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笼中白鸟
黑泽阵把门踹开的时候, 降谷零刚抓住贝尔摩德的衣领,他的手机还连着跟诸伏景光的通讯;
赤井玛丽正端着茶杯冷眼旁观,说你们在这里讨论不如问问住在这里的“赤井医生”是怎么回事;
世良真纯在给工藤新一打电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刚才是打不通电话,但现在明明能打通, 工藤新一还是没接;
夏目渚还是觉得这件事大有问题, 正在询问自己刚认识的魔法师朋友有没有什么诅咒能把人变成动物,这种事真的靠谱吗;
伏特加正在激烈地说你们的老家都太热了,大哥不喜欢,我要带大哥回莫斯科!
而水无怜奈, 用她的脑子思考了, 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 正准备偷偷从窗户爬出诊所。
就在这个时候, 黑泽阵把门踹开了。
银发少年站在门口, 看着门里一众震惊的人,皮笑肉不笑地问:“很热闹啊, 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需要我帮你们拿主意吗?”
所有人:“……”
工藤新一保证,刚才要不是他拼命拦住黑泽阵, 这里面的人至少有八个要生命垂危!
因为还要包括他自己.jpg
被一众身手敏捷的人类包围的白狼看到黑泽阵回来, 当即叫了一声, 躲到了黑泽阵的身后, 叫声非常非常非常委屈,然后它……然后它咬了黑泽阵的腿一口, 直接从工藤新一身后夺路而逃!
黑泽阵:“……”
算了, 有时间再去料理那只狼。
他把工藤新一从他身上撕下来,然后走进诊所, 关上了诊所的大门。外面的声音,被隔绝了。
诊所里的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黑泽阵看向正准备跑路的水无怜奈,水无怜奈缓缓收回已经上了窗台的腿,关上窗户,退回到了沙发上,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黑泽阵看了一圈,发现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来了,就把工藤新一放在了沙发上一个刚好空出来的位置上,然后面无表情地说:
“继续说啊,养什么?我还没听够呢。”
哈哈,哈哈,刚才在说什么呢,我们也不知道呢,你应该是听错了吧琴酒?
这是,当时诊所里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几秒钟后,在“太好了,琴酒没变成小狼啊”和“等等,我们刚才说什么被他听到了”之间,他们终于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琴酒,你被绑架了,我们是来救你的”。
首先有动作的是降谷零,他缓缓放开了拽着贝尔摩德衣领的手,不愧是组织的BOSS大人,现在他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还微笑着对黑泽阵说:“黑泽,你回来了啊,我们正在担心你呢。”
世良真纯猛猛点头:“对对对,我是跟着BOSS大人一起来的,我还以为你真被绑架了……”
其他人也连连附和,就好像刚才他们什么都没说,赤井玛丽持续喝茶,伏特加缓缓摘下了眼镜,假装一个路过的谁也不认识的普通人。
黑泽阵:“呵。”
隔壁书店的老板听到诊所门的重响,就来这边看,顺便压低声音对黑泽阵说“他们是十分钟前来的,那个个子很矮像初中小孩的女人自称赤井医生的妻子,带着儿子和女儿来,她还有你们家的合照,我们没法拦,也不好问,就让他们先在诊所等着了”。
书店老板忐忑不安地问这边发生什么事了,还小声问那个女人真的是你母亲吗,另外那个金发女人还自称你的姨妈,我看她们关系好像很差的样子。
黑泽阵往里面那群人看了一眼,说:“她是我父亲的亲戚的儿子的前女友的姨妈,另外那个女人是我弟弟的哥哥的母亲的妹妹。没事,他们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来找那头狼,我这就让他们把狼带走。”
雪莉的姨妈:“……”
波本的姨妈:“……”
书店老板的脑子绕了两圈,没绕过来,心想小银医生你的家庭情况真复杂的。
但他看小银医生确实认识这伙人,就暂时放下心来,对周围在盯着这里的镇民说取消一级警戒,剩下的我看着就行。
哎,本来就是上午那两个金发的年轻人和黑发的年轻人带着白狼来找小银医生的事,结果忽然撞上这么一大群人,幸好是真认识的,不会出什么问题……
“啊!”
诊所里忽然传出来了一声惨叫。
书店老板缓缓转头,他记得诊所的隔音效果很好的,主要是为了病人休息,所以是听错了吗?他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幻听的时候,里面又传出了几声碰撞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打斗声、求饶声、惨叫声……以及桌子倒塌和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并响了起来!
诊所内就像是正在上演一部混乱的舞台剧,各种各样的声音在里面此起彼伏,分外热闹!
就是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悚了,书店老板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冲到门口——他就知道这群人有问题,小银医生有危险,快去救小银医生!
他的手刚摸到诊所的门把,门就开了,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头发凌乱的黑发少年,是刚才跟小银一起进去的人。
工藤新一反手就把门关上,喘着气靠在门上,对门里的求救声充耳不闻。
书店老板紧张地问:“里面出事了?让开,我要进去救小银医生!”
工藤新一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说:“呃,您放心,他没事,他真的没事,就算里面的人都有事他也没事的。”
书店老板撸起袖子,他才不听呢,小银医生救过镇子上好几个人的命,赤井医生也是温柔善良的好人,他能让小银在诊所里出事?!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当即给之前在周围观察的几个闲散镇民发消息,然后不顾工藤新一的阻拦打开了诊所的门,就看到……
看到身体柔弱患白化病的森林精灵小银正在暴打一个身材高大拿着墨镜的成年人。
那个拿墨镜的人在喊:“大哥别打了!我我我——我知道波本他在格陵兰给你造了三百多座雕像!”
另一边躲在墙角的金发年轻人当时就僵了一下,在银发少年冷冷地看过去的时候当场反击:“哥!伏特加把你的诗集出版了!贝尔摩德还用她的电影帮诗集做宣传!”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脸上有印子的金发女人一个激灵,顿时祸水东引:“那是伏特加请我帮忙的,还说我,波本你不是也让我帮你宣传海拉雕像的故事吗?”
这还不算完,她一把拉住想跑、唯一没怎么被打的赤井玛丽,继续揭底:“Gin,知名海盗玛丽大帝跟英国海军‘对上’了!她说她在找自己失踪的银发儿子,如果找不到人的话就跟美国海盗开战!”
赤井玛丽:“……玛丽大帝干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世良真纯试图把母亲救下来,但贝尔摩德死死抓住赤井玛丽不放,根本就分不开。
而此时黑泽阵已经走过来了,于是世良真纯也加入了战斗,对贝尔摩德大喊道:“你明明还冒充我爸参演了玛丽大帝的前妻!你还把阵哥以前拍的电影镜头都剪进了你那部电影里!你说你的电影就是为了找回那个银色月光一样沉没在深海的卧底少年!”
夏目渚试图爬走。
“爱尔兰把你的形象印在了夏目财团的海报上!他推出了升级版的KILL饮料SAVE系列!主推的是买饮料送写真的SAVE GIN系列!就是第十任爱尔兰出版的那几套写真集!”
“我、我,爹,我是真心要找你的,爹,爹你别打我啊啊啊啊爹——”(撕心裂肺的惨叫)
水无怜奈悄悄打开了窗。
“基尔在电视台发布了你的寻人启事!还发动她的粉丝一起找!她还说你是她失散多年的堂哥!”
“我那是被你们委托的啊,我跟琴酒不熟啊,真不熟——等等,琴酒,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工藤新一站在门口,庆幸自己一个滑铲冲了出去,没被黑泽阵抓到尾巴。
“工藤新一那小子组建了个黑泽侦探俱乐部,现在全世界的侦探都在找你,他还跟普罗塞克的小说联动了!他们前几天还在埃及的电视台说你是怪盗基德的挚友!”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书店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情况,小银医生一手一个把人高马大的成年人给摔在地上,然后踹到另一个人身上,诊所里的所有人都在互相拖后腿,整个场面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时不时传出凄惨的叫声。
赶来的几个镇民也看到了这一幕,全都张着嘴巴震撼地站在原地。
诊所的门,被风吹上了。
即使这扇门很隔音,站在外面,也能听到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就像做梦一样。
很久,书店老板自言自语:“我就说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吧,看,被小银医生打了。”
里面的人:是这个问题吗?!!!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降谷零终于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另一个理由,从沙发后面爬起来,无视了手机里Hiro的笑声,艰难地拉住黑泽阵,在千钧一发之际说:“等等,黑泽,还有雪莉,雪莉也被绑架了,先别打了我们得找找雪莉……”
门再度被推开。
宫野志保一边伸懒腰一边进来,说着:“我回来了——今晚吃什么?啊,好吵啊,这是出什么……呃,什么事……了……”
她看着门里的情况,缓缓转头,看了一眼诊所的门,发现自己没走错;然后她揉揉眼睛,退出去,关上门,再打开,里面还是原来的场景,区别只有伏特加又被打了两拳。
她还没来得及问呢,工藤新一就问:“灰原,你不是被绑架了吗?”
宫野志保当然知道可能有人猜测自己在这边出事了,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聪明的大脑已经推理出琴酒为什么要暴打这些人了,所以她绝不能让琴酒知道是自己试图发消息把这些人引来过!
她义正辞严地说:“什么绑架?我什么时候被绑架了,我在隔壁镇上的研究所上班,做研究!根本没有被绑架!但凡你们问问周围的邻居,就知道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啊!”
站在门口送她来的助手以利亚抹了一把冷汗。对对对,你没有被绑架,也没有被威胁。
其他人:……不是,你们这小镇的人就跟秘密谍报单位一样,打听点情报就会怀疑人,他们只说赤井医生的妹妹在附近小镇工作,也没说是……等等,你就是赤井务武的妹妹?啊?!
宫野志保抱着手臂,说对,她就是隔壁研究所的项目主导人,现在属于琴酒的医疗后勤团队,赤井医生的妹妹——琴酒和赤井务武都没介意,你们在惊讶什么?
她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果断地结束了话题,转向黑泽阵,轻快地问:“所以琴酒,今晚我们吃什么?”
黑泽阵没好气地放下工藤新一的衣领,冷漠地往屋子里的人扫了一圈,说:“先把他们料理了吧。”
他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转过头。所有松了口气的人看到他回头,都打了个寒战,提心吊胆地看着黑泽阵。
黑泽阵问:“你们怎么找来的?谁说我变成那只蠢狼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
工藤新一:“呃,我是打电话问了降谷哥在哪里,刚赶来的,黑泽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们刚才还在森林里见面呢。不说了,白马和小泉还在等我回去。”
(事实上,压根没来的白马探和小泉红子正在跟几位魔法界的朋友一起愉快地共进晚餐。)
贝尔摩德正在补妆,还伸了个懒腰:“不知道,我是跟踪玛丽来的,我本来想问她别的事,结果就跟踪到这里来了呢。”
赤井玛丽冷淡地坐回到了沙发上,说:“我来找务武,只是刚好撞上了而已。”
伏特加重新戴上了墨镜,说:“你知道的,大哥,我们和MI6一直都是一家人……”
玛丽侧目。
水无怜奈当场喊冤:“琴酒,我真的只是被叫来的,因为我是CIA,他们说如果有情况就让我喊人,苏格兰打电话叫的我。”
手机被放在了桌子上,跟降谷零一直保持通讯的诸伏景光故意用上他失忆当高中生时候的声调,无辜地说:“我在工作呢,是Zero让我用公安的渠道打电话的。黑泽你是知道我的,我一向听Zero的。”
降谷零:???
他被Hiro卖啦!
还有Hiro,你平时根本谁的话都不听吧!我劝你休息的时候你听过哪怕一句吗?
降谷零看着表情越来越危险的黑泽阵,紧急回忆那时候的情况,将锅推到了不在现场的赤井秀一身上:“是赤井秀一!是他先说你可能变成狼的,我跟他一起来的!也是他先提议投票养你的!就在你回来之前不久他忽然跑了!”
黑泽阵:“……”
哦,还有你,赤井秀一。
他差点忘了被自己引去跟赤井务武见面的赤井秀一了,呵。现在他也不急着离开,反正这些人都找到这里了,接下来应该汗流浃背的是赤井务武了。
他现在要去把赤井秀一也打一顿,这样才叫公平。
黑泽阵往门口走,听得一头雾水的宫野志保放下包包,好奇地问:“什么变成狼,什么投票?你们谁投票了?”
整个诊所里忽然变得一片寂静。
下一秒,所有人都抬起手,指向了自己外的其他人,因为意见太不统一,每个人都被指了,包括电话里的诸伏景光。(是的有人用了两只手)
黑泽阵的脚步顿住了。
“等等,琴酒你冷静、不是,你歇会儿,你刚才已经把所有人都打了啊啊啊——”
诊所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一屋子的人夺路而逃,而在太阳刚刚落下的小镇街道上,小银医生追了出去,一拳一个……
……
废弃工厂。
赤井秀一跟赤井务武见面,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绑走了琴酒的人,也完全不认为琴酒变成了小狼……毕竟他不觉得赤井务武会把琴酒单独留在诊所里。
可他见到父亲的时候,看到父亲刚刚这样狼狈的模样,还是没直接把风凉话说出口。
“所以他利用了我,叫来了你,然后让我们两个碰面,真不愧是他啊。”赤井秀一笑着摇摇头,心情却很高兴。
他当然高兴,小银即使被抓走也有能力算计他们两个,这才是他认识的宿敌先生。
赤井务武却叹气,说:“现在我们都找不到他了,他的身体正处在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下,只能用药物或者补充某些物质的手段维持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就会……”
“唔,很刺激嘛。”赤井秀一说,“我觉得琴酒会喜欢这种状态。”
或许不是喜欢,而是享受。随时可能面临的死亡,战斗,最后一刻的刺激感,以及无论如何都将事情掌握在手里的控制欲,这是琴酒一直享受的东西。
赤井秀一耸耸肩,安慰他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老父亲:“不用太关心他,反正人总是会死在什么时候的。”
赤井务武:“……”
我们英国人跟你们美国人没法交流。
不过他也确实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意思,这些年轻人跟他和玛丽那一代终归有点不同。
如果维兰德的儿子打算去个极其危险的地方,打电话叫秀一走,秀一怕不是行李都不用收拾就跟Juniper出发了,两个人临死的时候秀一还能愉快地发张满身是血污的自拍,并拉着Juniper的手强行比个剪刀。
“算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人已经跑了。等到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赤井务武说到这里,却发现他的手机接到了一个电话。
虽然是备用手机,也能通过基金会的通讯网络将另一部手机上的电话转接过来。前面还有几个基金会的电话,但是赤井务武刚见到自己的大儿子,就没立刻接。
不过这次的号码他记得,是宫野志保的号码。
宫野志保忽然给他打电话?是发现他和Juniper没回家,所以打电话来询问了吧。
赤井务武先想了想怎么跟志保解释,比如“你的病人跑了,你们这段时间的研究白做了,另外他可能治不好了”,才接通电话,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志保,我和……”
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通讯另一边传来宫野志保焦急的大喊:“不好了!琴酒他他他——他因为当街行凶殴打数人被警察抓走了!”
赤井务武:“……?”
……
两个小时后,赤井务武到了小镇的警察局,接走了“疑似受到刺激所以追着人打”的儿子小银,还有“来路不明自称亲戚但是被打了所以非常可疑”的一群……各国精英特工和知名侦探。
嗯,他们为什么被小镇的警察和镇民抓到这件事,确实有待考究。
赤井务武见到黑泽阵的时候,黑泽阵正在小镇警察局的长椅上睡觉,看起来很累了,赤井务武叫他的时候黑泽阵也只是懒懒地看了一眼,没管,就继续睡。
不过想想,白天在实验基地大战,回来开车,又跟赤井务武打了一架,再徒步回到小镇,又把拘留室里那群人全都打了……不累才怪。
赤井务武自己都快累死了,就是在儿子面前撑着没说而已。
他招招手,对赤井秀一说:“来,你要找的小银在这里,你背他回诊所,我去保释你妈你妹你朋友同事和同事的亲戚们。”
赤井务武离开后,赤井秀一看了黑泽阵一眼。
他又看了黑泽阵一眼。
趁没人注意,就连跟赤井务武一起来的那个陌生男人(基金会的主管)也没在往这边看的时候,赤井秀一蹲下来,悄悄问黑泽阵:“跑吗?”
黑泽阵软绵绵地打开他的手,语气不耐烦地说了句:“困。”
赤井秀一觉得这是个最好的机会,毕竟这里是基金会的势力范围,他从刚才跟赤井务武的谈话里察觉到了一点异样,觉得父亲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放手,所以他扒开黑泽阵挡住眼睛的手臂,又问:“那你继续睡,我带你跑?”
反正小银只需要睡着不动就可以了,剩下的都交给他。
“赤井秀一。”
黑泽阵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这人不会以为在基金会把这里团团围住、周围的道路关卡乃至小镇边缘都是他们的人的情况下,就凭自己能把他带出去吧?
虽然刚才他也能离开,但看到基金会的人给赤井务武打电话打不通的可怜模样,噗嗤笑了声,还是往回走了。
算了。
现在他看着上方的黑发男人,伸手拽住赤井秀一的头发,把人扯下来,盯着赤井秀一的眼睛,说:“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的账没算。”
今天打了那么多人,只有赤井秀一忘了打,呵。
“怎么会呢,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什么事都没做啊。”赤井秀一无辜地摊开手,眨眼看着黑泽阵。
他发誓,比起那些出书的、拍电影的、卖饮料的、电视宣传的、做雕像的等等的人,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就连离开FBI大楼的新闻也半点没提到琴酒。
黑泽阵冷笑:“你明明知道我在这里,还要故意误导波本,让他以为我变成了那只蠢货……”
赤井秀一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我要救你出来啊,而且那是降谷君自己想到的,跟我没有关系,我还跟他说过生物学上人不能变成狼,他不信。”
黑泽阵松手,坐了起来。
“说得很好,但我还是想打你。”
不需要理由。
第252章 笼中白鸟
9月21日, 也就是“小镇赤井医生家遭多国间谍入侵事件”后的第二天,镇上的人发现就在一夜之间,小镇的边缘多了一座电影院, 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当然, 这肯定不是什么魔法,昨天深夜有镇民看到了, 几辆工程车和直升机连夜飞到这座小镇, 跟镇政府谈完后,连夜在小镇边缘(注:赤井医生的诊所家附近)建造了一座主要是复合金属结构的建筑,并在清晨完工,挂上了电影院的牌子。
中午, 电影院的内部设施被运送来, 据说是直接买下了附近城市的一家电影院, 拆下来的。
镇民问:“建这么豪华的电影院, 你们能赚到钱吗?”
正在指挥施工队的年轻人诧异地回头, 说:“不赚钱,这是免费电影院, 以后你们每天晚上都可以免费来看电影,只要以后多多支持夏目饮料公司和SAVE/KILL饮料就可以了。”
还有这种好事?!
镇民大为震撼, 再三确认这是真的, 又问年轻人今天就电影院就开放吗, 要播放什么电影。
年轻人说影院今晚就开, 今天播放的是贝……著名女影星克丽丝·温亚德的新电影《Folding Crow》,而且这部电影镇上赤井医生的儿子小银也参演了。
“真的吗?小银医生还参演了这么厉害的电影?”
“演的还是很重要的角色呢!到时候你们来看就知道了, 今晚八点啊, 全球都是这个时间上映!”
夏目渚跟镇民说完,就往诊所走。
嘿嘿, 他这么积极地将功补过,琴酒那家伙一定会很高兴吧!原本住在这个小镇里,看不到电影的初回上映,那多可惜啊。没关系,他爱尔兰十五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别人没有遗憾!
(黑泽阵:呵,爱尔兰,我也可以让你的人生以后不会再有遗憾)
夏目渚完全没有看到自己的背后似乎有死神的影子在跟随,只是快乐地往诊所去,刚走到门口要去敲门,就被工藤新一从背后抓住了。
工藤新一对他说:“先别敲门,黑泽哥还没睡醒,让他再睡会。”
夏目渚这人主打一个听劝,但是听完就忘,于是他退回来,跟工藤新一走得离诊所远了点,才问:
“他昨天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没,他跟赤井哥打架了,而且灰原说他吃的药有一定的安眠作用,可能会睡到下午。”
“啊……雪莉啊,她好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
夏目渚回忆起自己从隔壁书店的老板那里问来的情况,起初老板不愿意说,他就拿出自己小时候和黑泽阵的合影,说他是小银医生父亲的养子,而且是一家财团的会长,总不会骗你吧。
当时书店老板冷笑了一声,说你们这群人都是这么说的,全都是他的亲戚,那个金发的女人是他姨妈,那个黑发的女人是他堂姐,那个长发的男人是他亲哥哥,那个金发的男人是他父亲的弟弟,你后面那个侦探小孩自称跟他有过命的交情……
夏目渚当时说是啊,这些都是真的啊。书店老板就看着他,半晌说行吧,反正赤井医生说了你们都是自己人,不会惹麻烦,你想问什么就问。
于是夏目渚就从书店老板那里听说了不少赤井医生一家三口的故事,听到某些地方啧啧称奇,他走的时候书店老板还不耐烦地说别再来问了,同样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八遍了!
嗯,夏目渚离开的时候,看到伏特加又去找书店老板了。
总之他记得他听书店老板说,雪莉小姐在隔壁小镇的农学基地工作,是个非常有才华的农业研究员,每天早出晚归,偶尔还会给镇子里的人带一些农产品,真的是非常热心又善良的女性。
至于诊所的主人赤井医生,是一位看病经常不收钱,就算遇到再危险的情况也会立刻赶去帮忙的医生,心地善良、热情又温柔,很受镇子里的孩子们喜欢。
而琴酒嘛……关于琴酒的消息,什么森林之神、雪原精灵、古老物种、屠熊高手、丧尸克星,夏目渚表示这都不是什么事,他爹可厉害着呢!(得意)
“灰原一早就去研究所了,她说她跟我们这群游手好闲的人不一样,她要上班。世良跟她一起去参观了。”
工藤新一叹气。
他看了看诊所,里面现在只有黑泽阵,敲门肯定会把人吵醒,所以他才会在门口守着的。
夏目渚问:“哎,那赤井先生呢?还有另一位赤井先生去哪里了?”
工藤新一继续叹气,以一种惆怅的语调说:“就在昨晚,你去找人建电影院的时候,玛丽大帝君临诊所,对她跑了十八年的丈夫进行了残忍的家暴行为,当时的场面非常残暴,我无法形容……总之赤井医生被绑架走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吧。”
虽然赤井玛丽说要把赤井务武的腿打断,但最后还是没那么做,因为赤井务武已经先被黑泽阵打了一顿,赤井玛丽觉得维兰德的儿子下手太狠了,终究还是给自己的丈夫留了一线生机。
“至于赤井哥,他好像跟曙光基金会的人商量去了,还不让我听。”工藤新一有点不满地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头。
有机密需要回避这点他是能理解啦,但是为什么赤井哥的做法是给他一堆零食让他回来自己玩啦!可恶,完全被当做小学生了!
等黑泽哥醒了,他要狠狠地告赤井哥的黑状!
……
诊所地下室。
黑泽阵做了个梦,梦里有一群人来找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把所有人都打了一顿。他睁开眼睛,望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哦,那不是梦。
那群蠢货确实干了一堆蠢事,而且他也确实把他们都打了一顿,只有赤井玛丽因为是他的长辈没怎么挨打,同样似乎是长辈的贝尔摩德却挨了最狠的打。
贝尔摩德?那个麻烦的女人跟长辈这个词有什么联系吗?
他懒洋洋地摊开四肢躺在床上,这个房间确实安静,安静到只要关上门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的程度,不过他睡觉的时候还是喜欢打开门。没什么原因,他不想让自己感到安全,那样会让他失去警惕,长时间的“安全”就意味着逐渐变得迟钝。
但偶尔的放纵是另一回事,他也喜欢。
黑泽阵在黑暗里躺了很久,也不关心现在是什么时间,昨晚他睡得很沉,生物钟难得失去了准头,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没休息够,就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准备再睡一会儿。
有电话打来。
电话?
黑泽阵在枕头边摸到了一部手机,很陌生,不是他的,但打开看到壁纸是他原本那部手机的。
电话是诸伏景光打来的。
黑泽阵先把手机里的东西翻了一遍,发现赤井务武把他原本手机的数据和卡都导入到了这部手机里,还在半夜放到了他枕头边,不由得笑了一声。
怎么,不打算当面给他?
他打开LINE,发现它已经被消息炸了,就怠惰地关上,还挂断了诸伏景光的电话,继续睡。
小孩不要打扰大人睡觉。
黑泽阵又睡了大概一个小时,诸伏景光才再次打来电话,这次黑泽阵接了。
“困。别吵。”
“黑泽,我都好久没联系到你了呢。”
“……”
像是撒娇的语气让黑泽阵睁开眼睛,昨天场面太混乱他没仔细听,这次他却听出来了。这是苏格兰的声音,不是他家小孩的——只是音色上,所以诸伏景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回去了?
黑泽阵终于坐起来,打开了桌子上的灯,对诸伏景光说:“现在撒娇也没用了,苏格兰。”
“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再变回去哦,再赌一次APTX4869的可能而已。”诸伏景光在电话那边笑起来。
苏格兰的声音要更低一点,更温柔一点,没有少年人那么有活力,但对黑泽阵来说更习惯。就算带了那么长时间的小孩,他还是更熟悉以前的苏格兰。
不过现在黑泽阵觉得还是他家小孩比较好。他揉了揉脑袋,总觉得昨晚吃药时候的记忆还残留在身体上,不过他的语气里还是没有任何异样:“所以你找我做什么?”
