好。”
陆燏的妈妈在门外,听?他们讲完电话,叹了声气,悄然离开。
……
纪录片的首映礼在下午两点开始。
许若没有特别打扮,只?化了淡妆,又挑了一条淡黄色的长裙,黑发如缎,自?然披散在腰际,细细的肩带搭在锁骨上,显得人?白瘦,文气而不?失明媚。
到达现场时,才发现人?很?多,到场支持的影迷比想象中多,还有买不?上票的,都聚集在大门口,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大堆自?制周边,媒体也都各就各位,只?等主创入场。
许若找了个还算僻静的角落,给陈星彻发消息:【我到了。】
他的电话很?快打来?。
她接听?,听?他问:“你在哪呢。”
她还没来?得及说位置,只?听?身后?有人?喊了声:“许若。”
许若转头,只?见?陈星彻伸手朝她挥了挥。
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领带系的也板正,头发往后?梳成背头,眉骨硬朗已初显凌厉之风,一双桃花眼含笑熠熠,整个人?松弛又不?羁。
当初的少年,褪去了青涩,已经是一个稍见?成熟的男人?。
许若向他走过去,他也朝她走过来?,远远就伸出手来?牵她。
许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手给他,犹豫几?秒,直到他靠近,她才抬了抬手,他浑然不?觉,很?自?然牵上,带她去放映厅。
“等会你和我坐一起,还是和赵杭他们坐一起。”陈星彻边走边回?头看她。
许若微愣,问:“你不?是要?和主创们一起吗。”
“不?缺你一个位置。”陈星彻答得自?然。
许若笑了:“我还是和赵杭坐吧。”
陈星彻懒懒瞥她一下:“就知道你这么选。”
说着话就来?到了放映厅里,许若这才发现她来?得算晚,除了她其他朋友几?乎都已经落座,令她吃惊的是,陆燏还带了李岁来?。
许若目光一定,瞧见?李岁白皙的脖颈上挂着陆燏的翡翠弥勒佛。
许若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太明白这枚翡翠佛挂在李岁脖子上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种权利的让渡。
如果之前,李岁是低于陆燏的,是被拯救者。
那么如今,陆燏把俯视他的权利交给了李岁,她不?再需要?被救赎,却永远都会被庇佑。
陈星彻把许若送到座位上就先去忙了。
许若忍不?住目光沉沉地看着陆燏,陆燏戴了顶鸭舌帽,他抬头时,她才看见?他的额头上缠着纱布,纱布周围能看到红肿,连右眼都是微微肿着的。
陆燏丝毫不?躲避许若的视线,回?视过来?,说:“不?用看了,被陈星彻揍的。”
许若只?小愣一下,却很?快恢复如常,没感到奇怪。
李岁拉许若到她旁边坐。
许若看向她,笑意温柔:“和好啦?”
“嗯。”
李岁没有笑。
经过一场疲惫的争吵,做出复合的决定慎重大于甜蜜,爱原本就是比喜欢更沉重的东西。
许若点头:“那就好。”
“还得多谢你的开导。”李岁对?许若笑,同时伸手戳了戳陆燏的肩膀,“你是不?是有话对?许若说?”
许若平淡地看向陆燏。
陆燏迎上她的目光,丝毫不?闪躲,但他的眼眸依旧被淡淡的颓丧笼罩着:“那个……对?不?起。”
“嚯……”在一旁抱着爆米花看热闹的赵杭没忍住叹了一声,“你也会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若没应声。
陆燏的目光便始终紧锁着她。
从高中到大学,这几?年来?,陆燏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许若。
当然,他并非轻视她。
其实这种淡淡的敌意没有具体原因,如果非要?讲一个缘由,大概是他最?亲近的两个人?,陈星彻和李岁恰恰都和许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他偏偏小气又爱较劲。
直到昨天他和李岁吵架,这个一向温声细语的姑娘,挡在李岁面前,斩钉截铁地维护,他这才对?她彻底改观,刮目相看。
离了他,大概就只?有她会对?李岁这么好了吧。
意识到这点后?,他由衷的接纳了这个人?,这种认可是一辈子的,从此之后?许若在他心里是完完全全的自?己人?。
所以,此时此刻他对?许若是满怀歉意的。
很?可笑吧,尽管看起来?他好像是一个没有羞耻心的混蛋,但面对?“自?己人?”的时候,他却也有最?基本的仁义礼智信。
可许若似乎并不?打算接受陆燏的歉意。
她如何看向他,就如何把目光移开,淡定却不?可撼动。
陆燏被她这态度冷不?丁蛰了一下,不?由看向李岁。
李岁知道,许若是被陆燏昨天的话伤到了,她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用口型对?陆燏说“活该”。
陆燏懊恼的抓了把头发,自?己捅的篓子他自?己认。
这时入口处似有重要?人?物入场,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杂音,许若循声望去,呼吸滞了一滞,心跳却急促加快。
许若一眼就看到了翟礼俐——她梳了个大光明马尾,头型好看,脸小,皮肤足够好这样梳头才好看。
巧的是,她也穿一袭黄色连衣裙,却是性感的抹胸款式,一米七的个子却仍然踩恨天高,气势逼人?,靡颜腻理。
翟礼俐是和陈星彻的家人?一起入场的,坐在主创们身后?那排,陆燏和赵杭以及其他几?个与陈星彻相熟的男生?,纷纷起身去打招呼。
隔着重重人?群看向翟礼俐,她和陈星彻的妈妈站在一起,言笑晏晏,落落大方?,陈星彻的爷爷同她讲话,她俯身聆听?,老人?家看向她的神态是宠溺的,像对?待自?家人?一样。
陈星彻很?久都没出现,直到灯光暗下来?,纪录片开始放映,他才猫着腰从一侧走到前排落座。
随后?他看了眼家人?的方?向,找过招呼,又扭头,找寻什么。
直到对?上许若的视线,他微微挑眉。
许若一笑。
这一刻的陈星彻是欢快的,是轻松的。
苦心孤诣的梦想落地开花,家人?始终如一对?他予以支持,为他感到骄傲,年少时就认定的朋友至今仍在身边,就连爱情此刻也正被他捧在手心里,他没有理由不?对?现状满意。
可许若却隐隐约约有一丝迷茫。
她迷茫在,明明感受到他的爱,却还是迷茫。
纪录片一共两个小时。
这是一个烟火气十足的片子,既让人?馋的嘴巴流水,又让人?忍不?住眼睛落泪,既温情,又热闹,足见?记录它的人?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但看到最?后?,许若有点崩溃了。
电影结束之后?滚动字幕,特别鸣谢的名单里,竟有翟礼俐的名字。
许若不?想扫陈星彻的兴,但是这一刻,看到翟礼俐ig时的低落,陈星彻的家人?朋友对?待翟礼俐的态度,这组特别鸣谢的名单,以及陆燏刺耳的指责,好似一层又一层的稻草,沉重的压在她的脊背上。
她终于被压垮了。
后?面的庆功宴许若没有参加,借口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庆功宴原本就是陈星彻家人?为了他而举办的,加上还有媒体访问环节,他走不?开,只?说等这边一结束他就去看她。
话虽如此,陈星彻还是在庆功宴开始不?久就开溜了。
因为惦记着许若的身体,那样的场合他却滴酒未沾,离开酒店之后?直接开车来?到许若家小区门口,像往常一样发消息:【下来?。】
等待许若的间隙,陈星彻点了根烟,靠在车座上,打开窗户,懒懒地抽。
许若出来?之后?,先看到陈星彻搭在车窗上的手,指间夹着根丝丝缕缕的香烟,看上去格外惬意。
那会儿天色刚刚黑透,小区门口车辆行人?进进出出。
晚风闷热,路边树梢在轻轻晃动,路灯如月色笼纱。
许若站在热闹里,神色却稍显冷清。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那根烟慢慢燃至只?剩一小截,他始终没发现她来?了,然后?她上前几?步,打开车门。
陈星彻听?到动静,紧接着摁灭了烟,用手扇了扇气味。
许若坐上驾驶室,陈星彻把车里面的灯打开,观察着她的脸色,问:“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说:“我没事。”
他去找她的眼睛,让她看着他,问:“真的吗。”
陈星彻露出了这么在意的神色,反倒让许若忍不?住依赖他,眼泪就堵在眼眶里。
她不?想哭,稳了稳自?己才说:“好吧,陈星彻,我确实不?舒服。”
许若的语气不?大对?劲,陈星彻眼眸沉了沉,问:“怎么了。”
许若看着他:“但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许若接下来?的话,似乎早在心里反复练习,所以讲出口没有想象中困难:“你和翟礼俐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陈星彻眉心一蹙,有点不?懂。
许若直视着他,很?认真说:“你们的关系有点太好,好到让我介意。”
陈星彻一直看着许若,表情先是困惑,再是怔然,最?后?轻微展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他伸出手,干燥的掌心覆在许若的后?颈上,把她往自?己这儿压了压,顺势倾身以唇覆上她的额头,笑意从胸腔里震颤而出:“再好能好过你吗。”
他松开她,盯着她温柔的杏眼,两秒后?又贴紧她的嘴唇,掠夺呼吸。
许若挣了挣,他手劲儿却大得很?,顺势把她往怀里箍紧,舌尖扫荡进口腔,鼻息交错,吻得忘我。
陈星彻并不?知道,他做了一个最?错误的事情,她想认真和他谈谈,他却以为小醋怡情,心里正甜,压根没把她心里的沉重当回?事。
于是吻着吻着,他尝到了咸湿的滋味。
心头一颤,睁开眼,发现许若泪流满面。
陈星彻放开许若,这才有点警惕,双手捧着她的脸颊问:“怎么了。”
许若忍住泪,又说一次:“我是认真在和你聊这件事。”
陈星彻那迷惘的神色又回?来?了。
他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她,她脸上还有泪痕,大眼睛水盈盈的,美?丽又忧伤。他的语气不?由软了下来?,哄道:“好了,别乱想了,来?让哥哥亲会儿好不?好。”
说着又要?抱她。
许若却一把打掉他的手,“啪”的一声。
陈星彻的眼底瞬间卷起风云,有丝丝难以疏解的戾气。
许若心里也不?好受。
他很?喜欢接吻和拥抱。
每次见?面都要?做许多次。
相处的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做那种事上。
诚如陆燏所说,他们之间也是因为先经过身体上的交流,才有后?续发展,直到现在,这么严肃的时刻,他还想着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这一刻他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吻她。
第45章 分手
陈星彻望着?被?许若打红的手, 先是怔了一下,而后终于变得沮丧。
他深吸一口气,问:“她从初中?就出国了, 我们平时见不着?,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提她。”
“但她也在英国不是吗。”
“所以呢?”
这三个字让许若哑口无言。
陈星彻态度坦荡,反倒显得她无理取闹, 她顿时有一种有苦难言的感觉,不由?变得烦躁。
许若越来越冷冽,又问:“为?什么鸣谢名单上有她的名字?”
