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分别


    凌烈阳说到, 就做到了。


    凌寒之话音刚刚落下的那一瞬,只见凌烈阳立即转身朝着前方走去,连一丝一毫的迟疑都没有, 看样子居然是真的想要去帮忙。


    凌寒之就这么看着他速度逐渐加快,很快变成一道看不见的虚影, 径直朝着空中的雷霆闪电扑去,不多时便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战局也是从这一刻起,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空中的威压肉眼可见的猝然变小,黑色的漩涡也有了近乎凝滞的感觉, 雷电一会儿大, 一会儿小, 像是有一个人气急败坏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正在无比激烈地争吵着。


    而地上那道白色的护盾也因此得以保存最完整的力量, 盈盈白光又逐渐变大了起来。


    下一秒, 白盾消失, 透过风沙与碎裂的石块,在这一刻,凌寒之终于看见了李灯笑挺拔的身影。


    他站的很直, 神情很冷, 抬着头看向天空, 微微眯着眼睛,表情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


    下一刻,他似乎有所察觉般,很快扭过头来看向这边,发现了凌寒之, 眼眸瞬间亮起。


    凌寒之只是眨个眼的功夫,李灯笑便瞬间移动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一时挨得很近。


    李灯笑紧张的把凌寒之全身上下都仔细看了一遍,确定身上没有出现任何伤痕,神情也是一如既往淡然、没有什么被伤害的痕迹之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终于扬起唇角,眼睛中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之之,还好你没事。”他的语气带了庆幸。


    在李灯笑打量着凌寒之的时候,凌寒之也在同样的打量着他。


    身上有些伤痕,但看起来并不致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很放松。


    凌寒之的语气缓和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经过了一次又一次幻境的折磨,这是两人难得的半分闲聊时刻。


    在之前,李灯笑刚刚从幻境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变得格外张狂肆意的【剧情】。


    那个时候,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来得及扭打起来,直至现在再一次遇上凌寒之。


    凌寒之语速很快,把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跟李灯笑简单过了一遍,李灯笑的眉头随之皱起,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


    但很快,他们顾着正事,紧接着便看向了天空中,观察着不远处的场景。


    雷电一闪又一闪,黑色的漩涡似乎要把人吞噬殆尽,但在这压抑无比的天色中,有一抹微微的亮色,正在与之对抗着,看起来甚至不落下风。


    两人都清楚地知道,这应该就是刚刚冲上去的凌烈阳了。


    李灯笑成为系统这么多年,成功积攒下不少的力量,这也是他为何在面对【剧情】时拥有一臂之力的原因。


    ——可凌烈阳呢?


    他又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呢?


    凌寒之觉得凌烈阳在跟他讲述过往的时候,肯定隐瞒了不少东西……


    李灯笑则是分散了一缕心神,集中在了天空之上,小心翼翼窥探着这边的情况。


    片刻后,他开始跟凌寒之解释。


    “他和【剧情】好像在吵架。”


    李灯笑自然知道凌寒之在想些什么,尽可能用简洁的语言描述着:“他们好像一开始是一伙的,只是不知为何谈崩了,现在……”


    他用了一个极为谨慎的词语:“现在,应该算是在打架互殴?”


    在李灯笑的视野看来,不远处的天空上,两股莫名的力量在不断纠缠着,发出天崩地裂的声响,在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辱骂和气急败坏的声音,但很快又被各种撞击声掩盖下来。


    简而言之,打得很激烈,也是真的下了死手,奔着你死我活去的。


    李灯笑回过神来,对着凌寒之缓慢说道:“就让他们互殴去吧,你先抓紧时间赶快出去,真正的战场不在幻境,外面的世界说不定更……”


    很明显,【剧情】把他们骗到幻境中,甚至还想要置他们于死地,这已经是明晃晃的撕破脸皮的举动了。


    而天道又这么久没有出现,本身便代表了一种极为不详的讯号。


    其实很难想象,外面现在的秩序已经崩塌成什么样子了。


    凌寒之明显也想到了这种可能,神情微微冷了下来,轻声道:“我知道的,那接下来——”


    也正是在这一刻,异样突然发生。


    事情只发生在零点几秒之间,凌寒之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完,只能看到对面李灯笑的神情发生了一些极其微妙的变化,像是电影,一帧一帧的镜头缓慢闪过,他的眼眸中似乎倒映出了什么东西的影子,正一点点扩大开来,瞳孔也随之逐渐扩大。


    随即便是嗡的一声,尖锐的声响在顷刻间便侵袭了凌寒之的大脑,他在那一刻什么也想不起来,大脑只剩下了一片空白,时间在一瞬间被拉的很长很长。


    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身上,一滴又一滴,很快汇聚成小小的河流,浸润了他的衣服,渗透到了皮肤。


    又似乎有什么将他轻轻笼罩,他只能感到从五脏六腑升起的一阵温暖的感觉,与冰凉的液体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两种极致的感觉包裹着凌寒之,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仅仅只是那一刻,他内心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悲恸,泪水毫无征兆的落下。


    大概过去了好几秒,大脑中刺耳的声音一点点消失,意识终于回神。凌寒之迫切睁开眼,彻底看清楚了眼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局面。


    李灯笑……李灯笑把他整个人抱入怀中,关键部位都保护的很好,连一丝一毫的缝隙都不曾留下,两人身体相互碰撞的地方有冰冷的触感。


    是血。


    当凌寒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指尖下意识的开始颤抖,泪水越流越多,顺着下颌滴落在地上,与暗红的血迹彻底融为一体。


    他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极为崩溃的感到一丝六神无主,但大脑却下意识开始转动,极其冷静地想了起来。


    在他闭眼前,其实是看到了一部分的。


    不远处天上的两方斗争,可能是无意、也可能是有意波及到了他们这边,一个巨大的石块裹挟着能量袭来。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在这种生死对决中,完全起不了任何关键作用……


    而李灯笑,本来应该是可以躲过去的,但是因为他的存在,只能硬抗下来,甚至连最简单的防御都来不及。


    凌寒之的身体开始微微发起抖来,他指尖碰上了李灯笑的指尖,感受着对方手上格外冰凉的触感,心似乎都在那一瞬冷了下来。


    他极为艰难嘶吼道:“阿笑……阿笑!”


    李灯笑没有回应。


    凌寒之正无比煎熬的时候,李灯笑在这一刻微微抬起了手。


    他的指尖与凌寒之的指尖一触即分,随后便指向了空荡荡的前方。


    凌寒之怔了一瞬。


    下一刻,李灯笑居然站直了身体,微微远离了凌寒之。


    他指着的前方突兀发生了一系列的改变。


    先是周遭的风沙与碎石完全清空,紧接着,便是凭空升起的一道白色的光幕屏障。


    透过屏障,凌寒之看见了现实。


    白色光幕连接着的确实是现实,也是他们一开始来的地方,她的陵墓处。


    什么意思?


    凌寒之还来不及胡思乱想,身后猝不及防传来一道极其轻微的感觉,似乎是李灯笑轻轻把他往前推了一下,不那么用力,但能明确表达出含义。


    凌寒之顿了一下,随后毫不迟疑转身往后看,看到了李灯笑腹部破开的洞,血迹蜿蜒流下,连捂着的手上都浸满了血迹。


    再一抬头,凌寒之看到了他明亮的眼眸。


    “……什么意思?”凌寒之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你得走,这里不是你的主场,也不是最终的战场。”


    李灯笑说得如此语意不详,凌寒之却在一瞬间内反应过来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凌寒之的大脑也彻底冷静下来了。


    时间不等人。


    最终,凌寒之最后深深地看向了李灯笑,看见了他眼底的笑意,看见了他正一点点恢复如初的腹部,身上冒出来的盈盈白光。


    他说:“而这里,才是我的主场。”


    李灯笑的语气自带了一分意气风发,也有显而易见的野心勃勃:“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成为系统的许多年内,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


    这个找到幕后真凶,让他得以窥探真相的机会。


    凌寒之听明白了,沉声道:“我等你。”


    李灯笑随即便笑出了声:“我会来找你的,一定会的。”


    凌寒之微不可见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秒,转身,他向着现实奔去。


    李灯笑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又很快止住,眼睁睁看着白色的光幕在他眼前一点、一点消失,最终不复存在,仿佛从未出现过。


    凌寒之的最后一丝痕迹消失。


    李灯笑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有坚毅,也有迷茫。


    但下一刻,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混乱场景,无比坚定地往前走了一步。


    正如同他所说的一样。


    这里,才是他的主场。


    第82章 抹去存在


    等凌寒之再度睁开眼的时候, 熟悉的景色倒映在了他的眼底,他已经到达了现实世界,一垂眸可以看见她的墓碑。


    此刻, 地上正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游生,还有一个昏迷过去的克苏鲁,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便没有别人了,李灯笑则是完全消失。


    也正是此刻,不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


    滴乌滴乌——!


    凌寒之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中有一丝复杂闪过, 又很快消失不见, 眼眸恢复为以往的淡定平静。


    这一瞬间内, 他想了很多很多,但最终全部汇聚归于一个念头——这里才是他的主场, 他要把自己的优势最大化。


    不过, 眼下他还是要想办法弄清楚, 现在的现实,到底如何了。


    三分钟不到,绿江纪检队很快到达了现场, 两个管理员上前, 把生死不明的游生架了起来, 动作干净利落。


    另外一个人则是蹲到了克苏鲁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才站了起来,对着01管理员轻轻摇了摇头。


    看起来,克苏鲁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凌寒之心中有了概念。


    01管理员则是走到凌寒之眼前, 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了一番后,询问道:“你没事吧?”


    凌寒之轻轻摇了摇头。


    “他有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吗?”


    “还没来得及, 我就把他打晕了。”


    “我需要去配合调查吗?”


    “不用、不用。”


    凌寒之准备的很周全,在游生的后颈处,好巧不巧多出来了一道瘀痕,他手上也有青紫的痕迹,对话毫无痕迹,一切都完美掩盖下去。


    “行了。”01管理员并没有过多观察,了然点了点头,很快一挥手,手下闻风而动,立即鞠了个躬后,快速撤退,把游生带回了警局。


    01管理员则是默默留在了原地,等众人都走光后,他对着凌寒之多嘱咐了一句:“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可以及时联系我。”


    交代完这句话后,他便转身挥了挥手,大步离开,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好,谢谢。”凌寒之彬彬有礼,并没有过多挽留,而是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


    他注意到了一个很细微的点。


    李灯笑消失,完全不见踪迹,可在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到他……


    凌寒之默默将这点疑问和不安暂且压制下来,按在最深最深的心底。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凌寒之站在原地冷静了片刻后,先是走到了克苏鲁的方向,俯身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部。


    啪啪两声响起,克苏鲁很快便有了动静,眼睛眨了又眨,眼底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迷茫。


    下一秒,在捕捉到凌寒之的身影后,他一骨碌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情相当唯唯诺诺,还有一丝对现在处境显而易见的茫然。


    “这这这——我们回来了?”克苏鲁的语气格外不可置信,还有一丝庆幸。


    天啊,他在他自己的领地遭遇的都是些什么啊?还好活着回来了!


