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淑娟看到了报纸上的报道, 沉默了好半天。
自己儿子咧着大嘴乐的照片就这么被刊登上来，全国人民都看见了。
毕竟是年轻企业家典型，又赶上快过年了, 这篇报道怕是全国都发送了。不过要看电视的话得看他们当地电视台, 有点儿麻烦, 不过可以托人录成录像带寄过来。
虽然那个姓楚的孩子没露面, 但是向淑娟知道, 这一切的成就, 都离不开楚飞扬。
没有楚飞扬从背后出谋划策, 就自家儿子这个脑子，是绝对想不出要开厂的，更别说注册什么公司和商标了。
那个姓楚的孩子，不简单。
但只要他做的事对儿子好, 哪怕是外星人，她向淑娟都认下了这个儿媳妇！
再看看饭桌旁边沉着脸看报纸的老宁和老老宁, 向淑娟嗤的笑出声, “哎呀, 当初是谁说儿子不务正业来着？”
宁老爷子从报纸后面瞅了一眼自己儿子，不吱声。
宁尚武当没听见，不过看着儿子那张傻乎乎的照片, 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看, 我儿子，长得真像我年轻的时候啊。
叮铃铃。
家里电话响了。
向淑娟接了电话，一开口就笑了, “啊, 大伯啊，对对, 是贺云那孩子。嗨，什么厉害人物，不过就是瞎胡闹，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过年啊……不知道啊，那边挺忙的吧？这一来一回的也麻烦，回头我问问吧。行，绝对给你那边寄过去，等着吃就成了。哦，我家那口子？好好好，我让他接电话。”
宁尚武撩起眼皮子，不情愿的走过来，“喂，哥。啊？什么事？什么闹脾气，没有的事！嗯嗯，我知道，爹好着呢，老壮实了。他回来不回来我还能管得住？你当他听我这个当爹的？嗨呀，行了行了你就别操心了，到时候再说吧，他早就心野了，真管不住了。好好好，到时候屋子收拾出来你们回来直接住就成了。跟爹说话不？好好，爸，老大电话！”
宁老爷子：……
他家老大哪里都好，就是太磨叽。
宁尚武攥着报纸，看着旁边嗑瓜子的向淑娟，半天才不情愿的道：“你问问兔崽子，过年回来不回来。他大伯今年一家子都能回来，他如果不回来人家怎么想？”
“爱咋想咋想，我还能管得着？”向淑娟眼皮子都不抬，“大哥又不是就今年回来，头两年回来你也没张罗让贺云回家啊。”
“那能一样吗？以前他……”宁尚武差点儿把不务正业四个字说出来，半晌才道：“如今他也算是走正道了，我还能把他吃了咋地？”
向淑娟翻白眼，“哟，这我可不知道，当初你可是说过，他不改就不让人回来。”说完，又转头看向挂了电话的宁老爷子，“爸，年前没什么事，我请个假带你去那边玩啊？楚家人做饭可好吃了，他们家房子也多，绝对住的开。”
宁老爷子一听，就开心了，“行啊，你请假能请的下来吗？”
“一年没请假了，咋就请不下来？带俩小的一起去，开车去，一辆车也足够了。”向淑娟美滋滋的，“我得去买点儿年货，看看给我老大姐带点什么好东西过去。”
宁老爷子心想开车过去？让他家老二开车？还是让司机开车？
司机开车的话……
那车里坐不下六个人啊。
宁尚武黑着脸，“我过年没空，走不开。”
“又没算上你，”向淑娟哼了声，拎起包往外走，“我上班去了啊爸。”说完出了门，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家老宁。
“活该。”宁老爷子又拿起报纸，“作来作去作成仇了。”
宁尚武老憋屈了，有火没处撒，干脆也穿上衣服，“我也去上班了！武警那边忙着呢！”
他现在从一线撤了回来，安排进了武警那边负责训练。每天说忙也确实忙，但如果能抽出空也不是不行……
只是人家都是儿子过年来看老子，轮到他还得上赶着开车去看儿子，心里这叫一个不爽啊。
宁贺云才不管他爹爽不爽呢，自从工厂开工以来，很快本钱就都回来了。如今每天的订货单子雪片似的飘来，每天盈利看得他恨不得满地乱爬。
比批发市场都高！！！
这是什么概念？
一天一个万元户啊！
不知道那个商贸公司楚老板打算怎么弄，毕竟商贸公司下面就挂着一个批发市场呢。
“商贸公司？等那片野地收拾出来盖综合商场，没有这个公司的话不好弄。”楚飞扬听到宁贺云的疑问，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市里现在正在飞速发展，有了商贸公司他们才好拿地。按照上辈子的记忆，现在市里别看正在收拾老城区，但因为成本以及其他各种问题，早晚要发展新城区和开发区。
有了这个公司做名头，他才好去新城区拿一片地下来。
之前总想着看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地方开饭店，但如果自己拿一片地，饭店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新城区要规划一片商贸街，不过这都是95年以后的事了。如今未来的新城区还是一大片荒地和村落，楚飞扬看着宁贺云从徐二叔那边要来的整个市的地图，已经想好了要哪一片了。
不过现在还得等，一个是手里没那么多钱，二个是那边的地暂时还没开通买卖。
但明年七月份，他手里就会有几百万了，再加上宁贺云那边炒股的钱，足够拿下一大片地了。
而且这个镇早晚要规划成市区，彻底跟县分隔开。市里会飞快的往这边发展，到时候综合商场盖好了，招商什么的也方便。
作为穿越到这个年代的人士，不买股票，不买地，不买房子，那就太失败了。
虽然这里比不上那些大城市，但未来发展前景也十分可观。足够自己折腾的了。
等张慧茹到时候在想把孩子要走？就算自己点头，怕是楚招招都不愿意。
虽然楚招招上辈子展现出来的状态都特别没有良心，但从现在来看，还是可以掰正的。至少他学习跟上去了，手里有了富裕钱，也不爱乱花乱买。
作为一个孩子，算是比较合格的。
其实张艳茹也看到这篇报道了，只不过她并不认识宁贺云，倒是能把楚妈认出来。但一个酸菜作坊的小领导她还是看不到眼里的。
买咸菜能跟自己这个官太太比吗？
而且自己现在第一胎是个姑娘，正在偷摸准备二胎呢。刘家对她还是很不错的，自己又不用上班，每天拿着钱和一群官太太们喝咖啡，打牌，逛街卖衣服，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
这种生活，能是一个咸菜厂员工比得上的？
她觉得，自己当初离开的决定，真的是做的太对了。
快餐店楚飞羽已经可以完全接手了，楚飞扬只要偶尔过去教几个新菜，教一些厨子的刀工，调味技能就可以。
那些学徒工虽然没有工资，可是每天吃好吃饱，四季有新衣服穿，顿顿有肉吃，比在家里真的是强太多。而且店里每天晚上剩下的菜吃不完，还允许他们带回家。
就连家里都跟着占了不少便宜，毕竟不少菜里面都是有肉的。
哪怕现在人人手里都有点儿钱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顿顿吃得起肉的。
逢年过节店里还发福利，不是批发市场的秋衣秋裤就是炒货店的花生瓜子。
周前进希望发加工厂的礼盒，红彤彤的礼盒拿回家，就算自家人不吃拿出去送礼，都是很有面子的。
之前他跟着云哥混，家里可没少骂他，说他是个混混，把周家的脸都丢光了。
如今他给楚老板当学徒，他爸妈爷奶出门都能挺直了腰杆子，特别自豪。
别看是学徒，楚老板可是真真的教手艺的。说他们学好了以后开大饭店，让他们去做大师傅。
这年头学徒虽然比不上正式工，但也是个正经事。尤其是楚老板这边福利好，哪怕不给钱也让周围邻居眼红。
不说别的，就每天省下来的饭菜钱，也抵得上一个学徒工了。
他姑姑还说等他三年学成，可以开个小饭馆，自己当老板。但是周前进不这么想，他要跟着楚老板，做凉菜老大。
楚老板说了，凉菜老大一个月能有两三百的工资呢，再加上福利，比自己当小饭馆老板强多了。
姑姑就是想让自己带表弟一起干活，可是他那个表弟还不如当初的自己呢。好歹自己能跟着靠谱的老大混，表弟现在每天游手好闲的，兜里有个仨瓜俩枣都拿去录像厅和游戏机厅了。
呃，钱都被云哥赚走啦！
向淑娟都打算好了，她要在元旦的时候请几天假，开车去找大儿砸。
虽然元旦国家只有一天假，但俩小的现在读初中，学业不紧张，还是可以多请几天假的。
孩子早就想哥哥了，以前一提哥哥老宁就暴跳如雷。今年算是缓和了不少，虽然脸色还不太好看，但也不会嚷嚷了。
向淑娟帮着把孩子的假给请了，算上元旦再加周日，能直接休息五天！
等到她把大包小包塞进后备箱坐上车的时候，发现驾驶座坐的不是自家司机，而是她家老宁。
宁老爷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老宁戴个墨镜，声音严肃，“收拾好了没有？赶紧着，天都要亮了。”
向淑娟：……
你特么不说你不去吗？
死要面子活受罪！
开车过去比火车快，因为这条高速已经修好了，而且开车不用停车。绿皮火车是个站就停，八个小时开车，火车得一整个白天。
楚家早就接到了向淑娟的电话，早早的收拾好了屋子。
宁贺云知道他爷爷和弟弟妹妹也过来，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到时候要跟爷爷和弟弟还有楚老板睡一间屋，但就这么几天不能占便宜而已，反正楚老板也没意见。
楚飞扬自然是没意见，反正这些日子每天偷摸起来洗裤衩子的又不是自己。
每天一大早看见某人偷偷摸摸的那副样子，就觉得好笑。又惦记吃肉还怕挨揍的就是这德行。
活该！
其实自己偶尔也会跑个马，但自己起得早啊。再加上全家只有自己有每天早晨起来洗澡的习惯，谁也不会发现！
“老姐姐！！”
“大妹子！！”
向淑娟跟楚妈一见面，就跟万里长征见到亲人似的，扑上去紧握双手，然后拥抱，然后手挽手的往屋里请，别提多亲香了。
楚大红恭恭敬敬的喊了叔，把宁老爷子带回主屋。
他可是知道这个宁老爷子是上过战场的，如今打眼一瞅，就觉得威武霸气，带着一种英雄的气度！
也就是宁贺云没告诉楚大红自己爷爷是个将军，否则非得把楚大红吓哆嗦不行。
宁老爷子一进主屋就看见满墙的奖状，和双百的试卷，张嘴就开始夸，“不错不错，孩子们是祖国的花朵，咱家这孩子培养的，眼看着就是祖国未来的栋梁之材啊！哎哟，你看看一个个眼睛晶亮，绝对是当兵的好苗子！”
当过兵的就是这样，看见个不错的就夸是当兵的好苗子，恨不得把好孩子都拉去当兵。
这也是他们对孩子最高的夸奖了，十分的朴实无华。
楚家几个孩子看见宁老爷子也不害怕，楚招招更是猴一样窜到炕上，“爷爷，当兵是要去打坏人吗？”
“你要喊太爷，”楚大红连忙纠正，“这是你云叔的爷爷。”
楚招招哇了一声，“太爷爷，您今年多大岁数了？据说能当太爷爷的都是老神仙！”
宁老爷子笑得不行，“我今年满七十四啦！”
其实老爷子七十三，但是北方有句俗话，叫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所以一到这个岁数，老人们都会主动说大一岁。
这个年头，七十岁四世同堂的还是很多的。而且能活到七十多岁，都算得上高寿了。
楚大红才五十多不到六十，看见七十多岁健健康康的老爷子，还是很羡慕的。
宁尚武从车上下来就沉着个脸，他儿子也不介绍他，他媳妇也不介绍他。
问就说是司机。
楚大哥给宁司机递烟，宁司机别扭的接过来看，是大前门。
“跑这一趟您也受累了，”楚大哥干巴巴的，没话找话。主要是这司机一看就气度不凡，宁家估计门槛子挺高的，连司机都如此威严。
“还行，”宁尚武点了烟，就站在院子里抽，也不敢进屋，怕被媳妇瞪。
他眼珠子满院子撒哒，“没看见宁老板呢？”
楚大哥道：“他们还没下班呢，得等七点来的才会回来。到时候批发市场关门才算下班。”
冬天黑天早，六点多天就黑了。然后店里收拾收拾，回去怎么也得七点了。
宁尚武点点头，“那孩子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楚大哥一头问号，心说你这个司机，管的还挺宽。
第072章 显摆
因为知道今天向淑娟和宁老爷子要来, 宁贺云全天都比较亢奋。
批发市场一关门，就上蹿下跳的帮着楚飞扬收档，张罗着赶紧回家。
送完门市几个顺路的老板, 宁贺云小嘴儿就叭叭起来了, “我弟弟妹妹也都来了, 我妹今年初三, 弟弟初一, 跟俩妹妹应该有话聊。晚上爷爷跟咱们睡, 宋师傅去跟老四住。我妈说了, 带了好多京城新鲜的好玩意儿。我可喜欢吃我们那边的白水羊头了，你知道白水羊头吗？用刀切成薄片，蘸特制的花椒盐儿。一口下去那叫一个鲜香！”
楚飞扬听后微微一笑，“盐花洒得如雪飞, 薄薄切成与纸同。”
“对对对，哎哟你也知道啊？”宁贺云更兴奋了。
楚飞扬点点头道：“羊头马是坊市回族, 拿手绝活就是白水羊头, 祖传的。”
“是的是的, 你别说，我来这边这么久，就特别想吃家里的炒干, 卤煮, 爆肚跟羊头。可惜咱们这边不咋吃羊肉……”
宁贺云有些遗憾。
夏天的时候倒是吃羊肉，也都是烤串。买回来的羊没蹄子没脑袋，他也不好意思说。
楚飞扬道：“这有什么, 想吃的话明天早晨去买。家里还有韭菜花儿, 再炒个椒盐儿。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卤煮也能做，回头卤上一锅, 什么时候想吃就煮一碗。”
下水便宜，虽然收拾的麻烦，但滋味十分特别。
喜欢这口的，那真的是成年都惦记着。
他突然觉得，冬天可以在店里弄个卤煮，羊杂羊肠汤什么的卖卖，也算是可以教学徒们一个新手艺了。
“好好好。”想到那一口，宁贺云只觉得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楚家正开始做晚饭，下晌的时候给客人煮了一锅挂面稍微垫了垫肚子，晚上还是得吃顿好的。
家里包子馒头都是现成的，到不用操心主食。炒菜有白菜炖猪肉，黄焖鸡，地三鲜，鸡蛋炒蒜毫。还有向淑娟专门带来的两个白水羊头。
羊头是熟的，不过冷了那种膻味就变得很浓郁。
楚妈把羊头重新热了一下，根据向淑娟比划着都切成了薄片。家里有的是挑好的蘸料，拿小碗装了直接摆桌。
只是这羊头还带着羊脑子，这玩意家里都不太会吃，就等着楚飞扬回来处理了。
凉菜是菠菜果仁儿，凉拌五香豆腐丝，白糖西红柿，还有个皮蛋豆腐。
楚大红拿出两瓶白酒，宁尚武一瞅，五粮液。他顿时想起自己丢失的那两箱酒了，看着向淑娟的眼神充满怨念。
向淑娟也不搭理他，只跟着楚妈身边忙乎。
虽然只有四个热菜四个凉菜，但份足够大。两个肉菜都是用盆子装的，冒了尖。小荤和素菜每桌两盘子，如今家里孩子也多，正好凑一桌，由楚媛媛楚佳佳姐妹俩带着。
再拿簸箩装了包子馒头糖三角，敞开了吃。
等楚飞扬他们到家，凉菜已经都开吃了。毕竟他们回来得晚，家里吃饭也不等他们。
楚二哥洗了手，一上桌先自罚了一杯。他们跟楚飞扬是一起回来的，要不是知道今天来客人，基本都会从店里吃完再回来，省的麻烦。