“我想你了。”诸伏景光直白地说。
“……”
“好不容易联系到黑泽呢,不跟我多说点什么吗?我有好好空出工作的时间来。”
“苏格兰。”
“嗯,我在,怎么叫都可以,反正都是我。”
黑泽阵能想象出电话对面的诸伏景光笑着的表情。即使那笑容应该是很温柔,且一如既往沉稳的,黑泽阵却觉得这画面有点黏糊糊的,怎么看诸伏景光都没那么正常。
也是,他把小孩丢下两个月,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电话对面的人到底是苏格兰的成分多,还是他家小孩的成分多点,黑泽阵其实并不在意,只要诸伏景光没跟他说“我恢复身份和记忆了,以前的事请你忘了吧”这种明美才喜欢的电视剧台词,黑泽阵就依旧会以他喜欢的方式来对待这个人。
哦,以及,就算诸伏景光那么说了,黑泽阵也只是不会把他当那个小孩看而已,要怎么对待一个人,依旧是他自己说了算。
“我在养伤。过段时间就回去。”
“然后呢?”
“回老家,会回来的,不是跟你说过吗?”黑泽阵记得他跟诸伏景光说过这件事,只是中间出了亿点小插曲而已。
诸伏景光的声音像在笑,但又像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嗯嗯,太好了,但黑泽这次不会忽然失踪了吧?去哪里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黑泽阵微微皱眉,问:“你多大了?”
还有,你不是一直跟降谷零住在一起吗,你说这种话降谷先生会伤心的吧。
“啊,桐野找我,那电话就打到这里,今天睡觉前记得联系我,我会等你电话的哦。”诸伏景光狡猾地以工作为理由挂断了电话,于是地下室的房间里又变得一边寂静。
哈。
黑泽阵想,这是在恃宠而骄。
不过没关系,小孩总是能有点特权的,特别是会在没记忆的时候下意识把他当唯一的庇护对象的小孩。他不介意给没有归处的小孩一点依靠,即使将来小孩往外走了……那也是他尾巴下面走出去的。
他下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刚要迈出一步,却踢到了一个更软,而且热乎的东西。
一只白狼瞬间支棱起来。
白狼也是刚刚睡醒,或者说就是被他踢醒的,一双绿色的眼睛散发着幽光,直直地往黑泽阵的方向看来。看清是那个银毛醒了之后,它威胁性地吼了一声,又得意地跳上黑泽阵的床,用脏兮兮的爪子把被子上压出一个个印子,明眼人都能看出它的高兴来。
“你又来干什么?”
但黑泽阵不高兴。他不想在家里看到别的狼,特别是狼王,而且这只狼又不是会被人养的废物,治疗它照单全收,食物它一点不要,一个不高兴就会咬黑泽阵,被打了下次也还是会来,呵。
黑泽阵就要抓住白狼的后颈,白狼一个转身又从他背后绕过去了,颇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
这会儿黑泽阵才看到它身上的伤,比之前还多,有些位置刚刚开始结痂,算时间应该是昨天发生的事。
他挑眉:“打赢了?”
原来如此,特地来找他是因为终于把那只抢走它地位的新狼王打败了啊。夺回自己的地位,就来找这只……这个外来的人类炫耀,并且终于打算蹭吃一顿。
没赢的时候不是警惕地不吃这里的东西,而是觉得没面子,所以才不吃,啧。
黑泽阵嘁了一声,说怎么像狗一样,非要来找他;白狼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却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奚落意味,当场就恼了,要来咬他,于是一人一狼又在地板上滚了两圈。
只不过这次黑泽阵没真的打,白狼也没真的咬就是了。
他把白狼抱起来,就要往外走,却忽然看到桌子上还放着什么东西。
做好的挂坠和耳坠。
漂亮的墨绿色在台灯柔和的光下熠熠生辉,里面仿佛流动着冰川与极光的颜色,亘古不化的寒冰将几十万年的光辉封冻其中,沉淀成世间少有的模样。时间与空间的符号在这深深浅浅的绿色间流淌,仿佛从一片记忆的模糊画面里连接到现在,成为落在桌子上的两颗并不显眼却也不会让人忽视的星辰。
跟他眼睛的颜色很相似,或者说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宝石的种类他不清楚,但应该挑了很长时间吧。
虽说是珍贵的宝石,但将它们缀起来的并非漂亮的装饰,而是灰绿的草绳,一点点编起来的那种。很结实。黑泽阵知道自己都很难拽断,毕竟这是雪原里生长的植物。
他走到桌子前,看到宝石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维兰德的字迹:本来应该是他来给你准备这些东西,但我来也差不多吧。
黑泽阵看了一会儿那张纸条。
“赤井务武,你是连自己的字怎么写都不记得了吗?”
白狼跳上桌子,就要把纸条从他手里咬走,黑泽阵抬手没给它。然后他把吊坠挂在颈间,耳坠放在手心里,才对那只白狼说:
“在我家乡的小镇,孩子成年的时候,父母会去山里为他寻找一种植物,编成绳子,与那里的矿石、骨牙或者特殊的种子一起做成护身符……作为成年的祝福。”
他说到这里就没往下说了。
其实他只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跟维兰德说过一次,而且他自己其实也不是海拉小镇的人,而是生活在风雪深处的、另一片区域的居民。而且当年收养他的那位老人早就死了,他也从没期待过这种事。
“多此一举。”
他低声说。
黑泽阵长久注视着那块宝石,正当他要收起耳坠站起来的时候,那只白狼忽然扑上来,把他手心里的耳坠叼走了。
“……”
那天,刚刚重回王位的白狼,终于是在森林外的诊所里,挨了一顿迟来的毒打。
黑泽阵把耳坠放到衣服的口袋里,准备上楼,看到小乌鸦正蹲在地下室的楼梯最上方往下看。发现黑泽阵注意到它后,小乌鸦赶紧把脑袋埋在羽毛里,生怕自己也被打。
昨天银发的人类把见到的人都打了!今天他连狼都打!
黑泽阵不由得笑了,戳戳小乌鸦的脑袋,说行了,不打你。小东西有什么坏心思,而且小乌鸦吓得发抖,这种体型他戳一下就可能没命了,黑泽阵可不想专门花费精力给这么点个小东西治疗。
“走吧,出去找点饭吃。”
他抱着白狼,肩膀上是一只小乌鸦,正准备出门,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有点吵闹的声音。
他听到小侦探说“等等,黑泽哥还没醒”,可有人已经先一步打开了门。
赤井秀一站在门口,看到光脚踩在地上、抱着狼、只穿着衬衫和长裤的黑泽阵,非常自信地打招呼:“早上好,小银,我就猜你已经醒了!”
这人来的时候甚至提着各种各样的手提袋,赤井秀一自顾自地往厨房走,说他准备了食材,是来做晚饭的,其他人都在忙,没时间过来,特别是咱爸……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沉重:“小银,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咱爸被咱妈打进医院了。不过你放心,他在医院对我说让我照顾你,我会把你养好的。”
黑泽阵慢慢把那只白狼放下,白狼往门口的人类们看了看,直接从诊所后面的窗户跳出去,不见了。
黑泽阵抬了抬下巴,说:“不用,我可以送你跟他一起住院,这样你们两个就不用争了。”
赤井秀一觉得不行。
工藤新一觉得……觉得他可以在这里蹭个饭,对,他在这里等了一天,只有零食吃,还要忍受白马和服部的嘲笑以及黑羽快斗的惨叫,真的好饿,而且很委屈。
他还要告赤井哥的黑状!(坚持)
“琴——酒——哥——哥——”
“过来。”
工藤新一疑惑地走过去,然后黑泽阵给了他一堆零食,告诉他自己玩,然后就去厨房找赤井秀一了。
名侦探低头看看手里的零食,又看向身后的夏目渚,夏目渚还帮他拿着中午没吃完的、赤井秀一给他的零食呢。
工藤新一:“……”
好气!他要去找玛丽阿姨告状!什么,他已经成年了?那是工藤新一的事,他来这里用的是亚瑟·H·平井的身份,他装小学生跟工藤新一有什么关系!他就要撒娇!
于是,他套上黑羽快斗的马甲,出门找赤井家食物链的顶端(小银没生气版)告状去了。
晚饭。
黑泽阵错过了早饭,也错过了午饭,幸好还能赶上晚饭。晚饭是赤井秀一做的,据宫野明美说菜单是她远程友情提供的,而明美本人正在日本跟以前认识的朋友联络,先恢复自己的身份,暂时没有过来。
据说她准备开一家流媒体公司,具体怎么做黑泽阵不了解,但他可以打钱。
宫野志保带世良真纯回来了,世良真纯进门就说“阵哥阵哥你醒啦,我大哥没欺负你吧”,于是赤井秀一耸耸肩,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一降再降。
伏特加、贝尔摩德和水无怜奈也来蹭晚饭;白马探和小泉红子发现危险已经过了,被赶来的黑羽快斗强行拉来探望,顺便得到了上餐桌的权利;最后赤井玛丽在他们已经开始吃饭的时候姗姗来迟,只有赤井务武不知道去了哪里。
问赤井玛丽,玛丽的反应是:放心,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了。
黑泽阵觉得……算了,赤井家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赤井务武你自求多福吧。
当晚,吃过晚饭,黑泽阵往窗外看去,觉得今晚基金会的人盯着他的有点多。不,应该是特别多,所以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还在想,就听到其他人喊他:
“琴酒/黑泽/黑泽先生/黑泽哥/夜莺小姐/诺瓦利斯/维兰德先生/爹/Gin/Juniper/小银,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什么电影?
几分钟后,黑泽阵坐在小镇新修的电影院里,看一部刚上映的电影正在极其先进的设备上放映。
说是电影院,但其实只有一个场次,里面不但有他们,还有这个小镇的居民,他们都三三两两地坐着,根本没坐满,而黑泽阵和他拖家带口的一群人就坐在了电影院中后排的位置上。
“啊,电影开始了!”
电影的开篇,讲述了一个雪山出身的银发少年,为了寻找失踪的父亲,抛弃了他金发的弟弟,毅然决然地深入黑暗,进某个组织,并开始了一段艰难跋涉的卧底人生的故事……
小镇的居民们怎么看主演怎么觉得眼熟,最终小心地回头,看向了坐在后排的工藤新一。
怎么能抄袭我们家小银的银发,一看这个发型就跟小银一模一样啊!
接下来,电影的剧情到了刚刚长大的少年Jin——代号夜莺,跟他心爱的怪盗乌鸦相遇,恋爱,坠落,最后决定向整个组织复仇的阶段,而此时组织的邪恶女干部【黑天鹅】(克丽丝·温亚德饰)正式出场了。
小镇的居民:这个夜莺和乌鸦什么的,我好像在两个月前的魔术什么节目里看到过(此时后面有只小白鸽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尖叫声)……
看到那个组织女干部的时候,他们又转头看向了坐在后排的贝尔摩德,通通陷入了沉思。
然后,电影剧情进行到了成年Jin发掘组织秘密,跟组织的人斗智斗勇的阶段,上面出现了不知为何亲身上镜的【雪鸮】雪莉、【哈罗】波本、【蓝知更鸟】苏格兰、【海燕】伏特加、【红隼】露比、【黑猫】莱伊、【白鹤】基尔、【树袋熊】爱尔兰、【飞蛾】科恩、【蝴蝶】基安蒂(全部是换了动物系代号的版本)……
黑泽阵:“……”
你们这群人真是闲得很,贝尔摩德,你也是,一部电影能换人重拍这么多次,呵。
小镇居民:“……”
总觉得上面那些人有点眼熟,所以这其实是没什么名气的家庭小作坊电影吗?那我们小银什么时候出场啊?
剧情再次推进,原来【哈罗】波本就是被他抛下的弟弟,他弟弟被抛弃后,决心变得冷血、无情,投靠组织的BOSS,并且成为了组织的继承人,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异父异母的哥哥出现了,原来他们哥哥是海盗大帝的儿……
赤井秀一光速跟旁边的妹妹换了座位,保住了自己今天份的小命。
幸好,黑泽阵只是没好气地看了赤井秀一一眼,意思是你真要演这种剧情,不是说这件事没你的份吗?
赤井秀一真的很无辜,他当场给黑泽阵发消息:我没出演,那是贝尔摩德让降谷君假扮的我,真的……
黑泽阵:那你和降谷零同时出场的时候呢?
赤井秀一:贝尔摩德也假扮了。
黑泽阵:那她也在的时候呢?
赤井秀一:还有有希子前辈。
不等黑泽阵继续发言,他就说这里还有黑羽盗一、黑羽千影和黑羽快斗,真的,就算人没去也没有关系,他们总有能力凑齐人的,毕竟电影只需要艺术加工,就连你也是他们轮流扮演的。
黑泽阵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了。
他耐着性子看这部电影的后半部分,卧底Jin虽然一直在接触BOSS,电影却没有给出BOSS的镜头,到这里,组织的BOSS终于第一次出现了!
那是——
坐在王座上的银发少年穿着一身黑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利刃,脸上是漫不经心的冷漠笑意,他慢悠悠地说:“我当然信任你,只有你才能完成我的期待。”
然后电影经过了一段艰难的追查过程,在主角看不到的地方一转开始播放BOSS的回忆。原来BOSS最开始也是潜入组织的卧底,但是他失去了记忆,一开始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BOSS了,直到后来他恢复了记忆,却已经无法摆脱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在等待着,等待一个新的勇者举起屠刀,将自己杀死。而他在看到少年Jin的第一天就知道,或许这就是他要等的人。
电影的画面里闪回了BOSS的记忆,从古老城堡里看书的孩子,到百年前维多利亚时代的少年,到一片废墟中走出的杀手,到喧闹的舞会、古旧的书房、乡下的小镇、世纪末的钟楼、天台顶端吹风的身影,最终渐渐重合到了BOSS的身上。
百年来,他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否是人类,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他要等待的死亡,马上就要来临。
盛大的黄昏下,银发的男人跟银发的组织BOSS见面,最终,BOSS揭晓了他的最后一点回忆,原来他就是Jin失踪的亲生父亲,他一开始培养Jin就是为了杀死自己……
“我将坠落,而你新生。”
(全剧终)
烂、片。
这是黑泽阵对这部电影的唯一评价。
在电影院里其他人都感动到落泪或者鼓掌的时候,他缓缓站起来,看向后排,贝尔摩德坐着的位置,那里已经空了,但贝尔摩德还没走远,刚鬼鬼祟祟地到影院门口。
黑泽阵一脚踹飞了椅子,截住贝尔摩德的去路,然后踩着贝尔摩德的肩膀,问:“以前那些电影的片段我就不问你了,但照片是哪里来的,莎朗?”
他很少叫贝尔摩德莎朗了。
别的不是很重要,但贝尔摩德,你的电影里为什么会出现我在维兰德的城堡里的照片?
贝尔摩德:“……”
啊?她还以为琴酒是来找她算那些电影片段的账,原来重点是照片?可给她照片的人是——等等,她知道赤井务武今天为什么没来了!那几张琴酒小时候的照片是赤井务武给她的!
当然,其实不用她说,黑泽阵也知道照片是哪里来的,除非维兰德复活,不然能打开堤无津川那座别墅的书房门的,就只有他和赤井务武两个人。
呵,你也活得够长了,贝尔摩德,我先送你下地狱,再去找赤井务武,谁都跑不了。
他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的关节,在电影播放到卧底Jin带着伏特加给死去的BOSS扫墓的结尾彩蛋时说:“告诉其他人,惹我生气就是这种下场。”
次日,最新新闻:《新电影大获成功、大受好评的知名演员、导演、制作人克丽丝·温亚德在美国西部小镇旅游时,被当地的野生动物咬伤,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并因此推辞了许多需要露面的工作,被质疑耍大牌》。
第253章 笼中白鸟
洛杉矶新闻:
《知名作曲家约纳斯于洛杉矶一座小镇发布了自己的两首新曲目, 大师级水准的乐曲,里面似乎蕴含着岁月的惆怅与命运交织的忧伤……》
《大量真实照片已被曝光,但加州政府依旧否认“丧尸”存在, 科幻电影到底是真是假, 丧尸危机是否将会来临?》
《加利福尼亚州连续两月的秋季反常高温即将结束,据专家称, 这次异常的高温期与四十年前一起神秘的事件有关……》
《大量出现的动物新品种?专业团队赶赴洛杉矶进行研究, 认为这可能是人类活动污染森林造成的大规模变异,并呼吁人们保护自然!》
国际新闻:
《克丽丝·温亚德首次执导电影即大获成功,导演界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温亚德小姐称其执导的第二部电影「莫格街的侦探们」将在明年上映,电影剧本由知名作家工藤优作协助创作》
《中情局意外流出重要情报:不日前, 多名国家的资深特工在美国西部重要战略区聚首, 发生严重冲突, 部分特工被当地警方抓获, 此事已在多国情报机构内部成为一大笑料……》
《一经出版就世界畅销的「阿法纳西诗集」为何遭出版方连夜撤回?写出这本诗集的诗人杜松子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据知情人称, 出版方疑似遭人殴打,才不得不改变决定?》
东京新闻:
《重要官员接连卸任, 日本政府迎来大换血?不日前,议员山东果子对此发表重要讲话……》
《国际侦探俱乐部在日本建立总部, 东京侦探数目暴涨!东京警察厅称最近案件发生率大幅度提高的原因还在调查中……》
《现任首相支持率持续走低, 党内希望他尽快辞职, 新首相选举已成定局?议员山西小花称外务省的降谷大臣昨日拜访首相, 与此事相关,具体决定将在近日公布!》
《日卖电视台的水无怜奈小姐终于找回了失踪的堂哥!令人感动的兄妹重逢, 水无小姐因太感动向电视台请假数日……》
……
十月份, 黑泽阵回到了日本。
大家热热闹闹地在别墅里给他办了欢迎会,而在美国西部小镇的那件事被大家永远地封印在了记忆的深处, 有人提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会说那是“绝对无法提及的黑色恐怖阴影”。
虽然没有证据,但那座小镇后来似乎成为了各路情报机关的常驻地点,电影院的工作人员也足够建起一个联合国……
“说起来,黑泽……”
诸伏景光从房间门口探头过来,看到正在椅子上喝咖啡看书的黑泽阵,总觉得黑泽已经开始养老生活了。
明明看起来还是个少年,实际上也只有三十岁出头,但各种方面都相当老派啊。
“什么事?”
“学校那边需要帮你办休学手续吗?天城老师昨天还有发消息给我,说看到你回来了,问你什么时候去上学。”
“……”
黑泽阵放下咖啡杯,脸上仿佛写着“你真觉得我需要去上学吗”的字样。
不过「黑泽阵」的身份确实是个问题,他要在日本东京这个(到处都有案件随时可能被警察叫走的)地方活动,最好还是有个能用的身份,虽然就算没有身份公安也不会抓他,但……有时候还是没那么方便,黑泽阵也懒得做新的。
他现在也无需隐藏身份,更没有去继续上学的必要,那位「玛丽同学」都转学走了,黑泽同学也不可能真读初中。
“随便你。”
“那我就跟天城老师说你明天会去上学喽?”诸伏景光刚说完,就对上了黑泽阵冷淡的眼神,然后他就笑起来。
诸伏景光走到房间里,把洗完澡吹干的两只小猫放在了黑泽阵腿上,然后说:“开玩笑的,我先给你的身份办理休学手续,等学期结束再转学挂空好了。”
到时候就没人关心“黑泽阵”到底去了哪里,如果不是因为档案在国内比较方便,一般是会转到国外去然后“消失”的。
两只小猫在黑泽阵腿上不安分地爬来爬去,扒拉黑泽阵的腿,黑泽阵把它们挨个拎起来,觉得还是那只白狼好一点。毕竟狼王始终懂得审时度势,这两只从来不会看眼色的猫崽子不但有机会就往他身上爬,还越来越沉。
不过白狼和乌鸦被他留在美国了,没带回来,不属于这里的动物带回来也只会水土不服。
诸伏景光要往外走去上班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说:“对了,ANI结社那个组织,有位叫做一枝歌子的女士,她想见见你。是非必要的会面,我不建议黑泽你去……但你想去的话就联络风见或者桐野好了。”
桐野?
黑泽阵想起这个名字了,是东京地震那件事后就住院的小警察啊,原来已经醒了。
他听到诸伏景光离开家的声音,又接到了工藤新一“米花町xx地点正在发生案件,黑泽哥你出门的话别走这边了”的贴心提醒,慢悠悠看完手里那本书,最后还是决定出门。
从美国回来这几天,他哪也没去,倒是“某些人”发现他一点动作都没有,极其紧张地趁这个时间撤回了他们闯下的祸……其实黑泽阵也没有想管的意思,比如说伏特加在给他出版《阿法纳西诗集》的时候,在扉页就写了这是“一位朋友的诗集”。
虽然作者写的是“杜松子”,但又是一位朋友的,在营销的时候做得非常模糊,有人猜测是诗人杜松子死了,这是朋友为了悼念他出版的,也有人本来就猜测是诗人杜松子为朋友整理的诗集,对此莫斯科那家出版社一律不明确回应,就像是专门做保密工作的一样。
银发少年站了起来。
可他刚抬脚,就踩到了地上的长发,在“趁没人发现剪掉算了”和“苏格兰肯定会抱怨”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稍微顾虑一下,然后——然后就剪掉了。
咔嚓。
三十厘米消失了。
黑泽阵把剪下来的部分收起来,准备出门找个架打打,然后把消失的头发推锅给跟他打架的人。
他打开衣柜,看到里面的衣服……不是夏目渚挑的,在黑泽阵离开的时候,诸伏景光把他衣柜里的衣服全换了,而且完全没有通知他,顺便一提这几天的饭也是诸伏景光做的,无论工作多忙(从降谷零那边看出来的)诸伏景光都会准时到家,而且被问的时候也只是会笑一下,说——
“我不回来的话,黑泽忽然走了怎么办?而且我是黑泽的哥哥,肯定要回来做饭的。”
“……”
对此,正在办公室加班的降谷零打了个差评。帮忙跑腿买菜的风见表示他真的是自愿的,他不想看到景光白天晚上加班才特地抽时间来帮忙,结果诸伏景光就放心地把买菜和确定菜单的事交给他,然后自己去做更额外的工作了啊!
风见裕也:啊啊啊啊景光求求你了把工作分别人一点吧,看看隔壁雪莉小姐,内卷要带别人一起卷,别光把你自己卷进医院了!
当时他找到黑泽阵。
黑泽阵疑惑地看着风见裕也,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并给风见裕也列了组织连轴转的工作表。
风见裕也:告辞。
回忆完前天和风见裕也的见面,黑泽阵却没有联系风见裕也,而是给桐野明打了电话。
一部分原因是风见手头工作麻烦,要花时间陪他当然会耽误不少工作,而桐野刚刚回到公安,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带黑泽阵去找人更合适点;另一部分是黑泽阵也想知道小警察恢复得怎么样了,就去米花町的街道上(避开侦探和案件)逛街,顺便等桐野。
然后他就在路口一个案发现场看到了被当成嫌疑人的桐野。
黑泽阵:……
算了,这就是米花町,他早就应该习惯了才对。
“十分抱歉。”
案件被路过的名侦探黑羽快斗破获后,桐野跟黑泽阵道歉。小警察的头发比以前长了点,脸色比以前白了点,整个人也变得沉默了许多。
黑泽阵觉得在米花町遇到案件所以迟到这种事实在是太常见了,所以压根没有在意,而是打量了桐野一下,才问:“出院了?”
