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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历史


    摩根又往自己的茶里加了半勺糖,她抬眼看向巴莉特,接着说道:“你在怀疑巫师会吗?”


    巴莉特眯着眼,大法师气质果然非同一般,摩根说话不疾不徐,却让人觉得极有分量,这个怀疑二字,都让她觉得有了三分压力。


    “我有怀疑的理由。”巴莉特并没有移开目光,她直视着摩根:“毕竟这是巫师会的禁术,不是血族的法术。”


    “所以,你准备怎么样?”摩根搅拌着茶里的糖,她保持着微笑,目光中带着几分自信:“与巫师开战吗?得了吧,这是和平的年代了,而且你忘记了血族,你现在在巫师会,巫师的世界。”


    “巴莉特,我带你来这不是让你找麻烦的。”林妤说道,急于表明自己的立场,她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我老师,伟大的火系大法师,你能不能表现得尊重一点!”


    “哦。”巴莉特应了一声,只见她起身,双手合握,向着摩根行了一个标准的道礼:“摩根老师,请问一下您是事可以告诉我谁是禁术的使用者。”


    行完礼后巴莉特直视着摩根,这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摩根是凡人又如何,比她年轻又如何。


    “有趣的血族。”摩根放下勺子,在她的印象里,血族总是傲慢异常,巴莉特这副样子倒让她惊讶。


    “还有更有趣的。”巴莉特说道,她从兜里拿出一张黄纸,嘴里默默念着法咒,接着将黄纸往天上一扔,纸在空中燃烧了起来,接着那纸变成了一条火龙飞上了天。


    摩根鼓起了掌,一个血族敢于在她这位火系法师前玩出这样的把戏,应该说不仅有趣,还充满了勇气。


    巴莉特欠了欠身又坐了下来,她说道:“我是来寻求真相的,不是来挑衅谁的。”


    摩根打了一个响指,突然在这茶机的右则出现了一道门,摩根说道:“活着的人肯定不会是凶手,死去的人就不一定了。”


    “所以凶手是一个僵尸?”林妤说道,随后她看向巴莉特:“这个凶手应该只有你能对付。”


    夜白一把将林妤拉到一边:“电影看多了吗?”


    “开个玩笑,打个圆场嘛。”林妤笑着,她指着那门:“老师已经进去了,再不跟上去你家道长就不知道被拐卖到哪里了。”


    林妤的提醒让她马上跟了上去,谁知道那门后又是怎么样的世界。


    穿过摩根的门,一股泥土的潮湿味道进入了夜白的鼻腔,温度再一次的下降,夜白甚至觉得皮肤有点粘粘的,眼前的世界也是极让她熟悉。


    这是一个八角型的房间,除了房间的一面是一扇门之外,余下的七个面放满了书籍,在房间的地板正中,正是一个八卦形。


    “文渊阁。”夜白不由的吐出了三个字。


    “什么?”巴莉特不明白她的话。


    “这是我家。”夜白愣愣的看着四周。


    “你家?”同样生在翰州林妤一脸诧异:“可真是大户人家呀,就一个书房都这么大。”


    “或者说,这是齐枫的家。”夜白怕其它人听不明白,立即解释道:“玛德琳。”


    “伟大的刺客。”摩根说道。


    有人赞美就会有人诋毁,卡特一拳猛的砸向其中一个书柜。


    “该死的刺客!”


    “别乱动我家的东西!”夜白喝止道,虽然对于这个外祖母她并不了解,但在齐枫死前唯一护着的就是她与她的母亲,又怎么容得下卡特随意在这里放肆。


    但夜白走到卡特打碎的书柜前时,那书柜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小姑娘,别紧张,我们依然在巫师会。”摩根在围绕着书房,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为什么这里会是文渊阁呢?因为魔法总会指引我们接近真相。”


    “是的,其实每次开门我也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林妤配合着她的老师,还不忘献媚的笑了笑。


    夜白想起了刚才摩根说的话:活着的人肯定不会是凶手,死去的人就不一定了。不由的紧张了起来,她看着这熟悉的环境,谨慎的说道:“齐枫已经死了。”


    “但真相在这里。”摩根说道,她掏出魔杖,那是一根象牙色的魔杖,上面细细的篆刻着没有人认识的铭文。


    摩根挥舞着魔杖,那样子仿佛演奏着一支交响乐,七面墙上的书像收到了指令一般跟着从书架上飞了出来,那些书翻开的样子就像飞舞的鸽子,它们盘旋在文渊阁的上方,有的转了一圈之后飞了回去,有的落了下来,堆叠在摩根身前。


    “真相就在这里。”摩根用魔杖指着那些书:“不过得你们自己去寻找。”


    巴莉特走到书堆前,她随意拿出一本书,看着书面上的四个字《欧罗游记》,接着她翻开首页,第一页上写着这本书的主人的名字:玛德琳。可为什么不是齐枫呢?巴莉特有些不明白,又认真的看着那签名,那字体和笔记都让她觉得有些眼熟,包括那签名的位置。


    林妤也随手拿出了本书看了起来,卡特不识翰字,只能拿着书反复翻着,但这书里始终全是他看不懂的图画,最后他又将书放了回去。


    “喝茶吗?”摩根魔杖一画,刚才木屋里的茶机和板凳被移到了这里。


    巴莉特拿着书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笑着对摩根点点头:“喝茶是我最喜欢的欧罗传统。”


    夜白也抱着两本书坐在了巴莉特身边,她看看巴莉特所看的书名,又看看自己选的书,好像并没有相同之处。


    “我的书是《夜枭记》和《日落的东境》。”夜白又疑惑的看向巴莉特:“你家书房也有这个。”


    夜白随意翻开两页,果然连内容都是一样的。


    “你的呢?”


    林妤把弄着手上的书,盯着巴莉特说道:“《道德经》。”


    巴莉特将这几本书放在一起,试图寻找着书籍们的关联,首先是记录着她家族故事的《夜枭记》和《日落的东境》,接着是玛德琳的回忆录《欧罗游记》,在她看来这本书似乎能找到更多的线索,至于《道德经》,巴莉特没有过多的看,只是把它放在一旁,同时她又拿来卡特手中的两本书,看着书名倒是让她眼前一亮《血族家徽记录》和《领土归属》,她并没有想到玛德琳将这些书翻译成了翰州文字,果然血族无限的生命就是用来挥霍的。


    可玛德琳为什么要翻译它们呢?


    “看出什么了吗?道长。”林妤问道,她拿起《道德经》反复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巴莉特耸耸肩:“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不过这书……”夜白拿起《血族家徽记录》,将书翻开又递给巴莉特:“比你家的那本内容要多。”


    接过书,巴莉插看着目录,确实与家里那本相比,这本记录里的目录多了整整两页。


    “这本《领土归属》也是,”夜白打开撒拉坶博的那一页,指着上面的地图说道:“以前龙虎山和索尔镇并不属于你家的领土。”


    “有了!”巴莉特站了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书都被翻译成翰州字了。”


    夜白看着巴莉特,二人默契相通,夜白说道:“齐枫保存下了那次战争的真相。”


    “恭喜你们。”摩根举起茶杯说道,接着继续享受她的下午茶时光。


    巴莉特再一次请教起那位法师:“感谢你的帮助,但我还是有一个疑惑?”


    “说。”


    “我提的问题是想找到杀死奎恩的凶手,但为什么你的魔法把我们送到齐枫的住处呢?”


    摩根摇晃着手指:“这是你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但真相一定在书里。”


    巴莉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看着夜白:“干活吧。”


    “我们呢?”卡特指着自己和他的兄弟,他们不识字。


    林妤变了一个球扔给卡特:“无聊就玩球吧。”


    “我们不是狗!”


    线索在巴莉特的脑海里逐渐清晰了起来,首先能确定的是这里能找到被十二长老会删除掉的历史,她可以从中分出被清算掉的那些家族,这也意味着那颗牙齿徽章的主人也在里面,接着对比领地归属,那通过战后利益分配她也能大概推算出是谁在针对她的家族,至于那本道德经她尚未想到关联。


    于是巴莉特对这几本书进行了分配,由于《欧罗游记》是玛德琳的私物,所以就由靳夜白去寻找那段消失的历史,而她作为血族,熟悉绝大部分的家族,所以由她负责《血族家徽记录》和《领土归属》两本书,至于那本《夜枭记》和《日落的东境》就由林妤负责,最后那本《道德经》被巴莉特扔给了卡特,帮助他改改狂躁的性子。


    时间飞速的走着,或者在魔法的世界时间根本不会流动,夜白翻阅着她外祖母的书,每一次她从另一个角度认识了齐枫,原来那个传说中冷酷无情,杀伐绝断的杀手头子竟然也有过火热的青春和并肩战斗的伙伴,齐枫经历的一切就像夜白眼前的现在。


    只是她的身边站着的是巴莉特。


    第52章 书本


    那是一个极长的故事,长得就像这三百年来经历的孤单,齐枫从一个人开始,变成两个人,变成拥有了一个家,最后她又失去了一切。


    齐枫走出翰州大陆时,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这很容易让夜白想起自己,她朝着西一直走,没钱了就接活,她干过许多活,在快餐店打过零工,在港口送过货,帮商人要过债,动手杀过人,路途漫长,走过了千里的路途她来到了东境。


    那时的东境还没有如此大的领地,这是一个人口还算多的小镇,镇长是一个臃肿的男人,他曾尝试过追求齐枫,可惜齐枫并不喜欢这个肥胖的异乡人。


    那本欧罗游记中记载着齐枫第一次见到朵拉情形,齐枫如此写到:那是像月光一样干净的女人,却有着如湖一样深不可测的心。夜白想起第一次见到巴莉特,似乎也是被月光笼罩着一般,并不温暖,但却让人安心。


    齐枫进入撒拉坶博家族其实是一个意外,她那时已经是黑市里炙手可热的杀手了,有一天去发现她的目标是一个杀不死的人,她换了无数种方法,她的目标的伤口总能瞬间愈合,齐枫惊奇的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有超越人类的存在。最终她还拿下了目标的人头,至于怎么做到的,在她的游记中没有写,但是与朵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之后的故事里朵拉也成为了游记的主角,她们的故事并不复杂,一起出发清除撒拉坶博家的障碍,一起回来彻夜饮酒寻欢,夜白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比道观里逍遥,但她知道她更喜欢清静。


    接着的故事里也有巴莉特的父亲,那是一个极疼爱妹妹的兄长,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爱朵拉,真的很爱,就像一个父亲爱着一个女儿,及时在这本故事中,巴莉特已经诞生了,撒拉坶博.乔治二世也依然宠爱着朵拉,那时齐枫的笔下她们的日子过得很恬静,有时疯狂有时安静,虽然任务充满了危险,但回家后的甜酒依然欢畅。


    但故事渐渐变了颜色,齐枫的故事里不再有酒,转而是永远也做不完的任务,随即朵拉也从故事里消失了,没有原因,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就像被人抽走了灵魂,对此齐枫只写了一句:她离开了我们,我的眼里只能看见血的颜色,而非爱的红色,乔治二世的精力回归到了她的女儿,他从一个慈爱的兄长变回了一个慈爱的父亲,而我只能与这个父亲一直怀念她。


