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正文完
“你手是不是要到复查时间了?”齐元霜并没有注意到陈方旬的目光, 他伸手稍微摆弄了那束花,调整外观后, 回过身抬起陈方旬的右手问道。
陈方旬算了算时间:“后天去复查。”
“看片子结果怎么样,石膏拆了估计就好全了,还要慢慢复健恢复。”齐元霜端着他的手看了一圈,确认没问题后才放开,十指交叉伸了个懒腰。
陈方旬试着活动右手手指,石膏绑久了, 手指活动有些僵硬,到时候复健又是一件麻烦事。
天气愈发冷,越到年尾需要收尾的工作就愈发多, 陈方旬就算是远程办公也免不了加班的命运, 反而因为居家办公, 工作的时间比日常都要早。
工作对他而言倒还算好处理, 年会才是叫人头大的地方。
他身上不止一份工作, 也就意味着要参加不同场的年会。往年他会稍微做点手脚, 把每一场年会的时间都错开来安排,达到错峰出行的目的。
这样每一场年会都能参加,还能方便处理现场的意外情况。
“那今年怎么办?”齐元霜靠在办公桌旁, 指了指陈方旬尚且打着石膏的手。
复查过后医生出于保守考虑还是让陈方旬继续打着石膏,过几天再拆除。
陈方旬轻咳两声:“我把时间全部调整到今天了。”
他鼠标动动,桌面上出现众多直播画面。
齐元霜震撼地看着他的电脑桌面:“你这是什么, 一键参加年会吗?”
陈方旬挠了挠鼻尖:“差不多,需要我出现的环节时间点是不一样的, 所以就算参加过了。”
“你比那群人忙。”齐元霜道, “那群人每天除了谈恋爱好像就没有事情做了。”
他以前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大半夜赶到某个竹马家里,给他们强制爱/替身/带球跑/白月光的对象看病包扎, 然后坐在一边看这群人的爱恨情仇。
一开始还有点生疏,习惯后每天往白大褂里揣点吃的,到点就开始嗑瓜子。
就是后来嗑瓜子可上火不大好。
每个人的剧本都似曾相识,类似的事情一年能看十几次的程度。
“因为他们的工作都是我在做。”陈方旬面无表情道。
那群人能玩爱恨纠葛是因为有任劳任怨的陈助理在背后负重前行。
他身上背的工作比愚公移的那座山还要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工资也是同等水平。
陈方旬深吸一口气后叹出,电脑上年会现场已经正式开始,齐元霜不打扰他开会,找了个摄像头照不到他的地方坐着打游戏去了。
他坐在沙发上,听着陈方旬一个晚上,念同一份发言稿不下十次,念到后陈方旬甚至已经简化会背了。
发言内容大同小异,发言祝福毫无新意。
陈方旬镜头下的微笑还能保持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变化的模样,包括念出提前准备好的发言稿也是如此,声音情绪压根没有一点变化。
年会全部结束的时候,他格外疲倦地靠在办公椅上,像个电量耗空的机器人。
齐元霜每次都会因为他超出常人水平的工作能力感到震惊。
陈方旬关掉电脑,揉了揉眉心,声音都有些沙哑:“终于结束了。”
齐元霜把手机丢在沙发上,朝他伸出手:“需要机器维修吗?”
“什么维修?”陈方旬疑惑问道。
齐元霜站在他的身后,捧着他的脸,轻轻揉按他的额角,给他进行按摩放松,就像是在维修机器人那样。
陈方旬长舒一口气,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
嗓子的不适感得到充分缓解,陈方旬枕着办公椅上的靠枕,脸颊贴住了齐元霜的掌心,像是贪恋那点温度似的,抬手圈住了他的手腕。
齐元霜只当他有话要说,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料到掌心和陈方旬面颊贴得更紧了。
他轻笑一声:“还说我呢,你不也这样?”
陈方旬闭着眼回答他:“什么样?”
他时常有些小动作会戳到齐元霜的心,那种隐晦并不直白的依赖带着一丝笨拙的可爱。
齐元霜没回答他,指尖轻轻摸了摸他的下颌,就像在摸一只猫。
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并拢取走他鼻梁上的眼睛,低下头往他唇上亲了一口。
“快过年了,要留下来吗?”陈方旬松开他的手,缓缓睁开眼。
齐元霜低下头注视他的眼睛:“我可能要先回一趟齐家,把我爸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后,再回来和你过年。”
宁家出了宁老太爷寿宴的事后,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那天离开后,他没有和季俞琴打过一通电话。过了三天认为两人都冷静后他试着回拨,这才发现他已经被季俞琴拉黑了。
过年能去的地方都没有。
齐元霜无意和陈方旬说这个,转移话题问道:“说到过年,你是不是准备年后辞职来着的?”
陈方旬揉揉眉心:“手续全部都准备好了,到时候系统提交申请就行。”
年终奖发完再加上宁善渊给他的补偿金,本来他估计至少还有一年才能还完房贷,没想到今年竟然能还干净,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既然房贷能解决干净,他也没有继续留恋的必要了。
上班九年,陈方旬每天的梦想都是早点下班。
齐元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准备好了那就辞职吧……如果能搞定的话到时候……”
他说的话有些含糊,陈方旬看向他,疑惑道:“搞定什么?”
