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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各自准备


    “做好决定了吗?”仁王给渡边修打电话。


    他也不避讳, 语气非常自然。


    接到电话的渡边修一开始还一头雾水:“决定什么?”


    “部长的事。”仁王提醒他。


    渡边修沉默两秒,抱怨道:“MASA酱,真是太直接了。这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决定的吗?而且, 这算是打探情报吗?”


    “部长的改变又不会影响正选的人选, 也不会影响出场顺序。”仁王说。


    渡边修啊了一声:“那可不一定。”


    于是仁王明白了:“我知道了, 你们内部已经开过会了是吗?如果改变部长, 那么主将的人选会有更改。只涉及单打一,那么就是单打顺序有了变化。”


    渡边修无奈道:“我可什么都没说。由教练来打探情报,也太犯规了吧?”


    “在赛前向我和爱德华求助,渡边,你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啊。”仁王就笑着应道。


    他挂掉电话, 思考了一下,认为四天宝寺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变更部长,但大概已经谈到了相关意向。也就是说, 现在的部长还是平善之, 但之后会直接跳过原哲也, 由白石接任。


    原本四天宝寺的预备部长人选大概是毛利, 那么原哲也这边心理上也不会有太大的落差。


    如果白石不会在全国大赛之前成为部长……或者说, 如果在这时候成为部长, 那么比赛胜负的压力就会压在白石身上,渡边不一定会舍得, 那么这次的单打一, 就会是幸村对战平善之了。


    如果比赛需要进行到单打一的话。


    目前为止,立海大的所有比赛都是三场,没打到单打二过,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立海大的双打选手还总是变动, 看上去就是随便搭配的。


    这种实力上的“蔑视对手”让参加全国大赛的其他队伍都有一种愤怒感和无力感。


    愤怒是感觉被小瞧了,无力是因为……就算被小瞧也做不了什么。


    连狮子乐都直接被三局打败了不是吗?大出风头的九州双雄,同样输给了对手,并且主动权从一开场就丢失了。他们的对手甚至也是一年生,还是从前没搭档过,看上去是临时搭档的组合。


    真是可怕啊,立海大。许多人都有这样的念头。


    仁王本人是没有自觉的。


    立海大是大众敌人,是所有人都想打败但还是打败不了的大魔王,实力远超其他学校……这有什么不对吗?就应该是这样才对。


    也因此,他并不知道,他的这个电话,增加了渡边修的压力。


    “什么啊,这就是职业选手的气度吗?说得好简单啊。”挂断电话的渡边修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好像连出场顺序都被猜到了。”


    他摸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想起之前和平善之的对话。


    “让白石当部长,我没有什么意见。”平善之没有像平时那样表现出搞怪的样子,而是难得沉稳,“但是,教练,是部长的话就要承担起队伍的胜负了。我们和立海大的比赛,您认为有多少胜算呢?”


    “作为部长,在赛前就唱衰自己吗?”渡边无奈道,“还这么直接地在我面前说出来。”


    “因为教练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平善之笑了笑,“教练也有拖延症呢,如果早一点和我说,早一点和队友们商量,让白石在半决赛之前就成为部长,那么我们半决赛的对手是更熟悉的牧之藤,还能给白石一点适应的时间。但现在太晚了不是吗?只剩下最后的对手,立海大了。”


    “和狮子乐的比赛录像,教练也看过了吧。就算没有看过,光看毛利在立海大里的定位,大致就能够明白立海大的实力了。连毛利去了立海大,甚至都没办法排在前三的位置……”平善之说。


    他这是将狄堂的实力算在了毛利之上。


    他这么算也没错,让现在的狄堂和毛利比赛,赢的更可能是狄堂。狄堂是可以用超过100%的决心和拼劲在球场上去赢取胜利的,而毛利对狄堂却无法拿出那么认真的姿态。


    真田也是同样的理由。


    他们三个人按照五维数值来看实力差距并不大,那么在球场上决定胜负的就是意志,决心和耐力了。


    但毛利刚来立海大的时候,他是可以打赢狄堂和真田的。现在这种情况,要说是实力退步也不算,只是进步的幅度没有别人大而已。也有他在发育期,身体变化太快的原因。身高和体重的变化总是会影响在球场上的表现的,毛利适应得再快都需要一定时间。


    换算到四天宝寺来,平善之认为自己不一定能打赢毛利。


    而自己甚至是四天宝寺的部长。


    立海大的那位一年生部长,全国大赛还没有出场机会,但拿他关东大赛的录像来看,就能察觉到他的恐怖。而教练甚至说,关东青训以后那位一年生的实力和关东大赛相比进步了很多。


    天才。


    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天才。


    如果让白石处在这样的境地中,刚当上部长就直接背负球队的胜负,那就是太大的负担了。而如果白石自己有意愿倒还罢了,白石甚至没想过一年级就成为部长,是教练在见过立海大和冰帝的教练后有了这样的想法,并且先找他谈话。


    平善之想到这里都有些无奈了。


    当然,他也认为冰帝的那位一年生部长很有气场,很张扬,很适合冰帝的风格,但是……


    但是白石不是那样的人啊。


    他忍不住看着自家教练:“教练,下次心血来潮想做什么之前仔细思考一下?”


    “上次给白石那种负重,让白石吓得差点去买保险,一度不知道要怎么来面对您。”平善之叹了口气,“前车之鉴在先,您怎么还想一出是一出的?”


    “贵重金属保值。”渡边修又说了一次这句话。


    他有些委屈:“我这也是在为白石的未来考虑啊。”


    平善之:“……”


    算了。


    真是羡慕其他球队。


    立海大的教练一定不会这么不靠谱。


    冰帝的教练更是看上去又严肃又认真,还很威严。


    自家教练看起来和那两位教练都挺熟悉的,怎么不变得成熟一点呢?


    当然,想归想,平善之其实很喜欢自己教练。真的要让自己教练做出太大改变,他其实也是不愿意的。渡边就是最符合他们四天宝寺气质的教练,他内心深处其实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对渡边修说:“如果这次决赛,我们输了,那么我就将这个当做借口‘引咎辞职’,让白石成为部长。如果赢了,那么就更简单了,我可以直接指派白石作为接下部长的人。”


    “哲也那边我会说服他的。”平善之没什么心理负担地说,“部长卸任,副部长当然也要跟着卸任,立海大那边不也一样吗?狄堂和三枝也是一起退下去的。”


    渡边修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看着教练真诚的目光,平善之啧了一声:“那么,之后在教练房间里开个会吧,对立海大的赛前准备会议。”


    四天宝寺开始对立海大的实力进行研究,立海大也聚集在仁王的房间里做赛前准备。


    决赛前有一天休息时间,这是刚结束半决赛的夜晚,但立海大依然没有休息。


    仁王打开了房间里自带的投影仪:“今天晚上看完四天宝寺和山吹,和冰帝的两场比赛的录像,之后大家各自回房间思考一□□会,明天讨论的时候每个人要说出自己的看法。”


    “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要保证休息质量,就不要求你们上交纸质报告了。但是明天每个人十分钟的发言时间。”仁王布置了作业,“上午八点半,吃完早饭就在我的房间开始进行汇报。特别是毛利,你……你另外讲一讲对自己从前队友的了解吧。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尊重你的想法。”


    毛利闻言瘪了瘪嘴,没有答话。


    “连山吹和四天宝寺的比赛录像都有吗?”狄堂睁大了眼睛,“教练您还拜托了伴田老师吗?”


    “嗯,提前拜托了伴田老师。”仁王说,“山吹有经理,本身也会给自己的比赛录像。”


    山吹的经理其实是从非正选中挑选出有正选潜力,并且愿意为网球部付出的人担任的,算是一个预备正选的位置,虽然要做很多杂务但同时也会和正选们接受同样的训练。


    先播放的当然是山吹和四天宝寺的比赛。


    山吹第二轮就和四天宝寺遇到了,只有双打赢了一场,其他比赛都输了。亚久津在单打三爆发了一下,但他的对手就是白石,很快被白石摸清底细。


    白石的打法看上去朴实无华。


    他没什么特别的招数,就是简单的回球,但比赛节奏很稳定,挥拍也很标准。


    能看出亚久津打得很憋屈,像是想不通为什么没办法在对手手里得分。


    而单打二,原哲也和千石也拉锯了一段时间。但他的实力稳稳胜过千石一线,在心态稳定的前提下一路领先到最后。


    而冰帝的比赛,同样是赢了一场双打。单打三忍足输给了白石,单打二古坚和原哲也打到抢七,最后也输掉了。


    第102章 分析对手


    晚上只看了录像, 没有进行分析,仁王也没有开口。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 立海大的众人又聚集起来。


    “从幸村开始吧。”仁王说。


    幸村的分析是从白石开始的。他一眼看出了这位一年生在四天宝寺的特殊位置……当然也可能是一种有天赋的一年生之间隔空的惺惺相惜:“白石藏之介, 今年四天宝寺正选中唯一的一年生。他的打法没有很特别的地方, 而这就是他的特殊之处。”


    “并没有使用特别高难度的技巧, 也没有开发标志性招数,但是速度,力量,和对基本功的掌握都很稳定,对比赛节奏的控制能力也不弱, 没有明显的弱点。”幸村隐去了他在最开始的感受,那就是白石的打法有时候和仁王打指导赛时很相似,就是那种只利用基本技巧而不用其他招数的打法。而这种打法和上个月打过比赛的那个德国人, 被称为Q·P的, 也很相似。


    幸村知道, 教练其实是会很多高难度技巧和招数的, 只是在打指导赛的时候不用, 并且一直和他们强调基本功的重要性。那么白石是哪一种呢?是本质上也会一些技巧只是不用, 还是这种重于基础的“标准打法”就是白石的打法呢?


    “如果他的对手有一方面的素质强于他,那么在强行控制比赛节奏后, 应该是可以凭借强点的优势压过白石君的。”幸村做出这样的判断, “但如果对手有很明显的弱点,主动权就在白石君手上了。”


    幸村分析完之后是真田,真田之后是柳。


    柳的分析着重点在双打上:“四天宝寺在对战冰帝和山吹的比赛中, 都输掉了双打一。共同点是,冰帝的双打一组合, 和山吹的双打一组合,都是能进入同调,技术搭配上互补的双打组合。而四天宝寺的双打一在比赛时会用言语和一些夸张的表现,让对手转移注意力……只是,他们的对手一旦进入同调状态,精神力自动集中,他们的‘演出’就会失去效果。”


    “如果说个人的单体实力,四天宝寺双打一的单体实力不算弱,但也不算强。”柳直接运用了仁王在网球部内用过的五维数据标准,“如果以教练的数值标准来测定,大概他们的单打五维总数都在15,一个力量强项,一个速度强项,也算是一种互补搭配,但两个人的默契度比较微妙,似乎是表面亲密但实际上有隔阂的关系。”


    柳也不想这么敏锐,但他嗅到了那种“貌合神离”的味道……不是自己有经验的意思。


    “双打二的部分,只能判断出双打二的两名选手实力并不差,但是冰帝和山吹的双打二都没有让他们发挥出全部实力来。”柳翻了一页,“我通过比赛时的测算,认为双打二两位选手的个人实力,五维总值大概在14,但是默契度会比双打一那一组更高一些,这是我通过数据分析的方式分析出来的,具体分析过程如下……”


    如果说前半部分柳的说法显得很专业,那么后半部分的数据分析内容就让很多人眼神变得茫然起来了。


    小仁王一开始还听着,逐渐皱起眉:真的能这样分析吗?科学吗?默契这种东西为什么能数值化啊,那按照技术互补度分析自己和网球部里其他人好像都不是很适合双打啊。


    他是听懂了柳的计算过程的人。


    至于其他听不懂的人……


    狄堂轻咳一声,找到了柳喘气的机会打断了柳的话:“大概到这里就可以了吧?我们听一个结果就行了。”


    柳瞥了一眼狄堂,狄堂总觉得这个眼神里带着不赞同和一种看不学无术的人的无奈。


    小仁王也察觉了白石打法中的关键,他的分析重点也是白石,并且认为白石的打法就是标准打法,并且点出了一些他关注的细节,推算出白石的五维数值基本相等,算是个“平行五边形战士”。


    他和柳分析时都讲到了五维数据,但用法不太一样,不像柳有很多计算过程,而更多是直接定性,之后再以感知进行定量。主观性很强,但结果却挺准的。


    柳在旁边听着不太赞同,但又记下了小仁王的数据,认为有分析的价值。


    而狄堂又一次没听懂:“你数学成绩一定很好。”


    小仁王:“……谢谢夸奖?”


    狄堂主要分析的是平善之。去年立海大和四天宝寺没有对上,但狄堂在二年级第三学期时大致是将其他学校即将接任部长的人都研究过的,因此对平善之也有一定的了解。


    “平善之,是力量型选手,他大概是练习过拳击或者其他武术技巧的,拥有通过短时间爆发力将力量全部集中在一点上的技巧。”狄堂描述了一下平善之的身体数据,“他的身体密度很大……不要笑,我是认真的,他的身形看上去不应该有那么重的体重。他的招数被称为‘枪炮’,就是像射击一样打出子弹或者炮弹一样的网球。”


    “虽然他有时候看上去嬉皮笑脸的,但这好像是四天宝寺的固有作风。他们有个搞笑大会,和我们立海大的海原祭一样都是属于全校庆典,会在这个庆典上选出最搞笑的节目,并且颁奖。”狄堂说着说着表情有些羡慕,“据说去年平善之和原哲也搭档说漫才拿到了三等奖。”


    毛利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有些犹豫。


    狄堂注意到了,主动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太对吗?你应该更了解四天宝寺才对。”


    “搞笑大会确实是一年一度没错,但是……”毛利嘴角动了动,神态无语中夹杂着无奈,“平前辈和原哲也那家伙的漫才说得很烂的。他根本就是发动了网球部的非正选帮他投票,才拿到了三等奖。”


    当然也有原哲也那家伙脸长得不错,得到了一些“友情票”的原因。


    平前辈就……怎么说呢……风格比较特别。


    毛利眨了眨眼,指着白石:“我觉得今年的搞笑大赛,这个小鬼也能拿到不错的成绩。”


    他现在长高了不少,说别人小鬼也不违和了。


    既然说到原哲也,那既然是毛利最有发言权了。


    “很多人都以为,在四天宝寺的时候,我和原哲也是竞争对手。”毛利说完顿了顿,点头道,“对,没错,我们确实是。”


    “但他从来没赢过我哦,除了搞笑大赛。”


    毛利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在四天宝寺,搞笑大赛的排名可是非常重要的!


    “原哲也的弹跳能力也不弱。”但是比我弱一点,毛利想,“他是进攻型选手,很喜欢扣杀,因此会故意将对手引到前场并且诱导对手打出吊高球,再跃起扣杀。”


    “这种诱导方式,和迹部君那一招‘破灭的圆舞曲’不太一样,通常是以上网进行高速截击对决开始,在网前对决中让对手抵挡不住他的攻势继而出现失误,被迫打出吊高球。”毛利想了想在四天宝寺时每次原哲也输给自己的表现,不由得道,“原哲也在网前兴奋起来以后会情绪高涨,会不断提升比赛节奏,但他体力不错,能够撑得住高强度打法,通常会以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击让对手失误,从比赛开场就拿下优势。”


    “冰帝的那个古坚前辈,最开始太稳重了。其实他是有赢的机会的。”毛利在阅读比赛方面有着天生的敏锐度,“但他一开始被原哲也抢到了进攻主动权,没能及时回击,就缺了一口气,被压制住了。”


    他现在也明白了气势的重要性,知道原哲也不是胡乱那么打球的,有利用气势的意思。


    精神力他感受不到,不知道原哲也有没有用到这个技巧,以他的感觉应该是没有。


    “他防守能力不弱,但比起进攻能力就要差多了。”毛利最后给出自己的评价,“和他对攻,顶住压力对攻,只要压过他的气势,就能够直接将主动权夺过来,一口气拿下比赛。”


    他说完了以后立海大其他人都沉默了。


    小仁王抬头:“前辈,你一直喊全名呢。”


    是的,毛利从头到尾都称呼原哲也为“原哲也”。


    毛利眉头动了动:“啊,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一直以来毛利在立海大都懒洋洋的,看上去没什么脾气,柳和小仁王当面表达不满他也不生气。


    柳一直在记笔记,此时就在笔记本上记下“哪怕是毛利前辈也是有逆鳞的”,而小仁王则本能记住了原哲也这个人,总觉得以后在和毛利比赛时可以利用这一点。


    但大家也都从毛利的反应中知道了,所谓的“竞争对手”确实是实话,而且竞争还很激烈。


    三枝就说:“我和狄堂二年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现在呢?”仁王开玩笑道,“在抱团取暖吗?”


    “教练你居然这么说。”狄堂起哄道,“我们会伤心的。”


    “良性竞争不是坏事。”仁王说。


    他歪了歪头,笑着问狄堂:“好吧,你们会伤心。那么这一次要打什么位置?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诶?我们自己选吗?”狄堂有些惊讶。


    “不是已经做了和对手有关的分析了吗?应该有概念了吧,自己更适合打怎样的对手,队友更适合怎样的对手。”仁王点了点白板,“大家的分析没有什么问题,技术特点的部分我等会儿会再指名,先以现在的概念来进行对手选择吧。”


    “也可以利用队友的分析结果。”仁王笑着说,“比如毛利刚才提到的,这位原君……如果要对攻,安排谁会最合适呢?”


    大家心里便都有了一个理想人选。


    第103章 挑选对手


    立海大在内部开会, 四天宝寺也在内部开会。


    平善之和渡边修商量好了部长交接的细节,但没对其他人透露,甚至平善之没打算提前对原哲也说。到时候直接宣布结果就好了啊, 哲也最多生气几天, 又不会记仇。他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想。


    他们开会的主题只是很单纯地讨论立海大的实力, 同样拿了比赛录像作为分析素材。


    “这是关东大赛决赛时立海大和冰帝的比赛, 我拜托网协的工作人员拿到的。还有上一轮,立海大和狮子乐的比赛录像。”渡边修说,“前者参考作用很小,他们的正选有变动,而且关东青年集训中, 有一部分正选实力提升非常明显。”


    “但那是非公开比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将我看到的描述出来。”他有些苦恼地道。


    原哲也只关心毛利:“那么毛利呢?他的实力也进步了吗?”


    这就很难描述了。相对来说,毛利的实力和四天宝寺时比当然是进步了。可进步幅度不如队友……这真是难得, 并且说出去, 四天宝寺认识毛利的这些人都很难相信。


    渡边修便笑着道:“他当然也进步了, 还长高了。”


    “现在已经超过一米七了。”他说着打量了一下原哲也, “哲也, 你现在比他矮了好几公分。”


    原哲也皱起了眉。


    “立海大的正选构成也太奇怪了吧。”双打一选手, 风戽琢磨,三年生, 有些惊讶地看着拿到手打印出来的基本资料, “一半都是一年生?”


    “狄堂和三枝心态可真好。”他感叹道。


    他的搭档,吉川拓哉,同样也是三年生, 刺了他一句:“应该很多人是这么想的吧。狄堂和三枝估计从关东大赛开始被议论到现在。”


    话的内容没什么不对,但语气就是有点在讽刺风戽琢磨“气度不足”的意思。


    风戽琢磨也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 毫不客气地反击道:“啊,是啊。但我也没说错不是吗?他们确实心态很好。换我在这种处境,要继续待在网球部可是需要不少的勇气的。”


    “好了,你们两个。”渡边修无奈道,“不要在我面前吵架可以吗?”