    凌寒之解释道:“是,我们确实回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以后应该都不用担心受怕了。”


    那片所谓的克苏鲁的里空间,很明显就是【剧情】特意捏造出来的,只是为了引他们上钩,想要彻底让他们合理死亡而已。


    曾经的克苏鲁也仅仅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凌寒之不会跟克苏鲁解释这么多,毕竟他也听不懂。他在克苏路开口前及时转移话题道:“等脱离这副躯体后,你马上就自由了,你对你的未来,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克苏鲁更迷茫了,声音很轻很小:“……好的,想法?”


    “你如果想在人类社会生活的话,那你就必须要学习人类社会的知识,就你目前所具备的常识来说,你很容易被当成伪人抓起来。”


    “被抓起来??!”克苏鲁的语气很惊讶,还有一丝害怕。


    在他的世界观中,被抓起来其实就相当于被抓起来吃掉了。


    凌寒之明显不打算解释那么多,继续说了下去:“嗯,所以我给你制定了一套方案,你愿意吗?”


    克苏鲁清澈愚蠢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图什么呢?好像没什么所图的吧。


    ——那就是没什么问题!


    一秒过后,克苏鲁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愿意!”


    凌寒之:“……我还没说是什么方案。”


    “什么方案啊?”


    “……算了,”凌寒之揉了揉太阳穴:“我打算把你送到精怪联合协会去。”


    “那边有一套针对小精怪完整的社会化培训,而且是从幼儿园开始,一并包含到大学的,我相信你可以。”


    克苏鲁呆呆傻傻的点了点头:“好哦。”


    凌寒之:“……”


    最终,凌寒之只能无奈说道:“唔,你在里面好好学习,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我会来看你的。”


    克苏鲁认真点了点头:“好哦!”


    ……


    凌寒之把克苏鲁带上了车,并在路上跟他解释着,路奶奶那边是个怎样的情况,又涉及到了哪些培训课程,他又需要学习哪些……克苏鲁从开始的懵懂无知,变成了无知懵懂。


    显示,纸上谈兵对笨蛋是没有用的。


    凌寒之也无奈下来,遂不再多言。


    他其实对克苏鲁没什么要求,只是既然生活在现代人类社会,如果没有归属感、甚至连最基本的交流都做不到的话,其实,独自一人会很难受的。


    到了地方,两人随即下车。


    凌寒之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会,跟克苏鲁嘱咐了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你长久以来的认知和我们这边的认知并不相同。但是,我相信有一点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回到你认知中的生活了。”


    克苏鲁静默了一瞬,随后慢慢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清楚,即使他脑子再不灵光,对外界的感知再不敏感,他还是能够感受到的。同时在此刻,他也能够感受到凌寒之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


    凌寒之安慰了一句:“不要害怕,结果也许会比你想象的更好。”


    凌寒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不可避免的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脸上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恢复正常。


    他带着克苏鲁走了进去,并跟陆奶奶交接好了一切程序,才开始跟路奶奶带有目的的闲聊起来。


    “最近有发生了什么吗?”


    他跟路奶奶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显得突兀。


    路奶奶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这边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那样,慢慢学着管理,慢慢来咯。”


    “对了,之之啊,综艺玩的开心吗?我看最近大家都在网上夸你呢,说你是什么来着?行走的柯南?”


    凌寒之:“……”


    凌寒之很快若无其事转移话题道:“还好吧……路奶奶,你还记得我的秘书吗?”


    “什么秘书?你之前不就把你秘书开了吗?你还说他是什么来着……?小白兔?长方形长小圆?”


    路奶奶明显看了网上整理的凌寒之毒舌108式,在这里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可凌寒之却笑不出来了,全身血液都好似在一瞬间内冷了下来。


    ……某个最差的结果最终还是出现了,李灯笑彻底被抹除了在他的生命中。


    不,他还需要再证明。


    ……


    凌寒之与路奶奶道完别后,很快安静驱车赶回了公司,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


    才看的第一眼,他便发现了与自己记忆中细微的不同。


    茶几上摆放的新鲜花束不见了,沙发上的毛绒小毯子也消失了,连带着一些暖色调的装饰,零食盒,一些在之前并不起眼,但一旦消失便显得突兀的小玩意,也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当中。


    他的办公室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


    冰冷、严肃,让他的心在一瞬间彻底凉了下来,后背蔓上丝丝点点的凉意。


    然而,这仅仅只是他发现的第一处变化。


    很快,他发现网上的CP超话消失了,公司小群中默默磕CP的人也消失了,李灯笑曾经在他身边存在的痕迹全部被抹去。


    不,应该说,李灯笑在这个世界的存在都被抹去了。


    他的爸爸妈妈不认识他,他曾经待过的公司、学校都没有任何资料,活生生一个人,却彻底消失不见,了无踪迹。


    原来抹去一个人的痕迹如此简单。


    凌寒之开始询问起身边的每一个人。


    “颜可,你知道李灯笑吗?”


    “呃,这谁啊?你不能随便找个人顶替我吧?”


    “妈,你记得有一个叫李灯笑的人给你打过电话吗?你还存了他的微信。”


    “之之,我不记得了。”


    “狐狸老祖,你还记得李灯笑吗?”


    “不记得了哦,还有,你去陵墓看了吗?”


    挂完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凌寒之指尖微微颤抖。


    他们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有印象,唯独却忘记了李灯笑。


    什么意思?


    凌寒之不愿意去想象那个最差的结果,只能自己一遍遍在内心复盘着、在纸张上书写着一切李灯笑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他在的,他一定在的。


    第83章 激烈的反扑


    ……


    凌寒之给了自己三分钟。


    在这三分钟内, 他可以将一切负面情绪肆意宣泄出来。他可以流泪,也可以哭出声,甚至还可以独自一人蜷缩起来, 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嘶吼着、尖叫着, 将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发泄出来。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凌寒之在办公室内找了把椅子,并坐了上去,默默俯瞰着办公室下的景色,神情呆呆的, 静默无声。


    他维持着这幅神情以及动作, 什么也不说, 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坐了整整三分钟。


    三分钟一到, 凌寒之立即收起所有的情绪, 将自己无懈可击的一面重新展露出来。他离开凳子、站起身来的那一刻, 又重新成为了那个外人眼中永远自信,如同绽放着光芒一般的凌寒之。


    凌寒之从来就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三分钟的时间足够他将一切想清楚、想明白。


    【剧情】能干涉多少?


    也仅仅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而已。


    而且, 他们不是已经跟【剧情】打过交道了吗?


    从背后走出来的祂也不过如此, 只是一个窃取别人能量苟活的小偷而已, 不足挂齿。


    ……真正的李灯笑还在等待着他。


    凌寒之想明白后,在一瞬间内冷静下来,大脑也开始重新运作,有条不紊地安排起这些天蓄积起来的工作,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一点点少了下去。


    整整一个下午, 他的办公室来访者络绎不绝,他在签署了几十份文件、开了几场大会后, 终于于晚上21点结束了今天一天的工作,也在吃晚餐的时候,抽空摸清楚了外面如今的形势。


    第一,【剧情】确实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下了功夫。至少凌寒之来看,一些诡异、且不易察觉的事情再度发生,有一种要回到一切原来的架势。


    比如一些网友的评论,相当人机,似乎又变成了主角身边的配角,永远的NPC路人甲。


    再比如他身边的秘书团,好久没念叨“已经好久没见凌总这么笑过了”的秘书,今天再一次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并且丝毫未曾察觉自己身上的不对。


    一些小细节正在慢慢展现出不同,阴影无声扑向了大地,像是暴风雨前最终的宁静。


    凌寒之有一种预感,此刻他大脑中所想象的局面,将要在明天全面爆发开来,等待他的只有愈发艰难的处境和愈发陌生的大家。


    所以,他必须早点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


    第二,这些天来,他和李灯笑付出的一系列努力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把龙天和蔚景焕抓入牢中的事依然作数、至今在绿江纪检队中有记录。


    路奶奶的精怪联合协会也办的有声有色,一大批精怪彻底排除了跟人类谈恋爱的可能,直接断掉了【剧情】的一大股力量来源。


    甚至这两天才登上热搜的游生事件,也影响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影响逐渐深远下去。


    当然,依然还是有受【剧情】控制的存在,甚至不在少数。摆脱控制的才是极少数。


    可即使如此,这件事也足够振奋人心了。


    这个世界很糟,但也不算那么糟。


    这算得上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凌寒之心情平静了很多,嘴角甚至扬起一抹笑意。


    第三件事,也是个好消息,而且是个很不错的好消息。


    ——《绿江规则怪谈》依然在他身上。


    甚至还在继续发挥着作用。


    这件事他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在秘书念出那句固有台词的时候,他脑海中的绿色书皮再度翻开,又一次触发了全新的规则——


    规则第三百四十四条,当旁人发表意见时,请千万不要发表相反的建议哦。


    (注:不要暴露你的特殊之处,小心祂的存在。)


    这次还贴心给了备注。


    或许之前这个备注曾经也存在,只是当时的凌寒之看不见,更无法领悟。


    而当凌寒之彻底懂得了这些规则背后的来源与含义后,这些语句背后隐藏的寓意才迎来了他真正且唯一的答案。


    比如新触发的这一条,其实代表的是她所带领他们在遇到这条规则的时候,不能轻易在他人眼前暴露自己,暴露在【规则】眼前,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条规则其实对凌寒之同样适用。


    如果他进度再缓慢一些,过程再小心一些,是不是会迎来不一样的局面?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更重要的事情还摆在眼前,凌寒之需要慢慢计划。


    以上三条,让凌寒之心中大概有了判断。


    他打算先观察一天,以不变应万变。


    想清楚这一点后,凌寒之起身,下到公司负二层,找到了司机老王,在21:15分上车,准备回家。


    也许是天色太晚,也许他还确实还不太习惯孤身一人的生活,仅仅只是走出办公室、开关电梯门,甚至只是上车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让他眼前无数次回忆起凌寒之的存在。


    李灯笑曾经润物无声般侵入了他的生活,他刚刚习惯下来,李灯笑却又突然消失,甚至连一丝痕迹都不再剩下。


    空气是闻不到也看不到的,只有突然消失的时候,人们才能发现它的存在,才能发现它的必要性。


    起码这一刻,凌寒之刚刚好上那么一些的情绪重新陷入低落。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了他回到家中。


    甚至洗澡、看书,乃至在睡梦时,他都总会反复想起李灯笑,也会想起系统曾经絮絮叨叨的叮嘱与关心。


    “早点睡觉,熬夜会猝死的。”


    “不要工作了……明天睡醒不是还要工作吗?”


    “睡觉睡觉睡觉!”


    到后面,系统的声音逐渐抓狂,也逐渐变得小声、虚无缥缈,像是下一刻便要消失了一般。


    可凌寒之的嘴角却不可避免逐渐上扬起来,一点、一点陷入了梦境。


    靠着这些无比深刻饱满的回忆,凌寒之居然还做了一个难得美好的梦境。梦醒后,他也没有丝毫的怅然若失,甚至还能回味出一星半点甘甜,回味无穷。


    凌寒之在床上默默呆了一分钟,等他彻底清醒后,便洗漱穿戴好准备去上班。


    今天将会是无比艰难的一天。凌寒之早就已经准备就绪。


    下楼、上车、老王启动车辆。


    砰——!