    夜白看不出书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加快了翻阅的速度,果然里面的内容越发的枯燥起来,但有一个篇幅齐枫用了大量的笔墨,那是一次发生在隔壁领地执行的任务,那个地方位置东境的北面,夜白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龙虎山的方向,所以她执行任务的地方便是托尔镇。


    齐枫写道:这是一个难以执行的任务,对方会使用强悍的巫术,而且她总是蒙着脸出现,我好奇于这样的高手长着什么样的脸,但她却总是避开我,可这熟悉的感觉让我很不安。


    齐枫跟踪了这个人三天三夜,终于在一个破旧的教堂门口找到了那人的踪迹,血族们从教堂散开,作为人类仆从的齐枫自然承担了追杀的主力,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齐枫并没有细写,只说到她有两把武器,夜狼之嚎被打断,她用了另一把乔治二世赐予她的十字短刀杀死了对方,接着将这个尊敬的对手掩埋在了无人知道的土地。


    齐枫虽然没有写,但夜白已经知道死去的人是谁了,没有人不知道为什么朵拉会突然离开家族,可这真是一个令人难过的故事,夜白看着巴莉特,还好她们并无矛盾,而自己也不听命于任何人。


    接下来的故事又一次回归平淡,齐枫作为一个凡人,她的能力已经凌驾于多数血族之上,自然也走上了家族的顶端,撒拉坶博甚至希望齐枫可以与家族中的血族通婚,以诞下优秀的子嗣,但这一想法后来被乔治二世自己给推翻了,他亲自初拥了齐枫,赐予了她永生,但随后这位伟大的刺客便离开了东境,再也没有给撒拉坶博效力,对于这位背叛者,也神奇的没有受到血领主乔治二世的处罚,甚至还与这位叛徒定下血契,给予她永恒的守护。


    夜白合上那本《欧罗游记》,她突然有些难过,她所认为的齐枫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隐枫会头领,原来那张平淡的脸下还是有着青春与故事的。


    “你那边找到什么线索吗?”巴莉特问道,她看了眼夜白,走近问道:“怎么难过了?”


    夜白指着书说:“看着亲人的故事还是有些感伤的。”


    “人总有一死。”巴莉特说道:“一切皆是自然,别难过,或者说尽情难过。”


    没有看过那本书的人或许不会明白,夜白也没有作解释,她说回正事。


    “是有些疑点,以前龙虎山和托尔镇都不是你们家的领地,她是奉命去那里拿人的,第二件事是,你的姑姑朵拉,会使用强大的法术。”夜白说完之后看着林妤问道:“强大的定义是什么?”


    林妤说道:“那得看她的对手有多强了,如果我的对手是个凡人那我自然强大异常,但我的对手是道长。”


    林妤对着巴莉特眨了下眼睛:“那我就是个平凡的法师了。”


    “齐枫是最优秀的刺客,至少在翰州她举足轻重。”夜白说道。


    “在欧罗,玛德琳也令人害怕。”一旁的摩根说道:“所以她所谓的强大,一定位于大法师之列。”


    “三百年前的大法师会使用禁术吗?”巴莉特突然问道,如果对于这一代大法师来讲禁术是一个敏感话题,那如果在三百年前就一定了。


    “三百年前地狱业火不叫禁术。”摩根说道。


    “明白了。”巴莉特拿出《领土归属》,她看着身边关注着自己的人,翻开书寻找到东境的位置,说道:“在我幼时东境的领土确实没有现在这么大,但那时我从来不参与到家族的经营,之后长者会砍掉了一切历史。但是看这里……”


    巴莉特指着托尔镇和龙虎山的位置,接着道:“这里曾经叫做贝丹,是属于刘易斯家族,这个家族我完全没有印象。”


    “那你那本家族《血族家徽记录》又怎么说?”林妤问道。


    巴莉特直接翻开提前找好的那一页,她看着夜白说道:“正是那道牙齿。”


    夜白看着那家纹章,是一个三角型的獠牙形,和獠牙搭配在一起的还有玫瑰花与百合,与之前捉拿男巫时看到的纹章级为相似。


    “看来你的父亲占了别人的地。”林妤看着巴莉特。


    “土地都是长老分封的。”巴莉特说道:“我们清除了叛徒,自然得到了封赏。”


    “但你的姑姑和刘易斯家族有什么联系吗?”夜白疑惑道:“朵拉死在了刘易斯的领地上,齐枫还在那里安放了杀死她的武器……”


    巴莉特垂目,她仔细回想着那些她能点亮的记忆,刘易斯这个姓似乎出现过,但却总是记不起细节。


    巴莉特摇头道:“不知道。”


    “我的书上也没有写为什么朵拉会突然消失,最后成为一个法师。”夜白说道,似乎越是往真相靠近,疑问却越发的多了起来。


    等在一旁等待的卡特也按捺不住了,他冲到巴莉特跟前,看着那一堆书,明知道自己看不懂里面的文字,却又反复翻了起来,他道:“这里有没有记载狼人的消息。”


    他又恶狠狠的瞪着夜白:“是不是玛德琳杀了我的祖父。”


    《欧罗游记》里记录了太多,如果说杀死狼人的环节一定是有的,但是夜白这次的重心在朵拉的身上。


    巴莉特上前将卡特推开,她挡在夜白身前,对着狼人说道:“现在你们是来查奎恩的死因,关于你祖父的事,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们会给你分享这些信息。”


    摩根再一次挥动魔杖,那些放在桌上的书合了起来,她笑着说道:“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是吗?”


    “结束了?”巴莉特问道。


    “结束了。”摩根说道:“你们的疑问魔法已经给出了答案,我们没有理由一直呆在这里。”


    夜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家里还有这样的故事,而她却只在幻境中才看到那些真相,翰州于她而言已是危险之地,那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现在让她离开这个房间,她竟然有些舍不得。


    桌面上的书一本本的往天上飞去,它们飞回了它们应该呆在的问题,屋顶上的沙粒不断往下掉落,沙粒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了一道水流,将这个八角房间淹没,水里的夜白看不到方向,她四处摸索着,突然那熟悉的温度抓住了她的手,夜白悬着的心又稳住了。


    “走吧,夜白。”


    “好的,巴莉特。”


    第53章 小路


    夜白的耳中充满了水流流动的声音,她看着天空,早已没有了八角型的天花板,天空的蓝色射入了水中,光线如剑一般锋芒,插入水池底部,夜白的手紧握着另一只手,那双手柔软、温柔,也同样紧握着她。


    两人似乎在水中漫游着,接着水渐渐的褪了下去,就连衣服也恢复如初,不带一点水痕。


    夜白看着身边的人,不由的勾起嘴角,无论什么时刻,巴莉特都在自己身边。


    场景又回到了摩根的木屋,夜白看看四周,卡特抖动着身上,像在想甩掉身上的水,其实那身衣服早就干透了,林妤已经靠在木屋门前啃着一个红色的苹果。


    “非常感谢,法师。”巴莉特说道。


    摩根答道:“不客气,只是我也好奇谁在驱动禁术,看来,答案不远了。”


    巴莉特点头,她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她向摩根欠欠身道:“那不叨扰了,我们先回去了。”


    “请。”摩根指着道路的尽头。


    来这里的一切都过于莫名其妙,夜白看着前方的路,尽头处是一个密林,又黑又暗,也不知道通向何方。


    “林小姐,走了。”巴莉特对木屋下的女巫说道。


    林妤却并没离开的意思,她给巴莉特挥挥手,说道:“我原本就是回到我家,现在已经在家里了,就不和你们出去了。”


    摩根也站在木屋门口,将林妤拦在身后,道:“我的弟子还有其它的任务,之后的路,各位就自己走吧。”


    巴莉特知道巫师会是不想参与进来了,其实从侧面也可以推测出这件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它不仅仅牵扯到血族,连巫师会的禁术也出现了,不过对方既然不想参与,她也没必要强人所难。


    “再见。”巴莉特客气的说道,又转身看向夜白:“走吧。”


    巴莉特与夜白转过身,狼人们也紧随在后,她们走在灰色的石板路上,往那一片黑色的森林而去,鸟儿们从低空掠过,嘴里清脆的唱着歌,太阳的位置像一直没有变过,朝着北方照射着。


    “这里真神奇。”夜白说道。


    “嗯,”巴莉特点着头,她又向身后的木屋看去,可哪里还有什么木屋,只剩下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回过头,巴莉特道:“真神奇。”


    那条灰色的路好像一直都走不完,那森林与她们的距离也从来没有改变,就像一个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人不会觉得疲困,却也看不到任何的希冀。


    “这路什么时候是个头!”卡特不耐烦的说道:“那个法师欺骗了我们!”


    “我们走了有多少了?”夜白问道,但她马上反应过来,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时间的流动。


    巴莉特也停下脚步,回答道:“不知道,感觉走了很久很久了。”


    “会不会是幻术?”卡特提出疑问,巫师的幻术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却总是让人迷失。


    “试试就知道了。”巴莉特左右看了看,拉着夜白走下了灰石板路,北对太阳的方向走着。


    幻术的面积是有限的,现在看来是一直往前没有出路,那索性往一侧而去,看看是否可以走到某个边界。卡特马上也跟了上来,他的兄弟紧随其后,这样的环境下人若散了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摩根为什么要这样?”夜白问道,至少现在看来,这向是摩根安排的,毕竟林妤也没有跟上来。


    “这些巫师显然不想我们回去。”卡特抱怨道:“一定那个禁术的使用者就是摩根!”


    巴莉特并不急着回答,她继续往道路一侧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一来,松开一直拉着的夜白的手:“你等等我。”


    夜白拿出匕首,由于卡特一直跟在身边,她主要还是用着那把暮狼之嚎:“我和你一起。”


    巴莉特直视前方,回答道:“有些事情不是人类可以处理的。”


    夜白并非只有匹夫之勇,既然巴莉特发现端倪,她自然是无条件的相信,如果她的前进会让巴莉特无力发挥,她就不再前进。


    “注意安全。”


    “人类不能前进,那我总是可以吧。”卡特突然从最后冲了上来,他与巴莉特齐肩站着。


    巴莉特没有出声,也没有拒绝,她加快脚步走到路边的一簇小树旁,掀开小树她往后看去,那里竟然也站着同样的自己,她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定下神来,发现那只是一个镜向。


    卡特将那树连根拔起扔在了一旁,果然在这路的尽头竟然是一面镜子,而镜子与这路一样,看不到初始也看不到尽头。


    夜白觉得这镜像并没有巴莉特说的那么可怕,也不由的挪动了脚步,突然镜像也开始移动,就像是一副融化了色彩的油画,这让巴莉特与卡特也往后退去,他们看着这画面变化着,这一切诡异的就不像现实。


    “我觉得这里面会跳出魔鬼或者什么的。”卡特笃定的说道,他与他的兄弟已经做好了变形的准备。


    “我觉得不是这样。”巴莉特伸出手,试图去触碰那镜像,突然那些液体的移动加快了,巴莉特又收回手指,却看到眼前的镜像变成了一条路,这正是他们不断前进的那条路,她往前走了一步,感觉走入了那镜像之中。


    果然,她又回到了原点。


    “这该死的幻术。”卡特咒骂道,如果前方是可憎的敌人他还能施与还击,但这却是一个死循环,让他都无法发泄。


    “但这不怎么像幻术。”巴莉特说着蹲了下来,她扯下脚边的一朵小花,花的纷香扑鼻而来,接着她又拿起地上的一颗石头,她用手将石捏碎,指间里尽是沙粒滚动的触感。


    “这一切看起来,都过于真实。”巴莉特道。


    夜白站在最后,她看着这无法解释的一幕,脑中却想起了一个不属于欧罗大陆的词。


    鬼打墙。


    “巴莉特,”夜白走入镜像,她的身后又变成了树林,来到巴莉特身边她将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会不会不是巫师的魔法?”