陈星彻愣了下才想起这件事,无奈地解释:“她介绍了资源给我, Felix你也见过的。”
许若眼眶倏地一红:“所以这还叫不重要吗, 她参与了你的梦想。”
陈星彻眼眸黯了黯,语噎了。
许若停顿了几秒,又苦笑?:“那年我过生日你说来不了,当时她在你家等着?和?你家人吃饭吧,你还要说她不重要吗?”
她问了一长串, 陈星彻来不及思考, 话赶着?话说:“这不一样的, 她就像我半个家人。”
“可她不是。”许若说, “如果是就好了,可事实上,她从来都不能算是你的家人。”
这句话将陈星彻堵的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他自我检查般,在脑海里?迅速过了遍和?翟礼俐相处的点点滴滴, 找不出半点越矩之处。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只觉得好笑?又无奈, 好几种复杂的情感都交织在一起。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才又开口:“我和?她真就是普通朋友, 往后我回?国了,她在英国,我们更不可能。”
许若静静听完这些话,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陈星彻,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我今天不是兴师问罪,也不是疑心病作?祟。”
“换作?任何一个女孩,都不可能对自己男朋友身边的青梅竹马,丝毫不介意吧?我不能接受我们这四?年全程都有她的参与,不能接受我们的爱情里?,夹杂着?你和?别的女生的点点滴滴。”许若丝毫没有掩盖她这一刻的脆弱,眼神哀伤的回?视着?他,“我知道?我说的你都没在意过,因为?你内心坦荡,没有藏污纳垢,但作?为?你的女朋友,我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代表你没有处理好这个问题?毕竟君子论迹不论心。”
许若虽然是哀伤的,思维却?特?别清晰,她从来都不是遇到问题只会哭的女孩。
曾经感受到他的爱意,有些情绪就能被?压下去,但压下去的情绪终究不是消失了,它还在那里?,直到今日,再也无法被?压抑。
感情好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忽略不计。
感情不好,之前的林林总总全都冒出来。
许若的话却?让陈星彻沉默了。
陈星彻是天之骄子,从小被?人捧着?长大,很少受委屈,也很少被?误解,即便被?误解,他性子里?的轻狂与骄傲,也不允许他把?那些声音当回?事,从来都懒得解释什么。
许若也是从小被?全家人宠着?的掌上明珠,她也很少受委屈。
在许若眼里?,她把?话说得很明白,只要他有个道?歉,有个态度就行。
可之于他,却?是无中?生有,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知道?怎么认错。
于是小小的死结,在此时此刻却?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许若静了一会,忽地笑?了:“其实我今天难受不完全是因为?翟礼俐,我深知她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而已,却?不是我们之间最?重要的问题。就像那年我生日你爽约,我一直都是在意的,只是你的爱让我着?迷,而我当时又太害怕失去你,才会选择轻轻放过,还有那……”
许若差点就脱口而出“还有那本我送你的书?”。
她想问他——你应该从来都没打开看过吧。
可她说不出口。
这是她唯一不能触碰的,稍微触碰就会疼死过去的伤疤,更是她最?后想守护的尊严。
许若的话让陈星彻心烦意乱到了极点,他拿起中?控台上的烟盒,倒出一根烟,咬在唇上,点燃闷闷抽了一口。
这是陈星彻第一次没避开许若抽烟。
他这次真的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开口。
却?是问:“为?什么你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他的声音仿佛老了十岁,他是实实在在的困惑不已:“既然你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为?什么之前从来没说过?”
这话像一枚枚子弹反复射中?许若的眉心。
她感到遍体生寒。
“陈星彻,你忘了吗,我们不是正常恋爱的,不是从告白,然后确立关系,牵手,拥抱,接吻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所以从一开始我心里?就埋了定时炸弹,导致我总是小心翼翼。”
许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好累,她数次深呼吸:“而你又是一个那么玩世不恭的人,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你对我来说就像抓不住的一阵风,我总在原地等你光临。我也想向你吐露心事,但是……当一个女孩在一段关系里?太懂事,只能说明她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你憋着?不说,反而是我的错?”陈星彻打断了许若,他显然难以理解许若的困境。
许若看着?陈星彻,她不想解释,因为?知道?他不会理解。
她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或许是我的错吧,最?开始的时候我不应该揠苗助长,事情不应该违背原有的规律发?展,不然最后的结果还是会失败崩溃。”
许若看着?他手上的烟,视线从他的手上,又回?到他的眼眸,她知道她应该做出一个选择了,因此她终于说出那句话:“我们分手吧。”
陈星彻先是怔了一下,确认许若说了什么之后,他的表情顷刻冰封,眼神丝毫温度也没有,声音更是冷寒:“你说什么。”
许若淡淡看着?他:“我知道?你听到了。”
陈星彻脸上浮现出一种可以用文字准确描述的表情,那是一种“尖锐的疼痛”。
他手忙脚乱的摁灭了烟,却?很快又点了根烟抽,在烟雾缭绕中?掀起眼皮看她,眉宇间一片料峭。
许若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说什么,推门要下车,陈星彻从后面攥住她的手臂把?她扯回?来:“许若,多大点事就分手,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把?话收回?去,我给你说一万遍对不起。”
这话让许若的泪珠颗颗滚落。
为?何这般甜蜜又这般伤。
“我错了还不行吗”,好像是她在逼他认错,而“我给你说一万句对不起”,又让她的心软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的心被?拉扯着?。
陈星彻也着?急,见许若也不说话,脾气被?磨到极处,语气也变得恼火:“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头了,你还是不满意,我他妈到底该怎么办,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许若回?眸,见陈星彻闭了闭眼,压抑着?翻滚的情绪。
她看着?他的脸庞。
这是她深深爱着?的面孔。
她突然发?现,他们都没有错,可是他们也都错了。
错就错在,他的心太大了,而她的心太小了。
许若的手还握着?车把?手,她忽然就释怀了,她从一段关系里?脱身,而变得自由?。
她深呼吸,再开口时,语气平和?:“不重要了。”
“……”到这个份上,陈星彻也不想再挽留了。
他的眼梢冷冷挑起,漆黑的眼眸中?满是霜冻,无数种情绪在眉间攒聚涌动:“你确定吗。”
许若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我确定。”
陈星彻静了两秒,又问一遍:“你确定吗。”
许若转过脸,背对着?他,紧握门把?手的手指却?没有动:“我确定。”
然后他没有问第三遍。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死寂,他久久沉默,她等了一会儿?,彻底死心,咬唇忍住泪水,开门离开。
车窗外的车声,人声,风卷树叶声都在,车内却?陷入末日般的安静,唯有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鼻息之间。
陈星彻转头,看向许若的背影。
他的手握上了门把?手,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却?始终没有被?推开。
他就这么看着?她越走越远,她穿黄色的裙子,就像一缕烛光,一点点被?风吹灭,最?后眼前只剩黑夜。
他在车里?抽了半包烟才离开。
接下来一连十天,他们都没有联络。
很快,许萧和?王超男的婚礼到了。
由?于王超男的朋友少,凑不齐伴娘,吴佳蓉找了一圈人,最?后找到关以宁头上,许若本以为?关以宁会拒绝,谁知她竟然同意了。
婚礼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举行,现场布置得很梦幻,主要以蓝色系鲜花做装饰。
伴娘服也是蓝色系。
关以宁一袭湖蓝色的网纱裙,长发?半挽,皮筋处缠着?一根蓝色丝带,既不抢风头,又温柔可人。
她站在新娘身后,从头到尾笑?意盈盈。
许若看着?这一幕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傻宁宁,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和?她喜欢的人站在结婚典礼的台上了吧。
而最?让许若动容的是,后来的抛花环节,王超男却?没有选择抛花,而是笑?着?,径直走到关以宁面前,把?捧花给了关以宁。
四?目相对间,是不必言说的意会。
关以宁笑?着?哭,众人以为?她是感动。
典礼结束之后,关以宁来到许萧身边。
那是她第一次没有喊他哥哥,而是直呼其名:“许萧,新婚快乐,祝你幸福。”
许萧微愣了片刻,很快扬起灿烂微笑?,说:“谢谢。”
看着?关以宁的笑?颜,许若知道?,她终于彻底放下了。
往后她也会开始追求只属于自己的幸福。
婚礼过后,许若和?关以宁,转场酒店隔壁的春风楼唱歌喝酒。
她们两个上次在一起喝酒还是在大一的时候,而原因竟还都是为?了当初那个男孩。
不过关以宁是释怀。
许若是低落。
许若为?许萧的婚礼考虑,和?陈星彻闹分手的事一直憋在心里?,不想让家人为?她分心,而今天她终于可以宣泄出来。
关以宁看她那样子心有不忍,把?话筒塞给她,说:“听说唱完一首苦情歌,就能治愈情伤,要不你试一试?”
许若看着?没有动静的手机,不言不语,关以宁直接转身去点歌台:“你要唱什么?”
许若选了一首老歌:《领悟》。
她唱歌的时候,关以宁接到徐柯的电话,得知关以宁在唱K,他问什么时候结束,想来送她回?家。关以宁说许若也在呢,情绪不太好,恰好沈辞在旁边听到了,就和?徐柯一起来到春风楼。
他们赶到的时候,许若正在卫生间吐。
她喝了五小时,已经吐了三次。
回?来之后,却?还是要继续喝,反正这次喝醉,也不会再被?陈星彻骂。
关以宁对此摊手耸肩叹气三个动作?一气呵成,问:“怎么办啊。”
沈辞默了默,走到点歌台点了一首蔡依林的《我知道?你很难过》。
音乐声响起时,许若正瘫在沙发?上。
他的歌声突然传入耳膜,许若怔了怔,从她的顾影自怜之中?抽离,看向沈辞。
灯光昏暗,男生一身工作?时的西装,侧脸柔和?,握着?话筒的手指甲干净整洁,他大她三岁,今年已经二十有五,眼神里?却?没有疲惫,依旧是初见时的温润和?气。
这是许若第一次听沈辞唱歌。
他的声音也像他本人,那么温和?,还带着?一丝安慰的宽容。
可不知道?为?什么,许若看着?他,眼前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棱角分明,闲散不羁,白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不是温柔,而是洒脱,他唱歌时手里?喜欢夹着?烟,明明灭灭的橙光在他指间晃动,时而弹弹烟灰,漫不经心。
许若嗤的一声笑?了。
沈辞是很好啊。
可是。
珠玉在前,后来的再好,也是鱼目。
唱完一首歌,沈辞起身来到许若身边,看她神情恢复了三分清醒,没那么混沌了,便问:“好受点了?”
许若点头。
徐柯插话问:“那是继续,还是送你们两个回?家?”
许若静了一秒,说:“回?家吧。”
他们退了房,下了楼。
电梯门“叮”地打开,风涌进来,吹迷了眼睛。
再抬眸,只见陈星彻出现在眼前。
电梯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陈星彻的脸色并不好。
和?许若冷战这段时间,他过得混沌,爷爷心脏病犯了,他光是陪护就耗去大半心力,加上纪录片在国内上线,许多工作?等着?他去处理。
然而忙起来并不代表他忘记他们吵架的事情,但在他的角度,那天他已经无数次为?她低头了,是她不肯接受。
可就在半小时之前,他从医院离开,看到陆燏发?消息给他,说许若在春风楼喝得酩酊大醉。
他急匆匆赶来,一路上脑海里?不断闪现许若之前喝醉时的遭遇,惴惴不安赶到之后,却?看到她被?沈辞亲密搀扶着?。
陈星彻脑子轰然炸了,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看向许若,鼻间嗤出一笑?:“我来得不巧?”