楚二嫂也不太好意思，非要去加个菜。看了看桌上搭配，去厨房炒了个酸菜肉末。这玩意酸辣口，解腻下饭。
楚飞扬得知还有两个羊脑子，干脆也加了个菜。羊脑已经是熟的了，就直接切丁。配上青椒，小米辣，姜末炒了个香辣羊脑，出锅撒了芝麻香菜，看上去特别有食欲。
宁贺云进屋喊爷爷喊妈妈，又抱着弟弟妹妹亲香了一会儿，就陪楚老板去厨房了。压根没看见蹲在墙根下面抽烟的宁尚武。
等他洗了手重新进屋，抬眼看见坐在炕沿上正在跟楚大哥楚二哥敬酒的那个男人，都惊了，“你怎么在这里？”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宁尚武瞪眼珠子。
宁贺云没搭理他，看向自己老妈，“妈，他咋来了？”
向淑娟笑眯眯的，“来当司机了。”
楚大哥楚二哥这才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儿，看看宁尚武，再看看宁贺云。虽然宁贺云长得更像妈妈，但侧脸跟爸爸简直一模一样！！
怪不得他们瞅着这个司机总觉得有点儿眼熟呢。
“贺云，这是你爸爸？”楚大哥最震惊了，他一开始还觉得这个司机管得宽。如今想想，人家说的那个话就是当爹的立场啊。
宁贺云不情不愿的嗯了声，“我去坐小孩那桌。”
他可不想跟宁尚武一桌，生怕吃着吃着血溅三尺。
“别管他！”宁尚武又给桌上的爷们儿们都倒了酒，“这兔崽子一身反骨，也就是你们不嫌弃他。来来来，我敬你们一杯。都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这兔崽子我也管不住了，以后都靠你们了。”
宁贺云：？？？
向淑娟：……
楚飞扬也坐在小孩一桌，听了这话，慢悠悠的夹了口菜，心里给老丈人点了个赞。
诶？为什么是老丈人？他还没点头呢。
“还没喝就多了，乱说什么话！”向淑娟真的是气的脑门子发晕。什么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明明是小楚才是儿媳妇，她儿子顶多就是入赘……
呸呸呸，人家两厢情愿……
也不对，小楚还没点头呢！！
“嗨，就当亲戚走。”宁老爷子抿了口酒，笑呵呵道：“离这么远还能落个实在亲戚，这就是缘分。来来，你们也别都愣着，喝酒，吃菜！要说还得是大铁锅柴火灶做出来的菜好吃。我呢，仗着年纪大，想点个菜……赶明我就想吃贴饼子，下面炖个鸡。那饼子贴的焦黄焦黄的，蘸鸡汤吃。”
“那没问题，绝对让老叔您吃好喝好。”楚大红举起酒杯，“都是缘分，如今也是实在亲戚，来，走一个。”
宁贺云冲着楚飞扬挤眉弄眼的，楚飞扬压根不搭理他，吃了两口菜就出了屋，打算去做个汤。他又不爱喝酒，没有汤配着，吃饭噎嗓子。
北方的汤比较简单，不是蔬菜蛋花汤，就是什么大骨头汤。甚至稀饭也算是汤的一种。
切个白菜稍儿下锅翻炒，加上水烧烤，打几个鸡蛋花儿进去，点了香油撒了盐就可以出锅了。
热乎乎一口白菜蛋花汤下肚，那叫一个舒坦，周身寒气都驱散了。
大人那桌都在喝酒，小孩这桌喝橘子水。
这种橘子水如今很受欢迎，就买了那个粉回来加水一冲。冬天可以用热水冲，夏天用凉白开。喝在嘴里甜滋滋的，小孩子都可喜欢了。
楚飞扬不喜欢，觉得一股子香精味。他更愿意喝原汁原味的白菜汤，这多鲜甜啊，没有任何添加剂。
宁贺云喝啤酒，楚家男人都挺喜欢喝啤酒的，冬天屋里热的发燥，从杂物间拿来的啤酒冰凉，吨吨吨的对瓶吹，特别爽快。
这屋里确实是热，如今人又多了不少，厚衣服压根穿不住。喝酒喝到一半，毛衣都脱了，一个个就穿着秋衣。几个老爷们喝的满脸通红，说话吐沫星子乱飞。
宁老爷子喝开心了，就讲他当年打鬼子的事。小孩子们饭都不吃了，端着碗趴在炕沿上听，眼珠子晶亮晶亮的。
“爸，我以后就去当兵，打鬼子。”楚招招回头看他那个慢条斯理吃饭的爹，“爸，你觉得咋样？”
楚飞扬点点头道：“我觉得可以，但首先你得学会叠被子。”
几个孩子每天上学出被窝吃了饭就跑，谁叠被子啊。都是楚妈挨个的叠，叠好了放到炕柜里，晚上再拿出来铺上。
楚招招一想到叠被子，就脑瓜子疼，“打鬼子那么要紧的事，还得叠被子吗？叠被子的工夫，鬼子不就跑了？”
宁老爷子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打鬼子不需要叠被子，但当兵也不是天天打鬼子。你得会整理内务，叠被子很重要的。”
楚招招挠头，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有啥关系。
但他真不爱叠被子，冬天被子老厚了，叠起来特别麻烦。
“让你宁爷爷帮你展示展示，他被子叠的可好了！”宁老爷子对着宁尚武抬抬下巴，“去，给孩子们露一手。”
楚飞扬都无语了，露一手就是叠被子啊？
但宁尚武很是高兴，直接从炕柜里拽出一床被子来。
这被子是楚妈带着儿媳妇今年新作的棉花被，一床得有七斤，老厚实了。也不顾及正在吃饭，抖开之后库库的开始叠，还用尽全身力气去压那个厚被子。愣是把一床被子叠成了豆腐块。
这给老宁累的，满头大汗，秋衣后背都湿了。
楚妈无语的从炕柜里拿出几件替换的棉背心，让向淑娟张罗着给宁尚武和宁老爷子穿上。
北方冬天屋里暖和，又喝了酒。一会儿坐不住要出屋被冷风吹了，那不得感冒？
“哇！！”一群孩子围着那床豆腐块，都开始惊叹。他们怎么都想不出来叠起来跟发面大馒头似的被子，咋就能被折腾成这种有棱有角的呢？
“怎么样？”宁尚武老得意了，“当年我，叠被子第一名，又快又好！”
孩子们不明觉厉，啪啪开始鼓掌。
宁贺云小声对楚飞扬吐槽，“我打小就被他逼着学叠被子，因为这玩意挨了不少揍。现在一叠被子就心烦。幸亏咱家被子只要简单弄下就行，否则我打死都不想叠。”
楚飞扬：……
如果是他，他也不想啊。于是怜悯的看向宁贺云的弟弟妹妹，这俩孩子冷静的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无语的情绪。
“快歇了吧！”向淑娟老无奈了，“折腾啥啊，饭还没吃完呢。”
“嘿，让孩子们看看，以后都去当兵！”宁尚武说完还不忘了转头对那群孩子们念叨：“考军校知道吗？好好学习，以后考军校，出来开飞机，开坦克！”
“哇！！！”孩子们兴致高昂。
“又忽悠，”宁贺云继续小声逼逼，“考个陆军学校，天天十公里负重，脚指甲都磨秃了。”
楚飞扬：……
看来这个当儿子的，对当爹的怨气很重啊。
一顿饭从六点多开始张罗，吃到九点半才散场。
楚佳佳她们姐俩带着新来的小姐妹一起住，一群皮小子都去西屋睡。西厢房全部打扫出来，原本是想着让司机大哥住一间，宁老爷子住一间，楚飞扬去跟楚飞羽住，让宁贺云跟向淑娟住。
但是现在宁老爷子跟楚大红聊的可好了，变成了楚大红跟宁老爷子住在主卧东屋，楚妈盯着一群孩子住西屋。
向淑娟拽着宁尚武住在西厢房，楚飞扬照旧和宁贺云住在一个屋。
原本宁尚武非要和宁贺云住，要问问他这几年啥情况。但架不住媳妇瞪眼以及儿子的嫌弃，最终被架着去了西屋，扔炕上就不管了。
几个房间的炕都烧的特别暖和。而且屋里还都安装了暖气，锅炉里也添了煤，足够撑大半宿的。
等后半夜，住在前院的老大老二两家子就要起来干活了，再顺便把几间屋的炕烧一下，把水也都热上，保证来的客人一直都能睡的舒舒服服的。
“我跟我爸，关系可不好了。”宁贺云洗漱完了，裹着被子跟楚飞扬抱怨。“我小时候他不怎么回家，一开始我还挺想他的。但是他一回家就对我指手画脚，不是这个不行就是那个不行。站不直挨骂，坐不直挨骂。我真服了，跟家里还要走正步是咋地？就他事儿多。”
楚飞扬嗯了声，突然道：“所以你是受不了他才来这边的？”
宁贺云刚要说什么，顿了顿又咽了回去，“倒也不是，其实我来这边之前，他还在部队呢，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天，挨骂也就挨骂了。听说是这几年从部队转到武警了，可怜我的弟弟妹妹，每天都能看见他，多难受啊。”
楚飞扬想起那俩孩子脸上无奈的表情，确实挺难受的。
“你不知道，我弟我妹，家里都规划好了。以后我妹上警察学校，接我妈的班。我弟就去考军校，或者考武警。我给我弟出主意，让他去考武警，出来之后直接进监狱系统。到时候大门一关，谁都联系不上，我爸能气的跳脚。”
我真替你弟弟谢谢你，人家才初一，你就想着以后让他去坐牢了。
虽然是监狱系统，但那也是监狱啊！
瞅瞅把孩子逼成啥样了。
第073章 参观加工厂
楚飞扬起得很早, 生物钟就在这里，基本上天还没大亮就醒了。
他洗漱完，就看见宁尚武也洗漱完了, 正在帮着大哥二哥揉面。就这一大早的嘴里也不消停, 开始说他曾经在部队里当过半年炊事员, 每天起来蒸馒头蒸包子, 还养过猪。
看见楚飞扬, 这宁尚武就开始抽嘴角, 满脸不情愿的打了个招呼, “飞扬啊，起来啊？”
啊，不然呢？我梦游呢？
楚飞扬结合昨天这位大神说的话，忍笑道：“对, 我起得早。贺云说想吃卤煮什么的，我寻思去市场看看。”
其实他是要去看看现在猪下水羊下水的价格, 如果可以, 完全能在快餐店增加新的东西了。
“以后我儿子……”宁尚武说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似乎有些哽咽，然后干脆垂头揉面。
楚飞扬：？？？
闹什么啊大哥，你还真当嫁姑娘呢？
他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正好隔壁楚飞羽也出门了, 连忙招呼了一声，推着三轮车跟着一起走了。
宁尚武是真心有些难过。
他对宁贺云是抱着很大希望的，从宁贺云小, 他就认定了这儿子要接自己的班。
谁知道好好的儿子一身反骨, 还闹出了喜欢男人的坏名声。他真的是气疯了，其实部队也有这种的, 基本上如果发现了，其中一个要么调走，要么复员。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这种事无所谓的，但落在自己儿子身上，那是真的无法接受。这就等于断了儿子当兵的路，以后还怎么接自己的班？
宁贺云脾气就随他，又臭又拧，来到这边本以为会过不下去，早晚得跟家里低头。可谁能知道这几年下来，人家成了优秀青年企业家了。
宁尚武心里又开心，又难过。
这次来原本还想挑挑楚家的茬，可是来了一看就知道，人家楚家是踏踏实实的人家，家庭氛围十分和乐，那一墙的奖状也能体现出来楚家的孩子是养的相当不错的。
还有那个小楚，楚飞扬。
白净体面，长得又精神。看着不声不响的，做饭还好吃。
其实这样的一个人，去当兵才是正确的，否则多白瞎那副好身材啊。那大长腿，多适合当陆军！
可惜了，人家就喜欢做饭。
现在的年轻人，果然跟自己当年完全不一样了，想法太多。
宁尚武对这个“女婿”还是挺喜欢的，踏实，稳重，能压得住他那个反骨上天的儿子。
可是心里还是十分难受，鼻子一阵阵的发酸。
“哟，叔儿，您这是薰着眼睛了？”
楚二哥发现宁尚武眼圈发红，连忙过来，“赶紧去外面散散风，这屋里刚开始烧煤，煤气味有点儿重。”
“没事儿。”宁尚武说话瓮声瓮气的，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结果蹭了一脸面粉。干脆就去洗了手，想找媳妇唠叨唠叨。
就，怎么说，都，难过。
尚淑娟睡的正美呢。
这炕虽然有些硬，但躺着腰背特别舒服。外面又新添了火，炕头热乎乎的，能烤出她一身汗。
结果正做好梦呢，就被她爷们推醒了。
“你……你这是想干啥啊？”向淑娟压低声音，看着宁尚武的大黑脸，老无奈了。
“我心里不舒服。”宁尚武用力搓着脸，“但也不知道哪里不舒服。这楚家人不错，可是我就不舒服。那兔崽子……养这么大，给别人养了。”
向淑娟：……
“你没事儿叠叠被子去啊？我还困着呢，等我睡醒了再说。”
她一翻身，把被子裹紧，生怕被窝里热气抖搂出去。
“诶，不是，你说……以后他就这么在人家家里，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连个仪式都没有？”宁尚武推向淑娟，“诶你别睡了！”
“人家小楚还没点头呢，你叽叽歪歪干嘛啊？”向淑娟那点儿睡意都快被折腾没了，“你想想昨晚上你说的话，什么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让人家听了心里咋想？”
“他凭啥不同意啊？兔崽子不管咋地，长得好，个头也高，还能赚钱。就这还不同意？再说小楚都有儿子了，难不成还指望再要个孩子？我跟你说现在计划生育可严着呢，不能乱来。”宁尚武一听楚飞扬还没点头呢，自己儿子上赶着，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向淑娟用力捏了捏眉心，有气无力道：“可能因为他是个兔崽子吧，人家谁家也不想整个兔崽子在家里，以后养肥了是吃还是不吃啊？一想兔崽子还有个老兔子的爹，就闹心。”
宁尚武：？？？
骂谁呢？当他听不出来？谁老兔子啊？
“孩子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儿子现在还年轻，以后人家怎么过也是人家的事，你跟着咸吃萝卜淡操心。”向淑娟一掀被子，“起开，我要穿衣服了！”
宁尚武还跟那里絮叨呢，“以后咱闺女必须得嫁跟前儿来，离得太远我不放心。”
“闺女才初三！！”向淑娟一脚把他从炕沿上踹下去，“坐着我裤子了，行了你赶紧去外面活动活动，看看这大冷风的能不能给你吹明白！”
一大早就墨迹这些破事，烦不烦啊？
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楚妈琢磨了一下，干脆给几个孩子都请了假。反正已经周四了，三天不上课也落不下什么。让几个孩子一起玩几天，如果可以还能开车去乡下看看，买点儿土鸡蛋散养的大公鸡什么的当回礼。
宁老爷子要吃炖鸡，家里养的大公鸡正肥，杀上一只，加点儿东北那边的榛蘑炖上一大锅，贴圈饼子，这中午饭就有了。
那鸡尾巴毛儿孩子们正稀罕呢，正好家里还有几个铜钱儿，能绑俩毽子。
楚妈跟着老大老二收拾，把老二送走之后天也亮了，她先张罗早饭，还得去学校给孩子们请假。
上午要去厂子里忙乎，午饭就得让楚大红做。不过大儿媳妇也在，不怕弄不好。
下午自己干脆也请假，带向淑娟逛批发市场去。
宁贺云也醒了，做贼似的偷摸去了浴室，赶紧把裤衩子洗出来，然后拎了热水洗漱。
他从浴室探头探脑，没发现敌情，便大摇大摆的出来，“婶儿，我哥呢？”
“早就出门了，去市场了。”楚妈指了指后院，“你爸跟你爷爷都醒了，一会儿跟家里吃饭不？”
宁贺云一个激灵，“不不不，不了，我去市场吃！”说完转身就往外跑，还没跑两步呢，就听身后传来怒吼声，“兔崽子，去哪里？”
就烦。
“爸……”宁贺云不情不愿的转身，“我得去市场看看，那边进新货了。”
“进新货还能影响你跟家里吃饭？不想跟我一起吃饭你就直接说。”宁尚武看着宁贺云这迫不及待要去找楚飞扬的样子，脸更黑了。