    很突然的一声,老王瞬间刹车,凌寒之的身体微微往前仰。


    绿江规则怪谈瞬间弹出,一条熟悉又不熟悉的规则又重新亮了起来。


    规则第一条,路边的玉佩不要捡。


    凌寒之:“……”


    熟悉的套路,不一样的剧情。


    下一秒,老王耳熟的叫喊声响起:“老板!前面好像有东西!”


    “是人吗?”


    老王眯着眼仔细瞧了瞧:“应该不是,好像也不是什么动物,就是一片白茫茫的,不知道是什么,看起来还挺高大上。”


    “碾过去。”


    “好……等等——啊?!”


    凌寒之面无表情重复一遍:“碾、过、去。”


    老王瞬间缩着脖子:“好嘞。”


    老板的心思你别猜,果然还是拿到手的工资最重要啊。


    老王一踩油门,抛下所有心情,愉悦无比开了过去。


    凌寒之明显感受到了一瞬间的颠簸,还有某种东西似乎被压破,甚至压碎的声音。


    只那一瞬间,他又爽了。


    然而这一路的不太平还并未结束。


    在第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又看见了眼熟的“拉拉扯扯”,男二与小受,攻紧跟着摔车门而来。


    而这些“拉拉扯扯”,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但这并不代表凌寒之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凌寒之淡定拿出手机,拨打了警察局,阐述完毕现在的情况,举报了一个打架斗殴。


    当然,那违停的三十块钱自然也是不能被放过的,凌寒之手疾眼快,将这三十元收入囊中。


    下一秒,红灯转绿灯,车辆启动,凌寒之深藏功与名的离开。


    来到第二个十字路口,他看见了小受与他的攻一二三四五拉扯的过程,路过的人眼眶都红了,想必这本书内,一定是一个肝肠寸断,让无数人都为之动容的剧情。


    但凌寒之却平静想着,就这?这个举报起来,不就更简单了吗?


    他立即低头,手续极快地给01管理员拍了一张照片过去,连附文都懒得附,地址都懒得给。


    才过去一分钟,甚至红灯还没有转绿灯,凌寒之他们还呆在原地未曾动弹,代表绿江纪检队标志的绿车很快瞬移来到了现场,在众人震惊又恐惧的目光中,把小受以及攻一二三四五全部带上红手铐,齐齐抓走了,整整塞了六辆车,生怕他们在车上搞出什么事情来。


    要知道,绿江是绝对不容许NP的存在的。


    一分钟后,车辆再度启动,他们顺利通过红绿灯。


    五分钟后,他们来到第三个路口。


    这一次,第三个路口风平浪静,什么意外事件都未曾发生。


    只有上班族、学生党赶着过马路,脸上满是社畜的或者学生的麻木与悲哀,还有不少人在打着瞌睡,鲜活又真实。


    这下,凌寒之终于满意闭上了眼睛。


    呵,什么【剧情】?


    不过如此而已。


    第84章 答案


    规则第十三条, 请不要轻易相信他人的英雄救美哦。


    “小心——!”


    捕捉到危险的气息,凌寒之身体惯性往后仰,却在下一刻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英俊路人狠狠抓住, 两人一起摔在地上,身后一辆飞驰的摩托车擦身而过。


    两人慢吞吞站起身来, 凌寒之脸色紧绷。


    “先生你好,我刚刚——”


    “谢谢,一百万,闭嘴。”


    “可是先生, 我不需要钱, 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能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吗?”


    “很好,你的一百万没有了。”


    凌寒之目不斜视绕开他, 走进了自己的公司。


    ……


    规则第七十六条, 不要相信擦肩而过的一见钟情, 因为这很有可能是虚假的哦。


    凌寒之心情不算太好,大步走向自己的总裁专属电梯,却在进电梯门的那一刻堪堪与一位俊美的男性擦身而过, 两人的肩膀触碰在了一起。


    下一秒, 响起对方的道歉声。


    “凌总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凌寒之温和笑了一下:“没关系, 因为你从这一刻起,被开除了。”


    对面脸色瞬间变了:“可是我喜——”


    “闭嘴,你不会想知道有什么后果的。”


    全场瞬间安静。


    ……


    规则第一百八十二条,恰到好处的巧合,也有可能是意外哦。


    凌寒之来到顶层, 一坐下便开始办公,很快桌面上垒起高高一碟。


    沉浸式工作的他并没有注意到, 窗外几个晃晃悠悠的身影。


    下一秒,耳畔响起格外迫不及待的声音。


    “凌总,真巧,今天又看到你了。”


    凌寒之头也不抬,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给胡搅蛮缠的对方:“不巧,因为这是我的办公室,你已经来三回了。”


    “……我——”


    还没等对方说完,凌寒之轻轻搁下笔,抬起头直视着他,眼神中的情绪,直逼着桌前的人生生往后推了一步。


    凌寒之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你再出现一次,你,还有他,还有他、他、他,全部滚蛋。”


    凌寒之一口气指了四五个在他门口晃晃悠悠的人,神情相当平静。


    “好、好的!”


    他发出声音的下一秒,场面瞬间兵荒马乱起来,门口徘徊溜达的几个人急忙朝外跑,却一个接着一个摔倒,场面看起来相当滑稽可笑。


    走到屋内故意搭话的人,也以极快的速度开了门,瞬间落荒而逃。


    办公室内安静下来,转瞬间便只剩下了凌寒之一人。


    凌寒之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一闪而过的疲惫。


    从今早出门开始,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一系列事情便开始频发发生起来,小到一个擦肩而过,大到一次意外,某人出现英雄救美,【剧情】瞬间侵袭了凌寒之的生活,甚至比之前来得更加剧烈、更加不怀好意。


    还好,凌寒之早有预料。


    凌寒之心无旁骛,飞速处理完公司的工作后,才拿出纸笔开始记录着今天上午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大脑飞速运转着。


    第一,他今早遇到了相当多的突发情况,其中最为致命的,自然是从拐弯口出来,擦身而过的摩托车。


    那一刻,凌寒之是真的有些来不及反应的。


    人类如此渺小,在天灾人祸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只能被无情剥夺去生命。


    甚至,凌寒之觉得,【剧情】可能真的想要他的命,只是失败了而已。


    而这就引出来了一个全新的思考。


    为什么这几个月来,他不停的惹怒【剧情】,遭到的反击却屈指可数?


    为什么【剧情】要绕开现实,必须要带到克苏鲁的幻境中,才能展开对他的报复?


    ——只有一个答案。


    他是【主角】,是剧情定下的主角。


    主角是不会轻易死亡的,他们只会收到成功与无尽的赞美。


    所以,在【剧情】所掌控的世界中,祂居然是真的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这也是一种规则,一种束缚。


    也正是这种规则,让凌寒之可以去做一系列他想做的事情。


    同时,这便与她之前的一系列推测对应上,一个“是主角,但不想成为主角”的人,确实相当重要,他很有可能便是改变一切的关键。


    他们要找的,就是凌寒之自己,也有可能……不仅仅只是凌寒之。


    在之前,凌寒之便多少有些猜测,只是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晰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既然意识到了,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找出这个隐藏在背后真正的答案。


    凌寒之思维逐渐跑远,用黑笔无意在本子上画着圈。


    ……所以,其实他们需要的,是更多更多的凌寒之吗?


    他笔尖顿了顿,突然用红笔圈出自己刚刚写下的这句话。


    这极有可能,就是第一个答案。


    但还不够。


    之前的凌寒之一直遗漏了一件事,有关于祂的事情。


    ……


    “找到关键的人,打破他原来的命运。这就是你们之前做的事情,你们一直做的都是对的。”


    “在你所不知道的之前,我已经跟他斗争过很多回了,现在的他不过强弩之末而已!你们相信我,只要你们不让他吸取新的能量,我就能把他干翻!”


    这是祂曾经说过的话。


    也是祂告诉他们的打败【剧情】的办法。


    找到命定之人,打破他的命运。


    这句话可以与“找到一个是主角,但不想成为主角的人”这句话对等,可以简单划分为一件事。


    同时,凌寒之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所做的努力基本都是围绕着这个方向,确实是很有用,肉眼可见的有用。


    但答案真的仅仅是如此吗?


    凌寒之看不一定,不然祂也不会输得那么惨烈,直到现在都未曾出现了。


    所以,一定还有别的。


    凌寒之继续在本子上圈圈画画起来,思考着全新的方向。


    第二点,目前的情况来看,受剧情控制的人数逐渐增多,规模前所未有扩大,甚至包括了一系列他之前相处过的人,比如公司的人,比如网友。


    而这些,就是相当典型鲜明的代表。


    凌寒之尝试性开始归纳重点。


    这些人不是主角,似乎也并不是大家眼中的重点。


    他们的安危无人顾及,他们的思想生活也无人在乎,始终按部就班,平平无奇。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凌寒之思维逐渐分散开来,最先想到的人,其实是李灯笑。


    他是在认识李灯笑过后,脑海中才开始逐渐产生这个想法的。


    站在【剧情】的角度上来说,李灯笑不是主角,甚至称不上是一个配角,仅仅只是人群中最为普通的炮灰而已。


    但一个炮灰,一路成长,却超越主角占据了年少时期永远的年级第一,自身成为一个相当优秀的人。


    即使被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打压,他也丝毫不放弃,甚至进一步成为了系统,成为了与剧情相对抗的存在。


    这样的,一个是炮灰,却不甘于自己只是炮灰的存在,是否也跟凌寒之一样特殊呢?


    比如李灯笑,再比如路奶奶。


    他们都不是主角,但都摆脱了剧情的控制,闯荡出了自己的人生,不是吗?


    凌寒之想到这,心情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异常的兴奋。


    他有了一个很惊天动地的猜测。


    而现在,他想要去证实这一点。


    凌寒之飞速打了一个内线电话。


    “颜可,你上来一下。”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颜可嘟囔着,但动作却相当利索。


    三分钟不到,凌寒之的房门被敲响。


    “请进。”凌寒之声音略微提高。


    下一秒,颜可熟悉的高跟鞋声哒哒响起,且逐步朝凌寒之靠近。


    其实,凌寒之公司并没有穿高跟鞋的规定。但颜可却很喜欢,甚至一年四季都穿着高跟鞋,凌寒之曾经亲眼看见她的脚踝被冻出青紫。


    凌寒之与颜可是大学同学,自然了解对方的喜欢,比如她喜欢宅着不出门,喜欢穿毛茸茸的拖鞋,而不是成天到晚穿着高跟鞋。


    所以,凌寒之曾经劝过颜可,让她不必每天穿高跟鞋。


    但是颜可却在凌寒之提出这件事的时候,说出下面一番话。


    “我在大学,当然可以肆无忌惮。可是,我现在在职场了,大小也是个副总。职场中,女性有多困难你是知道的,穿高跟鞋会跟有气势一些,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乱七八糟更多的作用,你知道的。”


    “我手下有那么多人等着吃饭,我不仅仅只是为了我自己。”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凌寒之从此往后再也没质疑过颜可的任何一个决定。


    而这次,凌寒之无比相信,颜可会给出让他满意的答案。


    几乎是颜可靠近的那一瞬,凌寒之看似平静的声音响起:“颜可,如果我现在让你当总裁,你觉得如何?”


