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过家家(十三)
随着水被抽出, 涌起的波浪一起一伏,黑色的后脑勺缓缓的转过来, 露出一张被挖了双眼的脸,血水从漆黑的眼眶里流淌而出,在青白的面色映衬下格外触目惊心。头颅随着水流飘荡着,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还有其他的肢体,手臂,大腿……似乎仍残留着玩家死前的不甘, 想要逃离这一池冰冷的水。
白奕尾巴不自觉的夹起来,耳朵也撇成飞机耳,连连退后两步。
慕怀君不忍直视的微微闭眼:“是玩家。”
那个负责扮演园艺师的男玩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到的情况下,死了,还被残忍的分尸, 全身的血染红这一池的水,为那位尊贵的小姐开出一园子如血一般艳丽的蔷薇。
白奕声音有些抖:“他为什么死了?”
慕怀君也想不明白, 只能摇头:“先通知他的队友吧。”
这个队伍组得也挺塑料的,队友明显都死了有段时间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不对。白奕跑得快, 主动担起去通知人的任务,没一会儿慕怀君就听到多人跑动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人一群的涌入地下室,慕怀君快速在人群里扫视一圈, 没看到楚辞的身影。
园艺师的队友们表情都很凝重,但却没有多少悲伤。
他们围拢过来, 站在水池边看着那残破的肢体。
“你们有谁察觉到不对吗?昨晚他在哪?又遇到了什么?”
慕怀君的询问只得到死寂的沉默。
其他人也纷纷将目光转移到园艺师的队友身上,不知是视线太过直白还是内心的愧疚份外煎熬, 男仆玩家实在无力承受,转过头来怒瞪向慕怀君,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回道:“我怎么知道?!他去哪还得提前给我报告吗!而且我和她都不是一个角色,住都不住一块,根本不知道他的行动!”
白奕耳朵支棱起来,回瞪过去:“你吼什么吼!”
慕怀君看向躲在男仆身后的两位。
年长的女性,一只眼被戳瞎,就随意贴了一块纱布包裹,此时白色的纱布上还洇出几点血红,她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紧紧抿着唇,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躁动的不安和慌乱,而她旁边年轻一点的女仆,则是低垂着脑袋看不到神色,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裙子。
这个队伍该说惨呢还是运气好呢。
四个人没一个是饰演重要角色的,两个女仆,一个男仆,一个园艺师,都是很容易被人忽视掉的角色,偏偏他们自己内部也不重视,不团结也没默契,各干各的结果就是队友死了都死得如此悄无声息。
慕怀君看着荡漾的满池血水,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这对死者来说有些不尊重,但……这也许是一次找到线索的机会。
衣服已经脏了,慕怀君也就不在意,走到池子边上盯着漂浮的肢体看了又看,深呼吸几口气才做好心理准备,微微颤抖的手捧起那颗一直面对着他们流泪的头颅。那份属于死亡的冰凉透过手套钻进手心,激得慕怀君的手抖得更厉害。
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看着。
慕怀君将头颅放在地上,又去捡其他肢体部位。
拼拼凑凑,竟少了那么一块。
慕怀君忍着恶心直接跳进池子里,往里走到抽水管的位置,伸手去摸了摸水进入的地方,入口地方有一层铁网过滤,格子不小但也不大,所以缺失的那一块不会被吸进管子里去,又淌着水在水里各个角落摸索,缺失的那一块没找到,倒是找到两颗眼珠子。
白奕实在忍不住,退后到墙角弓着腰干呕起来。
其他人还能忍受得住,但昏暗的黄色灯光下那脸还是白得明显。
慕怀君将眼珠子塞回眼眶:“缺了左脚之上一截小腿位置的肢体。”
白奕吐完回来:“有、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慕怀君摇摇头。
其他人也都一头雾水。
“我先出去了。”男仆队友实在忍受不住,恶声恶气的开口:“其他人也是!擅自离开岗位下一个这样的说不定就是你!”
他离开,两个女队友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月月和另一个男仆是同伴,那个显得有些腼腆的年轻小伙被叫做云云,他迟疑的开了口:“我昨天一直看他在外面,他住的房间也在一楼,晚上一起吃过饭去休息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回去了,出事应该是在昨晚。”
厨师大叔回想:“早上员工餐的时候,他没有来。”
像他们这些家庭里的仆从,都是起得最早的人,来了后先到厨房吃早餐再去上岗,之后给那些老师什么的客人送去早餐直接在房间里吃,等七点半,才是主人家来吃早餐的正式时间。
“昨晚……”慕怀君皱眉:“你们昨晚有遇到什么吗?”
白奕:“我被锁在了一个房间里,根本出不去。”
月月摇头:“我去找了星星,我们不准上三层,每次想上楼就被老管家给挡住,后面就回房去睡觉,一晚上没什么动静。”
云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好像……听到了怪声音,像钢琴,但我也说不准,那会风和雨都很大,一个人我不敢随便行动。”
厨师牛排:“我就住在餐厅旁边的那个房间,离厨房近,和他们不在一个方向,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也就是说昨晚的闹鬼,只有他们三层的经历了。
说起闹鬼,慕怀君想起那截骨头。
那个长度和形状,他当时第一眼就觉得是一截腿骨,此时那截骨头在楚辞的手里。
蹲下身翻找了一下与身体一同破碎的衣服,边缘撕裂抽丝并不整齐,很显然……这具身体被分裂的方式不是用刀一刀刀砍,也不是用锯子直接锯,而是被生生撕裂开来,这可不是人力能做到的事。
天使?恶魔?
并不是某种象征性的指代,而是真实存在的吗?
毕竟恶鬼都有了,这恶魔也可能存在,看昨晚那鬼躲躲藏藏基本没露过面,伤人也只用腿骨砸个玻璃,怎么都不像能把人给撕碎的。
“走吧。”慕怀君想去花园里看看。
月月等人回到宅子里,只有白奕跟着慕怀君。
慕怀君朝着天使雕像走去,早上在阳台上看到的凌乱雕像此时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应该是NPC复原的。这些雕像动作各异,有男有女,伫立在花丛之中,低垂的眉眼似带着来自天堂的悲悯,为路过的每一个人送上虔诚的祈祷。
“君哥。”白奕突然喊了一声。
慕怀君回头看他。
白奕吸了吸鼻子,突然连打七八个喷嚏。
慕怀君被他吓了一跳:“没事吧?”
白奕摇摇头:“正常现象,不用担心,就这个……”
抬手一指旁边的雕像。
慕怀君仰头看,这一尊男性的天使雕,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环抱着一束蔷薇,似乎想将他献给谁。
“有那个玩家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
慕怀君对上他泛红的眼:“这是你的技能?”
白奕点点头:“嗯,动物化,我现在是犬科狼化,对听觉嗅觉和速度都有一定的强化。”
慕怀君:“没有时间限制?”
白奕:“有,可以选择一方面强化,持续时间一小时,强化效果会不断减弱,一小时后有十二小时的冷却时间,不知道是不是我扮演的角色要求,我狼化后这个形态就一直在保持,但也没什么用。”
意思也就是说,刚刚白奕用了技能顺着血味找到玩家尸体,现在效果弱化了很多,但距离这么近还是发现了不对。
慕怀君转头继续观察雕像。
上上下下,似乎没什么不对。
目光最后落在了雕像下盘,一只脚单膝跪着,一只脚支撑着,伸手上去捏了捏,却捏了一手白色的石灰,也感觉到那指尖传递过来的细微的软。在周围寻找一圈,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狠狠朝着雕像的小腿位置砸去。
碎裂的白色石块窸窸窣窣的往下掉。
白奕瞪大了眼:“血!”
白色粉末里参杂着暗红的色块。
慕怀君丢了石头,双手握住石雕的小腿,用力往外拽了又拽。
白奕赶忙推住他的后背,避免他因惯力而摔倒。
天使雕像没了一截小腿,空空荡荡,那截小腿此时就在慕怀君的手里,表面刷上一层石浆,一晚上并没有完全凝固起来,所以捏着还有些软。不用怀疑,这就是玩家缺失的肢体,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雕像的身上。
抱着花的天使,与园艺师是有什么对应意义吗?
而其他天使雕像,是否也包含着什么意义?
慕怀君重新将所有雕像都研究一遍,若说对应好像有那么几个能对应的上,但也不是完全对应,手上还拿着半硬不硬的小腿,突然就对这些雕像产生了破坏的冲动,也不知道这些雕像里面会不会也隐藏着骨头。
“夫人。”
就在两人都认真的思考砸烂雕像的可行性时,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一道毫无波澜的冰冷声音,猛地回头一看,那位神出鬼没的老管家就站在他们身后,目光落在慕怀君的身上:“您需要换一身衣服。”
慕怀君直接脱了外衣将那半截小腿一裹,随意丢到旁边的草丛里,然后对着白奕摆了摆手:“巴克自己玩去吧。”
白奕看了眼老管家,突然吸了吸鼻子。
瞪大了眼儿猛地一个喷嚏打出来,对谁都没个正眼的老管家却突然抬眼看了过来。
慕怀君不着痕迹的往前挡了一步,说道:“去把蓄水池处理了,别把园子里弄出这么奇怪的味道。”
老管家又很自然的收回视线:“好的夫人。”
第082章 过家家(十四)
老管家继续低眉顺眼的站在慕怀君面前, 不再多看一眼晃着尾巴跑走的白奕,慕怀君作势往前走他便主动的侧开身子让路, 随后很自觉地以落后一步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
慕怀君状似随意的一问:“那尊雕像坏了,谁修的那么特别?”
老管家淡淡回道:“自有负责园艺的人来修。”
慕怀君不失尴尬的一笑:“修的不怎好,所以是怎么坏的,我可记得昨天看见的时候还好好的,难不成就昨晚上那八级台风给吹的还是被雷劈了?”
老管家沉默一秒:“谁弄坏的自然由谁负责修好。”
这意思就是,触发那位玩家死亡的条件就是弄坏了天使雕像?多少有点敷衍, 与其说是因为弄坏天使雕像,不如说是不小心弄坏了天使雕像后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比如藏在雕像里面的那截腿骨?但如此说来那截腿骨怎么又能咻地飞到三楼砸碎玻璃送到他们手上?
老管家随着慕怀君进屋,却一直送到房间门口,等女仆送来新的衣裳,老管家才转身离开。
慕怀君先走到阳台往下看,白奕果然还游窜在个雕像之间, 欢快的铃铛上此起彼伏,就似他此时躁动不已的心情。
“黑豆!”
白奕仰头。
慕怀君对他比了个进屋的手势。
白奕似有些犹豫, 站在原地打了个转,这才往屋里来。
慕怀君走回房间去浴室的盆里浸湿毛巾, 又走出来脱掉黏在身上的衬衣, 开始擦拭身体更换衣服。
门被突然打开,回头一看,是楚辞。
对着人无奈一笑, 继续艰难的抬手想去擦后背。
楚辞站在门口愣住几秒,视线难以自控的落在此时被光笼罩的人身上。
这会慕怀君可正光着膀子呢, 窗帘没拉阳光铺洒进来,将这人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照得清清楚楚。象牙白的肌肤泛着柔软平滑的光泽, 动作间起伏的肌肉线条拉伸出优美的幅度,双臂抬起时微微凸起的肩胛骨似蝴蝶煽动的翅膀,呼呼的把风扇到了某人颤抖的心尖儿上。
慕怀君转过头来:“帮我擦一下?我够不着。”
楚辞走过去自然的接过慕怀君手里的湿毛巾,动作轻柔的替他擦拭起来。
慕怀君忍不住扭了扭,觉得有些痒:“你重点啊,放心搓不出泥的。”
楚辞手一重:“……好。”
这个时代的毛巾并不厚也不软,只有薄薄一层,楚辞也没有折叠几下,所以那一层有些粗糙的遮挡似乎并不能阻隔掌心传来的温度,又热又滑,顺着弧度流畅的骨骼线条一寸寸向下,最后在后腰位置停下。
为了拉扯衬衫而松开的裤腰松垮垮的,也就堪堪遮住后腰凹陷下去的地方,留出一点引人遐思的阴影。
慕怀君腰挺精瘦,记得之前还有点软趴趴的,一捏都能掐起一层软肉。
大概是过来后四处奔波运动量起来了,此时腹部已经隐隐能看到一点肌肉的轮廓。
慕怀君清晰的感觉到喷洒在背上的温热气息,就似一把火一样烫得他不住的打了个激灵,见人还在慢悠悠的一下一下的擦着,内心的躁动便有些按耐不住了,连忙趁着还没把自己的理智烧尽,迅速伸手拿过摆放在床上的白色衬衫随意一套,转身就把自己往旁边沙发上丢。
长腿一翘互相搭起,拉过衣摆微微遮挡住腹部过于急促的呼吸。
不敢直视楚辞便仰头看着天花板,干涉的喉咙不住吞咽了几口口水。
楚辞看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强迫着自己将视线从那有些隐隐泛红的皮肤上撕开,加重的呼吸长长喷吐出内心的灼热,放下手里的毛巾后,故作自然的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
慕怀君盯了会儿天花板,因楚辞而高昂的情绪一瞬间低落下来:“有人死了,那个园艺师。”
楚辞似乎并不意外:“骨头是左腿小腿骨,在药房之中找到了同样的玻璃瓶,但不知道药物种类。”
慕怀君打起精神来:“你去找过那个家庭医生?”