桐野回答:“三个月前就出院了,久间夫人……请了国外的医疗团队来帮我治疗,但因为久间先生的事,我上个月才恢复职位。”
久间先生,或者说久间健次郎,是他的父亲,组织代号查尔特勒(Chartreuse)。
“嗯。”
黑泽阵觉得小警察这样也没什么,反正遇到事情后性情大变的人多着去了,他还见过找不着爹了就要离家出走加入FBI去当卧底的,小警察这不怎么说话了的还算正常省心。
他在前面走,桐野就跟在后面,跟组织被摧毁前一样。桐野依旧不怎么跟他说话,只是以前是工作要求+还是对他有点害怕,现在的桐野是真不怎么说话了。
他们到了监狱。
准确来说,是一座关押了不少特殊罪犯的监狱,进门的时候都需要繁琐的确认流程。而他们来见一枝歌子,或者说ANI结社的“鸽子”女士。
上个月这座监狱发生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越狱事件,有不少要犯在本次事件中死亡,一枝歌子女士很幸运,没有被卷入其中,得以生还。这件事发生后不久,她就通过来探望自己的侄女、当代知名偶像末雨天彩小姐提出了跟“夜莺”或者“蜘蛛”见面的请求。
蜘蛛被德国的情报部门监管,除了上次去夏威夷外就没有其他出国的机会了,就算有日本也不会让他来,暂时不可能跟鸽子见面,于是只剩下了夜莺。
这项请求被故意遗忘了很久后,才传达给已经回到东京好几天的黑泽阵,要不是鸽子女士的态度一直足够配合,背后的财团也很懂事,这句话大概也到不了黑泽阵这里。
“鸽子。”
黑泽阵坐在了玻璃对面,桐野就站在他身边,黑泽阵看了桐野一眼,说你坐下,桐野才像刚想起来一样,坐在了黑泽阵旁边。
期间桐野一直盯着黑泽阵看,偶尔看一眼鸽子,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我没想到来的会是你,夜莺。”
鸽子依旧端端正正地坐着,即使已经被抓了这么久,还是那副事业女强人的模样,到现在的监狱生活也没给她带来任何改变。或许她上班和给ANI结社运营财务本来就是一样的,都只是普通的工作而已。
她没等黑泽阵回答——黑泽阵本来也就不会回答,他们见面就是来聊正事的,没那个耐心去浪费时间——就直接说:“本以为蜘蛛会来,但看来他来不了了,我直接说正事。有条消息我需要告诉你,并且说完这个情报后我一定会死。”
鸽子说这话的语气非常严肃。虽然她平时就这么认真,但这次还是比以往更加明确和沉重。
黑泽阵随意地点点头,说你说吧,我可以听一听。
他出来散步,没事干,顺便到了这里。黑泽阵本来就只是打算回东京住两个星期,安抚一下某些人,然后按照原本的计划去格陵兰,遇到什么也不管他的事。
悬案找侦探,组织找警察,间谍问公安,老熟人就打电话叫FBI和CIA或者MI6,懒得做饭就问问伏特加和明美,把时常赖在家里的赤井秀一丢出去,除非药吃完了绝不找雪莉,生活过得很自然。
“那么——”
鸽子也没有介意黑泽阵的态度,人都来了,她也不能计较太多,而且夜莺能坐在这里,她的预期目的就已经接近完成了。
“6月9日,ANI结社中了你们的圈套,大多数成员被抓捕,那位先生位于在曼彻斯特的住所也被炸毁。我想你们没有抓到他本人,到现在都没能确定他的生死。”
探视的房间里有警卫,也有正在监听谈话的人,因此鸽子并没有多少犹豫,在被人打断之前,就把话说完了:
“而我要说的是,乌丸集团和ANI结社的‘那位先生’,是同一个人。至于他的生死、真正身份,以及为何会在死亡后的六月份忽然发出让你加入结社的邮件,我一概不知。”
片刻后,门被紧急撞开了。
鸽子被武装的警员紧急带走,公安上级也接到了相关的通知,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严格封锁了这条消息,至于鸽子说的事到底是真是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从说完那句话开始,鸽子就始终保持沉默,再也没有开口。
黑泽阵没掺和这件事,他只是坐在那里喝茶,冷眼旁观鸽子被人带走,到最后有人说您可以离开了的时候,他走出门,问桐野:
“附近有什么还算能吃的餐厅吗?”
桐野沉默了一下,才问,你的还算能吃,是真的只需要还算能吃,还是……
黑泽阵看他。
结果就是他们又到了那家意大利家族首领开的餐厅,餐厅的厨师看到黑泽阵,还特别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首领的女儿小红同学从学校回来看到黑泽阵,说黑泽同学,你已经失踪好久啦!准备回来上学吗?
“不。”
“诶?也就是说最近还在当侦探吗?也是,毕竟在我们东京,侦探不上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根本没那回事吧。”黑泽阵觉得这种事变得平常就是最大的不对劲了。你们东京真的没问题吗?
“那黑泽同学最近在做什么?”跟小红同学一起来的小明同学好奇地从小红背后钻出来问。
黑泽阵想了想,说他刚跟一个国际秘密组织交涉结束,打击完潜入城镇中的多国卧底,又回日本协助公安获取了一份秘密情报,接下来准备去帮一位世界顶级的科学家推进她的实验进度,然后被一位国际知名的女影星拉去吃饭。
嗯,都是实话,就是那两个小孩完全把这些话当玩笑了。当然,黑泽阵并不介意。
于是他慢悠悠地吃晚饭,把鸽子的话完全抛在脑后,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倒是他刚吃完饭,诸伏景光就专门打电话给他,说“黑泽,你走到哪里都会出事啊”,黑泽阵说还不是你让我去的,你早就知道她手里有其它情报了吧。
“但是黑泽不去,她也不会说啊。”
“少做这种事。”
“黑泽会因为这个对我生气吗?”
“……没有下次。”
挂电话的时候,他似乎还听到了诸伏景光的笑声。长大的苏格兰,果然没有小点的时候那么有趣。
更肆无忌惮地……乱来。
当晚,他们就收到了鸽子死亡的消息。死因不明,疑似自杀。这天接触过她的所有人都接受了调查,但是公安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
秋日的米花町,温度已经彻底降了下来。
凉爽的天气里,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少年走在黄叶纷飞的街道上,听路人谈论最近的新闻。已经没人叫他假面骑士Silver了,好事,但还有个坏事,现在有人“认出”他的时候,都会问:请问你是出演那个组织BOSS的人吗?!
比如说站在他面前的女孩,激动地问:“真的是你出演的吗,就是那部电影里【世界树】组织的BOSS,Jin先生的父……”
“你认错了。”
“诶、等等,黑泽君,我只是问一下,问一下啦!”
问话的铃木园子蹦起来,完全没有被冷待的反应,还快快乐乐地跟他说最近有几张游乐园的票,她本来是买来跟京极真一起去的,但阿真和小兰都没空,她正准备找人送呢,就放到了黑泽阵手里。
黑泽阵:“你觉得我像是会对游乐园感兴趣的……”
可他还没说完,宫野明美就从他身后出现,对铃木园子说那太感谢啦,我一直想跟家里的人一起去游乐园呢!
铃木园子走了。
黑泽阵对宫野明美说:“要去你们自己去。”
宫野明美双手合十:“但是志保长这么大,除了当小学生的时候去破案,到现在都没好好玩过一次游乐园呢!她一定很想去吧!黑泽先生,就带志保去玩,求你啦!”
黑泽阵:“……”
他觉得雪莉肯定不是这么想的,但是算了,也不是不行。
于是就在第二天,黑泽阵就带着两个小女孩去游乐园——指正,从外表上看,应该是两个成年女性带着弟弟去游乐园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玩的是两个姐姐,银发少年就一直坐在那里看着。
当时他们遇到了几个高中生侦探(加黑羽快斗)组成的队伍,黑泽阵看到人转头就走,工藤新一的心都要碎了(黑羽快斗的吐槽,并被工藤新一敲了脑袋)。
“等等,几位,不来尝试一下我们游乐园新开的470米蹦极项目吗?虽然是新开的项目,但是我们做足了安全准备工作哦!”
游乐园的工作人员问他们。
主要是因为这个项目暂时没什么人,也不需要排队,而这几个少年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工藤新一:“呃,我爸爸在夏威夷的时候教过我跳伞,所以不是很感兴趣……”
黑羽快斗:“我是杂技演员,偶尔会用到类似的动作,不是很想在工作外玩这个,不好意思啦!”
服部平次:“我想……”
冲田总司:“还有比赛。”
于是服部平次就放弃了他的想法,叹气。
白马探整理了一下他的发型,心想他是不会去的,除非这群人都去,所以……
黑泽阵:“我真的跳过。”
在被人追杀逃生的时候,确实跳过,只不过下面是海而已。
其他人:好像微妙地在哪里输了——但是不要用你的专业来挑战人家的游乐园项目啊!
一群人正准备走,蹦极项目那边就出现了杀人案件,好,黑泽阵想,他就知道应该早点走的,现在好了,这群小鬼肯定要凑上去了。趁没人注意,他现在就离开……
“小阵同学!”
天城老师隔着老远来跟他打招呼,说好久不见,前几天才街道上看到你,但是喊你你没听到(黑泽阵:不,我故意的),最近从美国回来了吗,听说你去养病了,身体好点了吗?
黑泽阵只能转回来,对天城老师说:“好了,你呢?”
天城老师立刻做出特别强壮的姿势,说:“当然,老师早就出院回学校上班了,只是班主任还是五十岚老师,哈哈。本来五十岚老师想把工作交给我的,但我正好想休息一下了。”
他说着说着,又提起前段时间有个叫做约纳斯的音乐家来打听小阵同学父亲的事,因为后来没见过那个音乐家,天城老师有点不放心,就问是不是真的认识。
黑泽阵难得笑了一下:“对,他是我父亲的朋友。跟我父亲的家族也有些联系。”
天城老师说那太好了,我还以为跟他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两个人就坐在那里看着几个侦探少年蹦极——为了体验第一视角破案,他们最终还是去跳了——然后天城老师跟黑泽阵说了一些学校里的事,他看到远方的某个人影,忽然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我等的人来了,小阵同学我要先走了。
“那是?”
“女朋友……其实是被拜托了照顾的人,虽然偶尔有点难以理解,但是个非常好的好人呢。”
黑泽阵看着年轻的老师,半晌才吐出一句:“老师,小心被骗。”
天城老师说哈哈,怎么可能呢,老师是不会被骗的,我可是很有经验的大人哦!
黑泽阵:“……”
可你就长着一张很好骗的脸啊,天城。黑泽阵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到离去的年轻老师的背影,以及坐在游乐园雕像顶端正在手舞足蹈往天边指的成熟女性……再度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这位跟他只断断续续相处了很短时间却意外很在意他的老师,八成是又被骗感情了。
“黑泽先生?”
宫野明美把买来的冰激凌递给他,顺着黑泽阵的目光看过去,那边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黑泽先生刚才在看什么?”
“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和被她缠上的……初中老师。”
“啊,我知道了,是黑泽先生春天读初中那时候的老师吧?我见过他哦,他来过我们家的别墅,好像是被人骗感情了,女朋友忽然失踪,后来发消息跟他说分手什么的。”
“……””感觉是很容易被骗的人,不过既然黑泽先生这么说了,我就帮忙注意一下啦。”宫野明美用力点点头。
至于宫野志保,她正在接研究所的电话。研究所的研究还没完成,她很快就会回美国,这次也只是陪黑泽阵回来而已。
上次黑泽阵从那个实验基地回去,他的血样让整个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发出尖锐爆鸣,特别是雪莉的老师,就差扛着轮椅去找Juniper跪下求他别乱来了。
但就算老师去了也没用,因为助手已经去了,对此黑泽阵的回应是:我已经听你们的话按时吃药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当时助手回到研究所,瘫倒在椅子上,绝望地缩成一团。
助手(惨叫):宫野,要不然还是让Juniper继续睡吧!他出门一趟让我们三个月白干啊!
宫野志保(冷静):也还好,堵不如疏,原本我们的方案就是丢掉钥匙,将他的恢复机能‘锁死’,并制造出新的中和剂,现在只不过需要换一种方式,在低唤醒的状态下给他建立新的循环、找到稳定的状态而已。搞不好不再抑制这种机能后,我们对着他的血样研究研究还能得到超级英国队长的药剂呢。
助手(惨叫):什么英国队长,他不是德国人吗——不对,宫野,我知道这个方案更好一点,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那是从零开始、从零开始啊!我们没选这个方案不就是因为几乎不可能做到吗?你看他本人能配合吗?能吗?
宫野志保(冷静):别忘了,恢复能力是他自己的,λ-AP13充其量就是一把钥匙,就算没有这把钥匙,他也不是就不能做到了……就跟上次一样,我们根本拦不住他,堵不如疏,我们直接做好最坏的打算吧。老师,今晚加班。
老师(安详地躺在地上):来都来了,就这样吧。事已至此,先吃饭吧。以利亚,记得对厨师说今天不用下毒了。
助手(给厨师打电话):歪,今晚往饭里加泻药……
顺便一提离开美国的时候宫野志保已经是那座研究所的所长了,原本的所长真的(划重点)食物中毒住院了,到现在都没能出来……
以及,事实上今天在游乐园玩得最高兴的人是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嘿,带志保和黑泽先生出来玩,我当然自己也要玩得开心啦!(我是快快乐乐的小女孩.jpg)
在离开游乐园往回走的时候,宫野明美看了看今天的日期,想了一会儿,忽然问:“啊,黑泽先生这几天就要走了吗?”
回答她的是宫野志保:“对,他马上就要回他的雪山,去过原始人的生活,而我要想方设法给他准备到时候吃的药,而且还得想办法给他送进去!”
那种根本没人住的地方?见鬼,怎么送进去,探险队都得提前准备几个星期才敢往里走吧!就这还得挑个好天气求神拜佛才敢出发!
难道她要假扮村长给路过的调查员发任务,说“朋友,我是新手NPC,我们村需要你的帮助”吗?
黑泽阵看她,漫不经心地说不用。
宫野志保:“难道你要出来拿?”
黑泽阵:“不,我是说,反正你的药本来也就没什么效果。”
宫野志保:“…………”
琴酒!黑泽阵!你等着!!她跟琴酒这人不共戴天!!!
……
月底。
连绵雪山将视野里的一切覆盖,从天到地都是一望无际的朴素的白,在这白色里又有深深浅浅的灰色,蓝色,浅绿色,以及从山的侧面、风雪过处暴露出来的、刀削斧凿的黑色。
一个银发的少年从海拉小镇的酒馆里走出,在酒馆里所有人的注视下,随意地挥挥手,走向了暴风雪的深处,去往那片几乎无人踏足的区域。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风雪就将他的身影覆盖,走过的雪地上也没能留下半个脚印。
听——
那是这片雪海的声音,她正在迎接离家已久的孩子,就像以往每一个掀起暴风雪的长夜。
第254章 笼中白鸟
十二月底, 接近新年。
乌丸集团这一国际案件终于被归入了档案,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历史。国际庭审结束,涉及到的相关人员也都迎来了该有的结局;乌丸财团裂解、大量研究所被关闭、据点被清空、被采取证人保护措施的人也先后回归了原本的生活。
虽然在此期间一些国家产生了一些小的摩擦, 关于某些人的处置也持有不同的意见, 但这一整件跨越大半个世纪的大事最终还是让大多数人感到圆满地落幕了。
到目前为止还遗留的问题,也就是时不时冒出的新关联人物、组织里流出的部分资料造成的影响, 以及一些可以称之为各国情报机构家长里短的问题了。
这场持续了整整百年拉锯战, 终于连尾声也彻底散去,再过几年或者几十年,除了那个一夜之间消失的超级财团,就再也无人记起了吧。
尘埃落定。
一场新雪纷纷扬扬地在年末的东京飘起, 就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准备迎接新的一年的时候, 前组织BOSS、公安警察、宫野家与赤井家联名编外成员、克丽丝·温亚德的绯闻表弟(?)降谷零先生, 却遇到了暂时没法回国的难题。
他为了解决组织相关的事件出国, 组织在北欧有几个实验室, 虽然已经进行了爆破处理,但还有加密的仓库暂时无法处理, 幸好作为BOSS的他可能会有点头绪……所以降谷零就亲自去了。
然后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虽然出发的时候, 他和诸伏景光就推断过这次行动的危险程度, 但出于工作方面的考虑, 降谷零还是来了。
有些时候确实没那么自由。
总而言之,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正在被人追杀,而且在挪威海的边缘与后勤支援的人失去了联络。
最后, 他只能冒险用无法确定是否泄漏的备用联络渠道向绝对信得过的人告知了自己的位置, 并一路逃亡,最终在即将被追兵追上的时候, 看到了……
他的记忆就到这里。
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火炉正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温暖的环境将连日以来的寒意驱散,有风从窗外经过,即使被玻璃和墙壁阻隔,也依旧嚣张地展示着它的狂放与肆意。
老旧的收音机正在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纸张被掀动、杯子被放下,还有水被烧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就像上世纪电影里才会有的安逸画卷。
这里是哪里?
按理来说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应该保持警惕,但降谷零这次却久违地感受到一种安心,他先睁开了眼睛,看到上方木质的天花板,光线不算暗、挂在墙上的灯,整整齐齐放在架子上的书、标本和矿石,以及正躺在柔软的白色地毯上看书的银发少年。
暖色的灯光里,降谷零坐了起来,那边靠着挂毯的银发少年也往这边看来,墨绿色的项链和耳坠在灯光里一闪一闪的。
“……黑泽?”
降谷零有点不太确定了。
虽然意识非常清晰,但到现在为止,他看到的一切都像是在梦里一样,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已经死了,这是他回光返照的时候。因为他出事的地点在挪威北部,距离黑泽阵老家的海拉小镇有几千公里的距离,在这里看到琴酒实委实不可能。
但那个银发少年用他熟悉的口吻说:“降谷先生,如果你是在被追杀的时候撞坏了脑子,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里距离最近的医院有二十公里的路,我怕耽误治疗。”
啊,是真人呢!
降谷零的心情忽然间就变得愉快起来,他看到黑泽阵抬了抬脚,踩在了那些白色的毛绒绒的地毯间——不,那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地毯。
黑泽阵站起来的时候,降谷零才发现地上那些白色都动了起来,十几只银白色的狼正往他这边看来,暗绿色或者浅蓝色的眼睛在这间风雪里的小屋内反光。无论是黑泽阵刚才躺着的、倚着的,还是卧在降谷零床边的,都是狼。
实不相瞒,这也是降谷零头一次跟这么多狼近距离相处,他受伤刚醒,还没有那么清醒,外面的风声又大,不然他早就能察觉到这里的是一群狼而不是黑泽阵的地毯了。
“这是……”
“来蹭窝的。”
黑泽阵把脚边的一只白狼踢开,但那只白狼早在他抬脚的时候就灵巧地躲开,看起来非常熟练。就算好像被微妙地嫌弃了,这些白狼也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降谷零看着黑泽阵端着杯子,去给他倒了杯水,然后穿过狼群走到了他面前,把杯子递给他。
淡淡的苦味从杯子里散发出来,降谷零接过杯子,还在环顾四周,看这座似乎建在雪地里,但只有两面窗户的小屋——另外两面应该是山壁,所以风才没有那么大。往外还有房间,他坐在这里看不清楚,但这边应该是卧室,或者,书房?
整个房间里最显眼的就是堆积的书籍和资料,坚实的特殊木料不但是支撑小屋的结构,也做成了近乎满墙的书架,厚重的书籍边缘还有一层挡板,当暴风雪来临的时候,这就是另一层厚实而沉重的、难以被撼动的墙。
“这是你家?”
降谷零低头喝了一口水,才说。水确实有点苦,带着草药的味道,让降谷零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不是在现代社会,而是到了中世纪雪原女巫……男巫的家。
黑泽阵坐在床边,试了试降谷零额头的温度,才满意地说:“大名鼎鼎的公安警察降谷先生向我发了求救消息,幸好当时我没在雪山,收到了,不远千里穿越挪威海去救你。追兵我帮你解决了,你是怎么惹到他们的?”
降谷零看到黑泽阵凑近,难得有种自己被当小孩的感觉。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等黑泽阵坐回去的时候,才说:“不是同行,应该是那里的地方势力,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误以为我手里有很值钱的资料,就动手了。”
他无奈地笑起来。
就算他很重要,欧洲方面也提供了足够的保障,但人为了足够大的利益铤而走险的时候,还是会出现意外的。日本公安鞭长莫及,当地势力足够疯狂,这才让势力滔天在全世界都有人脉的降谷先生着了道。
最后还是黑泽阵去挪威救了他,降谷零努力回忆了一下,他好像确实下意识地也给黑泽阵发了消息,但没指望这个人来……
黑泽阵用手按住了降谷零的脑袋,说:“你还在低烧,我把你带来的时候你感冒了,休养几天。我联络了你们公安的人,过些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来这里接?”降谷零问。
虽然不太清楚黑泽阵家的具体位置,但他总觉得这里不是什么容易进来的地方啊。
“我把你送出去。”
黑泽阵当然没打算让那些人进来,他怕降谷零的同事死在他家的雪原里。
但面对降谷零的表情,他又似笑非笑地说:“就算他们要来也没关系,你不是在雪原里给他们建造了指路的雕像吗?总不至于走不出去。”
降谷零的声音顿时就小了下来:“能不提这件事吗……”
他找到黑泽阵的时候,这事已经撤不回来了。本来就是个公益工程,还被当地的新闻媒体大肆宣扬,要是真的半途而废,有压力的可不只是身份不明的好心人,当地的政府和已经在谈建雕像工作的企业都会被影响到。
黑泽又笑了声,说,起来吃点东西吧。
……
降谷零在海拉雪原里住了两天。
这两天里,他一直没出过黑泽阵的小屋,就在这座雪原的小屋里晃来晃去。小屋里很温暖,暖洋洋的,降谷零猜平时肯定不是这样,毕竟那几只狼对他的态度非常友好,大概是因为……太暖和了,而且是他来之后才这样的。
但黑泽阵会出去。清晨和傍晚的时候,或者偶尔坐在桌边闭上眼睛好像听到什么的时候,黑泽阵就会出门,对降谷零说不要乱跑,遇到敲门的也不要开门,就像叮嘱小孩子一样。
但雪原里的危险确实可能超乎一般人的想象,降谷零就认真点头,认真地听,假装自己真的很认真。事实上他也非常认真,但就是想笑。
他还会跟黑泽阵挥挥手,说:“早点回来——”
黑泽阵会回答:“你这个语气会让我觉得我在你的咖啡厅里就餐,安室先生。这里是我家。”
银发少年推门走的时候,会先把里面的门关上,再去开外面的门,一直在地面上睡懒觉的白狼会有几只跟着他离开。
而降谷零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窗外那个银色的身影被风雪吞没,像天空中的一道弧光,降临到大地上,悄无声息地消失,却又印在人的瞳孔里。
好安静。
外面有总是有风。偶尔没有风的时候,降谷零好像还能透过窗户,听到外面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黑泽阵……琴酒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伴随着雪原的寂静、遥远的极光和纯白的动物,以及堆满了整个屋子的研究资料。
书架上的书和资料大多都与民俗、历史、地理、植物、气候和生物聚落相关,应该属于当年收养了黑泽阵的老学者,不少都是拉丁文的古老手记,被防潮布包裹着,它们在这座雪原深处的小屋里被保存得很好。
桌子上摊开的是一本北欧神话相关的手稿,旁边还有台灯、发光的矿石和角落里的药瓶。是黑泽阵每天会吃的药。他每次吃药都是等到降谷零睡着后的,降谷零有心问过,但黑泽阵没有回答,甚至有点不耐烦。
窗外的风雪依旧,小屋里播放的是约纳斯专门给学生写的几首曲子。
“Hiro……你亏了啊,应该跟我一起来的。”
降谷零躺在黑泽阵的床上,望着墙上的那盏灯,自言自语。虽然他也知道诸伏景光不可能跟自己一起出来,但是黑泽的家,应该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吧。
他这么想着,还把话说出了口,回来的黑泽阵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说:“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访客。”
再往前是灰狼和他的导师,不过那俩人已经一个死了,另一个在他手里跟死也差不多了。
黑泽阵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说:“你不该感到很荣幸吗,降谷先生?”
降谷零眨了眨眼,贴近他,问:“真的需要吗?我可是你弟弟,你家不就是我家吗?”
背对着他的银发少年轻轻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降谷零才听到他在说:“我差点忘了,你在组织里的时候也是这么得寸进尺。”
“我还是组织的BOSS呢。”
“嗯,宫野透先生。”
银发少年把一只幼年的狼抱起来,放到一旁,跟他回来的几只白狼抖掉身上的雪,趴在壁炉边不动。这座小屋里虽然有些用电的设备,但取暖显然不在此列,干燥的木柴正在噼里啪啦燃烧,这些狼也完全不怕火光。
降谷零时常觉得这里是黑泽阵的巢穴,这些狼是他的爪牙,打到关底就快要接近BOSS的时候,说不定还会碰到从雪地里忽然钻出来的熊。
他看到黑泽阵在整理桌子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小心地从床上跳下来,绕过地上的白狼,走过去问:“你在做什么?”
“出去给你带了晚饭。我让他们送来的。”黑泽阵把保温盒放到了降谷零手里。
里面是鹅肝、烤肉和炖汤,以及两份似乎是最后放进来的洛林蛋糕,隔了三层的保温,现在依旧是热的。黑泽阵还额外带回来了两瓶酒,看起来就像是要吃最后的晚餐。
某种意义上也的确如此。
“有人要来接你了。”
“所以这是最后的晚餐。”
降谷零一不留神就把他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已经有点晚了。这里太安静,也太放松,他可以暂时抛下手里的工作去放空心思,无论是安全、过去还是未来都不需要他担心。
唯一遇到的危机就是有天晚上的风雪很大,有头熊在外面撞门,黑泽阵没回来,降谷零努力回忆了当初琴酒在侦探聚会上和长野是怎么对付熊的,但还没想好,黑泽阵就打开了门,还把熊踹了一脚,熊甚至委屈地吼了他两声。
喔,他的熊朋友,降谷零想。这很酷,如果是玩具熊那他很想摸一下,真的就算了。
“对,最后的晚餐,难道你希望留在我这里,背叛你的恋人(国家)?”黑泽阵毫不留情地说。
降谷零没再笑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怎么所有人都知道我说过那句话了,肯定是工藤到处乱说的吧。
晚饭后。
黑泽阵把一把钥匙给了他,是这座小屋的钥匙,语气随意地说:“以后你自己来。”
降谷零不觉得自己能找到这种地方来,但还是收下了钥匙,说他退休后就来这里养老。
“……就你?”