    颜可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凌寒之疯了,疯到胡言乱语了。


    但当她触及凌寒之的无比认真的眼神时,内心滔天翻滚的情绪猝然安静下来。


    不对,他是认真的。


    颜可思考了大概一分钟后,给出了她的答案:“如果我成为总裁,那我自然会担当起这份责任来,努力安排好一切工作,然后带着公司更进一步往前走咯,不然还能是什么?”


    比如哭着挽留,说没自己不行什么的……


    凌寒之在心中默念,看着颜可深思熟虑的脸,却不敢说出来。


    ——咳,他怕颜可骂他。


    “所以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要退位给我?你也没到退休年龄吧?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会吧……”


    凌寒之打断了颜可的胡思乱想:“都不是,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颜可:?


    颜可忍不住腹诽道:“大哥,你用完人就跑啊……?”


    凌寒之笑了一下:“没有,我只是提前问问你的想法,我日后是真的打算把公司交给你的。”


    颜可:!!!


    还没等颜可憋出两句好话来,凌寒之站起来,连啦带扯地把她赶出去了。


    等凌寒之再回到自己办公椅的时候,第二个答案也已经明确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是主角,但不希望自己成为主角。


    是炮灰,但不希望自己成为炮灰。


    凌寒之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才是真正完整的答案啊。


    不只是在说他和李灯笑,还有这绿江市内更多的人,更多更多的凌寒之,更多更多的李灯笑。


    这个答案,在大家眼中。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凌寒之再度拨打内线电话,说道:“麻烦明天帮我空出一点时间。”


    “我要去绿江纪检队。”


    第85章 生日快乐


    “凌总, 这是绿江纪检队的01管理员向您发来的邮件,还请您过目。”


    ……


    “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可以及时联系我。”


    这两句话, 给凌寒之留下的印象都很深刻。


    他们分别来自幻境,和消除一定记忆后的真实世界。


    在凌烈阳所制造出来的幻境中, 绿江纪检队也是出乎意料地联系了他,只是那个时候的凌寒之还没来得及顾得上。


    可一旦与现实联系上后,一切蛛丝马迹便从暗处显现。


    为什么龙天那仅仅只是一场极为普通的案件,却是如今绿江纪检队的大队长01管理员前来审讯?


    为什么在审讯后, 他能如此快速且如愿以偿跟01管理员取得联系?


    又为什么, 在路玉成一事中, 他能这么轻松就取得一些绝密的档案和资料?


    凌寒之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但也知道, 01管理员当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 一直维护着绿江市岌岌可危的治安, 并在当中寻找到一丝微妙平衡点,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所以,一切可疑的事情, 最终都会指向一个真正的答案。


    凌寒之直视着对面的01管理员, 语气格外平静道:“有一本绿江规则怪谈在我手上, 这件事您知道吗?”


    01管理员:“……”


    在他沉默的间隙里,凌寒之观察着他的神情。


    有沉默,有平静,还有下意识的一丝闪避。


    凌寒之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感到了一分安定, 也越发胸有成竹:“您都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


    “至少现在, 不会伤及无辜。”


    从凌寒之出现在绿江纪检队门口的那一刻,01管理员就极为奇怪的遣散了绿江纪检队的所有人,这本身便代表了一种答案。


    现在,偌大的房子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无论说什么,也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一阵沉默过后,01管理员开了口:“我是从实习生一步步走上来的。”


    “那个时候,是段素云带的队,她是我们的大队长,你如果知道绿江规则怪谈的话,想必肯定也知道她吧。”


    凌寒之缓了缓,才反应过来,段素云就是她,那个察觉到了【剧情】存在,并拼着汗水和血泪,坚持到了最后,并完善绿江规则怪谈的人。


    她是一切的起点,却不是故事的最终点。


    “……”


    “大家在队里都挺好的,只是有一段时间,总有些人会接二连三的离队,去干一些平常想也想不到的事情,或者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死法甚至各不相同。每当到了那个时候,队长的神情就会变得很悲伤。”


    “当然,我们也很伤心,但是我想,这种伤心和队长的伤心是不太一样的。”


    “当时的我懵懵懂懂,可当交替更迭了一个又一个的大队长,直到大队长一职落在我身上,身处我这个地位的时候,有些隐藏在背后的事情就清晰摆在了我的眼前。”


    成为大队长的第一天, 01管理员接到了报警,是处理带球跑的娇妻。


    成为大队长的第二天,他又接到了报警,依然是处理带球跑的娇妻。


    成为大队长的第三四五……第一个月,他还是在处理带球跑的娇妻。


    一张巨大的密密麻麻网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的眼前是绿江市无数常驻的人口,是每一个家庭,是藏在每一个人身后隐藏的秘密,他们通通指向了一个汇聚点。


    带球跑的娇妻其实没什么,可如果一个常驻几千人口的小区内,在半年内就有超过100起娇妻带球跑的报案呢?


    如果说,不仅仅只是带球跑的娇妻,还有追妻火葬场的丈夫、办公室霸总霸道宠、娱乐圈万人嫌爆红呢?


    一切如此之显眼。


    01管理员想要不发现都难。


    可发现后,迎来的便是巨大的恐慌。


    之前的人也发现了不是吗?


    那他们最终的结果又如何呢?


    01管理员最终沉默下来。


    他选择独自一人掩盖这个秘密,将一切藏在自己心中,再将一些若有若无的痕迹彻底抹去,从而保护自己的队员,继续在无知愚昧的世界中生存,并独自一人默默努力,寻觅着那一丝生机。


    01管理员苦笑着说:“很抱歉……我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翻阅了过往的很多资料,知道他们一直在寻找一个人,是主角,又不想成为主角的人。”


    “所以,当你第一次报案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更多更多不为人知的心酸被他掩藏在话语之间,01管理员不擅长倾诉,甚至相当自责于自己的怯懦。


    凌寒之摇了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么多年来,绿江市还没彻底沦陷,能够一直维持着现在的局面,01管理员,还有他之前的无数先辈,都功不可没。


    01管理员笑了一下,只当做这是对自己的安慰,很快主动询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凌寒之很快将自己的推论跟他全部说了一遍。


    “总之,我们需要足够的‘主角’,也需要足够的‘配角’,只有大家一起站出来,才能彻底赢得寻得那一分生机。”


    凌寒之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选择寻找到绿江纪检队这边寻求帮助的。


    之前的他便有过推论,【剧情】也是受规则限制的,万事万物必须有所限制,而绿江纪检队就是祂给自己定下的规则。


    绿江纪检队管天管地,且完全不受【剧情】限制,它就是最好的锚点,也是凌寒之最好的突破点。


    ……


    凌寒之和01管理员商定好计划后,神清气爽走出了绿江纪检队的大门,心情从未如此轻快。


    01管理员“苟”了这么多年,对剧情的理解比凌寒之来得更加深刻。


    换言之,也更加能苟。


    所以凌寒之并不担心他的安危。


    同时,他也不担心自己。


    凌寒之眼眸淡然,看向眼前一如既往的车水马龙,和睦的暖阳普照大地,熙熙攘攘的人群浮现在他的眼底,一切似乎都平静到了极点。


    ——但很快不是了。


    凌寒之很快做了第一个尝试。


    他往前跨了一步,仅仅只是这一步,物块碎裂的声音响起,噼里啪啦的尖锐动静在凌寒之的耳畔擦过,而身旁是恰到好处递过来的一把伞,隔绝了破碎的花瓶。


    有人高空坠物,偏偏那么凑巧,正对着凌寒之的方向。


    凌寒之收回刚刚跨出的那只脚,无视身旁眼巴巴贴过来的人和脑海中绿江规则怪谈的动静,毫不客气地哼笑一声。


    就这?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寒之遇到了突如其来的车祸,但成功被救下,本人却毫发无伤;


    遇到了双方打架无意涉及到他而飞过来的一把尖刀,也凭空被其他人拦下,血液滴在凌寒之脚边,本人完好无损;


    也遇到了正对着他而来的打劫,瞬间便被警察抓住,很快被收缴器具狼狈离开。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凌寒之连手擦破皮的伤害都未曾有过。


    凌寒之不知道【剧情】现在是什么感受,反正就他自己来说,简直无比舒坦。


    原来主角光环应该是这么用的啊。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客气了。


    于是,接下来的许多天里,他每天都会预留一部分时间出来,与01管理员相见,一起处理着许许多多的案件。


    而自从凌寒之前来帮忙后,之前无数棘手的案件也在此刻变得极其容易。


    “对方已经跟你分居一年,且已经提出了离婚申请,你们已经离婚了。”


    “不!你们必须把他给我找出来,不然我让你们在绿江市彻底混不下去!”


    这曾经是对01管理员来说稀疏平常的对话。


    毕竟对方是主角,主角定律无法干涉,他们最多也只能进行劝解,再多就不行了。


    可凌寒之来了后——


    凌寒之双眼直视上对方,平淡无波的语气响起:“你刚刚说,你想让谁混不下去?”


    对方:“……”


    凌寒之接着说:“我知道你,你一年来对你丈夫拳打脚踢,甚至还出轨,有个小三小四小五什么的,好像还有一个在心中的白月光和朱砂痣吧?你的事迹早已经在我们圈子出名了。”


    对方的脸色瞬间僵硬下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手紧紧捏着把手,身体格外紧绷,看起来像是恨不得在下一瞬落荒而逃。


    凌寒之笑了一下,微微侧过身体,将剩下的一切交给01管理员。


    01管理员接着说道:“……目前,我们暂时还没找到你有违规犯法的记录,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我们会对你进行追踪调查,如果你继续持续性骚扰你前夫的话,是很有可能被抓入牢中的。”


    “是、是!我知道了!不会再犯了。”


    ……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们不要抓我好不好?!”


    “凌总,我们以前在一个宴会上见过,你还对我笑!现在不能这样对我!”


    “凌寒之,你——!对不起!”


    总而言之,在凌寒之的帮助下,绿江市简直大洗牌,不少人落马,不少人被严密监控着,甚至还有不少人主动站了出来,帮凌寒之和绿江纪检队处理着任务量逐渐加大的工作。


    ……


    路玉成腼腆笑了一下,手上拿着新鲜出炉的管理小册子,正襟危坐的样子相当乖巧。


    对面则是一个不服从管教的新精怪,鼻孔朝天说道:“我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类啊!我们是真爱!有什么问题?!”


    路玉成在这段时间内,突飞猛进,一路从幼儿园攻读到了高中,已经能够顺利化成原型,最近正在准备上大学,甚至考研究生。


    也正好是挑着空闲时间,他主动来帮了凌寒之的忙,将精怪这边的工作全部接了过去。


    眼下,面对着对面极其冲的语气,他语气依然友善道:“根据规定,精怪与人类自由恋爱完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吗?”


    “他抽烟、打架、喝酒,还有念念不忘的前男友,而且还喜欢吃鱼,我记得你的原型就是一条小鱼吧?好不容易化成人形,何必呢?”


    对面脸色瞬间变了,一拍桌子道:“他骗我!他说他不吃鱼的!!!”


    另外一边。


    步遇雪也主动拦下一部分的活,还没等对面张口说些什么,他就格外不耐烦道:“闭嘴,不听话我就让你彻底混不下去。”


    与此同时,一旁步见春粗里粗气的话同时响起:“别说了!再说我让你彻底混不下去!”