    “这不是巫师的把戏还能是什么?”卡特不解道。


    巴莉特保持着她的冷静,夜白说这不是巫术,所以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道法。


    巫师的魔法与道士的道法其实乃同宗之术,都是借取自然之力,只是巫师们到后期钻研出了幻术,在道法创立了奇门,如果眼前这个不是幻术,那有没有可能是翰州的古术呢?


    “只是觉得摩根没必要困住我们。”夜白解释道:“不然为什么她会答应带我们找到答案,如果她一开始拒绝我们不是更好吗?或者一开始就把我们带进这样的循环之中。”


    夜白看出卡特的疑惑,她接着解释道:“在巫师会里,我们本来就没有对付她的力量,她根本不需要让我们在这里循环。”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可能呆在这里一辈子?”卡特咆哮着,他再次冲向路边的那簇小树,却又再一次从路上走回了原地。


    “这是局,”巴莉特说道:“破局便可。”


    卡特不明白:“破什么局?”


    “奇门局。”


    巴莉特就地盘腿而坐,为了不让这个容易激动的狼人破坏了自己的行动,她还是耐心解释道:“巫师的幻术在于迷惑人大脑,就像我们走进这里的那一刻巫师会的幻术就开始了,林妤的房间,狂风的草原,通天的桥梁、摩根的木屋最后还有玛德琳的书房,这些都是基于我们的欲望所趋势而看到的画面,天寒时渴望温暖,所以有了房间里的篝火,对巫师会既期待又害怕的忐忑心情,让我们堕入了狂风原野,最后那八角书房也是如此,都是在给我们的欲望一个答案。”


    “可现在却不同。”巴莉特说道。


    “有什么不同。”卡特不明白。


    夜白却是明白了,她说道:“不同就是,现在没有答案,我们的欲望是走出巫师会,但是却恰恰是最错误的方向。”


    “说简单一些,”巴莉特扯断一根草递给卡特:“吃了它。”


    卡特不解,但还是听话的咀嚼起来,一股草的清香进入他的鼻腔,他一瞬间明白了巴莉特的意思,这草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幻术所致。


    “所以,这确实是一条回去的路?”卡特开始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摩根。


    “是的。”


    “可我们到底要怎么回去?你所谓的破局究竟要怎么破?”卡特道。


    巴莉特抬头再次看着太阳,它并不炙热,就算是血族也不会讨厌这样的温度,唯一遗憾的是这个太阳的位置从来没有移动过。


    “先定位。”巴莉特说着,她指向一颗碗大的树:“夜白,砍了它。”


    夜白点头,突然一个飞身向前,夜狼之嚎露锋而出,手起刀落,那树被切成了两段,夜白已经猜到了巴莉特想干什么,她看着树的年轮,指着太阳的方向说道:“南方。”


    “太阳不在东西方,却在南方。”巴莉特低声念着,同时在地上画出了一个九宫格,在其中一处标上了南与一个乾字,同时又锁定了东、西、北三个方向。


    “她在干什么?”卡特走近巴莉特,不过却又被夜白拉到了一旁。


    “安静。”夜白提醒道:“如果你还想出去。”


    第54章 暧昧


    卡特有些吃惊,她甚至不知道巴莉特做了些什么。


    只见巴莉特刚才坐过的地方写满了他看不懂的字符,像做数学题一样运算着什么,最后可以看出,九宫格的右上方那一格中写满了字符,之后只见巴莉特起身朝着她正对面右上方而去,在草地中施了一个火法,草地瞬间变成了烧成了灰烬。


    草地上同样也出现了卡特看不懂的字符,巴莉特拿出黄纸,嘴里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语言,黄纸燃起,又随风而落,恰好落在草地的字符之上,忽然火光骤起,狼人天性怕火,卡特也不由的退开一步。


    紧接着大地摇晃了起来,却不似地震那样凶猛,反而像流动的沙,卡特看着眼前的景色变动的,他没有移动双脚,但眼前却出现了森林,那正是他们一直想到达的目的地。


    “出来了?”卡特道。


    “出来了。”巴莉特淡定的回答道。


    她带着伙伴们迈入眼前的森林,那里树荫茂密,光线微弱,可这样的黑暗并不让人害怕,巴莉特继续走着,黑暗湮没了每一个人,突然一道强光突现,巴莉特挡住眼睛,再当她拿下手时,上清观已经出现在眼前。


    又是一个雨天,上清观的屋檐上滴落着水滴,对应着水滴的地面上已经滴出了浅浅的凹痕,凹痕边上是一圈子淡淡的青苔。


    少女站在屋檐下,她一语不发看着天空,虽然天空上也没什么好看的。一身黑泥的小狗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在少女的脚下转着圈,又听话的坐了下来,这一人一狗都安静如画。


    从巫师会回来之后,巴莉特依然继续着一个道士的生活,只是每日都能见到执事凯多来回于撒拉姆博大厦与上清观之间,至于他们谈论了什么夜白并没有参与。她的脑海里反而一直想着齐枫的游记。


    或许越是了解,才越觉得反差,齐枫对隐枫会来讲一直是不可忤逆的存在,所有人都严苛遵守着隐枫会的戒律,例如不许烂饮,不许烂杀。可回首齐枫的一切,好像正是这么走过来的。


    究竟是什么事让齐枫做出如此的改变?夜白想不透。


    “傻傻站这干嘛?”


    夜白最喜欢的声音,她回头,果然巴莉特站在不远的树下,巴莉特手时拿着锄头,头上带着斗笠,挽起裤脚像个种地的,夜白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的大小姐被她生生作没了。


    “没什么,就看看。”夜白回答道,淋着雨跑向巴莉特。


    巴莉特随手取下帽子,盖在夜白头上:“脆弱的人类,不要着凉了。”


    夜白知道不吸血的巴莉特也同样脆弱,但帽子已经戴上了她也无法拒绝。


    “你下地吗?”夜白说道,巴莉特这样的打扮不得不让她这么想。


    巴莉特点点头:“下雨去捉点虫。”


    “一起。”


    巴莉特走着,夜白紧跟在后面,她看着巴莉特的手,每次都是对方主动去紧握着,她似乎总是被动的那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夜白走了上去,拉起巴莉特的手。


    这难得的主动也让巴莉特一愣,她看着夜白,索性也回应起了对方。


    “最近辛苦你了。”巴莉特说道,她拉着夜白沿着后山的小路往田地走着。


    夜白低声道:“也没觉得辛苦,只是喜欢这里的生活。”


    “我也喜欢你在这里。”巴莉特回答道。


    或许是这回答过于暧昧不清,夜白心跳骤然加快,但她又强行将心情平抚了下去,已经几次与巴莉特一起出生入死了,她还是不敢相信巴莉特会喜欢自己。


    两人牵手跳下田坎,巴莉特才松开夜白的手,她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原因,但你来之后感觉自己要轻松一些了。”


    正面的表扬让夜白有些脸红。


    “在这里也有半年了吧?”巴莉特又问道。


    夜白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半年了,但感觉更久。”


    巴莉特蹲下,翻开叶子扯掉一只虫,回答道:“我也觉得你来这里很久了。”


    夜白看着巴莉特低头做事的样子,虽然脸上还沾了些泥泞,可无论是怎么样的她,她都默默的喜欢。


    “在这,挺好的。”夜白回答道:“翰州也回不去了。”


    巴莉特停下手中的活,说道:“那你想回去吗?”


    “不想。”夜白脱口而出,随后她又迟疑了,她确实不想回去,那里对她来讲有太多的危险,但经历了巫师会的事后,她突然对齐枫的过去有了无限的兴趣,仿佛现在的自己就是曾经的齐枫,可为什么又是那么无奈的结局呢?


    “还是想回去吧?”巴莉特看出了她的犹豫,她忽然也有些失落,夜白来到这里是听众了他父亲的命令,或许她也有难言之隐。


    “没,”夜白不愿意巴莉特多想,诚实说道:“只是有些好奇齐枫,为什么她要离开这里,为什么你的父亲也并不生气。”


    巴莉特顺手扯出一根杂草,回答道:“我也好奇,我的姑母为什么成了一个法师,而玛德琳为什么又杀了她?”


    夜白从来没想过巴莉特与她有同样的顾虑,她一时没忍住,将心里的话吐了出来:“她们俩,是恋人吧?”


    巴莉特停下手中的事,抬眼看向夜白,对于那位姑母她并不熟悉,甚至完全没有印象,与她的亲近程度还不及齐枫,至于恋人,更是她想象之外的事情,在她看来玛德琳是她父亲的一颗棋子,而那棋子杀死了朵拉。


    “为什么这么说?”巴莉特问道。


    “我看了游记。”


    “也就是说玛德琳亲口说的?”巴莉特没有看那本游记,只是听夜白简单的口述了前因后果。


    “也没有……”夜白回忆道,在书上齐枫并没有透露任何一丝与朵拉的恋情,但夜白的直觉告诉她,那两人应该就恋人,不断的经历生死,又在生死之后不断的畅快淋漓,这样的生死相依,怎么会不是恋人,那时的齐枫感觉多么的意气风发,相比自己,那齐枫胆识过人,能于冒险,如果她爱着朵拉,一定是炙热的疯狂,而非自己这样安静隐忍。


    “如果真是恋人,那结局也太可怜了。”巴莉特说道:“我情愿简单一些。”


    “怎么样算是简单。”


    巴莉特看着夜白,又低下头继续做着手中的事:“现在这样。”


    夜白有些懵,巴莉特说话过于暧昧,她始终摸不透。


    “或许两个人有难言之隐吧。”夜白说的道:“可惜血领主什么都不会说,我们也什么都查不到。”


    想着这一路过来,撒拉姆博除了一心想让巴莉特继承领主之位以外,并没有给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一切都是二人摸索出来的。


    巴莉特却笑了,她说道:“不一定,真相不远了。”