“哦，那我不想跟你吃饭。”宁贺云直接说了。
宁尚武抬脚就要脱鞋。
“哎呀哎呀，”楚妈连忙过来，“老三那边买了不少东西，贺云你赶紧去帮帮忙。”
宁贺云连忙点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大兄弟，早晨吃豆浆油条不？老豆腐吃不？”楚妈又问宁尚武，“我也不知道你们爱吃啥，要不你出去转转？”
她也看出来了，这父子俩跟仇敌似的，要不是家里有人盯着，怕是都能打出猪脑子来。
宁尚武卡巴卡巴嘴儿，也不好对楚妈生气，“不用那么麻烦，家里有啥就吃啥。”
“那行，吃包子吧，我再去买几个煎饼。”楚妈也赶紧走了，这一大早就黑脸，怕不是肝不好。
楚家几个孩子一听能请几天假陪新来的小伙伴玩，别提多高兴了。
楚招招蹦出来要带哥哥姐姐去加工厂，“叠纸盒子，给算钱的。走，我带你们去赚零花钱！”
“是我带着你们！”楚媛媛看楚招招那副德行就无语，“走了，上三轮。佳佳你骑一辆我骑一辆。妈，你骑自行车！”
“带上你叔跟你爷爷，淑娟啊，我带着你。”
楚妈指挥着，带着全家人去食品加工厂。
十二月的早晨是真的冷，哪怕带着帽子围脖都觉得寒风刺骨。不过等到了加工厂就没有那么冷了，因为那边烧着十多口大锅，厂房里人也多，还算暖和。
门口几辆大卡车正在往下面卸大白菜，接了大白菜要先扒皮，看看有没有虫子，破损，然后冲洗干净，进大锅烫一下。
烫好的白菜分别运送到酸菜流水线和辣白菜流水线，那边有工人穿着工作服，带着帽子口罩手套，腌制这些白菜。
最后两车是大白萝卜，一车的萝卜切条要晒软了才腌制，做成辣萝卜干。另一车的萝卜直接洗干净跟辣白菜一样做泡菜，需要带水分的。
门口有个单独的厂房，里面摆满了塑料袋盒子和没有叠的纸袋子。
有十多个工人已经到位，正在熟练的叠盒子和纸袋子。这些东西都是计件算钱的，早来一会儿能多赚一些。
楚妈带着大人去参观流水线，一群孩子们则要去叠纸袋子。
“我教你们，可简单了！”楚招招最喜欢叠纸袋子，他手巧灵活，每次都是叠的最多最好，每天比其他人要多赚好几毛钱呢。
“就这样，然后这样，最后用订书机喀嚓一固定。你看，可结实了。还有这个盒子，就沿着这个线往里面叠，最后穿插一下。赶紧弄，五个盒子两分钱，五个袋子一分钱。”
宁贺晴跟宁贺朗小朋友也是没想到，好不容易请了几天假来这边，睡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干活儿。
不过他们还是很喜欢这种氛围的，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累了还能去打个水喝。
小朋友们比赛看谁叠的又多又好，没一会儿就沉浸下去了。
比上课好玩多了呢！
就是有点儿冻手。
“冬天里饭桌上东西少，这酸菜辣白菜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还真少不了，至少能给桌上多增加点儿滋味。”宁老爷子边看边点头，“都说商人逐利，但是没有商人还真不行。”
楚妈笑道：“嗨，就赚个辛苦钱。对了那边是卤鸭货的，你们过去看看不？咱家鸭货也特别受欢迎，一天至少千八百只鸭子，都得预定才弄呢。”
鸭货那边更热闹，跟白菜这边隔着一条巷道，避免交叉感染。
鸭子运来都是活的，要现杀。
门口还有等着收鸭血的，也是个小饭馆老板收，回去做鸭血粉丝汤，说是南边来的一种吃的，还挺受欢迎。
那老板跟楚妈也熟悉，见了楚妈就打招呼，“老姐姐。”
“过来啦？今天鸭血收完了吗？”
“收完了，正准备走呢。”那老板笑呵呵的，“哟，这是来领导了？”
“不是领导，我们家亲戚，过来看看。”楚妈摆摆手，“城里人，没见过这个，新鲜呢。”
“那就转转，就是气味不太好闻，但东西正经事好东西。”鸭血老板笑呵呵的跨上三轮车，“老姐姐，走了啊。”
鸭子褪了毛，按照要求斩件，分别放着。
然后根据不同的位置分别处理，有的得先卤再炸再卤，有的得后放进去，避免卤过头就没嚼头了。
卤好的鸭货摊开晾凉，分别装袋，抽真空，再送去包装间。
向淑娟看着这个到处都是不锈钢操作台的车间，忍不住嚯了声，“这厂房得不少钱吧？”
“可不是，贺云跟老三贷款了才弄下来的，不过这玩意也赚钱，现在一天千八百只鸭子，等快过年的时候订单更多，怕不是得几千只。老三说了咱家这个没有什么防腐剂，保质期短，冬天到还能多放几天，夏天就不能运输太远了。不过夏天这玩意也好卖，到时候就不上包装了，散装批发。用来下酒，别提多美了。下午咱们也整点儿，边吃边拉哈。这就跟零食似的，吃了不占胃。”
楚妈想起每天查账单看到那些进账，心里就美滋滋的。
卤出来的鸭子确实很香，楚妈让人剁了几根鸭脖子，“都尝尝，味道可好了。是我家老三自己调的味儿，又是中药又是什么调味品啥的，不少原材料都是从南方那边弄来的呢。”
鸭脖子都是活肉，香辣又有嚼劲儿，品起来还有一丝丝的鲜甜。
宁尚武吃的直嘬手指头，“这玩意吃着挺好，回头我们单位弄年货就整这个，比什么劳保手套肥皂洗衣粉大豆油强多了。”
一群小年轻，弄那么多大豆油干啥？从宿舍炒菜啊？
还是吃的实惠，就算宿舍里不让喝酒，那搭配点儿汽水也舒坦啊。
再说了，儿子还贷款了呢，他这个当爹的怎么也得帮忙多弄点儿订单，好还账啊。
他老宁这辈子，还没欠过别人钱呢！
这兔崽子，倒是欠上银行的钱了。
狗胆子真大！
第074章 手表
宁家晴朗姐弟俩可真的是在楚家玩开心了。
上午去叠纸盒子, 竟然还真的能领到工钱。虽然不多，但对于孩子们来说这是自己亲手赚的，心里比什么都开心。
下午还去了批发市场, 看见不少有趣的玩意儿, 比京城商场东西都多。
结果赚的那仨瓜俩枣, 又都花出去了。
他们大哥还带他们去玩了游戏机, 这个游戏机他们也知道, 大哥给家里寄过去了一台。只不过老宁不让玩, 说玩物丧志, 就一直在箱子里放着落灰呢。
游戏机真好玩，嘿嘿。
转天楚大红又带着孩子们去了村里，虽然乡下现在地里什么都没了，又落了雪, 看着白茫茫一片。
但村里的孩子仍旧有东西玩。
比如说找兔子洞，用烟熏兔子。或者去小溪里面捞小鱼, 小螃蟹。
二大爷又张罗着从村里买了十来只刚半年的小公鸡, 这时候的小公鸡骨头都是脆的, 用来炒着吃最香了。
还有不下蛋的老母鸡，肚子肥嘟嘟的，红烧炖汤一绝。
这些鸡杀好了直接扔雪地里冻上, 傍晚时候走就能冻好了, 直接装车带走。
全程孩子们都很开心，只有宁贺云不开心。因为他要开着面包车当司机，楚老板都不跟着, 要盯着他的快餐店。
有什么好盯的？？？
不就是嫌闹腾吗？
不过他还真冤枉了楚飞扬, 楚飞扬正在店里教学徒们做羊杂汤。羊杂汤最重要的就是汤底，羊骨头熬半宿, 汤色奶白奶白的。再把羊杂切碎，烫一把粉丝，汤里点了香油，胡椒粉，辣椒油，小葱碎和香菜碎，用热汤一冲，香气扑鼻。
这种大冷的天，来上一碗热乎乎的羊杂汤，搭配几个烧饼，别提多美了。
包子店没做羊杂汤，他们做的卤煮。
卤煮口味比较重，用的都是猪下水。大口锅里咕噜咕噜的炖着猪肠猪肺，还有切条的炸豆腐，特地弄的死面饼。
死面饼不容易被汤水泡烂，而且越嚼越香。
一大碗卤煮撒上蒜末葱末，点点儿辣椒油，能把人吃出一身汗来。
这种重口味带油水还便宜的东西最受劳动人民欢迎了，一大碗才一块五，吃完了大半天都不会饿。
因为楚飞扬从不藏私，学徒能学到很多东西。其实现在的学徒如果想要出师，自己开个小馆子，手艺已经足够了。不过这些孩子可是有脑子的，毕竟当初也是精挑细选，知道如果现在出师，自己一辈子也就看到头了。
但跟着师傅继续学，以后还能学到更多的东西，长更多见识。
想想，他们不到一年就能学这么多，三年指不定可以学多少呢。而且师傅还说了，以后要开大饭店，只要学得好，就都能当大师傅。
这年头如果当大师傅，那是很厉害的一件事。因为大师傅是可以收徒弟的。
到时候自己也收几个徒弟，想一想都觉得美滋滋。
宁家人终于要走了，小车后备箱来的时候塞得满满的，走的时候也塞得满满的。
不过临走之前，宁尚武专门喊着楚飞扬走到没人的地方，要交代这个拐走自己儿子的男人几句话。
楚飞扬被老宁看的满头问号，“叔叔，您这是？”
“拿着！”宁尚武没好气的从兜里掏出一块表。
这块表并不是什么名表，表面上已经有着不少摩擦出来的痕迹，表带也十分老旧了，“这块表跟着我出生入死好多年了，给你。以后对小兔崽子好点儿。”
“这，不用了吧叔叔，宁贺云其实挺不错的，没有必要……”楚飞扬连忙推辞。
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表，自己如果接了，那就真的要担负起来照顾宁贺云的责任了。
这种负担和平日里自己随便指点不一样，而是实打实的负责。
“长者赐不可辞，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宁尚武眼睛一瞪，“以后小兔崽子扎刺儿，你就让他看这块表，给他上家法！该打打该骂骂。毕竟你跟他以后……”
宁尚武有些说不出来后面的话，就心里堵得慌，“他是个蠢货，你多担待些。”
“宁叔叔言重了，宁贺云其实很聪明的，有脑子，有魄力，否则也做不出如今这番事业来。”楚飞扬并不太喜欢宁尚武说宁贺云是个蠢货这种话。
很多家长都喜欢对孩子这样打压，似乎这样才能显出家长的气势来。
但也会导致孩子们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最后和家里人离了心，指不定做出什么事。
宁尚武哼笑，似乎对楚飞扬维护宁贺云的样子比较满意，“行了，以后这就是你的事了。”他抓过楚飞扬的手把表放进去，“以后没事去京城坐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上次路过京城压根就没回家这件事。小兔崽子不懂事，你不能跟着不懂事，知道吗？”
楚飞扬：……
幸亏这个宁尚武不是他亲爹，否则他也跑。
这份关爱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虽然知道他确实是爱着自己的孩子，可这种爱太扭曲了。
“行吧，反正以后宁贺云也用不着宁叔叔您操心了，他在这里不愁吃不愁喝的，宁叔叔就放心吧。”楚飞扬把表戴在自己手腕上，表链有些大，毕竟宁尚武骨架大，手腕都比普通人粗一圈。
宁尚武没听出来楚飞扬话里有话，还是十分满意的。
“臭小子，对我儿子好点儿。”他伸手拍了拍楚飞扬的肩，转身走了。
不过那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而且还伸手擦了下脸，好像哭了似的。
楚飞扬：……
就很是一言难尽。
“风大，迷了眼。”宁尚武红着眼圈上了车，“行了别送了，有空常来常往。”
说完，对着车外的楚家人摆摆手，一脚油门跑了。
宁贺云松了口气，当了几天司机可没少挨骂。他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看见他都脑袋疼。
可算把人送走了，希望不要总是见到。还常来常往呢，见一面怕是能少活两年。
坐在副驾上的尚淑娟看着宁尚武的红眼圈，啧了声。要不是后座还坐着孩子，她绝对得怼这家伙几句。
说是想儿子，巴巴大老远的过来，结果看见儿子一句好话都没有。
活该儿子跟他不亲。
这都临走了，还哭鼻子了，舍不得了？
哼，没出息！
宁老爷子闭着眼坐在后车座上，他也看见儿子红眼圈了，但不想管。他这个老二就是死拧，全身上下就属嘴硬。不管孙子做什么他都各种看不过去，不是兔崽子就是蠢货的骂，谁能受得了？
如今天天在家还想摆当爹的款儿，整的俩小的看见他就发憷。要不是自己这个老头子还在，能压服住这个老混蛋，估计这俩小的也得跑。
老二就是训兵太多年了，到家都改不过来。非要把孩子当成手底下的兵来训，在家一副领导模样，谁能喜欢的起来？
算了，自己努力多活两年吧，等孙子孙女翅膀硬了，这混蛋老了，也就没得折腾了。
“哟，你这是……”一进院子，宁贺云就看见楚老板手腕子上的那块表了，“老头给你的？”
楚飞扬看着宁贺云有些扭曲的表情，忍笑道：“宁叔叔说了，见表如见他，如果你不听话，就让我实施家法。对了，你家的家法是什么？”
宁贺云撇过脸，“什么家法不家法的？我家没有家法！”
“哦，等宁叔叔到了京城，我打电话问问吧，反正也有他的电话号码。”楚飞扬收起手腕，“挺有意思的，还有家法，以后我家也弄个家法。”
“什么加法？几位数的？”楚招招听了个半截，张嘴就问。“我数学可好了，云叔你有不会的加法问我！”
“四位数的，你会吗？”楚飞扬斜了他一眼，“几天没去上课是不是心都野了？这几天你同学不是把作业都给你带来了？写完了吗？”
楚招招立马缩了脖子，“快写完了快写完了。”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老师也真的是事多，都请假了，还让同学来送作业！
不过元旦之后就要期中考试了，他可不能考差了，否则小队长身份不保。
今天是周日，各处的生意人都多。
宁家人一走楚家人就都忙碌起来。
楚飞扬把那块表放进柜子，然后跟着宁贺云去了批发市场。
其实快餐店那边已经不需要怎么盯着了，只不过楚飞扬闲不下来。
他先查了一下上个月的帐，又把分红算了一下全存进银行，然后又去加工厂转了一圈。
加工厂忙得不行，卤味和辣白菜这边又加了几百的订单，印刷厂也送来了一车新的包装盒要整理。
不过忙虽忙，大家都很高兴。
加工厂这边待遇好，工资比别的厂子都多了那么几十块。毕竟这里一大早天没亮就得开工，忙不过来的时候晚上还得盯着，不能跟别的工厂那样按时上下班。
但厂里给发四季的衣裳，一身两套，从里到外都有，还有鞋子。元旦节又给他们每人发了两袋礼包，都是厂里自己产的好东西。
因为是自己做的，知道里外里都干净，吃着也放心，拿出去也有面子，厂里的人都十分开心。
以前他们找不到工作，被人看不起。如今别人听他们一说在云飞加工厂，都羡慕坏了。
工资高，待遇好，听说还要建幼儿园什么的，以后孩子都不用操心了。
现在的厂子之所以很多人挤破头都要进，就是因为工厂里面福利好。有的大型工厂就像个社区一样，医院银行都有。别说幼儿园了，甚至还有自己厂的小学！
只要是进了这个厂子，以后至少孩子上学不用操心，从几个月进托儿所，到幼儿园，到小学，全程都能撒开手，心无旁骛的工作。
幼儿园也已经划出地方来了，只要开了春就能盖。
楚飞扬对这个时代的这有点儿是真的很佩服。毕竟等了后世，那些工作单位都没有什么幼儿园，家里如果没有老人帮忙看孩子，就得有一个辞职在家。
而且幼儿园也得等孩子三岁才能进，三岁之前必须要家里人盯着。
但是在这里，幼儿园还包括托儿所，几个月的孩子都能进来。妈妈们按时按点过来喂奶，保育员帮忙哄孩子，换尿布。
也怪不得后世生育压力大，如果那些工作单位都能提供这样的地方，至少女同志们就不怕失业了。
北方的冬天干冷干冷的，一大早，楚飞扬就把钻进自己被窝的怂货踹出去，“几点了？今天得起来去换身份证。”