    “如果教练你不是强行将我们凑在一起的话。”风戽吐槽道。


    “那是因为你们技巧互补。”渡边修难得严肃起来,“已经向我承诺过了不是吗?既然站在球场上作为搭档进行比赛,那么就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和觉悟。你们已经输了两场了,哪怕对手都会同调……是,对手都会同调,所以输了。这在我看来是借口,你们觉得呢?”


    渡边修在网球部一直是很随和的,但他生气起来时队员们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风戽琢磨和吉川拓哉便低下头,一前一后地道歉了。


    打双打二的,同为双打选手的香取凛太郎和堀见绫人也在打圆场。


    香取是二年生,堀见是三年生,他们的个人实力要弱一些,但感情和羁绊是要胜过风戽和吉川的。


    他们所有人都没将一件事摆在台面上说:风戽和吉川之所以会组成双打,除了他们的技术搭配是互补以外,还因为他们都输给了白石。那么,哪怕白石是一年生,他们也没办法强求要打单打,让白石去打双打。至少在渡边修面前是不能这么要求的。


    教练当然会更看好每一年新生里最有天赋的那个,去年的毛利,今年的白石。


    香取自己也羡慕过毛利,但他的实力和毛利比差了很多,毛利的天赋又让他没法嫉妒,于是他默默接受了。而原哲也不服气,才和毛利一直针锋相对到毛利转学。


    今年的白石没有竞争对手。他的天赋没有毛利那么显眼,性格也没有去年的毛利那么“锐利”(毛利在四天宝寺时是很活跃的),有种完美又无懈可击的感觉。


    这让他更快地被前辈和同辈接纳了。


    他也知道自己被教练偏爱,毕竟手臂上的负重……是真正的沉重的爱意。为此慌张过的白石在前辈们讨论时是不会插话的,此时见气氛有些僵硬才跟着打圆场,让场面放松下来。


    重新回到对立海大的分析,稳定住局面的平善之定了调:“立海大没有能够同调的双打选手,甚至他们全国大赛以来双打组合和顺序并不固定,所以,风戽,吉川,不要再把同调当做借口了。”


    “这两个人,鹤守君和宇佐见君,在关东大赛的时候打赢过一文字和石川?但他们这次没能进入正选。”风戽对比着几场比赛,特别是上一场和狮子乐的比赛,“这位仁王君……”


    “你在想什么和网球无关的事吗?”吉川问道。


    风戽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是在想这个。这个一年级的白毛,不是省油的灯。”


    “他肯定是打败了鹤守或者宇佐见,凭个人实力进入正选的,当然不会是省油的灯。”


    “你就非得和我吵架吗?”风戽踹了吉川一脚,“你仔细看,九州双雄完全被这个白发小子控制住了,被牵着鼻子走。”


    “橘……情绪失控了好几次。那个白毛小子说了什么吗?”原哲也也很好奇,“正常情况下,就算是狮子乐的‘野兽’,也不至于那样失控的。”


    “狄堂也刺激了莲冈。立海大的人在刺激别人这件事上确实很能干。”堀见评价道。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没能讨论出结果,甚至连毛利会不会又被安排来打双打也不知道。


    原哲也抱着胳膊:“最好不要。我太期待和毛利的对决了。”


    四天宝寺猜不到立海大的出场顺序,但立海大却大概能预测到四天宝寺的出场顺序,因此他们正在做针对性的排兵布阵。


    当然,因为仁王让他们拥有了选择的权力,所谓的排兵布阵也就多了很多主观性因素。


    “我想和原哲也打。”毛利眼巴巴看着仁王,“虽然比赛不一定能进入到单打二,但是至少在对战表上我们要在同一边。”


    “可以啊。”仁王答应了,并且让幸村将单打二的人选记下来,“就算单打二不需要上场,你们也可以在赛后单独约一次一对一,我不介意。”


    “那我和三枝打双打一?”狄堂举手,“冰帝和山吹,不是都在双打一打赢了对手吗?看上去原因是进入了同调。”


    “我们肯定能赢,但我想试试看,和三枝进入同调。”狄堂说,“说不定对手也有特殊的加成呢?比如对手会更容易进入同调这种。”


    “你在说什么胡话。”三枝忍不住看他,“一文字和石川,月见和唐泽,都是去年就能进入同调的双打组合。”


    “试一试又没关系,大不了最后以个人实力强行赢下比赛。”狄堂用手肘顶了顶三枝的侧腰,“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到底行不行吗?”


    “真的想要做到当然可以……”三枝无奈地扶额,“好吧,双打。”


    “其实我之前觉得,真田适合与原哲也对决。但既然毛利已经选了对手,那么,真田要再和仁王君打双打吗?”狄堂又说,“你们上一场配合得很好嘛。”


    小仁王和真田对视。


    一会儿后,两人同时转开视线,并且给出了同样的答案:“不。”


    “我也可以打单打吧?”小仁王突然说,“毛利前辈不是很想和那位原前辈对决吗?部长是单打一,对手会是四天宝寺的部长。而那位白石君,前几场都是单打三吧。我其实想试试肯和白石君比赛,虽然胜利的可能性比较小……”


    “比赛前要先预设自己失败吗?”仁王脸色冷淡了一些。


    他看上去有些凶,但小仁王并不怕他,并且很自然地说了下去:“以我现在的实力,想要赢白石君有些难吧,但是如果赌一赌在球场上突破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希望。反正输掉了也会有前辈和幸村部长兜底不是吗?”


    他输过太多次了,所以对胜负反而没有太大的执念。


    能赢当然很好,输掉也不会有太强烈的挫败感。


    这原本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也是他本能觉得网球给他的快乐大于纯粹的胜利会拥有的快乐。


    这种理念表现出来,就显得他有些散漫。


    真田皱起眉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仁王就没有开口。


    幸村也抬头看了一眼仁王。


    而仁王沉默两秒后,只说:“我是没有意见,那么其他人呢?”


    小仁王说得其实没错,就算他打输了后面也还有其他人兜底,因此幸村没什么意见。他反正是不认为自己会输的。毛利也难得觉得自己肯定会赢,绝对不会输。


    他们俩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


    真田对出场顺序没有意见,只是说:“对待比赛要更严肃一些,仁王。”


    “等会儿留一下。”在决定好双打二是柳和真峪出场,真田替补以后,仁王在解散前指了指小仁王说了这句话。


    其他人相互交换了眼神,离开房间前狄堂还对小仁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然而门关掉以后,一直板着脸的仁王往椅背上靠了靠,表情冷淡下来。


    小仁王就嗤道:“什么嘛,你根本没有在生气。”


    “我挺高兴的,你主动提出要和白石比赛。但是,就算输了也无所谓这种话还是不要说比较好。”仁王说。


    他自己其实也会有类似的想法,特别是在国中最初的那两年,他一直认为对战的经验比胜负更重要。他享受网球比赛,享受在球场上思考对手弱点,增强自己实力的过程。能赢当然也很快乐,但他是为了享受网球而去追求胜利,不是为了纯粹的赢而打网球。


    只是,一直赢的人说“输了也无所谓”,和实力还不足够的人说这种话,意义是不同的。


    “当然是说,我会全力以赴,这种话更好。”小仁王歪了歪头,“但我应该那么说吗?”


    仁王和他对视。


    一会儿后,仁王笑了笑:“啊,你不会那么说。”


    第104章 是否演戏


    叔叔是个很矛盾的人。


    小仁王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比如似乎对他有着很大的期待, 希望他往某个既定的方向走去,又希望他能打破这个期待,做出出格的事。分明在私下里非常关注他的动向, 又要假装给他自由。


    叔叔似乎也很明白自己的问题, 也表现出希望他反抗的模样。但越是透露出这样的希望, 小仁王反而能咬牙忍耐了。他不想事事都按照叔叔的设想往下走。只是, 叔叔给他规划的路线非常合适,那么反抗似乎也只能在保证自己最大利益的情况下在微小的地方反抗了。


    有这样矛盾的心态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两个人的外表太相似了,名字也一样,哪怕从前没见过面,面对面时也会忍不住心里亲近起来, 再加上性格和喜好也非常相似,从年长者的角度看来很自然会将年幼者当做继承人或者个人的延续吧?小仁王偶尔自己都会这么想,想自己和叔叔真的不是更亲近的关系吗?


    虽然不是真的是直系亲长……但叔叔肯定也推波助澜了那种流言!继承人, 小孩什么的。


    也就是我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喊爸爸。小仁王想, 等他跨越了心理障碍……或者觉得足够有趣能给叔叔带来“惊喜”的时候, 喊“父亲”也不是不行, 家里的爸爸一定也会理解的。


    他盘腿坐在了铺着地毯的地上, 抬头看仁王:“没有生气, 却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是不希望我的态度被别人误会吗?但也不是误会, 我确实就是那样想的。”


    “和你无关哦, 雅君。”仁王嗤道,“不是怕你被人误会,是我在建立我的教练形象啊。”


    “作为教练, 当然不能赞同你这样的想法。教练得要求球员全力以赴。”仁王说着捏了捏自己的小辫子,“但教练也管不到球员怎么想, 对吧?”


    “然后长辈面对叛逆的后辈还可以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来。”小仁王鼓了鼓腮帮子,“真是坏心眼啊,叔叔。”


    “那你要怎么做呢?”仁王莞尔,“假装被骂了一顿失落地走出去,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小仁王沉默了一会儿后,瞪了仁王一眼。


    其实到了球场上,小仁王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他骨子里的骄傲也不会允许自己在球场上敷衍。但他不会为了赢球而勉强自己也没错。在这一点上,不管是哪个仁王都是一样的。


    “没关系,明天如果你打输了,那么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仁王笑着道,“我这么说的话,你会更想赢吗?”


    小仁王:“……”


    小仁王:“你真的,好没底线啊,叔叔。”


    “没礼貌。”仁王戳了小仁王额头一下,“雅君,你要知道,你想和白石君比赛这件事,能够这么快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是其他正选们认为我会希望你有和更强对手对决的机会……哪怕不想因为我得到特殊待遇,但事实上已经得到了。那么,为了这份超出的‘代价’,得付出相应的努力才行。”


    “就当作是我在强迫你好了。”仁王说,“和我强迫你吃健康套餐一样。”


    “强大到能够反抗我以后,你就想做什么都可以了。现在无法反抗我,就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吧。”


    其实现在也可以反抗的,但是叔叔会伤心吧?


    虽然小仁王总是说,仁王说出那种浮夸话和肉麻话的时候很恶心,但他其实会将那些话记在心里的。对别人的好意和直球没办法,不只是小仁王的弱点。每个仁王君都一样。


    最后还是有了心理负担。


    小仁王不想表现得沉重的,但他走出房间时确实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被叔叔道德绑架了。


    有些走神,拐弯的时候被狄堂用手肘勾住了肩膀:“被骂了吗?”


    小仁王眨了眨眼,抬起头:“前辈在等我吗?”


    “唔,只是巧合。”狄堂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话,“教练应该不会在你面前大发脾气吧?”


    “你们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吗?没有吧。”小仁王歪了歪头,“结果全都在这儿啊。”


    是的,拐角的位置是幸村的房间,结果大家全都在这里,也没有去其他地方。


    小仁王也被拉了进去,大家先上下看了看他,弄得小仁王有些不自在:“没必要这样?教练他也不是会在外人面前温柔,在家人面前严厉的人。”


    已经在队友面前公开了亲属关系,但小仁王还是称呼仁王为“教练”。


    “那他平时会骂你吗?”狄堂好奇道,“虽然不算是骂人……但教练有时候说话很犀利。他也会那么对你说话吗?”


    “会更犀利呢。”小仁王吐槽。


    “那也是爱的体现嘛。”幸村笑着说。


    小仁王就看了幸村一会儿,感叹道:“部长,你真的是教练会很喜欢的那种学生。”


    “突然说这种话吗?”幸村想了想,很真诚地说,“教练如果对你有更高要求,那确实也是爱的表现。”


    但是,如果是仁王君的话,会不想要这种“特殊待遇”也是正常的。幸村想,虽然表现得很自然,但这层亲属关系应该给了仁王君很大的压力吧?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也是一样的,会因为仁王君和教练的关系,对仁王君有着更高的要求和期待。这未必是仁王君所希望的,但教练已经是教练了,大家不会希望教练离开的。


    那么仁王君,会因为这份特殊而最终无法承受住压力,选择逃避吗?


    幸村看着小仁王,最后得出答案:不会的。


    随性,自由,桀骜,这种性格有时候当然会显得刺头,但在这种境况里,就也意味着不会逃避,不会退缩。


    休息日没有安排额外的训练,也为了避免赛前训练受伤反而影响到最后的决赛。


    立海大的正选们在幸村的房间又简单讨论了他们的对手,之后各自回到房间休息,或者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


    决赛的场地定在九州的中心体育场内专门的网球场馆,是室内场地,提前进行过检查和清理。所有留下来参加闭幕式的学校都来到了场地内,各自选了位置。没有对外售票所以观众席都是可以使用的。也来了不少网协的工作人员,U17的教练组也到了。他们是为了提前确定明年进入U17选拔范围的选手中有没有值得重点培养对象的。


    前两年三船教练都没有来,但今年三船教练也来了。网协工作人员有些惊讶地过去打招呼,三船就说:“那毕竟是MASA,我也想来看看他。”


    他和黑部他们坐在一起,讨论之前回到了U17训练营的平等院这一个月来的精彩表现。


    虽然国中生的阻拦对败者组回归没有任何影响,但去了一次训练营再回来的平等院,确实被打磨掉了表面的一些浮躁,有点沉淀下来的意思了。仅仅是一场比赛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吗?三船当天没有去看,因此他也有些好奇那位到底对平等院做了什么。


    “立海大一年生的比例太高了。”黑部拿着网协提供的两边队伍的基础资料,“就算看中了好苗子,离进入U17也还有两年。”


    “不是说有传言要更改规则吗?”拓植问。


    他们都去看三船教练。


    名义上的总教练,三船教练啧了一声:“要真正改变规则,还需要时间。不是说有了提案就能确定的。至少今年绝对没有改规则的可能,明年如果做了决定,那么正式更改规则也要到后年的比赛期了。”


    “总要给训练营一个征集选手,训练选手的时间。”


    斋藤则看着场内四天宝寺的资料,大致有了印象后又翻到了教练的那一页。


    “MASA的资料页完全是他当选手时的‘丰功伟绩’。”他笑着说,“对比起来,渡边的资料里最显眼的就是这一行了。”


    “是渡边健一的堂兄”。


    “渡边出国也两年了吧。这两年没听到他什么消息。”黑部想了想,“国外的职业世界果然竞争激烈啊。”


    “所以MASA才是传奇。”斋藤说。


    网协为什么那么重视仁王?当然是因为这十几年来日本网球选手的世界成绩平平。越前南次郎都退役那么多年了还在被怀念呢。


    只是他们也有些摸不准,这么年轻的选手,这么突然退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很难办的问题。


    场内,两边选手开始入场。


    站在一起时确实是能看出来的,国一的学生脸上也都还带着稚气。但就算如此,立海大身上也有着独特的气势。


    “到了决赛,出场顺序还会有变动吗?”渡边问。


    仁王则歪了歪头:“和什么时候对比,算是变动呢?我们之前每一场的出场顺序,都不太一样吧。”


    “那么,现在比赛名单已经上报,提前告诉我吧。”渡边笑着说,“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可以啊。”仁王爽快地答应了,“决赛的出场顺序,遵循的法则是‘个人意愿’。”


    “个人意愿?”渡边有些困惑。


    仁王则点头道:“个人意愿,我让学生们自己选想要打的位置,和想要面对的对手呢。毕竟,你们的出场顺序比较固定,不是吗?”


    微妙地觉得被嘲讽了呢?渡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而在教练互相聊天的时候,立海大和四天宝寺的选手们也在相互问候,握手。


    就比如,原哲也直接盯上了毛利,而毛利也一反常态直接出言反击。


    又比如,虽然在和平善之握手,但幸村隔着人群还是和白石对视了。


    再比如,对吉川和风戽眨眼的狄堂。


    “我有种不好预感。”风戽说。


    吉川这次没有反驳他,而是点头道:“真巧,我也这么觉得。”


    第105章 技术分析


    不好的预感在比赛的时候应验了。


    双打二立海大出场的是柳和真峪。这又是个陌生的组合, 但搭配起来比真田和真峪好一些。柳的数据网球在双打时几乎和任何人都适配——只要他有心主动配合。


    这一场比赛其实很激烈。


    柳判断对手的实力,具体到五维是14,但他自己的五维数值也在14-15之间, 在关东大赛时是14, 在青训后有实力增长但还需要更多的积累, 因此在数据不充分的情况下是15, 数据充分……那就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数据网球需要很长的积累时间,之后会在某一刻爆发出来。


    而真峪的实力,换算成五维也在14这个数值。


    也就是说,纸面上看,双方的实力是平衡的。


    但实际上呢?实际上是, 最开始四天宝寺拿到了优势,但随着柳的数据逐渐完善,他和真峪在后半程发力, 开始追分。


    赛前柳做了不少准备。他知道双方的实力对比, 也做了一些战术预设。而前几局就是他将自己的预设推翻又重建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真峪承担了更多的攻防压力。


    当然, 真峪乐意如此。在比赛中承担了更多, 这个事实反而更让他战意昂扬。并且, 在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擅长双打后,他很自然将双打部分的配合都交给了队友。他按照自己的节奏打球, 如果柳提出要怎么配合他就照做。


    这也是一种双打的方法, 特别在他的搭档精于控制和计算的时候。在柳这里,这样的搭档很不错。


    被一分一分地追上来,这也给了四天宝寺的选手不小的压力。


    两组选手在比赛后程僵持了许久。


    这时候, 立海大高强度训练量带来的体能就让他们获得了优势。后半程四天宝寺的选手因体力不支而状态下降时,柳和真峪都撑住了。


    而等到双打一上场时, 吉川和风戽看着他们的对手,一时失语。


    “认真的?”一会儿以后,风戽才说,“你们,在决赛打双打?”


    “怎么了?我们难道需要在决赛占据一个单打位置表现自己吗?为了保证自己三年生的权威?没有必要那样,太小气了。”狄堂已经能很熟练地运用“我高尚你心胸狭隘”来作为攻击手段了。他用听起来自然其实有些造作的语气道,“而且,我们选择双打一是有理由的。”


    “不管是月见,唐泽,还是一文字,石下,他们不是都在和你们的比赛中进入同调了吗?”狄堂大声道,“说不定和你们比赛有加成,我和三枝也想感受一下同调的感觉。”


    “……你们做梦吧!”风戽眉头跳了跳,“以为同调是什么扮家家酒游戏吗?”


    更擅长单打,也并不是固定组合的两个人居然说想要同调,还说和他们比赛有加成,这可真是新颖的挑衅方式。


    可风戽确实被挑衅到了,吉川也气得不轻。


    同调关联默契度和心有灵犀,这也稍微戳到了他们的痛点。


    他们并不是在完全自愿的情况下组成双打的。


    原本以为狄堂和三枝能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狄堂居然说这种话!到底是什么心理状态啊!