    夜白想起近日巴莉特总是与乔治二世的执事走在一起,或许血领主真的告诉了她一些事。


    “是查出什么了吗?”夜白道。


    “嗯,”巴莉特点点头:“父亲把最近这些呈报给了长老们,长老们给了父亲一份卷宗,卷宗的主人属于托尔镇原来的领主。”


    “刘易斯家族?”夜白想起了那个名字。


    “对。”


    “可是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才被长老从历史上抹去呢?”夜白也好奇,三百年前的故事太诡异了。


    “父亲还是没有说。”巴莉特一脸遗憾:“不过看他们的家族史,我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雨逐渐大了起来,巴莉特再次拉着夜白的手,她先跳上田坎,又把夜白一把拉了起来,感情有时特别神奇,巴莉特只会把夜白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而时常忘记她曾经是一个杀人的机器。


    “回屋讲吧。”


    “嗯。”


    回到房间,巴莉特换了一身干衣裳,其实仅是一件宽松的体恤,上面还有着她偶像的印花头像,她盘腿在床上坐着,将那卷宗铺开在床上,卷宗是羊皮所制,与夜白那道婚书倒是挺相似的。


    巴莉特随后讲述了她在卷宗上发现的疑点,刘易斯家族一开始并非敌人,而是撒拉姆博姻亲,巴莉特的祖母就是源自这个家族,而刘易斯那一代的领主维恩则是乔治二世的表亲,但遗憾的是这对兄弟家族之间产生了矛盾,由于三百年前的那一场叛乱,两个家族分别选择了不同的阵营,巴莉特的祖父祖母也因此分开,而朵拉最终选择了他们的母亲。


    夜白恍然大悟,这样也就能解释出为什么朵拉回离开,为什么会出现在托尔镇的教堂里,为什么齐枫又要杀死她。


    “但这也只是解锁了一部分的疑点,我们依然不知道真相,就连杀死奎恩修女的凶手也查不出来。”


    巴莉特摇着手指,接着道:“卷宗里还提到了一件事。”


    “什么?”


    “长者们曾赦免了刘易斯家族中的一员,而他必须由撒拉姆博监管,也就是说,他人在东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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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很多读者都在说感情线太慢了……好吧我承认确实慢了些,这边已经调整,爱的鼓掌总会来临。


    感谢小伙伴们的建议和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卷宗


    夜白看着卷宗,她与巴莉特的婚书也是这样的字体与材质,不过想来也是遥遥无期,她又将注意力拉了回来,向巴莉特问道:“有没有记录他在哪里呢?总不可能把东境里的血族挨个问一遍吧。”


    巴莉特抬起眉头,难得见她如此高兴,巴莉特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夜白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吗?”


    巴莉特一把将她的手指拉了下来,指着卷宗说道:“杰夫。”


    杰夫是撒拉姆博.乔治二世最为忠诚的执事,同时也是乔治二世母亲的族人,在乔治二世尚年轻时就追随在他的左右,就算撒拉姆博与刘易斯两个家族之间因为站位而产生矛盾时,这位忠诚的管家都坚定的站在乔治二世的身边,后来那场战争结束了,杰夫也在乔治二世的极力保护下得到了赦免,只是他将一辈子呆在东境,不得离开。


    巴莉特曾好奇,那个极宠他的杰夫为什么不随她们搬到撒拉姆博大厦去,而是守着那古老的庄园,直到看到那个被赦免的名字她才恍然大悟。


    “你父亲真是什么都不告诉你。”夜白道,乔治二世的嘴就像银行里的锁。


    “他就等着我继承家业。”巴莉特一副看穿真相的样子。


    夜白有时觉得乔治二世的思量并没有错,作为一个血领主,又只有巴莉特一个合法继承人,自然希望女儿可以顺利接班。


    “那你愿意回去吗?”夜白还是问道。


    巴莉特将卷宗合拢,转身趟在了床上,她此时完全放松,仿佛深陷在床单里。


    “当道士和当领主又不冲突。”巴莉特说道:“只是我父亲想不明白。”


    夜白有些纳闷,巴莉特如果坚持不吸血又如何成为一个血领主。


    “那你想明白了吗?”夜白反问道。


    巴莉特看着夜白,她躺着,而夜白匍匐在床上,上眼对着下眼,巴莉特觉得夜白这样跟着自己很好,这个未婚妻比她一开始想得要好太多。


    “我一开始就想明白了。”巴莉特回答道:“也不是真的不碰血,迫不得已还是会吸,东境的血库有足够多的储备,只是不想屈服于欲望,也不愿意咬破谁的脖子,成为领主自然要守护自己的领土,我也不愿意看到领民们受到伤害,为什么修道?我只是想换一种方式活着。”


    夜白看着巴莉特的眼睛,那双眸总是清澈如洗。


    “嗯。”夜白只是点点头,她倒是一直都明白自己想要的,就是呆在巴莉特身边。


    巴莉特也翻身匍匐了起来,她与夜白面对面,其实两人常常这样直视着对方,但是如此恬静的环境下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对了,倒还有一件事。”巴莉特突然笑了起来。


    “什么事?”夜白见巴莉特竟然有些脸红。


    “婚事。”巴莉特小声说道。


    “啊?”夜白一僵,她从来没有在巴莉特面前提过这个,而每次巴莉特提起都只是玩笑。


    “所以……是要解除吗?”夜白问道。


    巴莉特也愣了愣,她看着夜白:“你想解除吗?”


    “没有!”夜白说道,但她并不知道巴莉特的意思,又只小声回答道:“随便你,也无所谓。”


    “哦,”巴莉特重复道:“无所谓。”


    话题嘎然而止了,两人都不知道话题应该从哪个地方接上才好,巴莉特又再次翻身躺下。


    “你困吗?”


    夜白看着墙上的时间,时针才指向傍晚七点,这对血族、对人类来讲都不是适合睡觉的时间。


    “不怎么困。”夜白又担心巴莉特把自己叫出去,改口道:“也可以闭目养神一下。”


    夜白耳边传来的是巴莉特长长的叹息声,接着巴莉特说道:“那就歇会吧。”


    夜白也沉默了下来,说着是闭目养神,但她却始终没合上眼,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勇敢一点或许可以能在巴莉特的世界里多争取到一些,她甚至有些恨自己这个隐枫会的吊车尾,有这么一身杀人的勇气,却连爱也不会。


    她一直羡慕着巴莉特,可以过成她自己想过成的样了,但自己始终活得自卑,她无法拥有一个包容自己的父亲,在隐枫会退出意味着死亡,可巴莉特却能安心当一个道士……


    “对了!”夜白猛的坐了起来:“巴莉特!我突然有个想法。”


    巴莉特也在她那巨大的反应下坐了起来,她问道:“什么想法。”


    “为什么你父亲可以容忍你当道士,容忍你不吸血,却容忍不了你的姑姑,他分明说过他爱她!”夜白问道。


    巴莉特也愣了一下,自己修道这件事在血族中也是颇为有名,是不少贵族们茶余饭后的笑话,可这一行径依然被长老会无视了,所以她才索性跑到龙虎上修了上清观,安安静静当一个道士。


    这位血族的少女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所以血族的禁忌究竟是什么?”夜白问道。


    巴莉特深思了起来,她回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不吸血都没人管,哪里有什么禁忌。”


    夜白想来也是,血族一直以为就是和魔鬼相提并论的种族,是一切邪恶故事的主角,和他们相关联的词无非都是死亡、蛊惑及堕落。


    “难道是侍奉上帝?”夜白问,毕竟事情的发生地在教堂。


    巴莉特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否定道:“不可能,靠近教堂对我们都是伤害,信奉上帝只会让我们无比的煎熬,这比素食要难受百倍,而且这也违背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


    夜白又深思起来:“弑杀同胞?”


    “这有可能。”巴莉特回答道:“只有领主有杀掉血族的权力,如果双方有仇恨需要领主去协调并判定生死。”


    “别想那么多了。”巴莉特说道:“明天日落我们就回夜枭庄园。”


    夜白点点头,巴莉特的手伸在了她的眼前,将她的眼睛轻轻盖住,那人说道:“别想,睡觉吧。


    夜白知道自己正睡在巴莉特的床上,那双手没有温度却极细腻着。


    睡吧,夜白对自己说道,一切总会有结果。


    夜白比自己想象的醒的早,当她看着墙上的钟写着凌晨三点时,她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时间应该怎么过,巴莉特倒是睡的正香,那精致的五官像极了一个洋娃娃,夜白悄悄的伸出手指往她的脸上戳了戳,巴莉特睡得很熟,对于夜白的捉弄并没有感觉。


    夜白不由的勾起嘴角,忍不住又靠近了些,也只有这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有胆子在巴莉特身上放肆。


    “别闹。”巴莉特带着困意,一把抓住了夜白的手。


    夜白倒是一下老实了,想抽回手,却被巴莉特抓的牢牢的。


    “哎……”夜白叹声气,又再一次睡了过去。


    杰夫一如往常的走近藏酒室,乔治二世酷爱红酒,虽然这位主人已很少回来,但他每天都会到这里来确定酒室的温度和湿度,随意走到一个酒桶边,他接下了一小杯酒,摇晃酒杯将酒叫醒,接着把那红色的液体送入口中,杰夫满意的点点头。


    接着他关上藏酒室的门,跟着往玫瑰花园而去,那里有不少花是他亲手种下,年纪最大的也有四十年了,他有记忆已来泥土已经换过多次,他再三叮嘱园丁注意捉虫。


    顺着花园的小路他往古堡走去,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几百年,每一个石头长什么样他都能牢牢记住。还没走到尽头,就见到一个年轻的血族仆从跑了过来。


    “那么慌忙干嘛。”杰夫有些责怪,领主家的仆人还是要注意仪态的。


    “大小姐回来了。”那年轻的仆人说道。


    以往巴莉特回这里乔治二世都会在,可今天领主在东境市区,也并没有听说要回来的意思,倒是有些奇怪。


    “是来拿东西的吗?”杰夫问道。


    “不知道。”那仆人说道:“就说回来住几天。”


    杰夫往古堡的方向走着,又问道:“一个人吗?”


    “和夜白小姐。”仆人说道。


    杰夫点点头,老道的安排道:“小姐的房间收拾一下,还有她隔壁的屋子靳小姐会住,一块收拾了,给厨师打个招呼,最近做的东西素食为主,尽量烹饪海鲜。”


    仆人将杰夫的话一一记下,跟着杰夫的身后回到了古堡。


    踏入古堡的门,杰夫就见到巴莉特和靳夜白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识趣的下人已经备好了咖啡和甜点,杰夫走到巴莉特向前,微微欠身道:“大小姐,这次回来是渡假吗?”


    巴莉特放下手中的报纸,回答道:“回来办事。”


    杰夫皱眉,一脸嫌弃的说道:“是凯多办事不周吗?所以您才决定回来住几天?”


    平日里凯多与巴莉特的接触更多一些,杰夫一直不信任人类,自然有些嫌弃。


    “并没有,”巴莉特回答道:“凯多有他的长处,当然总是不及你的。”


    杰夫不自主的挺起了胸口,他一脸笑意的说道:“那您需要我为您提供什么帮助吗?”