元旦过后全国进行人口普查，他们这个镇上身份证还有不少是手写的，上面要求全部换成机打的身份证。同时要求那些没有去登记过身份证的人得去登记身份证，否则就按照黑户算。
自从计划生育以来，不少人家里为了生儿子都躲躲藏藏的，不少人都没有身份证。
现在越管越严，小孩没上户口不能上学，大人身份证模糊不清不给出行，没办法去医院什么的。
之前镇上比较落后，很多人身份证都是手写的。上面还有错别字，有的甚至连出生年月日都不准确。
现在要统一机打，保证一人一号，照片清晰。
只是这个一代身份证照片再怎么清晰都是黑白的，印刷模糊，好端端一个人印上去，怎么看怎么像劳改犯。
尤其楚飞扬还喜欢剃寸头，这年头剃寸头的大多都是从牢里出来的。要不是有他那张脸顶着，这身份证就更不能看了。
他们得早起，去户籍所排队。
不过现在拿身份证也简单，不用等。当场拍照印刷，对照无误之后就塑封，直接能拿走。
只不过流程慢的一批，去的晚了怕是得等上好几个小时。
宁贺云不情愿的从炕上起来，“着急什么，有人帮咱们排队呢。”
因为要排队，为了不耽误工作和生意，就出现了一群闲散人员帮忙排队的情景。排一天只需要一块钱，算好了时间过去替就成了。
不过宁贺云倒不用找这些人。他小弟多，每天随便几个过去排队，顺便还能帮大哥二哥他们一起排上。
“那也早点去，早办完早了事。”楚飞扬飞快的穿好衣服，扫了眼某人鼓鼓囊囊的地方，“你是不是该找对象了？”
宁贺云猛地清醒过来，连忙夹着腿拽了被子裹上，“找什么对象，你都不找，还说我。”
“我有儿子了。”楚飞扬捅刀。
宁贺云撇嘴，“你儿子不就是我儿子，以后我没了让他给我摔盆去。”说着，还偷眼看楚飞扬的表情。
楚老板哼笑，心说想得美吧，以后这儿子到底是谁的还指不定呢。
第075章 改革
“大哥, 现在到处都在查身份证呢。”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子钻进一处院子，神情有些不安。
朱勇脸色阴沉的坐在一张破床上，问道：“我舅舅那边怎么说？”
他对面墙上贴了一张报纸, 报纸上刊登的就是年轻企业家的报道。宁贺云那张傻乎乎的大脸特别清晰的印在上面, 只不过现在已经被划烂了。
“老先生传话过来, 让我们稍安勿躁。说他那边已经打通了渠道, 过些日子我们先去缅国, 从缅国那边绕路去Y国。”贼眉鼠眼的小子有些心里不安, Y国说的话他们可听不懂, 而且那边的人都是黄头发蓝眼珠子，长得跟妖怪似的。
他们过去，不得被分吃了啊？
“不是说去港城吗？”朱勇也不想去Y国，人生地不熟的, 去那里做什么？不如港城，好歹离自己熟悉的地方近, 再加上都是黑头发黑眼睛, 也安心一些。
“老先生没说那么多。”
朱勇烦躁的在屋里踱步。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事情就闹成这样了, 朱家整个都完了，大舅还被抓了起来，又说什么涉及敌特, 跟朱家有联系的不少人也被抓了。轻的撸了官, 重的……反正到现在都没放出来。
而他爹好像也不是他爹了，这也是他偷听到的，那个徐老头子曾经被陷害, 而他亲爹另有其人, 就是敌特。
原本风光的朱大少爷现在成了逃窜犯，只能窝在鹏城的一个小村子里, 靠他已经偷渡出去的二舅救济。
要从鹏城去缅国，中间还得穿过整个云城。听说那里十万大山，山里都是狼。他二舅也不怕他被狼吃了！
“不行，你想办法告诉我二舅，就说我绝对不能去Y国。我就要去港城，他不是知道我亲爹是谁吗？让我亲爹帮我。否则真把我抓了，他们也好不了！”
手底下人连忙跑出去报信儿了。因为他们也不想去云城那种地方，太偏僻，太危险。
朱勇看着墙上那张报纸，脸都是扭曲的。
因为有人跟他说宁贺云是徐老爷子私生子，所以他总想方设法的要把宁贺云弄死。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压根就不是徐老爷子的亲儿子！
再看看自己恨了好几年的那个人，一个私生子竟然还混成了优秀企业家？简直就是个笑话！
凭什么他能出人头地，而自己如今过得就像过街老鼠一样？
如果他亲爸真的是敌特，那感情好，赶紧把自己带走啊！而不是让他在这里缩着，自生自灭，连一顿可口的饭都吃不上。
朱勇掏出匕首，再次恶狠狠地往宁贺云脸上划去。
他不甘心！
太不甘心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门口突然传来陌生的男人声音。
朱勇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那是个个头很高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风衣，带着墨镜，特别有派头。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朱勇有些惊慌，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匕首，厉色内荏的喊道：“黑子？黑子？特么的，你是怎么看门的？”
门外的黑子早就被人按住了，他刚才想要拦，可是没能在这个男人手里走过一招。
中年男人看着朱勇，满眼嫌弃，“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简直愚蠢，蠢的令人发笑。”
朱勇愣了，“你，你是我亲爸？”
中年男人冷笑道：“好好的路都给你们朱家铺好了，结果呢？这才多久整个朱家都散了。我以为你妈至少是有点儿脑子的，结果当了徐太太，她已经飘了，还把你都带坏了，带的愚不可及！”
朱勇狠狠的咽着唾沫，表情惊疑不定。
中年男人找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慢悠悠道：“你也别等你那个二舅安排了，你二舅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能把你送去Y国已经不错了。你以为现在港城那么好进？再过几年港城回归，那边如今形势可复杂多了。要不是你二舅大舅之前至少对组织做出过贡献，他连这个本事都不会有。”
朱勇嘴唇直哆嗦，半天挤出一句，“你，你是敌特？”
中年男人哂笑，“朝代更迭，胜者为王。我只是站在天秤最重要的位置而已。华国如此贫穷，就应该让那些大国帮助他们，可惜，一个个的不领情。”
说完，他还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抬头看了看这间破屋子，“不过毕竟你好歹也是我的儿子，我总得给你某个出路。只不过……如今你是不能顶着这张脸到处走了，我要想办法，给你换一张脸。”
朱勇满头问号，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中年男人懒得再从这里耽误，一挥手就让人把朱勇带走了。
几个月后，朱勇在这个世上销声匿迹，而多出来了一个港商儿子，吴继祖。
无论外面形势多么紧张诡谲，小小的镇子上还是很平静的。
92年年初，明州市开始规划整个城区。一边整顿老城区的脏乱，一边开始规划新城区的位置。有钱必须得用在刀刃上，与其从老城区拖拖拉拉，不如大刀阔斧的重新开辟新的领域。
徐二叔这边得了信儿，跟宁贺云透露了几句。
楚飞扬按兵不动，他要先看新城区那边道路规划，而且不打算影响那些大的投资商进驻。
最重要的是，他的钱得等到七月份才能到手。
七月份股市变动，那几只股票突然开始飙升，然后猛地回落。只要抓住机会，到手几百万不是梦。
有了这个钱，才能拿下早已经看好的那片地。
当然，不止一片地方楚飞扬看好，只不过如果有能力，自然要择优而选。
那个大垃圾场终于清理完了，里外里花了不少钱。虽然一大部分确实左手倒右手了，但也不是全部。
不过这都是小的损失，哪怕全部算上，几万块拿这一片十二亩地也很是划算。
镇里也开始各种规划了，要拆除棚户区，加盖楼房。
拆迁款这三个字成了人们嘴里最时兴的话题，谁家房子拆了，不但能按照建筑面积拿楼房，还能有一笔拆迁款！
现在不少人家都挤出钱来加盖房子，然后托人换房证上面的面积。
租房子的也有些紧张了，毕竟如果这片平房都拆了，以后他们去那里租房子？
家里有职工的还能指望单位分房，不少单位也在盖楼，说是就算分不到房，也能用职工优惠价买房子。
人人都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镇上的工地越多，大家心里越火热。
“听说，批发市场后面房子要拆。”二嫂回到家，就赶紧把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说出来了，“据说是因为那边市场多，来外人口多，有开发商看上那边几个村子了，打算全部改成商品房，正在跟镇上沟通呢。”
商品房也是个新名词，来自于大城市。
京城那边也开始轰轰烈烈的搞拆迁盖房子，听说一平米价格至少五千块！
不过镇上没有这么高的价，职工房一平米也就三四百。商品房贵了一些，说是最好的一千五，一般的一千块。
房子一时半会也盖不出来，可是话题却传的整个镇都知道了。
“也不知道咱们这里拆不拆。”楚妈十分担心，她对楼房没有什么兴趣，因为住了楼房就没地方开门市了。
“您就别操心了，楼房也得盖门市，否则这么多店铺怎么办？”楚飞扬安抚道：“再说了，以后宁老板那边也要起新的商场，去他们那边买个门市也挺好。”
“是的是的，”宁贺云点头，商场都规划好了，就等上面批下来然后开工呢。“咱家门市必须得挑最好的地方，婶子跟大哥大嫂就别担心了。”
楚妈叹了口气，道：“楼房都说好，但我看着没有咱平房好。这么大的院子，又能养鸡又能种菜。那楼房行吗？脑袋上面人摞人的，想想都难受。”
“听说楼房上厕所不冻屁股。”二嫂道：“现在新楼房跟以前的不一样了，以前楼房厕所都盖外面，现在盖自己家里头，不用出门就能上厕所。”
“那得多臭啊！”楚妈无法想象跟屋里上厕所是啥情景。
“有马桶，一冲水就干净了。”二嫂还是很心仪楼房的，看着上档次。如果能有个楼房，以后儿子说亲也方便。虽然她儿子连小学还没上呢，但提前想想总是没错的。
宁贺云笑道：“要我说也是院子住着舒服，以后等咱们有钱了就去盖别墅，盖三层的，都自己住。又有院子，又有马桶，还不跟人挤着人摞人。”
“哎哟，别墅那能是咱们老百姓住的？”楚妈被宁贺云逗笑了，“那都是当官的和大老板住的地方呢。哎，也就是这几年政策松了，要是以前，就算有别墅也不敢住啊。”
“快别说以前了，”楚大红并不喜欢回忆当年，因为实在太苦了。也幸亏他们家八辈子贫农，否则成天斗来斗去，人都活不了这么大。
“现在日子过得好，咱家孩子也争气，以后我就等你们盖的大别墅住了。让我老了老了，也过过那些大官们过得日子，住住好房子。”
现在家里的钱也多了，存折上面数字每天看着都开心。咋就不能盼个大别墅住住了？
不都说了吗？心有多大，梦想就有多大！
楚妈被逗笑了，连声道：“好好好，梦想很大。以后你们得想着点儿，盖别墅。就算我们住不上，回头也得烧一个下去。”
过年在村里上坟，就看到有一家烧了大房子下去。这给村里其他人羡慕的，只可惜自己没有提前准备，只能眼馋了。
不过明年，他们也打算去纸扎铺子订几个大房子，给下面祖宗们烧过去住。让祖宗们也看看，现在儿孙过得好了，让他们也能住大房子了。
现在他们回村，可受欢迎了。
毕竟有个厂子，虽然那个厂子的法人不姓楚，但楚家人也在里面是个小官儿啊。还把村里一些人弄过去干活，也算是镇上的工人了。
楚大红现在可是村里的红人，谁看见他都得喊一声哥。
就连二大爷这个单身了一辈子的老头子都被人奉承了，说他以后也有了依靠，等老了干不动了就能跟着弟弟去镇上养老，以后人没了也不用发愁到下面没钱花。
侄子们都这么能干，还能少的了二大爷的福气？
二大爷心里可美了，原本楚大红今年只打算养两头猪，但二大爷硬是抱回来五个小猪崽子。两个也是喂，五个也是喂。现在风调雨顺的，兜里钱也多了，每年自己种的红薯拿来喂猪都是足够的，绝对能把猪崽子喂得溜圆。
等来年杀了，就算自己不吃，拿去送礼都是极好的东西。
城里人稀罕这个玩意呢。
村里现在也有人弄什么养猪场，养鸡场了。就那半大小公鸡，卖的特别好。就有人好吃这个小公鸡的，说是镇上有个馆子就买炒公鸡，专门要这种半大鸡呢。
家里日子越过越红火，但楚老板跟宁老板兜里却没存下几个钱。
加工厂的贷款还完了又得贷款弄商场，向来是左手收钱，右手又都递出去了。
年前京城那边也来凑热闹下了不少单子，每个都是上千上千的礼盒。再加上镇上工厂和市里厂子凑热闹，加工厂那边恨不得连轴转，人都开始三班倒了。
但收获是丰厚的，工人们不但有工资拿，还有红包！每人多发了二十块钱辛苦费！
更别说还有大包小包的福利了，宁记炒货的礼盒，云飞的卤味礼盒。每人还有五颗酸菜五棵辣白菜，外加五斤猪肉，五斤鸭胸脯肉。
这个年，过得油水足足，工人们都开心极了。
他们这边开心，也有人不开心。
有的厂子已经发不出福利了，别说福利，工资都困难。
现在很多工厂开始面临大型改革，生产线和操作都要更换成新的。但很多机器都要去国外买，买还是人家淘汰的二手，再加上跟着一起来的技术员，厂子不得不大笔贷款。
这些贷款有多少是用在改革工厂上是不知道，反正不少厂子都有些风雨飘摇了。
镇上最大的机械厂，如今就面临着这样的情况。
人人艳羡的机械厂，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了。虽然工人们嘴里说要共患难，但兜里掏不出钱，家里日子都难过了不少。
云飞加工厂的火热，让不少人都红了眼！
眼看着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孩子们即将要放暑假了，机械厂那边就闹出了大乱子。
机械厂的会计，卷了五十多万，跑了！
第076章 砸店
这件事被爆出来之后, 整个镇上的人都惊慌起来。
要知道，他们镇的机械厂不但是个老牌工厂，还曾经被连续上全国报纸表扬过, 不仅是镇上的支柱产业, 而且产品几乎遍布半个国家。
最近机械厂正在改革, 要更换生产线, 扩建厂房, 而且还要加盖员工宿舍。
所以机械厂贷款了三百多万, 这五十万就是要加盖员工宿舍以及要补发职工工资的。
要说会计也不是外人, 机械厂的老会计是老D员，现在的会计就是老D员的儿子，还是个大学生！虽然是当年被推荐上去的工农兵大学生，但是在镇上还普遍存在文盲的地方, 算是非常厉害的存在了。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卷款潜逃了呢？
虽然机械厂连连表示员工宿舍一定会盖, 工资也一定会补, 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 就连上面都不停的下来人检查。