许若看着?他,没说话,也没离沈辞远点。
陈星彻笑?意未敛,浑不在意似的,上前一步拽住许若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这边扯。
沈辞见状,拦了他一下:“你松开。”
陈星彻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顿时变得黯淡,他不放,盯着?许若,又把?她往外拉了拉,笑?说:“别闹了宝贝,过来。”
许若的胳膊上被?他抓出指痕,他弄疼了她,她嘶一声。
沈辞见状,上前两步整个人都挡在许若面前,同时握住陈星彻抓着?许若的那只手,提醒道?:“她说让你放开,你不要骚扰她。”
陈星彻面色一黑,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下一秒他就像被?惹怒的野兽一般,霍然揪住沈辞的领口,拳风狠狠扫过,最?终落在沈辞的面门,“嘭”的一声几乎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
沈辞被?打得退后摔在电梯墙上,鼻血喷涌而出,顺着?嘴巴往下流,陈星彻眼看又要冲上去,许若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尖叫道?:“陈星彻你住手!”
关以宁和?徐柯也上前拦住他,陈星彻的姿势不变,动作?却?停了下来,转头看许若一眼,咬牙笑?道?:“他没资格在这说话吧?”
许若就这么看着?陈星彻愤怒的表情,她在这一刻痛彻心扉的领悟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
可他坦然纯粹,以为?爱情里?只要有爱就够了,可是她知道?,光有爱是不够的,还要用心。
许若知道?她应该让陈星彻离开,也知道?说什么才能让陈星彻离开。
她的唇线抿成一条线,一字一句道?:“他比你有资格。”
陈星彻眼睫颤抖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捂住被?尖锐的疼痛击中?的心脏,他知道?她在提醒他什么。
是啊,已经分手了。
他喉头哽了一下,终于又扯了扯唇。
他忽然伸手,将耳朵上那枚黑色小钻的耳钉摘了下来,然后狠狠砸到地上。
他转身就走,一脚踩坏了那枚耳钉。
第46章 领悟
陈星彻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顶,像敲在耳膜上一样,车玻璃很快水痕斑驳, 车前的雨刮器在滂沱的雨势中失去?了?作用, 眼前一片模糊。
陈星彻脚下的油门没松,一路疾驰, 在车子即将驶入自家大门时,紧绷的心弦断了?,他失控的撞到?了?墙外的绿化带上,车灯在雨幕中打着闪。
他被惯性甩在方向盘上, 狠狠喘息, 久久没能平复。
陈星彻趴在那足足有五六分钟,直到?起伏的情绪再次被稳住,才开门下车,踉踉跄跄往家里走?。
雨打在身上,很快全身湿透。
父母都?去?医院陪护爷爷, 家里只有保姆房里亮着灯, 却因风大雨大丝毫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屋里漆黑一片, 陈星彻急急进了?门,外面的风雨呼啸忽然就消失了?,客厅安静的像在另一个世界,他顿时像被抽走?了?呼吸般停在原地。
陈星彻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竟有点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
他站在那拼命回想。
雨水从?头往下滴,脚下很快湿了?一片。
然后他目光一怔, 看到?噜噜躺在地上。
他走?过去?,蹲下来。
发现噜噜身体已经硬了?。
他艰难地捧起噜噜的尸体, 像以往一样抚摸着它那漂亮的羽冠。脑海里却浮现那年的誓师大会?,噜噜乖巧的躲在他的怀里,女孩害怕又期待地伸出手,抚摸着噜噜羽毛时的样子。
然后,这一切都?在今天离他而去?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抖不落满身的雨。
……
许若陪沈辞去?了?一趟医院。
陈星彻那一拳将他打得不轻,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无法见?好,届时也只能顶着这样一张受伤的脸去?开庭。
去?医院的时候下了?雨,从?医院出来之?后,雨势丝毫没减,他们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站着等雨停,许若买了?热牛奶,和沈辞一人一杯。
湿冷的雨气让人心生?低落,喝点热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缓了?一会?儿之?后,许若对沈辞说:“今天对不起。”
沈辞看着她微笑,说:“错不在你。”
许若想了?想又说:“他不是故意针对你,我们吵架了?,他脾气一时没收住。”
沈辞顿了?顿,还是说:“没关系。”
许若闻言,心头一恸,然后她别开眼,不再言语,看向街边的雨。
夜色和灯光一同在雨幕中融化。
后来许若坚持送沈辞回家,等他上楼,她才打车离开。
车子驶到?小区门口,她淋雨走?回家,到?家已是凌晨三点钟,父母已经睡着,她轻手轻脚进了?卧室,头脑昏沉,分不清是不是酒精的残留作用。
她换了?衣服,连澡也没洗就蒙上被子睡觉。
五点钟的时候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枕头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她发了?一场高烧。
吃药打针只是当时好转,第二天又总在半夜同一时间起烧,缠绵一个星期才彻底缓和。
这期间陈星彻没有联系她。
她没有删除陈星彻的联系方式。
直到?又过了?几天,那时已是八月份,她陪沈辞去?医院复诊,在一楼大厅排队打印病历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玻璃外陈星彻推着他爷爷来到?门口,他全程都?有说有笑的,丝毫没受任何影响,期间有个护士来问他要联系方式,他想都?没想就给了?。
那天从?医院回去?的路上,许若就把陈星彻的一切联系方式都?删除了?。
她有点感慨,像李岁和陆燏那样时不时吵吵架也没什么不好,而情侣之?间从?来没闹过分手,也不一定值得羡慕。
因为隐藏矛盾一旦爆发,就是彻底结束
……
失恋之?后,许若收拾行李,打算出去?散散心。
父母也看出她感情出问题了?,不敢多问什么,大多是在叮嘱注意安全之?类。
许若考虑了?很多地点。
想去?看海,在海边等一场日出;也想去?看极光,追寻一场极致的宁静。
但最终,她去?了?甘肃,去?看那片他送给她的森林。
到?了?之?后,许若才发现,这哪里是森林呢,都?还是树苗苗呢,但远远望过去?仍旧是震撼的绿,在毫无生?机的沙漠边缘如一片抵抗的海。
她拿出相机,让在这里工作的大叔帮她和这些?树合了?几张影。
最后发在微博上,配文是《领悟》里的一句歌词:
【我们的爱若是错误,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
许若在西北一共待了十几天,大多时候都?是闲散的,没有其他旅客那般赶时间。
离开的前一天,许若又去?了?一次敦煌,逛完博物?馆后,她之后正在敦煌书局挑选文创,打算送朋友。
即将去?结账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货架另一端的沈辞。
沈辞见许若望过来,顿时露出一抹笑。
许若吃惊道?:“你怎么来了??”
沈辞说:“跟着你走?完整个店,就在你对面看着你,可你一直都?没有发现。”
许若微怔,他的话,让她不自觉脑补出那个场景,继而想到?好像曾经自己也是这么悄悄跟着另一个人的。
于是再弯唇,笑意就变得有点苦涩。
她先去?结账,然后和沈辞到?饮品区点了?两杯咖啡。
他们坐下来之?后,许若看了?眼购物?单,沈辞半开玩笑问,买了?这么多东西有没有送给他的。
许若只给身边的女孩子们挑了?礼物?,但是他问了?,她看了?眼他尚未恢复好的鼻梁,也不好说没有,就挑出一个旋转冰箱贴,说:“这个是给你的。”
沈辞接过来,紧紧握在手里,说:“谢谢。”
许若也笑,问:“你是来这边办事的吗,好巧啊。”
沈辞摇摇头,说:“不是。”
许若没多想,立即问:“那是?”
沈辞将那枚冰箱贴放在桌上,手指点了?一下,抬眸,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深了?几分,笑问:“你怎么确定是偶遇。”
许若怔了?怔。
沈辞目光坦荡,说:“我问了?关以宁,特意来找你。”
许若嘴唇紧抿,变得有些?晦暗,许是为了?掩饰心头的震颤,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说:“这里这么大,每天都?游人如织,你怎么确定一定可以遇到?我?”
沈辞只是:“但我还是遇到?了?。”
“……”许若感觉喉咙里像落了?把灰。
沈辞却始终坦荡,春光和煦地看着她,说:“许若,接下来我讲,你听。”
“那天陈星彻打了?我,你对我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可仔细想想,其实是有关系的。但不是我伤得多重,而是我的心,被那一拳打得震荡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陈星彻的时候,我骑电动车送你回宿舍,结果转头就看到?开着辆豪车等待你的他,那时候我对你只是浅显的好感,谈不上心动,更不是喜欢,但是他看向我的眼神,却让我产生?莫名的压力,就像中了?一枪,而那枚子弹,至今取不出来。”
“从?那往后每次见?你,我都?心生?异样,想知道?你爱人的样子,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他那样的人爱……在不知不觉中,我对你的频繁留意,变成了?潜移默化的喜欢。”
“可我怕你不知所?措,于是多年来都?三缄其口。你们分手之?后,我常常在夜里辗转反侧,我想起喝醉的你,想起在大雨里的你……我后悔那天没有借着受伤,跟你说一声‘有关系’,因为如果我一直这么好心为你考虑,你就会?永远假装不知道?我的心意,我还是要给你上点压力的,所?以我来了?。”
沈辞说了?很多。
许若听完,心里像被一颗鲜柠檬挤压的汁水浸泡,又酸又涩。
沈辞没有等她开口表态,也不需要她的表态,只说:“先别急着拒绝我,就算是死刑,也给我一个缓期执行吧。”
许若安静好久,才缓缓扯了?个笑,说:“好。”
……
和许若分手之?后,身边的人都?来劝过陈星彻。
尤其是陆燏,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许若收服,无数次劝他:“你可真是犟种,服个软不行啊。”
陈星彻沉默不回应。
以前爷爷说过,他太认死理,性格太孤傲,总有一天要栽跟头。
可他一直不觉得孤傲是缺点。
甚至于,有一天他在医院看到?许若和沈辞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故意装出不受影响,过得很好的样子,为了?做戏做足,当时还破天荒的加了?陌生?女生?的微信。
可她好像一点都?不吃醋,明明看到?他了?,就像没看到?一样。
这让他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有点鄙视自己,也憋着一口气发散不出来。
就这样浑浑噩噩又过了?一段时间,某天朋友聚会?,他看人家都?成双入对,心里的消极情绪达到?了?顶峰。
他把自己灌个烂醉,终于有理由给许若发消息。
谁知屏幕上弹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她把他删了?。
陈星彻怔怔看着屏幕直到?熄灭,去?厕所?吐了?一遭,踉踉跄跄出了?门,打车到?许若的小区。
谁知车子还没停稳,远远就看到?沈辞开车送许若回家。
他眼睁睁看着沈辞帮许若把行李箱拿下来,许若笑着和他说些?什么,看样子像是刚刚一起旅过游。
陈星彻顿时觉得心空了?一块。
分手对她来说就这么干脆,她竟丝毫没受影响?