    那么同样以五维来分析这场比赛吧。风戽和吉川的五维都在15。这个数值如果做一个横向对比,那么以后会来到立海大的切原的平常状态的五维就是15,四天宝寺下一任“天才”财前在二年级时的五维也是15,显然他们三年级时会更强,所以这个五维也就是正常全国四强队伍里,能进入正选的中等偏下实力。


    三枝的五维是17,狄堂则要更强一些,五维总值是18。这场比赛作为替补出场的真田,在青训时五维是17.5,一个月来又有一些进步,但还没到18。小数点后的数值要精准计算就太麻烦了,但他和狄堂比赛,胜率更高的是狄堂。


    狄堂和三枝在赛前说想要体验同调的感觉,但他们俩的个人实力超出对手太多,也不会有“被逼着进入同调”的那种压力。


    当然,狄堂是认真想要尝试同调的。


    因此他和三枝在比赛开始时尝试着运用精神力,以纯粹技术性的角度,而不是利用彼此默契和情感共鸣,去尝试进入同调状态。


    他们在赛前特意找过仁王,询问过同调和精神力运用技巧。


    在确认过他们意图后,仁王讲解了他自己对同调的理解。


    “如果以最典型的方式去理解同调,是这样的:作为搭档的两个人,拥有共同目标,在球场上因同样的意志,和长期培养出来的默契,达到了心灵相通的状态,能够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两个人像是只有一个思维。”仁王在白板上画了两个火柴小人,并且在小人头顶画了类似天线一样的线条。


    “在这个过程中,所谓的心灵相通,是通过精神力的相连来实现的。”仁王将天线一样的线条连了起来,“如果无法感知到精神力的存在,无法自主控制精神力,那么这个过程就是在两个人无意识的状态中,因默契,和本身的精神力契合,这部分也可以叫做技术互补,而达到的。”


    “想要让精神力互连,最基本就要求精神力的振动频率能够在贴近时共振。”仁王标注了符号,“也因此,那些很默契,很在意对方,但精神力水平太低,没办法达到精神力能在空气中存在的搭档们,是没办法同调的。”


    “因为人的思维没办法凭空相连,总需要一个载体。”


    “那么这时候,刨除掉默契,情感这些很主观的因素。”仁王在图上画了个感叹号,“以纯粹的理性思维来分析同调吧。如果两个人,能够在球场上控制自己的精神力,让两个人的精神力共振,那么思维能够互连吗?”


    “是可以的。”仁王给出了答案,“而这时候,通过思维的互联去达成共识,并且有意识地维持这个状态,这就算是同调了。”


    “在同调状态下,因精神力共振,两个人的精神力会相互促进相互融合,能够在两人之间自由流动,那么单独回球时,也能做到将两个人的精神力只加在一个人身上。”仁王说,“而这就是同调以后双打组合能够变得更强的原理。”


    “思维的速度是很快的,精神力流动的速度和反应速度一样快,不需要缓冲时间,那么进入同调的双打搭档,在精神力上双方的数值都翻倍了。”仁王又将五维的基本图形画了出来,“两个人同时单项数值翻倍,那么在球场上就会有很惊人的变化了。”


    “大家应该都认为同调会让双打搭档实力飞速跃进吧?这就是原理。”


    仁王丢下笔。白板上留下的是很抽象的火柴小人和各种曲折图形。


    他一边画一边讲的时候,狄堂和三枝都觉得很生动。但单独看这个图……那真是神来了都不理解这图上画的是什么。


    当然,他们已经意会了仁王的意思。


    “教练之前和柳进入同调,是直接将自己精神力的波动调整到能和柳同调的频率吗?”狄堂想了想控制精神力的难度,“但是自身精神力的跃动频率仿佛是固定的,想要调整很难。”


    “那就是能力不足了。”仁王很随意地说,“想要做到和谁都能进入同调当然很难,但是狄堂,你和三枝的精神力波动频率差距不大,利用一下物理学知识,尽量调整一下吧。”


    “又或者从感情共鸣和思维共鸣中寻找到能够互相连通的一点灵光。”仁王点了点被他划掉的情感因素,“这是催化剂。”


    并不是很难理解的理论,难点自然是在控制精神力共鸣上。


    但如果有意去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反而会因为走神而忽略掉球场的其他部分了,因此一开始狄堂和三枝表现得像是发挥失常了一样。


    于是在交换球场时,仁王提醒了他们:“太刻意是不行的。有的球丢得很没必要。”


    “精神力本身会受到你们思维的影响。如果无法控制住精神力,那么越想要控制反而越是控制不住。”仁王又提醒了他们一次,“情感共鸣,你们应该有吧?”


    “从前相互竞争的心情,和现在意志相同想要共同努力的心情。”


    “你们对彼此的感情,和相互之间的羁绊是客观存在的不是吗?既然不是陌生人,那么为什么要以纯技术性的方式去尝试同调呢?”


    并不是进入误区,而是有些执拗地想要尝试。


    但狄堂总是能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于是他在听完仁王的话以后思考了一阵,就回过神来。


    三枝有些复杂:“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的这种特点。是好还是不好呢?”


    “我觉得很好。”狄堂说,“那么,来唤起我们之间的羁绊吧。是认为我会很辛苦,才跟着我一起卸任了副部长的吧?也是不想留下我一个人才没有退出网球部。三枝,你先承认,你很在意我。”


    三枝:“……”


    第106章 微妙境地


    “啊, 被当作磨炼技巧的工具了。”平善之戴着他的邮差帽,看上去表情有些不太友善,语气听起来却带着无奈, “风戽和吉川大概会很愤怒吧, 但如果狄堂和三枝完全认真起来, 只将比赛当做比赛, 他们反而失去赢的机会,所以还是保持现在的状态比较好。”


    “如果两位前辈有这么好的心态就好了。”原哲也不太客气地嗤道,“不就是一直没办法做到放平心态,才一直吵架的吗?”


    平善之唔了一声,侧过头看他一眼:“那你又是为什么一直记着毛利呢?”


    原哲也哽住。


    说大道理谁都会说, 但要落实在生活中却并不容易。原哲也理智也知道,毛利实力强,可他就是不服气。哪怕现在毛利转学也一样。他总是觉得毛利对待网球的态度不如他认真, 也因毛利的天赋而觉得不公平。


    回到球场上, 狄堂和三枝的这种做法并不罕见。


    为了自身技巧的提升, 在遇到合适对手时会刻意去限制自己, 专门磨炼一方面的技艺。关东大赛时真田和亚久津的比赛就是这么做的。否则真田的实力也胜过亚久津太多, 不至于会和亚久津打那么久。而亚久津后来一直记着真田, 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这让他觉得自己被蔑视了。


    狄堂和三枝这次的做法,古怪之处是在于, 大家大概能看出他们在练某个招数, 但看不出来他们在练什么。


    专门的双打招数吗?


    但他们俩到底在想什么,还要专门练习双打招数?


    倒是在观众席的高中U17教练组察觉到了。能成为这个级别训练营的教练,哪怕自己上球场打球打不出什么名堂来, 眼力,分析能力和理论能力都是不缺的。


    “在调整自己的精神力?”黑部来了兴致, “已经到了这个层次了吗?”


    “两个人都在做尝试,那这是想要同调?”斋藤说完也有些惊讶,“用这种方式同调吗?强行?”


    “如果最开始就是控制自己的情感和精神力去进入同调,那么就完全能掌控同调,能平衡精神力,控制同调的输出强度。”拓植已经明白了这之中的区别,“比起那些懵懵懂懂因为情感驱动而进入同调,却没办法控制,只能使用到体力耗尽的选手,这样进入同调方式像是直接就跳过了入门部分,一旦掌握就直接精通了。”


    “难度也要大得多。”黑部说完有些好奇起来,“是MASA要求的吗?”


    “会要求自己的学生做到这个地步吗?真是严格啊。”斋藤感叹道,“但能够接受这种要求并且真的进行尝试,甚至成功率看上去还很高……狄堂君和三枝君,也不是一般人呢。”


    他在重点注意名单上标注了两个人的名字。


    虽然狄堂和三枝在决定打双打时就有些放弃了在决赛里更好地展示自己,但现在反而达成了被瞩目的成就。也算是一种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在认真思考过仁王说的话后,两个人真的开始回忆起独属于他们的羁绊。


    比如说,虽然是竞争对手,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是立海大正选里唯二的二年生。


    如果表现得更好就会成为下一任部长,又或者不够有担当就会被认为没办法承担部长的责任。最初是因为这个而有了竞争心态,但竞争的同时又会相互帮助着,让两个人都能在正选里站稳跟脚。


    “报团取暖”,细究起来,从前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虽然现在的心态发生了改变,但关系反而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这也是一种很奇妙的变化。


    当狄堂和三枝回忆过去,又坦然接受对方对自己很重要之后,他们很难调动和变化的精神力仿佛也更贴近彼此了。


    “同调”。


    风戽和吉川看着对面的狄堂和三枝进入同调状态时睁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风戽忍不住喊道,“这就同调了吗?!”


    是的,狄堂和三枝成功进入了同调状态。并且,因为他们的精神力受他们自己控制,因此哪怕维持起来需要耗费很大精力,但他们是可以控制自己同调的强度和用法的。


    利用对手见到“同调”时受到的冲击力,在当下降低同调的强度,爆发出自己的实力,再在对手试图反击的时候将同调能达成的精神力加成用在比赛中。


    于是原本看上去有来有回的比赛局势瞬间发生了改变。


    哪怕心里预设了自己可能会输,但这样输掉实在是让风戽和吉川无法接受。像是被对手耍弄了一样。就连场边看着比赛的平善之也抱着胳膊啧了一声:“……一定要做到这样吗?”


    “有什么问题吗?”白石有些不解地问,“前辈们很难对付同调的选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吧。如果前辈们不要吵架,能好好相处就好了。”


    是啊,不要吵架,好好相处就好了。但那两个人做不到,这才会在面对能进入同调的对手时心态失衡。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没有所谓的特殊力量,也不会帮助对手进入同调。而对手就在他们眼前不断尝试着,仿佛能够控制自己一样,真的进入了同调状态……这甚至相当于一进入同调就进入了能操控同调的高阶阶段吧?


    “他们一定是提前就练过这一招了!”风戽根本不信狄堂和三枝就是当场练成同调的。


    他们也了解过这一招,之前为了应对冰帝和山吹的双打组合,还专门研究过两组能同调组合的过去经历,知道刚进入同调的搭档一开始是无法控制这个状态,像是“无我境界”一样会在短期爆发后消耗掉大量体力继而后继无力的。


    可立海大这一组,看上去根本没有后继无力的意思。


    比赛在狄堂和三枝同调后进入了新的阶段,原本似乎还有反击之力的四天宝寺在那之后毫无还手之力,被狄堂和三枝以压倒性的优势击败。


    两场双打都干脆利落拿下了,比赛似乎进入了立海大的节奏里。


    仔细思考的话,立海大进入全国大赛以来,还没输过一场。


    难道要创造新的纪录吗?


    小仁王就是在这时候意识到,自己想要“挑战极限”的提议,到底意味着什么的。


    真难办啊,如果自己真的输了的话……那等于球队的战绩被打断了吗?


    这感觉起来可比“输了就给你一个拥抱”严重多了。而且叔叔真的会给他拥抱吗?到了这个地步,比起拥抱,应该是惩罚会更符合叔叔的作风。


    要说完全没有意识到会有这个可能,那也是在说谎。小仁王说想要和白石比赛时,就设想过不同的结果了。能赢……能赢当然很好,但赢的可能性很低吧。白石的打法是叔叔曾经说过的,初级阶段最不容易出错的打法,而计算五维数值,自己好像只有精神力是强点,其他都要弱于白石。


    但小仁王打输过太多次了。


    几个月前他连鹤守都赢不了,努力练习以后也还是赢了。夜晚的练习赛,他输给过真田很多次,多到他都开始怀疑叔叔总是找真田来做自己的对手是不是希望自己“记恨”真田……但那就正中叔叔的下怀了。如果因为打输比赛就记恨一个人,那也太风度了,是因为自己实力不足而不是对手有问题不是吗?


    如果输掉,就说明这阶段的自己实力还有欠缺,那么按照在比赛中找到的问题,去针对性训练,提升实力就行了。


    如果每一次失败都记在心里,耿耿于怀,那么等到哪一天压力累积着超过了极限,就会崩溃的。幸村打败的好几个对手不就当场崩溃了吗?


    但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一样。


    就算他不在意一场比赛的附加价值,可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Puri,感觉像是挖坑以后把自己埋了。


    小仁王难得有了一种好像会玩脱的焦躁。


    但他表面还是很镇定的。


    并且在前辈们下场,勾着他的肩膀让他不要紧张的时候很沉稳地点头。


    倒是仁王直接看穿了他平静外表下的忐忑,不由得嘲笑道:“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吧?”


    “我提前想到了。”小仁王解释道。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狡辩:“但是现场会有这样的压力,有些意外。”


    “因为,之前你是站在个人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的。”仁王当然很理解他,如果他不是国三那年被迫代理了一段时间队长,思考模式也不会有变化。本身队员和队长在视角上就有差距,而教练的角度就更不一样了。


    “从个人角度,只是打输一场比赛,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放大到队伍中,因为你知道其他人会赢,所以也不会有自己拖累了队伍的心理负担……但是,雅君,现场的感觉不一样吧?特别是当别人谈论起立海大,谈论起‘传奇’的时候。这是一些附加荣誉,而你也是构建这份荣誉的一员。而将责任推给其他人,其实是不负责任的一种表现。”仁王的语气很温和。


    甚至他看着小仁王的眼神也是温和的。


    因为仁王没指望小仁王现在就懂这个道理,或者始终不懂也没关系。他现在并不需要承担这个责任。只是仁王希望他明白,在不承担责任的同时,责任不会消失,只是转移了。他只是让队友替他承担了这份责任而已。


    小仁王现在当然还没办法明白仁王的潜台词。


    但小仁王就是感觉到了压力,和事先预想到的完全不同。


    “将压力转化为动力看看吧。在球场上突破,这是你自己说的吧?”仁王笑着道,“不表现出一些什么来的话,会有很多人失望的。”


    这些人中也包括你吗?小仁王握紧了球拍。


    第107章 不是巧合


    仁王看着另一个世界的, 年幼的自己走上了球场。


    少年的背影还有些稚嫩,身材也有些单薄,还没完全结束青春期, 哪怕已经挺高了, 在仁王眼里却还是和小孩一样。


    情况会变成这样, 他当然是推波助澜了的。利用自己的弱点算是利用吗?仁王还是那种说法:既然管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算是自我管理和自律, 那么利用自己的弱点也不算利用而是自我反省。


    要说是弱点也不是,就只是这个时期的他会有的心态,他把握得很精准。因为他自己从前也是这样的。


    而这类的想法其实没有错。人以个人中心思考没有任何问题,仁王也不希望小仁王改。太早懂事意味着经历过痛苦和创伤……他其实还是希望小仁王能够活在童话一样的世界里,拥有爱。但他也希望小仁王能够将所做事情的代价想得更清楚一些, 将自己做的选择会有的结果设想得更充分一些。如果在想清楚一切以后,认为可以承担,再做出决定, 那么不管拥有怎样的结果, 都不会后悔。


    他希望小仁王不会因任何事而后悔。


    就比如今天这样:想要通过比赛磨炼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有队友兜底的想法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甚至是考虑过队伍实力和自身实力之后做出的, 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对所有人都“有利”的选择。但会有附加的,额外的代价, 如果不思虑清楚, 那么在站上球场时会受到意料之外的影响。


    在这个阶段想清楚这一点,总比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再“吃一堑长一智”要更好。


    因为现在的小仁王,对立海大来说, 还不那么重要。


    挺残酷的事实。


    那么以后呢?当小仁王实力逐渐变强……


    仁王的手指划过虚空面板里的任务列表。


    两年后的立海大为什么拿不到三连冠?将幸村的病加入假设中,那么哪怕没有幸村, 立海大就赢不了了吗?那真田和柳在做什么呢?他自己在做什么呢?


    如果那时候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会如何呢?


    他很难想象立海大拿不到冠军,于是只能从多个角度进行分析。


    仁王不知道他的假设多少触到一点事情的真相。两年后的立海大,在这个时空的世界线里,为什么会输给青学?仔细推敲,抛掉青学违反规则的争议……


    从排兵布阵到队员的心态当然都有点问题。


    丸井和桑原无法进入同调,但他们是双打一,于是他们在遇上突破了极限的黄金搭档时弱了一筹;仁王自己要打单打,要磨炼“幻影”这一招,对上了需要挑战的对手,却没能打赢比赛;以及最后的,生病以后匆忙复健,怀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队员的信任,被认为“理所当然”会赢,却输给了“天衣无缝”的幸村。


    不算幸村,输掉的另外两场问题很明显:不够强,也本能认为反正队友会赢,总不会输掉,继而将一部分风险和责任转移到了最后上场的幸村身上。


    如果拼到站不起来,不管怎么想都没有赢的可能,那么就算输掉也并不会失望。但如果,在回想的时候,会有“如果那时候我再拼一点”,“如果那时候我这么做”,“似乎是可能赢的”……在这种想法出现的瞬间,不甘心的情绪就无法避免了。


    后来,立海大的大家对幸村多少是心怀愧疚的。


    如果幸村没有生病,那么既是最强者,也制定了立海大规则的幸村理所应当承担这份责任。


    然而幸村还未完全病愈,也才刚经历过复健。


    大家愧疚的其实不是自己打输了比赛,他们都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他们愧疚的是没有提前预想到幸村生病会影响到实力,也以为幸村不会因此而痛苦和彷徨。他们将幸村摆在很高的位置,是“神”,那么自然会忽略他属于“人类”的那一面。


    打输比赛本身的痛苦,比不上发觉幸村很失望时心里的难过。他们在幸村生病时承诺过会共同承担起网球部的一切,但最终还是由幸村承担了所有。


    于是后来U17里,丸并决定自己研究如何防守,去找了新的搭档,去和君岛做“交易”;仁王在败者组完善了“幻影”,在U17里重新思考了双打的打法,并且在球场上咬牙都想要赢下去;而幸村认真思考了“快乐网球”和“胜利网球”,自我怀疑又重新构建了自我,重新直面生病时内心的绝望和痛苦,又真正战胜了不想面对病痛时黑暗回忆的自己。


    仁王当然没办法将这个世界理论上的未来发展看得分明。


    他只是觉得,在小仁王还没那么重要的时候,去经历这种“自己的选择不只影响自己也会影响其他人”的事,会让小仁王更早成熟。


    虽然“连胜被打断”这种理论上不影响最终结果,只是和声誉挂钩的“纪录”,其实并没有什么现实意义。


    但在场那么多学校看着,议论声,以及其他人的看法,还是会影响到现在的小仁王吧?


    还是个稚嫩的小孩呢,全方位的。


    球场上,小仁王和仁王聊过后,镇定了许多。他知道叔叔推动了这场比赛的发生,但如果不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叔叔大致也不会这么安排,那么这场比赛就是在自己意愿下成型的,所有结果和后果就只应该由个人承担,而不能将责任推给其他人。


    那就更拼命一些吧,他想。


    输掉……输掉其实也不会如何。


    他真的承受不了别人的议论吗?不是的,别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亲近的人,叔叔,前辈们,以及幸村和真田……他们会怎么想呢?