楚辞点头。
慕怀君沉默片刻:“现在该怎么做?如果要复原曾经发生的事……”
楚辞:“恶灵,那截小腿骨和今天死去的玩家都在给我们提示。”
慕怀君稍加思索:“你觉得这个玩家是被谁杀的?会是那些恶灵吗?我看昨晚它们并没有刻意伤害我们,倒是那个老管家……”
楚辞疑惑:“老管家?”
慕怀君点点头:“白奕的技能可以增强嗅觉,找尸体的时候他帮了大忙。”
这位老管家应该接触过死亡玩家,所以他身上留有的玩家气息和血味被白奕察觉到了。
楚辞:“暂时无法下定论。”
的确如此,那位老管家说不定只是处理尸体的人,而不是杀死玩家的人,毕竟修补天使雕像就得把腿给砍一截下来,必然会接触到尸体。
慕怀君转头看向窗外:“这些鬼也不知道大白天能不能出来。”
楚辞走过去拉起窗帘,阴暗笼罩之时响起他温柔的声音:“想试试吗?”
——
简雨宁还在音乐教室里呆着,认认真真的练习着钢琴,星星就坐在她身旁,时不时小声开口指导一下,双手搭在膝盖上,能看到其上已经肿胀起来的淤青,看情况手指一时半会儿是没法用了。土豆则站在窗边,手上不断的翻看着乐谱,似乎想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大开的窗户突然吹进来一阵疾风。
掀起了旁边的红色窗帘,也吹飞了土豆手里的乐谱。
土豆猝不及防被纸张糊了脸,一时慌神,手里仅剩的乐谱也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
这时,慕怀君楚辞和白奕三人推开门走进音乐教室。
有一张正好被吹到楚辞的脚前,两人低头看时,纸面上骤然出现一个血红手印。
“这里还有!”
白奕扫开遮挡的纸张,露出里面印着血手印的乐谱。
其他人也缓过劲儿来,开始在乱七八糟的乐谱里找到特殊的那几张。总共五张,都印着鲜红的血手印,楚辞看了一眼,拿着乐谱走到钢琴前。试着弹奏几节开头和结尾,最终将五张乐谱给连贯了起来。
慕怀君站在旁边,抱着手臂小声嘀咕:“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弹钢琴?”
楚辞:“的确没和你说过,以前有学过一年的时间,只懂皮毛。”
楚辞将乐谱摆好,双手轻轻搭在黑白的琴键上。
欢快的曲调从跳跃的指尖下倾斜而出,弹的好不好不知道,但弹钢琴的人这会儿肯定够帅,慕怀君心里本来还因楚辞有自己的小秘密自己不知道有些郁闷委屈,此时却一扫而空,满心满眼的只想把这不一样的楚辞给深深记住。
星星倒是在认真的听着曲子。
这首曲子她并没有印象。
而楚辞说的话的确不是在谦虚,技巧上倒是没问题,但更重要的东西却没有。
虽然入耳欢快活泼但弹的人内心肯定是一潭死水,以她音乐人的思维也无法参透这曲子的精神内涵,她也算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平静寡淡的欢快曲。第一次弹得很快,似乎还在适应和找节奏,中途戛然而止便又重头开始。
第二遍时,速度放慢了些,节奏也更明确了些。
“咚”的一声突兀的响动融进曲子之中。
却没有打断楚辞的弹奏。
众人转头一看,莱拉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脚下摊开着一本书。
精致的小脸上表情阴沉得可怕,浮动着戾气的目光直刺向弹奏着钢琴的楚辞,慕怀君心一紧,但面上依旧从容,他回头看了眼楚辞,楚辞没受到任何的影响,继续专注的弹着琴,他便也安下心来继续等着事态的发展。
莱拉走进屋,却停在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停下……”
嘴唇轻轻阖动,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停下……停下!”
再次发出的声音高亢尖锐,莱拉抬手捂住耳朵:“给我停下!”
楚辞看了一眼,明明已经到结尾,又再度重头开始。
“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愤怒使人面目狰狞,好好的一张脸扭曲气来,丑陋得让人难以直视。属于小孩高亢尖锐的呐喊声,狠狠冲击着几人紧绷的神经,简雨宁下意识的往慕怀君的身后藏了藏,探出半个脑袋看着逐渐陷入疯狂的莱拉。
也就是嚎上几嗓子。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动静,明明眼神都恨得泛红,巴不得冲上来撕了弹钢琴的人,可人却只瘫坐在地上,捂着耳朵徒劳的嘶吼。
慕怀君转头看向楚辞。
人这会儿已经不需要看乐谱,一面弹着一面看着。
那高高在上的注视似乎在嘲笑着她的狼狈,莱拉死死的瞪着楚辞,哀嚎的内容终于换了个词,几乎是从牙缝里的蹦出的,铿锵有力充满着疯狂的憎恨:“去死!”
“咔——”
一直警惕戒备的慕怀君伸手抱住楚辞就往后拽。
楚辞反手揽住他的腰身,淡然自若的起了身。
“咔——”
眼前的三角钢琴似乎在崩裂,一点红色从琴键之中溢出来,逐渐染红洁白的琴键,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红木地板上,莱拉坐在地板上,一双眼瞪得老大,嘴里又发出一声嘶吼:“去死!”
“哐当”一声巨响,钢琴彻底裂成两半坍塌在地。
楚辞看了眼,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口吻依旧平淡:“钢琴老旧,该换了。”
“等换了新钢琴,明天你们二人就开始学这首曲子。”
第083章 过家家(十五)
莱拉不出意料的激烈反抗, 一双通红的眼愤恨的瞪着楚辞:“不要!”
而另一旁的简雨宁眨眨眼,却格外乖巧的点头:“好的父亲。”
楚辞抬手拍了拍简雨宁:“看来你很喜欢这首曲子。”
简雨宁顺势扬起笑脸:“很快乐, 能感觉到太阳光,像在花丛里追着小蝴蝶。”
不知道哪个点刺激到莱拉,莱拉大喊着拒绝:“我不学!我不学!”
楚辞冷冷看她:“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莱拉。”
停顿了一秒,大概是有些不习惯,声音竟更加冷硬:“觉得自己弹的不错便骄傲自大吗?你该与你姐姐学学, 起码你不如她谦虚,也不如她知礼乖巧。”
莱拉如刀般锋利的眼神从楚辞身上转移到了简雨宁身上。
简雨宁身子明显一僵,却还是故作镇定的对着莱拉一笑:“莱拉和我一起学好不好?”
慕怀君知道该自己上场了,连忙走过去蹲在莱拉的身旁:“不学就不学嘛。”
莱拉刷的一转脸看他。
慕怀君对她一笑:“莱拉若是不喜欢,咱们就不学了,反正我听着也不是什么好曲。”
莱拉哑着声问道:“爸爸不喜欢那首曲子吗?”
慕怀君:“不喜欢,莱拉是不是也不喜欢弹钢琴?”
莱拉垂眸, 沉默了有几秒才点点头:“不喜欢,十分吵闹!让人听着厌烦!”
慕怀君顺从着她:“既然如此就不学了吧, 以后莱拉喜欢什么咱们学什么。”
莱拉扶着慕怀君的手站起身来,看向崩塌的钢琴和站在钢琴前的简雨宁, 缓缓的勾起唇, 只是刚刚情绪太过激烈,脸上的肌肉似乎还没缓过劲儿来,这笑容仍显出几分狰狞来:“真是可惜, 姐姐没有钢琴可以弹了。”
简雨宁适宜的露出失落的表情来。
伸手拉住楚辞,开始撒娇:“父亲……”
楚辞:“明天我便出门替你买一架新的, 这个家,我做主。”
莱拉捏紧了慕怀君的手:“父亲对姐姐真好啊。”
慕怀君一皱眉, 开始唱反调:“买什么买,看她也学不好,不是白浪费钱。”
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我看钢琴也没必天天学,又没什么用处。”
“而且楚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莱拉钢琴弹的好就是值得骄傲的事。”
抬手一拍莱拉的肩膀,慕怀君笑得格外真诚灿烂:“别听你爹的,我的莱拉最优秀。”
莱拉又翘了翘嘴角,不再说什么,转身:“我有些不舒服,爸爸我先回房了。”
门咔嗒一关,慕怀君一挑眉:“我似乎已经掌握极限拉扯的精髓,这个NPC看起来还挺好忽悠的,不过……你们两这么拉仇恨真的好吗?”
楚辞:“既然不知道她何时何地为了什么会发怒影响到别人,不如由我们引导她的情绪。”
简雨宁点点头:“反正她敌视我是肯定的,只要我拉住她的注意力,她就不会伤害到别人!”
在场的几个大人心都疼了,星星看过来的眼神里充满慈爱。
简雨宁看了眼慕怀君,不好意思的低头:“就是这心偏得,我都有些嫉妒了!”
慕怀君忍俊不禁,走过去挼了一把简雨宁的脑袋,然后和楚辞一起看向崩塌的钢琴,琴键上还粘着未干的血液,其他人直看得心惊肉跳,白奕探着身子往废墟里瞄:“这是压死老鼠了?!我记得汤姆和杰瑞里杰瑞就会住在那个钢琴的箱子里。”
熟悉的画面相当没有道理的创了众人的脑子。
慕怀君噗的一声笑了:“怎么可能。”
星星想了想,合理猜测:“这是……有鬼?”
土豆一机灵:“什么鬼?钢琴鬼?”
楚辞:“当年那场事故中丧生的钢琴老师。”
星星心有余悸的动了动手指,传来的刺痛让她心口感到些许窒息,她目不转睛的观察这破碎的钢琴,反光的漆面上模模糊糊的投影出她的身形,一身长裙,和一张苍白无色的脸!
“呼——!”星星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忙退后一步,抬手一指!
那根本不是她的影子!
土豆也注意到,只觉浑身发凉:“大白天闹鬼合理吗?!”
和这个游戏谈合理的行为它合理吗?!
慕怀君连忙摆摆手,小声:“别嚎,等下吓跑了!再说也没那么可怕,淡定点,那不是鬼是线索!”
哗啦一下,这次塌得就很彻底,连琴键都蹦出来一根。
楚辞蹲下身往那缺口看,才发现琴键之下有一个隔层,隔层表面有一块木板有切割的痕迹,慕怀君伸手戳了戳,发出一点空空的响,拿出一把小刀尖端往缝隙里一插,再一撬就把那薄薄的一层木板给撬开来。
里面藏着一张纸。
楚辞拿出来展开,其他人连忙凑在他身旁看。
纸上并没有如他们所想写着什么指认凶手的具体线索,只写了几句毫不相干的话语和两小段的曲谱,此时钢琴也坏了,这曲谱也弹奏不出,但星星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道:“好像是刚刚那首曲子的一段。”
看向曲谱之上的字。
——小姐在音乐上真的很有天赋,她是天才,是神灵眷顾的珍宝,她的音乐仿佛可以治愈心灵的痛苦,她令我感到骄傲。
——小姐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无法再弹动琴键,她说想要听到钢琴的声音,希望这首曲子能让她开心起来。
——小姐向往着外面的阳光,做一只自由翱翔的小鸟,曲子便叫阳光下的飞鸟吧。
——小姐已经没有办法弹奏钢琴了,作为她的老师,我便每天弹给她听吧。
“小姐……”简雨宁有些疑惑:“是指莱拉吗?”