“Juniper先生,我要跟Hiro告你的状了。”
“告吧,他和赤井秀一趁你不在干了件大事,希望你回去不要先找我告他的状。”
“Hiro又……干了什么……”
降谷零,自从找回自己的好友(成年版),就无时无刻不在“Hiro真可靠啊”和“有点胃疼”之间反复横跳,看黑泽阵的表情他就知道这次也不是什么小事,等回去又有的忙了。
他安详地说,回去再说。
第二天,黑泽阵送他回去,降谷零裹着厚厚的衣服,跟黑泽阵一起离开了小屋。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雪,什么都看不到,什么方向都分不清,人站在风雪里只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但银发少年穿着略显单薄的衣服,一步一步踏实地往前走,走了两步就转过身来,向降谷零伸出了手。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降谷零知道他的意思是“抓住我的手”。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握住了黑泽阵的手,被海拉的芬里尔,这片雪原里最好的向导一步步带出了死亡(Hel)的雪海。
雪原。海拉小镇。火车。跟头上撞了个包的风见裕也汇合,最后回到日本。
新年到了。
他跟诸伏景光一起去浅草寺,拿到了新年的第一根签——大吉,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跟诸伏景光拍照留念,那根签就被一只可恶的黑猫抓走了!黑猫甚至耀武扬威地向他晃晃尾巴,眨眼间就穿过人群钻了出去!
追!
降谷零哪里不认识这就是黑泽阵养的猫,现在已经不是小黑猫了,只能说是已经长肥了的胆子也变肥了的黑猫莱伊!
金发的公安警察一个箭步追上去,飞檐走壁翻“山”越“岭”,以矫健的身姿和敏捷的动作引起浅草寺的路人惊呼!
“那是——那是哈罗先生对吧!我好像看到了哈罗先生!”
在电影里代号哈罗的降谷零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并决定回去就找贝尔摩德算总账!
很好,他看到前面的猫了!
降谷先生屏气凝神,锁定目标,紧紧追着那只嚣张的黑猫,在前方的屋顶要到尽头的时候一个起跳腾空而起,往就要拐弯逃走的黑猫猛扑了过去!
“我抓到莱伊……欸?”
下面是正在跟伏特加商量今年去莫斯科喝酒(打架)的赤井秀一,降谷零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随着远处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两声完全迟了的“小心”,降谷零从天而降,抱着莱伊猫和他的签砸扁了下面的伏特加和赤井秀一,而此时,姗姗来迟的诸伏景光捂脸叹气。
赤井秀一的烟断了半截,但他还是躺在地上抽了一口,说:“是,你抓住莱伊了。”
两只都给你抓住了,真有活力啊,降谷君。
事后,降谷零逮着黑猫莱伊狠狠地教育了一通,但每次在黑泽阵不在的时候这只黑猫都显得极其嚣张,对降谷零凶恶地喵喵喵喵,然后跑了;而与此同时那只黄猫正躺在屋顶上晒太阳,整个世界的喧嚣都完全不关它的事儿。
赤井秀一看降谷零和黑猫互动,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说:“很讨猫喜欢呢,降谷君。”
降谷零恶狠狠地回头:“你闭嘴。”
穿着新年和服的宫野志保从他们身边路过,宫野明美还在跟远在英国的赤井一家打电话,赤井玛丽说他们准备去挪威旅游,因为她和赤井务武这次终于没事了要退休了,趁这个机会去给某个人(维兰德)扫墓,顺便狠狠踩一脚里面没有任何东西的棺材。
夏目舟替哥哥给他们带来了新年的礼物,但夏目渚……呃,他前一天晚上熬夜打游戏,结果对面顺着网线就打来了,他跟对面的人黑客决斗了一整晚,天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用的是爱尔兰时期的账号,被网络信息安全部的人当国际黑客调查了,于是他只能连夜消除痕迹,把电脑沉进河里跑路。(这当然没什么用但他觉得电脑脏了.jpg)
最终,夏目渚睡过头,完全没赶上,但邀请他来的人都习惯了,特别习惯。
新闻节目正在播报克丽丝·温亚德和工藤有希子出演母女的初回双主角合作,新的电影是《玛丽大帝:崛起》;下一个节目是水无怜奈的专访节目,电视台请来了著名魔术师黑羽盗一来为他们解析怪盗基德可能的魔术手法。
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在新年本应休假的时候遇到了一起案件,正在加班,跑去那座琉璃寺公寓跟琉璃寺小姐见面的时候跟风见裕也擦肩而过。
风见的手臂上打着绷带,是上次一起跟桐野出外勤的时候搞的,当时普罗塞克写了蓝花系列的新小说,里面写“其实诺瓦利斯不是温柔的大家长,而是冷血无情的恐怖杀手,那些都是他的伪装”,然后被暴躁的诺瓦利斯粉丝(注:一名在逃国际罪犯)摸到家里打破了头。
古桥町的真行寺中学重建完毕,几位熟悉的老师聚在一起吃饭,教过黑泽同学的国文老师拿了一本《阿法纳西诗集》,感慨良多,跟原本在C班教英语的五十岚老师提起的时候,她又说到了那位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冲矢老师……
而正在跟约纳斯老师打电话的天城老师特别高兴地走在街道上,说最近小阵同学哥哥的父亲回来了,是位警察,来自长野,姓氏是诸伏,他说小阵同学的父亲也是警察,所以我们当时的猜测是对的!
他一边走,路过了毛利侦探事务所和波洛咖啡厅,又路过了原本是东京塔的旧·东京塔公园,从堤无津川过去,看到一家音像店,从里面买了两张唱片。一张是挪威乐队“Secret Garden(神秘园)”的歌曲,他的女朋友很喜欢这个乐队的歌,另一张是音像店老板推荐的新人乐队“异世界四重奏&乌鸦与酒”的经典专辑《都是卧底》。
“非常谢谢!”
虽然怀疑后面那张是老板卖不下去才推荐给他的,但天城老师还是快乐地买了下来,走出音像店。然后他抬头,看向了天空。
微雨过后,新年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
咔嚓。
“啊啊啊,都看过来嘛,笑一笑笑一下,我要拍了哦——”
铃木园子按下延时快门,飞快地跑过去钻进了人群,把手搭在毛利兰的肩膀上,比了个耶。
她右边是京极真,而他们的两侧是工藤新一、黑羽快斗、中森青子、白马探、小泉红子和服部平次、远山和叶、冲田总司……以及阿笠博士,前面还有少年侦探团的成员。
就在照片被拍下的一瞬间,一只小乌鸦从天而降,瞬间钻进了画面里,并跟黑羽快斗的鸽子打了起来。
“喂!等等,还让不让人拍照片啦!!!”
“那是黑泽先生的乌鸦……”
“哎——哎哎哎,Huginn把我的帽子叼走了!”
“快追!!!”
新年伊始,应当是非常、非常快乐的一年。
……
三月份,春暖花开,樱花含苞待放。
一个普通的、明朗的午后,米花车站的人流里,一个戴帽子的银发少年走了出来,看向依旧热闹且快乐的城市街道。阳光顺着洒落到他的脸上,墨绿色的耳坠被映得熠熠生辉。
大概是想到本地文化的关系,他把耳坠摘了下来,放到胸前的口袋里,然后往城市的心脏走去。
“我回来了。”
黑泽阵回到东京的时候是三月底,早春的樱花刚刚开了一点。
从高中毕业的工藤新一马上就要去东大报道,服部平次还特地跟他打电话说我们现在终于是一个学校啦!而黑羽快斗和白马探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去英国的大学读书了,好在每次怪盗基德出现的时候,他们还是能碰面的。
几个小孩围着他转来转去,黑泽阵挨个戳了一指头。他这次回来是因为雪莉,雪莉说药物的方案已经成型,接下来就是为期半年的稳定治疗阶段,让他回来做一下身体检查,另外APTX4869的退化解除……这点她还在跟研究所的人想办法。
诸伏景光在家等他吃晚饭,降谷零也难得有空休息,特地抽出时间来接黑泽阵回家。
从去年年中忙到现在,两位公安终于有了稳定的工作环境,而降谷清一郎先生距离首相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晚饭他们还叫了风见裕也来吃,风见裕也早就从一开始的“啊?我?要我来吗?”变成了镇定地来到黑泽阵家,先是喂猫再喂狗,接下来还要给乌鸦梳理羽毛的熟练工。他可是日本公安的动物园园长,还有什么不会的呢?!
黑泽阵:“其实我从格陵兰带了两只狼回来……”
风见裕也:“对不起这个真不会!”
黑泽阵笑了出来。他当然是开玩笑的,雪白的狼本来就是雪原的生命,就算它们愿意跟出来,黑泽阵也不会把他们带到这种人流密集、满是汽油和硝烟味道的地方。
当晚,他躺在别墅的床上,久违地在普通人生活的环境里睡了一觉。他得承认,雪原里的生活确实舒适安逸,但是没有那群吵吵闹闹的家伙,他也还有点不习惯呢。
第二天,他收到了去上学的通知。
黑泽阵:“……”
诸伏景光:“啊、啊,我忘记了,上次帮你办的休学证明就休到年底,我本来帮你转学,但事情太多,你又不回来……”
黑泽阵强烈怀疑诸伏景光是故意的,因为苏格兰在关于他的事上一向记性很好。
“苏格兰。”
“今天就去办、今天就去啦!但是学校今天刚刚开学,可能忙不过来,要等几天才能办好吧。”
“……哼。”
确定了,诸伏景光就是故意的,虽然忙,但他家小孩就是故意找个理由跟他出门而已。
黑泽阵跟诸伏景光到了学校,果不其然这里忙得很,又是一年新生报道,老师们忙得团团转,校长也快要愁秃了。幸好诸伏景光有上面的文件,在这件事上可以大开绿灯。
就在他们等着的时候,学校还发生了爆炸事故,一个路过的老师抱着脑袋说:“不应该啊不应该啊,那群侦探不是已经毕业了吗,为什么还会有爆炸啊!”
黑泽阵:有没有考虑过是这里的风水问题,以及你们学校里现在也不是没有侦探,我看到那几个往案发现场跑的小孩了。
他问诸伏景光:“你不去看看吗,假面骑士阿光?”
诸伏景光摊开手,说不用啦,会有人处理的,我今天休假,而且我看到安排了,这是Zero手里一个案件相关的事故,就在刚才,风见和桐野被叫来了。
黑泽阵也就坐回去了。
你们米花町,真是永远也不缺案件,也不缺制造案件和解决案件的人啊。
诸伏景光去跟终于有空的校长交涉,给黑泽阵说“小阵在外面等着,我去帮你办理手续哦”。
他现在的“身份”是黑泽阵同母异父的哥哥黑泽景光的父亲诸伏高明的弟弟……对,就是小阵的叔叔,辈分UP!黑泽阵没发表什么意见,反正那边诸伏兄弟愿意自己变父子,跟他没什么关系。
黑泽阵摆摆手,伸了个懒腰,坐在长椅上,仰头看去,樱花正在盛开。
学校里吵吵嚷嚷的,不过这个环境……应该也能睡得着。他想,找棵树睡一觉。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教过他的另一位国文老师匆匆赶来,看到他,说:“太好了,黑泽同学,你在这里,能不能帮老师一个小忙?把这份文件送给天城老师,他就在资料室里!”
只是送个东西而已,黑泽阵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接过国文老师手里的一摞资料,往她指的资料室走,沿着他就没来上过几节课的楼梯上去,拐进办公楼四楼的走廊,暖暖的阳光在走廊的地面上游动。
推开门,里面没有人。
正当黑泽阵想天城老师哪里去了的时候,背后的走廊里有人走来,停在了这间资料室的门口,说:“原来你在这里啊。”
黑泽阵的身体忽然僵住了。
熟悉的语气。在听到那个说话语气的瞬间,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
手里的文件掉在了地上。
他缓慢地转过身,看到站在门口的人——虽然声音不同,脸也不同,但眼前的人仿佛刚刚撕开尚且认识的伪装,对他露出本不应该出现的笑意。
过了很久,他才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声音。
“BOSS。”
第255章 掠影
啪嗒。
用纯金线条勾勒了铃兰花的陶瓷茶杯被放到桌子上, 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和门外冷静而克制的敲门声。
即使已经习惯这样的情况,负责倒茶的年轻人听到这警报声的时候,还是不免心头一紧。
“加尔纳恰, ”那位先生用缓慢的语调说, “不用担心,这次他不会来这里。”
不然在警报声响起之前, 那孩子早该出现了。越过重重阻碍杀死一个人, 而且是在反复失败的情况下,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能冷静地继续尝试,不过那个孩子这次并非失败,而是……
“进来。”
那位先生是在对敲门的人说话。
随后进来的是一位棕色皮肤、眼睛呈蓝色的中年人, 他的动作很沉稳, 但开口的时候就透着一点急切:“先生, 瓦尔格兰被炸毁, 几个离开基地的出口都断联了, 我们暂时失去了他的踪迹……”
“啊,我已经知道了。”那位先生依旧悠然, 甚至面带笑意地敲打眼前的中年人,“爱尔兰, 我不是第一次说你了, 不要一遇到事情就这么慌张。”
中年人——自组织创建以来的第四任爱尔兰低头说是, 又说我现在就去追他。
那位先生不置可否, 慢悠悠地站起来,拿起有着乌鸦头的手杖。
“他的时间不多了。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最后一搏来杀我的时候, 他却炸毁了基地的门, 马上就能逃离这里;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逃走的时候,你猜他会做什么?”
黑暗的房间。
纸张翻动的细碎声音在这片黑暗里不断响起, 即使只有微弱的光,他也能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银发少年一目十行地翻阅着里面内容,只是看了十几页就打开下一份资料。说是资料或许也没那么准确,这是笔记、相册、旧报纸和杂志,甚至一些老电影的录像带。唯一能说得上是“资料”的就是一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人的档案袋,上面的照片都已经泛黄,而且没有一个是他近期见过的。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间收藏室,除了他面前的书架,还有挂在墙上的名画、摆在博古架和地上的工艺品,甚至角落里分不出用途的老旧机械。如果不是有专人维护和打扫,其实这里更像是一间堆积了各种名贵物品的仓库。
他站起来,随意踢开脚边的箱子,走向不远处的另一个架子。上面放着的是更早期的文件,虽然摆放得整整齐齐,但就内容来说它更加杂乱,要翻阅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他没有多少时间。
不过他依旧冷静,冷静得可怕,就以一种机械版的动作迅速检查每份文件、每本书、每个资料夹里面的内容,当外面远远有脚步声经过的时候,他纹丝不动,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也没有人在追查他一样。
“……亚莉克希亚。”
看到某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顿了顿。虽然不是他本来要找的东西,但要看一眼也来得及。
这是应该是另一个组织或者机构发来的官方信函,但语气却像是老朋友对话。信封里面还夹着几张裁剪过的日文报纸。
「关于你托我打听的亚莉克希亚小姐在东京的情况,我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她被从堪萨斯州拐卖后,辗转去了澳大利亚,又到了日本,邂逅了一位年轻人,目前已婚。」
「她的丈夫是议员,年轻的小伙子,人很不错;她自己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其他人面前,那些到处乱嗅的记者也没能挖到她的消息……不过我从她的丈夫那里打听到他们很恩爱,而且有个孩子,只是可惜没能继承他的黑发。」
「不过户籍系统里没有孩子的信息,或许那个孩子拥有的并非日本国籍……」
「……」
「老实说,把自己家的孩子弄丢这种事完全不像你,【F】先生,不过孩子丢到日本,也算是回到了你的地盘上。我将几份提到她的新闻、具体的家庭地址和她丈夫的资料附上,祝你早点跟她团聚。」
黑发。
可西泽尔就是黑发。
他对着那封信停顿了几秒,就抽出了信里的几张剪报,里面有张照片是被记者拍到的有些拘谨的金发女性,还有挡在她身前的年轻男人。金发女性用手挡住了脸,显然并不想让自己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
“降谷清一郎。”
他的目光落到报纸的报道上。
时间已经抵达极限,他很快就将报纸和其它东西放回去,完好地还原成之前的模样,然后去找自己原本要找的东西。
没有找到。
耽误了一点时间,现在已经是应该要离开的时候了,他放下手,闭上眼睛去听门外的声音,这个空间的外面依旧有人声和脚步声,但都不是很近。
那些人应该以为他已经炸毁大门从这个地方逃了出去,又或者躲在什么地方伺机而动要杀死“那位先生”,这已经算是他唯一的机会,但就算没人猜到他在这里,他也需要离开了。不要侥幸,不要慌张,博弈本身就是冒险。
他就要走,临走的时候看到放在架子上的古刀,顺手抽了出来。他推开门,在一片炽红的火光和远处的人声中离开黑暗的走廊,像一片没有重量的影子,无声地穿过暗与火。
他拐过无人的拐角,看了看早就被破坏的监控设备,就要走上楼梯,却忽然顿住脚步。
有人在他背后说:“原来你在这里啊。”
那声音里带着笑意、纵容,还有点宠爱。语调很缓慢,有种从容不迫掌握一切的感觉。
他转过身,下一秒就用刀往那个人身上砍了过去!
铮然一声。
……后面的记忆他就没那么清楚了。他砍伤了那位先生,但没能从彻底封闭的基地里逃出去,被关在了这个“迷宫”的最下层。那位先生对他说:“你去收藏室是想找我的身份吗?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姓乌丸。”
那位先生去治疗的时候,负责看守的他的是代号为“爱尔兰”的人。这个人对他伤到那位先生的事表现得非常愤怒,在那几天里没少殴打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他。
他记仇。
他一直没说话,用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直到被抓着头发按进水里,尖锐的痛觉让他下意识咬牙,但忍耐与否其实都没有影响,因为也不可能有人来救他。
几天后那位先生来看他,对他说爱尔兰的做法并非出自自己的授意,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其它反应,因为——
“但你输了。你现在是我的东西。所以你要听话,别再让我生气了。”
这几天,那位先生也是在看着的。
直到后来那位先生才发觉他很记仇的事,无论怎么惩罚都永远不会听话,幸好那位先生本来也就没打算保留他的记忆,最后的“测试”也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痛觉测试、忍耐程度测试、药物测试、恢复能力的测试,就好像对一个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玩具。
穿白衣服的实验人员和炽白色的手术灯在眼前重叠,混杂的色彩和混沌的声音将他的世界搅成一片,痛苦将那段尚且还有记忆的时间无限拉长。
最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睡吧。”
……
2010年,四月初。
风送来空气春天的味道,窗外是一片正在盛开的樱花,孩子们吵吵闹闹地往学校的方向走,偶尔还能看到飞鸟栖落在枝头。
阳光明媚的的上午,波洛咖啡厅刚刚开门,服务生榎本梓小姐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从外面跑进来的年轻人扶着门框站住,向她喊:“梓小姐,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安室先生,他待会就会来!”
榎本梓刚要进厨房,回头一看,原来是个熟人,就笑着说:“啊,工藤君,听说你昨天刚入学就在学校里出名啦,不愧是名侦探啊。”
工藤新一的表情立刻就变得无奈:“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以那种方式上新闻……”
报道日在东大遇到突发案件,有人发出了即将制造爆炸的威胁,他和服部平次为了阻止犯人从天而降,落进开学典礼现场,当场砸晕正在直播讲话的校长——就在校长说“接下来请新生代表工藤新一发表演讲”的下一秒。
哈,校长请记者来本来就是想在开学日制造社会热点的,起码现在目的达到了,《东大校长于开学典礼被砸晕,新生代表东西侦探搭档高调登场》成为了娱乐版的头条。
昨天他能镇定地背完稿子,还等服部平次发表完“黑泽侦探俱乐部”的招人公告再下台,已经用尽了他毕生的脸皮厚度。
嗯,昨天降谷哥和黑泽哥都来看了,作为家长代表,至于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嘛……那俩人跟黑羽夫妇一起去夏威夷主持他们新办的“夏威夷特殊技术培训学校”的开学典礼了。
“是吗?但工藤君解决案件的时候很帅气哦。”榎本梓笑着说。
“那是自然。”
工藤新一的表情瞬间就变得自信起来,他跟榎本梓做了个手势,说他可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根本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案件。PS:如果打不过,就叫黑泽哥来!
他跟梓小姐告别,就踩着一路的阳光,急匆匆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榎本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笑起来,自言自语地说:“真好呢,名侦探。”
很像她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孩子呢,也是这么有活力,到处解决案件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柯南君在美国还好吗……
上午。
窗外的樱花开得正盛,和煦的春光将外面的小水洼映得有些耀眼。这个时间的咖啡厅里没有几个客人,榎本梓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开始怀念安室先生在的时候,安室先生可是很厉害的,一个人能做好几个人的工作呢,而且做得也很好吃——不过他现在很忙啦,安室先生其实是很厉害的警察呢!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了。
榎本梓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黑风衣的银发少年正往里走,没有打算点餐,而是径直往她的方向走来。
“我替降谷来拿东西。”
银发少年简短地说。
榎本梓记得这个少年,那是在去年……东京塔还没塌的时候,安室先生曾经叫他来店里拿东西,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样子。而且后来这个少年也来喝过几次咖啡,除了咖啡什么都不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喝完,特别安静。
后来她问过安室先生,应该是叫做“黑泽”什么的人,可能是安室先生朋友家的孩子吧。
“是说工藤君刚才送来的东西吗?稍等一下,我马上拿过来!”榎本梓还端着餐盘,她匆匆忙忙跑到后厨,将工藤新一留在这里的光盘放到了黑泽阵手上。
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光盘,从透明的盒子装着,不过没有具体的标签,大概是侦探刚刚找到的证据一类的东西吧。
“给。”
“谢谢。”
黑泽阵说完就准备走,榎本梓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等一下,又跑回到后厨,打包了两份三明治给他,说请把这个也带给安室先生吧,上次有个他的熟人来,抱怨他最近都不吃早饭呢。
是风见吧。
黑泽阵用伏特加想也能想出说这话的人是谁,不过他没有明说,就把三明治接下来,还得到了咖咖啡厅服务生女孩送的一把糖。
他把糖收起来,跟榎本梓告别,就离开目前是“多国特工交流与合作中心”的波洛咖啡厅,前往降谷零所在的地方。
谁让降谷先生没空呢,还要让他这个在街道上晃来晃去的闲人给自己拿东西。
四月初的樱花被风吹落了一片,落到他的眼前,粘到了黑泽阵的头发上。
他停下脚步,往上看,墨绿色的眼睛里只能倒映出樱花树漆黑的影子。枝干像探出的巨首,将剩余的光线全部吞没。
……
黑泽阵找到降谷零的时候,这位公安的BOSS大人正在某个爆炸案的现场,刚从下属手里接过什么东西,然后抬头看到了正站在案发现场边缘的黑泽阵。
少见地穿回了黑色的长风衣,那天回来的时候戴的绿色吊坠也不见了,降谷先生还有点遗憾呢。
他跟黑泽阵挥挥手。
“黑泽——”
“我听到了。”
黑泽阵看着地上的一片焦黑,心想降谷先生的地盘还真是热闹,三天两头就有烟花表演,这次被炸掉的又是铃木财团刚刚建成的大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铃木财团三天两头建楼,建一个炸一个,炸两个建一双,可能这就是闲着无聊的有钱老头吧,随便他怎么搞,总比追求长生不老起死回生好。
他踩着燃烧过的痕迹,走到降谷零面前,也没有介意衣摆被沾上的黑灰,反正完全看不出来。
“侦探给你的。”
他把光盘放到了降谷零手里,又把三明治塞过去,说是你店里的线人给你的。
降谷零反应了一下才知道黑泽阵是在说榎本梓,不免笑了一下:“她只是个普通人。”
“跟我无关。”
黑泽阵说完就要走,降谷零拉住他,脚下踩到了断裂的楼板差点没站稳,就干脆抱住了黑泽阵。
黑泽阵就看着他。
“降谷先生……”
他咬字很慢,满满的都是不高兴的意思,但降谷零完全没有把这当做威胁,他拿手臂环了一下黑泽阵的腰,最后迟疑地问黑泽阵是不是在雪原里没怎么吃饭。
感觉好瘦,就是有点搞不清楚原本就是这样还是在雪原里能吃的东西比较少,所以饿瘦了一点。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就在降谷零的几个下属以及风见裕也的面前。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风见裕也都跟我哭你不吃早饭了。”
不远处的风见裕也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是说过,但真的没有哭,黑泽先生这是污蔑!污蔑!
降谷零严肃地说:“其实我有雇人专门给我和Hiro做早饭送来。”
黑泽阵挑眉。他每天都是睡过上午的,起码不会在九点钟之前起床,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出门,所以早饭的事他管不着,风见裕也跟他抱怨也没用。
但降谷先生竟然还是努力过的?
“所以人呢,早饭呢?”
“被你用来当枕头了,每天早上他都给我发消息说来不了,不能吵醒你。”
“……”
让赤井秀一给你们做饭,真的不怕一起得胃癌吗?这个美国人早饭只吃快餐!
黑泽阵没好气地说以后我给你们带,然后转身就走,降谷零问他要去那里,他说去学校。
“学校?”