他心灰意冷。
头也不回离开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
他从?爷爷家离开之?后,因为路上起雾,开车走?错了?一个路口,七拐八拐,竟又来到?许若家小区门口。
从?那之?后,他经常会?开车过来,他上次撞车之?后换了?辆宾利,她不认得这辆车。
他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她,但后来又在小区门口遇见?两次沈辞。
他知道?她已经move on,他不该再来。
当朋友们提起她,他的骄傲总是不允许他透露半点在意。
一旦朋友们的聚会?散了?之?后,他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家小区门口。
他讨厌自己这么不值钱的样子。
但他直到?从?李岁那得知许若去?国?外念书了?,才渐渐不去?找她。
那之?后陈星彻全心工作。
但他没有再拍纪录片。
他发现他没有捕捉精彩瞬间的能力了?。
家人本想安排他进赵争妍的公司“大鲲”,以接班人培养(“大鲲”是一家消费电子及智能制造公司,主?要产品有手机、耳机、电视等,这几年也陆续开始发展智能电动汽车业务,早已位列世界500强),但他更想自己闯出一片天。
他放下摄影机,穿上西装,创立了?“CXC食品有限公司”。
先是做火锅连锁店,不出一年,又创办新中式国?风茶饮和中式点心品牌,三年之?后,已将店面开至国?外,旗下品牌的全球门店破万。
事业经历得如火如荼,只是生?活过成了?清苦的和尚。
这年春节吃团圆饭,赵争妍劝他一句:“别光工作,都?26了?,该考虑结婚了?。”
他当时微醺,竟脱口而出:“她先结。”
此话一出,赵争妍和陈吉赢同时愣住了?。
连陈星彻自己也怔住,片刻之?后散漫一笑,又改口说:“行,明天就领个美?女回家给你们看看。”
赵争妍闻言就摇头,说:“就不该从?小惯着你,由着你性格倔强,不肯低头,打落牙齿也和血吞。”
陈星彻敛眸,恍若未闻。
本以为就这么过下去?了?。
转折在十月某个下着小雨的傍晚。
当时陈星彻已经搬出来独居,陆燏喊他去?搓麻将,导航延迟害他走?错了?方向,必须开到?下个路口才能调转方向。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路边的书店,正把两张海报一左一右贴在门口。
海报上的宣传语让他目光一深:
高口碑人气作者念星——青春暗恋代表作《夏悸》再版来袭。
“《夏悸》,嗯……一本不出名的书,我就是觉得作者名字里和你一样有个‘星’字才送给你。”
女生?羞涩又甜蜜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陈星彻临时改变主?意,驱车前往书店,进去?之?后买了?那本《夏悸》。
他没有再去?打麻将,而是回到?家。
他抽了?半夜的烟,后知后觉看完她写的文字。
男主?的名字叫“陈麒”,英文是Sirius。
里面的好多内容都?是在他记忆里浅浅存在,真实在青葱时光里发生?过的。
翻到?最后,小说再版新增了?一篇后记,最后一句话这样写道?:
很多读者问,这个故事有没有原型。
我要说,是有的。
大结局,夏时如愿和陈麒步入婚姻,现实中,我也曾和他共度一段时光,以为夙愿得偿。
后来,我们没有后来了?。
合上书本,凌晨三点。
陈星彻开车回家,惊醒了?全家的人,灯光在原本漆黑寂静的房间里亮起,赵争妍和陈吉赢打着哈欠走?出来,问:“阿麒你怎么回事。”
却见?他冷着脸,疾步冲上二楼,“嘭”一声关上书房的门。
他找出被他放在抽屉里遗忘已久的书本。
淡粉色带爱心的包装纸,完好无损,他竟从?没想过打开。
这次他终于拆开来,打开书皮,才发现第一页上有字。
女生?的字迹娟秀,一笔一画是如此认真而虔诚。
又像是刀痕,一下一下横平竖直的划在他心上:
【陈星彻,我可以成为你的后来吗?】
第47章 重逢
陈星彻的心?久久震颤。
赵争妍和陈吉赢都是披着?睡衣跑上楼, 问陈星彻大半夜回家,闹出这么大动静到底怎么回事?。
陈星彻什么话都没说,他握着?那本书, 像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出门。
赵争妍和陈吉赢一头雾水地对视一眼, 纷纷跟上去?。
陈星彻惨白着?一张脸,走得急切, 快下完楼梯的时候竟跌了个跟头,一头戗在地上,手上的书本被甩出去?好远。
赵争妍惊诧地大喊他的名字。
他却不顾身上的疼痛,匍匐着?往前?捡起书本, 而后起身踉跄出门。
赵争妍和陈吉赢眉头紧锁, 被吓得屏息,好一会没回神。
陈星彻开车到李岁家。
夜半三更,邦邦砸门,整个楼道的灯都亮起来,邻居家的狗狂吠不止。
恰好陆燏也在, 他来开门, 打着?哈欠张口就骂:“谁他妈……”
话断在喉咙。
陈星彻一把推开陆燏, 走进李岁家, 李岁恰好披着?外?套从卧室走出来,眼底的困意浓浓,见到陈星彻倒是怔了怔清醒许多,问:“怎么了?”
陈星彻神色凝重, 扬起手里的书,问:“这是许若写的吗。”
李岁神色顿时变得肃穆, 她站在他遥遥几米之外?,屋里的灯没全开, 只有壁灯直直打在墙上,气氛诡异而凝重,她想?了一下才问:“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吗。”
陈星彻唇线紧绷。
李岁看?他的表情也就懂了。
这几年?陈星彻装得太成功,骗过了所?有人,李岁一直都以?为他早就放下许若了,这一刻看?他后知后觉,竟有种痛快的感觉。她想?帮自己?的朋友出一口恶气,眼神和嗓音同样是清冷的,有点绝情:“她在你还不认识她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你不知道吗?”
一句话足以?。
李岁看?到陈星彻在她面?前?被轻易击溃了。
陈星彻的眼睛很红很红,鼻翼轻轻翕动,在狠狠克制什么,半晌后,他别了下脑袋,无声地笑了笑。
他夺门而出。
陆燏放心?不下,追了出去?。
分明才十月份,空气中?却有彻骨的凉意。
风灌满衣衫,夜色深重。
陈星彻抽了根烟,烟雾顺着?风的方向吹过来,瞬间糊了陆燏满脸。
陆燏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晃了一晃,问:“你他妈什么鬼样子,到底怎么回事??”
陈星彻不语,垂着?头,只闷声抽烟,夹烟的那只手,指尖抖得不像样。
陆燏扫了眼他手里的书,想?抽出来看?,被他猛地闪躲开,说:“你别碰!”
讲这话时陈星彻扬起了脸,陆燏狠狠心?疼了一下。
陈星彻眼角是有泪的,只有一滴,随着?他躲开的动作?甩落,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觉他原来也哭过。
陆燏顿时有点慌张。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陈星彻。
同时不由自主想?起几年?前?,许若和陈星彻分手前?夕,他曾对许若说过很冒犯的话。
他心?里面?的慌张越来越重,直到变成阴翳般的心?虚。
陈星彻夹着?烟要去?开车,走了几步,陆燏喊住了他:“麒。”
“……”
一场谈话。
陆燏用三分之一的时间决定如何开口。
而陈星彻三分之二的时间沉默。
不平静的一夜终于过去?,陈星彻开车离开李岁的小区,往前?行驶的时候,看?到了东方既白。
天边金光渐显。
在高架桥上,他追逐了一场日出。
寒凉的秋风带着?露汽从窗外?吹来,车子里一遍一遍播放着?《后来》。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陆燏的话言犹在耳。
陈星彻想?深呼吸,却咧嘴笑了。
回忆到那天——他早在许若来春风楼之前?,就无意间听到李岁和陆燏商量要撮合他们,那会儿他对许若谈不上多喜欢,却一定是心?动的。
如果许若没有来,事?情也就算了。
但她来了。
所?以?他顺水推舟。
为了怕小姑娘后悔,还残存了一丝人性,在最后关头征得了她的同意。
可他一直都以?为整件事?只是陆燏和李岁在搭线,而许若完全被动。
再加上刚谈的时候,许若从不会主动联系他,话也少,人也腼腆,他一直都觉得许若只是对他有好感头脑一热才被他骗上了床,其实没那么喜欢他。
没想?到她也是知情的。
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开始喜欢他。
怪不得分手那天,她反复提及那天的事?,还把他们的恋爱称为揠苗助长。
他又想到她的个性签名是: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她曾在他的生日会上唱了这首《后来》。
不是因为她喜欢听这首歌。
而是因为他的网名一直叫:后来。
冷风吹得纸张哗哗作响。
恰好刘若英唱道:“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爷爷曾说,家庭没给他上的课,总有人会给他上,而那个人没准就是许若。
一语成谶。
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他错在,不懂得为爱低头并不是输。
他错在,他不明白光有爱是不够的,让对方感觉到这份爱才是最要紧的。
他终于明白,当他在这段感情里感觉到轻松,一定是她承担了更多的重量。
陈星彻看?了眼台上的书。
半晌,捞起手机给助理打了通电话:“裴墨,帮我查一个作?家,还有她的出版公司。”
……
次年?五月中?旬。
清晨的空气里还残存着?春日的点点凉意,窗子打开,屋子里因为窗帘的飘动忽而阴影忽而明亮,ipad正在桌上充电,旁边的白色玫瑰正在绿色玻璃花瓶里盛开,暗香浮动。
许若正在对着?镜子把耳钉取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了好几年?都没问题的耳洞忽然发?炎,洞口微微化脓,很是红肿。
亮晶晶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就在桌子上走来走去?,当它踩到键盘,文档出现一串胡乱排序的字母时,许若终于忍不住把它丢出卧室,顺便出去?找药膏。
客厅里,电视机播放着?《甄嬛传》,吴佳蓉却只是听声,实际正弯腰把散落在沙发?上的玩具收到筐子里。
许萧和王超男婚后不久育有一子,他们夫妻俩目前?都在上海科学院工作?,吴佳蓉退休之后的基本工作?就是带孙子。
小男孩名叫许希蘅,小名希希,今年?四岁了,是个人小鬼大的皮猴子,现在这个时间正在上幼儿园。
许若走上前?,俯身捡起两个奥特?曼丢到筐子里,边问:“妈,家里还有红霉素软膏吗。”
吴佳蓉头都没抬,问:“怎么了。”
许若说:“耳朵有点发?炎了。”
吴佳蓉这才起身,看?了眼许若的耳洞,叹道:“别人往你耳朵上戳个洞,你又痛又流血,还得给人家钱,图啥啊。”
许若看?了一眼吴佳蓉耳朵上的金耳钉,耸肩:“所?以?有没有啊。”
吴佳蓉说:“没有,待会我下楼顺便给你买一支吧。”
许若又捡了一个奥特?曼放筐子里,笑说:“不用了,我马上出门。”
“去?哪。”
“出版社。”
毕业五年?了,许若有四年?都在国外?度过,先是念书,毕业之后又在世界各地旅游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今年?春节,吴佳蓉和希希双双在雪地摔伤,她才回国,既是照顾他们,也是将一些写得七七八八的随笔写完并整理出版。