齐元霜摇摇头:“不重要,随口说的东西,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往陈方旬的头上亲了一口,哼着歌走出了书房。
陈方旬坐在办公椅上,摸了摸被他亲过的地方,有些茫然。
齐元霜这是又想到什么东西了?-
邻近年关,陈方旬右手的石膏终于拆了。几个月没有用到右手,和左手相比,右前臂的肌肉明显萎缩不少。
齐元霜陪他来拆石膏,见他神色古怪地盯着右臂,就像初生为人不大认识自己的手一样,开口安慰道:“复健一段时间就练回来了。”
陈方旬生疏地用右手进行抓握动作,缓缓道:“好久没用了,不太熟练。”
他穿好衣服,齐元霜领着他出医院,回家路上还是他开的车,陈方旬的手暂时打不直,需要慢慢复健恢复到原有程度。
陈方旬身体素质好,骨折恢复的速度快,认真复健估计能恢复七七八八。
“雅瑛东西收拾好了吗?”齐元霜赶不上最后几秒的绿灯,索性踩刹车缓缓停下。
陈雅瑛昨天下午考完最后一门专业课,今天放假回家,陈方旬早上去医院拆完石膏,正好和齐元霜去珩大接她回家。
陈方旬正拿着手机,试图用右手打字来恢复用手的熟练度:“她说就一个背包,宿舍也打理好了。”
齐元霜应了一声,驱车往珩大赶。
陈雅瑛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背着一个看起来轻飘飘的背包,脖子上挂了头戴式耳机。齐元霜降下车窗,喊她名字:“雅瑛!”
她小跑钻上车,见到副驾的陈方旬,立马扒住副驾座椅凑到陈方旬脸边问道:“哥你石膏拆了吗?”
陈方旬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干脆利落扯了下右手的大衣袖子:“拆了。”
陈雅瑛悻悻坐回位置,没能看见陈方旬的右手。
齐元霜憋笑道:“反正迟早都要看到的,你非要光明正大做什么,偷看呀。”
陈方旬推了推眼镜,幽幽道:“元霜,不要教坏小朋友。”
“我哪里有教坏小朋友啊,雅瑛你说是不是?”
“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朋友。”陈雅瑛正色道。
陈方旬抬眼看向车内镜,嗤笑道:“你多大在我眼里都是小孩。”
长兄如父就是这种情况,陈雅瑛靠在后座里,戴上耳机不和哥哥拌嘴了。
车到茗溪公馆后,陈方旬率先解开安全带,然而车没熄火,齐元霜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等会儿还有事?”他看向齐元霜,问道。
“回一趟齐家,把我爸留下的事先解决了。”齐元霜靠在方向盘上,对陈方旬说。
陈方旬不动声色打量了眼车窗外已经下车的陈雅瑛,趁她转身的那一刻,探身吻了吻齐元霜:“争取小年夜前回来。”
齐元霜笑道:“知道了,天气冷赶紧回家,你那手不要提重物,知不知道?”
“知道,齐医生不用这么操心。”陈方旬打开车门下车,朝他随意摆了摆手。
齐元霜坐在车里,目送陈方旬和陈雅瑛进入住宅楼的电梯后,才深吸一口气,驱车前往齐家。
电梯内,陈雅瑛摘下耳机,疑惑问道:“哥,元霜哥呢?”
“回他父亲家里了。”陈方旬道,换左手拎了拎陈雅瑛的背包,“还真是空的啊。”
“家里不是什么都有吗,我就懒得带东西回家了。”陈雅瑛说,见楼层到了,一个跨步下了电梯,噼里啪啦输大门密码。
陈方旬跟在她身后,见她东倒西歪走得和丧尸似的,无奈道:“走路小心点。”
刚说完下一秒,陈雅瑛的膝盖就磕在茶几上,又和没事人似的飘进了房间。
陈方旬一脸无语,看了眼时间,估计明早就能听见陈雅瑛一脸痛苦喊腿上淤青哪里来的。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催命铃声,他叹了口气,接通电话回书房上班了。
陈方旬的工作直到小年夜前一晚才少了一点,齐元霜尚未从齐家回来,先到的消息反而是另一个失踪的已久的家伙。
“请问是陈方旬先生吗?”电话那头的女声朝他问道。
陈方旬拿着手机,没什么表情:“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世鹏先生……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来一趟……”
陈方旬抓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用力,半晌之后,他缓缓开口:“我知道了,今天下午会到。”
他挂断电话,面无表情走出书房,站在陈雅瑛房间门口,抬起手准备敲门时,又迟疑地放下手。
和他来珩京时,陈雅瑛已经六岁,说不准对陈世鹏的印象早就淡忘。
既然淡忘,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和她说陈世鹏的事情。
陈世鹏给陈雅瑛留下的阴影,陈方旬花了很多年才彻底驱散。
“哥?”