    杰夫的话可正中巴莉特的下怀,她回答道:“是的,这次回来就是来找你的,你知道最近总有些令人烦躁的事。”


    “比如?”杰夫问道。


    “刘易斯家族。”


    第56章 杰夫


    杰夫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不过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毕竟已经五百岁了,放在翰州那就是老妖精,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杰夫吩咐其它的仆人退下,将巴莉特和夜白带入了乔治二世的办公室,那里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他亲自为巴莉特和夜白冲调了一本奶茶,作为最资深的执事,他深知这个家庭每个人的口味。


    “大小姐,你的茶。”将茶杯送到巴莉特身前,他接着道:“马它的茶叶,一分糖。”


    接着杰夫又将另一杯茶送到夜白跟前,不过夜白却没有那样的特殊待遇。杰夫跟着也找了一个位置与二个面对面坐下,他自己喝着一杯不加奶的茶,全程这个管家的表情淡定,似乎已经做好应对问题的准备。


    “谢谢,杰夫。”巴莉特喝下一口奶茶,还是从小喝的那个味。


    “不客气大小姐,这是我应该为您做的。”杰夫回答道,无论他的表情或是内心都无比的真诚。


    巴莉特看了一眼夜白,用眼神确定了发问的时机,得到肯定的回望,巴莉特的目光又落在了杰夫身上。


    “所以,您是要询问什么,大小姐。”


    “你会隐瞒什么吗?”巴莉特反问道,如果杰夫是刘易斯家族唯一的幸存者,那他可以说真话,同时也可以有所欺骗,毕竟已再无他人对证了。


    “我是撒拉姆博家忠实的仆人,大小姐的问话当然不会隐瞒。”杰夫回答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巴莉特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其实你为我们家族服务了很久很久,甚至比我的生命还要长,我并不知道你完整的姓名叫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刘易斯。”杰夫坦率的说道:“正如您在大厅说的一样。”


    “所以你不属于我们的家族。”巴莉特问道。


    “您明知故问了,”杰夫笑了起来,他道:“其实对我来讲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服务着您的家族,我跟随领主大人五百年,心里早已这撒拉姆博家的人了。”


    巴莉特自出生起,便在杰夫的照顾下成长着,她的第一套礼服都是杰夫亲自量下的尺寸,送去的裁缝处,杰夫如果对撒拉姆有半点异心,她也活不过成年。


    “抱歉,杰夫。”巴莉特带着分歉意:“我只是确认一下你的身份。”


    杰夫理解的点点头,回答道:“我知道您在追查三百年前的那场战役,我也知道你早晚会查到我这里。”


    巴莉特其实并不在意三百年前发生的什么,她只是想知道谁在她的上清观杀了人,不过换个想法,这其实也是同一件事。


    “还请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巴莉特问道。


    杰夫拿起茶杯,看着窗外,该来的总是要来,他叹了口气说道:“那场战争吗?”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有一个领主他不满意长老的统治,决定离开欧罗大陆。”杰夫答道。


    “哪个家族?”巴莉特问道,长老们是血族们的始祖,是绝对不允许背叛的对象。


    杰夫摆摆手:“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事情困此而起。”


    巴莉特若有所思道:“可背叛总有原因吧,自古没有无缘无故恨,而且一个家族的背叛为什么会引发一场战争。”


    杰夫也并不隐瞒,他接着说道:“其实长老们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伟大,这话或许有些大逆不道,但实事就是这样,他们沉醉与血液带来的快乐之中,与人类的女人生下私生子,对于血族在人间的横行也从不在意。”


    “不是一向都是如此吗?”巴莉特嘀咕道。


    夜白更加疑惑了,巴莉特正是为了摆脱这样的生活才信奉了道,但并没有看见长老们管过她半分。


    “既然一向如此,为什么又要背叛,无人监管不是更好吗?”夜白又好奇的问道。


    “长老们不管,自然有人想管。”杰夫回答道:“难免有人想制定新的规则。”


    “无为而治,我觉得也是不错。”巴莉特说道,正是因为长老的不作为,她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实对于长老会,她并没有什么意见。


    “那只是您,大小姐。”杰夫说道:“其它人并不这么想,三百年前不像现在,教会的势力比国家还要庞大,盔甲上绘制着十字架的骑士,手持银枪的猎魔人,他们出没在人类的城镇,甚至主动入侵到血族的领地,对血族来讲,从猎人变成被狩猎者,谁能忍受?”


    巴莉特见证了人类的兴起,见证了工业革命的胜利,见证了教会的力量逐步被科技取代,却恰恰错过了那一段重要的历史。


    “所以,领主们就反叛了?”夜白问道。


    杰夫点点头:“那样的局势下,内战就开始了。我的家族,也就是大小姐奶奶所在的刘易斯家族选择了长老们的对立面,此时也让撒拉姆博家族中产生了小小的内乱,大小姐的奶奶,也就是领主的母亲回到了托尔镇,与撒拉姆博决裂。”


    “你们血族婚姻关系那么刺激吗?”夜白就没想明白,这结婚生子之后夫妻双方都可以因为不同的信仰决裂,甚至相见于战场.


    “我不会。”巴莉特突然解释道。


    “哦。”夜白应了一声,


    杰夫看着眼前的二位,给自己的茶里加上热水,询问道:“我可以继续了吗?”


    巴莉特点头示意,同时又问道:“我的姑姑就被我的奶奶带走了?”


    “这是朵拉小姐自己的选择。”杰夫说道:“血领主选择了家族,而小姐选择了母亲。”


    “可感觉领主与他妹妹关系很好。”夜白说道。


    “其实领主一家人都非常的相爱,”杰夫看着巴莉特:“大小姐应该可以感受得到,这是一个充满爱的家庭。”


    巴莉特点点头,虽然她的父亲有不少的私生子女,但仍然无条件的爱着她。


    “有些难以置信。”巴莉特说道:“虽然可以想象那个黑暗的三百年前,但就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开始内战,对血族来讲不是内忧还带上外患吗?以前大地的支配者们都这么傻吗?”


    杰夫沉默了一会,耸耸肩答道:“如果还有什么复杂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您。”


    “没有,少了一部分。”对于杰夫的话,夜白全盘相信,可总觉得故事不是这样简单:“可……朵拉会法术,这个你知道吗?”


    杰夫很坦然,他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我一直站在领主的身边,关于他敌人的一切我都并不清楚。”


    巴莉特起身,杰夫的坦白依然让她觉得有几分遗憾,战争的目的掩盖过了战争的过程,宏观的故事太多,细节却描述的太少。但她已经尝试寻找过所有的线索,她并不想在杰夫身上画上句号。


    “谢谢你,杰夫。”巴莉特起身,她主动拥抱了那位忠实的仆人,接着说道:“我和夜白最近在家里住上几天,搜索一下可以找到的线索,如果你还能想起什么,请务必告诉我。”


    “是的,大小姐,你要相信我的忠诚。”


    “无比信任。”


    夜,对于血族来讲便注定是喧哗与热闹,巴莉特坐在饭厅切着三纹鱼,那从冰冷寒极送来的食材还保持着最新鲜的质感,入口既化,肥美却不腻,在她一旁,少女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夜颠倒的日子,她吃的食物被烹饪的更熟一些,一只加了蜜汁的鸡腿正发着食物的光亮。


    “杰夫非常懂我,”巴莉特举起一块三纹鱼:“包括我的父亲,在我们还没有说话之前他就能猜到我们想要什么。”


    夜白知道巴莉特想表达的应该不是字面的意思,她盯着巴莉特,谨慎的说道:“所以杰夫也是有备而来?”


    巴莉特慢慢眨眼,那睫毛又弯又长,漂亮极了。


    “看来你和我的感觉一样。”巴莉特说道。


    夜白笑了,道:“我大概还能猜出接下来你的打算。”


    巴莉特挑起眉毛:“说说。”


    “在这里住下来找线索就抛给他的饵,让他自己先去毁灭线索,我们才有中迹可寻。”夜白低声说道,这里明明没有外人,却生怕隔墙有耳。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巴莉特靠近身边的少女。


    夜白有些紧张,却又不好后退,这种暧昧感什么时候才到个头。


    “因为我漂亮。”夜白回答完之后尴尬的笑了两声,这个玩笑仿佛并不好笑。


    “这是一个,”巴莉特坐了回去:“因为你懂我。”


    二人用过晚餐,又去花园小走了一会儿才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屋以后的夜白重重的躺在了床上,她看着天花板,曾经齐枫也睡在这里,看着同样的天花板,她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走上了齐枫曾经走过的路。


    只是齐枫曾经恣意过,而她的勇气呢?


    夜白辗转身子,不知道是颠倒的生物钟还是与巴莉特之间不清不楚的情感,她总是不能安然入眠。


    “咚、咚。”


    门口传来上敲门声。


    “谁?”


    “我,巴莉特。”


    第57章 撩拨


    夜白从床上跳了起来,小跑到门口将那扇黑胡桃色的门打开,她不知道巴莉特为什么此时造访。


    “我想,你应该没睡着。”巴莉一身白色纱裙,主动进了房间。


    夜白这才注意到自己房间的沙发在阳台附近,每次回房后只有洗澡和睡觉两件事,但这个点拉着巴莉特喝茶似乎又有些奇怪,她尚在由于之际,却看见巴莉特直接坐上了她的床,一直就是这么随性。


    夜白跟着来到床边,这样的床上谈话也经历了多次,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夜白盘腿而坐,回答道:“怎么,你也睡不着。”


    巴莉特支起下巴,回答道:“有心事。”


    夜白心里陡然一阵,难道巴莉特与她想一块了。


    “在想什么?”夜白悄悄看了一眼对方,说道:“修道之人不要清净无为了?”