这五年?,她又出版了一本情感小说,随笔几乎都发?表在杂志上,要整理起来并不容易,而除此之外?,她还想?新增一部分,目前?正在写。
许若的责编小鱼今天一大早就给她打电话,说是公司新负责人来了,让她过来见一面?,毕竟她所?有作?品的版权都签给了公司,公司易主,对所?有员工来说,都是未知的变动,与她的事?业也息息相?关。
许若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她已经半年?没去?过公司,这次过去?,顺便聊聊《夏悸》再版后的媒体活动,还有新书的相?关事?宜。
许若回卧室换了一条简单的裙子,将卷发?披散下来,遮住受伤的耳洞,卷发?蓬松慵懒,轻上一层粉底,薄涂一层唇釉,就这样出了门。
这几年?身边的朋友都学了驾照,许若对开车这件事?没兴趣,一直拖着?没学,至今出门还是靠公共交通。
她乘地铁来到公司附近,打着?遮阳伞,不紧不慢走到星巴克店里,要了一杯麦芽雪冷萃,又订了20杯咖啡送到编辑部。
在等出餐的时候,她打开手机给小鱼发?消息:【我到了。】
等了大概五分钟,饮品做好,许若把伞收到包里,端着?麦芽雪冷萃往外?走,拿手机的那只手将吸管插到盖子上。
恰好门开了,外?面?的热风顿时扑了满身,她匆匆抬眸,想?要走出去?。
却蓦然定住。
已经多少年?了,许若久违地感受到心?脏骤停的感觉。
陈星彻穿灰色T恤,肩宽腿长,高瘦而清爽,一如从前?那个在林荫下呼啸而过的少年?。
他推门的那只手修长整洁,腕上还是那块百达翡丽,身上淡淡被晒过的烟草味,眉里眼间少了几分散漫和恣意,多了几分冷淡与锐意。
许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没动,忘了移开。
直到有其他客人要进出,询问他们是否可以?让开,许若才呆呆地侧身,垂眸,浅浅呼吸。
玻璃门被再次关上。
他的脚步好似顿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许若很快就感觉到他往里去?了。
她的心?在骤停之后,又再次空了一秒,她没有回头看?,而是神色如常推门离开。
出门才发?现,端着?麦芽雪冷萃的那只手已经密密麻麻全是水珠,凉意自手心?传到指尖又顺着?某根神经抵达心?脏。
只是一场偶遇。
她想?。
毕竟已经是千帆过尽的关系,他无动于衷,确实符合他的做派。
只是曾经多少次设想?过与这个人重逢,那场景都太和睦,都是彼此寒暄几句,再互相?道别。
想?到这,她微微侧了侧头。
很想?回头看?一眼。
但转念又想?,他是不会回头的吧。
那么她也不要了。
许若终于还是没有回头的,往公司去?了。
“一页文化”就在星巴克的隔壁楼,二十层是编辑部,她乘电梯上去?,才发?现除她之外?还有七八个作?家已经早早到场,她和大家打过招呼,才去?主编办公室聊工作?。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她在星巴克订的咖啡到了,小鱼给主编送了一杯,外?头有女生带头喊了声“多谢念星大大请客”。
小鱼笑说:“今天我们可享口福了,刚才还有一个大大给我们买了披萨,感觉午饭都不用吃了。”
聊到午饭,小鱼看?了眼时间,很巧妙地讲到关键点,问主编:“姐,已经十一点了,那位啥时候到啊。”
主编笑嗔:“你问我,我问谁啊,说得好像时间是我安排的一样。”
小鱼吐了吐舌头,就离开办公室了。
主编又继续刚才的说道:“最迟七月底,你稿子要交过来,不能再拖了。”
“这个我自己?也做不了主啊。”许若为难道,“随笔不像小说,理清大纲顺着?思路就能写下去?,随笔不需要思路,而需要情感。”
“情感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可以?挤出来的嘛!你这随笔写了五年?了,不是五个月,还要我怎么通融你!”主编连连摇头,许是觉得刚才语气过凶,又开玩笑道,“你要是再拖,我就告到新领导那里去?啊,让你感受到资本的压迫!”
“……”正当许若喑哑无措,有人敲了敲门,说道:“陈总到了,大家会议室准备。”
主编和许若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前?往22层的会议室。
到会议室找位置坐下,许若的手机振动一声,她点开看?,是关以?宁发?来的语音消息,她转文字:【帮我看?看?,这两套秀禾哪个好看?。】
随后两张图片发?了过来。
许萧结婚半年?之后,关以?宁和徐柯走到了一起。
这几年?徐柯和沈辞的律师事?务所?越做越大,徐柯向关以?宁求婚数次,才终于在去?年?成功将钻戒带到关以?宁的无名指上。
二人年?初订了婚,婚期定在六月上旬,现在正紧锣密鼓地操办婚礼事?宜。
许若点开图片看?了一眼,回复:【第一张。】
刚点击发?送,就听旁边有人倒抽一口气说:“妈呀好帅。”
许若抬头。
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第48章 表演
如果说在?星巴克见到陈星彻, 许若的心好似被人用烟蒂猝不及防地烫了一下,此刻再见到他,她?感觉刚才那?小小的, 被烫出来的伤口, 还未来得及愈合,火势却沿着?那?一个?小口子扩大, 她?感受到一颗心被焚烧的滋味。
无法?平静,无法?冷淡。
见到他的时候,感情还是滚烫的,即便这种滚烫对自己来说是一种伤害。
陈星彻走进会议室的那?个?瞬间, 全场人在?没有商量的前提下起?身迎接, 许若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双手?用力扣着?桌边,指尖呈现不安的泛白?,双脚像踩在?云里。
陈星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套西装,这身衣服将他被岁月沉淀后的气场十足地展露出来, 年轻而成功的男人, 早已练就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沉稳气魄, 但风骨展露于抬眸低首之间, 却分明也有显山不露水的野心与倨傲。
他进门后坐到专属于他的椅子上?,人很多,他显然没有耐心一一看过每个?人的脸,自然也没看到她?。
会议很快开?始。
投影一早被打开?, 关?上?灯,白?幕上?的内容便更加清晰。
这场会议由陈星彻的助理裴墨主?持, 陈星彻轻轻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桌台上?, 在?许若的角度,他的手?表微微反光,手?腕上?的那?块骨头凸显分明,修长的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在?桌面。
他全程只是淡淡听,眉头轻蹙,看上?去竟是连开?完一场会议的耐心都没有,却又并未催促或打断,只是沉默坐在?那?。
许若坐在?会议桌的中间位置,全程心不在?焉,脑子里一团乱麻,却又一片空白?。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裴墨讲完了PPT,灯光被重新打开?。
陈星彻微微直起?了身,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等待“一页”这边的负责人和主?编讲话。
会议就这样又进行了二十分钟。
许若的心已经?从最开?始的震荡,逐渐归于平静,只心平气和地等待会议结束,她?安静离开?。
许若看向陈星彻时,陈星彻完全没有往她?这边看,好像对她?的存在?一无所知。
但她?不知道的是,每当?她?移开?目光,他的视线就会静悄悄地爬到她?的身上?去。
在?星巴克是。
在?会议室也是。
隔着?玻璃门看到她?的时候,他正倒车。
车子进车位才刚刚进了半个?车身,他猛刹车,紧盯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的思绪转动很快,想到无论如何今天都会见面,反倒一秒钟也忍不了了。
他解开?安全带匆匆下车,疾步往星巴克赶。
保安在?身后喊他,他没理会。
横冲直撞往前走。
靠近门的时候,步子却收缓了几分。
他看她?转了身即将出门。
刻意停顿三秒,直到她?来到门口准备推门离开?的时候,他才上?前比她?更快一步打开?了门。
然后神?色如常的,故意的,挡在?她?的面前。
店里的冷气扑了满身。
这几年暗地里见她?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可当?她?真实地出现在?面前时,呼吸骤停的感觉还是更明显。
她?穿简单的蓝白?色裙装,就如今日这样莹澈的天,她?的脸还是温婉而美丽的巴掌脸,一双眼睛大大的清清澈澈的,头发从直变鬈,对比那?白?净而细嫩的肌肤,只觉得乌发如瀑,美得惊人又带点幽然的韵致。
和从前很像,但又很不一样了。
这是个?矛盾的形容,但对经?历过时光,而又久未谋面的两个?人来说,却实在?是个?精准的感受。
看到他之后,她?没有打招呼的打算。
陈星彻也就顿了一下便再次迈开?脚步。
她?很快离开?。
他回头看。
而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紧接着?就到了会议室。
她?坐在?人群里,看到他没有任何设想般的表情,居然真的就全程淡定,心平气和。
陈星彻顿时有点想笑?。
他太了解她?的性格,看似温吞,实则坚决,这样的人做出什么决定,八匹大马都拉不回来,何况当?初分手?闹得太不愉快,他都有点应激,何况是她??
他能想象到如果他贸然回去找她?,她?会有多么果断地拒绝他。
不过,他的盘桓迂回,不是为了在?她?面前表演什么相忘于江湖,而是为了让她?察觉到,他在?演。
他就是要让她?看到——他在?为她?用心。
说一句求合的空话谁都会,但最重要的是投入,是付出,是舍得费心思。
不过攻略人心就像经?商,纵是一种手?段,目的还是要擒。
这个?公司,是他为了接近她?斡旋多久,费了多大力气,中间拜访多少叔叔伯伯,才如愿经?手?。
她想无视?他不同意。
会议眼看就要结束,裴墨问?道:“陈总,还有要交代的吗?”
陈星彻换了个?坐姿,脸上?的笑?容尽量平淡,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向许若:“念星小姐高中是在?‘星南’念的吗?”
许若反应了几秒,才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明白过来此刻发生了什么。
她?抬头看向陈星彻,他的目光大剌剌的摆在?那?,等着?她?迎过来,四目就这样相对,五年来第一次这样望向彼此。
许若的心就像含羞草的叶子,被这视线碰了一下,霍然蜷缩在?一起?。
她?用了很大的努力,才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淡声说:“是。”
陈星彻倏地就笑?了,只是很淡,更像是要笑?不笑?的:“原来是老同学,真是幸会。”
许若微愣,他的表现让她?始料未及。
她?久久未语,这时主?编出来帮她?打圆场,笑?道:“怪不得刚才瞧见陈总往念星身上?看了几眼,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你们原来是旧相识?”