他想得太深,竟没反应过来面前的房门已经开了。
陈雅瑛冲陈方旬眨了眨眼睛,问道:“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方旬定定看着她,许久后才若无其事道:“没有。”
“就是有事吧!”陈雅瑛嚷道,嚷嚷完又故弄玄虚问道:“想和我谈心吗?我最近学了塔罗哦。”
陈方旬敲了敲她的脑袋:“我为什么要和你谈心。”
陈雅瑛:“……那你站在我房间门口干嘛,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有话要说啊。”
她抬眼盯着陈方旬,慢吞吞说:“我好歹做了你十九年的妹妹呢。”
陈方旬推推眼镜,不太自然开口:“我不确定你想不想知道。”
陈雅瑛思索后说道:“你说了我才能判断吧,毕竟脑子长在我的脖子上嘛。”
良久后,陈方旬才开口道:“陈世鹏死了。”
陈雅瑛猝然睁大眼,身体情不自禁抖了抖。
这是她遗留的条件反射,陈世鹏当她面做的孽太多,她听到陈世鹏的名字都忍不住打寒战。
好半晌后,她才敢压低声磕磕绊绊问:“真死了?”
陈方旬点了点头,邻省兰合市先水区交警队给他打电话,说陈世鹏醉酒跨越中央护栏,被车撞死了。
陈雅瑛焦虑地抠弄指间,低声喃喃:“死了好,死了好。”
陈方旬开始后悔和她说这件事,强势分开她的手,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没事了,哥哥在这里啊。”
陈雅瑛还是控制不住发抖,又慢慢推开陈方旬,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安慰自己:“没事的,他死了。”
“对,他死了。”陈方旬低声道,“死的很惨。”
他揽过陈雅瑛的肩膀,带着她去厨房,给她泡了杯蜂蜜水:“喝点甜的缓缓。”
陈雅瑛捧着那杯蜂蜜水,没喝,良久后才从克制不住的颤抖中缓下来,低声问陈方旬:“他的尸体呢?”
“殡仪馆太平间。”陈方旬道,“我现在出门去一趟兰合市,你元霜哥今晚回来,我让他陪你,可以吗?”
他不大放心陈雅瑛一个人在家。
陈雅瑛抱着蜂蜜水摇摇头:“我要去。”
她看向陈方旬,咬着牙,沉声道:“我要去看他。”
陈方旬默了默,低声应道:“好。”
他让陈雅瑛回房间换衣服,自己则给齐元霜发了个消息:【元霜,我和雅瑛要去趟兰合处理陈世鹏的尸体,你晚上回来没吃饭的话,把冰箱的饺子下了。】
【元霜:知道了,等你们回来。】
陈方旬换好衣服,带上材料,买了一班最快到兰合市的高铁,带着陈雅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先水区交警队。
他把资料提交给民警,填写表格时,民警还试图劝陈方旬别那么伤心,然而对上陈方旬和陈雅瑛如出一辙冰冷的神情,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事故另一方在吗?”陈方旬填完资料,面无表情问道。
民警带着他前往调解室,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见到他时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索赔的想法。”陈方旬语气平直寡淡,“责任如何认定就怎么处理,不用太担心。”
陈世鹏畜生东西拖人下水,没尽过父亲的责任,陈方旬做儿子的也没有必要为他处理这些事。
浪费时间还浪费精力。
他并没有和司机多谈,填资料签字,民警带着他们去认尸。
到太平间时,陈方旬转过头问一路无言的陈雅瑛:“一定要看?”
陈雅瑛抓着他的衣袖,重重点了点头。
陈世鹏被撞的面目全非,只是看了两眼,白布便被重新盖上。
陈方旬推了推眼镜,冷声道:“什么时候可以火化?”
民警道:“尸检报告和责任认定书确认后的十个工作日内。”
陈方旬看了眼腕表,给拿出手机开始翻联系人,准备委托律师全程处理了。
和人打电话时他压根没避着人:“……对,他死了,我懒得处理,到时候尸体火化完后骨灰丢进垃圾桶里就行。”
陈雅瑛抬头看向陈方旬:“不能撒了吗?”
“污染环境。”陈方旬冷漠道。
他最后看了眼被白布盖着的尸体,和神情难以言喻的民警对上视线,嗤笑一声,轻飘飘道:“生前家暴出轨黄赌毒皆沾,也不能怪子女这么对他吧。”
一个五毒俱全的烂货,凭什么要他处理好身后事,更何况陈雪蓉早就和陈世鹏离婚了,他今天过来确认一眼他已经死了,都算是仁至义尽。
有多少事陈方旬都不想再管,和委托的律师交接情况后他就带着陈雅瑛回珩京了。
一路上陈雅瑛抓着他的衣袖就没放开,似乎完全没想到当年那个把陈雪蓉打个半瞎,持刀砍伤陈方旬,还想把她卖了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不要想他。”
陈方旬粗暴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要对死了的垃圾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镜片后的双眼却显出某种近乎残忍的狠厉。
陈雅瑛抓着他衣袖的手力气忽然消失,整个人脚下一软,被陈方旬牢牢撑起。
她重重点点头:“我知道。”
陈方旬带着她和陈雪蓉离开蹊水镇后,他们的人生就重启了,实在没有必要为垃圾耗费情绪精力。
回到珩京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陈方旬打开家门时,齐元霜没在客厅。
厨房里传出热闹的声响,他脱下大衣,缓缓走向厨房。
齐元霜正在做饭。
陈方旬站在中岛台前,安安静静看齐元霜的背影,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吓我一跳,什么时候回来的?”齐元霜转身拿沥水篮,却和站在中岛台前一声不吭的陈方旬对上视线,惊了一惊。
“刚刚。”陈方旬对他说。
灶上炖了排骨,齐元霜先去抢救冒泡沸腾的排骨,关了小火后才回过身问陈方旬:“处理好了?”