    小仁王发现自己还是在意的,没办法完全只在意自己。那么理论上只需要注意自身的比赛,也就附加了其他意义了。


    他吐出一口气,在面对白石时伸出手:“请多指教。”


    没有多少说垃圾话的心情,也不了解白石所以没办法说出针对性很强的垃圾话。


    白石对小仁王也很好奇。


    是在赛前准备时没有预料到的对手。


    场边的渡边捂着自己的嘴,瞥了一眼旁边教练椅上的仁王,感叹道:“某种程度上,是个心狠的人呢。真是难以捉摸啊,MASA酱。”


    以最简单和直观的五维数值来评估现在两个人的实力吧。


    小仁王现在的五维数值总和是14,和真峪实力相仿。具体到五维上,实力也颇为平均,除去力量和技巧稍弱,只有2以外,剩下的速度,体能都是3,精神力是4。


    虽然力量目前只有2,但仁王教过他很多借力和运用身体的方式,因此应对力量型对手时也不会无法应对。技巧方面,则是仁王一直只压着他做基本功练习,他还没开始开发具体的招式。但相应地,仁王的精神力压迫也让小仁王的精神力增长格外迅速。


    而白石,是很平均的每一项都是3.5,合计17.5的实力。


    他学期初加入四天宝寺就是这个实力了,但渡边修送了他一个重金属打造的护臂……算是负重吧。在力量受影响的情况下,他需要先将自己的力量稳定下来,并且调整身体的情况。


    训练带来的实力增长,和负重带来的负面影响相互抵消了。


    当然,白石看上去并不锋芒毕露,虽然外貌很耀眼,但在打球时也从不会打很特别的招数,也没有标志性的“绝技”,因此很多人其实是小看了他的。


    网球周刊评价“值得在意的一年级新生”时,将幸村和迹部排在了他的前面,甚至橘和千岁也在他的前面。


    他也不是性格很尖锐的人,相反看上去很温和,与人友善大方。


    但小仁王在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棘手的人。


    “完美”。


    性格温和并不代表没有脾气,反而是拥有着很确定的自我因此表现出圆润的样子来。这样的人要找到针对性的软肋是很难的。又是标准打法……


    双打二猜球拍时,柳拿到了发球权,因此发球权轮换以后,单打三的发球权也属于立海大。


    小仁王看了一眼白石,回想起前段时间和Q·P的比赛。


    Q·P的打法也很标准,但是性格反而有尖锐且傲慢的一面。小仁王当时就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们无法交流,他听不懂德语,Q·P听不懂日语,所以挑拨也是没有用的,言语的诱导也没有用。


    那么白石呢?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去想办法打破白石的完美面具吗?


    先试探一下白石的实力线具体在哪个位置,再作决定好了。


    小仁王丢起手里的发球。


    他也没有开发出特别的绝招来,发球同样四平八稳,是标准的正手发球。


    通过最基本的击球去感知对手的力量到底在哪个水平,通过底线球的调动来测算对手的速度,通过最基础的正手和反手回球来试探对手对网球技巧的掌握……


    小仁王在回球时,也不断在计算白石的具体实力水平。


    在开头的试探阶段,白石也并没有全力以赴,但他能感觉到白石的游刃有余。


    真是糟糕的局面啊,小仁王想。


    第108章 矛盾心态


    仁王坐在教练椅上。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坐直了一些, 虽然嘴上说着“你随便打自己想好输掉的代价”,但小仁王真的落于劣势时他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很难不带入思考。


    如果是他自己在球场上,面对白石这样的对手, 会怎样应对呢?他自己在国中的时候经历过这样的局面吗?他在遇到强大的对手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在自身实力不足的情况下, 首先当然是隐藏掉最弱的那部分, 并且发挥出强项的优势。


    白石的精神力数值也不低, 但主要表现在对球场的掌控力和打球时的意志力上,一直到高中也没有正式开发出精神力招数,当然也不会在比赛时使用异次元。那么就可以适当运用精神力去寻找突破点。但这种想法多少也有点用未来的发展来反推过去的意思,真要应用起来并不容易。


    他微眯起眼,精神力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了整个球场, 于是球场两边的每一个变动和两个人情绪的变化他都了然于心。


    这个球的反应有些慢了,以小仁王的速度是可以追上的,那一瞬间犹豫是对球场判断出现了失误;当对手长时间以稳定的力量进行标准击球时, 力量不断积累负担, 那么小仁王在卸力以后动作会被拖慢, 这时候最好的选择是强行稳定下来将节奏也一并拉慢, 但白石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因此同样在稳住比赛节奏……


    不对, 不能以自己实力为标准去要求小仁王。


    但他同年龄大概能做到的, 小仁王难道不可以吗?


    仁王不受控地用拇指摩挲自己的手背。他两只手搭在一起放在身前,身体前倾, 是很认真的姿态。


    在场边的正选们当然也发现了仁王的变化。


    “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 但是教练看上去很紧张啊。”狄堂吐槽,“所以流言会变成那样,两个人都有责任吧。仁王肯定也没意识到, 他在教练面前的样子,和在别人面前的样子并不一样。”


    怎么说呢?更像小孩?更幼稚?是有种本能在撒娇的感觉。


    虽然教练会关注他们每个人的进步, 会给每个人制定不同的标准和目标,及时修改训练计划……但他们也能感觉到,教练对每个人的要求也会把握好“度”,如果学生做不到,教练也不会生气。鹤守和宇佐见不就是如此吗?对毛利的要求也一样的,到一定程度毛利没有做到,教练也不会强求。


    但这种态度反而让人有种危机感,紧迫感,以及……担心。不想被放弃,哪怕看到教练失望的样子也不想看到教练冷漠的样子。毛利现在还有些懵懂,但本能已经开始改变了,鹤守和宇佐见则已经失去了机会。


    可教练对仁王君是不一样的。会更偏执,也会更严厉。但这也意味着,始终存在的关注,不会移开的视线,和密不透风的管束。


    仁王君没有成为正选前,他们也没有特别明确的认知,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联系被隐瞒了下来。但仁王君成为了正选,教练大致也认为仁王君能够承受更多了,于是将他的关注和严格要求转移到了明面上。


    非常坦然大方。


    大致是将其他球员可能存在的羡慕和在意也当做了给仁王君的压力的一部分?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但要说不羡慕,也是假的。


    “能在压力下强迫自己变强,是仁王的能力。”幸村则说,“把控住压力的度则是教练的能力。”


    “你也属于被教练偏爱的类型,心情当然和我们不一样啦。”狄堂故作浮夸地道。


    幸村就笑:“教练也很关注前辈你的吧。”


    “而且,我们为了这种事发生争执,教练也会为难吧?”幸村温柔地说道,“教练付出的心力是客观存在的,不能让教练太为难。”


    狄堂给幸村竖了大拇指:明明就是很在意却能说出这么“官方”的话,已经完全历练出来了呢,部长君。


    场上的小仁王当然不知道场下关于他的议论和谈话,也不知道作为教练的“自家叔叔”的过度关注。他在投入比赛后就抛弃了那些杂念,全身心投入到了比赛中。


    就和仁王所看见的那样,在最开始他在根据自己的认知对白石进行评估。


    他尝试性去构建模型,并且条件反射地想起了自己的精神力“搭载”在仁王身上时,在那个视角所见到的一切。那很好用,并且仿佛球场的所有变动都印在眼中,因此小仁王也开始按照那个模式来构建属于他自己的模型。这样的模型难免需要数据输入,在白石击球时他便需要将白石的选择印在精神力和心里,在进行分析。


    仁王认为他慢了,只是仁王自己的处理速度能到那个级别,而现在的小仁王还做不到。


    比起判断失误,更多是他需要那么多时间去处理,但如果白石将节奏拉得太快,他就会很辛苦。


    意识到这一点的小仁王已经在压比赛节奏了。他对比赛节奏的控制天赋仿佛是天生的,哪怕白石实力强于他,也还是被他将节奏稳定下来了,双方拉锯着在一个不快但也说不上慢的节奏上。并且小仁王在比赛时不自主往贴近仁王处理比赛的方式去打球了,包括球场建模和处理球的方式,所以场边的仁王才会忍不住带入。


    在模拟了仁王后,小仁王对比赛的阅读能力也上升了,他拉扯着将比赛节奏稳定下来。这是小仁王能够更好处理的节奏,但白石也能稳定在这个节奏里发挥。


    在拉锯的过程中,小仁王也发觉了白石这个阶段可能存在的弱点。


    如果要用言语挑衅需要太多功夫了,也不一定有效,对手是个情绪过于稳定的人……真是棘手。但是,左手的绷带是怎么回事呢?受伤了吗?


    小仁王最开始当然是预设的白石手臂受伤。白石表现得也像是更在意自己的左手。


    但很快,小仁王察觉了一些细节:虽然更在意左手但是使用起来并不是“保护”,而是像是注意力更多放在上面,挥拍的速度很稳定但按照肌肉走向和调动肌肉的动作应该会用更大的力量才对,也会提升挥拍的速度,但是并没有……


    难道是负重?


    如果是负重,为什么要用绷带绑起来,又为什么要在比赛时也戴着呢?


    不管理由是什么,但这是他现在能利用的最明显的对手的弱点了。


    小仁王没有犹豫。


    他自己就是左撇子,很清楚左撇子的选手击球时养成的习惯和右撇子选手有什么不同。白石很明显也锻炼过右边,这让他身体看上去协调性更强,但左手绷带里可能存在的负重还是打破了原本的平衡,那么只要失衡,现在的白石就不是绝对的“完美”。


    小仁王先是试探了白石回球的方式。


    将球往偏右的方向击打,对手也可以选择直接换手拿球拍。


    但白石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左手反拍。他反手技巧非常稳定,力量比起正手也没有减弱——这反而让小仁王确定了,白石是以稳定自身实力和发挥的方式在打球。


    大部分选手正手会比反手稳定,更擅长反手的选手则是相反,很少有人正反手完全一样的,如果要强行拉平正手和反手的差距,通常需要在某一方面花费更多的时间。这是人体天然条件决定的。


    右手能明显看出锻炼过的痕迹,在更适合换手拿拍的时候不这么做,是因为两只手的实力还未完全均衡吗?


    小仁王猜测着白石的想法,并试图加以利用。


    他不断控制回球的方向,将球往右侧的方向偏移。白石的回球一直很稳定,并且他看上去不受影响,而控制落点的打法反而让小仁王耗费了更多心力,回球时要更精准,体能消耗也更大。


    他一直是落后的,咬着牙在追分,于是交换球场的时候,站住时汗珠就大颗大颗往下掉。


    而这时候仁王已经看出了小仁王打算做什么了。


    他没有提出赞同或者反对,看上去想说什么但也没有开口,只是给小仁王递了水和毛巾。


    小仁王瞥了他一眼,一直在喘气也没有说话,


    仁王却知道他是在问:“不说点什么吗?”


    “注意呼吸。”仁王只是这么说,“你应该没有到一场比赛还没打完就跑不动的程度吧。”


    他大概是想说“打到跑不动为止,不要提前放弃”,但这种说法像是觉得小仁王会提前放弃一样。其实不会的,骄傲摆在这里。但小孩又真的不会因为一时大意吗?白石确实很稳定,却不可能完全按照小仁王的预设来打球。如果对手超出控制了呢?


    这些设想很没道理,说出来像是对小孩不信任一样,所以仁王最后也都没说了。


    他只是用了激将的手法,说了稍微带一点嘲讽意味的话。


    打到体能耗尽为止。


    这是他的要求,小仁王是这么理解的。


    累得不想说话的小仁王压榨着身体的能量,不自觉想起了温泉和瀑布,仿佛呼吸里也带着水流。他的精神力也像水一样流动起来了,仿佛这样体能就会加速恢复一样。


    身体本能在按照恢复最快的方式运行。


    而仁王察觉到了。


    他又有些欣慰起来。


    第109章 谁的拥抱


    “有什么感觉?这个对手。”渡边修问道。


    在交换球场时的短暂休息里, 在互动的球员和教练当然不止有小仁王和仁王。


    白石看上去状态比小仁王要好很多。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喝了点水擦了汗,才思索着开口道:“很难描述。”


    “为什么?”渡边修有些好奇。


    白石则想了想后笑道:“是我更强, 但是如果大意会被狠狠咬上一口, 是个狡猾的人呢。”


    渡边则从白石的描述中明白了什么。


    “看来是有赢的自信。保持这个态度。”他说。


    “我只是实事求是, 评估了自己和对手的实力。”白石说, “不会留下破绽的。Ecstasy~”


    再回到球场上时,小仁王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一些。他压榨自己的体能,继续试图逼迫白石出现失误。不断往右侧打球时,坚持反手击球或者适当多跑两步继续用左手回球的白石,也确实因为手臂上的负重而稍微降低了反应速度。


    小仁王也在这个时候压榨自己去追分。


    他咬牙猛地提升比赛节奏时让球场内外的人都吓了一跳。白石是哪怕心有戒心也想不到小仁王在这个时候还能控制住节奏的转变并且撑住高强度的攻防, 场外而是完全想不到小仁王会这样切换比赛节奏。


    能控制住吗?


    事实证明,可以。


    虽然看上去小仁王像是孤注一掷的时候猛地攻击,但他同时也能在失控的边缘拉住节奏。


    这种节奏变动太反常了, 或者说和“标准”差得太远了, 白石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他的打法是“完美”的, 至少他自己是想要往这个方向发展的。所以回球要选择最妥善也最基本的方式, 能够正手就不反手, 能够反手就不换手, 保证最安全也最可控。那么,比赛节奏最好也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之前小仁王也试图拉扯比赛节奏, 想让比赛节奏降低。白石猜测他大概是想要打持久战。但白石认为自己的实力是有优势的, 没必要被对方拖进持久战中去,自己的负重也会加倍消耗体能。而他抬升比赛节奏后,也让节奏在拉扯中维持在了一个适当的速度上。


    然而此时白石才发现, 小仁王强行拉扯是能将比赛节奏打乱到超出限度的。


    而这种节奏中,对方仿佛还很适应。


    除此之外, 体能恢复速度也超出预料了。自己甚至开始觉得吃力……但想要这样就获得胜利,是不可能的!


    白石咬牙控制住了自己。他尽力忽略掉手臂上的酸痛。让其他素质压制到和负重后的力量相同地步,也就意味着这时候他可以将精神力,速度中空余的体能部分分在控制手臂上,再通过卸力技巧去缓解手臂的压力。


    “30-15!”


    “40-15!”


    ……


    在比赛后半程的两局中,比分交替着相互拉扯了一段时间。


    然而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当小仁王控制不住自己,被迫重新将节奏降下来时,仁王就知道他差不多到极限了。


    在压力的驱动下,小仁王当然又咬牙坚持着,但比分差距还是一点点被拉大了。


    他用力的时候手臂都不可控在轻微颤抖,胸廓开合之间呼吸声非常尖锐。


    没有将气吸到深处,还是不能将这种呼吸方法用作本能。仁王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怎样让小仁王将呼吸法记入骨髓,眼睛和精神力则关注着小仁王,以免在这种状态下小仁王因此而受伤。


    虽然将胜负说得很严重,也在比赛之前不断给小仁王加压,但本质仁王也并不认为这场比赛输了是多么不可原谅的事。胜负本身,没有小仁王在这场比赛里获得的收获重要。


    但他是绝不可能将这样的话说给小仁王听的。


    最后一个球落下,白石赢得了比赛的胜利。小仁王提前预想过这样的结果,但看到比分的瞬间还是觉得失落。


    他没有表现出来。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比赛,在实力不足的前提下还表现得失望,那就太矫情了。


    他去网前和白石握手,因同样是左撇子所以不可避免将白石的打法和在比赛场中的应对都记了下来。


    白石在赛场上表现得“完美”,赛后同样礼貌又热情。


    “仁王君?”他笑得开朗,“虽然赛场上是对手,但赛后也可以交流网球技巧。你应该也很在意基本功的磨炼吧,我们说不定会有共同话题。要交换联系方式吗?”


    “……Puri.”好神奇的人啊,仁王想。


    但在意基本功磨炼的可不是他,而是球场边的大人。


    小仁王走回球场时还在想着叔叔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其实不信仁王真的会给他一个拥抱,但他心怀警惕。


    叔叔是按常理能够预测到的人吗?


    经验告诉他的答案,是否。


    仁王从教练椅上站了起来。


    小仁王没有走近,而是试探性地说:“我去慢跑?”


    “你腿都在抖,还跑得动吗?小心运动损伤。”仁王有些无语,“站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揍你。”


    “因为心虚。”小仁王反应非常快地道,“打输了比赛,心怀愧疚。”


    ……你最好真的是因为打输了比赛心怀愧疚。


    仁王这么想着,不打算在现场和小仁王僵持,就只是指了指身后:“那就回到队伍里吧。”


    仁王的脸色看上去很冷淡,于是准备上场比赛的毛利凑到小仁王面前,看了看他:“教练训你了?”


    “前辈,你如果想要关心我,就不要用这么期待的语气。”小仁王说。


    毛利则歪了歪头:“不,我只是好奇而已,不是关心。本身打输了比赛,被训也很正常吧。”


    小仁王:“……”


    但是正式比赛输掉,特别是这种全国大赛决赛输掉,好像又和私底下比赛输掉的感觉不同。小仁王在队伍里弓着背站着,迟来的不甘心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低沉。


    而这时候,幸村开口道:“仁王,作为输掉比赛的反省,上交一份赛后复盘报告吧。”


    常用的“训练翻倍”这种惩罚没有考虑到每个人的身体极限很容易受伤,立海大很久不用了。而且他认为以仁王对小仁王的关注度,一定会严格把控小仁王的训练进度。


    但同样是因为仁王经常这么做的关系,立海大现在的惩罚偏向了另外的方向——报告,手写报告,各种各样的分析报告。


    从学生的角度,写这份作业也确实让人印象深刻,效果大概比绕着球场跑十圈还要好,因为三千字的手写汇报可比跑十圈难多了。


    小仁王点了点头:“我会做的。”


    立海大和四天宝寺最后一场事实性的比赛,是毛利和原哲也的比赛。他们俩的恩怨自然要追溯到四天宝寺时期。原哲也进步了很多,而毛利看似在立海大实力是相对退步的。但他们同时在场上,对比起相互之间的进步速度,毛利也还是远远超出。


    甚至,因立海大的高压训练模式和竞争压力,以及因仁王的关注而不知不觉产生改变的心态,毛利在网球上的态度要比他在四天宝寺时认真了很多。


    在球场上也展现出了更全力以赴的姿态。


    这让原哲也觉得荒谬:你在四天宝寺时是在让我吗?去了立海大居然能变得那么强?!


    幸村到底没有出场,比赛结束在单打二。原哲也大比分败给毛利,而打赢了这场比赛的毛利也没有兴奋或者高兴,只是在握手时对原哲也说:“希望我们明年在赛场上相遇时,你会进步一些。”


    ……好吧,毛利也还是挺记仇的。


    幸村没能出场,保持了全国大赛没出场但始终作为主将带领团队的记录。而他在关东大赛的战绩非常惊人。网球周刊以此为素材,准备给幸村“神之子”的外号,当然幸村本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比赛结束后马上就是颁奖。


    追求了许久的目标终于达到,但属于冠军的奖杯摆在面前时,狄堂发觉自己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有种,拿不到才是不正常的,那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他对三枝说,“毕竟我们那么强。”


    “是啊,我们那么强。”三枝也感叹道,“立海大……幸村君,真田君他们,以及教练带来的变化,太大了。”


    “这可是冠军奖杯啊!”


    但是拿在手里的时候,好像有点轻?


    狄堂举着奖杯。


    他们已经拍完合照了。仁王原本被推着要站在中间的位置,但他不愿意动的时候没人能推动他,于是幸村站在最中间,真田和柳分列在他两边,仁王只站在了队伍的最旁侧。拍完照以后狄堂试探着去拿奖杯,说想近距离看看,幸村就把奖杯给他了。


    看上去老大一个,有半米多高的奖杯,拿在手里没有想象那么重。


    是我的力量已经进步很多了吗?狄堂这么想。


    而看出他想法的三枝沉默几秒后,突然侧过头:“柳。”


    “前辈?”柳抬头看过来。


    “我记得组委会的奖杯不是纯金的?”他问。


    “这么大的奖杯纯金制作也太奢侈了,放在学校也会担心被偷走吧。”柳说,“是塑料内芯镀铜的。”


    甚至是塑料内芯。


    塑料!