陈星彻不语,脸上?还是噙着?那?般似笑?非笑?,扬了扬手?。
裴墨会意,对大家说:“散会。”
大家面面相觑,又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室,离开?前不约而同地都往许若的身上?看了一眼。
许若也起?了身,陈星彻微微转头,给裴墨一个?侧脸。
裴墨即刻扬起?一抹标准的笑?,喊道:“念星老师,不和陈总叙叙旧吗。”
许若转身的动作顿了一下,看了裴墨一眼,又将视线移到陈星彻身上?。
陈星彻一动不动看着?她?,问?道:“看来,念星小姐似乎不记得陈某。”
又是念星小姐,又是陈某。
礼貌到了极点就是客套又疏远。
许若感觉到陈星彻言语里的刻意,她?第一个?念头竟是他对她?旧情未了,可紧接着?她?就告诉自己别?自作多情。
许若又坐了回去,她?的手?掌在?桌子底下握成了拳,笑?容却温和坦然:“怎么会,陈总是学校的红人。”
陈星彻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秒,眼睛黑似滴墨。
这样一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难免会有阴阳怪气的意思,但她?语气大方友好,表情也没破绽,反而是真心的夸奖。
可他倒是更希望她?在?赌气。
他接着?试探:“毕业这么多年,念星小姐对母校的人和事还记得这么清楚,看来是对母校感情颇深,想必‘念星’的‘星’字,就是取自其中?”
陈星彻忽然这样问?。
许若心底一阵激荡,好像被铺天盖地涌上?来的海浪重重拍了一下似的。
谁不知道星南高中的星,就是他陈星彻的星。
现在?又将她?的笔名和‘星南’混为一谈,不就是变着?法?地让她?承认‘念星’的星,就是陈星彻的星吗?
当?年那?本书,他看过吗。
她?心知肚明,在?一起?的时候,他没看过。
但分开?之后,他是看过的吧,不然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么这个?问?题,他是故意问?的。
许若想到这儿,倏地打住了。
因为她?实在?不愿意再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乱自己的心了。
“不是。”许若微笑?着?说,“随便取的。”
陈星彻看着?她?,没有多余表情,只淡淡点了点头:“哦,是吗。”
许若的手?机在?这时亮了一下。
她?扫了一眼,是李岁打来的电话。
她?起?身笑?道:“如果陈总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不等他有所表示,她?站起?来,颔首告辞,优雅如天鹅凫水。
陈星彻没留她?,目送她?缓缓往外走。
许若以为这一面就此作结,转身时,允许自己的表情放松,变得落寞几分。
可当?她?的手?碰上?门把手?,身后却又忽然响起?他的声音:“念星小姐。”
许若的脚钉在?原地,却没有转身。
她?来不及收回表情,怕眼神?会出卖她?动荡不安的心。
陈星彻见许若停住了,却仅仅只是停住了。
他默了片刻。
才继续讲:“加个?微信吧。”
“……”
空气凝固了几秒,一片寂静。
陈星彻一动不动地盯着?许若的背影。
而她?维持着?开?门的姿势不变,指尖却愈来愈泛白?,过了大概四五秒,才说:“没有必要了吧。”
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裴墨闻言,悄然看了一眼陈星彻。
陈星彻坐在?那?没有表情,或者说,看不出表情。
过了片刻,他的喉结微微滚了滚,大概是确认她?的确是拒绝他了,他才重新挂上?那?闲散的微笑?:“以后工作上?的联系会更方便一些。”
原来只是为了工作。
许若在?心里嗤了自己一声,却反而平静了下来,刚才那?种想要闪躲,就像被挤压了一颗柠檬的酸涩感没有了。
她?停留在?门把手?上?许久的手?,终于转动。
她?打开?了门,才微微转头,笑?道:“不必了陈总,工作的事情编辑可以对接。”
许若嗓音淡淡的,柔和而宁静。
讲完话,她?就离开?了,步伐也不急不缓,娴静温婉模样。
裴墨下意识看了眼陈星彻。
只见他一动不动盯着?女生离开?的方向,目光沉如深海。
半晌,他牵动嘴角,笑?了一笑?——
还是从前那?个?看着?无害,实际上?从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小姑娘。
……
许若走出公司大楼,才给李岁回电过去。
问?及来电所为何事,才知道今天关?以宁约了李岁一起?挑秀禾。
李岁和陆燏的婚期定在?关?以宁之后,时间也不远了,就在?今年八月一号。
当?年陆燏的坚定选择让他的家人接受了李岁,由于陆燏就不是个?继承家业的料,而李岁在?经?商方面却颇有头脑,经?过多年考察,去年春天,陆燏的妈妈把连同春风楼在?内的酒店和会所业务交给李岁打理,李岁担任CEO后,事业一路高歌猛进。她?的能力,也促使了婚期的进展。
两个?朋友都有了归宿,许若由衷感到高兴。
李岁和关?以宁在?电话那?端一人一句:“你也来吧,陪我们挑挑。”
“对呀,李岁这个?大忙人好不容易有空,咱们三个?好久没见了,中午一起?吃顿饭。”
“……”
许若却完全没有心力。
她?笑?着?摇头:“我不去了,没有心情。”
李岁问?:“怎么了。”
许若想了想,总归也没有外人,干脆直说:“今天来公司开?会,公司换了个?新老板。”
“然后呢,老板对你不好?”关?以宁随口问?,完全没多想。
许若苦笑?:“不是,就是……那?个?人是陈星彻。”
电话那?端静了数十秒。
就当?许若忍不住“喂”了一声时,关?以宁爆发出气吞山河的一声:“我去!?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虽然许若和陈星彻分了,但她?们三个?女生却早已和陈星彻那?个?小圈子产生连接,李岁和关?以宁也会和那?群人一起?聚一起?玩。
只是在?聚会上?,她?们偶尔能见到陈星彻。
但却从没见过许若。
她?们知道,无论是怕持续接触这些人会放不下陈星彻,还是单纯因为分手?就断得干净不想和过去纠缠……总之,许若默认自己已经?彻底退出陈星彻的世界。
但是真的可以说散就散吗?
关?以宁不信,李岁也不信。
关?以宁因为不信,所以才那?么激动,见证过他们相爱的过程,没有人不想他们能像小说里写?得那?样久别?重逢,再续前缘。
反观李岁却淡定。
她?莫名想起?去年十月,陈星彻在?凌晨失魂落魄来到她?家的样子。
她?知道,陈星彻没忘记,也放不下。
既然没忘记,放不下,那?么以陈星彻的性格,怎么会不有所行动?
接管一个?公司没有那?么容易。
想必从去年那?时候开?始,陈星彻就开?始准备了。
放长线,有耐心的,钓大鱼。
李岁轻轻笑?了。
却不打算多说什么。
身为朋友她?能做的,也就只有悄悄助攻一下而已。
李岁只是淡淡地点了关?以宁一下,说道:“你没听错,陈星彻杀回来了。”
许若哭笑?不得:“什么叫杀回来了,就是工作而已,何况我也不是员工,只是有约在?身,我们以后又没交集。”
李岁听着?听着?就笑?了:“你瞧你,我们还没说什么呢,你乌泱泱讲了一大堆话,怎么,这些话是说给我们听的,还是说给你自己听的?”
许若微怔,恍若失去了呼吸。
李岁对她?的状态心领神?会,悠悠一笑?:“许若,你乱了。”
点到即止。
李岁笑?着?挂了电话。
许若看着?早已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失神?许久。
竟是在?太阳地站了好一会,才知道要离开?。
第49章 再遇
这天回家之后, 许若把自己?关?在房间一下午没出来。
直到暮色降临,门口响起奶敷敷的一声:“姑姑~”
许若听到小家伙的声音,心里?的阴霾顿时?被吹散大半。
她起身去开?门, 只见希希正扬着小手准备往下敲, 她顺势拉起他的手,看?着他的手背笑眯眯问:“咦, 今天没有小红花呀。”
希希赶忙伸出另一只手,手背上赫然印了两朵小红花,他装出小大人的语气:“我可是有两朵呦~”
许若牵着他往客厅走,笑说:“那坏了, 又不想?洗手了。”
“搓搓搓, 搓手心,搓搓搓,搓手背,换只手,再搓搓……”希希松开?许若的手, 做起了洗手操, 完了奶声奶气说, “今天洗手手要拍视频, 我要洗的。”
原来是有任务。
许若失笑,带他去洗手了。
洗完手后,许若给希希打开?动画片,就去厨房帮吴佳蓉做饭。
吴佳蓉刚切好一盘牛肉准备凉拌, 见她来了,动作自然地拿起一片肉喂到她嘴里?。许若笑说真好吃, 吴佳蓉又捏一片,说, 那就再吃一片。
虽说是帮吴佳蓉打下手,但许若在厨房里?基本什么也没干,却?吃了个半饱。
不一会儿?希希跑来问吴佳蓉要手机,说要给爷爷打电话,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家伙又馋了,有想?吃的东西需要许君山跑腿去买。
许君山这天加了会班,已经?开?饭了他才回到家。
听见门响,希希从椅子?上跳下去迎接许君山,叫了声“爷爷”,就把许君山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了,吴佳蓉笑嗔:“你哪是想?着你爷爷,是想?你爷爷买得好吃的。”
希希一手一大袋东西,有点拿不动,步伐显得吃力,脸上却?笑嘻嘻的,许若无奈地说他“小馋嘴”,却?还是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放到桌子?上。
绿色的包装袋子?写?着“一瓢”的名称。
品牌的slogan印在袋子?最底下一行?:若水三千,只许“一瓢”饮。
许若只扫了一眼,神色变得有几分讳莫如?深。
这几年虽然与陈星彻断了联系,但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即便她出国念了三年书,刻意屏蔽掉与他有关?的一切,却?还是不可避免听说他的风光事迹。
许若第一次得知“一瓢”这个品牌的时?候,还是在国外。她当时?在街头等朋友,因为无聊,久违地点开?星南的校园墙,恰好有人发帖提及陈星彻自创的茶饮品牌已将门店开?至国外。朋友在这时?候赶到,她关?上手机,转头看?向朋友,却?没想?到,顺着这个方向,竟看?到“一瓢”就开?在身后的街区上。
但她为了不受情绪波动,并没选择走进那家门店。
然后就是回国之后了,某天吴佳蓉领着希希买了好多“一瓢”的中式点心,又顺便给她带了奶茶,她也是那时?候才第一次看?到包装袋上的slogan。
若水三千,只许“一瓢”饮。
一句话,错了两个字。
但如?果是设计的人有意出错,那么这份错误就是正确的。
诚实点讲,那一刻的许若闪过了陈星彻对她还余情未了的念头。
这让她心里?有点窃喜,同时?带了些复杂的虚荣,酸涩与委屈。
许若永远记得,那天她原本要去关?以宁的新家帮忙,可坐上了公交车后,她的内心无法平静,竟忘了下车,就这样看?着窗外葱郁的树木与往来的人群,发着呆,一圈一圈地围着城市绕。
最后下了车,当许若的双脚踩到地面上的时?候,她看?着市中心繁华地段上最显眼的“一瓢”门店,决定不再纠结。
为了避免自己?受伤,她决定哪怕心里?有一点希望的火苗,也要毫不犹豫把它扑灭。