没有署名,也没办法确定这位小姐到底是谁。
不过却也得到了别的信息,这位小姐身体不好,联系豪宅中自带的药房和家庭医生,这个线索应该可以顺着继续摸索下去。
星星:“消失了!”
一直注意着钢琴漆面上倒影的她连忙出声。
土豆想了想:“她……是不是特意出现来告诉我们这个线索的?”
“所以是一只好鬼?”
白奕看向慕怀君,有几分迟疑的唤了一声:“君哥……”
他总觉得这两人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楚辞收起纸条,慕怀君转头看向盯着漆面沉思的星星,开口:“你要小心。”
星星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这意味着触发死亡条件了吗?”
慕怀君点点头:“我说不准这个条件现在是针对你还是他。”
造成莱拉爆发的是楚辞,道具在手的也是楚辞,按理说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楚辞。
但这个道具明显是曾经的音乐老师留下来的,那身份对应的星星也可能是下一个被害者。
星星皱了皱眉,并未多惊慌:“我知道了。”
将还算完好的凳子搬过来,慕怀君对着几人招了招手。
几人围拢成一圈,慕怀君看了楚辞一眼。
楚辞没有任何制止的意思,当然也没有开口自己解释的打算。
慕怀君只能代劳:“先声明,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并不能完全确定。”
白奕连连点头,铃铛叮铃叮铃响个不停,瞪大眼的模样真像个求知若渴的大孩子。
星星和土豆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慕怀君:“关于这场游戏,还记得最开始说,时间线之前发生过一起灭门惨案,对吗?”
几人点点头。
“我们是不是第一时间都觉得,这场游戏是为了拯救一个失去家人从而引起心理疾病的孤独小孩儿,只要陪她玩得开心了,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就能降低死亡可能性,减少触发死亡条件?”
星星咬了咬下唇:“倒也不完全是这样。”
慕怀君一笑,看来也不是所有人把这场游戏当成求生游戏来玩。
土豆想了想:“但线索太难找了,现在才知道要闹鬼,而且这鬼就出现这么一下,留下点似是而非的指引,谁懂?”
星星看了眼钢琴:“闹鬼是必然的还是随机的?还是说也有触发条件?”
这次闹鬼太过突然。
其实并非突然,但也没必要多解释。
慕怀君顺着开口:“我们的人员与曾经的灭门惨案对应,而我们要找的就是这场惨案的真相,这就意味着我们需要复原曾经发生一切,或者说某个关键的场景,那个园艺师早先破坏了天使雕像,找到了那尊雕像中的一截腿骨。”
白奕疑惑:“一截腿骨……代表着什么?”
骨头上又没有刻字,都不像纸张那么直接。
慕怀君一声叹:“很简单,死于非命啊。”
得多大仇多大怨才把人家砌进石雕里,还骨头都敲碎了不得一个全尸。
简雨宁捧脸:“反正这不是一个和谐的家庭。”
慕怀君见几人陷入沉思,转头看楚辞:“楚先生,你有什么补充的吗?”
楚辞沉声:“顺序。”
慕怀君:“嗯?”
楚辞:“恶灵活动在先,还是触发条件在先。”
慕怀君看向地上那大红血手印:“闹鬼在先吧?”
“我记得你们一队的那个叫云云的小哥,他昨晚上似乎听到了钢琴声。”
星星有几分苦恼:“那不是只能等着?等那些鬼魂先闹出动静来?”
楚辞:“我想可以去尝试触发,只是会增加危险性。”
他不喜欢任何随机的可能,而且他相信游戏里一切设定看似随机实则都有规律在其中。
慕怀君杵着下巴想了想:“从她不喜欢的东西下手。”
“就像这首曲子,莱拉的反应很大。”
白奕将飘飞四处的曲谱捡回来:“可是没有闹鬼我们也不会知道这几张谱子有问题吧?”
星星突然开口:“不,不会。”
土豆:“这些谱子本来就是乱的,就被放在钢琴里面。”
“我之前就在整理顺序,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整理出来。”
星星:“如果我在昨晚听到钢琴声,也许就能辨别出是哪首曲子。”
“就算没听到我也可能会尝试着将每一首曲子都弹奏一下。”
“唯一随机的地方就是如何让莱拉在我弹奏时听到。”
楚辞微微摇头:“莱拉的出现这不是随机设定,是触发死亡条件的必然因素,或者也有一种可能,她听没听见都不会影响后续的发展。”
虽然按照实际情况,莱拉的出现可能是因为他的技能在产生作用。
星星抿了抿唇,回想刚刚的场景……
慕怀君眼神一动,陷入沉思:“雷点啊……”
楚辞在沉默中开口:“白蔷薇。”
第084章 过家家(十六)
站在窗户边往外看。
花园之中, 喷洒的血水将一片洁白浸染,白色的蔷薇花竟逐渐转变成血一般浓烈的红。
不科学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 没有任何防备,充满冲击性的突兀。
如此情况之下,再联系园艺师的身份,那一园子洁白的蔷薇花想来是隐藏着什么线索,园艺师已经死了,身体被残忍的分割成数块, 他到底得到了什么线索他们无从得知,只希望那份线索并没有因为玩家的死亡而直接被掩埋。
事不宜迟,慕怀君和楚辞带着白奕离开音乐教室。
简雨宁与星星和土豆一起,试图在音乐教室里再寻找到新的线索。
三人走进花园中,一路深入,在园中遇见无所事事游荡的月月。
娇小的姑娘身穿不好行动的蓬松裙子,此时正站在一从灌木前, 研究着鲜红的玫瑰,听到来人的动静, 她转过脸来,圆圆的杏眼儿流光溢彩, 像是见着什么令她开心的事。
说起来, 这场过家家游戏里,这个邻居家的贵族小姐的设定也非常古怪。
与其他角色比起来,她甚至比仆人之类的角色更加边缘, 她与“家”的联系并没有那么紧密,是莱拉心血来潮添加的一个无意义炮灰, 还是曾经的灭门惨案之中也有这样一个人?
“你们要去哪?”月月主动开口打招呼。
慕怀君:“园艺师出了意外。”
月月叹气点头:“我有听说了,这些花都还是被他的血染红的。”
慕怀君:“我们准备去找找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月月:“我可以一起去吗?”
楚辞不在意, 慕怀君无所谓,四人便结伴一起。
穿过花园,在外围进行寻找,白奕和月月一开始还不太明白两人准备找什么,等一幢角落里的小木屋映入眼帘时,顿时恍然大悟,这是工具间,打整花园所需要的工具都摆放在其中,园艺师要处理花园内的事务必然会接触到。
一晚就大变了模样的花园,满园盛开的白色蔷薇又是哪来的?
打开门便是一股子灰尘的味儿,光线一照飘散的灰尘清晰可见,抬手捂住口鼻,几人将屋内情况扫视一圈,像是很久没有人来收拾过,东西摆放得十分杂乱,农具东倒西歪,好几个麻袋靠在墙边,走近一开,表面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灰。
打开其中一个麻袋。
慕怀君看着其中干瘪的圆果:“这是什么种子?”
别怪他不认识,这要搁现实世界,大部分人也只见过植物的成株可没见过种子,像月季之类的花卉也不可能直接卖种子,使用的都是嫁接或扦插进行培育。
白奕猜测:“会不会是蔷薇花的种子?”
月月觉得离谱:“一晚上能长一片的魔法花种?”
慕怀君煞有其事的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月月:“可长这一片白花有什么用哎?原谅我读书少,除了惹怒那个大小姐我没看到任何作用,说起来好像不能确定这一园子的花和玩家的死有直接关系吧?”
慕怀君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叹气。
要是谁在昨晚有发现不对,与那个玩家在一起就好了。
楚辞一直沉默不语,就站在门口的位置,背着光看不清晰他此时的表情。
慕怀君走回他身旁,小声问道:“你有看出什么吗?”
楚辞摇摇头:“只是在想,为什么会选择白色?”
屋里摆放了几麻袋的种子,不管是不是魔法种子,但瞧木屋旁边用于试种的小花盆里,盛开的蔷薇或者月季或者什么都好,颜色都格外缤纷,红的黄的粉的,倒是白色的花不曾见。人会受到眼睛所见的东西影响,如果他是园艺师,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潜意识的会去选择“有印象”的颜色。
慕怀君:“随机的?他比较倒霉直接选到白色?”
白奕提出疑问:“我们还是不能确定这花是那个玩家种出来的吧。”
“啊。”月月长叹:“我就该进来前把某个返老还童的小孩和黑影子的二三事的番追完的!”
慕怀君想了想:“或许我们该晚上来。”
那位玩家死于昨晚的狂风骤雨之中,且遇到了非人力可及的意外,不说别的,让他瞧瞧能对他们造成实际伤害的威胁的到底是鬼是魔也行啊,省得一天天的这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个方向。
打定主意后,几人还是将木屋里再搜查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离开庭院,分道扬镳。
慕怀君站在喷泉旁边,盯着潺潺流动的池水发愣:“哎你说,我往里面丢两硬币会有乌龟来实现我的愿望吗?”
楚辞轻笑一声:“你想许什么愿?”
慕怀君抱着手臂:“就出现一个许愿池之神,问我掉的是这个真的莱拉还是银的莱拉就行。”
楚辞:“你觉得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前后不同的状态?”
慕怀君:“遭遇灭门惨案,幸存下来的孩子心理扭曲也不是不可能,但她扭曲的角度太奇怪了,别人怀念合家欢,她是钮钴禄·莱拉记,你觉得合理吗?不过这些游戏的存在本就不合理,真要扒拉一下一堆的漏洞。”
楚辞:“我想,在搞清楚莱拉是真是假前,我们可以先确定一个信息。”
慕怀君好奇的看他:“什么?”
楚辞:“灭门惨案的死亡名单。”
当一场游戏是设定在灭门惨案的背景之上,唯一幸存的孩子希望一群人可以扮演她的家人陪她玩乐时,身处游戏中的人会怎么去理解这起“灭门惨案”呢?恐怕大部分人潜意识的会认为,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就是惨案之中的受害者。
慕怀君:“你怀疑有别的幸存者?”
楚辞:“这只是一种可能,立足灭门惨案为出发点。”
慕怀君顿时了然:“死亡地点,死亡时间,死亡原因。”
“可是我们该怎么去确定?这宅子里的人肯定是没指望了,镇子里的人会知道吗?”
他还记得最开始走的那一趟,要想得到伯爵家的消息恐怕不易。
不论如何,总得一试。
两人进了屋子,往厨房走去。
厨师牛排,是个留着板寸身形健壮的男性,年龄估摸着有三十多,模样板正瞧着有几分正气,额头右上角有一道类似于烧伤一样的疤痕。家里的厨师事还有些多,除了早中晚三餐他还得包着下午茶。
这会儿他正在准备晚餐的材料。
听到人走进来,他回头一看。
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过来:“有事吗?”
慕怀君开口问:“牛哥,你需不需要出门采购?”
牛排摇头:“食材好像都是人送来的,这一片的地都属于这个伯爵,很多需求直接送货上门。”
转念一想,似乎明白慕怀君的话中意,又道:“不过我可以出门采买。”
慕怀君和楚辞的身份,注定他们会被太多的人注视,加上“伯爵”这种令平民恐惧的身份,就算可以出门去到镇上,镇上的居民也会有所顾虑,很难询问到需要的线索。
牛排从围裙的兜子里拿出一张纸。
慕怀君凑过去一看,上面记着人名和地址:“这是?”