“你的Hiro在帮我办理转学手续的半路上被人打电话叫走了,那几个老师认识我,把我拉去上课了。”
“噗。”
“再笑一下我就让你今天回家休息,降谷先生。”
“你要是愿意来公安帮我工作的话,我真的非常愿意。”降谷零认真地回答。
“哼。”
黑泽阵不再理降谷零了,绕开这人转身就走,而那几个认识他的公安警察看到这里,无奈地移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降谷君和他养的猫,这种东西是我们可以看的吗?我说,降谷君啊,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他是你卧底过的那个组织的高层杀手,还曾经把你吓到连夜做计划就怕他来啊?
同事们心照不宣地点头,小声嘀咕,抬头却看到他们的上级笑着看向他们,降谷先生微微提高了声音,问:“看够了?”
同事:“什么,我在做取样,降谷君你没看到我在工作吗?!刚才说话的是风见!”
风见:“啊?啊?!”
另一边,黑泽阵离开了这里,往学校的方向走。越接近那条街道,他就走得越慢。
压抑。
恼火。
某种沉重的东西沉沉地压在他胸口,甚至有点透不过气来。
平静的街道,不远处就是帝丹中学,街边的店铺都在照常营业,这个时间的路上已经没有了匆匆忙忙的上班族和蹦蹦跳跳的学生,上课的铃声早就响过,倒是几位游客正在对着地图说说笑笑,好像要去参观东京塔的废墟。
可对黑泽阵来说,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街道上的监控设施比以往要多,每一个都毫不掩饰地将镜头转向他的方向,就好像有无数人正在盯着他,透过屏幕,透过信号,透过这条黏糊糊的让人恶心的街道。
看似正常的路人将目光投向他的方向,被他注意到也只是继续做自己的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调试无人机的少年向他挥挥手,说上学又迟到了哦,黑泽君;书店的店员看到他就喊黑泽君,他没动,于是店员跑来,把一张报纸放在他手里,说黑泽君,这是今天的报纸!明天记得来哦!
他低头看报纸,上面最的头条新闻是《美国洛杉矶电影剧组发生爆炸,女影星克丽丝·温亚德疑似受伤住院》。
哈。
他看向已经离开的店员,随手把报纸扔进了垃圾桶,就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他还记得昨天那个人跟他说的话。
“你很重视他们。我看到了。只过了一年,你就有了这么多弱点,Gin。”
“……”
“我没有重建那种组织的想法,我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只要你什么都不说,他们就不会有事。”
樱花落到了水里。
他踩着樱花过去,走到帝丹中学的门口,看门的老师对他视而不见,一只小乌鸦在天空中焦急地盘旋,但怎么叫都没有得到回应。
银发少年走进学校,在上午已经过去一半的时候来到了教室。同学都见怪不怪,反正去年的时候黑泽同学就没怎么出现过,现在竟然能来上1/4天的课,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他进门,睡觉。
同学:虽然看起来很离谱,但既然是黑泽同学,习惯了。
老师:虽然很生气,但一想到是黑泽同学,算了,习惯了。
天城老师:“这样不行吧,这样是不行的吧!黑泽同学睡不够就回家休息,不用来学校睡觉的啊!”(其它老师:你重点是不是哪里不对?!)
黑泽阵其实没有真正睡着,只能说是最浅的浅眠,听到有人接近的时候就醒了。
是谁?哦,好骗老师。
他头也不抬地回应:“不想待在家里。”
天城老师脸上几乎写着肉眼可见的担心,他一直很关注这个学生,特别是最近……明明来上课了,但小阵同学就像是很累一样,情绪一直不怎么样,而且明明是在学校睡觉,可也根本得不到休息。
他曾经遇到过小阵同学家里的人,那位年轻的女性说小阵同学最近一直很晚回来,不过不用担心啦,他能保护好自己的。
天城老师不那么觉得。
就算有“那种看起来就很凶恶的打手”保护,晚上出去跟其他帮派打架谈判也是很危险的吧!小阵同学可是那种家族的首领啊!
黑泽阵抬眼,看到天城老师的表情,又把脑袋埋回去了:“你想太多了。家附近在装修,睡不好。”
这是真的。
堤无津川那座别墅的隔壁似乎要重新装修,邻居专门送了礼物来道歉,虽然别墅间隔的距离也没那么近,会吵到人的时间也精准地控制在了上班时间的区域内,但那刚好是黑泽阵的睡觉时间。
而且,隔壁邻居的身份……他压根就没有去想的想法,就算想也一样,哈。
“小阵同学……”
“天城老师,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他懒懒地说。
别被人骗了还要给人数钱——不,这种事好像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吧。
下午。
黑泽阵回到家,难得没看到诸伏景光在。他没有做任何事的想法,甚至关掉了原本在待机状态的电视机。
银发少年躺在别墅大厅的沙发上,两只小猫……两只成年猫啪的一下就跳到了他的肚子上,已经不再是之前小体型模样的黑猫和黄猫够重,直接把快要睡着的黑泽阵给压醒了。
他顶着被猫挠乱的头发坐起来,盯着猫,波本猫用肉乎乎没露指甲的爪子抓他的脸,莱伊猫干脆装死,一动不动。
就在他保持这个姿势的时候,降谷零开门回来了。
“黑泽……哎,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
黑泽阵撒手把猫丢到地上,心想伏特加不是前几天就被他赶回莫斯科解决诗集重新出版的问题了吗,贝尔摩德也回美国了,昨天晚上雪莉要回研究所,明美也跟着去了,爱尔兰被他赶去上班,这家里就不剩下几个人。
波本猫生气地在他光着的脚上跳来跳去。
降谷零想了想,确实不剩下几个人了,工藤新一他们昨天开始去大学,也不可能继续在这里常住,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
但黑泽好像真的忘了数一个人。
“赤井秀一呢?”
“在楼上睡觉。”
“……”
降谷零有时候很想吐槽这个家里的时差。
他和Hiro每天早上六点钟出门,晚上一定会在十点钟前回来,没有额外工作的话会在十二点前睡觉,伏特加和雪莉在的时候也会有比较合理的作息;
明美和夏目渚偶尔会熬夜,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而且明美很喜欢上午出去,说是最近在找工作,不能老是给大家添麻烦啦,不过她刚刚跟去了美国那座小镇,说志保一个人去她不是很放心;
但黑泽会睡到十点钟,或者把上午睡过去,下午出门,傍晚回来吃饭,晚上再继续出去溜达,据跟着他的桐野说只是在米花町周围规避案件并散步,等黑泽阵回来的时候可能就是凌晨了;
至于赤井秀一这个不交房租的家伙,他好像过的还是美国时间,白天睡觉晚上摸鱼,凌晨到上午给人当枕头(降谷零强烈怀疑其实黑泽阵已经不需要了,赤井秀一是硬凑过去的),等所有人都走了他就继续在家里睡觉。
“我去叫他——苏格兰没跟你一起?”
黑泽阵往降谷零身后看了一眼,也没看到诸伏景光,明明前几天都是诸伏景光先回来的。
降谷零刚要去楼上洗澡,听到他的问题,也有点疑惑,说不知道,不然给Hiro打个电话问问。
黑泽阵低头找手机。
莱伊猫:“喵喵喵!”(告状!)
波本猫:“喵呜呜……”
黄色的大猫叼着手机就跑,黑泽阵沉默了一下,跳起来就要去抓猫的尾巴!
降谷零赶紧拦住他,说算了算了,猫只是想跟你玩而已,用我的手机打吧。
他怕黑泽阵追着猫出去,待会晚饭都回不来,而且波本猫明明很乖的嘛,就跟他一样。
降谷零上楼去洗澡,黑泽阵拿起他的手机,却是——
先给赤井务武发了条消息。
第256章 腐烂的永生花
黑泽阵的动作很快, 只看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留的时间,几乎看不出他在给诸伏景光打电话前给谁发了消息。
他打通了诸伏景光的电话,那边传来了有点不满且强势的声音:“Zero, 我说过不要在工作时间忽然给我打电话。你那边应该没什么——”
“是我。”
黑泽阵只淡淡地说了半句, 那边的人就忽然收声,然后听筒里传来了有点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声音。
诸伏景光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声音也像是被抓包的小孩:“已经这个时间了吗?黑泽、黑泽你等等, 我马上回家,Zero呢?Zero在家吧,让他先给你做晚饭!”
——你的Zero当然在家,不然我拿的是谁的手机?
黑泽阵没有拆穿诸伏景光只会在他面前装小孩的事, 冷淡地说用不着他, 今天的晚饭我来做, 就挂断了电话。
至于诸伏景光会在电话那边怎么想……就不关他的事了, 反正警视厅公安部的警察不至于在下班回家的时候开车超速吧?
黑泽阵把手机放到桌子上, 转头就看到赤井秀一打着哈欠下来,明明人还没睡醒, 一头黑色的长发却被打理得整整齐齐。
赤井秀一跟他打招呼:“早上好。”
黑泽阵把降谷零的手机放回去,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到美国, 你去过你的早上吧。”
波本猫从楼梯上经过, 赤井秀一单手就拎起了猫, 还抢救回了黑泽阵的手机——上面有好几根猫毛, 黑的黄的都有。他晃晃猫,摸了摸波本小猫的尾巴, 才把猫放回去, 跟着往厨房走。
“我帮你做。”
赤井秀一对琴酒很是了解,这人真正觉得烦的时候要么威胁几句马上就会动手, 要么根本不理人,刚才的话只是很普通的——对谁都可能有的嘲弄。
嘲讽、抱怨,以及恼火赤井秀一只要他在身边就永远睡不着这件事,到现在也是如此。
黑泽阵上到二楼,走到厨房门口,发现赤井秀一还真跟过来了,就问:“我记得你说今晚要去跟FBI的熟人见面,现在做饭已经晚了,你出门吃饭再去还来得及。”
赤井秀一很无奈。
他本想跳过这个话题,却发现黑泽阵在盯着他看,只好耸耸肩,说:“琴酒,那是昨天的事了。”
“……”
于是沉默的人就变成了黑泽阵。
银发少年停顿了几秒钟,就没再说这件事,继续往厨房走了。
他一直有在吃基金会寄来的药,雪原里没什么危险,也不需要担心太多事,他可以在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吃药,窝在狼群里,就算有什么事那些白狼也会保护他。
基金会的另一个研究所在那几个月里加班加点改进了药物的效果,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大的药物反应,但记忆的副作用还是会有——他们保证不会影响以前的记忆,只是会让他容易忘掉最近发生的事,但也没有到什么都记不住的地步,不然黑泽阵是不会再吃的。
关于他偶尔会忘掉什么这件事,几个人都有所察觉,只不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上班,没那么多时间跟他接触,所以只是意识到了什么,还没有彻底发现;至于赤井秀一,在连续几次提到某件事而黑泽阵不记得的时候,他就已经问了赤井务武,得知了真相。
“药还要吃多久?”
赤井秀一问他。
黑泽阵完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没好气地说:“不知道,你去问你爸。”
赤井秀一就无奈地摊手,说:“咱爸也不跟我说啊,而且他忙着呢,现在又接到任务,离开英国了。我还以为他真的要退休了。”
“他去哪了?”
“不知道,不过我偷偷去MI6的资料库里‘打听’了,是个他以前没能解决的老任务,大概是还债去了吧。比起咱爸的事,不如先想想今晚吃什么?”
“嗯。”
……
与此同时,赤井务武刚从一片风雪中回来,走进了海拉小镇的酒馆。
坐满了当地人、游客、探险者和记者的酒馆里依旧热闹,充满了烤肉和啤酒的味道,有人正大声讲述自己在雪原里的冒险经历,讲得绘声绘色。他讲到自己跟另一队探险者互相以为对方是狼,斗智斗勇整整两天,最后两拨人都差点饿死的事,听众们都大笑起来。
还有人在讨论那些雕像——半年前一位神秘老板建的“海拉的芬里尔”雕像终于在两个月前完工,现在去往雪原里,只要不太过深入,都能顺着那些雕像指引的方向回到这座小镇上。
风雪中的旅人踏进酒馆,带着雪原里特有的气息,酒馆的老板娘先给他倒了一杯热酒,才笑着对这位新来的客人说:“你想找那位海拉的芬里尔吗?你来晚啦,早些时候他本人还在呢,只要小镇上有人确定失踪,找到他,他就会把那些人带出来,听说还有人为了见他一面故意在里面待了几天的……”
以前那只是个传说。
不过就在几个月前,那些雕像还没建好的时候,有人在暴风雪中迷失了方向,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见到了从风雪中走来的人影,那是银发的少年,身边还有一群狼,就像是尘世中的精灵,生活在风雪中的幻影。
银发的少年把他们带出了雪原,送到了海拉小镇的边缘,那些人回去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一场梦,当时小镇上的人也觉得他们只是看到了雕像,后来产生的幻觉。
但在那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看到了那个银发的少年,人们才恍然意识到,传说中的人真的存在。
直到有人拍下了他的照片,那是风雪中穿得很平常、且戴着墨绿色耳坠的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看人的时候表情冷漠,但看雪和狼的时候又很温柔。
有过去来过海拉小镇的人说,那就是当年的小孩,几乎跟二十七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稍微长大了一点。
他们甚至找到了“海拉的芬里尔”,那个少年跟以往一样带他们出雪原的时候,三十年前曾经是探险者的人感慨说,原来真的是你,不知道你还认不认识我,哎,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个不说话的少年回头,第一次对他开口:“认识,你叫格尔森,上次来的时候是二十八年前,跟一个叫南希的女人一起来的。”
探险者:“……???你会说话?!”
银发少年:“我为什么不会?”
探险者大惊失色。他本来还想问什么,但银发少年已经走了,于是探险者抱着脑袋回忆自己以前有没有不小心说过什么,最后一头闯进海拉小镇的酒馆,告诉了里面的人这个消息。
后来的人再遇到海拉的芬里尔,就开始试图跟他聊天了。只是风雪太大,声音本来就听不清楚,而且这种天气里每说几句话就要掉半条命,他们最终都只是在接近小镇、即将分别的时候说上一点,但那个银发少年一般都懒得回答。
真要说的时候,他会说“暴风雪就要来了,告诉镇子里的人类(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不要出门”或者“很吵”。
再过了一段时间,暴风雪过去,那个银发的少年出现在了小镇里,所有人都用特别稀奇的目光看他,被他看到的时候,就吸气并收回了视线。不过少年意外的很好说话。
有人问他是不是神明,他说不是;有人问他能不能带人进雪原,他说不能;有人问他雪原里出什么事了吗,他说没有;有人问他喝酒吗,他说可以——然后把当地人整不会了,最后问话的人憋出一句未成年人不能买酒。
银发少年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你以为我真的是小孩子吗?
当地人:也是,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说他年轻的时候在风雪里见到过你。
当地人:……
当地人:还说你不是神明!
海拉的芬里尔有时候会出来,跟当地的人交换物资,或者买几本书回去。小镇上的居民有的是从附近迁过来的,甚至听他的故事长大,还有人是来探险的,多半直接或间接(指雕像)受到过他的帮助,所以他提出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们都会特别愉快地带给他,甚至完全不打算要报酬。
不过他们本以为海拉的芬里尔打算用什么雪原特产跟他们换,当那个银发少年要付钱的时候,当地人还是懵了一下,说雪原里也需要钱这种东西吗?
当时那个银发少年看他们的表情,就很像是在看傻子。
至于有人故意在雪地里停留,希望能遇到海拉的芬里尔的事,那也是真的,不过那次海拉的芬里尔很生气,有半个月没再出现,被救回来的人好像也被雪原里的什么东西给吓到了。后来就没有人再做这种事了。
而且,大概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海拉的芬里尔还带了一个人类回到雪原,有人看到了,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就没人清楚了……
“说起来,你也是来探险或者寻宝的吗?”
酒馆的老板娘趁没什么客人,跟赤井务武聊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没问这个客人的来历。
嘿,每个来酒馆的客人她都记得,问清楚了下次好继续做生意啊!
这个黑发的男人摇摇头,说:“我是来做生态考察的,研究这附近的环境。”
他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了几本植物学的书,和一些研究资料,于是老板娘就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你也是来找什么龙的骸骨之类的东西呢,没想到意外的是个正经人啊。来来来,这顿酒我请了!”
“多谢。”
当晚,赤井务武留宿在小镇的酒馆里,将从那座小屋里带回来的书本和资料摊开。
没错——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去了这么多年来都没人涉足的海拉的芬里尔的家,虽然没人去过,但维兰德知道那座小屋在哪里,也知道多年前的一条较为安全的路线,不过现在可能不是那么安全了。
赤井务武到那边的时候也费了一番功夫,最后还遇到了紧盯着他的狼群。
那些白狼围着他转了几圈,好像在确认他身上的味道,最后让开了道路,还带他到了那座小屋前。
可能是被当做自己人了。
赤井务武在那座小屋里停留了几天,临走的时候带走了那位老学者的一些资料,现在他在小镇酒馆二楼的房间里,对着灯光一点点地阅读那些老旧的拉丁语手稿。
植物图鉴。
雪原里的故事,生物种群,一些传说,无法证实的隐秘,和Juniper小时候吃过的那种草药。
老学者的研究有一部分——很少的一部分是关于这种植物的,它能改变人的体质,让人在更寒冷的环境下生存,但对于成年人来说的效果微乎其微,对于孩子倒是有更大的用处。
可赤井务武并没有在海拉小镇或者其它小镇里听到任何类似的说法,当地人也只是知道这种植物能够强身健体,也不清楚它有这样的作用,更不用说区分出对什么年龄阶段的人更有用了。
他在其中一份资料里找到了几段手写的注释:
“这里的植物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异,或者说进化……我从狼群的行为里发现,它们似乎正在寻找这种植物,而这让它们变得在狩猎行为中更加占据优势……
“我采集了一部分,用野兔做了实验,发现吃下这种植物的野兔身体温度会缓慢降低,其中幼崽的表现尤为明显,但死亡率很高……毫无疑问,它能使动物更适应这里的环境,但也更加离不开这里,它像一柄命运的枪,把它们钉死在了雪原里。
“我给这种进化后的植物起名叫做Fairy Lies,考虑到它出现的原因,我想最好还是将它根除……
“或许事情也不需要那么绝对。我也想知道它能否对人类产生作用,所以亲自做了尝试。”
注释零零散散,用的也是符号+语言混合的方式,使用的语言还是英语。
赤井务武不确定黑泽阵有没有在回到雪原的时候看过这本书,但毫无疑问,当年的老学者将小孩留在雪原里,喂他吃那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相当危险的、实验性质的行为。
不过就算知道了,Juniper也不会对已死的人生气,维兰德的儿子就是这样的人。
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赤井务武放下资料,就要去睡的时候,手机却收到了一条消息——来自降谷零的消息。
按理来说那位降谷君没有工作的时候不会联络他,难道日本出什么事了?赤井务武打开手机,在看到消息开头的时候,原本轻松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
只有几个字母和数字的组合。
但那是A.U.R.O的警示信号,抬头的几个字母属于……Juniper。日本,真的出事了。
赤井务武睡意全无,他带上那几份资料,也不管自己来这里的本来目的了,匆匆跟酒馆老板告别,就离开了海拉小镇,赶回到日本,维兰德的儿子所在的地方。
……
4月4日,日本东京。
今天是周末,为了纪念两年前的一场事故,工藤新一心血来潮地邀请黑泽阵跟他一起去多罗碧加游乐园玩,务必带上一根棒球棍。
本来最好是也带上伏特加,不过伏特加人就没在日本,工藤新一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黑泽阵:呵。
他拒绝了工藤新一,但还是陪小侦探一起去了游乐园。一路上小侦探在跟他抱怨那一年自己过得多么提心吊胆,黑泽阵对此唯一的反应就是:“去问问你的降谷哥和赤井哥,他们过得比你刺激多了。”
工藤新一振振有词:“他们那是卧底,能一样吗?当年我只是个小学生啊!”
你是个鬼的小学生,到处光临案发现场导致整个东京的警察都认识你的小学生吗?
黑泽阵决定给工藤新一买两个冰激凌,省得他一边走一边说。
工藤新一接过明显是用来敷衍小学生的冰激凌,气呼呼地提高声音说:“我来之前特地找小泉占卜过了,今天我出门100%是不会遇到案件的!”
黑泽阵冷淡地回答哦,那你为什么不陪你的小女朋友一起来,她不是也跟你在一所学校吗?
“兰啊,她……”
工藤新一回忆起去找毛利兰时候发生的事。
他摊开手,说:“她因为要读法学部跟英理阿姨闹了矛盾,两人吵架后,兰打算提前修完课程去做实习律师,从冬假开始就在攻读法律条文,怎么约都约不出来。”
其实他也是想跟毛利兰一起出来约会的,但肯定不是用纪念两年前那件事这种理由,他的情商还没有低到那种地步……不过用这个理由约黑泽哥出来,黑泽哥肯定是不会生气的!
“嗯。”
“我还以为黑泽哥要说法律这种东西根本没什么用呢。”工藤新一走快了一点,从前面观察黑泽阵的表情。
黑泽阵伸手把工藤新一的脑袋推回去,说:“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
工藤新一还很认真地回答了:“唔,在我的认知里,黑泽哥就是那种会坐在王座上喝茶,一挥手叫来100个世界各国的黑衣间谍,等到手下全都被打败了才会亲自下场的BOSS角色吧?”
“……”
“啊对,还是会跟勇者一起出发,等大家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BOSS房间的时候再悠哉悠哉坐到宝座上,对其它队友说‘欢迎来到我家’的恶劣家伙。”
“……”
“还有啊,我记得贝尔摩德上次跟我说他们跟一家游戏公司确定了意向,要做《Folding Crow》的游戏,游戏的最终BOSS是无法被直接攻略的——”
“工藤新一。”
黑泽阵终于打断了正跟快乐的小鸟(指黑羽快斗)一样叽叽喳喳的小侦探,确认自己没认错人后,就站在原地,转过身,按住了工藤新一的肩膀。
他心想贝尔摩德拍的电影到现在都没问他这个原型愿不愿意,虽然回答一定是不愿意,但这个麻烦的女人不但不给他版权费,还要出周边、衍生小说和游戏,要不是人现在失踪了他马上就飞到美国去找贝尔摩德的麻烦!
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八成已经落在她家老东西手里的麻烦女人……
“黑泽哥?”
工藤新一看黑泽阵久久没有说话,就问。
“你确定不会发生案件?”
黑泽阵把贝尔摩德丢进心灵的垃圾桶,将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望着远方的天空问。
“当然啦,小泉邀请她来自中国龙虎山的道士朋友开坛做法,两个人做完国际交流才一块卜算的,绝对不会出问题,除非……”
“除非?”
“除非再遇到黑羽快斗!但快斗跟白马前几天刚刚参加他们学校的交流活动,去了美国,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工藤新一自信地说。
黑泽阵冷笑一声,说你回头看看。
工藤新一自信回头,就看到一只白色的滑翔翼划过天空,没过多久就传来了警笛声和中森警官“怪盗基德!别跑!”的大喊,此时名侦探湛蓝色的眼睛里写满迷茫,还倒映出了一只正在快乐地往他的方向飞来的怪盗基德……
哈,已知黑羽盗一和黑羽千影都在夏威夷,几个小时前还在工藤优作的通话视频里出镜过,那么无奖竞猜,正飞在天上的这只怪盗基德是谁呢?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拉起黑泽阵就跑:“黑泽哥,我们快跑!黑羽快斗就要来了,如果被他追上我们今天就完蛋了!”
于是,名侦探在前面跑,大怪盗在后面追这一奇景,就在今天的游乐园震撼出现……
天上飞着的黑羽快斗(超大声):“工藤——大侦探——你别跑啊——”
地上跑着的工藤新一(惨叫中):“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半小时后。
工藤新一躲到了一个墙角,终于避开了黑羽快斗的视线,干脆瘫倒在了原地。
黑泽阵左右看了看,没说这里好像就是当年他敲了名侦探一闷棍的地方,故地重游,确实让某些人感慨,但不包括他。而且他还看到墙角放着一根棒球棍,不知道是谁这么贴心。
他盯着那根棒球棍。
工藤新一吐槽了半天黑羽快斗,发现黑泽阵没反应,就顺着黑泽阵的目光看过去,结果看到了那根新鲜的、完好的、可能是被人放在那里的棒球棍。
“……黑泽哥?”
黑泽阵没说话。
“黑泽哥,你不要吓我,黑泽哥,我就是邀请你来玩,没说要体验一下上次陪的经历啊!琴酒哥哥!”
“……”
算了。他也没打算吓唬小侦探。黑泽阵把工藤新一拉起来,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吧。
工藤新一看了看依旧在抓捕怪盗基德的警察们,进行了激烈的内心挣扎,最后说黑泽哥我们去海洋馆吧!
哈哈,海洋馆可是怪盗基德唯一不会造访的地方,因为快斗他怕鱼!