“没有,不想处理,委托别人帮忙了。”陈方旬绕过中岛台,环住齐元霜的腰,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
齐元霜低头切菜,刀刃和木质砧板贴合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轻声道:“也好,省得浪费时间。”
陈方旬回话的声音有些沉闷:“他死的很惨。”
白布下的那具尸体勉勉强强归拢了,一张脸被摔成两半,血肉模糊。
“天道好轮回嘛。”齐元霜对他说。
他把西葫芦切成丝,洗手擦干后拍了拍陈方旬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又转过头亲亲陈方旬的面颊:“亲爱的,虽然很开心你和我撒娇,但是再这样搂着,晚上就吃不上饭了。”
陈方旬搂得很紧,稍微松一点齐元霜还能行动,太紧了连切菜都麻烦。
“小年夜煮个饺子就好了吧。”陈方旬道。
“我不大习惯单吃饺子,就多做了点菜。”齐元霜也不管陈方旬黏不黏着他,盛出排骨后洗锅热油下西葫芦丝,做西葫芦豆腐汤。
陈方旬抱着齐元霜在厨房里晃荡两圈后,终于肯松开他,去冰箱里把生饺子端出来,开火煮饺子,陈雅瑛从房间里出来倒水喝,没走几步路又撞到椅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厨房里的两个男人齐齐回头看,陈雅瑛还疑惑地看向他们:“你们只管抱,我等会儿就回房间。”
陈方旬:“……”
他看向陈雅瑛,后者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陈方旬:“……”
齐元霜低笑两声,借着油烟机运行的声音彻底掩盖。
他知道陈方旬和陈雅瑛两个人下午看了陈世鹏的尸体,心情都有点糟糕,晚餐时间在力争调节气氛,好歹让这兄妹俩脸上多了点笑意。
吃完饭后各回各房间,陈方旬进浴室洗澡,从浴室出来时,齐元霜坐在床边朝他摊开双臂。
“怎么了?”他疑惑问道。
齐元霜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来坐这。”
陈方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还是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刚坐好,齐元霜就一个翻身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让你坐我大腿我抱不住你,不好意思只能先这样了。”
陈方旬伸手护住他的腰:“这样就好。”
齐元霜捧住他的脸,柔声道:“你看起来很消沉。”
陈方旬一愣,垂下眼眸:“不算难过,我只是有点……有点难以置信而已。”
陈世鹏就这么死了,死得轻飘飘,毫无悬念。
他的死亡对陈方旬而言,更多是无所适从,而不是难过。
就像是被遗忘的陈年旧疴突然翻了出来,暴露在冷风之下,但本人却很清楚那道伤口早就愈合,只剩下了增生疤痕。
齐元霜将他揽在怀里,右手搭在他的后脑勺上,是全然拥抱的状态。
“我之前很担心他突然出现。”他附在陈方旬的耳旁,轻声说,“他只会给你们带来痛苦,所以我让人去查他在哪里,准备抢先在你知道之前把他处理了。”
“但我没想到他的死讯会比他的行踪来的更早。”他慢慢道。
陈方旬缓缓搂紧他,试图用拥抱的温度驱散陈世鹏带来的恶感。
“他死了对所有人都好 ,伯母在天之灵也算有告慰。”齐元霜说,“不用难以置信,也不用害怕。”
陈方旬掩饰得很好,但还是从边边角角暴露了一点之外的情绪。
齐元霜用拥抱去抚平那点不安,平静宣判陈世鹏的结局:“那是他的命。”
陈世鹏酗酒狂妄,醉酒赶超近路横跨护栏也是他注定会做的事情。走运逃过车祸,也会因为醉酒摔进河中溺死,他的路上处处是杀机,根本逃不开。
齐元霜揽着陈方旬倒进被褥之中,安抚的角色忽然在这一刻调换,他轻拍着陈方旬的后背,轻声道:“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陈方旬同他十指相扣,陷入齐元霜怀中的姿态,是罕见的示弱模样。
床头灯被关上,卧室内顿时沉入黑夜之中-
“我们去办年货吧。”年关将至,寒风瑟瑟的早晨,齐元霜在餐桌上突然开口。
陈方旬看了眼窗外,晴天,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他放下筷子,抽纸擦了擦嘴巴:“今天就可以去。”
陈雅瑛已经彻底从陈世鹏的阴影里跑了出来,闻言很是亢奋,就差欢呼应和了。
齐元霜拉过椅子坐到她旁边,两个人开始讨论年货要买什么东西,陈方旬见状无声叹气,立刻就明白等会儿必购清单还是他来做。
这俩人出去逛街就是东看西看拎回家一堆不重要的东西。
“我收拾餐桌,你们把年货清单写出来。”陈方旬站起身,收拾餐桌,端着空碗碟进了厨房开始洗碗,等他收拾好后,齐元霜和陈雅瑛把清单摆在了他的面前。
陈方旬拿过齐元霜的手机,看他备忘录里写的东西,惊讶道:“原来是会做正经清单的?”