牛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在厨师的房间里找到的,就夹在一本书里,应该是要找的人?等明早上我提前准备好,找个理由出去镇上找找看。”
慕怀君点点头:“麻烦你了。”
牛排摆手:“有什么麻不麻烦的,都要通关不能放过一个线索。”
慕怀君一笑,把最近发生的事儿给他说了说,牛排是厨师,不好得什么事儿都往前凑,更多时候他都在厨房里忙活,就连那个园艺师的死,都是后来听别人说的,想来也不清楚太多的细节,这对玩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牛排听完后,若有所思:“所以说线索和雷点并存?”
慕怀君:“不好说这是不是鸡生蛋蛋生鸡的关系。”
牛排:“……不得不说这个形容非常精确。”
慕怀君:“所以还是不要轻易去尝试。”
牛排叹气:“我想去尝试也得有想法啊,我就一做饭的,做什么能踩到雷点呢?难不成我把她难吃哭了?不至于吧,能把饭做得那么难吃简直对我就是侮辱!”
慕怀君哭笑不得。
牛排看向不知何时站到灶台前的楚辞:“今晚您还要掌勺吗?”
楚辞回头,神色温和:“君君和简雨宁的饭食还是由我来做。”
牛排点点头,小声的问慕怀君:“他特别喜欢给你做饭呢?”
慕怀君抱着手臂,声音愉悦的扬起:“他贤惠呀~”
牛排总觉得这两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从厨房里出去,楚辞和慕怀君又去找了家庭医生,家庭医生与厨师牛排和礼仪老师土豆为一组,这三代号全是食材,他的代号为大葱,别说,这人体格修长瘦削,白白嫩嫩,也不知道精神状态是不是不稳定,头上还挑染了一撮绿,还真像立着的一根葱。
关于那个从喷泉里捡到的药瓶,大葱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毕竟没标签也没有残留,光一个瓶子毫无作用。
两人也不期待能得到什么线索,只是作为一个玩家之间的衔接,将消息进行互换传递,毕竟从这个过家家的游戏开始后,他们立足角色难免受到职位的束缚,无法找到机会聚集在一起对游戏进行商讨。
而他和楚辞,可以说是整个游戏里在这幢大宅中活动最自由的角色。
将整个宅子逛了一圈,毫无收获。
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慕怀君瘫在沙发上,觉得有些累。
楚辞微微弯下腰,手温柔扶过额角,慕怀君脑袋靠着沙发扶手,睁开眼时正好对上一双温柔的眸子。
“别着急,我们还有时间,游戏才刚刚开始,不必将自己逼得那么狠。”
第085章 过家家(十七)
下午饭至夜晚安睡的这段时间里, 莱拉不同寻常的没有作妖,十分乖巧安静, 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这反而让人心里越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阵刺眼的亮光闪过,狂风吹打着玻璃,毫无预兆的暴雨铺天盖地而来。
慕怀君哀怨的望着屋外一片漆黑,这雨说来就来, 莫不是今后的每天晚上都有一场暴风雨?先不说把气氛渲染的格外恐怖紧张,就这雨的强度,他们要想夜探豪宅出去寻点线索也挺耽误事儿的。
语气里有些犹疑:“咱还得出去吗?”
楚辞抬头看了眼:“你留在屋内,我出去看看。”
慕怀君立马拽住他的手腕:“想啥呢,这么大雨!”
楚辞安抚:“游戏中不会生病的。”
慕怀君脱口而出:“不是,你看这闪电,我怕你装逼被雷劈!”
楚辞有些无奈:“……君君。”
慕怀君讪讪一笑, 收回手:“为什么我要留在屋里,我要和你一起去, 说好的夫夫共患难呢,你要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呢, 孤儿寡爸的日子很难过的。”
楚辞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 但:“你需要去莱拉那里。”
慕怀君精神一振,好家伙,把那闺女给忘了!暴风雨!恶鬼!被盯上的莱拉!随便拉出来都一个要命的标签。确实需要有个人去看着, 游戏开启了保护模式,如果莱拉出了什么事, 他们就得全军覆没!
“那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她不是追求父母的爱吗,咱一起去保护她还能刷点好感度。”
楚辞摇摇头:“园艺师的线索迟早需要去找, 我们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慕怀君当然知道其中道理,可就是做不到看着楚辞独自一人去犯险。
楚辞微微一笑:“相信我,我不会有事,你也要小心,别离开莱拉身边。”
轻轻叹了口气,慕怀君脸上的表情活像谁欠了他钱。
楚辞要去大雨冒险找线索,而他还要去陪熊孩子,这日子实在糟心。
可心里再不乐意,也不得不放手,眼巴巴的看着楚辞离他远去。
两人兵分两路,楚辞直接下楼步入暴雨之中,慕怀君心里又担心又不满的推开莱拉的房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面无表情的女仆站在门口的位置守着,床上的莱拉又惊恐的躲在被子中瑟瑟发抖。
慕怀君刚落座在床边,莱拉就从被子里钻出来扑进他怀里。
抬手敷衍的拍打着莱拉的背,目光落在房间的大扇玻璃上。
雨水哗啦啦的顺着玻璃往下流淌,除了电闪雷鸣,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内心格外焦躁不安,满心牵挂着暴雨中的楚辞。
此时,楚辞拿着一把伞走出了大门。
雨水敲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直响,耳朵里只能听到雷与雨的声响。楚辞的视线落在雨中,难辨周围景物,步履小心的走进花园中,一脚踏上满地被风雨摧残飘落的花瓣,鲜红的花瓣似被撕扯碎裂的血肉,将流淌的雨水都染成一片鲜红。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进入花园之后,雨逐渐变小。
一片朦胧的白光漂浮在上空,为他展现与白天不一样的花园景色。
被园艺师血水浇灌盛开的白色蔷薇,仍旧以最完美的姿态绽放在枝头,晶莹的雨滴如点缀在面庞上的水晶,向来人展露那天使般纯洁的面庞,而这满地掉落的血红花瓣,仿佛被漫天大雨洗去的罪恶污秽。
所以这蔷薇花不是魔法蔷薇,这暴雨倒是魔法暴雨吗?
昨天晚上的那一场雨,为莱拉准备了一花园的白蔷薇,足够刺眼的洁白无垢,似乎在讽刺着一场闹剧背后隐藏的肮脏。是啊,“它”在隐藏着什么?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因为暴雨的遮掩,除了那位园艺师没有任何人发现这场变故。
那现在,园艺师已经死亡,是他步入隐藏着秘密的花园中,是否会遇到与园艺师所遭遇的意外?
楚辞顺着白石路,脚步坚定的深入。
穿过花枝缠绕的拱门,雨似乎被隔绝在外,明月洒落一片清辉,这里仿佛是梦境中精灵的花园。楚辞收起雨伞,走进凉亭之中,手指拿起不知何时不知何人摆放在桌子上的白色蔷薇,这一朵蔷薇有成人脸那么大,层层叠叠的花瓣洁白娇嫩,惹人怜惜。
滴答——
一点鲜红坠落。
黏腻又腥臭的污血玷污了纯洁的白。
楚辞抬起头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落下了这一滴鲜血。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响起,楚辞将手里的花重新放置在桌上,走出凉亭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从踏入这片花园中起,就再也听不到雷雨的声音,也感知不到风扬,如死亡一般的寂静令人心底发凉。
眼角的余光闪过一片白。
楚辞转头看去,除了白色蔷薇不见任何其他的白色。
这时,一道黑影从灌丛中挤了出来,黑色的尖耳摆动着,目光快速的四处搜寻。
两人乍然对上了眼,突然出现的青年一脸惊讶。
他快步跑了过来:“楚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姑娘?”
楚辞摇头:“你看到了谁?”
白奕苦恼的皱起眉头:“一个和莱拉差不多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子,头发金黄,朝着这里跑过来,我就追了过来,但绕过来绕过去的追丢了。”
楚辞想起慕怀君在窗户玻璃上看到的女孩鬼影。
“她还喊我巴克!”
“巴克巴克的,特别像叫魂。”
“还有气无力的!是个小女孩儿的音,本来想睡觉的直接精神了!”
楚辞静静地听着他的抱怨。
白奕发现楚辞没搭理他,耳朵撇了撇,有些怯怯的偷看一眼。
楚辞面容温和没有半分不耐,当然也没有任何同情关怀之类的表情,他的目光虽然落在他的身上,但白奕没有从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存在,对方根本不在意他说些什么,情绪上没有半分共鸣!
白奕闷了声,挠挠头,欲言又止:“那个,楚哥……你找到什么线索吗?”
楚辞并不吝啬信息的交换:“这是一片相对独立的空间,这也许就是我们昨晚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位玩家遭遇意外的原因,所以,这里隐藏着足以致命的危机。”
白奕耳朵一立,左看看右看看,花园里依旧美如画,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在这里等待。
忍不住离楚辞更远一点,白奕小声叹道:“这就很尴尬了。”
在意外没有发生时,这里美得像是情侣网红打卡圣地。
就他和楚辞两个人,情绪上没有共鸣,思维上没有统一,话题上没有融合,甚至颜值上都不是同一高度,楚辞不尴尬他都要尴尬死了!脚趾抓地都想抠出一个天使雕像!真就不如赶紧给他一场狂风暴雨。
跟在楚辞身后,两人又回到凉亭中。
白奕鼻子嗅了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他们周围,而散发出这股味道的源头便是桌上的白蔷薇。
白蔷薇的花心中,大量的鲜血涌出,从桌上流淌到地上,黑色的皮鞋踩上去,飞溅的血点沾染在干净的表面,楚辞低头看了眼,神色平静的后退一步。
倒是白奕站在血水中,只觉浑身发凉,黏腻的触感仿佛阴冷的游蛇般缠绕在脚上,令他动弹不得挪不动脚。
楚辞回身:“看地上。”
白奕定睛一看。
连接着凉亭的白石小路上,是一连串的血色脚印。
看起来有些娇小,白奕忍不住与见到的小女孩联系起来,那个女孩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又踩踏着血水离开,这是要告诉他们什么?
楚辞顺着脚印找了过去,白奕连忙跟上,两人最终走到一座天使雕像前。这座熟悉的男性天使雕像抱着一束绽放的玫瑰,低垂的面庞上满是悲伤,缺了一截的小腿并没有被补上,此时正不断地往下流着血。
“咔擦——”
两人都没有放过这细微的声响。
楚辞后退一步,眼见着残缺的断腿处,细密的裂痕开始向着身上蔓延,一时间整座雕像皮开肉绽,遍布全身的裂痕之中不断地溢出鲜血,流淌得遍地都是。
身处在血水中的白奕手足无措,张了张嘴:“这血……还挺多的哈。”
鲜血浇灌着土地,碎裂的血肉化为养料,孕育着如血一般鲜红的蔷薇。
空气中弥漫着血色,黏腻的阴寒缠绕住四肢。
白奕炸起浑身的毛,惊恐的戒备着周围。
楚辞目不转睛的看着雕像崩塌,手轻轻拂过坐台上的灰烬,在碎裂的石块之中找到一颗种子,就地挖坑将种子埋下,土壤涌动之间,一颗绿苗缓缓钻出,开始人眼可见的长大。
“小心!”
楚辞抬起手中的伞挡了一下,动作利落的让开袭来的黑影。然而“袭击者”数量众多,腰间一紧,便有什么缠绕住他,大力顶住后背一托,竟想将他带到半空中。楚辞低头看了眼,缠绕在腰上的是一条有人手臂那么粗的带刺藤蔓!
藤蔓上的尖刺穿透衣服刺入皮肉,带起的疼痛令楚辞微微蹙起了眉。
压低重心与藤蔓的力量抵抗着,楚辞并没有被挑飞到空中,反手抓住藤蔓,用上力朝着反方向拉扯,一时间藤蔓被绷得笔直,可藤蔓数量太多了,很快就缠上了楚辞的手臂和双腿,这些藤蔓的力道根本不是朝着一处使的,它们拉扯着脆弱的身体,似乎想要将其撕裂成数块。
想来园艺师就是死于这些藤蔓,活生生被“五马分尸”。
藤蔓挥舞得密密麻麻,楚辞也坚持不了多久。
白奕倒是凭借着灵敏的听力和矫捷的速度,堪堪能够躲闪开来,但也应对得十分勉强,没有办法来帮助楚辞。
楚辞看了眼白奕:“离开这里!”
