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笑着宣布了赫尔图南学生的胜利，众人礼貌地鼓了掌，气氛一时十分融洽。
等到活动最后结束，观众首先离开，只留下参赛的学生们和老师。
大教室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林斯起身，准备帮忙收拾一下东西。
他突然听到一声啜泣。
声音很轻，似乎随时会在空中散去。
他抬眼望去，那人依旧坐在地上，低着头，深棕色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神情。
她有些狼狈地揉了揉眼睛，肩膀轻轻颤动着，指尖按在地上，早已泛白。
林斯认识她，赫尔图南队里的医生，一位意气风发的姑娘。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缓步走到对方面前。
“还好吗？”他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话。
“我不理解，”她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我看到过的最惨烈的场景，而这是我们亲手造成的。”
“你知道吗？那些母亲抱着我哭，而她们的儿子女儿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我知道这都是假的，”她抬起头，满脸泪痕，“但你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斯看着她，神色一如既往，没什么波动。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过是那种休息一下就能恢复的疲惫，几天的战地医院生活似乎没在他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他依旧淡定，就像虽然连考了八场试，但每一场都是选修。
“你想听我说实话吗？”林斯好心问道，“实话可能不太好听。”
姑娘怔了怔，最终还是点头。
“你说。”她哑着嗓子道。
“在比赛中后期，你们的人员出现了大缺口，”林斯毫不留情指出了关键，“虽然有不可抗力因素在，但这也同时说明，你的医疗没有跟上。”
“而根据你现在的表现，我可以大概猜测出，当时你的心态应该是崩掉了。”
“很庆幸，你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虚拟空间里，”林斯靠在墙上，语气平淡，“如果真的是在现实中，我觉得你大概率会自责一辈子。”
“而这，就是特殊空间的意义。”
林斯来魔法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要支撑起这个特殊空间，需要多强的魔法能力。
所以说，能在真正上战场之前先在里面历练一下，也算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林斯明白这一点，姑娘也肯定心知肚明。
她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而已。
“……无论如何，谢谢你。”她站起身，擦干眼泪，“我想我需要再去想一想。”
深呼吸几口，姑娘恢复了大半，转身离开了教室。
林斯接着整理教室。
刚刚他们在角落里，注意到的人不多，或者说，大家都当做没有看到。
“谢谢。”阿黛尔走到林斯身旁，轻声说道。
“没事，”林斯说，“她很优秀。”
这么一个优秀的姑娘，即使林斯不说，她也能很快想明白。
阿黛尔不是个会聊天的，感谢完之后，她也就后退一步，继续做事去了。
林斯收拾完，和老师说了一声，就离开教室。
有人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谢知？”林斯有点惊讶。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状态。
现在面对的是他的甲方金主，不能对对方表现出一点不欢迎。
“好久不见。”林斯笑了笑。
比起林斯的笑容虚假，谢知的笑容看上去就要真实开心很多。
“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他的语气轻快，眼睛笑得弯起来，“就想来见你。”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白色的薄款毛衣配上卡其色风衣，看上去清爽又干净。
当时相亲的时候没有注意，林斯现在才发现，对方其实个子很高，大概比他高半个头左右，而且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林斯从客观的角度评价，对方确实有一具很漂亮的身体。
不过这毕竟是甲方金主，而不是自己的傻白甜室友，林斯看了一眼，就礼貌地移开了目光。
“我们在学校里逛逛吧，”林斯想了想，提议道，“正好最近天气不错。”
谢知欣然应允。
他们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步伐不紧不慢。他们不时聊着天，侧过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一眼看上去十分美好，甚至有些暧昧。