    狄堂马上就失望了。


    他将奖杯塞到三枝手里:“你抱着它吧,我不需要了。”


    三枝:“……”


    而这时候,在有些嘈杂的环境中,仁王一把拉住小仁王的后颈,并且强行压制住了小仁王的抵抗,将人按在怀里抱了一下。


    他力量太大,小仁王脚踩地都动不了,只能憋屈地被按进怀里。


    “说好的拥抱。”仁王说。


    “我没有要求过这个!”小仁王抱怨着。


    但他还是在凑近仁王时忍不住蹭了一下,手也在仁王背后收紧了。


    而放开小仁王后,仁王毫不客气道:“好了,现在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打输了比赛就会撒娇的形象了。”


    小仁王:“……”


    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大人啊。


    第110章 事后采访


    全国大赛结束, 对于教练们来说还有其他活动,比如说将一些基本资料告知给对有天赋选手感兴趣的U17的教练组,甚至是更上一层的其他职业教练, 还比如说去网协登记一下今年参加全国大赛的选手成绩, 以及, 按照惯例的, 完成《网球周刊》国中组全国大赛的专访。


    立海大当仁不让会在全国大赛专刊里占据很大一部分版面,而在采访学生之前,先要采访的是作为教练的仁王。以及,仁王也需要确认一下对学生的采访尺度。


    这是每年的惯例,仁王自己做选手的时候也接受过很多次采访, 立海大还有过专刊。不过今年他的存在多少让立海大一年级正选们本身的光芒被遮挡了一些,算是不可抗力,因此网球周刊的采访重点其实放在了他身上。


    如果网球部内有很在意曝光率或者很喜欢在杂志上出名的人, 那么仁王会去和杂志方提。但现在的网球部正选中没有这样的人。甚至仁王已经看到了杂志方的问题底稿和清单……看着上面“神之子”的称号, 仁王忍笑:让幸村知道了估计又会生气的。


    但是, 自己的外号要自己争取呀。他这么想着, 没有提意见。


    “幸村君是很可靠的部长。很多人在意的是他一年生的身份, 但实际上他为了网球部付出了很多。包括训练单的制定, 对网球部正选和非正选的管理,他都会进行思考, 并且向我阐述他的想法。”


    “真田君也是很可靠的副部长, 还是学校的纪律委员。他的打法很特殊,从小学习剑道也让他在网球上有了另外的可能性。”


    ……


    仁王对学生的描述较为简洁。


    他没什么煽情的意思。立海大打出这样的成绩也没什么煽情的余地。要说“为了胜利付出了很多”是可以的,说“为了胜利摸爬滚打战胜了重重敌人”就有点虚伪了。


    而网球招数的部分, 他当然不会谈得太详细。他可以将学生的网球技巧和风格一一解析,但是在媒体面前说这个, 他又不是疯了。


    提到毛利的时候当然也会聊到毛利转学的事。转学之前在四天宝寺的毛利,和转学之后在立海大的毛利,似乎打法有了很明显的转变,给人的感觉也很不一样。


    毛利“天才”的名头是在四天宝寺打出去的。他刚学习网球没多久,是天才,很有活力……这是从四天宝寺的队友口中说出去的,于是随着毛利的成绩越来越好,名声也就传出去了。


    这其实也是一种负担,让毛利必须不断进步着。一旦他的进步速度变慢,甚至只是不如他的队友,那么,他原来的队友们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毛利是不是有什么苦恼,是不是不适应环境。


    他们对毛利有着“预设”。


    幸好毛利不是会被别人的期待所影响的人,更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否则太多人的期待也会成为负担,会让一些心思敏感的人超出负荷。


    小仁王也没打多久网球,但他自己不提,仁王也不提。立海大的队友们,幸村和柳大概是知道的,但他们都不是会将这件事对别人说的性格,私下聊也因仁王的存在对小仁王有额外期待,反而不觉得小仁王的进步足够惊人了。


    这其实也不是好事,一直在高压下成长着,进步得不到夸赞,仿佛自己天赋平庸。但仁王仔细思考过了。他能承受这个吗?他自己是可以的,那么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可以吗?为什么不可以呢?


    仁王雅治,不管是哪一个,本质上也是很自我的人。如果建立了自我概念,那么外界怎么评价也就不重要了。


    只是在聊到毛利时,仁王还是想到了小仁王。他想,如果将“小仁王也只学习了半年网球”分享出去,那么他和白石比赛时这场失败就变得“可以原谅”了,甚至大家对小仁王实力的预期也会下降。但这也是一种不公平。小仁王大概是不会愿意这样的。


    同样的,不管是哪个仁王雅治,本质都是骄傲的。


    当然也会被问到和小仁王的关系。


    他和小仁王长相太相似了。


    《网球周刊》和网协有点关系,但并不清楚仁王在网协中登记的真实姓名,因此询问的问题也就保留在公众好奇的尺度上。


    但对网球部公开亲戚关系,不代表仁王会对外界公开。


    他只是轻描淡写说:“和仁王君吗?说是没有关系,大概大家也不会相信吧。但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样。确实是重要的人没错,但具体的关系,很重要吗?我是他的教练,他现在是我的学生,仅此而已。多余的关心没有必要。”


    其实他知道,越是这么说大家越是想要探究。


    但是说死就没意思了,也太欺负小孩了。


    也得给小鬼一点“挽救自己”的余地。


    仁王的采访难免也提到了自己的个人计划。他避开了对职业规划的部分,只谈自己教练工作的计划,类似下半年参加职业证件考核,休赛期也有考虑出国进行相应的进修,或是去和熟悉的教练们交流,等等。


    同样他也没有回答媒体试探的部分,比如谈到越前南次郎,他就什么都没说。


    他愿意的时候当然会给媒体一些信息,但想要滴水不漏的时候也没人能从他的回答里得到什么额外的东西。


    仁王的采访结束得很快。他也是在颁奖典礼现场简单做的采访,照片也是直接取景拍摄的。


    同样穿着正选外套的仁王里面不是正选的运动衫而是连帽的浅色卫衣,有种混搭拼色的感觉,看上去不像是二十九,已经快要三十岁的人。他的运动外套没有拉拉链,只是简单敞开,银色的小辫子就垂在肩膀上。


    但他站在球场上,哪怕只是简单站着,仿佛就掌控了一切。


    分明不是很霸道的表情,也没有摆什么姿势,甚至眼神和表情也是温和的,但在照片里,那双眼睛就是神采奕奕得吓人。


    仁王结束了采访,又和网球周刊的记者约了第二天让学生接受采访的时间和地点。他让记者直接到酒店里去,也算是给立海大校方打个广告,类似支持学生体育社会活动什么的。仁王对立海大还是挺有好感的。


    他提前订了庆功的烤肉店,同样考虑到幸村所以是连带着有售卖烤鱼的店铺。这种店铺大多是半自助半定食,于是仁王也就顺理成章定了其他的蔬菜,高汤,让菜品更加营养丰富。


    “用经费聚餐吧?社团经费还有剩。”柳说。


    仁王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住了揉他妹妹头的冲动:“我请客就好了。一顿饭还不至于把我吃穷。”


    “其实教练你做的更好吃。”毛利有些没心没肺道。


    也可能是故意的。


    在青训吃过仁王做的饭的其他正选眼巴巴看着仁王。


    而仁王假笑:“那是另外的价钱了。”


    仁王自己是喜欢吃烤肉的,小仁王也喜欢。但这个喜欢,也只是相对的。


    就比如,仁王嘴上说喜欢烤肉,但他在猎人世界去深山老林执行任务自己打猎时也懒得动手烧烤,蹭金做的吃的也吃不了多少,就更别提杀鬼的那段时间风餐露宿是压根懒得吃饭的。


    而小仁王说喜欢烤肉,也就是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或者说觉得腻了。于是他倒了杯可乐,也没喝太多而是有一口没一口,气都放没了也没喝完。


    和旁边吃得很快乐的队友形成鲜明对比。


    毛利是早就习惯了小仁王的饮食习惯的。在他看来,连教练做的饭都能吃得不情不愿的小仁王多少有点厌食,但看上去教练看得很紧不会让人身体不健康,那他也就不在意了。


    而真田则理解成小仁王打输了比赛有点食不知味。他看了小仁王一眼,很赞赏这样的态度。


    幸村和柳则是猜测小仁王只是纯粹的挑食。


    因为另一边有着几乎同一张脸的大人,也不怎么吃东西。


    狄堂则担心小仁王心情不好,凑过去问小仁王是不是不合口味。


    “没有哦,我只是吃饱了。”小仁王小声说。


    于是狄堂看了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在吃沙拉的仁王:“教练,这算是你们家的基因吗?”


    “嗯?”仁王抬眼看他。


    “吃东西都会让人失去食欲。”狄堂说。


    仁王失笑:“你自己吃吧,吃饱了吗?”


    仁王记着队伍里每个人喜欢的和讨厌的,比如他知道幸村喜欢烤鱼,知道真田喜欢肉和味噌汤,知道柳口味清淡。但他仔细思考自己喜欢吃什么的时候好像也只能说出烤肉。喜欢却也没那么喜欢,想找到更喜欢的好像就没有了。


    猎人世界美食猎人们的奇怪美食都无法吸引他。


    于是确认小仁王的热量摄入足够以后他就不管小孩了,自己也只是匆匆按照营养搭配把食物吃掉。


    不过晚上他还是把人拎出来聊天了。


    小仁王有些抗拒谈心:“我还有三千字报告要写呢。”


    “幸村给你的作业?那就写吧。”仁王瞥了他一眼,“反正明天早上不需要太早起。”


    小仁王盘腿坐下来,靠着仁王房间里的沙发。


    他仰起头,有些挫败道:“有什么非要和我说吗?白天已经说得够多了吧。”


    “我白天什么都没说吧。”仁王挑了挑眉道。


    他想,在遇到一些情况的时候会更愿意将自己关在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里去避免和其他人交流,他以前会这样做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他现在就是想要逼出小仁王的真心话。


    他们需要更多沟通,因为,仁王不能总是从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小仁王。


    他或许像我,但他不是我,仁王想。


    第111章 不是谈心


    “来聊聊吧。”仁王说, “现在是谈心时间。”


    其实他大致能知道小仁王在想什么,精神力和念力会告诉他一切。但和其他人不同,“幻影”作用在其他人身上时他其实是一种第一视角和第三视角结合的状态, 保持一种审视冷静的态度去客观对待。但是在小仁王身上, 他会投注过多的个人念头。


    过去的回忆, 现在自己的想法, 主观对“自我”的认知,以及其他很私人化的情绪。


    “说什么都可以,骂我也可以。”仁王说着笑了笑,“当然,如果你真的想骂我, 也不需要得到我的允许。”


    “就算生气,也不可以拉低自己的格调。我为什么要当着你的面骂你,很蠢的。”小仁王瞥了他一眼。


    小仁王将身体的重量全都放在身后的沙发上, 仰起头的时候后脑勺正好可以靠在沙发上, 软软的, 仰头就是酒店贴了墙纸的天花板, 落地窗的剪影一部分投在天花板上, 印出一点夜空的样子, 像是阴影又像是存在于房间里看不见的鬼魂。


    比如,他就觉得旁边的叔叔这时候像是阴魂不散的鬼魂。


    他沉默了几秒后, 突然道:“之前一直和我比赛的, 真的是真田吗?”


    不是现在才有的疑问。


    在进入正选之前,他是没有怀疑过的。那时候他和真田也不熟,夜晚的真田也很符合他的刻板印象。进入正选后, 他和真田的交流真正多了起来,那之后他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作为副部长的真田有时候会有些让他无法认同的观念, 如果针对那些想法进行讨论大概率最后会变成争吵。但很正常,人类与人类原本就不可能完全志同道合,而真田一看就知道和他不是同路人。


    但他开始有了一种模糊的感觉,就是白天的真田没有夜晚的真田强。


    大概是因为只是在做基础练习吧?就算是在训练时间段内锻炼,也大多有着限制条件,比如负重。可小仁王本能觉得不是这样的,不止如此。他试图寻找证据,但对队友观察过于细致也有些奇怪。柳那时候还以为他也想要分析数据,分享了一些基础资料给他,那些资料里的真田和夜晚的真田仿佛又很一致。


    一直到上次和狮子乐的双打,小仁王都是怀疑却又认为自己的怀疑有些没道理的状态。


    双打确实是特殊的。


    狮子乐的那场和真田的双打比赛,让小仁王察觉了,所谓的白天的真田,和夜晚的真田的本质上的不同。


    他很难用言语描述出来,但他就是觉得,白天的真田和夜晚的真田是两个人。总有一个不是真田。


    可如果晚上和他打练习赛的人不是真田,又会是谁呢?


    这就只能问他的叔叔了。


    他大概知道叔叔今天晚上想干什么。


    想找他谈心,问他是怎么想的,输掉了和白石的比赛心情到底如何,承受一些额外的舆论压力又是什么感受……但那都不重要。


    是他自己选的要和白石比赛,在比赛前也预料过自己很难赢,那么相对应的,结局不管如何他都可以承受。他是立海实力不足的那个也是事实,没有打双打而是在单打位置上,那么就得被评价为“弱小”,这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会自己消化这个,不管是谁都不要来干涉。


    叔叔也不可以。


    所以他现在将思考了一段时间的疑问抛出去,并且给出自己的猜测,去逃避可能会有的谈心。叔叔说骂他……哈,怎么可能当着长辈的面骂人,那太失礼了。小仁王总是表现得性格恶劣热爱整蛊,但他也不会真的踩到人的底线,这种没礼貌的行为他从心底里不能接受。


    并且他有自己的猜测,从平时的观察,从叔叔的一些反应和态度里。


    他在那场双打里尝试了“模仿”叔叔。


    要说是“模仿”也有些牵强,因为叔叔在打指导赛时会随着对手的不同而改变打法,以他的程度也并不明白什么才是叔叔的“技术特色”。


    但叔叔看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像是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并不想看到某些事的发生。很微妙,但他莫名能明白那种矛盾的情绪从何而来。


    所以,是叔叔从前打网球时也走过这一步吗?模仿……很多事情都是从模仿开始的。人类小时候学习语言和说话,就是在模仿别人。写字是,画画是,观察周围的一切,进行模仿并且学习,这就是人类的社会性本能。


    如果只是模仿自己叔叔打球,大致是不会有太复杂的情绪的。那么叔叔的微妙心情又从何而来呢?那和真正的真田很相像又不可能是真正真田的人,是谁呢?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以后,哪怕再离谱的猜测都可能是真相。


    而他在和真田的双打中,感受到了真田真正的打法,在球场上的技巧和选择倾向。那和他夜晚遇到的绝不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真田没有双胞胎,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夜晚的是叔叔本人。


    总不能叔叔还能找到另一个能打和真田一样的网球,和真田长得一样的人吧?


    小仁王问过了,真田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年长了很多岁的哥哥。哥哥已经工作,甚至结婚生子,不会打网球。真田也不存在什么从小走失的兄弟姐妹。


    而如果夜晚的真田其实是叔叔,又是怎么做到的呢?他看到的站在球场对面的对手确实是真田。


    但那就是技术层面的事了。叔叔很强,在和博格的指导赛里也展示过真田的招数,说明他确实能打,也确实会真田的打法。而视觉错觉,叔叔也展示过了。利用精神力构建一个“幻象”,去欺骗对手的眼睛。


    他看到的可以是真田,而那个真田也可以是叔叔的精神力幻影。


    幻影。


    小仁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但他就是想到了。他觉得,夜晚的真田会是叔叔的幻影。


    所以是真的吗?不仅以自己的模样打指导赛,还“扮演”成其他人打指导赛。如果是真的,他都要被叔叔对自己的过度关注感动了……这种控制欲也未免太吓人了。


    但小仁王也并不真的害怕。


    他只是不想和仁王谈心,也不想去剖析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想顺理成章地度过今天,压力或者别人的职责都承担下来也没什么,明天醒来又是新的开始。


    被叔叔继续管束好像也没什么。他现在还不具备反抗的条件和力量,而浪费掉随着管束一并到来的属于叔叔的指导又很可惜。


    那么换一个能让叔叔惊讶的话题如何?


    “是叔叔你吧。”小仁王说,“如果世界上不存在两个‘真田弦一郎’,那么……叔叔,你这样做真的很像一个控制狂和变态。”


    “世界上为什么不能存在两个‘真田弦一郎’呢?”仁王说,“我就算说不是,你应该也不会相信吧。”


    “那你要和我解释吗?”小仁王拖长了音,“解释你是怎么邀请真田来和我打练习赛的?你知道,只要我去问真田,我就能得到答案。真田是不会说谎的。”


    “还是你觉得,我不会去问真田?”


    如果是我,那我确实是不会去问真田的。所以小仁王和真田的关系居然很不错吗?仁王确实感到意外了,但不是因为小仁王猜到了事实,而是因为小仁王和真田的关系。


    和真田打过一次双打,反而关系变好而不是变糟吗?


    这又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地方。


    仁王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他会从小仁王身上找自己的影子,希望小仁王和自己相似又不希望小仁王和自己相似。如果不同的地方是网球招数和打球的理念,那他大概会很惊喜,也会选择稍微放开手。


    但要在和真田的关系上不同吗?和其他人的关系呢?


    不同世界当然存在不一样的羁绊,但在这上面显示出不同来仁王反而会觉得可惜。哪怕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可惜没道理。


    他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雅君,不想和我聊另外的话题呢。”


    “但转移话题的方式不错。”他说,“确实找到了我想回避的关键点。”


    “那么,叔叔是不想和我聊,幻影成真田和我比赛的事,还是不想和我聊,我发现了叔叔不是真田的事?”小仁王逼问道,“是叔叔在真田身上看到了什么人的影子吗?曾经关系很好现在变成陌生人,还是另外的故事?”


    仁王瞥了小仁王一眼,戳了戳小仁王的额头:“太急躁了。这样追问我是不会回答的。”


    “还有,为什么是‘幻影’?”仁王放轻了声音。


    而小仁王似乎不理解仁王纠结的地方,眨了眨眼:“这个词怎么了?我觉得描述得很形象就用了。并不是真田本人,而是属于真田的‘幻影’,是虚假的,也是真实的。不是很贴切吗?”


    啊,所以他确实是会喜欢这种概念,也会被这种打法和思路所吸引。


    仁王忍住了叹息。他认真起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此真田不是彼真田,那么,练习赛还要继续吗?”


    他在征求小仁王的意见。


    而小仁王稍微坐直了一些,也认真道:“为什么不呢?那么大费周折地变成其他人……那应该还能变成更多人吧,狄堂前辈,毛利前辈,还有白石。”


    “打赢我的对手,应该都可以出现吧?那就一个一个来吧。”小仁王微微眯起眼,“我会一个一个打败的。”


    仁王在他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神态,像是偶尔照镜子时会看到的样子。


    他沉默了三秒,问道:“那么,毛利,或者白石,你更想打哪一个?”