等他们从海洋馆出来的时候,怪盗的跨国活动也该结束了吧,毕竟快斗得回去上课。
工藤新一期待地看着黑泽阵。
黑泽阵哪里知道小侦探在想什么,反正他是带小孩出来玩的,就说可以,走吧。
至于小白鸽……不远万里从英国回来以怪盗基德的身份出现,八成是被公安叫回来的,不知道公安那边有什么计划需要他而已,所以就算被警察抓住也不会出事。
海洋馆。
上次黑泽阵到海洋馆还是上次……稻草酒那次,不过他当时根本没有参观的想法,里面的那些“海洋生物”也只让他觉得无趣且反胃。这回他站在玻璃墙前,看着水槽里游来游去的小东西,想的却是他在格陵兰冰海边缘经常会遇到的几头鲸。
它们还认识他,只是相比起人类的寿命来说,它们已经老了,只会在冰冷的海水里托起他的长发,在无光的极夜陪伴在他身边。
直到死去。
缓缓沉降,去往漆黑的海底,孕育新的生命。
玻璃倒映出了银发少年的脸,他站在这片五颜六色的鲜亮海水里,看着被游人吸引的小鱼,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眼前总会浮现冰海下的巨大黑影。
“黑泽哥!”工藤新一喊他,把他从冰海的长梦中唤醒,“我好像看到了你的老师,要去打招呼吗?”
说的是天城——黑泽阵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了,好骗老师和他的女朋友,一位棕色卷发的女性正走在一起,虽然多半是天城老师在说,女朋友在那里听,但看起来相处还很融洽。
黑泽阵的声音冷了下来:“不用,我们该走了。”
第257章 腐烂的永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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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泽?黑泽?醒醒。”
诸伏景光想叫醒在二楼落地窗前沙发上睡觉的黑泽阵,黑泽阵只是打开了他的手,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两只小猫也有样学样地用爪子挠了挠诸伏景光, 趴在黑泽阵身上, 幸福地打着小呼噜。
站在诸伏景光身后的赤井秀一摊开手, 说:“放弃吧, 我叫过他两次了。”
“可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吧。”诸伏景光无奈地把黑泽阵捞起来又放回去, 最后就蹲在沙发边上,看黑泽阵睡得很沉的脸。
真的睡着了?确实算是睡着了, 但诸伏景光保证,真有陌生人接近黑泽立刻就会醒。
赤井秀一把两只很沉的猫捉拿归案, 又撸了一把在黑泽阵脚边转来转去的哈罗, 才说:“早上你们出门的时候他刚回家不久, 今天下午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在睡, 可能要睡到晚上吧。”
“你去哪了?”诸伏景光转头看赤井秀一。
“喂、别用这种看保姆的眼神看我啊,苏格兰, 我也有正经工作的。”赤井秀一被他盯得都快冒出冷汗了。
话说苏格兰加波本两人在日本一手遮天, 他一个前FBI现MI6在东京确实算是寄人篱下,在别人的地盘上闲逛……但他就逛!反正以降谷君那么认真的性格, 只要他什么都不做,就不会随便找个理由把他抓起来。(笑)
诸伏景光认真打量了这位前同事,问:“你,工作?”
间谍能有什么工作,呵,怎么想都是那几样吧。你要在我和Zero的国家做什么?
赤井秀一赶紧举猫投降,说:“不是那边的工作,水无小姐邀请我帮她做几期户外访谈。前几天日卖电视台被炸了,她的几个同事受伤,节目组忙不过来,正好我在超市买料酒的时候抽奖中了一瓶基尔,又碰到她,就答应去帮忙了。”
哦,是基尔啊。
虽然对“CIA间谍在日本公安的地盘上因为萌宠节目的节目组缺人,就叫住在A.U.R.O成员家里的前FBI现MI6去帮忙做访谈”这件事颇有微词,但鉴于水无怜奈准备辞掉工作,赤井秀一也只是在MI6挂名什么都没做过的事,诸伏景光还是没有就此进行追问。
他回头戳了戳还在睡的银发少年,人依旧没醒,诸伏景光就站起来,对赤井秀一说:“算了,我们先下去吃饭吧——对了莱伊,你最近有没有觉得黑泽有点奇怪?”
“奇怪?”
“我总觉得他好像很在意什么事,心情也不好,但他又不说……”诸伏景光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只能凭借自己对黑泽阵的了解推断出有问题,具体要说的话,就是,忽然对所有事都失去了兴趣?
明明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这样,那天黑泽还说要参观东京塔废墟,跟哈罗一起坐坐哈罗最喜欢的东京最新旅游项目“东京塔废墟地下水道漂流”呢。
而且那个票还挺贵的。
赤井秀一想到黑泽阵最近的记忆问题,以及琴酒这个人最不喜欢被人发现自己状态不对的事,就跟着诸伏景光往楼梯的方向走,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吧,他最多就是从野生变回家养不适应而已。”
诸伏景光缓缓回头:“你还惦记着黑泽变狼的事呢?”
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因为这件事被黑泽打一顿的人,诸伏景光表示他很有发言权,要不是当时不在,他绝不会让Zero被赤井秀一糊弄过去。赤井秀一这人明明自己不信,还要有理有据地分析黑泽本来就是狼的可能性,甚至说得头头是道!
赤井秀一还跟诊所隔壁书店的老板聊了这件事,搞得那座小镇的居民都有人信了“小银医生本来是森林里的狼王,后来为了拯救世界挺身而出变成人类,却被邪恶的组织抓走做实验,最后正义的赤井医生将其救出”的鬼话。
至于那个邪恶组织?
小镇的居民:就是森林里被炸掉的那个啊,没看到警察和军队去清扫现场、从森林里带走尸体后,赤井医生和小银也就搬走了吗?就说是这么回事吧!
“怎么可能,小银他是人类啊,怎么会变成狼呢?我第一眼就知道那只是一头普通的狼而已。”赤井秀一认真地说。
诸伏景光微微一笑:“那告诉你一件事,宫野采集了那只狼的血样,检测后发现它有一部分人类的DNA,而且人类相关的部分跟黑泽某个时期的有部分重合。”
赤井秀一:“……”
“莱伊,”诸伏景光转身继续往下走,语气里带着一点揶揄的意味,“其实你期待过他变成白狼的吧?”
赤井秀一跟在后面,欲盖弥彰地咳了一下。
唔,这种事,没到那个时候谁能说得准呢,你说对吧,肯定听到了我们对话的小银?
诸伏景光一边往下走一边说,他还是觉得黑泽哪里不对劲,莱伊你也注意一下,我去问问其他人。
赤井秀一不怎么在意地应了一声。
毕竟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的前一刻,都还有人在盯着他看,就像野生动物标记了看好的猎物,或者说食物。他都能想象出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和那人冷得像冰的表情,只要他稍微放松警惕,背后的狼可能就会扑咬上来。
所以他说琴酒是狼有什么错呢?当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像狼,毛色也像是狼,打架像狼,回家跟狼群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就是一只狼嘛。赤井秀一特别自由地想。
……
那天的晚饭黑泽阵没吃,等半夜所有人都睡着了,他才从沙发上起来,跟家里唯一还没睡的小乌鸦在月光下对视。
他伸出手,现在被叫做Huginn的乌鸦落在他的左臂上,好奇地、特别灵巧地往他的方向跳了两下。
“饿了。”
他自言自语。
但这个时间当然没有人给他做饭,下楼去做什么势必会吵到其他人,他干脆披上外衣,把出门的时候黏着他的猫猫狗狗抱了满满一怀,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直接出去了。
夜色里的樱花轻轻摇曳,这是樱花盛开的季节,虽然这个时节很短暂,却也能成为每年人们期待的、回忆的风景。
深夜还开着的餐馆没有几个,不过在整个东京的范围内去寻找自然也不少,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波本猫迷迷糊糊地给了他一爪子,被他精准地捏住。
波本猫睁眼。
黑泽阵用莱伊猫给它盖上,于是波本猫就继续睡了。
猫暖呼呼的,哈罗倒是精神抖擞地叫了两声,作为猫猫狗狗里最重的那一只,哈罗很有自觉地一动不动,只是摇摇尾巴表示自己也想参与这场加餐。
“汪!”
“你家主人在睡觉,没空出来。”
“汪呜。”
“他以后都很难有时间了,你可以跟他去公安。”
“汪……”
“那你去找风见裕也,这不归我管。或者我帮你打进去。”
一人一狗就在夜色的街道上一问一答,也没有好奇他们是不是真的能互相听懂的路人,黑泽阵走了几步,看到平时去的一家店没开门,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快餐店倒是开着门,但美国快餐?呵,跟罐装黑咖啡一样没品。
早开的樱花落了满地。
再往前就是电车站,坐几站就能去古桥町。酒井的酒吧已经关门了,黑泽阵没去但也知道那条老街已经在这座城市的记忆里消失。就跟那个只存在于人们记忆中的银发少年一样。
他没去乘深夜的电车,前一班车刚刚过去,下一班环线要等两个小时。
黑泽阵越过车站,正准备去喧闹的市区,却在路过一个街角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去路。
穿着黑衣的服务生站在他面前,说老板请他过去用餐。
“……”
“请您务必前来。”
黑泽阵把猫和狗放下,又伸手把小乌鸦放回到一枝樱花上,对还在迷迷糊糊的哈罗和两只猫说不要跟上来,就跟着那个服务生到了一家似乎是新开的拉面店。
店里很安静,也很黑,似乎已经打烊了。店内是看似老旧实则全新的装潢,“经典口味、百年老店”的招牌被放在店的柜台前,黑泽阵看了一眼,每一份都贵到让人皱眉的地步,但开这家店的人显然不是很在乎赚不赚钱的事。
他跟着上了二楼,沿着长长的走廊,到了一个房间前。戴着纸面的和服女人拉开纸拉门,门里是一间日式茶室,某个人不出意外地坐在那里等他。
并且赏樱。
“现在是凌晨三点,BOSS,”黑泽阵面无表情地对那个人说,“你明天不上班吗?”
“我可以请假不去。”BOSS的语气理所当然,并且好像……乐在其中。
他转过头,对黑泽阵招招手,说过来,不是要共进晚餐吗?你以前也会陪莎朗吃饭吧。
声音很平稳,但无论如何都不像是随口提起的样子。
黑泽阵往里走了半步,纸拉门在他的背后被关上,栏杆外的樱花依旧安静地飘飞。共进晚餐?亏你说得出来。
银发少年的脸上没有半分尊敬的意思,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让他继续假装听话?这人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吧,所以根本没有装的必要。
“贝尔摩德在哪?”
“回家休息了。”
哦,还好,还没死。
黑泽阵想,没死就行,剩下的就不归他管了。反正那个麻烦的女人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像他——他站在这里,也不是因为被眼前的这个人威胁到。
夜宵被端了上来,BOSS叹了口气,好像在想为什么以前那么听话那么顺从的刀变成了现在这样,说了今天的第三句话:“你在想怎么杀我?”
“不然呢?”黑泽阵反问。
难道他到现在没动手是因为不想杀吗,他的身份都暴露了,其它卧底也是,不杀这玩意留着过年?哦,年刚过了,拖到过年实在是太久,黑泽阵觉得明天就差不多。
就像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BOSS,就算外面还有人,也根本拦不住他杀死这个人。
BOSS就笑了。
现在应该被叫做乌丸莲耶的人慢悠悠地说:“可你不能确定我是唯一的那个。”
黑泽阵到现在都没有直接杀死BOSS,就是因为这点。他不清楚BOSS敢出现在他面前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杀死这只会不会跟蟑螂一样出现一窝,毕竟人都“复活”了,未必不能复活第二次。
他很冷静,BOSS也是。
黑泽阵嘲讽地笑了声,回答:“所以是你要感谢我现在还没动手,BOSS。”
他确实没打算现在就动手,也知道乌丸一定在暗中有别的动作;不过如果他现在就把BOSS杀了,要是这玩意还能复活,多半会杀死某些人作为报复……或者惩罚。
他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BOSS依旧悠闲自在的声音:“下午有个会面,有几位朋友想见见你。你要来吗?”
“你不怕你的朋友被我杀了?”
“那只能说明他们运气不好,而且——”BOSS说到这里,又笑起来,对黑泽阵说,“我不做‘那种’生意,他们都是普通的商人。”
黑泽阵已经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下。
他转回去,施施然坐回到BOSS对面,在年轻的BOSS有点疑惑的目光里,悠然地说:“来都来了,蹭个饭再走。”
他还叫来了等在外面的黑衣服务员,让他们帮自己带来的小猫小狗以及小乌鸦做个晚饭,特地说了是会飞的乌鸦不是在地上爬的乌鸦,然后在BOSS的注视下吃完,转身下楼。
外面下着微微的雨,黑泽阵拎着宠物便当从拉面店里出来,找到了他家的动物们,看到两只小猫和一只小狗在街角的长椅下面等他。
小乌鸦正在啄羽毛,远远瞥见他,扑扇着翅膀钻进雨里,躲到了他的银发下,贴着他的脖颈收起了羽毛。
黑泽阵找了个躲雨的地方,看着几只小东西吃夜宵,又看到东方露出晨曦。
哈罗汪汪叫了两声,用湿乎乎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不能带你们去,他会找机会宰了你们。”
“汪!”
“你家主人身边有他的人。要是波本知道然后跟他对上,死的就不止这么几个了。”
“汪呜……”
“我会解决问题,别吵了。”
黑泽阵挼了一把哈罗毛茸茸的脑袋,正准备继续看微雨中的夜景樱花,等到城市的万家灯火尽皆睡去的时候再往回走,却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他转头,就看到深夜出来的金发男人正在往这边跑,跑到他面前,露出松了口气一样的表情。
不,准确来说那个表情叫“原来你没丢啊”。
降谷零看看黑泽阵,又看看好像变肥了的波本猫,把大猫拎起来,终于忍俊不禁地说:“我算是知道它们为什么又长胖了。”
黑泽阵说这不关他的事,而且是它们非要跟出来的。
降谷零拍了拍好像想跟他说什么的哈罗的脑袋,哈罗一个劲儿地汪汪叫,可惜他不懂狗语,完全听不懂哈罗急切地想说什么。他收拾掉宠物餐盒,问黑泽阵:“你还在倒时差吗?”
家里一共就四个人,作息时间分成泾渭分明的三种:日本的,北欧的,美国的。
准确来说,是晚上睡觉,上午睡觉和下午睡觉,非常准时。
“没。”
黑泽阵站起来,看到头发都有点湿的降谷零,知道这人已经出来找了一会儿了,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没带手机,他以为带了——但那可能是昨天或者前天的事。最近记性有点差,他想,确实有点不习惯。
他把最后一只莱伊猫抱起来,问降谷零另外两个人呢,不会也出来找了吧?
降谷零说是啊,Hiro半夜睡醒想看看你醒了没有,却发现你不在家,手机没带,窗户还开着,他被你前几次吓到,就把我和赤井秀一摇醒来找你了。
黑泽阵:“……什么前几次。”
降谷零:“是谁被绑架三次?”
黑泽阵:“这是你给我的备注吗降谷先生?”
降谷零:“你怎么知道的?”
黑泽阵:“……”
降谷零:“……”
他们往回走,跟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汇合。这两个人接到了降谷零的电话,就没有继续找,但在半夜的街道上碰到了正在执行公务的风见裕也和桐野明。
风见裕也的手上有道长长的血口,还在流血,他这次受伤就是刚才的事,桐野去追犯人,回来找到风见就发现他的手变成这样,也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诸伏景光也吐槽了两句。
赤井秀一也跟着吐槽了两句。
然后其他人都看向赤井秀一,意思是你个MI6的人凑什么热闹,赤井秀一坦然地说:“这是一个普通路过市民对警察先生的关心。”
诸伏景光:不愧是你,莱伊。
不过他刚好找到桐野,就问桐野:“桐野,你偶尔有跟着黑泽吧,我记得他上次来公安的时候都是叫你(应该是桐野刚好有空的关系吧,黑泽在某些地方意外的体贴)……他有说过最近发生什么事或者表现出什么来吗?”
桐野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没有。
过了几秒,他又补充说黑泽先生只是需要的时候才会叫他,其实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
然后就没话了。
诸伏景光看着这个不怎么说话的桐野,也是有点无奈。他刚要再说什么,黑泽阵就跟降谷零过来了。
还带着一堆被雨淋湿的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再加上这边这只受伤的可怜巴巴的风见裕也,黑泽阵看了半天,就把日本警视厅动物园园长也一起带回去了。
桐野没跟上来,说是事件后续还没处理完,他先回公安部了。
降谷零若有所思地望着桐野在雨夜里离开的背影,忽然问黑泽阵:“黑泽,你最近叫桐野陪你逛过好几次街吧……有觉得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黑泽阵看他一眼,说,没有。
赤井秀一摸了摸下巴,觉得你们这些人都挺可疑的,要是放在组织那个时候,高低都得被琴酒抓进去审问是不是卧底。
啊,搞错了,是审问这里面有谁还不是卧底,不是卧底的通通宰了。
他走在最后面,小声跟黑泽阵嘀咕:“他们两个在怀疑你有问题了,怎么办?”
黑泽阵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非常不满地说:“你觉得他们有问题,那你去解决他们。”
赤井秀一,你不是挺会胡说的吗,怎么到现在就变成了一块木头?算了,没发现更好。
毕竟这人搞出大事的能力比另外两个强多了。
……
日出。清晨。午后。
这天下午,赤井秀一跟FBI的前同事见了面。虽然名义上他已经不是FBI的人了,但詹姆斯需要他帮忙,不光是看在父母跟詹姆斯的关系,单看他在FBI时这位老上级对他的照顾,赤井秀一还是会出面的——以非官方协助者的身份。
他抱着哈罗,从水无怜奈的萌宠访谈节目急匆匆赶到了会面的地点,期间遇到了一位熟悉的音乐家——刚从美国来日本找朋友的约纳斯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哈罗汪汪叫了起来。
“哈罗?”
“汪汪!”
“这是公安那位降谷先生的狗吧……它在叫什么?”詹姆斯看着这只眼熟的小狗,哈罗还在看约纳斯老师离开的背影,好像试图提醒那个人什么。
赤井秀一也不知道哈罗在叫什么,他说哈罗偶尔会忽然叫两声,可能是对什么感兴趣吧,上次他跟格罗斯先生(加尔纳恰)见面的时候哈罗就一直叫,一直汪汪。
哈罗,真是可爱的小狗啊。
“关于今晚要去的地方,”赤井秀一说回到了正题上,“詹姆斯,叫我来的理由是?”
他记得那就是一场商业酒会,没什么特别的,FBI的目的也不是调查线索、交易物品或者制造什么麻烦,只是确认两个线人的情况,进行有限的接触。
甚至不会引起公安的注意,因为他也就是来参加个酒会而已,线人也只是到场了。
詹姆斯回答:“我担心酒会出事,毕竟这里是米花町,而你跟日本公安比较熟,秀一。”
赤井秀一:……
所以是他进去了比较好捞出来是吗?
好吧,毕竟是老上级的请求,他就让詹姆斯也欠一下他的人情,反正线人脱离上线、想要背叛和出卖情报的这种事也经常出现,先去确认一下也是常规操作。毕竟这里是降谷君的地盘,不可能出什么事……
出事了。
酒会现场刷新出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NPC黑泽阵。
准确来说,是本来应该在学校睡觉(是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学校睡觉)、还挂了他的电话嫌他吵的黑泽阵。
赤井秀一看到跟他隔着人群对视的银发少年,以及墨绿色的眼睛里明显的“不要跟上来”的警告意味,终于想起了昨晚黑泽阵说的话。所以,到底是谁有问题?
在他的视线里,那个银发少年如同昙花一现,眨眼间就在酒会入场的人群里消失了,只留下视网膜上残留的一道银色光影。
“琴酒……”
另一侧。
黑泽阵接到电话,一脸不耐烦地接通,然后听筒里传来了一个他不是很想听到的声音:“不跟莱伊再聊聊吗?你们都很擅长演戏。”
银发少年挑眉。
他转身进了一条走廊,毫不客气地说:“我不觉得身体变年轻会影响到已经成型的认知,起码我没受到影响。还是说,你在死前就患上老年痴呆了,BOSS?”
第258章 腐烂的永生花
黑泽阵觉得组织的BOSS死了一趟, 再“复活”过来,整个人都变蠢——变年轻了,有心情上班, 有心情到处闲逛, 还热衷于扮演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混迹在东京这座BOSS以前躲躲藏藏绝不可能亲自出现的城市里。
神秘主义?那种东西怕是跟已经消失的组织和昔日那个BOSS一起死透了吧。
如果换做以前的BOSS, 那人估计只会在黑暗里看着他, 看着这个以为乌丸莲耶已经死亡的世界,看着这一场令人发笑的闹剧。
就算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也不会正大光明地亲自出现在他面前。黑泽阵也想过「这个人」不是BOSS的可能,但……他很清楚自己不会认错人, 而且假设「这个BOSS」是仿冒者, 那这个人知道的东西也未免太多了。
BOSS甚至知道加尔纳恰在哪里, 还有点感慨地对黑泽阵说:“莱伊就算了, 你一向喜欢莱伊, 但加尔纳恰……可怜的加尔纳恰完全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对此,黑泽阵的反应是:“你想多了, 我跟加尔纳恰那家伙没有任何关系。”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顶多是加尔纳恰想杀他, 但到最后都没有成功的关系。
“可我听说的是他辜负了你对他的一往情深。”
“……?”
黑泽阵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重新打量了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翻新版BOSS, 最后吐出一句:“脑子有病就去治, BOSS。”
然而BOSS情绪非常稳定,被黑泽阵三番五次嘲讽也完全没有生气, 甚至很有心情地喝着……KILL饮料的全新版本, 最新推出的SAVE Irish。顺便一提这个饮料还很好喝,在年轻人里很受欢迎。
现在的BOSS觉得自己是年轻人, 没有毛病,喝!
黑泽阵:“那个饮料喝了会精神亢奋无法入眠,效果持续十三个小时,爱尔兰熬夜看小说的时候突发奇想研制的。”
BOSS:“…………”
老年人忽然觉得,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时间过得很快。
黑泽阵也见到了BOSS所谓的新朋友,确实是一些“普通人”。
虽然跟真正的普通人相比还有些差距,但对于商人这个群体来说,这些人的道德水平还算高的。黑泽阵甚至怀疑真正到了针锋相对的时候,他们能干出的最激烈的事就是指使亲戚家小孩划破竞争公司董事长的车轮胎。
所以乌丸是怎么跟这群人混在一起的?他们眼瞎看不出来这人从里到外都是乌漆嘛黑的吗?
黑泽阵又看了一眼BOSS,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现在的外形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算了,就算是在乌丸集团尚且存在的时期,也有人坚定地相信乌丸是个好人,直到黑泽阵打着黑伞捧着一束白花去参加葬礼,那位“老朋友”的家人还说那位先生太照顾我们了。
哈。
黑泽阵懒得去想那些往事了,毕竟对他来说,「BOSS」已经死了,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不过是待宰的黑羊羔,区别只在于什么时候会死——他要先搞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复活,才能把「BOSS」给宰了。
酒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几位客人也离开了这个专门供给重要合作对象的房间。BOSS看到依旧坐在窗户上的黑泽阵,饶有兴趣地问:“你不是要杀他们吗?”
那目光里带着一种好奇、试探,和全新的审视意味。
黑泽阵则是毫无兴致地拨弄着从窗外伸进来的樱花,漫不经心地回答:“下次叫几个有趣的人来。”
他甚至没想到动手的理由,但他见到了赤井秀一,想必赤井秀一会调查这件事,这里所有客人的资料说不定都会被FBI或者MI6翻个底朝天。他不是不知道赤井秀一已经和FBI撇清关系了,只是觉得MI6的人应该没这么爱管闲事,让赤井秀一来这种地方。
BOSS收回目光,说:“我已经不做那种生意了,往来的当然也只是普通的商人。”
黑泽阵听完,嗤笑一声:“恐怕那几位先生得知自己在跟什么人交谈的时候,会吓到连夜逃出日本吧。”
现在不做不能说明以前没有,金盆洗手也不代表不会有人找你算账,用着全新的身份、另外的资金来源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乌丸集团里分出来的会社,也不意味着没人能通过蛛丝马迹拿到证据、查出你的真实身份——某些侦探就擅长做这种事。
不过黑泽阵这次没打算让侦探插手,也不觉得尚不完善的法律在审判BOSS这件事上能有多少作用——死而复生?借尸还魂?不管是哪个国家的法律,在这方面的界定和经验都还是一片空白,尚未开垦的荒地,光是讨论量刑的时间就能让BOSS从容地再换个身份或者让人替自己去接受审判、继续逍遥法外了。
BOSS的语速很慢,语气也有点宠爱的意思:“他们不会知道,除非你说出去。”
黑泽阵没理他。
在一片寂静里,BOSS忽然问:“你想听故事吗?”
黑泽阵的语气依旧带着讽刺:“怎么,组织里最神秘的BOSS终于要公开他的创业经历,让所有人来学习观摩了?”