    凌寒之:“……”


    01管理员:“……”


    再往前看,是路奶奶、小八和颜可,他们舌战群儒,对面则是头愈发低了的霸总们、校霸们、影帝们。


    这些天以来,凌寒之脑海中的规则一条又一条的被触发,又一条又一条的变成灰色,似乎永远不再亮起。


    而这本绿江规则怪谈上的绿色也愈发鲜活起来,看起来充满生机勃勃的生命力。


    一切悄无声息在进行着,润物细无声般改变着身边的一切。


    然而,现在的一切,仅仅只是他们所计划的第一阶段罢了。


    凌寒之在公司和绿江纪检队两边跑的同时,也不忘了李灯笑曾经提出的“五年计划”,对C公司的针对依然在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且马上将要收获成果。


    而且,凌寒之突然沉迷上了到绿江市各处演讲、捐赠,上大银幕,在社会各类人眼中刷满了存在感。


    凌寒之本身便长得好看,再加之主角光环,和长久以来累积的信誉,很快便引起了一波新的潮流。


    短短一个月内,他的名字已经做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也算得上是一个阶段性的突破。


    凌寒之坐在办公室内,开始验收起这段时间的成果。


    绿江市不算是一个大城市,但很宜居,人口多达三百万。


    在这一个月内,他们合起来已经处理了上万起跟主角有关的案件,粗略用大数据估计,他们至少帮助了数10万人彻底脱离剧情,回归到自己的真正鲜活的生活。


    同时,这也代表着平均下来,每个人都至少要处理几十起案件。


    大家从一开始的懵懂无知,到了现在的得心应手,处理效率和质量都飞速提升上去,甚至还扩大了队伍规模,拉拢了不少新成员。


    比如那只鱼精,他在得知他的恋人极其爱吃鱼,且把他当做替身后,毫不留情踹了对方,留在绿江纪检队,当了临时的管理员,而且干的有声有色,一个月以来处理了上百起案件,马上就要被评为优秀员工了。


    一个月来,绿江纪检队内的欢声笑语逐渐增多,他们扩充了后院的监狱,目测至少还能装下数万人,完全不怕装不下那些法外狂徒的主角和配角。


    而这些,都被凌寒之详实记在了本子上,期待终将有那么一天,可以拿给李灯笑看,并告诉他:那么多人,都成功脱离了命运的轨迹,迎来了自己的新生,他也一样。


    【剧情】仍然风平浪静,即使他们这般造作,也没有逼出祂的下一步举动。


    没关系,现在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


    凌寒之干完了正事,思绪便不免频频走神。


    一个月的时间确实太久了些。


    30天,720小时,43200分钟,2592000秒。


    从开始的西装到羽绒服,凌寒之戴上了厚厚的手套和帽子,始终待在充满暖气的办公室内,日复一日的进行那些对他来说枯燥无比的工作,与此同时,他也一天比一天更加思念李灯笑。


    凌寒之在本子上还记了许多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想要等李灯笑回来后,跟他好好分享。


    小到路边一只野猫怀了崽、公司旁的树奇迹般在冬天开了花、颜可已经不再喜欢秘书这一款了……种种,他都想要跟李灯笑讲。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以至于他在常去的花店居然买不到品质好的小雏菊,摆放在家中和办公室的花瓶已经空荡荡了好几天。


    凌寒之又走神了。


    哪怕现在只是看着空荡的花瓶,他的眼前也会重现出一段曾经的对话。


    ——小雏菊的花语是什么?


    ——没关系,你应该也不知道吧。


    那个时候的凌寒之,会含笑望着李灯笑凝凝重的申请,心跳声慢慢加快。


    现在的凌寒之,思维上却跟当时的李灯笑达到了相似的一致。


    小雏菊的花语么?


    其实他也知道。


    暗恋、快乐、离别。


    没想到以上三种滋味,这些天的日子以来,他们也算是占了个全。


    看来他们真的跟小雏菊有点缘分。


    同时,还有一种明目张胆的含义,也是当初李灯笑真正想要问凌寒之的话。


    ——我暗恋你,那,你爱不爱我呢?


    “爱的。”


    凌寒之喃喃自语,片刻后又轻笑出声。


    他说给谁听呢?


    到了时间,凌寒之起身下楼,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家。


    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样,他自己洗完了澡,又看了会儿书后,才在11点30分躺上了床。


    今天的暖气似乎格外足,凌寒之才刚躺上不久,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似乎跌入了一个极其美好的梦境。


    在这个梦中,他如往常一样,看见了李灯笑,他脸上带着熟悉的笑意,背后藏着一束绽放的完全藏不住的小雏菊,慢慢朝着他走过来。


    凌寒之知道这是梦境,倒也不着急,歪着头慢慢等他走过来,等着他,给自己一个一如既往的拥抱。


    很快,李灯笑走了过来,拥抱也如约而至。


    凌寒之闭上眼睛,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你回来了。”


    这一次的李灯笑似乎有些青涩,抱着他的手有些用力,声音也相当干涩:“对,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零点的钟声若有若无在不远处响起,悠悠扬扬,像是敲击在了两个人的心底,心跳加速,距离逐渐靠近,凌寒之没忍住,眼睛弯了弯。


    他撒娇般坦露出自己的心意,声音很轻:“我好想你。”


    李灯笑的身体似乎有些轻微的颤抖。


    当零点钟声彻底落下的那一刻,李灯笑深吸了一口气,声线不太稳,但却充满了坚定与爱恋。


    “抱歉,之之,我来晚了。”


    “但是我还是想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愿您从此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快快乐乐。


    看来,今晚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梦境。


    凌寒之嘴角上扬,突然退开两步,抬眸望向凌寒之,微微抬头,将自己的唇瓣凑了上去,轻轻靠近他的嘴唇。


    都自己梦境了,那自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对吧?


    第86章 过生日


    凌寒之做了个相当美好的梦境, 一觉睡醒相当舒适,嘴角依然轻轻上扬着。


    等他睡醒,大概缓了一分钟左右, 让自己完全区分好现实与梦境后,他才慢吞吞起床, 开始洗脸刷牙,洗漱好准备出门。


    就在他即将出门的那一刻,门外突然响起门铃声。


    ……是谁?


    不知为何,凌寒之这一刻的心跳突然有些莫名的加快。


    他几乎是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的功夫便走到了门前, 怀揣着一颗七上八跳的心, 一下拉开了门。


    那一刻,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一般, 凌寒之只能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看过去。


    他先是看到了一大捧被抱在怀中的娇嫩的小雏菊, 随后才看见了李灯笑极为深邃的眉眼, 还有耳尖熟悉的一抹红。


    那一瞬间,凌寒之的心跳快到几乎要跳出胸膛,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 他便已经朝着眼前的人扑去。


    小雏菊落在地上, 两人瞬间抱了个满怀, 凌寒之将头埋在了李灯笑的肩膀里。


    随后便是长达三分钟的安静。


    在这三分钟内,两人都没有开口,相互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感受着对方胸膛的震动,是他们尚未平息下来的情绪。


    三分钟后, 两人安安静静进了屋,李灯笑还不忘红着脸将落在地上的那束小雏菊带进屋子, 并插到花瓶上。


    两人在沙发处落座。


    李灯笑才刚刚坐下,凌寒之就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昨晚。”李灯笑老老实实回答,脸颊瞬间更红了。


    昨晚?


    凌寒之开始回想。


    等等——


    昨晚发生了什么?


    凌寒之几乎在顷刻间想起了自己的梦境,还有梦境中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他好像是主动亲了李灯笑吧?


    他好像亲了一次还不够,还亲了五次吧?


    而且他还霸王硬上弓,硬生生逼迫着李灯笑低下头,主动跟他亲吧?


    凌寒之:“……”


    现在一想,唇上格外柔软的触感似乎也随之传递而来,凌寒之感到了一阵火辣辣,还有些许的不太好意思。


    而且、而且,这好像是他们的第一次亲吻,居然就这样过去了……


    无意之中,凌寒之的头一寸、一寸低了下去,再也没主动说过一句话。


    气氛有些尴尬,又有些说不出来的、独属于两人的暧昧。


    两人相逢的第一天……啊不,第二天早晨,头都低得很下,双方都不太好意思说话,有些欲言又止的尴尬。


    但没过多久,凌寒之在自己的手机上请了假,拿出自己这一个月以来记录的小本子,熟练且习惯跳过了刚刚令人尴尬的环节,无比喜悦地向李灯笑讲述起了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


    “我们找到了对抗【剧情】的新思路!分别从主角和配角出发,找到觉醒的主角,也找到觉醒的配角,从一对一,到一对多,再到一带一,一带多,目前我们涉及的人数已经到达数十万了。”


    凌寒之说着说着,便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可惜你不在,这个月可是发生了很多鸡飞狗跳的事情。”


    李灯笑的神情在一瞬间内温柔下来,神情放得很轻:“没关系的,我等你慢慢告诉我。”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汇聚,半晌后,凌寒之笑道:“……好。”


    也正是这一刻,门口再度传来门铃声。


    凌寒之正打算起身,便被李灯笑按了回去。


    “之之,我回来了,所以这些事应该是我来做的,你不用起来。”


    这一刻,凌寒之有片刻的怔神。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后,内心感到了一阵滋滋的暖意,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


    二十一天足够养成一个习惯,但只需要一瞬间,这个习惯就可以在瞬间被他抛之脑后。


    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凌寒之轻轻咳嗽两声,收回了自己莫名其妙发散的思绪。


    李灯笑明明已经起身去开门,可那边却意外没了响动。


    凌寒之抬头,正想问李灯笑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下哑声。


    因为他看见了来人,是他的妹妹和妈妈。


    凌寒之:“……”


    对,今天好像是自己的生日来着。


    所以家人来给他庆生并不奇怪。


    凌寒之眼底染上笑意,他站起身来,把凌妈妈和妹妹迎了进来,顺手接过他们手上提着的一些礼物,四人齐齐在沙发上入座。


    李灯笑抿唇,一时间一句话都不太敢说。


    怎么他刚刚跟凌寒之确认下正式的关系,就已经见家长了呢?


    李灯笑感受着来自凌妈妈和妹妹眼神的审视,头几乎要低到地下去。


    他刚想站起身来,凌寒之的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完美握住他的另外一只手,十指相握。


    李灯笑怔神,瞬间看向凌寒之。


    凌寒之倒也不看他,眼神直视向凌妈妈,眼睛很亮:“妈,这是李灯笑,也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已经交往一个月了。”


    一个月……


    李灯笑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眸瞬间低垂,极为柔软的心脏被软乎乎刺了一下,不疼,就是有些酸酸涩涩的。


    凌妈妈极其温柔的接过了话题,目光转移向一旁的李灯笑:“我知道,阿笑,我之前跟你打过电话的,我还有你的微信,你记得吗?”


    此言一出,凌寒之眼底瞬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但很快又被他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喜悦。


    李灯笑不知道大家已经将他遗忘了的事情,还是干脆不说比较好。


    凌寒之几乎是立马举起李灯笑的手,信誓旦旦说道:“妈,他记得的,只是他不太好意思。”


    李灯笑:“……”


    凌妈妈轻声笑了起来,弯着眼睛的模样跟凌寒之十分相像,完全不难看出她年轻时该有多么漂亮和惊艳。


    李灯笑脸上带着笑意,顺着凌寒之的话往下说:“对……我就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一旁的爱爱小心翼翼观察了李灯笑许久,才状似小心翼翼出声道:“阿笑哥,你今年会来我们家过年吗?”