    第112章 拯救高中


    好像被反将一军了呢。


    送走小仁王以后, 仁王在自己的房间反省自己。


    要对小孩完全狠下心来也做不到。那双眼睛还有些圆溜溜的,还没度过青春期因此发育还不完全,整个人都显得单薄。仁王认为自己不是自恋, 但是看到熟悉的脸上稚嫩的神色很自然就会心软下来。


    又或者是另外的想法:不想被讨厌。


    哪怕他很明白, 管得越多越容易被讨厌。


    第二天网球周刊的记者来了酒店, 对立海大的正选们进行了访谈。


    幸村这才知道自己有了“神之子”的称号, 神情有些微妙。


    “挺好的了?”小仁王偏了偏头,“我的称号更奇怪呢。”


    “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狄堂突然语塞。


    因为很难说这个称号对当事人来说算好还是不好,但小仁王不会喜欢是肯定的了。


    “小欺诈师”这种的称呼,干脆就是把人当做附属来看待吧?同龄人才明白这是多伤自尊的事, 采访的记者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询问小仁王的看法。


    小仁王倒是很冷静。


    “‘欺诈师’这个称呼还挺好的?”他有些好奇,“但最开始教练是怎么拿到这个称号的呢?”


    在球场上欺骗对手吗?那能怎么欺骗, 球技不会骗人。


    如果是假动作, 或者战术, 倒是说得通了。


    负责采访立海大的是井上。他是网球周刊东京区的资深记者, 国中部分的采访和报道基本是他在负责。


    在知道仁王在立海大任教后, 井上也紧急学习了不少资料。此时他翻着笔记本:“这是国外媒体用来形容MASA教练的, 大致是描述他打法多变,无法预测。”


    “那为什么不是‘魔术师’或者‘魔法师’?‘欺诈’这个称谓多少有点……贬义?”


    井上也有些为难:“这是他的对手们传开的称谓, 逐渐被媒体接受。”


    哦, 所以是有对手被骗了。


    于是小仁王说:“那也不错。让对手恼羞成怒却无可奈何,想象一下就让人很有成就感。”


    “但是继承人这个说法很奇怪。”他语气冷淡地吐槽道,“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小孩, 现在就‘继承人’的话,不会被你们的说法弄得结不了婚了吧?”


    晚一些的时候, 仁王带着学生们回了神奈川。


    在九州没有停留太多时间,因为距离开学时间不远了。在比完赛的当天也给了学生们自由时间,大家去街上逛过也去海滩上走过,也算是一次简单的游览。


    路上的时候小仁王就找到仁王,说:“记者的问题,是提前向你确认过吗?”


    “唔,为什么这么问呢?”仁王笑着反问,“被问到了不好回答的问题?”


    小仁王观察着仁王的神色,嘀咕道:“记仇的大人。”


    “我昨天确实是想和你聊这件事,但你不是不想谈心吗?”仁王倒是很坦率地承认了。


    小仁王摸了摸自己的发尾:“如果昨天聊到这个,你会要求记者修改提问吗?”


    “如果你很反感的话。”仁王看着他,“但你看上去并不那么排斥这个话题。”


    “因为提前想到了,会被这样误解,会获得这样的压力。想利用外界的压力来鞭策我,本身也是你的目的之一吧?”小仁王说着歪了歪头,“还是说,你真的很想让我喊你‘爸爸’?”


    “没大没小。”仁王拍了一下他的头。


    之后的几天网球部放了假,算是难得的假期。下一次正选选拔赛会是这学期的学期末,而那时候三年生就会全体退社了,只有一、二年级参与选拔。


    “我们升学以后,教练会来高中部看我们吗?”狄堂问仁王。


    他们都知道仁王基本只待在国中部,很少去高中和大学部。原本的教练在发现小仁王以后好像突然理解了仁王为什么会来立海大当教练,自那以后就不怎么劝仁王去其他两个学部指导了。但狄堂和三枝都觉得,教练其实是很在意他们的。


    仁王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只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这么早就开始考虑升学了吗?”


    “你们先试着成为高中的部长和副部长吧。”用开玩笑的语气,仁王说,“不想尝试一下吗?幸村当初以下克上是怎样的心情,拿走部长位置又是什么感受……换个角度体验应该很有意思吧。不是从被挑战的前辈角度,而是自己去成为那个挑战前辈的后辈。”


    “被我教了一年,你们如果连那些OB成员都打不赢,那我也没有去看你们的必要。”


    立海大的OB成员指的是非国中部直升,而是通过高中特招考试进入学校的专属特长生,每个社团都有一定的名额,艺术类和体育类居多。


    这个策略在其他社团成效不错,但在网球部这边稍微有些水土不服。


    因为网球部本身国中成绩就不差,原本的正选成员直升入高中部的也有不少,和高中新入选的OB成员自然会有相应的矛盾,两边也算是分成了各自的小团体,谁都不服谁。


    不过这种矛盾还不至于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原本的教练也会约束两方,只是说,队伍里正选既有直升的球员,又有OB成员,还有高中转学或者重新考入继而加入立海大的成员,就显得相互之间感情有些生疏。


    而高中部的成绩也因此受到了影响,没办法维持在关东的王者地位,甚至有时候无法进入全国大赛。


    “既然今年国中拿到了全国冠军。”仁王看着狄堂和三枝,“会觉得遗憾吧?这样的成绩自己参与了,却不是主导者。那么要做尝试吗?升入高中,以下克上,也拿到网球部的领袖位置,带领立海大拿到关东冠军。如果可以的话,全国冠军。”


    “做一次真正的立场倒转,也打消掉内心深处的芥蒂。”


    “没有芥蒂啊。”狄堂说,“教练不要说得像是我们还在记仇一样。”


    “但还是会不甘的吧?偶尔也会有额外的想法,这是人性,不需要避讳。”仁王说,“如果不提这个,那就将我对你们的要求当做任务好了。如果做到的话,我就多去高中部看一看。”


    像在画大饼。


    狄堂在心里吐槽。


    但他确实被诱惑到了,已经不自觉开始想升入高中要怎么做。明明最开始被幸村打败的时候,他想过打完国中就不再打网球的。现在决定和目标也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去尝试一次,去真正感受幸村的立场……


    “教练果然还是很偏心幸村。”狄堂说。


    仁王就看他:“想要得到我的偏心,需要自己努力啊,狄堂。”


    “我可不是什么‘从一而终’的善良的人。”


    在和仁王谈话后,狄堂和三枝表现出了另类的努力姿态。


    其他二三年生都很奇怪:全国大赛都打完了吧?还是全国冠军,这仿佛显得他们的退让和委屈都是值得的。但是,已经拿到全国冠军了,之后就是等待退部了,也没有培养后辈的必要……那现在这是做什么呢?


    狄堂当然没有和他们说真正的理由。


    “目光短浅。”他玩笑一样对其余二三年生说,“到了高中,还有U17呢。既然在国中都拿到了全国冠军,高中的成绩也不能太差啊。”


    “我准备去做高中网球部的救世主!”他说。


    其他三年生:“!”


    三枝事后和他说:“这种话你都能说得出口,意志的进步确实很明显。”


    “怎么啦,我们难道不是去拯救高中部的吗?亲爱的搭档,准备和我一起去‘下克上’吧。”狄堂用力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双打同调过后,这家伙越来越过分了。三枝想。但他到底也没有推开狄堂的手。


    “其实我觉得教练蛊惑能力很强。”他对狄堂说,“你看,你一开始去找教练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还有这种玩法。”


    “所以教练是教练啊。”狄堂却笑道,“而且你换个角度,这种玩法,也算是教练为了我们专门提出来的吧?”


    “不是为了幸村吗?”


    “也可以理解成为了我们。”狄堂耸了耸肩,“难不成我们还真的要争夺教练的偏爱吗?”


    仁王多少知道一些学生们的小心思,但他没打算深入了解。人类能做到完全不偏心吗?不可能的。但狄堂和三枝也属于他的偏心范围内,和其他人比的话。所以选择对比对象很重要。


    发觉狄堂和三枝有了新的目标,仁王就把越知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们,说是高一级学生,又在U17集训里,多交流没坏处。


    “其实我也有平等院的联系方式。”他摸着自己的下巴,“但你们和平等院交流还是有些难的吧。”


    狄堂思考了一会儿,问道:“立海大的前辈们,没有在U17里的吗?”


    “普通的球员大概是有的,一军就没有了。”仁王解释了一下,“一军就是TOP20,是U17的一种排位模式。在U17里也是按照实力来排位的,实力代表着话语权,你们会很适应这个的。”


    狄堂:拯救立海大高中部的刻板印象增加了,努力!


    第113章 联络武士


    新学期一开学, 立海大就开始准备一年一度的海原祭。


    这算是学校的盛典,从国中部到大学部都共同参与。平时几个学部是很少相互交流的,只有在海原祭时会共同开放校园。


    今年网球部拿到了全国大赛的冠军, 在学校里也算是大出风头, 自然在社团展示的街道里就安排在了不错的位置。


    不过……


    “运动社团能做什么节目呢?”柳拿着厚厚一本笔记本, 上面是他询问过网球部所有二三年生得到的“往年海原祭采访集”, “大部分运动社团似乎都只是以本身社团主题为辅助,做的都是一些传统的饮料,饮食摊位。”


    “除去摊位,我们还要准备社团展示吧。”幸村眨了眨眼,“虽然可以大家一起上去表演挥拍, 但是太无趣了不是吗?不如我们登记舞台剧吧。”


    “……舞台剧?”柳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幸村,“什么样的舞台剧?”


    幸村的意思当然是改变经典的童话故事或者经典的话剧。但当他们找到仁王, 想让仁王也一起参与进来的时候, 仁王提出了另外的想法。


    “既然是网球部, 当然还是表演网球故事比较有意思。”仁王说, “自己写个剧本如何?”


    他是指挥, 不用怎么参与, 因此看热闹不嫌事大。


    并且他提供了思路:“你们可以参考一下越前南次郎的故事。如同一颗流星,少年成名, 在国内一路没有敌手, 顺利出国以后也没有遇到什么磨难,拿到美网冠军以后却急流勇退。为什么呢?是因为遇上了让他一见倾心的爱人,为了所爱的人退出职业世界, 隐居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艺术处理一下,想一下辉夜姬的故事, 再融入一下经典的武士故事。”


    仁王留下一个思路和要求就走了。虽然越前南次郎其实没拿到美网冠军,但他三十七连胜后又被拍到私下和当年的冠军比赛并拿到胜利,当年的冠军也一直在媒体面前说“越前南次郎打赢了我”。日本媒体默认越前南次郎是“无冕之王”,考虑到当时的背景,美国媒体也认为越前南次郎如果打下去会拿到美网冠军。


    留在原地的幸村思考了一会儿,对柳说:“你觉不觉得,这个故事如果稍微发挥一下,可以做另外的解读。”


    “够了,幸村。”柳语气有些沉痛,“当着当事人的面这么编写剧本是不是不太好?”


    幸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虽然教练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们不如去问问仁王君?我觉得他会同意呢。”


    这种把自己编写进热闹里的事仁王真的会做吗?柳十分怀疑。


    答案是是的。他们去找了小仁王,话才说到一半,小仁王就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啊。”


    “我会想办法让教练也参与哦。”他甚至主动说,“让他扮演只能属于他的那个角色。”


    柳:“……仁王,你想过吗,你这是自己也……”


    “我知道。”小仁王打断了他的话,“但是,有一些整蛊就是需要付出代价,我仔细思考认为这个代价完全价值回票。”


    幸村非常赞同。


    柳震撼了:到底是怎样的精神才能让人宁愿自己成为别人调侃的对象,也要将人拉下水啊?仁王好像没有他之前搜集资料时以为的那么靠谱。


    小仁王:Puri,你原来觉得我很靠谱吗?真令人感动。


    仁王并不知道学生们的讨论。


    也不知道,他给出的思路是越前南次郎,但不太熟悉越前南次郎,也还不认识越前龙马和越前龙雅的学生们,因为他的思路而自然而然跑到了其他的方向。


    仁王之所以会提到越前南次郎,是因为他最近联系上了本人。


    他在国内搅风搅雨,越前南次郎当然早就知道了。他一直和龙崎教练保持联系。也所以,越前南次郎连带着也知道了后续发生的故事:比如青学一个很有天赋的选手被前辈“教训”受伤,正好介绍了网球俱乐部的仁王发现了这一点以后,帮忙送人出国接受治疗,而那个网球俱乐部依然很看好那个学生,签订了培养协议……


    “正好介绍”?


    越前南次郎倒认为仁王大概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才故意去偶遇的。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但愿意为了一个有天赋的其他学校的孩子做这些,他确实是个热心人。”他评价道。


    他对仁王有了兴趣,觉得向龙崎教练打听没什么成果,就又联系了国内的一些朋友。


    同时也联系了还在职业圈的人脉。


    虽然退役,但越前南次郎当然不是与世隔绝。美国职业圈子还有不少人记得他呢。而他为了培养孩子,也没有和职业圈断了联系。越前龙雅成了商业赛选手,但这个年纪的亚裔选手能很自在地流浪,越前南次郎背后当然也是做了不少工作的。越前龙雅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虽然不联系越前龙马,但是会定期去看望越前南次郎和轮子。


    仁王给自己设定的背景是不常打美网,专注投入法网和温网,也就是红土场和草地场选手。


    越前南次郎便也费了一些功夫,才周折打听到仁王的一些职业圈隐藏故事。


    摆在面上的那些成绩和报道是不用打听的,越前南次郎本来就知道。


    十九岁开始参加欧洲的青年赛,二十岁开始正式打成人比赛,第一年就打入了八强,之后停赛了一年,换了一个更大的俱乐部,之后打入四强,再拿到冠军。拿到法网冠军以后转战温网草地场,同样是一开始就能进入八强,之后每一年的排名都更加靠前。


    职业经历还算顺利,但参加公开赛的频率不高,只维持了能够进入四大满贯正赛的积分,因此ATP排位也没有上升到很前面的位置。


    很神秘,很难拍到行踪。


    如果这一年参加了法网就不会去打温网,参加了温网就不会去打法网。澳网和美网倒是间隔一年参加一次,但打美网的那年直接在法网夺冠,因此大家也不怎么在意他的美网成绩,反而去挖掘他的欧洲故事了。


    和欧洲职业圈的联系很深,中途还休息了两年,二十八岁又拿到了温网冠军,却在拿到冠军的几个月后宣布澳网退赛,之后就直接退役了。


    被误会在练习时受了伤,但之后媒体发觉他只是回到远东之地去当网球教练了。


    是很难让人摸到头脑的发展路线。


    但是国内的新闻写的,是因为“有一定要做的很重要的事”才回国的?


    越前南次郎很久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人了,这让他兴致盎然。


    而后全国大赛,他国内的朋友们都给他打了电话,说南次郎,好像遇到一个和你做差不多事情的人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


    “立海大有个小鬼,长得和MASA一模一样啊。”国内的朋友这么说。


    越前南次郎掰着手指算了算,MASA官方资料显示今年二十九岁,而在立海大比赛的小鬼一年级也就是十二岁,如果真的是大家以为的那种关系,那么十七岁就……!


    但想起自己和龙雅长得也很像,越前南次郎就觉得不能武断。


    “越来越好奇了……”


    在这种情况下,仁王通过网协的渠道联系到了他。


    网协转达仁王的话时,说的是MASA认为可以交流一下教授网球技巧的心得。越前南次郎惊了一下:虽然他自己没有隐瞒过越前龙马的存在,但MASA就这样承认了自己也是在养小孩吗?


    他当然是被传言和想象给误解了,但仁王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打电话过来时也很自然说:“我听美国的朋友说,青年赛有很像您的少年不断获得商业赛或是正式比赛的冠军。”


    “哦,是吗?”越前南次郎用调侃的语气道,“我也听国内的朋友说,全国大赛出现了很像你的选手。”


    “我正是为此来联系您的。”仁王直截了当地直入主题,“比起我,您应该有更多的教导经验吧。前两年开始在世界各地流浪,也出现在欧洲过的那位名为‘龙雅’的少年,也和您有关系不是吗?”


    “呀嘞呀嘞,居然会记得‘龙雅’吗?”


    “是亚裔面孔,想要不注意也很难吧。”仁王轻笑道,“我不想让您误会,因此直接实言相告。对于教导这个年龄的孩子,我还有一些疑惑。如果能够交流经验就好了。”


    “只是想交流经验吗?”越前南次郎玩味道,“对我本人没有什么好奇心吗?”


    “如果见面,那会有的。”仁王说,“但我暂时还会留在国内。下半年有时间的话,我会去拜访您的。”


    越前南次郎通常会谢绝别人的拜访,但仁王有些特殊。


    不只是龙雅,甚至注意到了龙马吗?如果只是这样,越前南次郎也不会同意的,他其实将两个小孩保护得很好。但是,那所谓的和MASA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鬼……说实话,这种说法引起他的好奇心了。


    越前南次郎想起国内朋友拍摄的,立海大夺冠时的合照里,某个有些显眼的白毛。


    至少在这上面对方没有说谎,是确实在养孩子,应该也是真的很苦恼。并且,退役以后回国当中学网球部教练,还做得很认真,这种做法……真是个奇怪的人。通常这种形容词是别人来形容他的,但越前南次郎觉得,MASA也很奇怪。


    他答应了:“那么,要约定好具体的时间吗?我今年内没有出行计划。”


    “我下个月会来拜访的。”仁王说着,压低了声音笑道,“如果到时候前辈愿意亲自下场指导,我也会很高兴的。”


    “指导。”越前南次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你打算带那个孩子出国吗?”


    “有这个计划。”仁王坦然道,“他和龙雅君同龄,我会先带他去欧洲。”


    “然后?继续留在国内?”


    “他会在国内打完三年的中学联赛。”仁王说,“至于之后会怎么发展,那就要看他自己了。”


    第114章 狗血剧本


    和越前南次郎联系上以后, 仁王有时候会询问越前南次郎一些网球技术问题。他自己的思路比较剑走偏锋,所以想对比一下理论上一直接受学院派教育的越前南次郎的看法。


    “学院派?!你小子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越前南次郎很无奈,“你应该明白吧, 有些事是无法用言语和理论来讲清楚的, 就是站在球场上, 自然而然就懂了。”


    “我还没到那个程度哦。”仁王说。


    越前南次郎嗤道:“小子, 能拿冠军的人就不要说谎了,在中学联赛那个层次,努力还能拿到很好的成绩,但到了职业圈,努力什么也不是。”


    会这样说是因为所有人都很努力, 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努力,因此天赋决定了人的成绩上限和职业时限。


    世界上每年会涌现那么多“天才少年”,他们大部分会在职业圈的第一年就沉寂下来。能逃离新人周期逐渐上升的人都很少见, 能直接到达巅峰拿下四大满贯奖杯的就更少了。


    在法网和温网这两种全然不同的场地都拿到冠军的人说什么“没到那个程度”……是在炫耀还是在说反话啊?


    仁王就笑:“其实并不是把前辈当做学院派, 但我的网球练习过程稍微有些剑走偏锋, 不是很能借鉴。如果要教导一个孩子, 从头开始, 确实会遇到很多问题。但是前辈已经养过了吧?还是两个, 能学到一些东西就好了。”


    越前南次郎在电话那头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来着?”


    “电话问不到的话,就见面再问吧。”仁王说。


    越前南次郎就哈了一声:“很强势呢, MASA.”