只要他这个人没有站到她面前对她说,许若我还喜欢你,她就永远让自己?认为他已经?不喜欢她了。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
陈星彻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许若发现,刚才因为希希一扫而光的困顿,原来并没消失,只是被短暂搁置了。
现在情绪又回来了。
许若帮希希打开?包装袋,取出其中的红豆糕递给他。
许君山去卫生间洗手,走了一半,提醒道:“我还买了抹茶酥,你妈最爱吃这个,盒子?在最底下,你给掏出来啊。”
许若一看?,另一个袋子?也还是点心,估计是许君山觉得晚上喝茶饮不好。
许若笑道:“遵命。”
许若把吴佳蓉喜欢吃的抹茶酥取出来,又把其他点心放回去。
吴佳蓉打开?盒子?,拿起一块抹茶酥,先?递给了许若。
许若摇头笑道:“你丈夫专门买给你的,我才不要。”
吴佳蓉露出了少女般的羞赧一笑,却?嗔:“你这孩子?,爱吃不吃。”
桌子?那边,希希吃得满嘴都是。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很高兴的时?刻。
但许若再拿起筷子?,却?觉得食不知味。
希希见她一粒一粒的吃米,哼了声:“姑姑还没小猫吃得多。”
许若一怔:“……”
她浅笑一下,放下筷子?,借口灵感来了要回屋写?作。
父母没察觉出异常。
后来这夜翻来覆去到凌晨四点才睡着。
第二天睡到中午,许若醒来时?,感觉头脑昏沉,估计是昨晚睡觉碰到了耳垂,耳洞处疼得突突地跳动,起身时?发现四肢也是虚软无力,貌似是发烧了。
她捞起枕头边的手机,有七八条微信消息未读。
梧桐街附近新开?了一家竹荪鹅,徐柯打算和关?以宁去吃,关?以宁觉得两个人吃没氛围,就在小群里?发消息,问许若和李岁要不要一起。
李岁自从工作后,每天都忙到脚不沾地,十次饭局,有一次能来就算不错,那一次也是匆匆就走。
果然,李岁回复道:【没空,中午有饭局。】
关?以宁就说:【那不能只有许若一个电灯泡,我把沈辞也叫上吧。】
也不知道关?以宁怎么和沈辞说的,沈辞默认她要去,竟直接发消息问:【要不要来接你?】
许若没回,因为她看?到编辑小鱼在十点多时?发消息问:【在吗念星老?师。】
许若觉得工作比较重要,先?给她回电过去。
这边电话刚接通,小鱼“哎呀”一声笑道:“我刚拿手机打算打给你呢。”
许若起床去找体温枪,问:“怎么了。”
“哦,是这样,陈总听闻你的随笔集拖稿太?久,想?喊你来公司聊聊。”小鱼说。
许若顿了一下,才问:“这种事也要他亲自过问吗。”
小鱼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陈总刚接手公司,各方面都要了解一下,而你的书又那么赚钱,他肯定上心呀。”
许若定了两秒才说:“我会尽快交稿的,你转告就好。”
许若挂了电话,拿着刚找出来的体温枪发了会儿?呆。
量了一下,38.6℃,是高烧。
许若想?着反正要出去买药,干脆答应了关?以宁的饭局,也省得自己?在家闷着容易胡思?乱想?。
她给沈辞发消息说:【我自己?过去就好,你们到了先?点餐。】
发完消息后,她去洗漱,再看?手机,就见沈辞回复道:【没关?系,我去接你,很快的。】
许若说:【别来了,我打车去,省得你来回跑。】
沈辞秒回:【晚了,已出发。】
许若只好快速换衣服,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更衬镜子?里?的她面色苍白,她又花几分钟简单化了淡妆,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做完这一切,她拿起包包出门,在电梯口给沈辞发消息:【我在门口等你。】
沈辞回;【好。】
可到了门口,却?发现沈辞的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
许若顿了顿步子?才走过去,打开?车门,不出所料迎上沈辞温和的笑脸。
许若也对他笑了一笑,才坐上车。
当年沈辞到敦煌找许若,二人坦诚聊过一次之后,他就开?始正式追求许若。
许若给了他一年的时?间,既是给他争取的机会,也是给自己?接受另一段感情的可能。
但有些事真的不讲道理。
有很多个瞬间,许若都不得不承认她被沈辞感动了。
但爱不是感动,是悸动。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你要问这个“感觉”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上来,只有当它出现的时?候,你才发现“哦,我好像动心了”。
所以后来许若还是拒绝了沈辞,然后她出了国,和沈辞的联系也渐渐少了。
那几年许若常听关?以宁说,有女生追求沈辞,沈辞也陆续参加过一些相亲,她真心祝福他能快点找到自己?心中所爱,可到最后得到的都是他继续单身的消息。
今年许若回国,朋友们聚会时?,沈辞也来了。
结束之后,徐柯有意撮合,让沈辞开?车送许若回家,当时?许若心里?一直很紧张,怕沈辞会同她说一些她很为难的话题,却?没想?到沈辞反倒维持着淡淡的距离,像朋友那样寒暄,她也慢慢放松下来。
这几个月来,他们不常见,但每次见面都像朋友一样相处,没有人再提他当初追求她一事。
这会儿?也是这样。
沈辞问:“你是才醒不久吗。”
许若反问:“你怎么知道?”
“看?你快两个小时?都没回复消息。”
许若失笑,随意找了个借口说:“嗯,昨天熬夜写?稿子?了。”
沈辞点头:“一猜就是。”
两个人就这样闲聊,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许若说:“你把我放在路边,我去买个药。”
单听许若的声音,听不出异样,沈辞愣了愣问:“你怎么了。”
许若拨开?头发,说:“耳朵有点发炎,头也有点晕。”
沈辞看?了一眼,问:“我陪你去吧。”
许若说:“不用,你先?去停车吧。”
梧桐街旁边是京市的著名寺庙,相邻的街道开?发了商业小吃街,平时?游客很多,不好停车,许若再三坚持,沈辞才把她放在路边,而后驱车去找停车位。
药店在许若的左前方,店门口停了辆外卖电动车,她走过去,感觉头脑昏昏,步子?也还是虚的,进到药店,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店员,正帮骑手找订单上的药物?。
她只好先?自己?逛,先?去拿了盒退烧药。
许若在货架这边转悠时?,听到门外又有人进来。
她没当回事,低头专注拿自己?的药,恰好店员来到她身边,她就问:“我耳朵发炎,涂什么药。”
店员问:“中耳炎吗。”
“不是,就是耳洞流脓了。”
“我看?一下。”
许若撩起头发给店员瞧。
店员瞥了眼,收回视线时?又扫到她手上的退烧药,说:“呦,你发炎都带起烧了,除了涂抹,还要搭配消炎药才好得快。”
店员帮许若挑了盒消炎药,又转身到另一个货架上拿酒精棉,她像条尾巴似的跟在店员身后。
店员挑好药,要来收银台结账,她也跟着去。
转身,避开?货架视线盲区,只见一个男人背对着她站在骑手旁边。
男人高高瘦瘦,衣品很好。
许若对这个背影再熟悉不过。
目光下意识下移,看?到陈星彻手上的两盒东西。
金色包装,最上面写?着durex,和硕大的两个字:超薄。
许若的步子?慢了又慢。
骑手接过店员手上的药后先?离开?了。
陈星彻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身后还有人,顺势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面上:“结账吧。”
店员随意看?了他一眼,眼睛却?蓦然一亮,随后扫码的动作都轻柔几分:“一共118。”
陈星彻问:“你扫我吗?”
“嗯。”店员微笑。
陈星彻点开?手机,把付款码展示出来,“叮”的一声,很快付完钱。
他捞起刚买的东西,转身欲走。
像是无意间扫视到面前还有个人,他步子?顿了下,抬头看?过去。
四目就这样相对。
第50章 栀子
旧情人偶遇的时刻, 气氛总是微妙的。
陈星彻明显没想到会在这见到许若,他转身?时掏出手机,第一眼先看到了屏幕上?, 余光带着?扫到了许若, 眼皮掀起,瞥了她一眼, 下意识定在原地。
许若的呼吸也暂停了一瞬。
不过许是她先看到他,有足够的时间平静下来,只是略微停顿就扬起微笑?,道?了声:“陈总, 好巧。”
疏离又礼貌地问好。
陈星彻静了两秒, 微微抬了抬下巴,又蜻蜓点?水般,点?了下头,既倨傲又冷淡地说道?:“好巧。”他这样说,又在最后加上?称呼, “念星小姐。”
她是疏远的。
他也表现出我?们不熟的寡淡。
许若笑?了下, 以此回?应他的回?应。
陈星彻却?没有表情, 只用拎着?塑料袋的那只手点?了点?表面, 示意他赶时间,说:“那我?先走了。”
许若没有异议:“再见。”
她话音还没完全落下,陈星彻就抬脚走了。
许若透过玻璃门,看到他出门后掏出手机, 走着?走着?站在路边专心通电话,也不知道?听?筒那边的人是谁, 又说了些什么,他突然笑?起来, 几分缱绻几分散漫,说着?话又把手上?的东西拿起看了眼,笑?意更添几分暧昧与多?情。
“女士,给您结账吗?”
店员的问询,让许若收回?视线。
她点?头:“嗯,结账吧。”
从药店离开之后,陈星彻已不在门口。
许若往吃饭的地方走,走了一半,沈辞远远迎上?来,喊道?:“许若。”
沈辞手里拿了瓶矿泉水。
他小跑到许若身?边,把水递给她:“留着?你吃药的时候喝。”
他还是这么贴心。
许若感到很暖,同时又觉得麻烦他很不好意思,笑?了下说:“谢谢。”
二人并肩往餐馆走。
许若边走边开瓶盖,用力拧了一下,竟很轻易就打?开了,这才发?现原来沈辞是提前帮她把矿泉水打?开才递给她的。
她下意识看了眼他,他目视前方正同她讲话,她应了一声,其余什么也没说。
走近餐馆,许若只见玻璃墙里的关以宁正拿着?手机拍她和沈辞,走进餐馆,还没坐下关以宁就朝他们挤眉弄眼:“快来看你俩多?般配,金童玉女啊。”
徐柯接话道?:“你俩都是浅色衣服,身?高样貌穿着?都是登对的。”
关以宁把手机高高扬起给许若看,许若没看,只回?了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沈辞倒是歪了歪头瞥了一眼,半开玩笑?说:“你发?我?。”
关以宁朝许若眨眨眼说:“没问题。”
许若:“……”
在路上?时,关以宁就把菜单拍到了群里,大家商量着?提前点?了餐,落座后没多?久,菜就上?齐了。
许若先吃了药,又让关以宁帮她把耳朵涂上?药。
关以宁服务倒是体贴,涂好药后,又帮她编了个斜斜的麻花辫,说什么:“你别把头发?散下来,让耳洞露出来通通风好得快。”
许若正要?说什么,只见关以宁整个人肉眼可见僵了一下,望着?门口的方向,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唇。
许若下意识转头,头还没完全转过去,就率先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
“坐哪儿。”
“随便。”
“麒想坐哪。”
“随便。”
问话的人声音像被香烟熏过,淡淡的沙哑,却?又不似平常男人那么粗重,不是陆燏还能是谁?