会计的家里人可就受罪了，天天大门上被人泼粪，院子里被扔满了臭鸡蛋烂菜叶子。
晚上睡觉还会被人砸窗户, 几个孩子学都不敢上, 成天在家里闹腾。
最后会计媳妇儿实在受不了了，带着孩子们要求离婚，回娘家去了。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男人会捞这么多钱走, 毕竟家里没有用到一分钱, 住的还是当年老人留下来的两间破屋子呢。
楚妈提起这件事就唏嘘，当年谁都以进了机械厂为荣, 谁能想到如今机械厂竟然成了这幅样子。先是接不到订单，发不出工资。好不容易下决心贷款了，还被卷走了那么多。
这对机械厂领导班子来说，打击是非常大的。虽然调查之后没有被那个会计牵连，可机械厂内部也不安稳，几个不同派系内斗的非常厉害。
整个春季，就在这样一种乱糟糟的状态下过去了，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羊汤和卤煮这种重口味的食物下台一鞠躬，等待秋风起重新上台。被冷落了半年的凉皮凉面凉粉逐渐上台，出现在千家万户的餐桌上。
综合商场开始动工了。
这可是个大工程，不仅镇上关注，就连市里都开始关注起来。
市里目前也只有百货商场或者友谊商店，供销社仍旧是站在位置□□的主攻手上。虽然这几年被一些私营产业挤兑的收益下滑，但毕竟是老牌子，还是有不少人认这些国营店。
所以当得知云飞这个公司要盖一家四层的大型综合商场，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楚飞扬在家里守着，宁贺云带着几个小弟开始天南海北的跑加盟合作。毕竟一个大型商场里面是需要很多品牌入驻的，这些都需要提前谈妥，否则盖好了都空着，没有人气就非常危险。
宁贺云跟楚飞扬都商量好了，还带着商场的设计蓝图，开启了旅行青蛙的设定。
综合类型商场在这个年代，哪怕是南方都算是新鲜东西。
以前的商场没有那么大，装修也比较老套。广城那边新盖的商场因为加了个扶梯都能成为新鲜事呢，可见新东西确实太少了。
而这个综合商场，楚飞扬采取的是后世很多商场的设计。包括楼层分配，行走动线，上下扶梯，防火通道以及电动扶梯的设计。
还有商场内的照明，采光，风水上的聚财，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不说别的，就那张跟设计师磨了好久的设计图拿出去，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听说那个设计师磨出终稿之后都哭了，倒也不是累的，而是激动的。这样新颖的设计在国内可算是独一份，而且人家还同意他署名。
也就是说之后他可以凭借这个设计理念，在国内横着走了！谁也不如他时髦！
不过远在京城的宁尚武听说宁贺云又申请了几百万的贷款，简直眼前一黑。
之前盖工厂到没花几个钱，主要是生产流水线比较贵。他好歹能帮忙拉几个订单，缓解一下那边的金钱压力。
可是几百万啊，把他剐零碎卖了都不值一个零头！！
“简直不知所谓！他们就是拿着国家的钱糟蹋！那个小楚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挡一下吗？”
“年轻人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人家能借就证明能还！”向淑娟看着宁尚武那副上蹿下跳着急上火的样子，就满腹无奈，“综合商场你懂吗？国外的新鲜东西，在国内都算是独一份了。儿子有这个脑子你不觉得高兴，还时候什么不知所谓，你知道？那你怎么成天过得穷巴巴的？”
“我，我这是为国家做贡献！他是糟蹋国家的钱，能一样吗？”宁尚武是真的着急上火，嘴上都起燎泡了，喝水都疼。
“怎么就糟蹋了？孩子说不还了？再说贷款是人家拿工厂和房子抵押出来的，用你掏一分钱了？你能帮得上啥忙？”向淑娟其实也有点儿担心，但天高皇帝远的，他们担心也没办法。
“行了行了，大不了就一穷二白从头再来，你看看你，都急成啥样了。”看着老宁这幅样子，向淑娟也跟着难受。
宁尚武用力搓脸，“我这辈子，就没欠过别人的钱。”
宁老爷子其实也有点儿担心，不过他已经做好决定了。如果孩子那边手头紧，他就把京城两套院子卖了给孩子还账。
如今京城院子也值点钱了，好歹能减轻一下孩子们的负担。
宁贺云却没有老人们这么着急上火，他已经谈下来好几家公司了，都是之前一直合作的工厂。南方内地自己牌子的牛仔服，北方的羽绒服。还认识了个港城的大老板，几顿酒喝下来，老板立马跟他签了金店的协议，愿意去他那个综合商场里开一家金店。
那架势还恨不得认他当干儿子，顺便再把自己闺女介绍过去。
“真不行，”宁贺云醉醺醺的指了指心口，“有人呢，装不下别人了。我这个人唯一的优点，就是一心一意。否则大哥您也看不上我，对吧？”
那港城大佬被他逗得嘎嘎直乐，“也是我女儿没有这个福分。不过我祖上也是大陆人啊，算一算离你那边都不算远。等有空，等……港城回归，我就带着家小回家祭祖。到时候你可得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顿好的。”
“没问题啊大哥，你不知道，我喜欢的那个人厨艺特别好。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没有他不会做的！”
宁贺云把胸脯子拍的啪啪作响，恨不得把楚飞扬夸上天去。
那大佬这才听出来，“哟，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个男人？”
“对，比我大点儿。但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的我。哎哟大哥，你不知道他有多好。又好看，又有本事，脑子还灵活。就这个设计，你瞅见没，不是特别喜欢吗？就是他想出来的。跟了我，算是委屈他了。”
宁贺云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还真有点儿自卑，越来越觉得配不上他家楚老板。
虽然到现在，他也没敢跟楚老板告白，只会偷摸的占点便宜。
“你也别妄自菲薄，你也相当不错了。你们大陆人还是比较保守，很多东西都不敢弄啊。我上一次在内地谈投资，那边的人……哎呀，真不想说，简直没眼看嘛！”
港城大佬想起那次出行就十分郁闷。他是愿意给家乡添砖加瓦的，但也不想看到家乡人一副卑微的模样，成天把他供着，跟供祖宗板儿似的。
但大佬也知道，这是因为内地人穷怕了，好多人都穷的站不直了。
但是他很看好内地的发展，从改革开放到现在不过十几年，内地很多地方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这就证明祖国奔向强大的车轮永远不会停歇，永远向前奔跑。
这个大佬还愿意介绍几个港城的品牌入驻他们那个商场，甚至还预定了几个月的外置大广告招牌和横幅。
这种宣传方式很像港城的宣传方式，但是比港城花式还要多。
他也没想到过还有这么多有趣的宣传方式，对这个综合商场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若是内地都能成功，那他也会在港城弄一个，绝对不会失败。
“已经谈好二十多家了，”宁贺云抱着公用电话给楚飞扬报喜，“你那边呢？”
楚飞扬道：“市领导给我打过电话，让我保留至少二十个门店，给国内一些品牌开专柜。不过要等到装修好开业也要明年了，到并不会太着急。”
国内也很看好这个综合商场，甚至因为这个商场的出现，市里将会提前把这个镇规划到市范围内。还听说上面大佬要给这个镇改名，叫新汇。可见有多么的重视了。
挂了电话，天色已经很晚了，楚家人都睡着了。
楚飞扬点了蚊香，开了风扇，把蚊帐掖好，然后开始仔仔细细的找蚊子。
这些事原本都是宁贺云做的，只不过宁老板不在家，他也只能自己做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放在枕头边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
“楚老板，市里出事了！”
加工厂在市里租了个冷库，弄了几家门店，专门卖炒货和鸭货，生意相当不错。
这也算他们打算进军市里的排头军，等这边的综合商场弄好，实力再上一层楼，对于拿下市里比较好的地段就更有保障了。
可没想到这才两个来月，那边竟然出了事。
楚飞扬静悄悄的出了门，宁贺云手下一个姓罗的小弟把面包车开过来接人，“楚老板，这件事得怎么解决？”
不知道是谁盯上他们市里的生意，这大半夜不知道打哪儿来了两辆车，一群人拿着斧头下车，不但砸了门店，烧了仓库，还把那边的几个兄弟都打了，并且还死了个人。
受伤的兄弟们都送去医院了，死的那个才二十来岁，楚飞扬已经安排好抚恤金，并且给那个兄弟家里人安排了以后上班的地方。家里几个孩子他也保证全包学费，极大限度的安抚了亡者家属。
宁贺云不在家，出了这种事，除了他也没有人能做主了。
“那几辆车的车牌号都看清楚了吗？人长相能记住吗？”楚飞扬心里扑腾扑腾的跳。他上辈子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虽然也会有些阴暗手段，可毕竟都是一些文明人，都私底下来的。
如此耀武扬威又是杀人又是烧店的，让他都觉得十分惊慌。
只是脸上不显。
如果连他都慌了神，这群兄弟就更压服不住了。
“医院的兄弟们还没醒，警察已经开始找目击者了。”罗萍又愤怒又担心。原本今天应该是他在市里那边查账，但家里有了点儿事就请了一天假，谁知道等自己赶过去，却只看到满目狼藉和鲜血。
他们已经太多年没看见血了，如今都暴躁起来。
有的兄弟还把“封印”住的家伙事都拿出来了，只等着到时候云哥一声令下。
“我们这几个店还都在派出所门口，他们就敢这么嚣张。旁边的店也没有波及，一看就是冲着咱家来的。”
罗萍毕竟算是个账房，还算冷静。
“事先就没有一点儿苗头？大半夜他们也不可能精准的找到咱们的店。市里严打可比镇上要强多了，突然凑这么多人集体出行，应该不是当天才来市里的。”
楚飞扬沉下心来分析，“这件事先别告诉宁老板，他在南边也辛苦，如果着急赶回来怕是得出事。”
“楚老板放心，这件事我暂时压住了，没让兄弟们往云哥那边说。”罗萍也知道，就算告诉了云哥，这件事早晚也得楚老板来解决。
云哥说了，楚老板比他厉害，如果他不在家，一切都听楚老板的。
他们几个跟云哥走得近的可没少看楚老板训云哥跟训儿子似的，好几次云哥脑子一热就要折腾，都是被楚老板按了下来，然后出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们这群兄弟，还是很佩服楚老板的。
楚飞扬先去看了眼现场，然后去了市局。
市局那边灯大亮，这毕竟算是一场恶性事件了，派出所直接转交了案件，由市局来解决。
“楚老板，你好。”
市局这边的人竟然还是熟人，就是去年去镇上抓毒的那位刑警支队队长，郭洋。
郭大队长道：“我们的人去现场看了，基本上能确定对方目标精确，应该是寻仇。不知道楚老板你跟宁老板有没有仇家……”
楚飞扬看向郭大队长，有些欲言又止。
第077章 我管你呀
郭洋猛地反应过来, “上次那个？我倒是把这件事忘了。那几个小王八蛋家里还算是有点儿底蕴，虽然查进去了大半，但毕竟有后手, 之前叫嚣的最厉害的那个已经被保出去了, 现在应该还在戒毒所。我去打个电话问问。”
就以楚飞扬能知道的仇家, 一个是姓朱, 一个就是上次被抓的那群人。
至于镇上, 那是宁贺云的地盘, 再加上他们做生意低调, 从来不跟人抢生意，也不折腾什么烂事，基本上不会有仇家。当然，就算有眼红的也都是小打小闹, 怎么都弄不出一群斧头帮来。
但是市里就不一样了，这边错从复杂, 再加上各种发展, 拆迁, 整顿，人员流动大，很多地方相当乱。
据说老城区那边因为拆迁已经闹了好几场了, 几个钉子户张嘴就要几百万, 让市里领导们十分暴躁。
不过这也能给出楚飞扬一些信息，就是市里很快就要重新纠正规划范围，老城区眼瞅着就要被放弃了。将来那边只会盖一些工厂, 听说火葬场也会挪过去, 希望那些钉子户住的愉快。
打完电话回来，郭洋脸色十分阴沉。
“姓吕的那个小子保外就医了, 进去不到半个月就出来了。人听说去了京城，但不确定。”
楚飞扬叹了口气，道：“目前我能知道的仇家，一个就是这个姓吕的。或许他们把严查这件事的仇恨都放在我们家了，这让我十分担心，希望郭大队长能多上上心。一个城市里竟然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匪徒，真是让人害怕啊。”
郭洋：……
他只能点头道：“确实，这个姓吕的……我们这边会抓紧。除了他们，你们那边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
“还有就是姓朱的，跟宁老板有莫名其妙的仇恨。但听说他们都跑出去了，全国都在追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楚飞扬补充，“我们那群兄弟还都躺在医院里呢，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提供一些线索。郭大队长，我跟宁老板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你应该也能看出来，违法的生意我们从来都是不沾的。宁老板又为了给商场拉人气四处奔波，压根没工夫搭理这群碎催。谁知道这个节骨眼就出了事，我也是很惊慌啊。”
郭洋无语，心说我可看不出来你惊慌。
那个宁老板他也能了解一些，有脑子，但不多。
云飞公司生意能做这么大，怕都是这个楚飞扬在后面出谋划策呢。
但这话他不能说，因为不管是宁贺云还是楚飞扬，在市里都是挂上号的，被重点关注的青年企业家。楚飞扬为人及其低调，从来不接采访，不拍照，说是担心家里人被骚扰。
领导们却说，可不能小看这个楚老板，年纪轻轻能有这份沉稳气度，实在难得。
从市局出来，楚飞扬的心就踏实了一半。天塌下来还有个头高的顶着，只不过这边兄弟们无妄之灾，他怎么也得给个说法。
医院里面，几个重伤的占了一整个病房，轻伤的从旁边照顾着，还能顺便调戏一下小护士呢。
看见楚飞扬进来，能站起来的都站起来了，“楚老板。”
“都坐。”楚飞扬挨个的看了，“受伤的兄弟们都不用担心，我跟你们云哥会给你们讨个说法的。工作方面也不用操心，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再多看看书，学习学习，大不了以后咱们去坐办公室。”
一群小伙子笑出声，心里也踏实下来。
只不过学习什么的，真让人头疼。楚老板之前还找人给他们扫盲呢，刚上完一年扫盲班，好歹大家都识字了，如今不知道又要学习什么。