白奕瞪大了眼:“你呢?!”
楚辞:“你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白奕咬牙,躲开一条缠绕过来的藤蔓,随意选了个方向就跑走了。他并没有准备放弃楚辞,但楚辞说得对,他留在那里没有任何意义,最后不过是两人都悄无声息的折在那,如今他还能躲还有机会逃出去,可以搬了救兵再回来,希望楚辞能够坚持到他回去!
第086章 过家家(十八)
慕怀君坐立不安, 等把莱拉给哄睡着,便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往外看, 说起来,从莱拉的房间往下看,可以将整个花园收入眼中,此时屋外风吹雨打,夜色浓得如墨汁一样,连个花园的影子都瞧不见。
“咔擦——”
屋里的光骤然熄灭。
慕怀君心一提, 连忙回身看去。
卧室里陷入一片黑暗,莱拉没有任何动静的睡着,关闭的木门发出一声轻鸣被缓缓推开,走廊上的昏暗光线顺着门缝溜了进来。
没有人!不是守在门口的女仆,也不是神出鬼没的管家,更不是搜寻线索的玩家!
这门就这么很突然的被打开了。
慕怀君咽了咽口水,戒备的走过去。
来开半开的门, 踏出一步站在门口左右张望,可安静的走廊里不见任何人影。
明明窗户紧闭, 此时却有一缕风游荡在走廊中,令烛台上的焰火不安的摇摆起来。
慕怀君只觉一股凉意爬上背脊——气氛不对!
“啦啦……啦啦……啦啦啦……”
空荡荡的走廊传来断断续续的哼唱, 3D立体环绕般的徘徊在耳边, 辨认不出来源,慕怀君竖起耳朵来仔细听了听,哼唱的音调缓慢又柔和, 像是某种摇篮曲,可在这般寂静又阴冷的环境中, 柔美的女性声音堪比恶魔的低语,引诱无知好奇的人投奔向隐藏在黑暗中的血盆大口。
慕怀君心里清楚, 这要是找了过去铁定要撞上什么。
回头又看了眼床上沉睡的莱拉,犹豫片刻后他选择退回房间。
将门再度关上,但悠悠低吟声并没有被隔绝在外。
它回荡在这个卧室之中,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音调也越来越流畅。
仿佛……“它”正在不断靠近,靠近他的身后……最终,在他耳边终结这段序曲。
慕怀君抓起桌上的铁盘回身一抽,没有抽到任何的实体物。
他狠狠地瞪向玻璃,在玻璃的倒影之中,门再度被推开。
一个娇小的影子正站在门口,只有一个黑漆漆的轮廓,瞧不清面容。
慕怀君忍不住一哆嗦。
再度回头之时,只有开着的门没见到任何人。
他一时有些拿不准现在的状况,便停留在原地,不敢贸然走向门口。
可就在他短暂的犹豫之时,又一道人影从门边上倒了下来,一颗圆圆的脑袋咕噜咕噜的滚到一边去,血从颈腔喷洒而出的声音就像大门外的喷泉,没一会儿,血色就蔓延进了房间里。
是刚刚突然消失的女仆NPC!
这会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砍了头,死在大门口了!
慕怀君惊恐的四处观察,却没发现半点凶手的痕迹。
如今也容不得他多想,走到床边伸手一拽,莱拉被他从被子里拽了出来,小姑娘迷瞪瞪的半睁开眼,疑惑的仰头看着慕怀君,慕怀君摇了摇她的身子:“这个年纪你是怎么睡得着的!赶紧起来!咱两要嗨起来了!”
莱拉一脸茫然,然后被慕怀君给背了起来。
慕怀君跑出卧室,左右观望。
烛火在摇摆,墙面上多了很多扭曲的黑影,仿佛下一刻就能窜出来将他们抓住。
转身朝着左边跑去,那里有往下的楼梯,右边那就是一条死路!
一丝丝的凉风从脸庞拂过,明明他没有看到任何人,也没有遇到任何鬼,但他就是觉得有人离他很近、很近,近到可以听到对方幽幽的呼吸声,他一时都不敢往后看,就怕一张青白的脸直接贴到他眼前。
雷声轰鸣,闪电刺目。
慕怀君突然一个急刹,瞪大眼看向前方。
一身白裙无风飘扬,明明光线幽暗,但他却可以清晰看到对方裙摆上的大片红色污渍。
手上一把尖刀泛着凛冽的光,就算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冰冷的杀意也仿佛落在了脖颈。
不敢再看下去,转头撒腿就跑。
可没跑几米,原本在他身后的鬼影又堵在了他的前方。
慕怀君额头上滑下一滴冷汗,忍不住看向走廊另一边的窗户,开始思考从这里直接跳下去的可能性。
然而现状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女鬼竟一闪一现的开始往这边移动。
慕怀君还是选择反方向逃跑,心里还忍不住嘀咕——这鬼飘来飘去视墙壁等物理格挡于无物,想瞬移就瞬移几米都不成问题,咋还在这里忽远忽近的逗着他玩儿似的!
这次女鬼没有瞬移到前方堵路,她就紧紧的坠在慕怀君的身后不放。
慕怀君冲下楼梯,迎面就是一阵狂风,吹得他差点一屁股坐楼梯上。
惊疑不定的抬头看去,豪宅的正大门敞开,白奕满身雨水的冲了进来。
“救、救咳咳咳——救命——”
雨水呛进气管,气都喘不匀的白奕抬手指着门外,满脸焦急。
慕怀君一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楚辞?!”
这会儿顾不得身后有没有女鬼追着,慕怀君背着莱拉就撒丫子冲进雨中。
白奕缓了缓,站起身来准备跟上,一抬头却见慕怀君身后坠着一道影影绰绰的白色身影。
手中的尖刀已经抬起到半空,下一秒——!
慕怀君回头看了眼,白奕的身子直接摔在他旁边。
一边肩膀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溢出的血很快就被雨水给冲刷掉。
心里一紧,慕怀君丢下背上的莱拉,跑过去扶起白奕。
白奕看向女鬼的方向,话都说不清:“鬼……鬼!”
慕怀君:“知道有鬼你还往前扑!不知道那玩意儿物理免疫吗!”
但也多亏了白奕这莽撞的一冲,那刀子才没有落在莱拉身上。
被丢下的莱拉瑟瑟缩缩的趴在原地,看起来十分害怕,却又没有逃离。
她仰着头看着雨中模糊的鬼影:“妈……妈妈……”
慕怀君一愣。
这个女鬼是“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再度隐匿在暴雨之中。
慕怀君一惊,朝前一扑,抱着莱拉往旁边一滚,躲开了刺下的尖刀。
白奕爬起身来,慌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敏锐的耳朵里捕捉到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他抬头看过去,就在慕怀君身后不远处,身穿白裙的金发小姑娘就站在那,看着雨中这场奇怪的追逐。慕怀君抱着莱拉躲开了一击,莱拉这时候似乎才反应过来情势有多么危机,连忙挣开慕怀君的手臂,自己站起身来就开始瞎跑。
女鬼管都没管慕怀君,转身就朝着莱拉飘过去。
果然女鬼的目标是莱拉不是玩家!
不对啊!伯爵夫人为什么要杀莱拉!那不是她的女儿吗!啊不对!这个莱拉到底是不是以前的莱拉还说不准呢,说不定是伯爵夫人发现了什么……
没时间思考前后的逻辑,慕怀君赶忙去追莱拉。
他还没忘记莱拉死即全团灭的前提!有这么个闺女真是神特喵的闹心!
可莱拉这会儿游窜得可灵活了,就像一条入了水的鱼儿,别说他追不上抓不着,就是女鬼都一时拿她没有办法,刚靠近准备一刀刺下,这小姑娘就能准确的躲开,然后嗷嗷叫着转身就跑,好几次看着都十分惊险,偏偏又能险中逃生。
慕怀君一时都有点不想追了,不然就让这母女两享受一下你追我赶的天伦之乐。
可就在他刚刚放下心时,女鬼竟然成功了一次!
一刀子下去,莱拉背上拉开了一条口子。
虽然只是浅浅一条,但见了血的女鬼仿佛叠上buff,动作更加凶狠迅速。
慕怀君准备去找楚辞的脚步硬生生的缩了回来,只能暗骂着冲上去救人。
来不及了!除非他会瞬移!
他瞪大着眼,眼睁睁看着尖刀快速落下,而刚刚还跑得欢快的莱拉不知道犯了什么大病,这会儿竟然抱着头蹲在原地,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这一刀子下去,将会刺穿她的背脊,插入她的心脏,必死无疑!
慕怀君心脏都快要跳炸了。
只听“砰”的一声——!
尖刀飞起落在地上。
万幸没有成功刺中莱拉。
慕怀君往前冲的身子一顿,喘着气安抚着过分紧张的情绪,顺便半是惊讶半是了然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粗壮藤蔓。
白奕下意识的一喊:“魔法蔷薇!”
慕怀君:“……请别用这么可爱的名字称呼它。”
什么魔法蔷薇,那就是恐怖的杀人怪物!
棕绿色的带刺藤蔓挡住刺下的尖刀,并成功挑飞出去,但它的反击却未能攻击到女鬼,一个物理伤害的藤蔓根本伤不到灵魂体的女鬼分毫。
白奕跑到慕怀君跟前,忙说:“这个藤蔓!攻击了我和楚哥!”
慕怀君一扭头:“你早说啊!”
白奕:“我来不及说啊!”
慕怀君:“所以楚辞人在哪!”
白奕:“花园里!”
慕怀君:“赶紧赶紧!”
说着两人就要往花园里跑,完全没有管莱拉的意思,人自带防御机制,根本用不着他们保护,刚刚真情实感的父爱倾注全在此刻喂了狗!与其继续在这表演虚假的父女情深,他更想去和楚辞夫夫同心同舟共济。
可跑出去两步,慕怀君似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白奕:“你们被那种藤蔓攻击了?”
白奕连连点头:“特别多!而且很凶!”
慕怀君开口喊了一声:“莱拉!到你报答养育之恩的时候了!”
白奕耳朵一竖:“……?”
莱拉听到呼喊,扬起水灵灵的小脸看过来,一双眼睛里满是迷茫。
慕怀君冲过去,拽住莱拉就往怀里一拖,毫不怜香惜玉的抗在肩上。
女鬼和藤蔓还在一把刀上来回纠缠。
慕怀君便趁着这短暂的机会扛着莱拉冲进花园里。
雨在那一瞬便小了,慕怀君甩了甩头,看着眼前一片繁盛的白蔷薇园。
空气中飘荡着红色血气,地上也血水流淌,强烈的颜色反差直冲心灵,不安感越发浓厚。
两人不停歇的继续深入,已经可以看到半空中挥舞的藤蔓。
慕怀君心里直发紧,竟一时有些恐惧继续向前。
脚下依旧不停,快速绕过一层灌丛墙,视线精准的锁定藤蔓包围在中间的身影。
第087章 过家家(十九)
楚辞的情况算不得好, 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数不清的伤口正在往外流血, 若不是穿得一身黑,这会儿可能已经成一个血人。
看着狼狈,但未到末路。
此时他手上有一把剑身细长的剑,这剑还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剑身银白泛着点光,可见是开了刃的, 可惜这把武器并不能对粗壮的藤蔓造成致命的伤害,他一次次的斩断缠绕上来的藤蔓,却有更多的藤蔓紧随而来,这些藤蔓不会疼、不会退缩、无穷无尽。
慕怀君一颗心疼得难受。
这些藤蔓和莱拉是一伙的,身后紧追而来的女鬼目标是莱拉。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慕怀君憋着口气,招呼白奕过来帮忙。
白奕走上前抓住莱拉的双脚,慕怀君双手扣在腋下。
白奕还没反应过来, 就顺着慕怀君的动作,咻地的一下将莱拉给丢进藤蔓丛里。
白奕空着手, 满脸震惊不已,忍不住发出一声:“啊?”