    巴莉特一愣,也不知道夜白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越来越放肆了,不过想想倒也开心,这个姑娘过于拘谨,内敛之外还带着些自卑,这样挺好。


    巴莉特起身:“那我回屋了,清净经抄抄可能就睡得香了。”


    “有事就说吧。”夜白还是委婉的留下了她。


    “也没事。”巴莉特拉下眉毛,在她发现夜白改变的同时,她自己却没有注意到脸上的表情也超发的丰富。


    “诶……”夜白愣了愣,不知道如何回答,倒是想到如果真的有一天乔治二世履行了婚约,这日子倒有些没法过了。


    “我只是在想,最近的事会不会太多了。”说着巴莉特又倒在了床上,看样子大有赖着不走的意思了。


    “是挺多的。”夜白顺手操起个枕头扔给对方:“而且总是理不出头绪。”


    巴莉特抱着枕头,眯起了眼睛:“说是顺其自然,但却越走越乱。”


    “其实……”夜白看着巴莉特:“你也可以不管,反正你父亲才是领主,现在的发生的这些事,也并没有影响到血族的利益。”


    “可事出在我上清观。”巴得特在这件事情上出乎意料的执着,夜白明白,巴莉特修道时并未将自己当做血族,而是真正在做一个道士。


    夜白坐直了身子,巴莉特的执着她明白,但巴莉特现在的忧虑也她懂,她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你知道的,我一直跟随在你的身后,如果说要战,我和我的刀自然跟上,如果说不管,我拿起锄头就去后山。”


    “我明白。”巴莉特回答道,她与夜白的关系一直微妙的改变着,是契约的婚约者,是莫名收留的翰州人,是并肩作战的队友,是真心去重视的人,夜白是她再也了解不过的人了。


    “所以,你要做什么,只需吩咐,但我确实不知道能给你什么方向。”夜白诚实的回答道,她在隐枫的意义就是服从,遇见巴莉特之后才开始做自己的决定,但依然不会为别人做决定。


    “感觉自己确实走进了歧途。”巴莉特陷入夜白的床垫里,舒服得有些不想离开。


    “什么是歧途?”夜白反问道。


    “如此执念,不像个修道之人了。”巴莉特道,从她开始踏入巫师会的那一刻,开始纠结那场战役之时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不再是散人,只是那时她并不想承认。


    “那你之前执着过吗?”夜白挪动身体,坐在巴莉特旁边,她好奇的看着巴莉特,其实自二人相识那天起,巴莉特就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一切事物、人物对她来讲似乎可有可无,可珍惜也可视为尘土。


    “有。”巴莉特果断的回答道:“修道,这就是我的执念。”


    “但和现在这总执着却是不一样的感觉,”巴莉特看着夜白,夜白虽然清瘦,但却有着一张极好看的东方面孔:“修道我觉得是正确的,可查这件事我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


    “一切皆有缘。”夜白回答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什么是道,但若不拿起如何放下?”


    夜白的手在床单上抓了两下,将夜白的手握住,她嘴里重复着:“若不拿起……”


    夜白看着自己的手就这样被巴莉特放在了对方的胸口,接着却听巴莉特又道:“又如何放下?”


    自己那手又被移到了别处。


    巴莉特再一次把夜白的手拿了起来,自己从床上弹了起来,她欣喜若狂的看着夜白:“所谓执念放下便是道!既然我放不下,又不能放任此事不管,那便就要将这事管到底,看出了究竟,自然就放下了!”


    夜白也不知道哪句话让巴莉特这么开心,但看见巴莉特开心,她也莫名的想笑。


    “嗯!”夜白只是点点头,鼓励着她的道长。


    巴莉特又再次躺在了床上,那床轻轻摇晃着,她抓住夜白的手并没有放开。


    “有你在,总觉得什么都豁然开朗。”巴莉特再次闭上眼,她说得非常满足。


    夜白也顺势躺在了巴莉特的身边,她看着身边欣喜若狂的少女,也淡淡回答道:“和你一起,我也很开心。”


    巴莉特转过身子,她一只手支起自己的头,身前的夜白还是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不敢直视自己。


    “那你就在长清观挂一辈子的单。”


    对于巴莉特的提议夜白反而不欣喜,这是她一直有的打算,却好像只会止步于此。


    “嗯。”夜白应道,心里却想着她的一辈子却不是巴莉特的一辈子,她死了,巴莉特还是活着。


    “对了。”想起自己与巴莉特的情愫,她也不得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怎么了?”巴莉特看着从床上弹起的夜白,夜白总是能想到关键的那一步,兴许对方现在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齐枫与朵拉是恋人。”夜白说道,但这只是她的推测。


    “没有确凿的证据。”巴莉特也坐了起来。


    “爱慕的感觉全都在齐枫的笔下。”夜白说道:“既然是恋人,为什么她不跟着朵拉走反而要留在你父亲身边,最后还是你父亲赐予了她初拥呢?”


    “或许齐枫单恋呢?”夜白了解齐枫,却不了解朵拉。


    夜白沉默了,如果说是单恋,应该是自己吧。


    “如果你离开东境,我一定会跟着你走。”夜白说道,巴莉特喜欢模棱两可,她现在也会了。


    “我不会离开东境的。”巴莉特道,又对夜白微微一笑,总是如满月一样的和煦:“因为在这里才能保护你。”


    魔高一丈,道高一丈,论这样的撩拨,夜白还是自愧不如,让她先表白是没个勇气了,可等着巴莉特,感觉又是遥遥无期。


    “那谢谢道长了。”夜白答道。


    巴莉特看了眼桌上的钟,时针已经快指向八点了,她自己没次无法入眠就会赖在夜白身边,可对方只是一个人类。


    “我回房了,你也快睡吧。”


    “嗯。”夜白跟在巴莉特身后,将她送到房门,每次都这样,撩完就走,果然不表白就不用负责,如果不是太了解巴莉特那脱俗的个性,眼前这人就宛若一个渣女,可自己还是无可救药心甘情愿的被渣着。


    巴莉特将门推开,却又停下了动作,她反问到夜白:“这是玛德琳的房间,对吗?”


    “是的。”夜白来这里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她,那时她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找到些什么关于齐枫的故事,结果发现这只是一个翻新过的房间。


    巴莉特又退了回来,她开始环顾着这个房间,白色的墙壁上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家具也不是庄园里一套古董,就连木质地板上也上了一层漆,她又往浴室走去,莲蓬和龙头也不是铜质的,像是从东境市区里买来的现代化产品。


    “你在看什么?”


    巴莉特低声说道:“怪了。”


    “什么怪了?”


    “这里翻修过。”巴莉特说道:“我记得离开庄园搬去市区时,这房间都还是老样子。那天我专门把我的架子鼓放到了这间屋子,地板还被落下来的吊镣打了一个坑。“


    说着巴莉特走到了夜白的床边,她趴在地上看了一下,果然地板上有一条浅浅的缝,只是上了一层漆,看起来不太清晰。


    “万一你们搬走之后这里才装修的呢?”夜白提议:“要不要去其它房间看看?”


    清晨的走廊上异常的安静,二人轻手轻脚的走着,虽然是自己的家,但巴莉特仍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第四层里的主卧是巴莉特的房间,除此之外都还有四间房,现在夜白住了一间,那还有三间是空着的。


    巴莉特随意找了一间房,她摇晃着把手。


    “我没钥匙,钥匙在杰夫那里。”


    “我来。”夜白说着从身上拿出一根别针,没两下就把没打开了,她知道巴莉特吃惊的看着她,她说道:“刺客杀人从不会敲门的。”


    两个猫进房中,为了不让人发现夜白并没有开灯,巴莉特默契的在手上点亮了一束火,火光极弱但可以照亮眼前。


    “果然,这房间没有被动过,被改变的,只有玛德琳的那一间。”


    第58章 爱人


    巴莉特在五楼的书房呆了好一会,紧接着抱了一本书匆匆回到了夜白的房间,她将书重重的扔在桌上,书页里的灰朝着四面扑开,夜白忙递上纸和巴莉特将桌子收拾。


    “就是它了。”巴莉特打开封面,一股草药味冲了出来,虽然做过保养但纸章还是有些腐朽了。


    “我们家族早最随着长老出征东方,立功之后将东境封给了我们,夜枭庄园就是那时候修建的。”巴莉特指着这书说道:“这是当时工人的修建日记,配了每一个房间的图,每一堵墙的装饰与雕刻,甚至暗道的走向。”


    夜白轻轻翻动书页,正好是关于马厩的修建,她之前与巴莉特去取过马,这几百年来马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了,马厩的样子几乎没有变过,包括挂在马厩门口的木质吊牌,上面的字体都没有变过,无论是传承或是保养,杰夫都做到了极致,所以这间房子的改变就更显得奇怪了。


    巴莉特翻到四楼的修建记录,并顺利的找到了她们所处的这间房子的布局图,里面除了写满了测量的数据,还有无数的彩色手稿,不得不敬佩先人们的笔力,这个房间之前的模样还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眼前。


    巴莉特小心的将那一页取了出来,简单施上了魔法让它挂在空中,如此她们才好比较房间的改变,杰夫改动的地方颇多,看似是大刀阔斧的动作,其它在整体布局上依然如初。


    首先二人对比了卧室,按照正常人的习惯,如果有秘密会放在自己最常呆的地方,但卧室看起来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仅仅上是了一道油漆,接着二人开始对比客厅,虽然发现木质地板全部被换过,但掀开地板下并无奇怪的地方,窗台及卫生间她们也一一检查,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大改动,与卧室一样,只是全部换上了新的油漆。


    巴莉特在房间里来回踱起了步,她的目光反复扫荡着每一个角落,墙上的壁画基本上还原了三百年前的样子,梳妆台的雕花也与之前无异,唯一调整过的是沙发的位置,但也只是因为沙发的寿命没有木头久而换了一张新的,那些看似被杰夫小心调动过的地方,其实并没有什么可疑的。


    “会不会在……油漆下面?”夜白走到一面墙前,她摸着那一层纯白的涂料,这实在涂的太厚实了。


    夜白接着说道:“既然长老们要掩盖过去,如果过去就在这间房子里他们总不会拆了你的家吧。”


    “好见解。”巴莉特拍着夜白的头发,看着那墙壁道:“接着我来。”


    只见她的手挽出了一朵花,接着开始低声吟唱起了什么,那是夜白听不懂的语言,她知道那并翰州道术,她极少见到巴莉特使用血族的魔法,这次算是第一次见她破例了。


    巴莉特绘制的花腾空而起,变成数百只闪着光的蔷薇,同时房间的灯熄灭了,只剩下了花仅存的红光,如同在燃烧一般,花朵们变化着不同层次的红色,巴莉特转动手指又紧紧一握,只见空中的红瞬间被揉破,花瓣像四周散去,它们贴在墙壁与地面之中,真到覆盖住了房间每一分空隙,整个房间充斥在一片诡异的红色之中。


    “花落。”巴莉特低声念道,只见整个房间的花瓣瞬间化做粉尘散开,又逐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但房间中的一切突然豁然开朗了。


    夜白看着墙壁与地板上残留的花瓣,那完全是一个个翰州文字,大的充斥着整个墙壁,而小的如蝇头一般布满了各个地方。


    夜白记忆中的齐枫总是敛默的,她基本没有见过这位外祖母的情绪波动,而此时她完全可以想象,那白漆下隐藏的是多么浓烈的情感。


    “那是什么?”巴莉特看着四周的墙,古老的翰州字更为复杂,她只认识一部分。


    “齐枫留下的。”夜白回答道:“她的思念。”


    “留给我姑姑的?”巴莉特走到一面墙下,她学过书法,见那字苍劲有力,却充满悲悯。


    “是的。”夜白点头,她走到一处字迹下,指着墙壁说道:“这房间曾经属于她和朵拉,上面写着朵拉走了之后,齐枫不愿意离开这里,可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是她痛苦的回忆。”


    “这里的离开应该是指去了托尔镇。”夜白解释道:“像是你姑姑抛弃了她,而她也没有跟随而去。”


    “看看还写了什么?”巴莉特低声道:“真不敢想象我父亲竟然纵然玛德琳这样对待这间屋子。”


    “你父亲还同意了你姑姑与齐枫的关系。”夜白说道,她很难想如此保护的血领主是怎么点头的。


    “所以他认可了我们的婚约。”巴莉特说着,她随即看着夜白,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如她所想,果然那张小脸红到了耳根,她又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果我离开东境,你会跟我走吗?”