    “一定。”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片刻后对视了一眼,又以相同快的速度错开。


    “好!”爱爱喜笑颜开。


    凌寒之语气温柔下来:“爱爱,你从此以后,就有两个哥哥了。”


    这似乎涉及到了一个有些敏感的话题,凌妈妈和爱爱几乎同时沉默了一瞬,又很快扬起笑脸。


    凌妈妈指了指一旁刚刚提过来的东西,说:“我买了些菜,等会中午我下厨,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一顿,好不好?”


    凌寒之笑着点头,刚想要答应下来的时候,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


    叩叩——


    今天怎么都往他家跑了?


    凌寒之无奈,跟着李灯笑再度起身,前往门口开了门。


    砰——!


    金色的彩带扬起,跟着众人雀跃的欢呼声一并出现在了凌寒之眼前。


    “生日快乐凌总!”


    “生日快乐啊生日快乐!恭喜又长大了一岁!”


    “咱们的凌总又长大啦!”


    金色的彩带在凌寒之眼前飘舞飞扬着,等它们慢悠悠落在地上的时候,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在了凌寒之眼前。


    是路奶奶、01管理员、颜可……还有更多更多的人。


    甚至那条鱼精都在。


    满满当当的一群人,提着礼物和蛋糕,特地给他准备了彩带和惊喜,一大早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真的……很感动。


    凌寒之神情难得有些呆,不似之前一样,自信平淡到简直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现在的他,反而多了几分人类的鲜活气。


    在他愣住的时候,李灯笑倒也没闲着,招呼着众人往里面走。


    等凌寒之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满满当当坐了一大群人了。


    还好,他买的是五百平的大平层,能够装下这么多的家人,这么多的朋友。


    凌寒之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灯笑看着因为凌寒之而聚集在一起的一群人,也忍不住由衷为他而感到开心。


    他扬声道:“今天中午我下厨!大家一定吃好喝好!”


    凌妈妈啼笑皆非接过了话题:“不是说好了我下厨吗?”


    “既然这样,那就我下厨吧!”


    “不要鱼!我不爱吃鱼!!!”


    “唉唉,那我去买菜?”


    凌寒之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乱糟糟,却又喜气洋洋的场面,笑骂一声:“怎么回事?今天都不工作了?”


    颜可厚颜无耻道:“今天可是你生日哎!这么喜庆的日子,当然要集体休息一天啦!”


    大家笑着闹着,场面又再度闹腾起来了。


    大概“争吵”了三分钟过后,最终众人决定,由李灯笑和凌妈妈同时掌勺,颜可买水果,路奶奶买菜,大家一起做中午的饭!


    “……真的是。”凌寒之虽然这么说,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


    “点蜡烛点蜡烛!”


    “关灯咯!”


    “凌大总裁快许愿!”


    凌寒之闭上眼,回味着无比开心的一天,嘴角轻轻上扬。


    如果许愿真的有用的话,他想要剧情快点消失,想要世界早日回到正轨,想要大家都过上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如果许愿没有用的话,那他一定会想办法保护这些人的平安,即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


    ……


    “好耶!”


    “切蛋糕啦!”


    凌寒之睁开了眼睛,正巧对上李灯笑的视线,两人遥遥对望,眼底的情绪清晰可见。


    凌寒之眼睛弯了一下。


    还有还有,他一定会跟李灯笑一辈子在一起的。


    一定。


    第87章 自由


    “近来, 案件发生率上升17%,处理率上升30%,累计案件数达到4.6万起, 解决率100%,惠及人数高达50万人。”


    “在此期间, 绿江纪检队展开普查工作,对绿江市人口进行基本的清算,估计出了【剧情】波及的范围及比例,已经纳入大数据统计库中, 预计未来效率提升60%以上。”


    “其中, 我们的参与规模逐渐扩大, 与按键的转化率达到了80%,剩下的20%均被押送入后院的大牢中, 转化效果相当显著。”


    “诸位, 我们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胜利。”


    01管理员说这话的时候, 语气是含笑的。


    啪啪啪——!


    01管理员在上面讲话的时候,众人在下面啪啪鼓起掌来,同时也在为自己这段时间努力所获得的成就而鼓掌。


    此刻, 距离凌寒之生日那天又过去了一个月时间, 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 就要过年了。


    这段时间以来,绿江纪检队的灯就没关过,无数人员来来往往,电费瞬间暴涨了好几倍,规模和知名度也在不断扩大着, 更加让人闻风丧胆。


    01管理员扬起一抹笑,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轻轻咳嗽两声后, 才接着说道:


    “根据调查,最近事故频发率逐渐升高,每天都在以一个相当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增长,我们的观测人员预计大概再有5天左右,就将侵袭整个绿江市。”


    凌寒之接过话题:“也就是说,五天之后,我们就要进入到最终阶段了。”


    01管理员凝重点了点头。


    李灯笑在刚回来的时候,便把那边的事情全部跟大家讲述了一遍,用来判断目前的形势。


    根据李灯笑的讲述,里世界和表世界的流速并不相通,【剧情】极有可能还在被凌烈阳拖着,以至于一直无法抽身,无暇顾及这边的情况。


    但凌烈阳拖不了多长时间,一旦让【剧情】挣脱控制,祂一定会在顷刻间降临表世界,开始全面夺回原先的控制。


    凌寒之也没想到凌烈阳会做到这个地步,在听见这话的时候,心情闪过一瞬间的复杂,但很快了无踪迹。


    还有天道。


    李灯笑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剧情】一开始创造出这个里世界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真正掌管万物法则的天道,我们只是顺带的罢了。”


    也就是说,天道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陨落。


    凌寒之对这个说法存疑,内心始终存了一丝希望,但他也知道,绝对不能将大家的性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希望当中。


    所以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为【剧情】量身定做了数十个以上的计划。


    “计划一,也就是第一阶段,润物细无声般侵入大众的生活,让大家习惯这种事情的出现,并开始质疑以往的世界,已经完美达成。”


    “计划二,第二阶段,囊括更多的主角与配角,加入到我们的团队当中,并让更多的主角和配角提高警惕意识,加强知识普及,完美达成。”


    “计划三,与所有阶段并行,扩大凌寒之,即我本人的知名度,起到一定的‘精神领袖’作用,成为危险来临之际的风向标,不断扩大在群众心中的存在感。”


    “……”


    凌寒之走上台,接替了01管理员的工作,和以往一样絮絮而谈起来。


    “眼下,我们所有计划均已经完美完成,马上将要进入到最终阶段,与伪神的对决。”


    “为此,我们初步计划了两条线,现在将更进一步拓展为三条线并行,接下来我将分配未来的工作,请大家认真聆听,牢记职责,我们的胜利就在眼前。”


    众人眼巴巴点头,看像站在台上闪闪发光的凌寒之,不由自主便沉浸在了其中。


    这算时间以来,凌寒之是绝对的领袖,也是真真正正的抛下了一切,将自己完全投身于不可预计的未来,为数万万人的存在和生命而努力着。


    他每天几乎只睡三到四个小时,早已把公司的工作压缩到了极致,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绿江纪检队当中。


    凌寒之没有固定的工作。


    一开始,在大家对审讯还尚不熟悉的时候,他一天审理上达50起案件,切身实际跟大家说明了该如何进行审讯工作。


    等大家彻底掌握后,他又忙不迭进入下一阶段的工作,制定了普查工作和大数据研究调查的初始计划。


    而到了现在,各方工作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后,他便不断加快“精神领袖”计划的执行。平均每天三起演讲,五个公开会议。


    今天总结大会的时间,都是他咬紧牙关省出来的时间。


    二十分钟过后,他就要前往下一个公开会议了。


    凌寒之思路格外清晰。


    他脑海中出现了一张绿江市的地形图,上面则布满了各种关系网和信息网,将绿江市牢牢笼罩起来,每一处细微的地方都被他牢记于心,又在此刻完整的诉说给每一个人听。


    “初步将绿江市分为四大板块,针对各种案件性质的不同,又分为了八大板块:霸总型、娱乐圈型、高中型、校园型……”


    “这八大板块我都设立了专门的负责人,具体归属到哪一类情形,哪一块地方,我们将以小队的形式,在五天后,对绿江市进行严密监控。”


    “……”


    一个月以来的计划主要分为了三大部分。


    第一部分,就是牢牢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必须严密监控起绿江市的每一个角落,如果到时候有暴动发生的话,他们也可以及时遏制。


    这一部分,由01管理员全权掌控一切。


    第二部分,他们牢牢掌握了所有重要主角的信息,并在这一个月内,先后控制了对方身边的人。


    如果到时候对方情况有任何不对的话,为了更多群众的安危,他们将会在一分钟内及时掉对方,由李灯笑统一发号施令,决定最终的裁决。


    第三部分,是针对所有配角的。


    说是配角,倒也不全面,应该说是大多数绿江市的人民,在这里统计的名单已经高达两百多万人,是最重要的关键所在。


    如果说第一部分是对他们的控制,第三部分就是对他们、或者说是对全部人的感化。


    “……我会出现在绿江市大银幕前,联合所有的通讯设备,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我一人身上,再毫无保留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告知民众。”


    这几乎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当其他所有手段都已经失去作用,只能借助精神手段的时候,就真的只能期待奇迹降临了。


    气氛瞬间凝重下来,谁也不希望最后的情况会变成那般模样。


    “当然,说不定我们根本就不需要第三部分。”凌寒之笑了一下,缓和气氛道:“无论如何,这都是一项相当伟大的事业,为我们的未来干杯吧。”


    众人默契举起手中的保温杯,并没有提及那些有可能让人伤心的事,而是跟着应和道:“为我们的未来干杯!”


    李灯笑站在一旁,看着凌寒之熠熠生辉的模样,心快到几乎要跳出来。


    他手上没有杯子,只能一边看着凌寒之,一边跟着大家一起念出那句话。


    凌寒之也在此刻恰到好处看向了他,对着他轻轻眨了眨眼睛,绽放出一个笑脸。


    只那一刹那,李灯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为我们的未来干杯。


    ……


    五天的时间过去得很快。


    第一天,根据大数据调查统计来看,【剧情】影响力立即扩大了30%以上,案件发生率瞬间倍增。


    大家早有预料,格外沉着冷静,很快派遣人手,及时将新出现的危险扼杀在了摇篮中。


    第二天,民众恐慌度扩大,网上出现了不少不好的言论,且迅速侵袭了绿江市,各种造谣、不安的帖子数量增多,讨论的人数几乎占绿江市近三分之一的人口。


    事件出现不到两个小时,01管理员迅速站了出来,及时发表公开演讲,对最近的情况进行简要说明。


    同时,官方通知及时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身边,不安暴乱的情况逐渐恢复。


    第三天,探测队发现了不少新生主角。


    李灯笑立即把握住他们的动静,遣派人手过去,更新名单,把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牢牢握在自己手上。


    第四天,这是全面爆发的一天,无论是新出现的主角、还是群众的恐慌,亦或者是剧情力量的逐渐增大,都到达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


    而在这天,凌寒之做了一个最大规模的公开演讲,大概是关于自己相信政府什么的,大家都没对此抱有太大的期待。


    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的演讲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在他发表完演讲后,群众恐慌度下降到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程度,甚至一举回到了许多许多天之前。


    众人为这个发现而感到惊喜不已,对即将到来的明天也更增添了几分信心。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不是吗?