追上来的女鬼根本不惧这些挥舞得藤蔓, 果然直奔莱拉而去。
正在攻击楚辞的藤蔓仿佛长了眼睛, 竟齐齐一个转头,或是想去拦住女鬼,或是聚集在莱拉身上将她包裹起来保护住。慕怀君朝着楚辞跑过去, 在近距离看到楚辞身上的情况时,眼睛都红了。
楚辞抓住他的手腕, 没多说什么。
转身快步走到崩塌的天使雕像前,那颗落入土壤的种子在这十多分钟的时间内已经长大, 枝干交叠绿叶伸展,在顶端捧起一躲娇嫩的花苞,楚辞的手刚刚伸过去,花苞竟然从枝头掉下,正好落在他的手心。
慕怀君眼尖的看到交缠的枝叶中隐藏着什么。
连忙巴拉开后拿出来,竟然是一把血淋淋的钥匙。
卧室中,慕怀君拿着干净的毛巾给楚辞擦拭着身体。
白奕坐在沙发上,身子歪歪斜靠着,闭着眼但眼珠子还在动着,可见是没睡着。
主要吧……现在的情况不像是他可以看的。
楚辞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被慕怀君拿着剪子几下就扒拉下身,看着遍布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心疼得差点哭出来。藤蔓上密密麻麻的刺会勾进皮肉里,在双方较量扯动之时,那无异于是承受着剥皮剔肉的痛苦。
可这会儿,这人还能看着他笑!
慕怀君抬手去掐他的腮帮子:“别笑了!给我哭!”
楚辞温声劝慰:“我没事,没有致命伤,可以用道具治疗。”
慕怀君:“你没事我有事。”
楚辞:“先去把湿衣服换了,穿在身上不好受。”
慕怀君一咬牙,把帕子往水里一砸:“姓楚的!你知不知道你伤成这样我看着难受!”
“你不当回事我当回事!”
“你为啥总是这样,装逼上瘾吗!我用不着你装模作样的哄!”
“该喊疼就喊,能依靠别人就依靠别人,你是人又不是神。”
“用不着你绷这么紧,别整得好像你垮了世界要塌了一样。”
楚辞垂眸对上一双通红的眼。
温和的神色中难得多了几分无措。
他张了张嘴:“我……很疼。”
慕怀君沉默不语,蹲下身在水盆洗着手,但沾染在手上的血仿佛怎么也洗不干净。
当时的楚辞就像一个血人,滑腻的鲜血通过交握的手心沾染在他手上,甚至还可以感受到几分温热,一时间,他从头凉到脚底,仿佛他才是那个失去大量血液的人。
从进入游戏到现在,唯独这一刻,他强烈憎恨着这个游戏的存在。
拿出游戏前购买的治疗小道具,慕怀君给楚辞用上。
这些道具都是一次性的,不能起死回生,也不能治疗致命的脏腑伤,但能够治疗皮肉伤对绝大多数的玩家而言已经足够了。
伤口在眼前快速愈合,但心口的伤却久久难愈。
重新洗干净毛巾替他擦拭着背上残留的血迹,慕怀君忍不住小声抱怨:“早知道我就该和你一起去!那熊孩子哪需要我保护啊,女鬼根本奈何不了她!白费我那么大功夫,这要是咱两一起去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忙……”
楚辞转过身来。
慕怀君一毛巾摁在他的胸口。
这会儿可瞧不见半点伤口,平坦的胸口盈润光滑,优美的线条吸引着慕怀君的视线不断往下,嘀嘀咕咕抱怨的声音一顿,喉结滚动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楚辞抓住慕怀君开始往下溜的手,温声开口:“下次我们一起。”
慕怀君故作自然的抽回手:“希望如此。”
白奕偷偷掀起点眼皮,眯成一条缝的看着。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他人是不自在的,但又忍不住好奇。
本以为楚先生这会儿是满脸宠溺的顺着慕怀君,可当他看向楚先生的脸时,那根本……根本……根本就是下次还敢的敷衍!哪里有什么宠溺,哪里有什么深情,这个人的表情寡淡到仿佛一张面具!
白奕有些愁苦的皱起眉头。
这……君哥不会是遇到渣男了吧?
渣不渣的也不是他一只小狗狗能管的事儿,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大家都是瓜田里等待吃瓜的猹,白奕实在好奇的不行,但又不敢说不敢问,于是那一对尖耳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正和尾巴一样左右摆动着。
被美色迷了眼的慕怀君当然没注意到楚辞面上是如何的不坦诚。
低着头装得自闭,手上却不忘多搓两把对方的腹肌。
终于把血迹给擦拭干净,他才隐隐约约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阿不狗。
羞涩之心令他脸颊发热滚烫。
把毛巾一丢看向白奕。
“黑豆。”
白奕睁开眼:“汪!”
慕怀君:“……?”
白奕:“啊不是,怎么了?”
慕怀君:“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白奕:“没什么的,就一点小口子,都不流血了。”
慕怀君无奈:“会影响你行动。”
白奕连连摆手,他也不是傻的,这种治疗用的道具肯定很珍贵,不如用在关键时候,他这点口子估计第二天就能结巴,用不着特意去治疗。
慕怀君叹气,现在的小孩儿怎么都那么别扭。
“巴克,嘬嘬嘬,来来来。”
白奕耳朵一立,满脸无语:“……君哥,你也是挺狗的。”
但别说,几声“嘬嘬嘬”的召唤动了他的DNA,看尾巴都不自觉的摇起来了。
慕怀君干脆走过去,一手摁住白奕的头。
“咱现在是一家子,你也是家里的一员,爸爸会爱你的。”
白奕:“……君哥你占我便宜。”
慕怀君扫了一眼他欢快摇动的尾巴,挑眉:“我看你还挺开心的。”
说着拉开白奕肩膀上的衣服,衣服被血晕染成淡淡的粉,湿哒哒的贴在皮肤上,还说什么没有流血、伤口不大,横向的口子几乎有一指那么长,刀子锋利划得很深,这会儿还在不断往外溢血。
慕怀君直接将绷带缠了上去。
绷带没有用在楚辞身上的道具效果好,缠上去后会慢慢止血,然后慢慢修复。
白奕偏头看着白色的绷带:“有点真人吃鸡的感觉了。”
“好了。”处理完伤员,现在就得回归正题。
白奕抬手示意:“那我先说?我的情况比较简单。”
慕怀君坐到楚辞身边,点点头。
白奕开始回想:“狗房是在花园外面那边,我昨晚和今晚都是住那,不过昨晚我没听到什么动静,今天晚上开始下雨后,我是准备睡一下的,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喊巴克……”
“那种特别飘忽的小女孩儿声音,巴克巴克的叫。”
“等了一会儿后,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儿从我门口跑了过去。”
“我就追出去了,她直接往花园里跑,我也就往花园里追,之后就遇到楚哥了。”
“然后在花园里等了好一会,发现那颗种子,就被那些藤蔓攻击,楚哥叫我先走出来搬救兵。”
楚辞微微点头,拿过摆放在床头柜上的花苞:“道具。”
“种子落入土壤后自然生长,但需要时间。”
这就是楚辞明明有机会往外逃,却非要留在原地和那些藤蔓纠缠的原因。
他要等待着种子长大,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这些藤蔓不会破坏这株蔷薇,也不能确定逃出去后是否还有机会再回来拿走道具。
慕怀君连忙接过花苞,拿出黑卡。
[恭喜玩家获得道具:如天使般纯真的白蔷薇(可使用)]
[该道具可使用次数:5次]
[请玩家依据游戏进程情况谨慎使用哦~]
[该道具效果请玩家在游戏中自行探索哦~]
慕怀君咬牙:“……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楚辞:“嗯,没什么具体信息。”
白奕:“这是一个合格的玩家系统吗?我有点想像客服举报……”
慕怀君连忙提醒:“傻孩子,以后别相信玩家系统,这东西会坑人的。”
白奕茫然的点了点头:“那不是要白白浪费一次机会来确定这个道具的作用?”
慕怀君若有所思:“嗯……你怎么看?”
楚辞:“或许可以借此确定莱拉的身份。”
说起莱拉,三人后知后觉,慕怀君看向窗外。
“那什么……她应该没事吧?这两天刷出来的好感度会不会直接归零?”
楚辞当然注意到两人丢莱拉的举动,他也没预料到慕怀君会这么做:“你们来时遇到了什么?”
慕怀君把自己背着莱拉逃脱女鬼追杀的事儿给简单说了一下:“所以莱拉根本不需要我保护啊!难不成就是为了考验一下我和她塑料的父女亲情?”
楚辞:“按照你所说,女鬼会刺杀莱拉,这是明确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危险。”
“莱拉不一定是绝对安全的,她同样会受到伤害,当然也可能死亡。”
“我想……我们需要确定女鬼的身份。”
第088章 过家家(二十)
莱拉和那只女鬼并没有多余的线索, 此时无需太过耗神。
慕怀君从裤兜里掏出纠缠在蔷薇枝干里的带血钥匙,疑惑:“这会是哪里的钥匙?”
白奕猜测:“那个园艺师房间的钥匙?”
慕怀君:“挺合理的, 毕竟他昨晚上就死在花园里,今天早上发现他的尸体后我也看了下,身上就那点破布没其他东西,所以到现在都没人去他房间里看看?他那些队友都不关心的吗?”
白奕挠了挠耳朵,那些人的行动他也没多关注。
白奕:“那需要现在去吗?”
慕怀君:“……几点了这会儿?”
楚辞:“凌晨三点。”
慕怀君看向窗外,雨似乎小了点, 但没有停,他心里其实想抓紧时间多去寻找些线索,知道的越多玩家趟雷的可能性就越低,但……
楚辞抬手摁住他的肩膀:“都休息吧,明天白天再去,这个时间点情况混乱,有非科学的力量对我们的感知进行了一定的蒙蔽和扰乱, 关于园艺师指向的直接线索我们已经拿到手,不排除隐藏的危机会等待着我们上门。”
慕怀君抿了抿唇, 叹了口气:“确实,而且这个游戏身体感觉太真实了, 会感知到疼痛, 身体也会疲劳,需要充足的休息补充精力来应对诸多情况。”
而且怎么说呢,他直觉那间卧室里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最大可能找到的就是引导园艺师大晚上跑出花园里的线索。
楚辞刚刚才流了那么多血, 就算现在伤口全部愈合,但流的血并没有补回来, 比起那些不确定性的线索,他更在意楚辞的情况。
瞧楚辞那一张脸这会儿白的和纸一样!必须得好好休息!
白奕点点头, 起身准备离开。
慕怀君连忙叫住他:“等等,你留在这个房间吧。”
白奕看向两人:“啊……这不好吧。”
慕怀君:“有啥不好的?难不成你准备回你的狗屋?”
白奕一想外面瓢泼大雨,各种鬼魂出来遛弯,还有摇摆着杀人的魔法藤蔓……尾巴无意识的低垂夹在□□,一双黑溜溜的眼中写满了害怕……转头,走向沙发,乖巧的将自己窝了上去。
慕怀君也顾不得身上湿坠坠的衣服,脱了外套就往床上一趟。
心里有些静不下来,脑中自然胡思乱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楚辞翻了个身,抬手拍拍摊鸡蛋一样的慕怀君。
慕怀君瞧了他一眼,又连忙闭上。
挪了挪身体,直接贴到楚辞身上:“衣服是湿的,睡着冷,凑一起暖和。”
楚辞自然的将人揽进怀里:“你可以把衣服都脱了。”
慕怀君脸贴在光滑的皮肤上,隐隐有些发热:“那不行,孩子还在这呢。”
楚辞:“孩子?”
慕怀君:“毛孩子。”
楚辞:“都是男性,不会在意。”
慕怀君把脑袋埋了埋,深吸一口气,这光着一个他就有些按耐不住,要是光着两这么贴在一块,那不得天雷勾地火,干柴撞烈火,影响他玩游戏的发挥!
这么一想,慕怀君又从楚辞怀里滚出来背对他。
楚辞疑惑:“怎么了?”