而回?答第一个“随便”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应该是赵杭。
最后那道?懒散随意的声音,是她最熟悉的,陈星彻的声音。
许若想收回?转过去的脑袋,但已经晚了,她已经挪不了视线,就这么直愣愣地看到门口那三个高大的男人。
最显眼的还是陆燏,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骚包,染了灰蓝色的头发?,一身?黑色的山本耀司春夏装,瘦得像一张纸片,却?也时髦极了。
对比之下,赵杭就显得不修边幅许多?,运动T恤牛仔裤,街上?随处可见的打?扮,他的块头大了,人更壮了,又理了寸头,年纪看上?去比他们大上?一两岁。
许若最后才把视线落在陈星彻身?上?,他比陆燏结实,却?没赵杭壮实,只是薄肌,整个人清爽又有型,黑T加上?深色工装裤,乍一看还以为是男大学生。
人们对视线总是格外敏感的,许若看过去的时候,陆燏也瞥过来,他先是怔了怔,随后碰了碰陈星彻的胳膊。
紧接着?三个人都往许若这桌望过来。
陈星彻和许若对视上,二人都没说话,也没多?余表情。
朋友们的神色却?千奇百怪,关以宁一时不知道?该看谁,赵杭把手扬了起来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和许若打招呼。
最后是陆燏先开口。
他走上前搭上陈星彻的肩膀,抬抬下巴看向许若旁边那桌,说:“坐那儿吧,离空调近,凉快。”
陈星彻把放在许若身?上?的目光收回?来,神态自?若说:“都行。”
说着?话的工夫,他们三个走过来。
陆燏径直便和许若打?了个招呼:“许若,哈喽。”
见陆燏出声,赵杭才露出白牙笑?了下,对许若说:“许若,好久不见。”
这几年许若大半时间都在国外,即使回?国也是尽可能不和他们见面,的确担得起“好久不见”这四个字。
既然他们给她打?招呼,许若也不忸怩,起了身?,微笑?说:“陆燏,赵杭,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一切都好。”赵杭笑?道?。
许若点?头:“你们快点?餐吧,待会儿人要?多?了。”
这话是结束寒暄的意思。
赵杭微愣了一下,没想好怎么接,陈星彻却?已经坐下来,扫了桌上?的点?餐码。
于是大家各自?落座。
这个小插曲,让许若有点?心不在焉。
莫名想到好多?年前的某一天,也是一个平常的中午,也是一家竹荪鹅店,她悄悄跟着?陈星彻来吃饭,听?他给陆燏吐槽这些菜有多?么不正宗,只不过当时她之于他还是陌生人一个,而现在,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关以宁在桌下踢许若的脚,示意她看手机。
许若点?开微信,只见关以宁在对面噼里啪啦的打?字,没一会儿就发?来三条消息。
【怎么回?事啊,好几年也没遇到过,就今天出奇?】
【上?次你说他接手出版社我?还有点?懵,他不会要?重新追你吧?】
【可是他怎么一点?也没有追你的样子啊,见你像是见陌生人一样。难道?这就是他的手段?爱情三十六计,他在玩哪一计?】
许若还没看完,关以宁最后又发?了一条来:【那你和沈辞是不是彻底BE了?】
这行字差点?没让许若被自?己口水呛死。
她咳嗽了几声,抬头幽怨地瞥了眼关以宁,旁边的沈辞倒是体贴,忙问:“你没事吧。”
许若心虚地摇头。
沈辞端起她的碗,给她盛了碗汤:“喝一口送送吧。”
许若道?了声谢,接过了碗。
刚喝两口,手机又响了一下。
还是关以宁的消息:【学长真挺好的,可惜……】
关以宁没说完,也不用说完。
省略号省略的什么,许若都懂,她放下手机又喝了一口汤,却?是借着?这个动作,悄无声息看了眼陈星彻。
他在吃圣女果垫肚子,连最普通的果实也吃得津津有味,看上?去对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件事,没有丝毫的尴尬或在意。
许若又收回?视线。
沈辞喊了她一声,问:“能不能把纸巾递给我?。”
许若抽了两张纸巾给他,见他小碟子里放了两片炒山笋,就把放在自?己面前的炒山笋和他面前那碟菜换了换。
沈辞笑?说:“谢谢。”
许若说:“不会。”
徐柯和关以宁从对面看着?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摇头苦笑?。
这顿饭吃得比想象中平静。
两桌各聊各的,期间赵杭过来和关以宁说话,惹徐柯醋意暴发?面色冷如冰山,赵杭也看出来了,很快就回?他那桌。
快吃完时,沈辞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挂了电话之后,他对徐柯说,有个案子的被告败诉后到律所闹事,现在警察都来了,他们需要?赶快回?去一趟。
关以宁也是律所的人,本要?跟着?一起去,沈辞说:“你留下陪许若回?家吧,她还发?烧呢。”
徐柯闻言狠狠剜了沈辞一眼,又回?头,对关以宁说:“你别去了,有什么危险我?也不放心。”又像是为了回?应沈辞那句话,说道?,“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总想着?别人,忽略自?己。”
关以宁犹豫了一会才答应留下来。
这件事挺紧急,沈辞和徐柯搁下筷子就走了。
男人们离开,许若和关以宁也没了兴致,他们前脚刚走,她们后脚就去结账打?包了。
等?服务员打?包的时候,许若明显感觉关以宁在着?急,想了想就说:“你留在这干着?急也不是办法?,想去就去吧,我?还有点?头昏就不陪你去了,免得帮倒忙,我?等?会儿打?车回?去。”
许若点?破了关以宁心中所想,她也顾不上?别的,只说:“那行吧。”
话落,赵杭凑上?前,问:“咋了。”
关以宁说:“律所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那我?送你吧,这会儿饭点?,路上?人多?不好打?车。”
关以宁想了几秒,才说:“行,谢你了老赵。”
赵杭笑?:“害,都朋友,还说这个,只要?徐柯别拿眼睛剜我?就行。”
关以宁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松,露出一个笑?:“哈哈管他呢。”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许若在旁边没插话,正好店员把打?包盒递过来,她就拎上?打?包盒,和他们一起出门。
离开之前,许若有一秒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陈星彻和陆燏打?个招呼再走,抬起头,却?见陈星彻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位子,只有陆燏一个人还在大快朵颐。
于是她安静出了门。
关以宁叮嘱她几句,就和赵杭一起去开车了。
随后她找个树荫,点?开手机的打?车软件。
可她站过来还不到十秒,页面都还没转过来,就有一辆宾利缓缓停在面前。
许若抬头,车玻璃上?倒映出她的脸庞,然后车窗缓缓落下,她的影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陈星彻那张过分俊朗的面孔。
他歪头看她,明显心情不错的样子:“上?来。”
许若没动。
任阳光透过树叶罅隙星星点?点?落在身?上?。
陈星彻等?了两秒,见她没动,抬手掻了搔眉尾,似笑?非笑?问:“是你想多?了,还是我?想多?了?”
许若心头像是微风拂过草尖儿,痒痒的。
旧相识捎带一程而已,她不上?车,是她想多?了。
但如果她大大方方坐上?去,就说明她内心坦荡,早就放下。
思及此,许若打?开车门,从容坐了进去,笑?说:“陈总,你想多?了。”
陈星彻明显定住在那,看她几秒,轻哼着?笑?了一声,才面无表情驱动车子。
密闭的空间里,气氛无疑是微妙的。
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同谁先说话。
车里甚至没放音乐,窗户紧闭,隔绝了街道?的嘈杂,一呼一吸都被放到最大,同时嗅觉也变得灵敏许多?。
许若嗅到了一丝幽香。
左右瞥了一眼,却?看到被他放到置物台上?的金盒杜蕾斯,她不自?在地扭头,这才在镜子上?看到被当成挂饰用的栀子花手串。
一般景区卖的多?是茉莉花手串,倒是第一次见到栀子花的。
随着?车子行驶,那些花朵微微颤抖着?,香气愈发?浓烈。
似乎是察觉到许若的目光,陈星彻瞥了眼栀子花手串,开口道?:“这边靠近景区,到处是卖手串的婆婆,有个婆婆追着?让我?买,我?推脱不了,就买了两个。”
许若看了陈星彻的眼睛一眼,接话也蛮自?如:“哦,多?少钱买的。”
“十块。”陈星彻说完,又问,“便宜还是贵?”
许若说:“不知道?,没买过。”
陈星彻没接话。
许若又说:“倒是挺香的。”
陈星彻说:“嗯,挺香。”
话说到这,又是沉默。
陈星彻单手打?了把方向盘,车子驶入另一条路,许若则掏出手机,百无聊赖的浏览。
她习惯性地点?开微博,几百条未读消息。
他瞥了眼,似是随口问:“微博多?少粉啊?”
这话让许若眼皮突突跳起来。
她真是怔了好几秒才回?答:“不到一百万。”
陈星彻点?头:“不少。”又道?,“公司的摇钱树。”
许若愣了愣干巴巴笑?了下。
偷看他的神情,发?现他只不过是随口搭话,这才松了口气。
她点?进微博主页,置顶还是五年前的那条,远在荒漠的森林配上?《领悟》的歌词,不少读者在下面问,这条微博有什么含义吗,她从没回?复过,而现在,她动动手指,将这条微博取消了置顶。
她的心情碎片,明明也希望他能窥见一二。
可当他真的靠近,她又忍不住死死捂紧。
后来一路上?二人再没说过话,早已不是敞开心扉谈天论地的关系。
直到陈星彻把车停在许若的小区门口,许若解开安全带道?了声谢,陈星彻才喊住她,说:“把这两串栀子花拿走吧。”
说着?就伸手把那两串栀子花摘了下来:“正好你今天穿蓝裙子。”
“……”
许若几乎是瞬间想到那句歌词: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她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
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又看了眼他,没伸手,也没说话。
陈星彻看出她的犹豫,只是微微挑眉,语气随意:“就一个小玩意,不想要?就帮我?扔了。”
许若想了几秒,才道?了声谢,接过来。
然后许若下了车,弯腰凑近车窗,对他说:“今天谢谢了。”
陈星彻没接话,转口提起别的:“耳朵怎么弄的。”
许若微愣。
这一路上?他不怎么看她,她还以为他没注意到她发?炎的耳洞,或是注意了也没当回?事。
她忍不住也看了眼他的耳垂。
当年这个耳洞是他们一起在英国打?的。
当时他说,只要?他们在一起,他就戴着?耳钉。
后来分手,他当着?她的面把耳钉摘下来,丢到地上?踩坏了,而她没有捡起来。
她看到他的耳洞居然还没长死,可是上?面没有再戴耳钉了。
许若收回?视线,笑?了下才说:“发?炎了。”
陈星彻淡淡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关心的话,过山车般又转了个话题:“什么时候去公司聊聊你工作?”
许若想了想说:“没什么好聊的。”
陈星彻的手在方向盘上?一点?一点?的,眉头轻蹙,似在思考。
许若又补充:“我?只负责写,剩下的我?相信公司。”
陈星彻这才微不可闻的“哦”了声。
许若紧接着?直起身?子,说道?:“路上?慢点?。”
陈星彻淡定点?头,摇上?了车窗,车子缓缓启动,渐渐走远。
栀子花香气袅袅,戴在手上?,让许若的心情都跟着?变好。
她若有所思。
抬眸看向陈星彻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车尾。
几秒后,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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