齐元霜得意道:“我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陈方旬捏了捏他的鼻子:“鼻子要翘到天上去了。去换衣服。”
齐元霜和陈雅瑛回房间去换衣服,全都套上了长款羽绒服,临出门前,陈方旬面无表情按住了两个人的肩膀。
“怎么了?”齐元霜和陈雅瑛转过头,异口同声问道。
陈方旬抱臂看着他们两个,沉声问道:“秋裤穿了没?”
齐元霜:“……”
陈雅瑛:“……”
陈方旬冷笑一声,低下头看他们藏在长款羽绒服下的裤子,布料单薄,根本不保暖。
“都穿长款的羽绒服了,能挡风的!”齐元霜试图和他据理力争,甚至祸水东引:“你自己连羽绒服都没穿!”
陈方旬一推眼镜,意味不明道:“我老年人和你们当然不能比,身上的衣服全都是加绒保暖的。”
齐元霜:“……”
“哪能啊,男人三十一枝花方旬你这才哪儿到哪儿……”齐元霜生硬笑道,在陈方旬不阴不阳的笑容里,和陈雅瑛灰头土脸回房间加裤子了。
“我们去超市吗?”
等他们正式出门,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齐元霜上车扣好安全带,转头问陈方旬。
“去农贸市场。”陈方旬打开导航,“东西种类比较全。”
齐元霜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陈方旬瞥了他一眼,又道:“还有什么想买的先记好,到地方不用瞎逛浪费时间。”
车上就他们两个人在低声聊天,陈雅瑛坐上车的那一刻就开始昏昏欲睡,去农贸市场的路上眼睛就没睁开过,人一倒就睡。
齐元霜还回过头看了眼:“不会滚下去吧?”
陈方旬道:“不会,之前摔过很多次,已经练出来了。”
齐元霜对此只剩咋舌。
到地方后陈方旬停好车,齐元霜朝后坐探头,把陈雅瑛叫起来,三个人下车,照着齐元霜的清单采购东西。
整个采购过程,只有陈方旬在开口和老板谈话。
齐元霜以往过年基本都是回宁家,这些东西自然有人全部准备好送上门,根本不可能亲自出门采购。
至于陈雅瑛,能认东西,但认得不多。
东西好坏挑不出来半点。
陈方旬结账时,回过头看了眼两个把脑子挂他身上的家伙,让老板从称好的炒货坚果里分出两小袋,转手塞进他俩手里,一人一袋,很公平。
齐元霜和陈雅瑛正站门口看货架,手里就被塞了两袋东西。
“吃着玩吧。”陈方旬无奈道。
齐元霜:“……方旬,我和你是同辈诶。”
陈方旬顺便要了个空袋子给他:“年纪比我小。”
陈雅瑛已经乖乖开始剥开心果了,挪到齐元霜身边对他道:“元霜哥,我哥的主场,保持沉默就好啦。”
“要是没挑好东西,会被他用很无奈又很无语的眼神注视的。”
“大魔王啊。”齐元霜感慨一声,陈方旬已经回店里了,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坚果,索性学陈雅瑛,直接站那儿剥巴旦木了。
陈方旬一条一条删掉清单上的物品,推着购物车走到齐元霜身边:“剥完了?”
齐元霜把开心果仁塞进他嘴里,举起手里装满果仁的袋子:“都剥完了。”
陈方旬咽下嘴里的东西,笑道:“你自己吃,别塞给我。”
“你嫌我手脏啊?我拿湿巾擦过手了!”齐元霜朝他举起手以证清白,陈方旬无奈摇摇头:“我哪里嫌弃你了,自己辛苦剥的,还大方拱手相让?”
“给你我又不吃亏。”齐元霜拎着那袋果仁,“接下来去哪儿?”
“去买水果,干货生鲜都买了。”清单上的物品已经清空大半,只剩下水果了。
“春联那些不买吗?”齐元霜问道。
“家里有红纸,让陈雅瑛写就行了,她练过。”陈方旬收起手机,说道。
春联这件事,他们家自从陈雅瑛开始练字后,就都是她来写了。
“那的确不缺什么东西了。”齐元霜在脑子里想了一圈,余光见陈雅瑛走岔路,手一伸把姑娘捞了回来:“怎么走路不看路的。”
三个人推着推车去水果区,抬了一箱蜜桔和两箱车厘子就打道回府。车内后备箱塞满了东西,搬东西上楼时都花了不少功夫。
齐元霜买东西没帮上忙,搬东西倒是发挥了力气大的特长,陈方旬暂时搬不了重物,基本都是他负责搬。
东西全都堆在客厅,他脱下羽绒服,喘了口气:“还要整理。”
“也就分装储存。”陈方旬看了眼地上的东西,“新年的大扫除倒不用。”
他是洁癖,平时家里就不大可能出现脏污灰尘,卫生常年在优秀以上,大扫除这件事只需要做个表面功夫应和习俗。
齐元霜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还是要平时养成好习惯。”
年货多归多,三个人一起上手整理的速度还是快的,陈雅瑛把自己那份活干完后回房间磨墨写春联去了,留下陈方旬和齐元霜两人在厨房继续忙活。
“牛肉是不是要切了再分装放冷冻柜啊。”齐元霜提着手里那一大袋的新鲜牛肉。陈方旬正在把坚果倒进储藏罐里,闻言头也不抬道:“里脊肉单拿出来放冷藏,其余的切了分装冷冻。”
齐元霜眨了眨眼,忽然说道:“方旬,我们今晚吃烧烤吧。”
陈方旬这回肯抬头了,疑惑地看着他:“?”