    “你在哪,我在哪。”夜白答道,不似告白,却比告白更有力,可她也不知道对方听得明白不,或者明明听得明白,却假装不明白。


    “接着看吧。”巴莉特昂起下巴指着墙壁的方向:“还写了什么?”


    夜白专注的看着那些字,都不曾知道巴莉特倒是专注的看着她,她一边在墙走着一边道:“这个地方记录了一个名字,叫沙罕.阿伯拉,备注写着:法师,名字上画着一个叉,以齐枫的习惯,说明这个人已经死了。”


    “法师?”巴莉特敏感的说道:“看来得给林小姐打电话了。”


    夜白将名字记录了下来,接着往后走了两步,不用夜白翻译,巴莉特也认得出来这是画了一只狼人。


    “是个狼人。”夜白又记录起来:“叫诺依,这个姓我们都很熟。”


    “诺伊.卡特,这个姓确实很熟悉了。”巴莉特说道:“看来狼崽子们也要用上了。”


    “上面画着叉,看来确实是齐枫杀死的。”夜白想起愤怒的卡特,看来他们确实有些渊源。


    “下面有一排小字写的什么?”巴莉特指着狼人的下方问道。


    夜白蹲了下去,她逐字念道:“巫师会想杀掉我,竟然派出了狼人,再强壮的动物都不能阻止我的前进。”


    “越来越有趣了。”夜白看向巴莉特:“其实所有的线索都在我们身边。”


    “可别忘了,这墙上可是布满了名字。”巴莉特提醒道。


    “那又是什么?”巴莉特指着门后的一个角落。


    夜白合上门将字露了出来,背上更是一阵冷汗:“玛尔神父,托尔教堂。”


    夜白接顺着墙壁接着看下去,她们已经看完了卧室里的部分,接下来是客厅,客厅里的字更小一些,可更为密集,对夜白来讲,更多的看到的都是画着的十字,那些名字被一个个的划掉,密密麻麻,像极了一具具的尸体摆放在那里。


    “难怪被称为传说中的刺客。”巴莉特说道:“这些名字换做是人,也能够摆满我家的花园了。”


    “这些人的名字下,没有写什么身份。”夜白道,不像刚才卧室里的那些,写了全名与职务。


    夜白匆匆看了一遍,带着巴莉特往浴池里而去,出乎她们的意料,这里反而干干净净。


    “看来线索还是卧室里的那些人。”巴莉特又拉着夜白回到了卧室,她指着那些名字:“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巫师会、法师,狼人……”巴莉特看着夜白:“走了一圈,我们不仅走回了夜枭庄园,连人都还是那些人,这究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还是有人故意的安排?”


    夜白刚才也发现这诡异之处,首先托尔镇的修女主动上门,引出了圣物和战争这两件事,接着林妤从天而降,随即带来的便是巫师会也在找寻圣物的消息,而奎恩也是死于巫术,当夜白去教堂查明真相是,狼人也出现了,最后的结果是所有的导向指向了朵拉和巫师会。


    “这一切过于巧合了吧?”夜白回答道。


    “一定有人在操控这一切,”巴莉特走进房间中央,她环顾着这间屋子,看着那岁月与仇恨留下的满墙狼藉,最后看着夜白的脸:“包括此时,我们站在这里。”


    巴莉特弹着响指,将房间里的花瓣燃尽,一瞬间屋子又变成了粉刷后的模样,在灯光之下墙面洁白,光鲜亮丽,好像一切过去都没有存在,一切探究也没有发生。


    “可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呢?”夜白感觉自己进入了死循环,她道:“如果是因为三百年前的那场战争,没必要只针对我们,包括卡特和巫师会,那是血族长老的决定不是吗?”


    “所以这一切都与那场战争并无关系。”巴莉特笃定道。


    “那和谁有关?”夜白道,她看着脚下的这间房,忽然悟到了什么:“齐枫,一定是和齐枫有关,是齐枫的仇人!”


    “或者是爱人。”


    第59章 进行


    太阳努力往西下坠着,云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红色,黑的已步入了星间,红的还被夕阳燃烧着,云下是看不到头与尾的远山,鸟儿已经还了林,大地安静异常。


    夜里的风扬了起来,失去阳光的大地温度骤降,零散的行人们不由的合紧了衣服,不远处的夜枭庄园却热闹了起来,仆人们忙碌的收拾着房间,虽然这里并没有主人,但他们依然卖力,厨房上升起了炊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只是早餐,园丁也走出花园,夜间浇水会让那些花儿的生命力更强。


    夜白也在铜钟的呼唤下睁开了眼,依稀记得昨天入睡时已经是清晨七点,齐枫那房间被知道写了那么多字已后夜白已心无再住了,索性被巴莉特拉回她的房间,反正两人也不是头一次共枕了,夜白困到极致也管不得那么多。


    不过却让夜白没想到的是醒来,自己竟然枕着巴莉特的胳膊,虽然巴莉特的温度比人类要低,但结实的胳膊睡起来却十分有弹性,夜白又悄悄的闭上眼,这种时刻肯定要多享受一下。


    “醒了?”巴莉特问道。


    夜白蹭的一下弹了起来,万万没想到巴莉特竟然是醒着的。


    “咳…”夜白清清嗓子:“才醒,你这床特别好睡觉。”


    巴莉特拍着自己有些发麻的胳膊,说道:“是枕头比较舒服吧。”


    “那个…那个昨晚的事想的怎么样了?”夜白问道,昨天二人把一些重要的名字记录了下来,原本说是再看看这件事情的脉络,随后时间已经越发的晚了,巴莉特说感觉涂料后有那么多字怪渗人的,就把夜白拉回了房间。


    “看你睡着了我也就睡了。”巴莉特诚实的回答道:“昨天一折腾,也挺累的。”


    折腾,夜白暗自抽搐,也不知道是巴莉特故意这么说还是自己多想了,她跳下床去,身上还穿着巴莉特的睡裙。


    “好像昨天有提到监视一下杰夫的动向?”夜白回忆道,昨天她们故意做的明目张胆,毫不掩饰,就是等着杰夫有所行动。


    巴莉特也跳下了床,她赤着脚在地毯上走着,来到窗台她朝楼下看去,果然杰夫正在花园里与园丁攀谈着什么,她记得从她幼时就是这样,杰夫的工作百年来如一日。


    “夜白,去收拾收拾,一会也要干活了。”


    “好。”夜白也知道自己这样一身衣服什么都做不了,跟着急急忙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既然是干活,那自然不能拖拖沓沓,夜白记得当时面前范德米尔家继承人时,她就穿了齐枫的衣服,两人身材倒是极为相似,夜白将那的皮甲找来,那雕刻着橡树叶的皮纹十分精美,虽然陈旧了些,但依然能感受到百年前的力量。


    夜白又回到了巴莉特的房中,巴莉特也已经换了她最爱的马术服。


    “怎么样?”夜白问道。


    巴莉特竖起拇指:“精神。”


    “接下来要怎么做?”夜白询问道,她作为一个刺客,自然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里,或许和杰夫武斗不行,如果说跟踪打探,她倒是极为自信。


    巴莉特又把那本陈旧的书拿了出来,她翻开第一页,扯出了一张地图,正是夜枭庄园的建筑图。


    “杰夫每天的生活都特别的规律,”巴莉特指着一楼大厅的位置:“他现在应该在这个位置,那里有是会客的地方,他不允许那里有一丝尘迹,在那里他大概会呆十分钟,接着会上二楼,还记得二楼是做什么的吗?”


    “餐厅。”夜白记得第一次陪巴莉特回家,那用餐的场面挺愉快的。


    “这是最让杰夫废时的地方,餐厅之后就是厨房,他不仅要检查卫生,还得查看食材的新鲜度,虽然我父母没在这边,但也养着四十几号人,血族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可这不代表着我们会拉肚子。


    巴莉特又指着三楼:“之后杰夫会上三楼,这里是我父母的房间,和两个客房,这一层及我所在的四楼他不会花太长的时间在这里面,之后就是五楼的书房和储藏室,都不是他重点观察的地方,之后他会回到他的房间,那时就是我们行动的开始。”


    夜白在惊讶之余,问道:“能确定他的路线不会更改?”


    “不会。”巴莉特很笃定,几百年的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巴莉特指着杰夫的房间,继续说道,傍晚七点他会准时回到自己的房间,你就开始行动,但只负责观察,千万不要出手。”


    “嗯。”夜白点头应道。


    “我一会儿会一直呆在书房,同时会坦白我们昨天的发现,只有给他压力他才可能更冲动。”


    夜白看着屋里的时钟,离六点都还有二十分钟,她将暮狼之嚎和忏悔都拿了出来,一个刺客永远要记得刀不离身。


    巴莉特按住夜白的手,说道:“记住,凡事有我,你不要轻易动手,以杰夫的年龄与身份早应该是拥有一方土地的领主了,如果不是他的家族有污点,他绝对不会只是一个执事,不要轻敌。”


    “明白。”


    “看着我。”巴莉特拉住夜白的双手,自己的眼神已经锁定了对方:“告诉我,你一定会选择逃走。”


    “如果有危险我一定会选择逃走。”夜白重复道。


    “好,”巴莉特这才收回紧张的目光:“现在分头行动,目的只是追踪杰夫的动静,最晚不过十二点,在我房里集合。”


    夜白将两把刀放入刀鞘别在身后,她相信巴莉特的安排,自然也不敢小视杰夫。


    “我走了。”说着夜白来到床边,她一个翻身跳出了窗台,月亮昏暗甚至有些起毛,乌云一块块的飘着,一会挡住光亮但更多的是赋予这一片土地黑暗,夜白灵敏的行动着,跳入了夜枭庄园的黑暗中。


    巴莉特出示的地形图夜白已记得十分清晰,这些过目不忘的本事都是在齐枫近乎于变|态的的训练下练就的,对于这位外祖母她的印象一直很深刻。


    齐枫的容颜几乎没有变过,不这仅是军阀们最为疑惑的地方,就连隐枫会都悄悄在传这位领袖是妖怪所化,对于那些谣言齐枫向来置之不理。作为隐枫会的领袖,她其实与小辈们的接触极少,夜白幸而有一个厉害的母亲,于是总会多得几眼齐枫的关注,遗憾的是她却不像她母亲一样优秀,齐枫的关注渐渐变成了一种带头的冷漠,这让原本就吊车尾的夜白并没有得到太多的重视。


    可有一件事她一直铭记于心,她还记得那是一个极为炎热的下午,太阳下的大地如同一个火炉,就算仅仅站在阳光下皮肤都是一种灼热的疼痛,但齐枫最爱的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下训练这些门徒。


    那天的任务是在泥泞中作战,首先要跑在黄泥中跑五公里,接着马上是一场混战,连续战胜两人才能结束这场比赛,这也意味着最后这场训练中会有两个人不合格。夜白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一定是两人中的一个。