    虽然喊着“前辈”也说着敬语, 但微妙地,越前南次郎也能感觉到其中没有太多的敬意。大概就是用日语传统语法说美式发言的意思吧,有种日本和外国结合的味道, 倒是和他想象中的MASA一致。


    越前南次郎在美国住久了,挺适应这种交际的。


    但他又觉得, 仁王是一直在欧洲的。那么如果仁王是在和他的交流中摆出这样的姿态,和其他人又是另外的沟通方式,那这个人确实有些可怕了。


    ……但这也和他无关。


    “让网协的人去伤脑筋去吧。”他低语道。


    并没有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直接断掉和仁王的联系,是因为越前南次郎确实有些好奇。据说MASA的重要的人没学习多久网球,而听仁王话语里的意思是真的在苦恼该怎么教导。


    而且交流教导小孩的经验这种事……咳,那确实对他来说,比一直找来想要比赛的那几个没意思的家伙要重要啊。


    “我好不容易才把少年给拉回正轨。学习大概是相互的。”他自语道。


    通过电话和越前南次郎加深了联系,又定下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仁王又计算好去欧洲的时间点,之后联系了经纪人。


    德国的俱乐部当然对他和仁王的“交易”保密了,但集体行动也没办法完全保密,而他们既然能拿到仁王在国内的一些“训练录像”,其他俱乐部也能拿到。


    欧洲的几家俱乐部都有些蠢蠢欲动,而经纪人也在仁王的授意下开始和俱乐部拉扯。


    “但你既然没有打算复出,这时候就开始谈条件吗?”经纪人问。


    “提升自己的商业价值。我也得养家糊口啊。”仁王笑着说,“最近找来的商业赛邀请变多了吧?都发到我邮箱里吧,我会考虑一下的。”


    经纪人:“!你终于打算开始工作了吗?”


    “再增加一点筹码和存在感。”仁王说,“半年的时间还不够让职业圈忘记我,但再长一些就有点危险。”


    “那还是不至于的。”经纪人诚实道,“因伤复健的选手不少要休息两三年,你这种级别的选手,退役以后起码也要五六年才会完全失去影响力。”


    仁王忙自己的事,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学生们是怎么准备海原祭的。


    在他的概念里,海原祭好像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不是网球部的学生们自己组织一下,准备一下就可以的吗?


    这天晚上,他照常准备小仁王的特训。


    小仁王递了一本笔记本给他。


    “什么?”仁王挑了挑眉,“你的学习笔记吗?”


    “学习笔记为什么要交给你啊。”小仁王抬头道,“是海原祭的剧本。你之前不是给幸村提了意见吗?他和柳一起把剧本写出来了,这是初稿。”


    “要给我看吗?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啊。”仁王这么说着,随手翻开了剧本,就听到小仁王说,“当然要给你看,你是里面的重要角色。”


    “……嗯?我得上场?”仁王皱起眉。


    小仁王就吹了个口哨:“你先看了再说。”


    幸村和柳一起写出来的舞台剧的初版剧本,和仁王给出的梗概挺像的,用的是同样的思路。职业选手A(没有具体取名)从中学时就是很有天赋的网球选手(这里标注了是背景旁白),在出国打职业的过程中遇上了一见倾心的少女(等等为什么剧情会是这个走向),有了一场令人刻骨铭心的初恋以后封心锁爱去球场上拼搏(逻辑是不是不太对劲),拿到冠军以后某一天发现门口多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婴孩……


    仁王:“……”


    仁王:“等一下,你知道婴儿小时候其实看不出像谁的吧?大部分父母说的‘像我’只是血亲之间的心理作用。”


    小仁王:“你不要说这么冷漠的话,把剧本看完再说。”


    继续往下看的话,就是这位职业选手马上接受了这个婴儿是自己的孩子,并且急流勇退,从职业赛场消失。而十二年后,重新出现的他,成为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的球队教练。


    仁王看到这里停住了。


    球队教练?


    等一下……


    他往后翻了翻,发现后面的故事还有那个“孩子”质问这个职业选手A,他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然后这个职业选手A很冷漠地说我只是你的教练,不承认亲子关系以后两个人有了矛盾,而后球队的其他人为了探索两个人的关系回顾了球员从前的经历,在路上遇到了不少趣事,知道了更多教练的过去,最后探查到真相,于是两个人父子解除了隔阂,队员们也在周围,大家一家亲。


    如果按照戏份来看,前面都是背景旁白,只需要一两个场景,剧本的重点其实是球队为了寻找教练的过去而经历的趣事,算是温馨风格的友情向剧本。


    而且这个剧本仔细说起来也和仁王描述的思路是很像的。


    但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


    仁王抬起头,看向眼神看着他,还带着期待的小仁王:“你要演这个孩子的角色吗?”


    “我可以啊,就看你愿不愿意上场了。”小仁王拖长了音,“我们的长相不是正好合适吗?如果你上场,我当然会演这个角色,没有比这两个角色更适合我们的了,不是吗?”


    啊,果然是这样。


    为了把人拖下水不惜自己亲自下水。


    但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知道,如果自己不亲自下水,对方是绝对不会下水的。


    有点和人同归于尽的意思了。


    仁王摸了摸这个剧本,没有思考太久。


    他和小仁王事先推测的一样,点头答应了:“我可以演,但是这个角色的名字得我来取。还有,一些常识性错误改一改吧。”


    小仁王耸了耸肩:“我其实也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幸村和柳说这是艺术性处理。”


    隔天,找到了幸村的仁王,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教练,这是艺术性处理。”幸村说,“大家当然知道,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按理来说很难从长相上看出亲属关系,但是,血缘关系之间的心心相印不是很适合煽情吗?骨肉相连的那种感觉。”


    他眼睛很亮,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一些:“就是一种莫名的直觉,或者说他本人当时的心理状态希望会有一个那样的结果。”


    “但后来又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关系?哪怕他已经为了这个孩子退役?”仁王似笑非笑,“想要影射我和雅君吗?”


    “啊呀,您和仁王又不是近亲,我们只是稍微艺术加工了一下,结合了一下学校里和外界的流言。”幸村说着歪了歪头,“教练连对着网球周刊的采访都没有明确表示对流言的反感,还说了些暧昧不清的话,不就是对这样的流言不在意吗?”


    “甚至有些推波助澜的意思。”他微笑着,弯起眉眼,“大概是想利用这一层关系,为仁王以后可能的职业道路铺路,对吧?教练真是良苦用心。那么,陪我们玩一场也没关系的吧?我们也想得到教练的偏爱嘛。”


    “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可怕呢,幸村。”仁王说着,也没反对幸村的提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真的想得到我的偏爱吗?如果现在说不是,那么我会当作你在开玩笑。”


    “并不是玩笑。我会希望教练再关注我一些。不过,并不是想要教练忽略仁王的意思。维持平衡很难吧?但教练反而很有挑战高难度的意愿和耐心不是吗?”幸村回应道。


    仁王问的问题,他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


    是的,他是想要争夺偏爱,但不只是出于对自己的网球技术的追求,和对长辈的敬重,也因为——因为仁王希望这样。


    想要通过学生的反馈来确认自己的教学成果,确认自己是不是做到了教练的职责。而幸村发觉了仁王的试探和隐藏在恶趣味之下的认真,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而仁王挑了挑眉,看着他:“那就试试吧。”


    第115章 亲自参与


    幸村在仁王的意见下修改了剧本的初稿, 之后又和仁王讨论了几次,定下了最后的剧本。仁王没有更改剧本主线,只是调整了他认为逻辑上有问题的部分, 以及一些剧情节奏上的问题。


    幸村一边调整剧本一边感叹:“教练真是理智型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仁王有些好奇。


    “明明是化用了自己的故事, 却毫不在意, 而是利用它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反而对剧情本身的一些常识性问题和逻辑性问题特别在意, 也会注意到一些艺术处理的手法……虽然是排斥的态度。”幸村看着仁王,忍不住感叹道,“其实初稿并没有仔细推敲过。我和柳都以为教练绝对不会同意的。”


    所以最初的初稿,目的就是为了让仁王看过以后表现出惊讶,或者提出反对。


    一开始就预设了会被拒绝, 所以剧情也没有经过仔细推敲。


    如果不是小仁王保证过,他一定会让仁王同意,柳甚至不会参与这种剧本的编写:他也不太受得了剧本里的逻辑, 如果编写了以后不用在他看来更是浪费时间。幸村倒是觉得很有趣, 想去看热闹, 只是不好参与两位仁王君的特训场合。


    “仁王是怎么说服您的呢?”他好奇地问。


    仁王挑了挑眉。


    他没有给出回答, 而是说:“还是对队友和我不够了解, 幸村。要成为能掌控网球部的部长,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啊,教练把自己也划进了网球部的范围里, 这真让人高兴。幸村想着, 表情柔和地微笑起来。


    剧本编写完毕,本来只接到通知说要准备舞台剧的正选们被聚集起来。是正选会议,但仁王也到场了。他本来就会参加大部分的正选会议, 而这次会议如果不来,不就变成大家看了他的热闹, 他反而没有看到大家的热闹了吗?欺诈师不能做这么亏本的交易。


    “大家,我们的舞台剧剧本已经编写好了,现在发下去,之后会给大家几天时间熟悉剧本,各自背诵台词。我和学生会的社团联合会约定好了走台时间,在那之前我们要合练两次,时间定在训练结束之后。”


    全国大赛已经结束,但是正选们的训练量并没有降低。


    狄堂和三枝是在准备之后升学后的“拯救高中部”行动,而剩下的一年生和二年生则是被仁王要求继续训练,准备第二年的比赛。


    要求很严格,但大家都并不反对这样的训练量,反而会主动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去要求更多的训练量。


    毛利原本是不想的,在大环境之下也不再提逃训的事了。


    他在全国大赛结束后和以前的队友们见了一面,平善之和原哲也都表示了“虽然你进步了但怎么在立海大并不显眼”这样的意思……他稍微有些在意这一点。


    当然,周内的休息日不再被占用了。


    原本立海大网球部是双周只休息一日的,现在周末正常休息了。但休息时间自己来学校加练,或者私下里训练的人也并不少,真正完全休息的人是没有的。


    现在定排练时间,当然也考虑到了训练安排。


    排练时间只有那么短,真的来得及吗?没有看到剧本的正选们有些忐忑。


    而幸村看到他们的表情,笑着说:“放心,不是很难的剧本,不用花费大家太多时间的。”


    “难道是那种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或者很经典的影视剧作品?那样一来确实是不需要太多排练时间,本身的故事线和一些经典台词都很熟悉了。”狄堂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传递到面前的剧本。


    他将剩下的剧本继续传下去,自己拿了面上的一本,看了看标题。


    《‘无私’的爱》


    ……这很陌生啊?没有见过的名字。而且提到“爱”,是爱情剧吗?这么多人,还是国中生,演爱情剧本?“无私”又为什么加了引号呢?


    好奇之下,狄堂翻开了剧本。


    才刚看第一行就震惊地抬起了头。


    “等一下,主角叫越后南太郎?”


    第一行介绍主角曾经是很有天赋的职业选手,年少成名并且出国打职业比赛,加上这个名字,不是很明显取材自那位越前南次郎吗?


    “我和越前前辈聊过了,他同意我们用他取材。”仁王轻描淡写道。


    其实是他在和越前南次郎聊电话时说,自己的学生们在准备学校的校园祭,准备排练舞台剧,并且准备让他一起上台。大概会表演他自己的故事,但如果用他自己的名字和谐音就太明显了,所以问可不可以用越前南次郎的名字来做艺术处理。


    “我和前辈的经历也有一部分重叠的地方吧,但大部分不一样。”仁王当时这么说,“不会被误会的。”


    “只要角色不直接取名‘越前南次郎’,‘龙马’,‘龙雅’,那就随意。”越前南次郎不太在意这个,他在青学时也参加过几次青学的学园祭,知道日本国内这种校园活动的意义和流程,“你自己上台演?”


    他比较惊讶这件事:“还真是认真啊。”


    “学生们要求,当然不能让他们失望啊。”仁王说。


    越前南次郎就不客气地嗤道:“你根本不是那么善良的性格吧?除去学生特殊之外,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仁王没有反驳,只是确认了越前南次郎不在以后就挂了电话。


    并且拒绝了越前南次郎饶有兴致的“录像一份给我看看”的请求。


    “不可以,是立海大内部表演资料,涉及学生隐私的。”仁王说。


    越前南次郎:“你刚才征求我意见的时候也没提隐私。好吧,我知道你不想录像了。我总有能参加海原祭的朋友。”


    转述和亲自看到又不一样。仁王想。


    总之,他确实拿到了越前南次郎的授权,并且将角色名字取为了“越后南太郎”。


    这位“越后南太郎”,在拿到冠军之后突然销声匿迹。之后剧本转场,十二年后,在日本东京的一所学校里,一位“长得和越后年轻时很像的少年走在路上”,“刚通过新一年的正选选拔赛成为正选”,“听说了学校里来了新的教练”……


    狄堂震惊地松开了手。


    他第二次抬起头,看看仁王,又看看特意坐在了角落里的小仁王:“等一下?这个剧情……”


    其他人看到这个部分时都给出了很夸张的表现。


    三枝没办法维持着冷淡的外表,频频去看仁王,看着仁王的神色也很微妙,真田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仁王似乎想说什么又憋回去了,最后说了一句“太松懈了”又重新坐下。


    毛利则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哇了一声,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幸村,一会儿后又有些怀疑地看了看仁王,又重新翻了翻剧本似乎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真峪原本存在感并不高,这一次也将剧本反复翻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大部分人的反应仁王都很满意,特别是真田的。


    真田每次不冷静的,情绪失控的样子,都会让他觉得很有趣。


    正选们花了不少时间才把剧本看完,实在是最开头的背景介绍和情节的冲击力太强了,他们一度无法集中精神去观看剧本。


    结局部分给了他们二次冲击。


    中间很长一段篇幅都描述的,“为了探寻教练和越后的关系,大家做了什么”,算是群像小品,而最后的结局从这个走向中也完全能够预料到。


    但是,但是……但是这个“越后教练和越后最终拥抱着承认了彼此”也太吓人了吧!


    越后甚至有一句台词,是喊“你不愿意承认我吗,父亲”。


    这次大家关注的人变成小仁王了。


    小仁王本人倒很镇定。他是最早就知道一切的人之一,本身也参与了剧本的制作。


    幸村在确认大家都看完剧本后,站出来说道:“这里面有很多角色还没有取名,因为显而易见,角色取材于我们本人,所以我认为还是让大家自行给自己代表的角色取名比较好。”


    他说完以后,现场沉默了几秒,狄堂才问道:“这么说的话,‘越后’这个名字难道是……教练取的?”


    “当然。”仁王挑眉道,“走神了吗,狄堂。我刚才也说了吧,我向越前前辈要到了授权。”


    哦,是这个意思。但他当然听不出潜台词。冲击力这么强的剧本,他看完还能保持冷静就很厉害了!


    “剧本这样写,那仁王。”毛利则小声喊了小仁王,“你要在舞台上喊教练爸爸吗?”


    小仁王侧过头看了毛利一眼:“Puri。”


    毛利:“……”


    这是什么回答,听不懂啊,申请翻译,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剧本冲击力太强,以至于正选一时间兵荒马乱。仁王看够了热闹,又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我之后还需要去高中部一趟,你们就在这里把剧本的事都商议好再进行练习吧,我等一会儿回来。”


    而他走之后,社办的里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活跃起来。


    第116章 幻影妙用


    “教练为什么会答应出演这个剧本啊。”狄堂十分震撼, “我们都看出来了剧本里不对劲的地方,教练不可能不知道啊。”


    “刚才教练的反应就是对剧本的猫腻心知肚明。”三枝说着侧过头,“应该是仁王做了什么吧?”


    “诶?”狄堂眨了眨眼。


    “很明显, 这两个角色就是给他们量身定制的。”三枝很轻地敲了敲剧本。


    小仁王一直没说话, 但神色还是很自然的。他没回答毛利刚才的问题, 于是狄堂轻咳了一声, 又问了一次:“这个台词……你是真的要在台上说吗?”


    “有什么关系?”小仁王歪了歪头,“我只是稍微牺牲了一下,将叔叔拉下水了而已。”


    他这是第一次在其他正选面前喊仁王“叔叔”,但也是为了尽快从这个会被大家一起调侃的局面中逃脱:“我喊他‘叔叔’,和喊他‘爸爸’, 差别也不是很大。”


    真田皱起眉:“这!这……明明是很大的差别!”


    “但是这样一来,大家不是都会很开心吗?”小仁王做出一副为了娱乐大家可以付出很多的样子来,“而且想看热闹的人那么多, 就连采访也会问到我和叔叔的关系, 索性用更夸张的方式回答大家的疑问好了。”


    他都这么说了, 大家自然是震撼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并且也礼貌地不再追问。


    倒是知道, 剧本最开始思路是仁王提的, 而后续的衍生方向也是小仁王自己主动提出的,并且小仁王还主动参与了剧本编写这些事的幸村和柳一前一后瞥了小仁王一眼, 各自更新了对小仁王的性格判断。


    等到散场之后, 因受到了精神冲击而没太回过神来的真田才反应过来:“等等,他和教练明明可以直接对媒体说出他们的关系的!”


    “真田,你不能这样想。”幸村笑着摇了摇头, “就连我们,在知道仁王和教练的关系以后, 也会对他有不一样的要求,会对他设立另外的标准……如果让所有人都知道,将关系坐实,那对仁王来说会是巨大的压力。”


    “可就算不说,他们的关系依然存在不是吗?”认为没必要隐瞒,应该坦坦荡荡的真田还是无法理解,“用这样的方式让大家加深误解,难道是更好的选择吗?”


    “误解就只是误解。”幸村歪了歪头,“这种‘娱乐’的方式,在舞台上进行表演,也可以理解成另外的意思不是吗?”


    “是对传流言和想要看热闹的人,用隐晦的方式说,‘看热闹看得很开心吧,我都知道’。”幸村向真田解释道,“舞台剧的形式是夸张和艺术的形式,用这种方式表演,大家只会觉得,这是教练在以自己的方式讽刺大家。”


    “越是夸张越是会被人认为不可能是真的。”幸村说。


    不太能理解传媒心理学的真田皱起眉:“总觉得,仁王只是单纯想要看热闹,而不是你说的这种深意。”


    “教练居然也由着他。”


    那你对教练的滤镜确实有些深了,很明显这是两个人都想看对方的热闹。幸村想。


    他一开始还在思考,仁王要用什么方式将教练拉下水。但后来仁王说,只要把剧本给他就行了。果然第二天教练就答应了出演,还提供了修改剧本的建议,神情有些微妙。


    他问了问,教练就说,那孩子都主动承担了那样的角色,他当然不会让他失望。


    所以是这个意思啊,根本不需要想其他办法,只要自己先主动跳进水里,另一方就会跟着下水了。


    幸村从一开始就认为教练并不是传统的那种很严苛遵守上下关系的教练,但他和有着亲属关系的学生也能用这么“朋友”的方式进行交流和互相开玩笑,还是让他感到惊讶。


    真是有些羡慕仁王了呢,他这么想。


    对剧本的争议,两个拿到争议角色的当事人都表现得非常自然且毫无不好意思的情况下,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大概是一种,当事人泰然自若,旁观人替他们尴尬的感觉吧。


    越想越觉得还是不要深究,于是大家便默契地带过了和剧本有关的讨论,只各自取了和自己名字沾边的角色名,打算体验一下这种特殊的舞台剧表演——如果这真的能算是戏剧演出而不算是带剧情的漫才的话。


    这分明就是长篇喜剧!毛利非常笃定地说:“这个剧本拿去四天宝寺的搞笑大赛,一定能拿到冠军!”


    路过的小仁王:“如果能拿到冠军,那也是我和叔叔亲身上阵带来的喜剧效果,和你们没有关系啦。”


    “……你自从开始准备舞台剧以后,变得活泼了好多啊。”毛利思考着,突然道,“是因为可以不掩饰自己和教练的关系吗?”