    在第四天晚上,凌寒之组织着众人又聚了一次餐,吃喝玩乐全部管够,有什么需求只管说就成,如流水般花着钱,却满不在乎。


    大家也承下这份情,在这次晚宴上,大家吃吃喝喝,开心着,快乐着,除了滴酒不沾外,几乎看不出即将要上战场的样子。


    可到了后半场,黑夜逐渐降临,欢快的声音便逐渐小了下去,气氛一时有些说不出来的沉默。


    一个人拨打了家里的电话。


    一个人对着身边的伴侣倾诉心肠。


    还有一个人把自家的猫猫狗狗都带了出来,让姨姨们摸了个够。


    他们神情悲怆,但眼底还是有止不住的笑意。


    他们对这个世界有留恋。


    但也毫不迟疑将自己献身于看不见的未来。


    凌寒之跟李灯笑站在天窗口,笑着望着房间内的一切。


    明明一切迫在眉睫,甚至大战明天就要爆发,他们的心情却像是一汪宁静安详的湖水,从未如此安宁过。


    砰——


    突然,两人碰了一下装满橙汁的酒杯,一干为净。


    李灯笑喃喃自语道:“就是明天了。”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那么多漫长的轮回在他眼里一一闪过,一切都像是按了加速键一般,一晃神,居然就走到了路途的最终点。


    “嗯。”凌寒之忍不住笑了一下:“一切都快结束了。”


    两人同时望向天窗外繁杂绚丽的灯火,突然砰的一声,一簇烟花在他们眼前突然炸开,接二连三的烟花声响起,红的绿的紫的,照亮了墨黑色的天空。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更多更多的人,大家兴奋不已的凑到其他天窗上,也有的走到了阳台上,一伙人一起仰望着天空,看着比烟火更加绚丽的人间,眼眸都发着光。


    凌寒之微微动了动手,突然在某个瞬间跟李灯笑相互触碰在了一起。


    随后,两人十指相握,却一句话都没说,依然还是抬头望着烟花。


    身边是纷纷扰扰的人群,他们正在交谈着,说些胡天海地的话,气氛热闹不已。


    两人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又过了片刻,天窗上的两个倒影一点、一点相互靠近,看起来几乎要凑在一起。


    仅仅只是过了一会,两人的倒影重叠,看起来密不可分,格外亲密。


    身旁传来不少人的惊呼声和调笑声,两人嘴唇一触即分,神情看起来居然还挺镇定。


    ——如果忽略他们通红的耳尖的话。


    “哇哇!再亲一个呗!”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群众的起哄声逐渐大了起来。


    在这群人当中,有他们的朋友,有并肩作战的伙伴,也有他们的家人,构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凌寒之顿了一下,看向李灯笑,在下一秒毫不犹豫对准他的唇瓣吻了上去。


    李灯笑猝不及防被拉着领带,被迫低了头,神情颇有些狼狈。


    周围的起哄声杂着不少尖叫声却愈发大了起来,气氛被炒的热闹无比。


    李灯笑的手颤抖着落在凌寒之的后背,慢慢收紧了这个拥抱。


    他闭着眼,很快抢过了主动权。


    凌寒之抓着他领带的手猝然松了下去,但一句话也没说,也有可能是被堵着说不出来话了。


    他们在众人的见证下,接了一个漫长且深情的吻。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但在触及对方神情后,又忍不住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气氛无比热闹,烟花也依然在绽放,大家往前走,把他们俩包围起来,一起挤在这个小小的天窗口,遥望着外面的景色。


    无论如何,起码这一刻,他们是开心的。


    ……


    时间来到23点59分,墙上的指针正在一点一点往下拨着,气氛愈发凝重紧张。


    凌寒之有条不紊的检查了一遍大家的工作,确保一切无误后,才跟着大家一起看向了墙上的倒计时。


    仅仅只剩下1分钟了。


    1分钟后,世界即将天翻地覆。


    李灯笑换上了一身极其利落的衣服,看向凌寒之垂眸工作的样子眼也不眨。


    今天他是主力之一,也会在【剧情】出现的那一刻,跟祂展开正面对决。


    眼下,他自然会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与凌寒之相处的时间。


    其他每个人均严阵以待,有的神情紧张望向窗外,有的已经到达自己的岗位,检查好身上的装备,继续坚守着身边的一切。


    也有的人,紧握着双手看向头顶的倒计时,开始默默祈祷神明降临。


    但无论如何,他们心中还是始终期盼着,能够早日结束这一切。


    来到倒数十秒。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内心都是无比的坦然,抓紧最后的时间看向自己身边的人,就连凌寒之也不例外。


    他毫不意外对上了李灯笑的眼眸,轻轻笑了一下。


    两人的双手再度交叠,紧紧汲取的对方身上的体温。


    倒数3秒。


    这一刻,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身边的钟表,在内心默默倒数着时间。


    三、二、一!


    轻轻的一声,像是响在了每个人的心底。


    很快,这无比轻的一声便连带出了许多效应,无比漆黑的天空像是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闪出耀眼的白光,顷刻间又乌云压顶,一种极其恐怖的威压如约而至,轰隆一声雷霆响起,照亮了凌寒之漆黑锐利的眼眸。


    也正是这一刻,凌寒之眼前的屏幕传来了无数的响动。


    “我、我这边的主角开始动了!”


    “大规模车祸发生了,暂时无法统计人数!”


    “有不少百姓出门了,神智不太清醒。”


    局面瞬间混乱起来,凌寒之全权掌握,条理清格外晰,很快一件事、一件事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


    “现在所有人,及时控制住身边的主角和配角,请注意,现阶段不要伤人。”


    “备用能源提前准备好!”


    “及时检测民众的动静,不要让他们大规模聚集在一起!”


    凌寒之的声音不大,但在瞬间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耳麦只能听见他一个人极其冷静吩咐下去的事宜,局面很快再度稳定。


    李灯笑抬眼望向破了个大洞的天空,隐约的白光闪烁着,轻声道:“之之,凌烈阳还在那。”


    凌寒之顿了一下,才回答道:“……不用管他。”


    在他生日那天晚上,他的门铃声再度响起,可当他去开门的时候,门口却只有一个礼物盒,里面装着一个他高中背过的书包。


    凌寒之不打算纠结那么多了。


    李灯笑点了点头,很快轻巧两下点地,即将离开这极为高的望台。


    凌寒之扬声道:“我等你回来!”


    李灯笑头也不回:“我一定会回来的!”


    很快下一秒,李灯笑的身形消失不见,遥远的天边出现一道白色的光芒,一闪又一闪。


    凌寒之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不远处的天边收回来,完全集中在眼前大大小小的数十块屏幕上,一丝一毫都不敢轻易松懈。


    眼下,就是检验他们这段时间成果的时候了。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在绿江市的各地,无数人倾巢出动!


    一处前车碰后车,瞬间便引起大规模车祸。其他人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群人带着专业设备,及时搜救幸存者,扑灭火灾,一场人祸在瞬间被解决。


    一处突然山体滑坡,即将要吞噬一个小镇的时候,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群人以极快的速度吵醒了睡梦中的人群,遣散大家到了安全地方,全部人毫发无伤。


    一群人莫名其妙走出自己的家,走出小区,来到空荡荡的街道,逐渐汇聚在一起,眼神无比呆滞,朝着一个方向马不停蹄前进着。


    如果以上帝视角来看的话,可以清晰看见,他们的方向都是朝着凌寒之所在的高台移动着的。


    他们人多,速度却并不慢,等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时,他们被一群手拿器械、神情无比坚毅的人拦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双方遥遥对望,片刻后,被控制的人群冲了上去,一场大规模的战斗即将触发。


    01管理员的声音在凌寒之耳畔响起:“暴动人数超过30%,目前情况遏制良好,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好。”


    “主角那边怎么样了?”


    临时负责人的声音响起:“80%以上的目标人物均被控制下来,情况良好。”


    “收到。”凌寒之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又忍不住看向了遥远的天空之上。


    那里,有他的爱人。


    人能战胜神吗?


    这个答案一般都是否定。


    李灯笑在幻境中,足足与【剧情】、与凌烈阳度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对祂的手段基本掌握下来,也研究出了不少对抗祂的法子。


    而这一次,在斗争的同时,李灯笑突然感觉祂的力量又弱了许多。


    看来凌寒之的方法是对的,李灯笑从没感觉祂居然这么弱过,力量堪堪与自己和凌烈阳持平。


    可即使如此,他们暂时还是拿祂没有办法,只能拼尽全力寻找着祂的漏洞。


    凌烈阳突然阴郁的声音响起:“我不是让你去找我哥了吗?你为什么不保护他?这里不需要你。”


    李灯笑挑了挑眉,毫不客气的回怼道:“之之更希望我能打败他。”


    “……”


    “说到这,我倒是很好奇,你之前不是与祂联手的吗?怎么突然又站在我们这边呢。”


    凌烈阳吃吃笑了笑,就在李灯笑认为他会说出什么的时候,他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关你什么事,我只想跟我哥说话。”


    李灯笑哼了一声,压低嗓音道:“之之,我可是帮你问了,可他不告诉我。”


    凌烈阳:“……”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又转为了熟悉的团队合作模式,齐齐对抗着祂,地面剧情影响转瞬间又弱下来几分。


    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从黑夜到白天,当天空中太阳出现的那一刻,大家仍然在与对方斗争着,情况焦灼无比。


    此刻,大家已经坚持了整整8个小时了。


    有的人背后浸满了汗水,有的人眼底布满红血丝,有的人已经累到手都抬不起来了,趴在地上大喘着气。


    随着白天的到来,起床的人数逐渐增多,规模不断扩大,大家几乎要被人海淹没。


    也正是这个时候,空中传来恼羞成怒的怒吼声,但凡是听到的人,思维都忍不住陷入了片刻的混沌,如针扎一般的疼痛瞬间侵袭大脑,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乖乖成为主角和配角不好吗?”


    祂实在是想不明白。


    在反抗祂的这些人中,有的祂给予了富裕的生活,喜欢的爱人,完美的家庭。


    都这样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知满足呢?


    凌寒之眼神平静,仰望着天空,代替无数的人给出了人类的答案:“我们不需要被操控的人生。”


    这道声音同时在很多地方响起,不少人原地瞬间恢复了清明。


    下一秒,无数大大小小的声音响起。


    “我们不需要被操控的人生!”


    “我们不需要被操控的人生!!”


    “我们不需要被操控的人生!!!”


    一声又一声,声势浩大,气势磅礴,顷刻间居然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气流,直直朝着天空一冲而去,居然掀翻了一道小小的雷电!


    很快,祂再度被激怒了,雷电声势逐渐浩大起来,比之前更恐怖的威亚降临人间,不少人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地面上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下一个瞬间,无数人动了起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红色,那是被操控的痕迹。


    而在这些人中,有民众,有主角,有配角。在真正的大战面前,他们彻底沦为【剧情】推出来的炮灰,挡在了最前面,也将会成为最先死亡的那一批人。


    如此这般,居然还能被说成是恩赐吗?