    果不其然,夜白吊车尾一般的呆到了最后,而她的同门们都冷漠的看着她,这是隐枫会,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刀口上舔,谁也不希望出任务时身边站着一个弱者。


    正在这时齐枫来了,那时夜白不明白为什么在那样的环境下齐枫要穿一件黑色的斗篷。她对夜白及另一个末尾者说,如果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能碰到她的斗篷,就算二人合适。


    如果穿着斗篷的是其它人,或许这不是一个难题,但齐枫是翰州第一刺客,对夜白来讲这也过于困难了,但齐枫发了话,谁又敢不从?夜白发起了第一波进攻,另一个末尾者配合着,可无论二人再怎么努力,齐枫就真的像一阵风,永远让人摸不到。


    夜白已然绝望,可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斗篷的黑影,出于一个刺客对猎物的本能反应夜白一把拧住了那黑色的斗篷。四周安静了,夜白也不相信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她抬头看向齐枫,斗篷下齐枫还是一张年轻的脸,极为漂亮。


    齐枫对夜白笑了笑,夜白以为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在门徒跟前微笑,小声说道:“你已经捉到我的衣服了,去休息吧。”


    夜白后来回忆,这哪里是自己抓到了齐枫的衣服,真相是齐枫放了水而已,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位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会微笑。


    当然,现在她所看到的一切远比那个微笑来的震惊,谁曾想到齐枫竟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


    夜白登上了屋顶,仆人住在最顶楼,而杰夫的房间位于巴莉特房间的正上方,那间房是整个夜枭庄园中最好的一间,此时离距离七点还有一会,她寻了一处落脚点,在杰夫的阳台外蹲了下来,趁着杰夫还没有回房,她伸着头四处打探着。


    这房间的布局倒是极为普通,一张松木大床,一架钢琴,一个书柜和一个衣柜就再无多余的家具,倒是墙上挂了不少油画,还有一个副最大的挂在床边,画上一个裸|体的女人骑着一匹马在集市上行走。


    夜白想,这倒是个讲究的家伙,既然房间里同什么藏身点,她就开始确定离开时的退路,毕竟血族的速度快的惊人,不想被收拾最好的办法就是逃跑,用最快的速度逃到巴莉特的身边。


    ※※※※※※※※※※※※※※※※※※※※


    我发誓,马上就会表明心意干柴烈火了= =相信我啊


    第60章


    “啪。”


    一滴雨落了下来,滴在夜白的脸上,她抬眼看了看天,但还是稳住没动半分,接着又是一颗雨打在了她的鼻梁。


    天倾了,雨瓢泼而至,夜白感觉自己的眼睛里花成了一片,但一个好的刺客从来不会因为外界的因素忘记自己的任务,她小心站在阳台外,反而更感谢这样的大雨,这雨声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但对她来讲,所有的声音却都被极致放大着,比如此时从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


    果然,杰夫回房了。


    夜白将暮狼之嚎插在地上,锋利的刀刃折射出房间里的光亮以及杰夫的身影,她蹲在阳台的角落外,秉住呼吸看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关门的声音有些急促,夜白能感受出来他的焦躁,杰夫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夜白还听到了凳子摔倒的声音,如果不是心中有事,哪里会在自己熟悉的房内撞翻一个椅子,果然巴莉特的计划是对的,杰夫应该已经察觉到他们的追查了。


    夜白听着里面不断的踱步声,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那种焦躁是无法掩盖的,这种感觉正好,只要焦躁到了一种临界点杰夫一定会有行动,果然,脚步嘎然而止了。


    接着脚步渐渐往窗边而来,夜白拔出暮狼之嚎翻身上墙,雨水浸湿后的墙壁不易抓牢,夜白只能尽力贴进墙面,果然杰夫来到的阳台,但却没有走出去,他将窗户合上又回到了房间。


    过了一会,夜白轻身落下,此时刀刃的反光已经没那么好用,她小心贴近窗户,室内室外的温度不同,玻璃上瞬间起了薄雾,贴近窗户,已的不到那脚步声,夜白又小心在玻璃上哈了几口气,玻璃上的雾倒是消失了一圈,夜白小心探出目光,房间里已不见杰夫的身影,她又将耳朵稍在地上,这里的地板与房间内相通,耳朵里尽是雨落之声,她将雨声排除再外,房间内再无任何声音。


    夜白小心将刀插|入门缝,她下拉到最低,门应该是被杰夫锁死了,但有什么能难到一个老练的杀手,夜白小心撬动匕首,同时扯下一根头发配合,这庄园太过古老,这门完全难不倒夜白,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夜白感觉到,门松动了。


    不过她不敢贸然进去,她又再次趴在地上倾听,确定无人走动之后,又小心将阳台的门推开一个小缝,借着刀的反光,她将房间扫了一圈,屋里竟然没有人。这让夜白有些紧张,既然自己的任务是跟踪杰夫,现在明显人被自己跟丢了。


    夜白将门又推开了一些,可忽然眼前的一幕让她又谨慎了起来,杰夫房间的门竟然是由内反锁着的,说明杰夫应该从来没有出去过才对,但这房间分明没有人啊。


    夜白看着退自己的退路,现在下雨其实更方便自己行动,于是她又放宽了胆子将门推开,不出她所料,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杰夫可没有凭空消失,在床头处,那原本巨大的妇人油画被取了下来,后面竟然是一个隧道的入口,夜白熟悉过夜枭庄园的地图,地图里并没有这条隧道!


    这确实过于诡异了,夜白走到隧道口向里探去,隧道是往上走的,应该是通到六楼与屋顶的夹层,她知道这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于是她快速回头准备往回撤去,可她刚才向前迈出一步,背后却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狠狠的吸住。


    “巴……”夜白还没将那名字念完,突然就被收入了隧道之中。


    巴莉特坐在图书室,她是听到隐约有夜白的声音,但那声音来得快去的也快,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巴莉特又静了下来,她专注于楼上,确实安安静静,除了雨打屋顶的声音,再无别的声响。


    平日里夜白的身手她见识过,夜白刀法算得上顶尖,又拥有暮狼之嚎与忏悔两把利器,做事机敏,谨慎有余,与杰夫正面硬钢可能不行,但只是监视跟踪也是绰绰有余。


    于是巴莉特沉住气,接着查阅着关于刘易斯家族及那场战争的信息,通过她已经知道的实事及书中零零碎碎的真相,她已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确实如杰夫所说,是血族们不堪忍受人类的反攻而开始的叛乱,但巴莉特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可又少了哪一部分呢?


    巴莉特不由的咬着笔,长老们这些千年老妖怪们明明有无数种方法可以阻止这场战役的发生,反而像他们默许的开战,最终长老们还成了受害者,而拥护长者的,像自己父亲这样的人成了秩序的守卫者。


    巴莉特不懂,看不明白眼前的一切。


    “叮咚——叮咚——”


    书房里的闹钟叫了起来,时间已经快速走到了十一点,巴莉特总觉得心里忐忑,她合上书走到窗边向上望去,这个位置看不到杰夫的房间,雨已经上了些,但也并没有看到夜白的归来,不详的预感逐渐在她心升腾。


    不能再等了。


    虽然时间没到,但巴莉特立即朝楼上而去,杰夫是经过过那场战争的人,她的父亲心狠手辣,这位仆人自然也得了精髓,她为到杰夫门口用力拍击着门。


    “杰夫,在不在?”


    门后并没有人回答,巴莉特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她开始试着撞门,这门明显锁住了,但门后却是安安静静,反正也是自己的屋子,巴莉特哪顾得那么多,猛得朝着木门撞去,只听叮的一声音门锁被自己撞了下来,她冲入房间,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杰夫的床头前竟然有一个人高的大洞,而洞外夜白的暮狼之嚎正落在那里。


    “糟了。”


    巴莉特往洞中冲去,洞体向上延伸着,她很快的就跑到了这隧道的另一头,那里是六楼与天花板的夹层,仅有一人高,但进入夹层后夜白却发现这里宛如一个实验室,除了各种各样的仪器还有无数的书架,也不知道这是杰夫什么时候弄的。


    “夜白!”巴莉特叫道,她又问道:“杰夫,你在哪里,你不是我们最忠诚的仆人吗,我现在要求你出来!”


    “夜白,靳夜白!”巴莉特不断的叫道。


    “大小姐。”


    杰夫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只见他从一个书架后走了出来,在他的手臂上明显还淌着血,巴莉特立即冲了过去,她一把提起杰夫的前襟,质问道:“夜白呢!”


    杰夫看着身后的方向,显然也有些力不从心:“大小姐找了个好胚子。”


    巴莉特将杰夫一把抡开,自己往杰夫后方冲去,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自从食素之后,巴莉特就受不了这样的味道。


    “夜白,夜白……夜白你怎么了。”巴莉特看着躺在地上的靳夜白,这个少女全身都挂着血,她本能的看了一眼夜白的脖子,还好只是抓伤。


    “我……没事。”夜白回答道:“快,快捉住他……别让他,别让他跑了。”


    “不!”巴莉特拒绝道:“先给你治疗。”


    “先抓人。”夜白回答道:“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人,跑了,只有杰夫知道。”


    夜白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巴莉特推了出去:“都是些外伤,先对付杰夫。”


    “大小姐,不用您费神。”杰夫走了过来,他平静的说道:“我不会逃,我也逃不出去,我是刘易斯家族的罪人,长老会哪那么容易让我活着离开他们的视线。”


    “那逃走的那人是谁!”巴莉特走到杰夫的身前,她质问道。


    “我不能告诉您。”杰夫回答道,他站在巴莉特的面前一动不动,任凭巴莉特推他,他一旦认真起来,就没有给巴莉特半点机会。


    “那我就让我的父亲来问你。”巴莉特转过身将夜白抱了起来,夜白满身是血,那浓郁的味道让巴莉特难受的厉害,一边是对血液的厌恶,而另一边却是对鲜血的欲|望。


    “怕是不行的,大小姐。”杰夫回答道:“老爷平时太忙碌,这些小事就不劳他操心了。”


    巴莉特看出来了,杰夫完全没有想她离开的意思,如果是平时她有的是时间跟着个老头耗着,但现在不行,现在夜白受着伤,如果不治疗结果不敢想象。


    “杰夫,你考虑好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巴莉特抱着夜白往前走着,完全不管杰夫眼中的杀意。


    杰夫再次走到巴莉特身前挡住她的去路:“大小姐,恐怕你不能离开这里,这是我的秘密,不想却被靳小姐发现了,本来杀了她灭口这件事情也就到头了,但您为什么要出现了?”


    “她是我派来的。”巴莉特咬着牙,她就后悔不应该让夜白跟着:“你究竟为什么这样!你不是口口生生说忠于撒拉姆博吗?我现在命令你,从我面前消失。”


    杰夫一脸遗憾,他回答道:“我忠于您的家族,而非是您,这恐怕让我恕难从命了。”


    我最后再说一次:“你让不让!”


    “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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