哈,那种东西还是烂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比较好。毕竟,这个世界上不需要那么多跟那位先生一样的东西。
他平时也就是这样,BOSS也早就习惯了,只是相比起过去的假装听话,现在的黑泽阵不会再委屈自己,对早就该死的BOSS收敛锋芒。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要是BOSS想死,他现在也可以成全,只不过牵扯到的东西可能会很多。目前他们两个都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大概,BOSS不想死得那么快,黑泽阵也不想看到这个死而复生的BOSS将降谷先生心爱的东西搅得腥风血雨。
“也许。”
BOSS大概是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又或者想炫耀什么,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一百年前,我回到这片土地上,当时我还年轻,还没想过未来会怎么样,我带着一份【重要的资料】,开启了我寻求财富的道路。是啊,财富,当时的我还在想,这种东西怎么也积攒不够,那时候的我真是太年轻了。
“后来我才发现我拥有的财富早就超过了我的时间,我的时间不够,不够我完成【那个计划】,所以我开始想方设法延长我的时间。可惜那时候我已经接近一百岁了,身体早就衰弱,我开始得太晚,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毫无机会。
“但我跟命运赌了一把,赌赢了。”
茶杯被放在桌子上,SAVE Irish的饮料依旧摆在一旁,看得出来BOSS很喜欢这个口味,甚至准备找个需要熬夜的时间喝一点。
年轻人都喜欢,这可是夏目渚吸取了KILL系列饮料的宝贵经验,精心做了市场调研和大众测评后的全新产品。
BOSS看向窗上的银发少年,他们两个都在等酒会结束,人群散场的时候再离开。
长长的银发从窗边几乎落到地上,怎么看这把刀都像是个天生的艺术品,只可惜……从来不属于自己。BOSS想,或许事情就是这样,不完美的才是最好的。
于是接下来的讲述就带了点满意的语气:
“我生来就是个赌徒,而我的每一次豪赌都赢了。我以失去了部分肢体和器官为代价,延长了自己的寿命,又在额外的时间里补足了这些东西,甚至回到了身体的巅峰时期;我给出去的筹码,最终会换回更有价值的东西。
“就像现在——
“我死了,所有人都在觊觎我的遗产,但真正重要的东西依旧在我手里,他们对我放出的诱饵趋之若鹜,包括你,包括‘复活’的研究,而我依旧在这里看着这一切,跟‘以前’毫无区别。”
说到诱饵的时候,银发少年慢慢地回过头来。
墨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好像正在衡量是否要在这里先把找麻烦的人给宰了。
BOSS却说:“我以为你会躲起来。”
这样就不会站在风口浪尖上,也不会被那些人视为目标,毕竟老年的自己很有耐心,也很慷慨地给了这把刀一个选择——一个真正可以休息的选择。
黑泽阵用脚踢开了另外半边窗户,冷笑着说:“别假惺惺了,那只是因为当时他们快要查到你现在的身份,你才不得不让【F】这个身份提前死亡,本来你还想继续玩下去,看他们狗咬狗的吧。”
“我不否认。”
BOSS的声音依旧缓慢而平稳,甚至有了笑意,不过很快这笑意就消失了。
随后,这场对话延伸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你知道赛尔希奥·林这个人吧?”
“不认识。”
“他被叫做「教授」。我本以为我是赢了,没想到在生命的历程上,我还是没活过他,他伪造了自己的死亡,半年前才真正死去,就死在我的手上。”
“哦。”
“我还是赢了,”BOSS的语气里带着点得意,他现在听起来更像是个在炫耀某种东西的年轻人,“赛尔希奥·林到底都没能完成他穷极一生想要达成的目的,也不知道他抵死挣扎想要销毁的东西一开始就在我的手里,真可悲啊,「教授」。”
“哦。”
“你知道他为什么被称作「教授」吗?因为最开始,我跟他认识的时候,在「奥丁计划」的实验室里,他就是那个项目的主导人之一,林教授。”
BOSS的语气充满了感慨、怀念,就好像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那个寒冬,回到他还年轻、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不,所有的未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
……
赤井秀一没在酒会上找到黑泽阵,不过以他对黑泽阵的了解,就算他想找,估计也是找不到的。
他愉快且轻松地完成了FBI给他的工作,确认两位线人似乎正在摇摆不定,给出了最好还是放弃的评价,就挂断电话,离开商业区,准备去堤无津川的别墅外等黑泽阵回家。
他甚至在举办酒会的那座大厦外停留了一会儿,发现竟然没有任何案件发生,稀奇,很是稀奇。
“这里可是米花町啊……”
就在赤井秀一感慨的时候,距离他不远的拐角处,传来有人争执的声音,他听到其中有个声音有点耳熟,就倾身看了一眼。
两个人他都认识。
一个是警视厅公安部的小警察桐野,一个是去年出车祸的古桥町初中部一年级C班的前班主任五十岚老师。要不是五十岚老师出车祸了,冲矢老师也当不上小阵同学的班主任。
赤井秀一看到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也看到了他,于是赤井秀一大大方方地打招呼:“下午好?”
桐野拽着五十岚的衣服,看到赤井秀一,也就放开了手;五十岚老师的表情有点无奈,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赤井秀一就问:“五十岚老师,你们这是?”
他上次见到五十岚老师的时候,对方还在医院里,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是强撑着坐起来跟他打招呼。年轻的老师听说他能担当班主任的时候特别高兴,真挚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反复跟他道谢,还请求他一定要照顾好那个班级的学生。
可惜冲矢老师也没有当多长时间的班主任……幸好最后学校被炸了,学生们也被分到其他的学校去,大家根本不需要担心这种事了。
“我也不清楚,”五十岚老师看向桐野,语气里有微微的疑惑,“刚刚走在路上就被这位先生拦住了。”
桐野则是沉默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他很可疑。”
五十岚老师就问:“哪里可疑?”
桐野不说话了,直接跟赤井秀一告别,说还有工作,要回去,在两个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五十岚老师这才舒了口气,好像刚才的事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乌龙。他看着桐野离开的背影,有点好奇地问赤井秀一:“你们认识?他是?”
“唔,以前同事家的亲戚,你知道我在美国做过保险公司的推销员。”赤井秀一流畅地回答。
虽然备注是保险公司推销员的是降谷零,但赤井秀一还有日本公安的证件呢,而且波本在职的时候莱伊和波本也是同事,所以四舍五入他也是那家保险公司的推销员——当然,最关键的是他去年确实是这么对五十岚说的。
他问五十岚老师,你这么晚出来是又重操假面骑士的旧业了吗,从古桥町夜巡到米花町?
五十岚老师先是怔住,然后轻轻咳了一声,说他已经不做假面骑士了。
两位老师继续聊了一会儿,从古桥町的旧事聊到最近学校重建的情况,听说古桥町那所学校的校长换了人,老师和学生也不是原本的那些;而不远处,桐野明停下脚步,从路边一辆车的后视镜里看到了他们两个的身影。
小警察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才离开。
桐野明回到公安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尾巴、接近黄昏的时候了。
公安部的同事说桐野你怎么才回来啊,早知道你这个时候回来,我就不一个人把工作做完了。同事抱怨了几句,又想起来有正事,说:“对了,那位先生上午有让人来找你,但你出外勤了不在。”
“哪位先生?”桐野愣了一下。
“就是那个……降谷先生啊!”同事一拍大腿,刚才他习惯性地没说做保密工作的人的姓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降谷零的名字已经不需要保密了,反正所有人都知道。
前段时间他们都叫降谷零“谁都知道的那个人”、“那位〇先生”和“诸伏的那个谁”什么的,反正大家都能听懂,就这么去了,谁想到桐野回来后因为情报不完全的关系,有点跟不上时代,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哎,桐野,真是错过了公安和公安部最精彩的时期啊,可惜现在降谷先生已经把消息封锁了,不让人再讨论那些传闻,不然他就跟桐野解释一下了。
“降谷先生吗?我知道了。”
桐野明没有读心术,也看不懂同事在长吁短叹什么,但他知道降谷零找他,就放下带回来的文件,去找降谷零了。
窗外是一片樱花的办公室。
绯色的海洋铺开浪漫春意。
降谷零坐在办公室里,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还以为这个时间来的是诸伏景光或者风见裕也,说了“进来”,半晌没听到人的说话声,才发现来的是桐野明。
他揉揉脑袋,终于想起自己上午去让人去找桐野,为的是昨晚的事,不对,是为桐野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
降谷零暂时放下手里暂时没有头绪的工作,对桐野说你坐下来就行,我有事想问问你。
他专门抽了时间出来,并关心下属的心理问题也是他的工作之一——好吧,事实是他最近没有那么忙了,桐野其实算是松本那边的直系,被他借用过太多次被默认归属到他手里来了而已。
他看过桐野的心理状态评估表格,以及医院方面提供的身体恢复报告,医生表示他一切正常,虽然可能受到过刺激,但现在的情况已经相当稳定,工作方面不会有任何问题。
“桐野,你……”降谷零找了个合适的切入点,“最近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桐野明就这么看着他。
很久,小警察才低头说了一句:“降谷先生在问什么?我不缺钱,也没有背叛的可能。”
降谷零:“……”
虽然他这个开场白像是要问“既然国家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背叛你的警徽”,但他真的不是想说这个。一般人也不会这么理解吧!就算这么理解也不会说出来吧!桐野,你真的,你现在……
他叹气。
“我问了冬月,他说你复职后的工作一直表现很正常,只是不怎么说话了,这点我们都能理解;但从黑泽回来后开始,你就特别在意他的事,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
“桐野?我知道你之前一直跟着黑泽,直到你住院的那段时间,我听风见说你出院后还特地问过黑泽的事……”
“那个,降谷先生。”
桐野明终于抬头,有点迟疑、迷茫地说能不能让他先问一个问题。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茫然了,茫然且清澈,以至于降谷零都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可他好像也没说什么,这些也都是大家都清楚的情报,没什么特别的。
降谷零把语气放得更缓了,说:“你说。”
桐野明这才问道:“黑泽先生不是你的父亲吗?你们到现在还没有相认吗?”
降谷零:“……”
桐野明的语气里充满了迷茫和无辜,好像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样——不,不是好像,这就是事实。
他问:“我记得我去救诸伏的时候,黑泽先生要去跟另一位降谷先生见面,虽然黑泽先生没说,但听语气他们应该认识吧……见、见到了吗?后来怎么样了?一直没人跟我提这件事,所以那个时候……”
降谷零说你停、停停停,这是什么时候的剧本,你等等,你让我想想,去年、去年……
他花了整整一分钟来思考,终于发现桐野脑海里的剧本还停留在去年六月底的地震事件里,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来着?
哦,Hiro在东京塔上表演飞翔的苏格兰,和赤井秀一双打组织成员,有人误以为琴酒变小两次而且是他和Hiro的父亲,桐野听到并连滚带爬地从办公室里出去了,随后黑泽阵要去找他——降谷零的亲生父亲,组织相关的人,降谷清一郎。
可是黑泽阵还没找到,人就在东京塔的废墟上被狙击,而在那之前,桐野也被困废墟,最终昏迷了两个月,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回来工作。也就是说,关于最新的这些剧本,桐野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古早剧本。”
降谷零捂着脸,终于发现了桐野的问题。在长久的沉默后,他叹气,对桐野说不是那么回事,当时的情况有一些误解,黑泽为了不让我分心,故意这么对你说的,其实那个姓降谷的才是我的父亲。
桐野微微睁大眼睛看他,问:“所以外务省的……的降谷清一郎,是降谷先生的父亲吗?”
“确实是,不过我跟父亲关系一般,请你不要外传。”其实现在降谷零跟降谷清一郎的关系还不错,单指工作关系,如果要说亲情的话,他不是很想考虑这种事。
他跟桐野再次强调了自己跟黑泽阵没有关系,让桐野别再想去年的旧剧本了,那些剧本都更新换代好多次,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了!哎,怎么会有这么多剧本,到底是谁的错。
最后他叮嘱桐野注意休息,身体还没全好就少出外勤,主要是风见每次出门都可能搞得缺胳膊少腿的,加上桐野一个每周都得去医院的病号实在是没有必要。
桐野明出门的时候,又倒回来,问降谷零:“降谷先生,我能问一件事吗?”
降谷零回头,问:“什么事?”
桐野明用非常平淡的语气问:“赤井先生前几天说他跟黑泽先生是双胞胎,而且他们小时候还睡在一张床上,这件事是真的吗?”
降谷零:“……”
降谷零:“你先别走,我给你梳理一下剧本,别听乱七八糟的谣言了。还有,桐野,FBI的话你也——MI6的话你也信?!”
工作的事不急,降谷零想,反正这几天都没有紧急的事务要处理,待会他要去找那个到处散播谣言的前FBI现MI6好好谈谈!
与此同时,堤无津川。
赤井秀一终于在河边等到了回来的黑泽阵,银发少年是步行走回来的,他明明看到了站在门外树下的人,却根本正眼都不瞧一下就往那座灰色的别墅里走。
于是赤井先生就跟上去,观察了黑泽阵的表情,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也没说话,黑泽阵也没说话,直到他们站在别墅的门口,黑泽阵要打开门,手顿了顿,才转过头,气压很低地说:“你今天很无聊?冲矢老师,没事干不如继续去学校教书吧。”
赤井秀一已经好久没听到过“冲矢老师”这个称呼了,今天却连续听到了两次,一次是五十岚老师叫他,另一次是黑泽阵。
不过琴酒很不喜欢这么叫他,赤井秀一非常清楚这件事,他把原本要问的问题咽了回去,语气自然地接话:“是啊,很无聊,小阵同学希望我回学校吗?”
估计是不想的。
黑泽阵也不开门了(其实他根本忘了带钥匙,又不想在赤井秀一面前撬自己家的锁),就拉着赤井秀一往回走,说:“那跟我去听音乐会,约纳斯老师来日本了。”
赤井秀一说好。他想了想,又说,不能带上哈罗,不然我们会被赶出去的。
所以,琴酒想告诉他什么?这个表现——难道说有人在附近监视他们?
在这里?在那位势力横跨黑白两道、只手遮天,兼任公安高层、组织BOSS、东京教父、影子皇帝降谷先生的地盘?
第259章 腐烂的永生花
傍晚。
诸伏景光回到家, 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打开手机还没问,就看到赤井秀一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我跟小银去听音乐会, 可能要晚点回来。
[只是个普通的厨师]:好好好, 莱伊,趁我不在你和黑泽出去玩是吧?晚饭怎么办?我和Zero专门绕路买了和牛肉回来, 准备今晚做烤肉的。
[只是个路过的枕头]:是他邀请我去的, 而且小银的钢琴老师会参加这场音乐会,他很想去,我总不能拒绝。
[只是个普通的厨师]:黑泽他只是想睡觉吧。
[只是个路过的枕头]:小银睡觉怎么了?小银当然可以睡觉啊!而且这几天他都没睡好,你不是注意到他不对劲了吗?
[只是个普通的厨师]:那只是从野生回归家养的不适应而已。
[只是个路过的枕头]:我上次那是随便说的。
苏格兰, 苏格兰你清醒一点, 你上次不是很敏锐的吗, 琴酒他现在真的有事, LINE聊不太方便我不能直说, 但是你要坚持你自己的想法啊苏格兰——
赤井秀一想,他上次就不应该打消诸伏景光的念头, 这下好了,苏格兰不会真当自己察觉到的问题不存在……不会, 苏格兰那么谨慎的人, 肯定有别的想法, 现在只是在附和他演而已。赤井秀一一直是相信苏格兰的。
[只是个普通的厨师]:那我和Zero等会儿再做晚饭, 等你们回来。对了,伏特加要回来了。
[只是个路过的枕头]:好。
赤井秀一想, 他得回去跟诸伏景光谈谈了。
顺便一提, 伏特加的LINE账号叫做[只是个稳健的司机],雪莉叫做[只是个天才科学家], 明美叫做[只是个看电视剧的],世良真纯叫做[只是个毕业的侦探],而降谷零的账号现在叫做[我跟你们格格不入]。
音乐会已经开始,柔和的乐声顺着温暖的空气传进耳朵,赤井秀一还没来得及欣赏,坐在他旁边的人就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睡得很沉的那种。
看得出来,琴酒真的是来睡觉的——赤井秀一侧头看从音乐会刚开始的时候就睡着的黑泽阵,他很怀疑琴酒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古典音乐,或者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琴酒喜欢听古典音乐从头到尾就是因为它们助眠。
他抬手,动作很轻地把黑泽阵快要落到地上的银发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没上次看到的那么长,末端还有点参差不齐,赤井秀一想起黑泽阵刚回来的时候诸伏景光不高兴的表情……是的,琴酒这头发,应该是在雪原里随便截断的,而且用的怕不是锋利的石刀而不是剪刀。
总不能是用牙咬的吧?
手机震动。
幸好赤井秀一提前把手机拿出来了,不然诸伏景光发消息时候的震动就能把黑泽阵吵醒。这会儿他又拿起手机,看到给他发短信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From Aurora(备注:小银的爹)-
你回日本了?-
你妈呢,家里不会没人了吧?
From Rye(备注:我那心大的儿子)-
你儿子回日本住了两个星期了,你才发现吗?玛丽在加班,暂时没空管我们,真纯上学的地点跟她很近,有空就会回家-
但我在日本的家里有小银,你要来吗?[小银在音乐会上睡着的照片.jpg]
From Aurora(备注:小银的爹)-
不了,我还有工作,你们好好玩-
等等,现在日本是什么时间?别惯着他睡觉,他又不需要长身体。你记得提醒他吃药。
From Rye(备注:我那心大的儿子)-
小银最近睡不好,我才带他出来的,你有什么头绪吗?
From Aurora(备注:小银的爹)-
有,被你惯的。
From Rye(备注:我那心大的儿子)-
……
赤井秀一认真地觉得他爹完全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叹气,就把手机放了回去。
而就在他们两个后排不远处,有个戴了帽子、几乎完全挡住脸的黑发男人正在观察他们,也刚刚放下了手机。
到目前为止,除了睡着的黑泽阵本人能算到,还没人知道赤井务武回国了。
音乐会接近结束。
到最后黑泽阵还是没醒,赤井秀一试探着把人抱起来,银发的少年依旧在睡,完全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意思。
赤井秀一看看已经开始散场的人群,又看看没睡醒的黑泽阵,最终还是决定顶着事后打架的危险把琴酒抱出去,就这么回家。
小银肯定不会介意的,起码跟他打一架后不会介意的。
赤井秀一这么想着,用衣服盖住了他怀里的银发少年,在观众几乎散尽的时候离开了音乐会的观众席,然后迎面遇到了正在跟人交谈的约纳斯——小银的钢琴老师。
约纳斯老师看到赤井秀一,又看到他怀里的银发少年,虽然看不到脸,但他见过这位手风琴手,这位手风琴手还拜访过Silber的家,再联系到一起,很难不想到被抱着的人是谁。
“下午好。”
他跟赤井秀一打招呼。
赤井秀一低头看黑泽阵,那是真的还没醒,于是他也只能跟约纳斯老师打招呼,并为无法跟他握手表示歉意。
“你跟他……”
靠近后,约纳斯老师也不可能说服自己刚才是认错了,毕竟被抱着的人就是他的学生;于是他有点迟疑地看向赤井秀一,开始重新评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赤井秀一镇定地说:“抱歉,约纳斯先生,上次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是小银的哥哥。”
约纳斯老师:“……?”
赤井秀一已经把那套话说得滚瓜烂熟,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跟约纳斯老师讲述一个感动人心的故事:“真的,我当时就是去找他的,他很小(七岁)的时候就跟我们家分别(就见了一面),直到很久之后我才得知他的下落(并准备去杀他),幸好找到的时候还不算晚(一起卧底中),直到前段时间我们才终于相认(打了好几架)。”
约纳斯老师张了张嘴,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对,但整个人说得太真诚了,他一时半会没挑出毛病来,半晌才说可是他的学生是维兰德先生的儿子……
赤井秀一:“对,维兰德先生把他带回家之前,他就被暂时寄养在我们家,时间不长(只有几天),但我真的是小银的哥哥。”
约纳斯老师:“……”
他恍惚地走了,临走前还记得对赤井秀一说你跟Silber都很有音乐天赋,上次你那个金发的双胞胎弟弟也是,我听说你们要组建一个乐队?希望你们能完成你们的梦想——(看了一眼他在做秘密警察工作的学生)对,你们的梦想。
约纳斯老师诚恳地对赤井秀一说:“我记得你想成为一名手风琴诗人,用音乐谱写流浪世界的赞歌,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的眼神里流动着音乐的色彩。”
这位刚刚接收了过量信息的老师离开了,此时新的剧本正在约纳斯老师的脑海里生成,包括他以前知道的、在东京问到的、小镇里听说的和今天的,真相只有一个……
维兰德,Silber,这个黑发的年轻人,以及上次跟他在一起的金发年轻人,其实都是某个机构的秘密警察或者间谍吧!真相肯定是这样!约纳斯老师坚信!
看着老师离开的背影,赤井秀一刚要准备走,就听到了某个人低低的笑声:“手风琴诗人?”
“不适合我?”赤井秀一发现黑泽阵终于醒了,就准备把人放下来。
但黑泽阵懒洋洋的,依旧没有要动的意思,反而重新闭上了眼睛,说他再睡会,回家的路就靠你了,手风琴诗人。
赤井秀一无奈道:“醒醒,苏格兰说要等我们回去吃烤肉,而且咱爸刚说了不能惯着你睡觉。”
“难道你会听他的?”
“不听。”
赤井家长子的回答又轻又快,反正这里没有人真的会是听人说话的人,于是他说好吧,我就这么抱着你回去,如果路上遇到什么人那我不负责啊。
结果他还没说完,黑泽阵就又睡着了。赤井秀一不得不回忆他这段时间是不是真的没给人当枕头,不然琴酒为什么这么困——还是说,跟今天在那个商业酒会上见到琴酒有关?
[只是个普通的厨师]:人呢?
[只是个路过的枕头]:说起来可能不信,他还在睡,我这就带小银回去,但我不保证到家他会醒……
[只是个普通的厨师]:他不醒,你也没有晚餐。
[只是个路过的枕头]:喂、喂,苏格兰,不至于这样吧!我从中午开始就没吃饭啊!
[只是个普通的厨师]:谁让你睡到中午的,我和Zero中午又不回去。快点回来,Zero去买其他食材了,要是黑泽一直睡的话我们做点别的吃吧。
[只是个路过的枕头]:还是降谷君好啊。
[只是个普通的厨师]:?
街道、车站、电车。
下电车的时候,赤井秀一特地选了条没什么人的路,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绕回到堤无津川的别墅。现在正是小孩放学的时间,沿着最近的路回去会有点吵。
结果他刚走到学校背后,就遇到了姓天城的(注:好像一直觉得他是坏人的)那位老师,以及跟这位老师走在一起的女性。这名女性比老师要大一点,有着棕色的卷发,面孔是典型的欧洲人,看到他的时候目光特地在他身上停了一会儿,然后对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天城老师赶紧拉住她。
“啊、你是——你是小阵同学家那位……”
天城老师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班上极道家族首领小阵同学手下心狠手辣的家族二把手”也就是这个黑发男人的名字,话语在喉咙里生生卡住。
幸好赤井秀一体谅了他的难处,接话到:“赤井,我姓赤井。好久不见,天城老师。”
“哦、哦,赤井先生,好久不见,你们这是……刚回来吗?”天城老师松了口气。
“对,听音乐会回来。”赤井秀一回答。
天城老师的表情忽然就僵住了。
他没记错的话,就在一个小时前,最新新闻说XX音乐会散场的时候发生了杀人事件……啊啊,他怎么能怀疑小阵同学呢?这件事肯定跟小阵同学没有关系,没有!可是小阵同学睡着了,醒着的是这个……
赤井秀一:?
他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想不出哪里不对,所以这位老师到底对他还有什么误解?
在赤井秀一跟天城老师说话的时候,那个棕发的女性一直在好奇地看着他,目光很直白——是看他,不是在看黑泽阵,这点赤井秀一还是能很清晰地分辨出来的。
他注意到这样直白的目光,天城老师也注意到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这位女性拉回去,对赤井秀一说这是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
“对,她叫Edel,我们去年认识的。”
“唔。”
从赤井秀一的角度来说,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这名女性有点不太正常,目光总是游离的,有时候会放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上;但问她话的时候,她还是会忽然愣一下,然后笑着回答,好像刚才一直在听一样。
他还想说什么,当然不是问女朋友的事,主要是想知道黑泽阵在学校的一些事,但还没问,就被人拽了拽衣服。
于是他跟这两位告别,说自己还有急事要回家,就顺着原本的路线往堤无津川走。
黑泽阵一直没反应,直到走到别墅前,他终于不再装睡的时候,才声音很低地说了句“别靠近那个女人”。
低到几乎听不见。
赤井秀一了然。
他们回到家,诸伏景光就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依旧在笑,完全看不出刚才在LINE上抱怨的模样。
黑泽阵哪里不知道他家小孩肯定是有生气的,就走到沙发旁,先哄了下人,晚饭才没被取消,让赤井秀一不得不感叹这个家里不能没有苏格兰。
吃过晚饭,诸伏景光终于想起学校的事来,说:
“对了黑泽,转学手续已经帮你办好了,之后就不用去学校了,老师那边会有人帮你说明的。‘黑泽阵’的资料暂时放在了长野的一所学校里,哥哥会帮忙注意,有人想调查你的资料就会告诉这边。”
“嗯。”
“黑泽,你看起来真的很困,最近有好好休息吗?要不然让莱伊继续陪你去听音乐会吧?”
诸伏景光说到一半,就伸手在黑泽阵面前晃了晃,他记得Zero从格陵兰回来的时候,说黑泽阵的情况还很好,完全没有这么困啊。
“……”
黑泽阵还没说什么,赤井秀一就回答可以,虽然黑泽阵觉得这人心里想的是苏格兰真过分什么的。
他站起来,往楼上走,说:“明天我再去一趟学校。”
银发的身影消失在了通往别墅三楼的楼梯上,被留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降谷零问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吗,黑泽是不是不小心发现了什么案件?