    凌寒之忍不住冷笑,迅速丰富下去了一系列的事宜,把局面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他们就这样又坚持了半小时。


    在这半小时内,凌寒之突如其来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


    目前来看,依靠人类的力量,他们只能堪堪牵制住祂,在牵制的同时不断消耗祂的力量来源。


    而这同时也会导致很多无辜的人伤亡,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的计划,极有可能导致自己被牵制至死,只能被称为一时的无奈之举。


    所以、所以——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凌寒之内心逐渐浮现出另外一个想法,那是一个相当冒险的念头,一着不慎,极其有可能让自己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天道……


    天道祂还存在吗?


    如果在的话,祂又会在哪里?


    凌寒之对着对讲机说道:“克苏鲁现在在哪?!让它立马来见我!”


    不过三分钟的时间,一脸懵逼的一只小章鱼便送到了凌寒之眼前。


    凌寒之迫不及待询问道:“你还能进入你自己创造的世界吗?”


    克苏鲁缓慢点了个头。


    或许连【剧情】自己都忘了,还有个克苏鲁的存在。


    凌寒之深吸一口气,接通了01管理员的通讯频道,语气沉沉道:“我可能需要离开十五分钟左右。”


    十五分钟,在里世界中的流速,就是半个小时。


    他给自己半个小时的试错时间,去寻找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希望。


    01管理员连一丝的迟疑都没有,瞬间说道:“好,我相信你,这十五分钟交给我,我来把控全局。”


    “谢谢。”


    凌寒之语速很快,并不耽搁时间,话语落下的下一瞬,他便已经来到了克苏鲁的领地中。


    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痕迹,明显是经过了好几次剧烈的斗阵的。


    而这幅景象,远不是【剧情】一个人能够制造出来的场景。


    所以,凌寒之猜测,如果天道真的没有陨落的话,祂有很大可能仍然留在曾经的战场中!


    凌寒之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静谧场地上一丝一毫微妙的变化。


    绿江规则怪谈始终镶嵌在他的脑海中,散发出盈盈的绿光。


    此刻,凌寒之的眼前似乎也出现了一道绿色的痕迹,向一一缕细细的丝线,铺平了远方的道路,遥遥为他指向前进的方向。


    凌寒之不再迟疑,立即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与此同时的外面。


    “报告!队内有成员被控制了!”


    “我、我这边也是,已经在尽力控制了!”


    “他们……啊——!不要过来!”


    最后的声音充满惊恐与慌乱,01管理员只来得及听到一声轻轻的噗嗤声,那边的耳麦顿时便没了声响。


    顷刻间,01管理员的脸色苍白下来。


    似乎连【剧情】都知道凌寒之离开了,攻势悄无声息间加剧,受控制的人逐渐扩散到了他们内部的队伍当中。


    即使有些人的意志再坚定,也无法抵挡住长达8个小时的疲惫,最终只能无可奈何脱离了自己对身体的掌控,陷入深深的梦魇中,最终做出一系列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接二连三的内乱不断发生,人间很快便乱成了一锅粥,但依然有人坚定了意识,始终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路玉成怒吼道:“剩下的人跟上来,我们还有机会!”


    颜可在这时,声音反而是无比镇定的:“大家别慌,先集合起来,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无数人的声音在01管理员身边响起着,一声又一声,或激动或冷静,但都只有一个相同的目的。


    01管理员迅速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如往常一样,继续发号施令。


    “大家,继续。”


    凌寒之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才在十五分钟后到达了绿光所指向的地方。


    在这里,只有一堆巨大的乱石,凌乱不堪分布在地面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生物的痕迹。


    凌寒之并不怀疑绿江规则怪谈的指引,很快将场上全部环视一圈后,突然毫不犹豫的蹲下身去,徒手掀起一块又一块大大小小的石头,完全不顾自己手上沾上的泥土,还有偶尔用力连带的伤痕。


    没有。


    没有。


    这里也没有。


    凌寒之咬着牙,大口喘着气,不甘心站起身来,目光仔仔细细的将全场再度看了一遍。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急。


    凌寒之竭力平复着自己愈发加快的心跳,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如果天道真的还没死的话,那么祂该如何躲过【剧情】的追查,在里世界存活下来?


    凌寒之目光突然凝在一块极大的石头上,在那里停留了许久许久。


    那确实是一块相当普通的石头,灰扑扑的,外面甚至裹了泥土,看不出任何出彩的地方。


    ——想要活下来,那自然是只有好好伪装自己。


    凌寒之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用手敲了敲这块石头。


    砰砰两声,凌寒之心中瞬间了然,这是空心的,天道就藏在里面!


    下一秒,凌寒之毫不犹豫一觉踹了上去!


    外面。


    “046小队原人数45人,现人数……10人,其中23人被控制,13人阵亡。”


    “013小队……剩余5人。”


    “35人。”


    “7人。”


    一个接一个的汇报声响起,01管理员忍不住紧紧握住了拳头,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时间。


    已经过了11分钟。


    ……


    “不!我不要出去!我还没有养好伤!我打不过祂的!”


    “你相信我,祂的能量已经被大大削弱了。现在大家都在等着你。”


    “不要!我出去就是个死!”


    凌寒之语气瞬间冰冷下来:“可是你不出去,你现在就会死在这。”


    “……”


    “而且,别当我真的不知道,祂其实就是你的一份子吧?”


    天道没有再说过话。


    经过了长达十秒的沉默后,一团白色的光源被凌寒之毫不犹豫揪了出来,一同跃向了不远处的白色光幕。


    下一秒,凌寒之连带着白色光源,一同出现在了现实世界当中!


    01管理员瞬间激动站了起来:“凌总!这是……?”


    凌寒之根本来不及解释,极为快狠准将光源往空中一抛,光源在半空中凝滞一瞬,很快奔向了形势最为险峻的空中,直直迎上一道最为粗壮的雷电!


    下一秒,雷电化为虚有,彻底消融在了世中。


    01管理员被惊讶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寒之也是趁着这个时间,快速掌握了现在的形势,毫不犹豫启动了计划的第三个部分。


    他按下一个按钮后,凌寒之平淡无波的神情在绿江市每一个大大小小的角落出现,不少受控制的人甚至因此停下了脚步,伫立看向眼前、或者不远处的大屏幕,就像这一个月以来的很多次一样。


    凌寒之调整好麦,将每一块大大小小的屏幕都看了一遍后,才开口说道:“大家好,我是凌寒之。”


    随着他清润动人的嗓音通过各种扩音器响起的那一刻,更多更多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望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天道加入战场后的效果,甚至有不少人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也有不少人居然就此恢复了清明!


    不少地方响起民众讨论的声音,凌寒之眼眸始终平静,以自己的速度,不急不缓跟更多的人讲述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


    “……”


    “……长久以来,我们一直处在伪神的控制之下,我们的成功,我们的失败,我们的每一个做出的行为与举动,都在祂的监控下,关键时甚至会被祂毫不犹豫推出去,正如同现在的大家一样。”


    不少恢复清醒的人面面相觑,握紧了拳头。


    “我想,我们是人,不是畜生,没有人愿意过这种苟且偷生、肆意被他人决定生死的生活。”


    更多的人眼底的挣扎逐渐转为清明,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乱象。


    “我想,我们应该有人要站出来,要反抗,要联合,要鲜血照亮大家前进的路。”


    随着清醒人数的不断增多,越来越多的小队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看向一旁的电子显示屏,就像是与大屏幕中的凌寒之对视。


    “我想,我们会取得最终的成功。而我们,永远不需要被操控的人生。”


    越来越多的人清醒过来,不由自主跟着凌寒之一起,呐喊出那句话。


    “我们不需要被操控的人生!”


    还有更多更多的人,眼底闪过一丝决心,果断加入了小队,配合他们、帮助他们进行剩下的工作,刚刚颓势的局面瞬间逆转!


    “我们是人。”


    有人喃喃自语。


    “我们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


    有人潸然泪下。


    “我们需要自由!!!”


    有人高声呐喊。


    绿江市被划分出来的八大板块,场面均有了不同的程度的改变。


    小白花敲晕了霸总、校草绑起了校霸、人兽相互远离……


    主角脱离人设,配角脱离平庸的人生。


    在这一刻,他们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


    他们在挣扎,在反抗,在觉醒。


    笼罩着绿江市无形的丝线一根一根被割断,无数的提线木偶挣脱了掌控,赢得了自由,以及自己全新的人生。


    凌寒之的眼睛很亮,他能看见一根又一根的丝线被切断,涌向【剧情】的能量一点一点减少,逐渐了无踪迹。


    他们彻底切断了祂的能量来源!


    空中的变化相当明显。


    李灯笑身上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大口喘着气,嘴角有血迹涌出。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却毫不犹豫笑出了声:“是我们赢了。”


    天道一小团光源却在一旁着急得团团转:“我得把祂吃了呀!一定要吃了!不然祂还会出现的!”


    上一次,天道就是假死骗过了祂,结果突然给了祂一击,导致祂只能抱头躲起来,幻化成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有一件事祂一直隐瞒了很久。


    【剧情】并不是凭空冒出的,祂原本就是天道的一份子,所以才会在短短几十年间凝聚出这么大的力量。


    换言之,如今导致这番霍乱大部分原因就是天道,就是祂自己。


    所以,能解决眼下这一切的,也只有祂自己。


    凌烈阳嘴角挑起一抹笑,心中有了预感:“你需要什么?”


    “我要能量。”天道毫不犹豫道。


    “那我就给你能量。”


    凌烈阳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立马将自己身体内的能量全部传输给天道。


    反正他原先的力量就来自于【剧情】,是祂让他拥有了上天入地的能量,现在只不过以另外一种形式还回去罢了,即使还过去后,自己会死亡也完全无所谓。


    随着能量的传输,凌烈阳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看起来下一秒似乎就要消失不见。


    “哎哎哎!”


    “凌烈阳,你干什么?!”


    此刻,凌烈阳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此刻眼前已经出现幻觉了。


    幻觉中,他回到了高中时候。


    回到了当【剧情】问他想不想拥有让凌寒之喜欢上他的能力那一刻。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拒绝。


    这一次,他终于看见凌寒之对着他笑了。


    凌烈阳闭上眼,连遗言都懒得对眼前这两个人说,身体瞬间变成无数的光点,化成了彻底的虚无。


    天道也来不及纠结了,感受着身体内无比充盈的能量,立马嗷哇嗷哇无比凶悍朝着眼前一小团漆黑的光团冲去!


    顷刻间,白色吞噬黑色,日月轮换了一遭,当和睦的暖阳再度升起的那一刻,无数人像是从一个长久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在同一时间内望着天空,也望着凌寒之那张被无数屏幕映射,却依然显得无比精致好看的脸。


    ……好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结束了什么。


    无数劫后余生的欢呼声响起,几乎响彻天地。


    大屏幕中的凌寒之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他的眼神也是望向空中,望向空中的爱人。


    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取得了胜利,取得了自由,他们真正成为他们自己。


    至此,世界再也不会有主角与配角的分别,过去的一切化为彻底的须有,他们迎来了自己的新生。


    无形的枷锁被彻底放下,凌寒之张开双臂,弯着眼迎接着半空中降落的爱人,两人在众目睽睽下,拥抱在了一起。


    一切真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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