“我有烧烤架和炭火,晚上去我家露台烧烤,怎么样?”
“不怕冷啊。”陈方旬已经不想问为什么齐元霜家里会有烧烤架了,他拿纸巾擦净中岛台面上的碎屑,在储藏罐上贴好标签放在零食柜里。
“炭火生着就不冷。”齐元霜放下手里那袋牛肉,凑到陈方旬面前,支着脸道。
陈方旬屈指往他脑门上一弹:“你不怕冷就行。”
他在这些事情上向来是纵容齐元霜的,有时候甚至是陪着人胡闹。
齐元霜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去分装牛肉了。
所有的年货整理完,陈雅瑛把写好的春联递给陈方旬,站在门口指挥兄长把春联贴好,迎新的准备才算彻底结束。
齐元霜从厨房探出头看了眼他们,继续处理食材。
手机铃声响起时,他还有点陌生,听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他自己的手机。
他把铃声从好日子换成了月亮船,唱到“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时,他掏出手机,看见了来电人。
季俞琴,他亲妈。
齐元霜接通电话:“喂——”
他话音未落,季俞琴冷声道:“老太爷出事住院了,你回来一趟。”
“不回。”齐元霜在心里哼月亮船,果决道,季俞琴深吸一口气,明显在忍怒气,又问道:“行,你不回来就不回来。我只问你一句,裴清羽你认不认识?是不是你介绍给寻弈的——”
“妈,话不是这么说的。”齐元霜脸上最后一点笑意都没了,阴沉开口,“宁寻弈犯蠢,就不要把他的问题推给我,我和裴清羽没有任何关系,不用来问我了。”
“没关系……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徐家的儿子!寻弈被人摆了一道——”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齐元霜终于把心里唱的歌哼了出来,他拿远手机,面无表情看着通话界面,听筒里的厉声质问跟着逐渐远去,他抬手,挂断了通话。
陈方旬贴好春联,刚进厨房,就见他挂断了电话,问道:“谁给你打电话,声音那么凶?”
齐元霜收起手机继续准备晚上烧烤的食材,无所谓道:“季俞琴女士,我亲妈。”
陈方旬收敛神色,低声问道:“又骂你?”
齐元霜半点没放在心上:“对,还是为了宁寻弈骂我,问是不是我把裴清羽介绍给宁寻弈的,才会让裴清羽这个和宁家有仇的人进宁家把宁老太爷气个半死。”
“裴清羽?”陈方旬压根没想到这事儿还有裴清羽的事情。
齐元霜应了一声:“嗯。裴清羽父母十几年前因为宁家的那起收购案跳楼自杀了。”
“怪不得他会和接近宁寻弈。”陈方旬思索道,“毕竟宁寻弈有野心没脑子,正好拿来当道具用了。”
也正好和裴清羽当时接近他圆了起来,毕竟他是宁善渊的助理,只是没想到没法从他这里入手,只能找上宁寻弈了。
齐元霜嗤笑道:“该。”
“无所谓,反正和我没关系。”沉默片刻,他面无表情开口,“我妈也是病急乱投医,想找个人背锅。”
陈方旬刚要开口,系统自带的手机铃声抢在他开口前响起。
看见来电人时,他还有点恍然。
是傅长阙。
上方宁善渊的信息同步弹了出来。
【宁善渊:裴清羽有联系你吗?】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这群人接触了,陈方旬滑走信息,接通电话道:“傅总。”
“方旬——”
“裴先生并没有来找我,也没有给我发消息。”陈方旬说道,“您要找他,还是其他事?”