但，学□□比喊打喊杀强。
这几年下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平静沉稳能赚钱养家的日子了。
楚飞扬身后跟进来几个警察，之前他们想要问这群人一些线索，但这群家伙就特别不配合。其实说起来也让警察有点儿丢面子。
这几个店都在派出所门口不远的地方，愣是被人打砸烧了，派出所那边才有反应。
都说是人手不够，没能来得及出警。可这种借口人家能愿意听？
人家镇上的游戏机厅也在派出所旁边，有打架的喊一声，半分钟没有警察就来了。
可轮到市里呢？好家伙，几步路的事姗姗来迟，这不是打脸吗？
“郭队让我们来问问情况。”带头的小队长满脸窘迫，“楚老板，您看？”
“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家都配合配合，毕竟以后要抓坏人，还得让警察同志们多费心。”楚飞扬摆摆手，“罗儿，看看外面有没有出早摊子的，给兄弟们买点儿吃的喝的。这一宿折腾的，怕是肚子都空了。”
罗萍点点头，喊了个人跟自己一起出门去了。
凌晨接到电话，折腾到现在，外面已经蒙蒙灰了。估计再过一个小时天就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警察同志们在问情况，楚飞扬坐在一旁满腹纠结。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大哥的一天。这让他十分不适应，也有些担心。
毕竟上辈子宁贺云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呢，他可别努力努力给把铺好的路又走歪了，到时候审判席上还得给自己空个地儿。
“不是咱们本地人，外地口音，听不出来是哪里的，我又没去过外地。”
“有大络腮胡子，人又高又壮。那斧头我瞅着崭新的，离得近了还能闻见机油味儿。”
“旧面包车，一车上能塞十来个人！那个车看着不像市面上常见的，怕是改过车架。”
有了楚老板在旁边，这群小弟们心里踏实了，也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剩下的就都是警察的事了，但楚飞扬也知道警察人手未必足，打算等回去跟宁贺云商量一下，找几个擅长打听消息的人来市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这些人不除，他们的生意就不好做。
还有姓吕的保外就医这件事，必须要跟京城那边通个气儿。
毕竟那个姓吕据说去京城那边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楚飞扬看着兄弟们都吃了饭，让他们安心养伤，差不多了就先回镇上。市里这边的店还得重新装修，尤其是仓库那边，要追责任要赔偿的。
一时半会弄不好，干脆都歇着，工资照发。
回到镇上已经半上午了，他脚步不停的上了批发市场二楼，直接进办公室告状去了。
“真是胆大妄为！”向淑娟听完气的不行，深呼吸好几下才镇定下来，“飞扬，你做得很好，那边伤员得好好安抚。剩下的不用担心，我这边会调查这件事。我发现了，自从徐老去疗养，那边就开始出各种幺蛾子了。不过徐老过些日子就要回去镇场子了，咱也不用怕，咱也不是单枪匹马的。”
挂了电话，向淑娟脸色有些苍白。
她觉得，这次是别人给自己儿子顶了灾。一想到万一儿子在那个店里，遇到这种事，她心里就扑腾扑腾的跳。
自己好好的做生意，怎么就一群妖魔鬼怪捣乱呢？
斧头帮？也太猖狂！
宁贺云得到信儿的时候已经从南方回来了，他在市里下了车，原本是打算去自己店里看看，结果只看到正在装修的现场，一问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这给他吓得，嗷嗷的往镇上跑，看见全须全尾的楚老板才把心踏实的放下去。
“真服了，老子不发威他们把老子当病猫！姓吕的是吧？他家不可能走的一干二净，妈的……”宁贺云真的是火冒三丈，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那个死了的孩子。
“快别嚷嚷了，现在事情已经递交上去了，向阿姨那边也在帮忙。你喊打喊杀的是打算怎么着？回头跟着那群烂货一起坐牢？”楚飞扬就怕宁贺云上头，这家伙上了头不管不顾的，真出了事那就是个大事。
“那就眼瞅着自己兄弟被揍？”宁贺云十分不满。
“谁说眼瞅着了？我不是安排人去市里那边查消息了吗？只要有线索就报去市局，都查的差不多了。”楚飞扬拽着他坐下来，“你就踏实的跟家里呆着。”
“怪不得你问我谁打听消息利索呢，合着就是因为这个事！这么大的事你们都瞒着我？”宁贺云还是梗着脖子不服气。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能不管不顾嗖的回来解决？”楚飞扬看着他这幅样子就生气，“那群兄弟都在养伤，现在有的还踏实的学财务学英语什么的，就算断手断脚咱们也养得起。而且你说要打回去，打谁？你有证据吗？难不成你还想当第二个斧头帮？”
宁贺云真的搓火，憋屈的跟屋里乱转，“那就让我把这口气咽了？那道上兄弟们要怎么看我？”
“什么道上不道上？你是个正经生意人，市里给你颁发了优秀青年企业家的奖状！”楚飞扬一拍桌子，“你给我坐下，上蹿下跳的像是什么样子！”
门外偷听的被这一声怒喝吓得一激灵。
“楚老板又骂云哥了。”
“要我说，云哥也是生气，咱们都多久没受这个委屈了。”
“楚老板就是胆子小了点儿，其实咱们好久没动筋骨了，打回去又能如何？”
“你是不是傻？好日子过久了你不舒坦了？真打回去，信不信楚老板立马跟云哥分家。”
楚老板最讨厌喊打喊杀这种事了，云哥当年的暴躁性子现在都改了多少了？不都是楚老板的功劳？
要不看他是个男的，他们这群兄弟都想喊一声大嫂呢。
要不是楚老板出谋划策，还出了各种方子，他们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吗？就连家里都跟着沾光，顿顿吃肉，年年穿新衣裳。
“没这么欺负人的，不就是看我不在家里吗？一群王八蛋！”宁贺云气的眼圈都红了，“我先去看看我那个兄弟家里……我特么的，这口气我真忍不下去！”
楚飞扬抓住宁贺云的手不让他出去，“你这幅样子过去，人家家里又得多心。那边我都安抚好了，该给的钱也给了，工作上面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困难，也保证了几个孩子以后上学读书咱们掏钱。人家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你再去，不又得伤心？”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我这个大哥做的未免太憋屈了！”宁贺云举起个茶杯砰的砸在地上，“特么的，这口气我必须要出！”
“宁贺云！”楚飞扬用力拽住他，使劲把人圈在怀里，“你冷静一下，出气是容易，打打砸砸，但后面呢？后面你想过要怎么办了吗？咱们还有这么多兄弟要等着吃饭，谁家不是有老有小？你带着他们出去见血，人家家里怎么办？还有咱们的生意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宁贺云怒道：“生意有你呢，我也不连累兄弟，我自己去！！”
“那你想过我没有？”楚飞扬一手用力按住对方的脖颈，把他的头压向自己，“你的意思是，以后不管兄弟，不管生意，也不管我了？”
宁贺云愣住了，他傻傻的看着几乎贴在脸上的那张漂亮脸蛋，一双眼睛几乎对了起来，“我，我，你……”
楚飞扬看他冷静下来，便松开手，“如果你打算不管京城那边，也不管你婶子那边，不管生意，不管兄弟，哪怕是我放弃了也无所谓，那你就走。我厨房里有菜刀，什么样的菜刀都有。随便你拿，车你也开走。走之前把签好的合同留下，存折留下。对了，你这身新衣裳也留下，别沾了血就不能穿了，穿一身旧衣服吧，不会浪费。”
“不是，你，你刚说，你……你那个……”宁贺云语无伦次。
楚飞扬冷冷的看着他，双手环胸，“你什么你，我说什么了？”
“那个，就，我，我……”宁老板抓耳挠腮，“我管你啊，我管你……那什么，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不？”
楚飞扬面无表情，“你想的是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
宁老板凑了过去，伸手小心翼翼的抱住楚老板的窄腰，试探着道：“就，我管你啊，管一辈子的那种。那什么，咱俩……就，以后那个关系……我是不是能，能那啥……”
他说着说着，反而把自己说的满脸通红，不好意思了。
楚飞扬：……
尼玛就这怂货，活该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第078章 盯梢
“行了行了, 散了吧，没动静了。”
“咱云哥还是不行啊，这就被楚老板摁住了。”
“咋？你不服你上啊, 看楚老板削你不。”
“我可不去, 我上了云哥还不得抽死我？再说了, 就楚老板皮笑肉不笑的瞅一眼, 谁受得了。”
“楚老板还会皮笑肉不笑呢？我看他挺温和的。”
“嗨呀, 你不知道。只要云哥一扎刺, 楚老板就那样式儿的看他, 可瘆得慌了。”
小弟们听不到热闹都散了，屋里楚飞扬抬手把宁贺云推开。
他的掌心向外，伸出一臂距离，“别跟我腻歪, 我就问你，你对我的处理方式有什么不满的吗？”
宁贺云沸腾的脑袋瓜子总算冷静了下来, 他抬手揉了揉脸, 嘟囔道：“我也没什么意见啊, 我挺高兴的。就是有点儿搓火儿。”
楚飞扬懒得搭理这种德行，指了指桌子上的电话，道：“赶紧给向阿姨打个电话, 跟她说你回来了, 最好多抱怨抱怨你受的委屈。”
“我受啥委屈了我？我什么委屈都没有！”宁贺云一听要给向淑娟打电话，整个人都快蹦起来了，“干嘛啊又打电话, 我妈可啰嗦了。”
“快打！”楚飞扬沉着脸, “着重说你这次回来才知道这件事，自己好好做生意没想到还有人报复你。但是你相信人民政府, 相信警察同志，希望赶紧抓到犯罪分子，否则你的店都不敢开了！”
宁贺云只是爱冲动，冷静下来之后大脑还是管点儿用的。
他哼了声，不情不愿的按了电话号码，电话响了没几声那边就接起来了，“喂，妈？”
向淑娟刚开会回来，听见她儿子这个动静，整个人都不好了，“云儿？你……你没跟人打架吧？”
宁贺云酝酿出来的委屈情绪刷的就飞了，“什么啊妈，我怎么就跟人打架了？我刚从南方回来累得半死，一听家里出这种事差点儿炸了。妈，这到底咋回事啊？我好端端的做生意，怎么就被人砸了店了？还死了个兄弟，这些人也太猖狂了吧？”
“小楚在你身边不？”向淑娟问。
“在呢，我跟办公室呢，楚哥就在我旁边。”宁贺云问，“你要跟他聊天？”
向淑娟松了口气，道：“先不用，之前聊过了。这件事你千万别冲动，局里刚开完会，就是以你那边的事作为例子。这件事影响太坏了，现在两地联动，再查那个姓吕的。对了，吕宏伟已经不在京城了，他进戒毒所没几天就被保外就医，虽然那时候带到了京城，但不到一个星期就回去了。你那边我也通过气了，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极端报复行为。这段日子你就别离开镇子，我让你二叔多盯着点儿。”
向淑娟想起这件事就后怕，当得知吕宏伟被保外就医如今就在儿子身边，脑袋都要炸了。
两地虽然离得有点儿远，但吕宏伟大伯就在京城做区长，而且保外就医这件事也是他插得手，现在出了这种事，吕强已经被停职，要等查清楚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向淑娟千叮咛万嘱咐，让宁贺云一定要小心，而且要听楚飞扬的话。
宁贺云脑袋点的跟磕头虫似的，“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行了我真的知道了。我哪里都不去，就挂楚哥裤腰带上了，他去哪里我去哪里。知道了啊妈，哎呀你少说两句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行了我挂了，你要跟楚哥说吗？哦，好的好的。”
他把电话话筒递给楚飞扬，“我妈，太啰嗦了。”
楚飞扬不搭理他，“向阿姨。”
向淑娟听见楚飞扬沉稳的声音，就感觉提在嗓子眼的心也能踏实的落在肚子里，“飞扬啊，贺云容易冲动，性子又倔，阿姨麻烦你多盯着他点儿，别让他脑子一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放心吧阿姨，我知道的。”
几句话的事，楚飞扬就把电话挂了。
“我妈对你，比对我强多了。”宁贺云又撇嘴又挤眼，“跟你说话都温柔。”
“废话那么多？因为她又不是我亲妈。”楚飞扬看着宁贺云，“行了，这段日子你就踏实在家待着吧，对了，抽空去一趟徐书记那边，这件事徐书记也给市里加了压力，没少帮忙跑腿。”
“知道啦！！”宁贺云直挠头。
“那我下楼了，”楚飞扬走到门口停了停，“这些日子不管你去哪里，就让罗萍帮忙开车。那孩子比较稳当，脑子也灵活。对了，工地那边你最好少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知道吗？”
公司人多且杂乱，万一被人渗透进来，做点儿什么手脚，真够他们喝一壶的。
楚飞扬想了想，“算了 ，你就在办公室待着，我去工地看一下，一会儿回来找你。记住了哪里都别去，我可让人盯着你呢。”
“放心，我哪里都不去。我洗个澡吃了饭就睡觉！”毕竟刚折腾回来，宁老板也累得慌。
楚飞扬满意的点点头，推门走了。
宁贺云在原地站了片刻，“哎，不是……那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哎呀。”
楚飞扬到了工地，那边已经起了轮廓出来，手脚架搭的特别高。
“哟，楚老板。”施工方负责人从办公室迎了出来，“怎么今天有空来这边？”
楚飞扬对他点点头，从旁边小弟手里接过安全帽戴上，“最近市里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负责人点点头，“听说了，不过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说是宁老板得罪人了。”
楚飞扬也不瞒着，“确实是得罪人了，之前游戏机厅有几个嗑药的被他抓了送市局了，其中有一个比较有背景，消停了一段日子就想方设法要报复。你这边工程比较大，我担心会出事。”