如果不去听他们到底在聊什么的话。
“魔法师塔已经开始动工，”林斯在手机上找着什么，“预计会在明年三月结束主体建筑。”
据他母亲后来说，魔法师塔其实是谢知全额投资的。
林斯听了很感动，没想到对方这么信任他。
天使投资人啊。
既然对方做出了这么大的投资，那他也要将进度实时汇报给对方。
“建筑主体将采用……预计将花费……”
“人员那边……提前……如果……”
“材料……山脉……根据目前的情况……”
谢知虽然还是笑着的，但眼里已经没有了光。
林斯汇报完，终于抬起头。
“您认为怎么样？”他有些期待地问道。
谢知魂不守舍地点头。
“买。”他说。
林斯“？”
谢知这才回过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林斯笑了笑。
“抱歉，”他说，“刚才走神了。”
“没关系，”林斯非常贴心，“你每天都这么忙，难免会有一些要想的事情。”
就算是个追求艺术的富二代，也要考虑去哪儿买艺术品嘛。
谢知淡定点头，接受了林斯对他的认可。
两人也没逛多久，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在湖边停下了脚步。
今天的天气确实很不错，是个晴天，但又不算太热，很适合出来闲逛。
他们找了张长椅休息，各做各的事，虽然没什么交流，但气氛一点也不尴尬。
林斯是带了电脑来的，现在有空了，直接打开电脑开始写论文。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老师都不会真的指望大一同学写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更多只是熟悉一下格式。
林斯上辈子不知道写了多少篇，格式早已了然于胸，现在更是写得飞快。
“林斯？”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林斯前方响起。
林斯抬头，白歌行正站在他面前，冲他打招呼。
他本身就是银白色头发，这会儿阳光不错，更显得他的头发耀眼。
几乎是看到白歌行的瞬间，林斯就把眼睛垂下了。
没办法，白歌行头发反光。
白歌行对此一无所知，他还在和林斯介绍自己旁边的人。
“这是我室友，云深，读的是食品安全，”白歌行介绍道，“种族有点特殊，是天使和精灵的混血。”
“你们好啊。”他旁边的男生也跟着打招呼。
他有些胖胖的，整个人清清爽爽，穿着一身白袍，五官又长得柔和，看上去很有种慈眉善目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混血的缘故，云深身上没什么金色纹路，只是偶尔会出现两条短短的金色条纹。
林斯来自吸血鬼之乡，那里连其他种族的人都几乎没有，更别提混血种。
中心地的人血统构成则要复杂很多，不少都会混一些其他种族的血脉。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云深身上的血液味道很香。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类的血液对吸血鬼来说其实没有特别的吸引力，偶尔吸食，也只是亲密的恋人之间的小小玩笑。
但云深不同。
他的血液闻上去格外香。
林斯个人的血液食谱非常大众化，他觉得香，那么所有吸血鬼都会觉得香。
就像沈喻时和谢知，他们的血液闻上去也很香，但在法律的约束下，不会有吸血鬼会冒着死刑的风险吸食他们的血液。
而云深血液的香，就像是加了诱食剂，是一种不纯粹的香甜。
“同学，”林斯抬起头，目光锐利，“你最近有察觉到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反常的地方？”云深挠挠头，有些疑惑，“让我想想。”
白歌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等等！云深你的血液为什么会这么香？”
他长期和云深住在一个宿舍，不特地去感知，根本闻不到这种香味。
现在察觉到了不对劲，白歌行自然也就发现了。
“我的血很香？”云深一脸莫名其妙，还没进入状态，“这不应该是一些小说的剧情吗？”
“闭嘴！”白歌行脸色难看，“这是有人要害你！”
以这个血液香的程度，即使白歌行不去吸食，也总会有自控能力差的吸血鬼扑上去伤害云深。
之前没有出现这种事，说明就在他们出宿舍走过来这一段路，有人动了手脚。
云深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应该啊，”他哆哆嗦嗦地挤着白歌行试图找到一些安全感，“我没和谁结怨啊。”
“现在不是结不结怨的问题了，”白歌行勉强恢复了镇定，“这是犯法的问题。”
“谢了，”白歌行转头，看向林斯，“我先带他去一趟行政办公室，申请学院护卫队介入。”
“但这一路上我不能保证安全，”白歌行下了决心，说，“可不可以请两位陪我们一起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奉上相应的报酬。”
林斯看了一眼谢知，对方正含笑看着他，示意林斯做出决定就好。
“走吧，”林斯站起身。
“那就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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