傅长阙下意识开口:“他没——”
只是话到一半,他又迅速咽了回去,换成了别的:“没事。”
陈方旬疑惑地看了眼手机,傅长阙又低声对他道:“没事,你还在休息,不麻烦你了。”
他再次看了眼手机,眼底的震惊做不得假。
傅长阙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抖:“提前和你说声新年快乐。”
这句话成为结尾,他挂断了电话,留下陈方旬拿着手机茫然。
“这是突然学会做人了?”齐元霜同样惊讶,对不可一世的傅长阙还有做人的一面感到震撼。
陈方旬摇摇头,并不清楚他的变化。
“大概是知道你才是救了他的那个人,人性回归了吧。”齐元霜放下菜刀,“无论如何,都和我们没关系了。”
混乱的车祸过后,陈方旬和齐元霜已经远离他们的世界了,再怎么混乱都与他们两个人无关。
不如说今晚的烧烤更重要。
陈方旬回了宁善渊的信息,又把几条工作信息回复了,才放下手机,帮着一起处理食材。
太阳西沉,黄昏降临时,食材准备就绪,齐元霜领着陈方旬和陈雅瑛上楼,去他家露台烧烤。
一进门,陈雅瑛先倒吸一口冷气:“元霜哥,你习惯怎么和我哥一样……”
客厅亮堂堂,所有东西摆放和样板间似的。
“因为是你哥打扫的。”齐元霜放下手里的食材,跑去露台支烧烤架。陈雅瑛回过头看了眼陈方旬一眼,眼底的情绪很复杂。
陈方旬平静回望她:“他很喜欢。”
陈雅瑛:“……”
她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一时间没忍住在心里痛骂自己没事找事挑什么话题。
齐元霜已经在露台了,他穿着棉拖支好烧烤架,点燃炭火,朝陈方旬招招手:“方旬,好了!”
今天是晴日,连日落都带着清澈的气息。余晖洒落整片露台,将各种奇奇怪怪的装饰染上全新的色彩。
陈方旬端着食材走到他身边,拿上夹子开始刷油烤制食物。
陈雅瑛已经被齐元霜家露台的装饰彻底吸引了,拿着手机找角度拍照,一脸兴奋对齐元霜道:“这里拍立牌会很好看耶。”
“你要拍的话拿东西上来咯。”齐元霜没什么意见,“反正都来了。”
“那我回去拿!”陈雅瑛蹬蹬蹬跑出露台,回家拿她的谷子了。
陈方旬给牛肉翻了个面,撒上干料,碟子就在旁边,烤熟的食物能直接放进去。
炭火的热气扑面而来,他一直在烧烤架前,冬日里竟也感到一丝热。
他挽起袖子,额角冒了点汗。下一刻,那点滑落的汗就被人用纸巾擦去了。
齐元霜贴着他站好,夹着嗓子道:“亲爱的,辛苦啦。”
陈方旬耳朵发麻,手上的夹子险些一抖:“别,太客气了。”
主要是齐元霜的夹子音实在太刻意,容易听出一身鸡皮疙瘩,浮夸表演成分居多。
“夹得不好听?”齐元霜清清嗓子,问道。
陈方旬瞥了他一眼:“平时说话就很好听了,不用再夹了。”
越夹越阴阳怪气,还以为齐元霜在讽刺他。
“互联网骗我,不是说好男人会撒娇老公魂会飘吗?”齐元霜倒吸一口冷气,对互联网教程发出严厉斥责。
陈方旬对他每天不知道在互联网学什么东西感到很棘手,特别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斥责,但思来想去还是搞点别的刺激一下比较合适。
他勾了勾唇角,突然开腔:“老公,把娃娃菜递给我。”
身旁的人半晌都没动静,陈方旬从烧烤过程里分出一点注意力,回过头一看,齐元霜又和热水壶似的,白皙的面颊通红,浑身冒着热气,嘴角还挂上了意味不明的傻笑。
陈方旬:“……”
他真的很难理解齐元霜害羞暗爽的点到底在哪里。
“你在傻笑什么啊?不就一个称呼吗?”陈方旬哑然失笑,手肘碰了碰齐元霜。
齐元霜前面还在傻乐,闻言立马转换表情认真道:“不一样的。”
“哦?愿闻其详。”
齐元霜有点扭捏道:“这代表着我们关系的更进一步。”
陈方旬轻笑一声:“所以我亲爱的老公,能把菜递给我吗?”
齐元霜和打了鸡血似的忙上忙下,干劲十足,围绕在陈方旬身边格外殷勤。
陈雅瑛拿着她的海景谷回来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很聪明地选择不问,拿上手机就安安静静拍照,直到陈方旬叫她过来吃饭。
太阳已经彻底西沉,月色和黑夜取代黄昏余晖降临,齐元霜把露台上的星星灯打开,搬来椅子坐下吃饭。
炉上还烤着花费时间久的食物,陈方旬拿上筷子坐下,看向齐元霜手边的可乐:“我还以为你会喝酒 。”
“你现在不能喝酒,雅瑛不会喝,没人陪我喝,有什么意思。”齐元霜支着脸看陈方旬,端起可乐喝了一口。
陈方旬手边只有一杯白开水,很符合他的习惯,他碟子里烤好的食物甚至只是撒了点盐。
齐元霜有一搭没一搭晃着腿,桌子下的鞋尖轻点陈方旬的脚,晃到最后,桌子底下啪嗒一声响。
陈方旬低下头,那只棉拖已经到了他的脚边,齐元霜的右脚穿着棉袜,对着陈方旬无措的颤了颤。
“可以踢一下我的拖鞋吗,”齐元霜举起手无辜开口,瞥了眼一旁坐着正在看视频的陈雅瑛,用唇语对陈方旬喊:“老公?”