诸伏景光谴责地看着降谷零,说黑泽最近都是避开案件走的,随即开始调查学校附近是不是有什么案件发生,特别是意外出现的被打成重伤的罪犯什么的……
赤井秀一沉默。
他觉得他应该在这里说明,但别墅里也未必安全,他们三个偶尔也不在别墅,这地方这么大,指不定就会有什么窃听器之类的小东西,所以——
“我们明天进行一次大扫除吧。”他提议道。
另外两个人都用莫名的眼神看着他。所以黑泽休息不好跟大扫除有什么关系?!
……
但事情发生得比赤井秀一想得还快。
就在第二天上午,本来应该在上课的工藤新一急匆匆到了别墅,直接冲上楼叫醒了还没睡醒的他,问:“赤井哥!赤井哥!你最近有联系到贝尔摩德吗?!”
赤井秀一把自己从被窝里捞出来,打了个哈欠,伸出五指将额前落下来的头发拢到后面去,才回答:“贝尔摩德?你打不通她的电话?她上次好像出了什么片场事故,应该是借此从CIA脱身了,用以前的联络手段当然联系不到她。”
要说贝尔摩德能出什么事,就算是卡尔瓦多斯都不会觉得贝尔摩德这个时候能出事吧。
他还没完全睡醒,就被床边急得快要蹦起来的工藤新一晃了肩膀。
工藤新一提高了声音:“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不仅她联系不上了,导演、那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我认识的几个演员还有负责后期的人全都失联了!全部!他们在洛杉矶,我在美国认识的朋友少,赤井哥你有什么办法吗?”
赤井秀一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贝尔摩德虽然也算是冷血无情,但她走的时候肯定不至于将整个剧组的人全杀了,更何况是已经拍完戏、根本不知道她身份的剧组。而且工藤新一都找到他这里来了,肯定是已经用过了所有的调查手段,毕竟——不管失联的人是不是贝尔摩德,工藤君都会执拗地调查到底,这就是名侦探。
赤井秀一摸到手机,一边给FBI的朋友发消息(虽然我不在FBI,但FBI到处都是我的故事),一边问工藤新一还有没有什么线索,以及为什么不找水无怜奈。
然后他对上了侦探“你是不是还没睡醒”的表情:“水无姐在做节目啦。”
赤井秀一:确实还没睡醒,Fifty~Fifty。
时间线很清楚——
贝尔摩德所在的剧组出事是美国时间4月1日晚,也就是日本时间4月2日凌晨,当时她的粉丝还以为这是一个玩笑,但很快媒体就报道克丽丝·温亚德正在住院,受伤很重,具体的医院并不明确。
当时FBI也注意到了这条新闻,并特地去CIA的数据库里串门确认了,得出的结论是CIA也没能确认克丽丝·温亚德的情况,八成是她已经脱身跑了。于是他们做了一部分追查的努力,就没有继续了,而是等着分享CIA的劳动成果。
毕竟在组织已经被摧毁,所有事几乎都可以盖棺定论的时期,贝尔摩德本人就没那么重要了——FBI有大把大把的工作要忙,不会继续费心在一个小角色身上。
美国时间4月2日下午,克丽丝·温亚德在一直活跃的公开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安抚粉丝的发言,并与CIA重新取得了联络,虽然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谈的,但CIA撤回了调查她的人。
美国时间4月4日上午,黑羽快斗打电话联络了贝尔摩德,当时黑羽快斗正在日本回不去(此时是日本时间4月4日晚,他刚在米花多罗碧加游乐园扮演怪盗基德),想问问在美国的师姐能不能易容替他去参加交流活动,但是没打通电话。不过这种事很常见,黑羽快斗就没怎么太在意。
美国时间4月5日下午,也就是现在,日本时间4月6日上午,工藤新一遇到了一个去年电影相关的案件,打电话问导演没打通,问贝尔摩德也没打通。
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就把剧组里他认识的所有人的电话打了一遍,唯一能打通的就是一位化妆师的电话,而这位化妆师在电影拍摄快要结束的时候就因为事故受伤,不得不暂时离开剧组。
工藤新一询问其他人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在美国认识的人不多,现在直接去美国也没那么来得及,虽然灰原在洛杉矶附近,但让灰原这种柔弱的科学家调查完全是在为难她!
接下来他打黑泽阵的电话也没人接,问降谷哥,降谷哥表示公安方面也不清楚这事,最后他冲进别墅,找到了唯一在美国好像很有人脉、不上班而且很有空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说实话,我虽然已经从FBI离职,但他们有事还是会找我,而且我还是MI6和A.U.R.O的正式在编成员,一共做着三份工作,真的不是看起来那么清闲。
“赤——井——哥——”
“别撒娇了别撒娇了,boy,我问问琴酒,看看他知不知道点什么。”
他打电话给黑泽阵,也没打通,但他完全不急,重新打电话给了天城老师,昨天他们交换了号码,虽然这位老师好像误解了什么,但还是个很好说话的好人。
结果电话那边传来了天城老师有些惊慌的声音:“啊、是赤井先生!您先别急,我们正在清点学生的人数!我在找小阵同学!五十岚老师也在找!”
“……?”
赤井秀一把手机放远了一点,站在他身边的工藤新一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立刻反应过来搜索新闻。
就在五分钟前,帝丹中学发生了一起数名歹徒携带炸弹进入学校的威胁事故,虽然事情已经得到控制,警方也赶到现场抓住了主要犯人,但学校里还是一片混乱,到现在都没有平静下来。
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对视一眼,刚才还慵懒倚在床上的黑发男人终于坐起来,套好衣服,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收到了天城老师迟疑且茫然的回复:“抱歉、抱歉……别的学生都找到了,但是谁都没有看到小阵同学,我再找找,您不要着急,我再找找!肯定能找到的!喊大家撤离的时候他明明在教室里睡觉,还是我把他喊醒的!”
从听筒里穿出来的声音好像快要急到哭出来了,天城老师正在一边喘一边跑,还是赤井秀一用镇定的声音安慰他,说小阵应对这种事的经验丰富,不会走丢的,说不定是发现什么线索跑去调查了呢,天城老师你也知道小阵是侦探吧。
安慰完天城老师,赤井秀一挂断了电话。
他有种预感,这次没找到人,可能是真找不到了。昨天下午黑泽阵给他的那个警告的眼神重现在他的脑海里,赤井秀一知道黑泽阵可能会做什么,但是——
也太快了吧,小银,好歹给我一点准备的时间啊。
工藤新一看到他的表情不对劲,立刻察觉到了什么,名侦探缓慢地眨了眨眼,问:“赤井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赤井秀一举手投降,叼着没点着的烟说:“换个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也没什么头绪,现在的线索太少了,我们先整合一下情报,待会把你降谷哥或者景光哥也叫来。”
第260章 腐烂的永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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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侦探俱乐部元老群。
4月6日上午(日本时间), 一条火急火燎的消息出现在了自大家各奔东西读大学后沉寂已久的聊天群里。
[黑羽快斗]:不好了,工藤失踪了!
[世良真纯]:什么,工藤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服部平次]:啊?
[白马探(群主)]:他最后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工藤新一]:什么, 我失踪了?我怎么不知道?
[黑羽快斗]:就是今下午(美国时间)的事啊!我联络不到工藤了!他问我师姐在哪, 然后一直失联,电话也打不通!
[黑羽快斗]:工藤你到底在哪啊工藤!
[白马探(群主)]:……
[服部平次]:……
[世良真纯]:……
[工藤新一]:……
[铃木园子(金主)]:……
[冲田总司]:所以工藤君没有失踪, 不用担心了, 但我想知道黑羽君为什么会在这个群里?
[黑羽快斗]:啊,工藤你在啊,太好了,你没失踪!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个群, 我还是茶会的第十九代首领呢!话说你也不是侦探吧, 为什么也在这里?!
[冲田总司]:去年大家在找人的时候, 服部君和白马君跟我说他们可能会用到“S(Sherlock)计划”, 让我加入俱乐部, 一直潜水不说话就可以了。
[黑羽快斗]:……所以你一直就在群里啊。
[工藤新一]:你们的事等会儿再聊,现在有件很紧急的事, 我没失踪,但黑泽哥失踪了。
[白马探]:什么?诺瓦利斯又被绑架了?
[黑羽快斗]:什么?夜莺小姐又又被绑架了?
[世良真纯]:什么?阵哥又又又被绑架了?
[服部平次]:什么?黑泽先生又双叒叕被绑架了?
[小泉红子]:什么?Silver先生他……没吧?
[黑羽快斗]:能不能统一一下对他的称呼, 还有, 你为什么也在这个群啊!
[小泉红子]:谢邀, 魔女侦探, 魔法界和侦探界的唯一桥梁。工藤专门邀请我来的。
[工藤新一]:什么叫又被绑架了,黑泽哥一共就被绑架过一二三……三次吧?[哈罗流汗表情包.jpg]
[工藤新一]:这次不是绑架。我问了在案发现场的熟人警察, 从现场的痕迹和临时复原的监控录像来看, 他应该是自己离开的。我跟世良的大哥怀疑有人正在暗中监视我们,所以为了避免信号被拦截, 我用了俱乐部的联络渠道。
是的——
虽然一开始工藤新一的反应是黑泽哥不会又被绑架了吧,但赤井秀一耸耸肩,说不是,他应该是自己走的。
随后他们联络了赶到现场的高木警官和佐藤警官,工藤新一给佐藤警官打电话,得知虽然有两个歹徒从现场逃了出去,但道路监控很清晰地拍到了他们的身影,并没有跟其他人一起。整个案件里除黑泽阵外没有其他学生失踪,老师中也只有几位跟歹徒搏斗受伤,再就是教学楼一侧和室内游泳馆被炸毁——当时本应有学生在游泳馆上课,但刚好前一晚有学生在游泳池里自杀,于是上课的地点就临时转移了,因此歹徒制造的爆炸本身没有造成伤亡。
虽然就在场的老师叙述当时的情况十分混乱,甚至有两个歹徒不知道是谁打晕的,但这种场面对黑泽阵来说当然不算什么,高木涉听说是阵哥不见了,特地去调取了案发前后学校的出入记录,从监控录像看,除那几个歹徒外根本没有【任何人】出入学校。所以,警方的判断是黑泽同学还在学校里,虽然就工藤新一和赤井秀一的想法,黑泽阵人失联,是不可能还在学校里的了。
[工藤新一]:对了,快斗和白马你们两个在美国对吧?克丽丝·温亚德也疑似失踪,拍摄《Folding Crow》的剧组也都失联,白马有时间调查吗?
[白马探]:OK。
远在美国的名侦探白马探和辅助黑羽快斗(快斗:辅助怎么啦!不知道铁打的辅助流水的C吗)加入了这场调查。
工藤新一原本没想让他们也掺和到这件事里来,毕竟白马他们两个正在参加两所大学的交流活动,到凌晨(美国时间)白马还在熬夜跟他吐槽,但黑羽快斗知道莎朗·温亚德失踪肯定会去找,白马探也不会对怪盗的明天置之不理,最终他们还是会参与进来的。
所以,拜托了,朋友们。
以及——
[工藤新一]:要小心。遇到情况可以给FBI的这个号码打电话,就说你们是“银色子弹”派来的,他们会帮你们的。
[世良真纯]:工藤君,你跟我大哥共用一个代号会让我产生你人脉很广的错觉。
[工藤新一]:我的人脉本来就很广,需要的时候大家不都是彼此的力量吗?而且赤井哥就在我身边,他让我这么说的。
他转头去看赤井秀一,赤井秀一正开着车,载着他往昔日母校帝丹中学的方向去。
不管怎么样,他们要先去学校看到案发现场,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推断。总不能是琴酒顺手把歹徒放倒后就找了个地方睡觉什么都不管了吧?
所以,琴酒他……到底在哪?
……
哗啦啦的水声。
黑泽阵按住岸边的岩石,从河道的边缘攀了上来。河道下方本来已经干涸,但去年东京的地震又让原本废弃的河道里重新流入了水源。他拧干头发上的水,往周围看去,一片昏暗。
有什么东西在他脚边游动,蠕动的、安静的,就像一团团巨大的海藻,在水里隐蔽这自己的身形,偶尔才会小心翼翼地伸出扭曲的肢体,想要触碰到水边的那个银发少年。
黑泽阵冷冷地往水里看了一眼,那些扭曲的黑色阴影就猛然炸开,跟受到惊吓的泥鳅一样滚进了漆黑的深水里。
他脱下外衣,手臂上是两道刀伤,淡粉色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但没有在流血。
“老东西。”
他低骂一声,踩着废弃河道的河滩,从黑暗的通道往唯一有光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脚边,漆黑的蠕动的影子聚成一团巨大的阴影,随着他缓缓往外游去。
几个小时后,他在东京郊外的一片山林里找到了自己很久以前的一个安全屋。
废弃很久了。
不过知道它的人很少,准确来说应该没有,毕竟黑泽阵把它当做安全屋也只是随手而为之,当时他也并不在那位先生的监控下。
他先是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确定至少一年都没人来过,而且周围的森林也非常寂静,没有人在附近埋伏、也没有监视装置后,才从高大的树上跳下来,推开了那扇尘封的门。
也不是完全没人来过,两三年前应该有小孩子把这里当成过秘密基地。
看到周围墙壁上的涂鸦,以及被丢在角落里的作业本,黑泽阵也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拔掉钉子、掀开地板,在腐土和碎石下面找到了以前放在这里的东西,无非也就是装在密封箱子里的枪、衣服和一些被防水布包好的纸张。他离开废弃河道的时候他就处理掉了帝丹中学的校服,现在也不用介意用几年前丢在这里的不合身的衣服了,幸好箱子的密封情况不错,衣服没有发霉。
他优哉游哉地把衣服换掉,才去翻他放在这里的纸张,手机是不能开的了,毕竟他用过的手机要么是组织的东西,要么就在基金会的记录里,既然乌丸知道他跟维兰德有关系,搞不好会往A.U.R.O的下属基金会里临时插人——可能性不大,但谨慎一点总是好事。
这些纸张是资料、清单和信件。
简单来说,几年前他为组织工作的时候,曾经接到过“保护重要研究员,将其和携带的资料带回组织”的任务,但他在半路上就把研究员……意外死亡了,至于资料,他带回了当时研究所需要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扔在了这里。
里面提到了“ODIN-C04实验室”的名词。黑泽阵记得很清楚,如果不是有APTX4869的副作用,他还未必能记得这点细枝末节的东西,但现在他想,或许BOSS那次一定要让他去拿实验资料,也有一些别的理由。
可惜BOSS并不知道他带回去的不是完整的资料,真正想要——或者说是销毁的部分被黑泽阵随手扔了。当然,这种事也发生过不止一次。从BOSS最后的态度来看,只要这份资料没落到其他人手里,那位先生就不会在意。
“奥丁计划。”
黑泽阵一边翻资料,一边很不高兴地吐了口气。
这份资料里提到奥丁计划的地方很少,他当时匆匆看到这个词,现在回来也只看到了这个词。研究员的记录里提到,他们的研究是从当年奥丁计划的资料里由“一段话的猜测”衍生出来的,但研究所里没有完整的原始资料,不然研究进度也不至于停滞到现在。
剩下的东西是有关组织其他药物(看起来像保健品)的成果报告、数据和物品存放的清单,还有几封信。清单已经没用了,那位先生让其他人去处理了仓库,里面想必不剩下什么东西,不过那几封信,黑泽阵还没拆开看过。
信封里不是信纸,而是照片。是几张看起来毫无意义的风景照片,只能从树种和远处的富士山判断出这张照片拍摄于日本,而且是同一个地点的不同季节,但具体的位置很难推断。
这活儿应该给侦探干。
黑泽阵抿了抿嘴角,想到小侦探可能正在找他,心情就更不好了。虽然工藤新一在东大上学,但以他的事故体质和敏锐程度,没发觉自己的事才怪。
他把资料烧毁,又抹除了自己的指纹、拆开那把枪拿走子弹省得小孩子瞎玩,销毁其它东西后就把箱子放回去,还原地板,离开了这个安全屋。
他要去找一个人。
一个在对他做实验的时候,提到过很多次北欧神话的人。黑泽阵想,没人会无缘无故地喜欢这些东西,特别是在组织里朝不保夕的那些人,不是吗?
……
“银色子弹”组合到了帝丹中学。
此时学校的混乱已经结束,学生们回到了教室,游泳馆被拉线封锁,警方已经押着犯人离开,只有搜查一课的几名警察还留在现场,做案件的后续调查和记录。
得益于工藤新一这张整个帝丹中学的老师和门卫都认识的脸,他们进去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赤井秀一拍拍小搭档的肩膀,表示不愧是你。
工藤新一:那赤井哥,你能把我在开学第一天砸晕东大校长的事忘了吗?虽然校长不介意,但我介意!
“工藤君——”
不远处高木涉在喊他。
虽然跟高木涉更熟的人其实是江户川柯南,但工藤新一在变回去的这一年里已经把过去的熟人重新熟了一遍,问就是“柯南跟我说过你”,哈哈,变小的时候继承新一哥哥的人际关系,现在轮到新一哥哥来用江户川柯南的关系网了。
工藤新一也跟高木涉打招呼:“高木哥,我来啦!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高木涉就开始翻自己的笔记本:“有,但不是非常明确,只能算作猜测……”
佐藤美和子按住高木涉的肩膀,拿走了他的笔记本,对这两个人说:“我还是直接带你们去看看吧。”
他们经过发生爆炸的游泳馆,一侧是被炸飞的建筑材料和断裂的墙壁,另一侧是学校后山的树林。当时的爆炸也炸毁了游泳馆附近的监控录像,这附近发生的情况并没有被录下来。
不过就算游泳馆没有被炸毁,这个角落本来也就是监控难以拍到的地方,区别只在于能不能拍到人走过来的一段路程而已。
佐藤美和子指着裂开一道缝隙的墙壁说:“按理来说就算小孩子也没法从这里通过,但那位黑泽同学的身手很好对吧?”
她抓住墙壁断裂的边缘,很轻巧地就从上方翻了过去,然后望向后方的山坡,说:“虽然我们没能找到他的踪影,附近的道路监控里也没有跟他相似的人,可以确定他没有从地面上离开,但这后山有一口枯井。”
至于这口井的下面,本来是枯死的,但现在里面有水。
据帝丹高中的老人说下面有个通道,通往地下水道的一部分,不过以前发生过几起事件,说是有自称侦探的小孩子进去差点失踪什么的(工藤新一摸了摸自己的脸,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当时的校长就让人把里面封死了。除此之外,以人的憋气时间,除非经过专业的训练,是无法在水下通过那条通道离开的。
工藤新一:可黑泽哥他是经受过训练的卧底啊……
赤井秀一:可我们家小银好像不太能算是人啊……
佐藤美和子还想继续说警方本来要下去调查,但周围没有任何攀爬或摔落的痕迹,而且下去也需要潜水设备就暂且排除了这一选项,下面的高木就大喊起来。
“佐藤、佐藤前辈,你先下来啊!这样很危险啊!”高木涉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断墙上的佐藤美和子,吸气。
然后他看到工藤新一和那个黑发的男人也都上去了。
高木涉:怎么回事,这种只有我不行的气氛?
几分钟后,他们到了外面那口井的边缘。佐藤美和子拿出之前拍摄的照片,说他们在草地上发现了有人从这里经过的痕迹,虽然几乎看不出脚印,但草叶上有溅落的血迹,已经拿到鉴识科去了。
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对视一眼。
除非血迹不是黑泽阵的,不然拿到生物信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毕竟按照降谷零的说法,黑泽阵的DNA是一直在发生变化的,甚至到上个月都还没稳定下来。
工藤新一问:“他受伤了?”
佐藤美和子回答:“只是可能,有两个犯人是被不明人物打晕的,就在游泳馆附近,不过他们到现在还没醒,等他们醒来后询问可能会得到新的线索。”
她和高木留在这里找了很久,也询问了不少老师,学校方面也对这件事很重视,但到现在都没有定论。
有人怀疑爆炸发生的时候那个失踪的学生就在游泳馆里,可二年B班的同学坚持几分钟前上课的时候黑泽同学还在课上睡觉,大家都看到了,这点时间要下楼、跑到游泳馆还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喜欢上课睡觉的黑泽同学根本不可能忽然跑出去!不可能的!
同学A:我作证,教学楼摇晃大家跑出去的黑泽同学还扶了我一把,虽然他不怎么说话经常翘课而且来就是睡觉,但他人超好的!
同学B:我知道!班主任老师跟歹徒搏斗受伤的时候,黑泽同学听说就过去了,还说他要去解决歹徒呢!
同学C:我看到了!黑泽侦探当场变身假面骑士拯救了大家!不愧是黑泽侦探啊!
五十岚老师:……对不起,我班上的学生给你们添麻烦了,没有假面骑士,真的没有假面骑士。
“……”
佐藤和高木被叫走后,工藤新一和赤井秀一还是对着那口井沉默。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下去看一看。
下去吗?
虽然警视厅能以普通人的角度判断黑泽同学不可能意外掉进去,就算失踪也不会在里面,但他们不是普通人,黑泽阵也不是普通人,真要说起来的话——
“黑泽哥是想避开不知道谁的视线,所以自己失踪了,对吧……”工藤新一按住自己翘起来的头发,他早上匆匆忙忙跑来,甚至没有梳头发。
“至少我们暂时不用担心他是被人抓了,他自己走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赤井秀一没说完。
但工藤新一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如果黑泽阵是自己选择消失的,他们继续调查,只能是给敌人送线索而已。侦探嘛,大家都好用的共享调查工具。
“我们的战场不在这里。”
名侦探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山下走,发现赤井秀一没动,就回过头,笑着对赤井秀一说:
“走吧,去找到让黑泽哥消失的那些人。”
赤井秀一觉得这样的柯南君、不,名侦探工藤君异常的耀眼。
不过——
有一件事他还是要说的。
“工藤君,你跟东大请假了吗?”
霎时间,整个学校的后山都变得寂静了。没过几秒,山林里就传来了名侦探的惨叫声。
工藤新一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看到同学打来的未接电话,就知道事情坏了!他就要拨回去,却忽然收到了从在美国的白马探那里打来的徽章卫星联络通话。
打电话来的人不是白马探,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估计是黑羽快斗的伪声。
虽然是用的全世界独一份的加密频道,但黑羽快斗说得还是很谨慎,甚至对他们的话使用了二次加密:“S(夏洛克/新一)先生,我们在码头的货被人劫走了,接下来怎么办?”
工藤新一听懂了,原来贝尔摩德很有可能被人绑架了!他镇定地说:“我知道了,追上他们,把东西抢回来。你们小心行事,别被抓了。”
整个过程说得行云流水,无论换谁来估计也听不出他们正在说的是当红女影星克丽丝·温亚德失踪的事。工藤新一挂断电话,发现赤井秀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根烟,正在看他,还冲他笑了笑。
工藤新一缓缓开始回忆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赤井哥,你听我解释!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
东京郊区。
低矮的民房属于昭和时代就留存下来的老城区,过于偏远的位置让它们在每次城市规划的时候都被遗忘,行人踩着路上的积水匆匆走过,被自行车溅起的水花是灰褐色的,带着一股腐烂生锈的味道。
唯独几棵樱花树在街道的尽头,无论何时都开得正盛。
有人敲响了这片潮湿破旧区域深处一座平房的门。
住在里面的人忽然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先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户看边缘的小镜子,确定外面没有守株待兔的警察,只有一个穿着黑蓝色快递员衣服、没戴帽子的黑发年轻女孩站在门口,似乎还在疑惑为什么没人。
快递员?佐川的……啊啊、为什么这里会有快递啊!住在里面的女性抓了抓头发,她并不想去开门,但是一直不开的话,肯定会引起邻居注意的吧?
她在家里走来走去,不一会儿门外就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算、算了,这次就混过去,等她放下快递公司的不在联络票再说!还有,到底是谁给她寄的快递啊!
“请问,东江小姐在吗?”
外面传来了很年轻的低音。
诶?
里面的人忽然停止了走动,瞳孔放大,冷汗瞬间就从背后流了下来。
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姓氏?为什么外面那个人,说的是我真正的名字?为什么?我不是已经藏得很好了吗?谁、是谁找到我了?
“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手都在颤抖,想要打电话求助,却也没有一个可以求助的人,即使知道某个人的号码,那她也不敢打啊!她蹲在地上,听到门外的人又问了一遍,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拼尽所有的力气去开门。
对方知道她的名字,也就知道她的身份,现在跑也来不及了,不如态度好点,说不定还能多活一会儿。
她抱着这样的心情,打开了门,看到黑发的女孩刚好要走,那是个看起来很普通、头发很长、刘海也有点长的女孩,似乎正在打电话。听到开门声,门外的女孩对她笑了笑,把快递给了她。
快递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上面写的也是正规的快递地址,但是——
东江小姐左顾右盼发现没人,一把就把女孩拉了进来,然后关上门,捂着嘴巴发出了很低的不可名状的尖叫!不,应该可以说是凄厉的惨叫!
她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还算清醒,就用惊恐的表情看向那个……随手摘了假发,正在打哈欠的银发少年。
“琴酒,你你你你你你你——”
她看到了什么?会死的吧,真的会死的吧?救命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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