负责人听完这个心里一提溜，“哎哟，楚老板您这么说，我这心口都扑通扑通的。不过您放心，我从今天开始严查，无论大工小工必须得有记录，身份证也都登记了。”
楚飞扬道：“身份证还有假的呢，我让人带了个相机过来，在这里所有的施工人员必须拍照，拍照不允许遮挡，不能戴帽子，脸必须洗干净。”
“知道了知道了，”负责人接过相机，“您放心，我也是怕出事的。”
“手脚架每天都要检查，不是说对内啊，对外小偷小摸太多了，我怕有人偷手脚架固定拴。”楚飞扬把脑子里的一些安全知识都过滤了一遍，“总之只要抓得紧，别给对方钻空子的机会就行。否则我这边顶多就是浪费钱，你这里最不好收场。”
负责人一头冷汗，连声道：“放心吧，都检查。手脚架和安全网我让我自己带的这波人检查，保证不会出问题。而且工地严禁施工时候喝酒，我都让人互相监督着呢。楚老板放心，绝对不会出事。”
楚飞扬点点头。
主要是这几年太乱了，工地则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
一个高空坠落，一个搅拌水泥，令人防不胜防的。
负责人把相机给了助理，让他张罗着把现在休息的人安排着洗了脸拍照。
工地有些乱，楚飞扬就站在办公室窗口往外看着，心中盘算有可能要面临的问题。
新汇镇虽然说是宁贺云的地盘，但也只限于那几个店铺厂子。里面安排了很多自己人，每天盯得很严，也不怕出什么事。就算闹出乱子，宁贺云的那群小弟也不是吃素的。
但这个工地就不一样了，外来人多，危险且乱。
如果出事了不但不吉利，还会延误工期，让这个未成形的商场蒙上一层不详的色彩。
楚飞扬必须要把这些乱子都扼杀在摇篮里，毕竟他也是投了大钱的，全副身家都在里面呢。
一听说必须得拿着身份证拍照，工地里果然偷摸溜走好几个人。
负责人一听就炸毛了，连忙去问，才知道溜走的都是从外面招来的民工，没多少人认识。而且那几个人就是负责手脚架安装的，当初也是看到他们有这个技术才招进来的。
负责人当场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去跟楚飞扬报告这件事。
楚飞扬听了表面没什么，但是后背心刷的就被汗沁透了。“去报警，找人把这几个人的样貌特征描述一下。”
负责人乖乖的听话，没一会儿派出所就来人了。
现在毕竟风口浪尖，派出所那边跟楚老板他们合作的也不错，得知这件事也都开始上心。很快就从市里联系了专家前来，连夜画了画像散了出去。
其实市局比楚飞扬他们更加着急，毕竟上面给了压力，要求几天内破案。可是这件事拖了太长时间，京城那边都派人过来联动了。
现在好歹是有了画像，不管有鱼没鱼先捞一网，打草顺便惊蛇，只要对方动起来那就好找问题。
陈二虎他们在市里“流窜”了半个月，也得了一些消息。把消息送去市局之后，楚飞扬就让他们赶紧回来了。
这一折腾又是三天，宁贺云说到做到，乖乖的跟在楚飞扬身后，楚飞扬要出去办事，他就在办公室坐着，跟望夫石似的。
别提多听话了。
不能不听话啊，他晚上不过就是想多吃几口豆腐，直接被赶出蚊帐，就差撵出去跪搓衣板了。
这老蚊子轰轰的，给他的帅脸叮了好几个大红疙瘩。
早晨楚妈看见还心疼呢，宁贺云只能傻笑着应付，总不能说他是因为想要亲个小嘴儿造报应了吧。
楚老板乐得看他吃瘪，总得让这家伙长点记性，毕竟脖子上面那个玩意叫脑袋，不是榆木疙瘩。
陈二虎回来之后，那眼珠子锃亮。可能是因为市里的八卦特别多，让他获得了太多动力的缘故。
“这半个月，老辛苦了！”陈二虎被“请”进办公室，一边啃鸭脖子一边喝凉啤酒，舒服的直打嗝，“我就带着人流窜要饭，干小工，还真扫听出来不少消息。其中有一个市局非常重视，就是我发现的！”
“能快点说吗？你当你说书呢？用给你准备个惊堂木不？”宁贺云听的着急，恨不得把陈二虎脑子里的那点儿东西都晃出来。
“市里有个维修厂你们知道不？哦，应该不知道。这个维修厂以前是国营的，后来被一个大老板承包了，转成私人的了。那个维修厂就离老车站不远，以前听说是个专门拉黄包车的地方。听说那个大老板他爹以前就是负责那片黄包车的。”
陈二虎又喝了两口啤酒，脑门子上都出汗了。
“然后呢？哎呀，这给我急的！”宁贺云猴在椅子上，看那表情跟听说书的也没啥区别了。
陈二虎摆摆手，“别着急，听我仔细说。那个维修厂表面上是给人修车的，其实还负责改车架，做□□子。两个月前他们那里来了一大群外地人，说是从西北那边招的工。这群人基本上不外出，厂里有食堂，平时也不咋能看见人。我蹲了几天也没看见里面有留络腮胡子的，兴许是把胡子剃了。但是我瞅着那地方就觉得不对劲儿。”
“哪儿不对劲儿啊？”宁贺云跟个捧哏儿的似的。
“云哥，我先给你说说那片地方啥情况吧。就铁路边上，周围都是野树林子，乱七八糟。有一大片棚户区，现在正在拆迁，别提多乱了。这个维修厂前门对着大马路，他还有俩后门！一个后面能通火车站站台那边，一个后门同野林子。从野林子钻出去就是棚户区，别说人了，就一头大象钻进去，怕是都不好找！”
陈二虎连笔带划，“我就带着几个人，把那几个门口都守住了。就盯他们！然后发现他们偶尔会半夜出去，开面包车，又半夜回来，也是面包车。还有人扒火车，就是从站台翻进去，也不买票直接钻窗户。但凡出了啥事儿，人家扒火车就走了，谁都查不到啊。”
“后来我就把查到的事儿跟市局领导说了，就那个什么大队长。他可重视了，还表扬我们来着，说给我们申请奖金呢！”
这才是陈二虎要说的重点！
他这辈子，还没有因为能八卦以及拥有一双能看到八卦的眼睛而受到表扬呢。
更别说是市局的表扬！
哎呀，他陈二虎，这是要发达了啊。
第079章 综合商场
宁贺云给这群人下了“封口令”, 一人包了两百块辛苦费。
半个月白得两百，一群人还是很开心的。
市局那边什么情况，楚飞扬不让宁贺云管了。消息都帮他们打听了, 如果还抓不到人, 那就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好歹市局那边还是很给力, 布控了半个月, 把修理厂连窝端了。
其中查出几十张不记名手机卡, 斧头若干把, 有的斧头上还带着没有洗干净的血迹, 以及人证指控，这就成了非常有利的证据。
虽然这时候DNA还属于十分新颖的东西，很多人都压根没听说过。不过在强而有力的整局面前，已经不需要DNA辅助了。
更重要的是, 他们在这个修理厂负责人家里的马桶水箱里，翻出来一包药片儿。
这包药片一下子引起上面领导的重视, 毕竟距离吕宏伟被抓也就不到一年, 当初他从哪里弄的药都没问清楚呢, 现在算是按住手了。
吕宏伟的脑子嗑药磕的，估计脑仁都烂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一张嘴牙黢黑, 带着一股子酸臭味。
他嘴里反反复复说着要报复, 不止是宁贺云的名字，还有其他人。
市局紧急去查，竟然发现了好几家被灭口的情况。只不过因为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活口, 这几个案子都被独立起来了。
如今总算可以并案了, 但吕宏伟这样的，明显不能作为案子的最终BOSS。
因为他讲不清药是哪里来的, 这群人到底是怎么招的。
至于那个负责人，事发之后直接跳楼了，明显打算一死百了。
楚飞扬听完徐二叔递过来的消息，开始了深刻的反思。
他再考虑，这个姓吕的仇家，算不算是自己给找来的。上辈子宁贺云在走上歪路的途中，到底有没有这么一档子事。
不过后来琢磨，以宁贺云这个脑子线程来说，他很有可能会为了让小弟们有点儿钱花，有点儿事做，把游戏机厅弄起来。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两年的事，但只要他弄了包间，一准会把某些臭虫招来。
而宁贺云如今又没有坏的彻底，眼里面估计容不得沙子，那么极有可能会结仇。
所以，不是自己的锅！
楚飞扬分析完，心里舒服多了。
至于那几张散出去的画像，还真有人报警了。来报警的也都是工地上的，说是手脚架不知道怎么出了问题死了人，招来一群人敲诈，赔了几十万什么的。
而他们工地负责手脚架的，就是那几个画像上的。
当然，人没抓到，不知道到底是哪路仇家，或者是自发准备敲诈的行为。
但不管怎么说，因为这一档子事，工地负责人就更加用心了。只要来了新人必定要拍照，凑够了一圈胶片就拿去洗。光工人照片，他都存了一箱子了。
其中一箱子备份，就被楚飞扬放在了批发市场的办公室衣柜里面。
自从姓吕的被抓，感觉整体都消停了许多。
市里的摊位又重新开起来了，照样门口络绎不绝。
原本还有想着趁这几个门市不开然后抢占市场的，但就是做不出那个味儿来。这边门市一开，立马就打回原形。
还有人举报门市里面食物是不是掺了料的，楚飞扬直接让人把检测报告贴在大门口，人人都能看见。
这就跟他们给员工做卫生体检一样，体检报告也贴在门店里。无疑就会让前来的顾客放心许多，毕竟是要进嘴儿的东西，有了检测报告才会安心。
安稳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九五年。
九五年，距离港城回归还有两年。距离改革开放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新汇镇彻底改成了新汇区，徐二叔没走，从镇书记成了区书记，职级提高了半级。
原本以为那个综合商场一年就能完工，结果硬是折腾了两年半。
楚飞扬在魔都的股票都卖出去了，两个人手里攥着大几百万，就等着往外花了。
新汇区第一综合商场正式开业，市长都过来参加剪彩了。而且这两年半里，区建设几乎是围绕着这边的综合商场进行的，周围小区全部改成了楼房，不少工厂合并搬家，并且在区内建设了工业园。
就连批发市场和农贸市场也都规划了新的地方，正在施工。只要建好了这俩市场就会搬去新地方重新开业，而老旧的仓库就得全部推平，要改成商业一体化区域，盖写字楼办公楼之类。
镇上不少平房也都画了拆字，包括楚家的那几套院子。
期间周老太还过来闹了一场，想要把自己的院子买回来。不过最终被赶跑了，刚从少改所出来的周大宝因为这件事又被揍了一顿，已经对楚家人产生了PDST，恨不得都不能听楚这个字。
没办法，周老太只能给已经十多年没联系的大儿子打电话，寻死觅活的让大儿子把他们都接去西北那边了。
她也不想看见楚家人，每次一想到自己五千块就卖掉的院子能换好几套楼房，心都疼的滴血。
但再怎么滴血，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当年她就拿楚家没办法，如今更是没办法了。
拆迁这种事，几家欢乐几家愁。
楚家是又开心又发愁。
开心的是能白得几套楼房，发愁的是他们的包子铺咋整啊？
没有了铺子，就没有了赚钱的进项，谁心里不难受？
都去厂子里？可厂子里拿的是死工资，哪有包子铺赚钱？
不过楚飞扬觉得算不上什么大事，综合商场里面有不少给餐饮留下来的门店呢，他跟家里商量，让大哥二哥的门店合二为一，包括自己的快餐店，整合成一个有小吃，以及早午晚三餐的店。
而且位置也相当不错，就在一楼面对大街的地方。
因为是高档的地方，所以所有人都需要上岗再培训。就连食物价格也得重新规划了。
九五年的物价，可不是九一九二年能比得了得了。
曾经几分钱一个的二合面馒头，如今想买个馒头，至少一毛五，纯麦面的。
肉包子更是长到了五毛钱一个，素包子都得三毛。
九五年的工资也从曾经的一百出头变成了三四百。可是物价也在翻倍，房价同样。
以前五百块能买一间平房，现在一间平房至少五千，比楼房还贵！
人家都等拆迁呢，只要拆了，这一间平房就能换个一室一厅，自己掏点那就是个两室一厅！
五千块，已经算是便宜的了。
楼房价格也从几百块一平米长到了一千多块钱，翻了三倍！
话题重新回到综合商场，这个商场到底没有整超市，到不是那一套超市专用扫描贵，而是南方有地方弄了个大超市，结果一天之内就被抢了个半空。
这个消息算是把宁贺云想要弄超市的心给压下去了，楚飞扬也说时机不成熟。原本想要改造成超市的地下一层，被改成了游戏机厅和旱冰场以及迪厅。
因为派出所周围的平房也都被拆了，让宁老板和楚老板赚了不少钱。
他们现在就等着去招标拿地，因为市里规划刚落停，其中就有他们看好的地块。
综合商场一开门，里面简直令人耳目一新。
整个商场十分明亮，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水味。所有服务员都穿着统一的服装，全程微笑服务。
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贴着地标，头顶也挂着指示牌，还有电梯和旋转楼梯旁边都竖着商场内部结构图，想要买什么，或者去厕所，或者去休息区全部一目了然。
不少人对那个电动扶梯好奇极了，排着队的去坐。
还有人趴在首饰柜台上盯着被灯照的光闪闪的首饰，眼珠子都挪不开了，只想掏钱买买买。
二楼三楼都是卖衣服箱包之类东西的，四楼则有儿童乐园，餐饮，各种小吃和十多台抓娃娃的游戏机。
小孩子们在四楼简直挪不动步了，恨不得在里面玩上一天。
毕竟滑梯蹦床海洋球什么的都不花钱，家长们把孩子往里面一扔，也乐得轻松的四处转转。
更多人拿着相机四处拍摄，还有更加聪明的老板，已经开始给宁老板打电话了。
想要参考设计，或者想要个摊位什么的。
这已经不是宁老板求他们的时候了，当初他们对宁老板爱答不理，如今的宁老板让他们高攀不起。
没办法啊，这里不管是商铺设计还是陈列，都让人挪不开眼睛，忍不住就掏钱买了。
市里最大的商场都比不上这里看着新颖，东西齐全。
主要是在这里坐坐感觉都是享受，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香味，感觉自己整个人也都香喷喷的了呢。
新汇第一综合商场从开业就打出了响亮的一炮，做出了漂亮的成绩。
报纸和电视上不停的报道，让宁老板成为了九五年最闪亮的一颗星。
只不过宁老板仍旧开着一辆面包车，不过这辆车比之前的款式好看了不少，内设也漂亮了。
倒不是他不想买小轿车，主要是家里人多，去哪里都得面包车才够用，小轿车实在塞不进去，连几个孩子都坐不下。
楚家大哥二哥也都学了驾照，楚飞扬跟着学。
这次驾照几乎就是重新学了一番，大卡车的视角和轿车完全不一样，而且全部都是手动的，还死沉。
不过笔试倒是比上辈子简单了不少，主要是还没那么多路呢。
楚招招已经是小学四年级的学生了，眼瞅着就要升五年级。不过他现在可没有二年级那么得意，因为他的小队长没了。
小学生们也竞争的十分激烈，他们班还转来了一个外地生，无论是跑步还是跳远都比他强，硬生生的把体育委员抢走了。
没有了体育委员加持，小队长的一道杠袖标自然就没了。
不过楚招招现在也看不上什么小队长了。他现在就想赚钱，云叔说了，只要他考上初中，还会给他买一套港城过来的电动车玩具。
小队长哪里有电动车玩具香，谁爱要谁要去吧！
虽然家里只有他不是班干部，但那又如何呢？
毕竟只有他，拥有着四个存钱罐，里面塞满了零花钱。