陈方旬定定看着他,忽然开口:“我在犹豫要不要把拖鞋踢远。”
踢远的话齐元霜应该要单脚在露台上蹦了。
齐元霜:“……”
“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犯坏啊!”他低声咬牙道,“我家人美心善的老陈去哪儿了?”
陈方旬夸张地叹了口气,陈雅瑛戴着耳机都听到了,抬起头傻乎乎问道:“怎么了?”
“没事,妹妹你吃饭吧。”齐元霜说完,陈雅瑛才懵懵懂懂重新戴上耳机,陈方旬见她戴好耳机,才压低声道:“有事老公没事老陈,齐医生,不带这样变脸的啊。”
齐元霜对自己犯坏没有任何想法,毕竟他本来就蔫坏一人,但陈方旬这种大多数时候都正经的人突然犯坏,他是真的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他一拍桌站起身,决定听老祖宗求人不如靠己的话,当真单脚往陈方旬这边蹦。
陈方旬放下筷子,抬手拦住他:“坐好,我把鞋子拿给你。”
齐元霜轴劲儿上来,倔强开口:“我要挑战自我!”
陈方旬:“……”
他拎起那只拖鞋,站起身走向齐元霜,腿没迈出去两步,齐元霜脚下一绊,直接摔进了他怀里 。
“满分,接了个满怀。”陈方旬揽过他的腰,“手搭我身上。”
他半蹲着,把拖鞋套到齐元霜的右脚上,开玩笑道:“亲手给你穿鞋,就当逗你的赔礼。”
齐元霜双脚踩地,安全感一下回来了:“蔫坏一人。”
“偶尔。”陈方旬拒绝承认,对此表示了反驳。
“你俩怎么跟演偶像剧似的。”陈雅瑛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耳机,表情看着有种乱七八糟的凌乱美感。
齐元霜抱紧陈方旬的腰,侧过脸看她:“你哥朋友也这么说。”
“受不了你们腻歪了。”陈雅瑛摇摇头,突然拿出手机放歌,前奏是很柔和的钢琴音:“给你们放了偶像剧的配乐,诶,不客气。”
她放完歌也不去看那对腻歪的情侣,继续找角度拍谷子去了。
齐元霜悄悄对陈方旬道:“你们兄妹俩性格有些地方还真像。”
这种悄悄摸摸犯坏的习惯一模一样。
陈方旬推了推眼镜:“那毕竟是兄妹。”
齐元霜回过头看了眼陈雅瑛,见她在拍照,匆匆亲了陈方旬一口。
陈方旬抿抿唇:“可乐的味道。”
齐元霜牵着他的手晃了晃:“我刚喝完可乐啊。”
他眼睛一转,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看过的东西:“我们下次玩那个吧,就把你眼睛蒙上猜猜我吃了什么味道的糖。”
“感觉在刁难我。”
“哦,还没开始就要认输了吗?”
陈方旬好笑道:“这个时候的激将法对我没用。”
“稍微有点用啊!”
露台上星星灯闪烁,灯光明亮并不刺眼,周围齐元霜的布置让露台看上去像是油画风格的童话世界。
夜里再降温,却没多少风,十指相扣的手温暖,陈方旬和齐元霜靠在露台上,眺望远处的夜景。
“其实上一次在你家,和你一起在露台看夜景的时候,对视的那一刻,我就想亲你了。”齐元霜感慨似的开口。
“那为什么没亲?”陈方旬不耻下问,虚心求教。
齐元霜险些没绷住:“我要是亲了会被你当成流氓吧!”
哪有人关系没确定,也没确定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气氛到了就直接亲上去的啊!
陈方旬的面容一如既往,然而灯光之下他眉眼间的温柔却清晰可见,他带着笑,注视齐元霜:“现在亲也不晚。”
齐元霜摘下他的眼镜,探身吻上他的唇。
寻找角度的相机框住了两人,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成为了取景的一部分。
陈雅瑛举着手机,咽下了那一瞬间即将出口的惊呼。
星星灯围绕在他们身侧,就像是天然的滤镜,她没有选择聚焦,任由画面朦胧闪烁。
直至按下了拍摄键。
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笑了笑,选择发送给备注是“哥”的聊天框。
发送成功后,她缩了缩肩膀,悄悄钻回客厅了。
“有信息?”亲吻结束的两个人终于注意到周边的声音,陈方旬拿出手机,“雅瑛给我发了什么?”
他打开聊天框,看见了陈雅瑛给他发的照片。
“哎呀,白回避了。”齐元霜凑过来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无奈笑道。
陈方旬的耳根有点红,手却很诚实地按下了保存。
“给我发一张,雅瑛拍的还挺好看。”齐元霜道,然而陈方旬收起了手机,压根没有发送照片的意思。
“晚点再发。”他对齐元霜说。
齐元霜靠在他的怀里,带着他左右摇晃:“记得发啊。”
“我的记忆力没有那么差。”
“方旬,你今晚好幼稚哦。”
“把拖鞋踢到我这边的人没资格这么说我。”
“你一定要我把你犯坏的事情重复一遍吗……”
“……”
临睡前,齐元霜收到了那张照片。
不过是在陈方旬的朋友圈。
【CFX:我比谁都更明白你的重要。照片.JPG】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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