慕怀君小声咕哝:“你小子!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白奕:“……噗哼!”
到天亮的这几个小时里,虽然没出什么事,但几人都睡得不安稳。
早上,房门被敲响。
楚辞起身开门,女仆手上捧着衣服和水盆走了进来。
慕怀君皱着眉头看过去,两个女仆玩家都不在其中。
换上干净的衣服,洗漱完毕,三人下楼走向餐厅。
莱拉已经来到餐厅。
身穿一件天蓝色的裙子,面色红润,在看到慕怀君和楚辞到来时,似乎已经忘记昨晚慕怀君是怎么把她给丢出去,竟还能对着他露出甜甜笑容,蹦蹦跳跳的挨到慕怀君身边,牵住他的手,慕怀君神情复杂的看着她,这小姑娘正常得半点看不出昨晚经历过怎样凶残的风吹雨打。
可就是这般不当回事的模样,更加令人心里发毛。
慕怀君忍住不适,继续和她演着父慈女孝的戏。
吃过早饭,莱拉今天准备开始绘画课。
家里没有专门的绘画老师,是由伯爵的弟弟,也就是莱拉的叔叔进行教导。
唐酥站在两个女孩儿的身后,对着楚辞和慕怀君点点头。
几人离开后,楚辞和慕怀君在牛排的示意下走进厨房。
厨房热烘烘的,灶中的火还未完全熄灭,灶上的锅里还在炖煮。
牛排身旁站着他的队友,今天两人都没什么事。
“我今早上出去过了。”
“在那个小镇上找到这些人。”
“他们给了我一些食材,我给记录了一下你们看。”
慕怀君往前一凑,就见纸上从上到下记录有十一种东西。
土豆:“柏拿叶?”
大葱:“鼓鼓羌之血?”
慕怀君:“沉浸于精灵之梦的彩色蝴蝶?什么玩意儿,这游戏成分有点过于复杂了吧?”
楚辞扫过一眼:“实物呢?”
牛排抬手一指桌上:“那呢。”
用一个簸箕装着,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瓶瓶罐罐枯枝烂叶,反正是超出他们的知识范围,不论是烹饪过大量食材的牛排,还是涉及到千万种药物的大葱,都没有辨认出这一堆里有什么熟悉的东西。
慕怀君:“估计是本地特产吧。”
楚辞问道:“这些是……食材?”
牛排神色犹豫的点头:“应该是吧,喏,还给了我一张食谱。”
楚辞接过看了眼,什么时候放什么放多少,纸上都记载得很全面,瞧着确实像一张食谱。
楚辞:“一个人的份量。”
慕怀君:“一个人?给谁吃的?肯定不是我们中随机挑选一个幸运观众吧?”
牛排:“我觉得……应该是给莱拉吃的。”
大葱:“我觉得,这些东西吃下去,我就要开始工作了。”
慕怀君:“厨师这个身份肯定是有线索的,或许这就是线索,看这一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搞炼金术。”
牛排:“啧,那就试一把吧,等我按照它的步骤做出来!”
牛排去忙活,制作需要一段时间,而且得等到中午饭才能端上来给莱拉享用。
于是慕怀君拉上楚辞,上楼去看看学画画的几人。
唐酥坐在窗边,风带起她有些长的头发,浑身自带的emo气质令她有一种充满故事的魅力,她没有站在两个女孩儿的身边手把手教学,此时倒是有些像一个绘画模特。
慕怀君走上前去,看了眼简雨宁,又看向莱拉。
七八岁的孩子也画不出什么精致的东西,大多是天马行空的幻想,超出常识的用色,抽象不已的勾勒,慕怀君暗暗叹了口气,放弃理解画面上的马赛克,这时,莱拉转过身来,对着他一边笑一边说:“爸爸喜欢吗?”
喜欢什么?要不你说清楚?
莱拉伸手比划:“这是你,这是我。”
慕怀君:“……就挺意识流的。”
两个小时的课程非常和谐,慕怀君站得脚都酸了也没见发生什么。
绘画课结束后,除了唐酥外的所有人都离开教室。
唐酥站起身来,准备去收拾一下画板和工具,顺便欣赏一下莱拉的画作。
经过二次加工,这会儿可以看出点人形了。
两大一小,其中两人亲密,一人站在一定距离外观望,按照莱拉与慕怀君之间的交流,亲密相贴的一大一小是莱拉和她的“母亲”,那不远处站着的,是伯爵吗?
唐酥正揣摩着这幅画,窗外突然吹进来一阵不小的风,掀起的窗帘一角翻飞之时带倒了木架上摆放的花瓶,花瓶落在地上碎得彻底,唐酥连忙走过去,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东西。
一只画笔。
花瓶里为什么会有一只画笔?
心里猜测这会是一个道具,唐酥暂且将它收起来。
看着一地的花瓣和水,她也没有了继续收拾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后,转身准备离开……这时,眼睛的余光中闪过一抹艳丽的红,她猛地的转头看去,就见莱拉的画板上,突然多出了大片的红色颜料。
红色颜料未干,黏腻的直往下滑。
唐酥皱了皱眉,目不转睛的瞧着,等着它出现新的变化。
这鬼闹得实在隐晦,半点明确的信息没有。
唐酥是个不怎么爱多想的性子,对方如果希望她联想什么,她可能只能想到一家子灭得整整齐齐这一点,那不是说过去莱拉一家灭门只剩下她一个了吗,一场血案搭配血一样的颜色,非常合理。
忍不住那起手中的画笔去触碰黏腻的颜料,嗯,也没有什么其他异状发生。
唐酥悠悠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画室。
回到自己的卧室,将沾染了红色颜料的画笔摆放在茶桌上。
唐酥就听到一阵“吱呀”声,像是风吹开了老旧的木门。
她抬头往右边一看,微微愣住。
这位叔叔的房间自带一个书房,只是这书房从她住进来就没有打开过,也找不到什么钥匙,她怀疑过这间书房里隐藏什么重要线索,但就算拿□□也没有成功打开。她并未太过纠结,只等着机会合适时,门自会自己打开。
想来,这时机是到来了。
唐酥没有半分犹豫,走进这个隐秘的书房中。
第089章 过家家(二十一)
在绘画课结束到吃午餐中间的这段时间里, 莱拉出门到小花园里找她的小伙伴玩耍,慕怀君和楚辞趁着这段时间前往园艺师的房间。家里雇佣的工作人员都住在一楼, 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小间卧室,园艺师的房间旁边就是两个男仆玩家的房间。
慕怀君扭了扭门把手,确实是锁上了。
将沾血的钥匙往里一插扭动,咔塔一声,门开了。
推门往里走,房间并不是很大, 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小衣柜就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两个男人往里走还不能并排,慕怀君先进去,侧身就直接坐在床上,楚辞进来后走到窗前的木桌前,两人一起观察着这个方寸之地。
桌子的柜子里没什么东西。
衣柜里也只有简单的几套衣服,甚至连衣兜里都干干净净。
慕怀君扫视一圈后, 弯下腰掀开床单往床下看。
伸手拖出来一个铁皮箱子,不大, 也就一个鞋盒那么大,上面的小锁是打开状态, 慕怀君搬起放桌上, 打开往里一看,盒子里就两件东西,一本棕色封皮的笔记本, 一朵被手绢包裹着的干花,花瓣已经破破碎碎, 瞧不出半点原本娇艳的模样。
慕怀君拿出笔记本,翻开的一刻, 从里面掉出一张折叠的纸来。
楚辞接过笔记本继续看,慕怀君拿起纸张打开。
楚辞:“为天使献上最美的花园。”
慕怀君:“看看像不像地图。”
折叠的纸上,没有什么标记,是些弯弯绕绕的线条。
楚辞一对比:“很像花园里的路径。”
慕怀君:“所以园艺师是在房间里看到这个,所以才前往花园寻找?那时间呢?是什么让他想不开选择大半夜的夜游?”
楚辞继续用他温柔的声线念着:“沐浴着月光的蔷薇,是精灵为您带来的宝藏。”
“献上最虔诚的信仰,月亮之神会搭乘你的愿望。”
慕怀君:“神和精灵为什么可以凑在一起?小伙子还真是挺莽的,大半夜的也不会叫上人,就这么一个人出去了。”
屋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指向线索,并没有别的。
两人将笔记本带上,离开了房间。
午餐时间。
慕怀君和楚辞看着牛排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粥来,然后放在了莱拉的面前。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餐食,估摸着比草莓炒肉还要黑暗一点。
表面颜色有些黑,糊糊的粘稠质感,勺子一舀能挑起些不知名的料来。
简雨宁好奇的看过去,又看看自己面前的粥碗。
今天的午餐是蔬菜海鲜粥,不知道牛排放了什么,颜色普遍都有点灰黑。
这也是餐前楚辞和牛排商量过后的结果,这独一份的“午餐”要给莱拉成功吃下去,就不能让她察觉到不对来,就这难以下嘴的卖相,眼看着别人吃色香味俱全的,不傻的人都不会主动吃下去,所以牛排就往他们吃的粥里放了点黑芝麻面儿,这颜色就统一了。
楚辞扫了一眼莱拉,开口:“吃饭吧。”
桌上的其他人都拿起了勺子开吃,但个个心思都在莱拉的身上。
慕怀君不着痕迹的抬眼瞧,心里有些打鼓。
莱拉真的会吃吗?就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一锅炖,吃一口就会察觉到不对吧?
莱拉似没有察觉到异常,拿起勺子送了一口入嘴。
一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警惕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一口、两口、三口……非常正常又和谐的吃完了一碗粥,似乎……味道还不错?
慕怀君有些疑惑的看向楚辞。
楚辞面色沉稳,目光都未落在莱拉身上。
午餐结束,牛排为众人端上来一份餐后甜点。
就在几人以为这东西下肚要发挥作用还得等着消化一段时间,隐隐放下心来时,莱拉突然一个急促的起身,椅子被带倒摔在地板上,吓了几人一跳。之后莱拉一手杵在桌面上一手捂住嘴巴,像是强忍着痛苦搬眉头紧皱,手指也用力拉扯着桌布,把桌上的碗碟都给拉扯到地上。
“呯呤磅啷——”
碗碟刺耳的碎裂声惊得众人心跳加速。
“呕——呕——”
忍耐不住的莱拉张开嘴,开始呕吐。
楚辞站起身来,表面淡定,实际有些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
慕怀君从桌这面绕到那面,下意识的将简雨宁拉过来塞到身后。
莱拉这时候顾不得其他人,弓着身不断地呕着。
“啪嗒——”
惊恐的视线顺着掉落的物体往下,待看清楚那是什么,喉咙一阵发紧。
一瞬间,整个餐厅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莱拉痛苦的呕吐声以及……
那一块块暗红色的肉掉落在粘稠的血液之中发出的声音。
莱拉这一天都没吃任何的块状肉食,再说谁家吃肉不经过咀嚼直接下肚,反吐出来也不会是这么一块一块的,慕怀君强忍着恶心,仔细的看着莱拉的呕吐物。
大量粘稠暗黑的血液从嘴里涌出,就像是往嘴里塞了一根水管,无穷无尽的往外吐,不科学,但在这个古怪的背景设定里,倒也合理。鲜血沾染在胸口处、在裙摆上,在木地板上集聚成大片。
伴随着鲜血的流出,就是一块一块黑红色的肉块。
看样子还有点新鲜,一块一块是成型的,落地还能弹两下。
就像是她身体里的血肉脏腑碎裂成一块一块后吐了出来。
维持这个状态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吧。
莱拉仿佛把魂都给吐出去了,一脸空白的往地上一摊,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没等女仆们动作,老管家大步从餐厅外走了进来,抱起莱拉后,看向女仆的方向:“去请医生过来。”
慕怀君想了想,先绕到呕吐物前看了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哎,这是心脏吗?”
“虽然碎成了几块,但这是心脏吧!”
慕怀君声音止不住的拉高:“是人的还是别的?!”