谁能有他钱多！
其实楚飞扬不知道，年幼的楚招招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
他仍旧深刻的记得那一年，他爸爸带他去市里玩，去了那个装修很漂亮的店，见到了好几年都没见过，压根不认识的漂亮女人。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但还没等他把酝酿了好几年的思念说给母亲听，就知道他母亲已经不要他了。用一万块，买他们彻底成为陌生人。
村里很多人都说他妈妈跟人跑了，不要他了，他也没办法反驳。后来爸爸带他来到镇上，换了新的环境。而且爸爸也不是当初总喜欢沉默的男人，家里开始做生意，还多了个云叔，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张艳茹那个名字，基本上从楚家消失了。
但楚招招记得十分深，他早晚要存够一万块钱，然后找机会扔到那个女人脸上。
告诉她，当年不是你不要我，而是我和爸爸不要你了！
不过这个心思一直被他压着，谁也没告诉。
综合商场开业，楚家人忙的后脚跟打屁股蛋。这段日子他们学了好多精致小面点的做法，还订了好多小蒸笼。人人都定制了新的制服，套上雪白雪白的厨师服。
如今这个门脸可不像他们之前的了，而是足足两层！
一楼照样全明档设计，凉菜，炒菜，面点一应俱全。早晨还有老豆腐油条油饼小笼包以及各种粥的供应。
二楼全部都是卡座，位置最好的几个还用屏风和绿植单独隔离开，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风景——虽然也没啥风景可看，但看看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也不错。
店里面流淌着什么钢琴曲，舒缓轻柔。
这样的环境，连过来吃饭的人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了。
大锅菜已经没了，全部换成了炒菜。
楚飞扬教出来的学徒们全部上灶，为此还重新招了好几个水台砧板。
面点那边是楚家过来的几个孩子负责，毕竟学了这么多年，差不多可以出师了。
凉菜老大就是周前进，这孩子也有脑子，肯学，还设计了几个相当受欢迎的凉菜摆盘。
拍黄瓜不叫拍黄瓜，叫竹林清幽。从原本的一块五直接涨价到五块钱，竟然有不少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估计冤大头们就是喜欢看用黄瓜雕刻出来的竹子竹笋，总觉得自己点了这个菜就特别有面子。
消费者的心理，其实就是这样直白！
楚老板表示十分喜欢。
第080章 爆炸头
“嗨起来, 都嗨起来！”
宁贺云穿着一件花衬衫，扣子敞开三颗，露出漂亮的锁骨。
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得有小拇指那么粗, 随着他的跳跃在脖子上甩来甩去。
综合商场楼下一层迪厅更换了新设备, 几个大音响镇起来, 仿佛地板都跟着一起抖动。
周围的卡座已经坐满了人, L型的吧台里面, 穿着黑色马甲帅气小伙子正在表演花式调酒, 引得一群大姑娘小伙子尖叫。
卡座中间就是十分宽敞的舞台, 现在正是蹦迪时间，五颜六色的花球在四个角落来回旋转，忽明忽亮的灯光衬托的周围群鬼乱舞。
楚飞扬坐在吧台边上，手里一瓶汽水。
他扶着额头, 觉得自己是真适应不了这种吵闹的环境。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砰砰的鼓点声让他耳膜都开始发麻, 脑瓜子嗡嗡的。
“哥, 这套音响怎么样？”宁贺云蹦开心了, 婉拒了一群漂亮大姑娘的邀请，汗水淋漓的挤到吧台。
他刚从广城回来，还在那边烫了个爆炸头, 染成金黄色。鼻梁上再戴个□□镜, 脖子上套个狗链子，穿着低腰喇叭裤走路一抖一抖的，裤子上恨不得挂六七根链条, 随着走动哗啦直响。
一回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弟们连连比大拇指，“云哥, 靓仔啊！”
因为粤语歌和港台剧的流行，不少人都开始学粤语，说出来一股子塑料味，还隐约带着一丝本地方言的味道。
楚飞扬被电话喊来这里，一眼就看见了在舞台上蹦跶的那个二百五。脑子里忍不住开始循环某首老舅的说唱。
左手画龙右手彩虹，中间比划个郭富城……
楚飞扬深深深呼吸，露出微笑，“音响质量不错。”他们之前的音响不是专业级的，因为迪厅比较大，导致效果非常一般。
为此宁贺云专门跑了趟广城，从那边取经回来，拉回来八台专业蹦迪音响。
这音响有多专业呢？中间那个最大的，几个姑娘跳上去蹦跶都没事！
特别能扛得住。
就是他心脏实在受不了，浑身都被隐约震得发麻。
“那我怎么样？”宁贺云在楚飞扬面前转了一圈，摆了个骚包的POSS，“靓仔不？”
楚飞扬只觉得双眼辣的慌。
在遍地都是郭天王的厚刘海的蘑菇头中，宁老板这一脑袋精神小伙的黄毛，真的是独树一帜。
再加上花衬衫金链子喇叭裤□□镜，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
楚飞扬没回答，他捏了捏鼻梁，“太吵了，我得回去休息了。”
“你说什么？”宁贺云还在跟着音乐蹦跶呢。
楚飞扬起身，大吼：“我回去了！！”
“哦哦，一起走！本尼儿，我包呢？”宁贺云趴吧台上对着领班大吼着。
领班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云哥，我叫本尼，不叫笨尼儿。”
“你说啥？”宁贺云接过包往咯吱窝下面一夹，吼道：“我走了，你们好好玩啊！”
从专属通道出来，楚飞扬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迪厅隔音做得相当不错，厚重的大门一关，外面几乎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宁贺云跟着出来，还顺便甩了一包烟给门口值班的保安，“辛苦了各位。”
他蹦跶着到楚老板身边，“咋啊？你不喜欢下面？”
“太闹腾了，”楚飞扬揉着耳朵，觉得自己都有点儿幻听了，“吵的头疼。”
“这不叫闹腾，这叫青春！”宁贺云哈哈大笑，“走走，回家，这一道给我累得，下车就奔这边来了。要不是有咖啡顶着，我怕是都能跟迪厅睡过去。”
因为区内整改，楚家人大多住在安置房，或者拿了钱自己租房。
不过宁贺云当初有点儿小私心，从综合商场办公区域隔离出来一块儿，装修成了三室两厅的大平层格局。从外面有专属电梯上去，直接到四楼。
进屋对面就是大落地窗，白天阳光充足，晚上能看到外面大片的星星和地面上的灯光。
“我这一身，到底咋样啊？”宁贺云倒退着走，边走还边甩那一脑袋毛。
楚飞扬左右看了眼，指了指某家门脸外面支着墙放着的扫把，“你看那个。”
那支扫把都用劈叉了，估计没绑结实，扫把头乱七八糟。
宁贺云摘下□□镜看了那边一眼，顿时就蹦不动了。
当初四大天王流行，他也跟着留头发弄了个郭天王发型，后来出差去了广城，发现满地都是厚刘海，顿时就不觉得自己美了。
路过理发店，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精神小伙照片吸引，进去就把头发整成这样。
他那个留在广城已经当大老板的小弟都无语了，吭哧瘪肚半天只是道：“我说好看不管用，你得问楚老板喜欢不喜欢。”
能值得住他云哥的，怕是只有楚老板了。
“大军儿，你都不懂，我弄成什么样子，你楚老板都觉得靓仔啊。”宁贺云照着镜子可美了，“我可真靓仔。”
“别叫我大军儿，我现在英文名叫罗宾，中文名叫孙腾飞！”小弟不乐意了。
他之前来广城是看着广城这边嗖嗖发展的。后来自己还设计了几款衣服让被承包的服装厂制作，没想到反响竟然相当不错。
于是他云哥想办法从广城给他找了老师，学了一年美术和服装基础以及英语，又托关系找门子去国外留学了一年，回来之后就创办了云飞服装品牌。
现在综合商场最大的那个服装门店就是他们云飞的，设计师罗宾！
专门以休闲款式为主，从头到脚什么都有，特别受年轻人欢迎。
如今已经有人来谈加盟了，加盟一个店他就能抽百分之十。当年的孙大军如今已经腾飞了！是广城赫赫有名的孙老板，国外回来的牛逼设计师！
就云哥手底下，有谁能比他英语说的顺溜？
地道的法国味伦敦腔。
“好好好，大飞。”宁贺云看着曾经瘦了吧唧的小弟如今精神百倍的样子，心里十分高兴，“有空回去看看，兄弟们都想你呢。”
孙腾飞点点头道：“这次比赛完了我就回去，太久没回去了，想我楚老板做的饭了。”
广城和外国再好，也抵不上老家一口热乎饭。
当初他跟着云哥混，可没少去楚老板家混吃混喝的。如今他能留学归来，据说都是楚老板让云哥张罗的，否则以云哥这脑袋瓜子，压根想不到还能出国学服装设计。
现在他们家，包括跟着来的那群小弟，恨不得屋里都摆上楚老板照片天天供奉。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没有楚老板，兴许他们还得跟着云哥，腰里别着刀片子到处逞凶斗勇呢。
“那行，现在咱家也有个饭店了，等你们回去，让你楚老板开几桌，给你们接风！”
宁老板在广城长了见识，带着一车皮东西就回到了新汇。下车趁着天亮赶紧约了电工技术什么的去迪厅安装新设备。
弄好了还换上新衣服，特地把楚老板喊过来看他扭搭。
然而，楚老板的审美似乎跟他确实不太搭嘎，自己精心弄出来的发型，在人眼中仿佛是个劈叉的扫把。
到家打开灯，客厅被一片明亮却又柔和的灯光笼罩。
楚飞扬换了鞋，去厨房给宁贺云热饭。
宁老板扒掉衣服冲进浴室，他得好好洗一洗，蹦跶的一身汗，都臭了。
“我给咱爸妈买了不少东西，”宁贺云大口的吃着海鲜炒饭，湿漉漉的脑袋瓜子上披了条毛巾，发梢上的水珠顺着脖颈子直往下淌，结实的胸膛湿了一片。
他嘴里说的爸妈不是京城那边的亲爹娘，而是楚家这边的。
这几年他经过锲而不舍的占便宜，终于把楚老板拿下了，只不过不知道要如何跟楚妈他们说。
后来还是楚飞扬单独跟楚妈楚大红聊了俩小时，也不知道怎么聊的，反正第二天楚妈他们就认宁贺云当干儿子了。
对此最不开心的就是楚飞羽，因为宁贺云比他还小一个半月，他在也不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儿子了。
不过第二年楚飞羽就被楚飞扬扔去了国外，让他去学一下外国对烹饪的理解。
虽然楚飞扬对西餐并不是很感冒，但西餐也有西餐的好处，尤其是在严谨和某些摆盘设计上面，西餐还是很有优势的。
楚飞羽每个月都会打越洋电话回来，吐槽外国饭压根就不是人吃的。他做了个油爆大虾连汤汁都被老外舔光了，那外国厨子还跟他学海鲜烩饭，要在餐厅里加一道特色菜。
不过国外很多东西都十分新鲜，调味料品种比国内要全不少。
他跟着俩兄弟每天都被外语折腾的头晕眼花，不但要学厨艺，还要学外语。主要是这边说英语的少，大多都是法语。幸亏云哥找人给他们安排了留学生当翻译，人家留学生英法语那叫一个流畅，偶尔还会跟看不起华人的老外吵架，嘴皮子一点儿都不磕巴。
这导致楚飞羽他们第一个月，说的最顺溜的就是骂人的话。
家里没有了楚飞羽这个“绊脚石”，宁贺云那简直就太自在了。
一大早跑去把头发重新染了回来，还梳了个大人款的背头。一进门就亲热的喊爸妈，喊妹妹，那是一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楚妈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加工厂的宿舍，加工厂这边还没开始规划，不过看着也是早晚的事。
不过大哥二哥他们都是租在离商场不远的地方，那片老筒子楼也还没拆迁，但胜在离工作地方近。楚飞扬还租了一排房子，是给饭店服务员跟厨子们住的。
这样一起上下班，也不会单独落下谁，还能做个伴。
“广城那边老热了，还有台风。这给我晒的啊，皮都要掉了。看我带回来的海货，虽然都是干货，但做出来可好吃了。对了，我俩老妹儿呢？”宁贺云左看右看，没看见楚媛媛姐俩。
“去商场上班了。”楚飞扬道。
现在是暑假了，楚媛媛姐俩已经上了高中，做完作业就去商场上班，其实就是实习。
她们要熟悉所有门店运作，接待，然后大学考个财贸或者工商之类的专业，回来就能直接入职了。
“啧，要以学习为主，再说了她俩岁数还小，不得多玩玩？”宁贺云听见上班俩字就头疼。虽然他现在并不需要每天按时上班，但毕竟摊子铺的大，很多事还是他得在场拿主意的。
宁贺云跟楚妈亲热好半天，又在家里吃了饭，这才往批发市场那边去。
批发市场被重新规划了新地方，现在已经竣工了。
新盖的市场可比之前的漂亮多了，里面又大又敞亮，足足五层，还安装了送货的电梯，上下楼别提多方便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个农贸市场竟然仍旧挨着批发市场，也盖了一模一样的楼。
市场里面开了新的包子铺，里面也都是熟人，都是跟着大嫂二嫂帮工的邻居或者娘家孩子。
大哥二哥们眼光也放的远了，这边虽然赚钱，但累，赚的也是小打小闹。
有了那个两层的饭店，每天人那么多，买的东西都比这边贵了不少。那才是赚的大钱，日收益比俩包子铺加起来翻倍都多。
商场门口的停车场天天都是满的，还有好几辆公交路线都会经过商场。
原本的派出所也成了新汇区商场派出所，每天就盯着商场这边抓小偷，效益那是嗖嗖的。
原本在游戏机厅工作的派出所家属也都没走，仍旧留在这里工作。岁数大的从门口看自行车收停车费。岁数年轻点的就跟下面一层的台球厅游戏机厅或者录像厅看门卖票，管理治安。
虽然市里现在台球厅游戏机厅逐渐多了起来，但就这边打架的十分少，因为比较安全，来玩的年轻姑娘都多了许多，自然也就吸引了不少单身小伙子。
批发市场整顿的差不多了，当初的老摊主们纷纷又回到了这里。虽然租金是比之前多了不少，但地方大了，装修也好看。那衣服往墙上一挂，灯光一照。
哎哟，看着不比商场里的差。
顶多区别就是，商场的衣服都穿在模特身上，或者挂在周围衣架上面，从来不上墙罢了。
“师傅，把那件衣服拿下来我看看。”摊位前有不少人拖着大板车小拖车，都在试衣服批衣服呢。
陈二虎诶了声，拿了衣服叉子把墙上新款裙子叉下来，“刚到的货，一共三个色都跟这里了。哎哟姐姐，看着眼生啊，第一次来？”
原本着宁贺云想让陈二虎去商场做保安队长的，这也是个踏实的差事，给交保险。
但陈二虎不愿意放下批发市场这边，他觉得这里的氛围更适合他。
毕竟来往的人多了，才能听见新鲜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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