楚辞拉住他的手,让他别靠太近,这会儿都要快拿叉子去拨弄那些肉块了。
牛排站在厨房门口,苦着一张脸叹气:“这咋整啊,吐成这样,接下来不会是把我给炖了吧。”
楚辞看向他:“谢谢你,接下来请小心。”
牛排抬手摆了摆:“这事儿怎么都躲不过,就是希望你们能从中找点线索出来,我想了一早上都没想明白这东西是个啥,现在把人给整出事了,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你们都见过鬼了,可我还没见过。”
楚辞:“或许,你可以再搜一搜厨房。”
大葱同情的拍拍他,小心叮嘱一句后,拿出自己的白大褂一套,该他上场了。
路过呕吐物时,低头看了看:“确实是心脏,但众所周知,人心脏和猪心脏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我也不好说这是什么心,但那么多血肉唯独心脏看得出来,是有什么指向吧?”
慕怀君摇摇头,转身拉住楚辞:“走吧,去看看莱拉。”
莱拉的卧室,大葱慢慕怀君和楚辞一步进去。
莱拉处于昏迷状态,老管家木着一张脸站在一旁,瞧不出半点愤怒或焦急的情绪。
楚辞把视线落在这位存在感并不高的管家身上。
他的目光直接又未加任何遮掩,老管家却依旧低眉顺眼不动如山,亦如他身旁那些神情冷漠的批量生产的女仆NPC。
慕怀君的注意力在莱拉身上。
大葱也不知道是真有两把手还是演技很精湛,给莱拉检查身体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他拿着听诊器给莱拉听着心音,还上手动了动她的四肢和巴拉了一下眼皮,折腾半天后面色沉重的看向慕怀君。
慕怀君下意识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无语的与他对视。
总觉得这个表情就很真实。
真实到他觉得莱拉确实有啥大病。
楚辞:“她怎么样?”
大葱:“可能是消化不良,不过,她有心脏病。”
慕怀君:“嗯?心脏病?”
确定不是脑子有病?看她整天情绪起起伏伏,动作蹦蹦跳跳的,哪里像有什么心脏病?
大葱很认真的点点头:“她确实有心脏病。”
楚辞:“该如何治疗?药物?”
大葱先是一愣,随后点头:“确实如此。”
楚辞:“家里有药房吗?”
老管家突然开口:“需要去镇上买药,家中没有治疗心病的药物。”
楚辞面色淡然,顺着说道:“那你安排人去吧。”
慕怀君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微微皱着眉,心下奇怪。
这么大个伯爵豪宅,配备有长期待命的家庭医生,却没有属于自己的药房,合理吗?
当然,更不合理的是这位只在游戏开始对他们说过话的老管家,现在竟然开口了?
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阴谋!
但……这种此地无银的举动,是不是有点太过刻意?也许是在误导他们?
接到伯爵命令,老管家便带着女仆NPC离开了莱拉的卧室,三人保持着沉默,预计着老管家已经下了楼大葱才缓缓开口:“有心脏病这事不是我随便扯的理由,莱拉的心跳声很虚弱,且心律紊乱,虽然没有高科技仪器予以佐证,但她刚刚可吐了一颗分裂的心脏出来。”
“我觉得吧,这肯定不是白吐的。”
“就牛哥做的那碗炼金产品,多半是线索提示,提示点——心脏。”
第090章 过家家(二十二)
慕怀君想了想:“还记得之前找到的线索吗?在世界发生之前, 莱拉的身体很不好。”
大葱双手插兜,无奈的耸肩:“到今天第三天, 一直没我身份戏份,房子我也搜过,确实没找到药房在哪,如果她身体真的不好,药房可以说是必备,如今却找不到, 看来是有人估计藏起来了。”
楚辞一直盯着昏睡中的莱拉,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怀君疑惑的杵了杵他的手臂:“怎么了?”
楚辞看向他:“等她醒来,你和她提一提她心脏病的事。”
慕怀君:“我知道了,说起来……莱拉这个NPC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重要,估计从她身上得不到什么线索。”
大葱好奇的看过来:“你们知道了什么?”
慕怀君:“总体来看,她的情绪好坏并不会影响我们,情绪好不会给予我们优待, 情绪不好也不会给我们带来伤害,真正的雷点在于我们接触到的线索, 而线索指向就是过去那起灭门惨案。”
大葱一笑:“说起过去,我这有份记录。”
“或许可以帮你们一点。”
慕怀君惊喜:“什么记录?”
大葱招招手:“相当于病历簿吧, 但我翻看了一下, 没记载什么重要的东西。”
跟着大葱去到他的卧室。
家庭医生的待遇要好很多,卧室面积宽敞,还有两个大书架。
楚辞首先走到书架前研究摆放的书籍, 慕怀君就站在大葱旁边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纸包打开里面同样一个笔记本, 大葱说道:“我拿到它的时候,被藏在浴室里镜子的后面。”
这是个独立带浴室的房间, 可能是为了方便医生保持干净。
慕怀君探头看了看这个小小的浴室,里面有一个砖砌的小池子。
镜子就在池子旁边的墙上。
走回来看笔记本里的内容。
标注的时间不连贯,内容也并不详尽,相当于一个来人看病的一个记录,时间跨度很长,大葱没给他们一页一页的翻着看,直接将记录翻到中间部分:“看这几页。”
“今天,安杰丽卡追随天使而去,这个可怜又懦弱的女人终究没有坚持下去。”
“今天,蔷薇园里的蔷薇盛开了,为它们费尽心血的杰西已经看不见了。”
“今天,博特拉做的蛋糕很难吃,又苦又涩,我能够品尝得出来,里面充满着仇恨。”
“今天,维尔莎这个小人的丑陋面庞将不会再出现,我本该高兴的,此时却只感到可悲。”
“今天,加里克这个蠢货,终究为他的贪婪付出代价,他手中的秘密便是杀死他的利刃。”
“今天,艾班娜演奏了最后一曲悲伤的悼歌,在我的梦里久久回荡。”
“今天,夏森拥抱着魔鬼起舞,踏错了一个脚步,便失去了一切。”
“今天……不,明天,又会是谁呢?会是我吗?”
慕怀君看了眼楚辞。
楚辞看着那一行行字迹逐渐凌乱的记录,将名字和角色逐渐对上了号。
“两个女仆,园艺师,厨师,男仆,音乐老师和礼仪师。”
“未在记录中的伯爵夫妻,家庭医师,伯爵的弟弟,和一个男仆。”
慕怀君:“起码在这几个人死时,家庭医生还存活着,以家庭医生的地位,不一定能直接知道主人家一家三口的情况。”
楚辞:“昨晚上追杀你们的女鬼,如果是伯爵夫人的话可以确定她已经死亡。”
慕怀君:“我觉得吧,其他人可以不死,但伯爵夫妇和那位伯爵的弟弟肯定得死。”
这三人在这个宅子里的身份地位最高,拥有财富拥有权限。
搁正常的灭门逻辑,这类型的人或是加害者的直接目标、或是加害者达成目的的最大阻碍,至于其他家里的佣人和工作者,形形色色,各司其职,没有什么共同性,看着就像是被牵连的炮灰。
慕怀君:“所以这个人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大葱:“谁?那个没记录的男仆?”
楚辞:“或许他还活着。”
大葱:“那说不定他死在家庭医生的后面呢?那没记录不就正常了。”
慕怀君:“主要是哪个男仆?死的那个名字对得上号吗?”
大葱:“他们两都去问问?”
慕怀君:“我觉得吧,有一个男仆估计不会搭理我们。”
大葱在脑子里把两个玩家过了一遍,了然的点点头。
游戏里的玩家不见得都是一条心,也不见得都是为了快速通过游戏把劲儿往一处使的,他们除了部分人谁都算得上老玩家了,一眼就能看出某些玩家的打算,他们想要更高的通关评价,这样才能保证在游戏外的生活能够维持,也有的是为了关卡中隐藏的道具,这些道具可以带出去卖出高价或是成为加入组织的敲门砖。
四位角色边缘的玩家,怎么说呢,一看就不是什么能够通力合作的。
单瞧他们队友死亡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悲伤,那颗心起码足够冷漠。
大葱:“隐瞒信息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吧?”
楚辞:“但他们会想要不对等的信息交换,有些人不适合知道太多的信息。”
知道的少,人就会越谨慎,闹出乱子的可能性就小。
知道的多,又不想和别人合作,一心只想自己出头的人,必然会牵连别人陷入危机。
大葱微微叹了口气。
慕怀君:“就先去问问小云哥吧,他手上应该是有些信息的。”
楚辞:“在此之前,我想我们需要去找另一个人。”
慕怀君一愣:“谁?”
楚辞:“唐酥中午没有出现在餐厅。”
中午饭那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牛排制作的那碗古怪料理吸引,之后又紧密关注着莱拉的情况,莱拉猛地的一吐,吐得一地血,那场面格外血腥诡异,没人有闲心去关注其他,更别说唐酥是个有自保能力的成年人,本就不在众人需要注意安全的人的名单里,这会儿要不是楚辞想起来,估计得下午饭唐酥才能被想起来。
慕怀君皱了皱眉头,有些懊恼:“……草!竟然把弟弟搞丢了!”
大葱提议:“我去找那个男仆玩家问问,你们两去找唐弟弟吧。”
慕怀君和楚辞两人一起赶往唐酥的卧室。
卧室的门还是开着的,但往里扫一眼时没看到人。
两人绕过靠墙的床,看向角落里那扇门。
门半掩着,里面看不到光。
楚辞将直接往上冲的慕怀君拉住,自己上前一步推开门。
慕怀君一皱眉,没说什么,只往前挤了挤。
两人站在门口。
这个连带的房间比想象中大,哪里是什么小书房,比外面卧房的面积都还要大。
此时厚重的窗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半点光都透不进来,所以房间里一片漆黑,只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摆放物品的模糊轮廓,是画架子,离得不过一步远的地方就错落摆放有几个,上面还架着画板,只是面朝里他们看不到其上的内容。
慕怀君眯着眼往里张望,忍不住唤了一声:“唐酥?”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细细密密的“簌簌”声。
像是有老鼠从角落里窜过。
慕怀君再问:“唐酥你在不在里面?”
楚辞:“你在这里,我进去。”
慕怀君转头瞪他,反手用力将他往门外拽。
楚辞:“君君……”
慕怀君:“要么一起进,要么我进你在这,没得商量的余地。”
楚辞非常了解慕怀君的性子,看着好说话,实际上也是半身逆骨,倔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头的,为了这种事产生纠纷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楚辞选择让步:“走吧。”
慕怀君先一步踏进房间。
房间里有一股非常刺鼻浓郁的味道,估摸着是颜料。
顺着墙边摸索到窗前,慕怀君拽起厚重的窗帘拉开。
光一瞬间铺洒下来。
慕怀君眯了眯眼,转身看去。
房间深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型画作首先撞入眼帘。
那是一场熊熊大火,跳动的火舌仿佛飞溅喷涌的鲜血,而大火中央包裹着一栋豪宅,豪宅上方夜色幽暗,悬挂之上的零星两点红光是愉悦注视着这场灾难发生的恶魔双眼,豪宅的大门敞开,却没有人往外跑,他们只能看到那道娇小纤细的白色背影,手持一朵艳红的红蔷薇,走进了豪宅之中。
两人绕过房间内杂乱的画架,一步步往里靠近。
画架似筑起一道城墙,将里面的人包围起来。
一直走到最里,他们才看到被围在中间的唐酥。
只是这时的唐酥状态很不对劲。
慕怀君:“唐酥?”
正拿着画笔在画板上作画的唐酥并没有回应,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身旁来人,满眼专注的看着空白的画板。
相比担忧唐酥此时的情况,楚辞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围绕在唐酥周围的画板上。
有几幅画很新鲜,颜料甚至都还没有干透。
作画的人笔触非常狂躁,导致笔画边缘都飞溅出不少的色点。
红色的颜料画出了什么?
一朵蔷薇,它被无情摧残,花瓣凋零。
一道人影,扭曲的面庞上,笑容狰狞。
一袭白裙,双手空空环抱,无声落泪。
一尊天使,双翅齐根斩落,黑暗浸染。
这一幅幅画似乎在诉说着——那是一场足够血腥、足够残忍、足够痛彻心扉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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