    “虽然表面上不想被不公平地对待,不表现得特殊,但实际上还是很喜欢教练,很想要教练的偏爱的吧。”自从被投喂饭盒以后就经常能感觉到小仁王间歇性针锋相对视线的毛利说。


    小仁王:“……Piyo~”


    第二天,毛利发现自己饭盒里的亲子丼被加了双倍的酱油。


    毛利:“……”


    好幼稚啊,加了酱油也就是咸了一点,不还是亲子丼吗?而且还是教练做的。该不会专门为了这种整蛊让教练做了亲子丼吧,能点菜真好。但是仁王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好像没有味觉似的吃不出教练做菜的魅力吗?


    毛利寿三郎,男,十三岁,突然觉得只比自己小了一岁的临时搭档兼后辈还挺可爱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家养猫挠了一下。


    小仁王也不是不想用其他的整蛊方式。但首先,毛利真的很难找,训练时间以外神出鬼没的,其他人都很难找到他,他总不能拜托自己叔叔去找人。其次,他多少从叔叔口中知道一些毛利家里的事,如果在这上面开玩笑就太过分了,超出尺度,是不行的,可除此之外毛利也没有害怕的东西,毛毛虫和蛇都不怕,也不怕黑怕鬼,非常难办。最后就是,人多少有点以己度人的意思,而作为挑食症患者,小仁王认为在饮食上整蛊是个不容易踩人底线又能够解气的方式。


    他是真没意识到仁王做菜的水平非常惊人,只觉得就普通好吃,还不能“治愈”他的挑食症。


    倒是他带过一次蛋炒饭回家,弟弟非常爱吃,所以他也问了仁王能不能教他做饭,仁王也同意了。


    前些天他在自己家里试着做了炒饭,家人都非常捧场,小仁王自己吃起来也和仁王做的差别不大。


    自己能做,他就没有概念。


    剧本取材自身边的事,最重要的角色又属于两个仁王君,因此网球部的正选们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排练,各自背好台词以后合练了两次就准备上台了。


    最后一次合练时仁王也参与了。他演得非常投入,将角色诠释得很好。意思是他没有将角色当做自己来演,而是当做越前南次郎来演。他没用幻影,但用了幻影的技巧,因此大家演着演着甚至觉得教练和仁王没那么像了……不对,这是怎么回事?!


    小仁王被带着戏,回过神来时觉得不对。


    怎么觉得叔叔用了另外的方式脱水上岸了啊?!这样一来不是只有他自己在水里吗?


    不行,得想点办法!


    意识到不对劲的小仁王在绞尽脑汁思考角色。


    他想起那天在酒店,叔叔很自然地问他想要谁做对手。


    后来还真的幻影成白石和他打了两次。


    这种招数在比赛时用处不大,在生活中用处很大啊!小仁王恍然大悟。他之前一直觉得,模仿别人一点意义也没有。模仿叔叔也就算了,叔叔很强,但模仿别人,不是很没意思吗?除非对手有很明显的弱点,那么找到对手最直接的弱点,那还算是有意义。


    叔叔已经那么强了,用这种招数的意义在哪里呢?总不至于专门为了特训他而开发出这种招数吧?“欺诈师”这个外号好似也和这个招数有关,那至少说明叔叔在职业赛场上是用过这一招的。


    小仁王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得到让他自己满意的答案。


    但此时他突然发现,不考虑在球场上的作用,在生活中“幻影”这招真的很好用。


    叔叔肯定也用了这招的技巧!才会让其他人都觉得,叔叔在舞台上换了脸的。


    小仁王发现了“幻影”额外的作用,并且开始思考这对自己整蛊是否有帮助。仁王倒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小仁王对“幻影”改观了,他还觉得小仁王继续下去也会走上“幻影”这条路呢。


    排练结束,确认过走位,距离海原祭就没几天了。


    学园祭对外开放,只要持有邀请函就可以参与,而邀请函由学生们和老师们自行决定发放,有一定名额限制。网球部得到了不少邀请名额。


    仁王和正选们商议过后,邀请了冰帝和四天宝寺的网球部——虽然四天宝寺很远,但是万一呢?


    他自己则单独邀请了几个教练。


    而随着时间推移,学生会组织着学生们准备节目,布置校园,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海原祭当天。


    第117章 大戏开场


    “立海大附属的国中部, 原来离大学部这么近啊。”原哲也对照着在街道入口处指引的学生发放的地图和宣传手册,比画了一下街道,语气有些微妙, “不管是国中部, 高中部还是大学部, 都可以直接从教学楼看到海的样子。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和四天宝寺确实是不同的风格。”平善之说着, 左右看了看,“毛利说他会来接我们。”


    “不是还没看到人吗?”原哲也啧了一声。


    平善之就好笑地看着他:“实在不想来可以不参与这个活动,吉川和风戽他们就没来。”


    “那这可是难得可以不用上课,出来玩的机会啊。”原哲也嘴硬道。


    平善之懒得说他。想要从原哲也口中听到“我想见毛利”这种话是不可能的。


    海原祭会持续三天,但网球部的演出在第一天, 因此网球部发出去的邀请函都是第一天的。接受邀请的学校都给出了积极的回应,比如大部分正选都来了的四天宝寺,和全员到场的冰帝。


    比起冰帝, 四天宝寺离立海大其实挺远了。不过今年四天宝寺的全国大赛成绩不差, 学校本身又是老牌私立学校, 不缺经费, 渡边修打了申请学校也就批了假期和经费。


    网球部内都戏称这是“神奈川一日游”。


    东京都的球队, 包括山吹和六角都收到了立海大的学园祭邀请函, 另外就是一些发给单人而不是发给整个社团的邀请,比如给青学就只是三枝邀请了大和, 真田邀请了大石。小仁王则单独给橘和千岁发了邀请, 是还记得橘是叔叔的粉丝这件事。至于他们两个有没有时间和金钱从九州过来,他就不太关心了。


    如果他们来了,一定会有惊喜收获的。他想。


    橘和千岁确实来了。同样他们也把这当作是“神奈川”一日游。


    就是千岁有些无奈。


    “你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他非常好奇。


    橘一脸沉重:“我有一种感觉, 如果我去看这个网球部的舞台剧表演,我一定会遭遇不太好的事。”


    “那就不去?”


    “可是MASA桑参演。”橘指了指宣传手册, 脸色更加沉重了,“剧情一定很让人难以接受吧。”


    “……为什么这么想?”千岁哭笑不得。


    橘则斩钉截铁道:“仁王那个家伙才不会出于好心邀请我们呢!”


    千岁:你对人的偏见是不是太过于极端了啊,桔平。


    除去学生,仁王邀请的教练们也都来了。渡边直接拉着榊教练去找仁王,打算参观一下立海大的网球部:“说真的,你真的不会被原本的教练拉着去看大学部吗?立海大学的大学联赛成绩挺好的。”


    仁王刚安顿好伴田教练和六角老教练,让真田和柳陪着两位老教练在他办公室喝茶。他想了想:“上学期是有的。”


    “现在没有了吗?”


    “正选变动以后就没有了。”仁王说。


    其实假期那次,原本的教练跑来国中部,想要说服仁王,结果看到小仁王的时候脸色还挺精彩的。只是在别的学校教练面前说这个就没什么意思了,虽然那个教练忽视了国中部,但立海大学的成绩确实是他带出来的。


    不过他没有明说,别人也能想得到。


    渡边修就啊了一声:“是看到了仁王君……”


    他说了一半停下来,诚恳道:“采访一下,别人喊‘仁王君’的时候,你会觉得在喊你吗?”


    “国外应该都是称呼英文名。”榊教练说。他觉得渡边教练的调侃没什么意义。


    仁王摇了摇头,理由却不是这个:“学生不会直接称呼我的姓氏,对手也不会。会喊我‘仁王’的人很少。”


    大部分也都不在这个世界。


    “不过总让人议论我和他的关系,甚至记者也毫无顾忌,这不是好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仁王说。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很淡,有种举重若轻的潇洒的感觉,让渡边修忍不住小声地哇了一声。


    而榊教练则若有所思看了仁王一眼,指了指宣传手册上属于网球部的节目介绍:“和这个有关?”


    “为什么会这么想?”仁王有些好奇。


    榊教练说:“标题和简介。”


    “虽然只是简单写了剧情介绍,甚至连角色名称都没有,不过是你参演,总会有深意吧。”榊教练说,“不是教育意义,就是讽刺意义。”


    “讽刺?”渡边修重复了这个词。


    而榊教练语气沉稳:“你还没发现吗?MASA性格挺促狭的。”


    他是在场最年长的那个,平时感觉不出来,此时的语气却莫名显得老成:“年轻人性格尖锐些不是坏事。”


    “用这种说法,好像你是个很温和的人一样。”仁王啧了一声,“榊桑,你在冰帝的设定是冷漠威严的教练吧。”


    立海大的舞台剧被安排在社团演出第一天轮次的第二场,开场是合唱团的演出。仁王提前将教练带到观众席上,告知他们网球部是第二个节目,就去了后台做准备。


    社团表演为了方便观众,节目中间都会有十分钟时间,这样观众可以任意选择自己想看的节目。


    前一场合唱团的演出结束后,一部分为了合唱团而来的观众退场,正好这时候网球部的演出开始做准备。


    毛利姗姗来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前辈是刚才才把四天宝寺的朋友们带到观众席吗?”柳用带一点凉意的语气道,“前面只有一个节目,完全可以让他们早点入场。”


    他和真田一起负责接待伴田教练和老教练,连带着也接待了山吹和六角来参加海原祭的球员们。


    冰帝这边,榊教练则没和队员们一起。渡边修也是后来和毛利打了招呼以后单独找过来的。


    冰帝的球员是幸村负责接待。


    他们都提前让球员入场了。


    毛利则鼓了鼓腮帮子:“又不是我想让他们这么迟才来的。都是原哲也的错!”


    打完决赛的那两天毛利还改变过对原哲也的称呼,喊人“哲也”,现在又开始连名带姓一起叫了。刚才他带着四天宝寺的球员一起逛礼堂前面那条摊位街时,和原哲也为了章鱼烧的酱汁吵了一架。


    不止毛利,在观众席的原哲也也还别别扭扭的:“什么啊,章鱼烧怎么可以加美乃滋!太甜了!”


    “就是应该加照烧酱才对!”


    白石心想,前辈,比起美乃滋,显然是照烧酱更奇怪啊。


    但他不敢说,只是摸了摸自己的绷带,有些好奇立海大网球部的节目。


    虽然毛利迟到了,但这次舞台剧不太需要做造型,大家也没有化妆的打算,就是穿着运动服上场。他们没有穿正选的外套,而是穿了网球部另一套正选和非正选都有发的通用运动衫……主要是穿正选服装太“显眼”了,以后比赛时看过舞台剧的人带入怎么办?想想就有些尴尬。


    简单对了台词,负责旁白的幸村和柳就拿起话筒出去了。


    他们给自己在剧里安排的戏份不多,承担了旁白的部分。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非常感谢花费宝贵的时间来观看我们的演出。我们立海大附属中学国中网球部所表演的剧目,也和网球有关。如果大家能在观看过程中加深对网球的了解,继而喜欢上网球,那就是我们的荣幸。而如果本身对网球不太感兴趣,也可以将这个故事当做纯粹的故事来看。”幸村微笑着说道,“接下来会是我们网球部自己编写的剧本,《‘无私’的爱》,我认为会是个有趣的故事。”


    幕布拉下去,灯光还没亮起来,柳的声音响起:“十二年前,日本网球界出现了一位震撼了世界网球界的选手,一路打进了世界顶尖赛事的决赛,拿到了代表网球殿堂的冠军奖杯。然而,在拿到奖杯之后,他又突然在职业圈销声匿迹。”


    “许多人都很好奇发生了什么,许多人也试图找到他。”


    “而我们的故事,也和他有关。”


    旁白引入之后,仁王从后台走出来,站在侧台边,阴影将他的影子投在布景上。


    他站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而幸村改变了声线,用了记者采访时会用的语调:“越后君!越后君,您能谈谈为什么要退役吗?”


    “我们接到消息,您并没有在比赛中受伤。在这种情况下选择退役,解除和俱乐部的合约,需要付大量的违约金。您会和俱乐部对簿公堂吗?”


    不断更改声线的幸村念完了他自己编写的大量记者台词。


    而仁王没有回应,只是依然背对着观众席,侧头往后看了一眼后转身走入黑暗里。


    这样的剧情引入,吸引了来看表演的其他人。那些不太了解网球本身的观众,还在想,这个故事难道和这个职业选手有关吗?


    但了解职业网球的人,嘴角已经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越后?”渡边修按住自己的嘴角,倒吸一口凉气,“等一下,这是在影射越前前辈吗?”


    而同样坐在观众席的伴田教练和老教练不约而同发出了经典笑声。


    “龙崎没来真是太可惜了。”伴田教练说。


    月见和唐泽坐在他旁边,脸部表情都扭曲了:“这真的可以吗?越前桑是那么有名的人!”


    伴田教练看热闹不嫌事大,语气很轻松:“越前南次郎知道的,这是他允许的。”


    “诶?!”


    “他还拜托我看一看MASA准备怎么演。龙崎没收到邀请,他才打我电话。平时也不多联系,那家伙。”伴田教练笑了笑,“不亲自来看怎么能感受到剧本的精髓呢?不能录音也太可惜了。”


    第118章 神奇故事


    换场之后, 旁白很快念到“十二年后”。


    原本以为这个剧本就是以越前南次郎经历为基础的,网球选手和教练们,此时好奇心又被吊了起来。十二年后?今年越前南次郎做了什么吗?没听说啊?


    然后他们就看到熟悉的立海大的正选们, 穿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运动服上了台。


    被围在中间的小仁王讲了一大段台词, 意思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了正选, 而队友们都很为他高兴。


    台词没什么问题, 就是小仁王的表情太生动了,和他平日里,和在球场上的样子大相径庭,让和他打过比赛的对手们都有些受不了:演得太过了一点吧!你不是这么活泼纯真的人吧!


    “我们好像新来了一个教练。”狄堂说,“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呢。”


    “今年的目标是冠军, 希望是一个认真负责的教练。”角色同样是网球部部长的幸村说道。


    观众席角落原本的教练:“……”


    好像被学生讽刺了,MASA默认的吗?他真的好喜欢国中。但看到那个白毛小孩好像又能理解了。而且这个剧本和故事,难道是……


    果然, 仁王从后台走了上来。


    他的角色自然是新来的教练。


    三枝浮夸道:“天哪!你……你是那个, 越后南太郎?!曾经的职业选手!”


    传奇的退役的职业选手, 为什么会来当教练呢?而且……


    “你们长得好像啊。”毛利说。


    仁王冷漠地让他们列队, 避开了这个问题。而小仁王所扮演的角色, 则以一种所有人都发现了的样子不断观察仁王, 被仁王喊出来认为他练习不认真,惩罚加训。


    加训结束后, 仁王离开, 正选们围上来,安慰仁王,并且在仁王说, 自己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监护人后,惊讶道:“难道那就是教练?”


    “让我们一起去寻找证据吧!看看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演到这里, 场下所有以为这个剧本就是在暗示越前南次郎的人,都震惊了。


    等一下,这种神转折?!


    这是MASA亲自演他和那位仁王君的关系吗?这种手法,难道是传说中的现实讽刺?!因为议论的人太多了所以干脆表示出“你们想看热闹就都来看”的大方态度吗?


    不够有名的人,用这种方式回击,当然只会让人觉得不痛不痒。


    但现在做这件事的人是仁王,是欺诈师。


    那么所有人都微妙地觉得自己被攻击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类人同样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


    橘的眼神都失去了焦距:“等一下,MASA……MASA桑为什么会演这种剧本啊?!”


    千岁倒是兴致盎然:“很有意思的剧本啊。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MASA桑和仁王君的关系吗?教练也不太清楚,也没有对外公开。但现在MASA桑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公布自己和仁王君的关系,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MASA为什么会演这样的剧本……”橘依然在喃喃自语。


    千岁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居然还没回过神来吗?”


    之后第二幕是网球部的一些趣事,混杂了立海大原本网球部的日常,很温馨,也算是一种剧本节奏调控。


    但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吊起来了。


    MASA和仁王君到底什么关系?


    舞台上,MASA和小仁王正在表演。小仁王表现不佳,输掉了比赛,MASA用冷漠的态度对他。小仁王追上去,说你为什么不因为输掉比赛惩罚我。仁王就说,打输比赛并不是不能原谅的事,不能原谅的是没有在球场上释放全部。


    “要对自己真诚,你做到了吗?”说了冠冕堂皇台词的仁王哼了一声走下了场,而小仁王便演出了黯然神伤的样子。


    “我没有不认真对待比赛……”


    其他队员上来,表示说不要伤心了,我们都知道你的实力的。


    场下的白石:“诶?打输了比赛,MASA教练真的会这么对待仁王君吗?”


    原哲也拍了他肩膀一下:“你在想什么,全国大赛的时候,仁王君也输给你了啊,但MASA桑也没有生气吧?没有指责。虽然我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但肯定没有骂人。”


    沉默了几秒后,白石咳了一声:“会有点担心仁王君嘛,这个剧本确实真实性太高了。”


    “你认真的?”原哲也嘴角动了动,“真实性?毛利平时根本不是那样啊!像个傻子一样!”


    剧本特意做了艺术处理,网球部的每个人都显得很单纯善良。当然,小仁王扮演的角色就更加纯真,有点像经典日剧里的主角形象。


    之后的剧情,是大家通过刻苦训练得到了教练的一些赞许,而幸村就通过教练承诺的奖励试图询问教练过去的事,没有得到答案,却看到了教练有些失落的神态。


    而同样发现了小仁王和仁王相似的反派登场了,是个记者。


    同样受到了仁王邀请来看节目的井上:“……”


    MASA是不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啊!对不起!我不应该在采访的时候问仁王君那种敏感问题的!


    记者说了不少越后在打职业比赛时的“黑历史”,并添油加醋了当时越后退役的表现,还给出了媒体界的一些离谱猜测。


    小仁王不相信教练是这样的人,他的队友也不相信。


    而后他们通过寻找过去越后认识的人,访问过去的学校,逐渐拼凑出了从前的越后的样子。


    这之间还解救了一个越后过去母校中被前辈欺负的人。


    在观众席上的大石:“……这个,是在暗示手冢吗?”


    他有些感动:“立海大的大家居然还记得手冢吗!”


    其实编写剧本的柳想的是大石而不是手冢,所以“欺负”的模式也更偏向于大石在网球部经历的冷暴力和一些冷嘲热讽。这部分资料,柳是通过青训时和大石的交流得到的,三枝也去问了大和,最终写成了故事。


    但大石第一反应是手冢。


    坐在他旁边的大和叹了口气,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是你啊,大石。”


    “诶?我吗?”大石有些惊讶地侧过头。


    而从三枝那里知道了一些消息的大和,心情微妙又复杂,却还是对大石微笑道:“是啊,他们都是不错的人,在以这种方式替你鸣不平呢。”


    “啊,我其实并没有经历什么,在青选队伍里也没做什么事……”大石说着,神态又坚定起来,“但既然他们认可了我,我会更努力去的!”


    剧情很快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小仁王终于将搜集到的线索集合起来,得到了惊人的答案,那就是他其实是越后的儿子,一直在养着他的没见过面的监护人,也是越后。


    他单独去质问越后,却得到了越后的冷漠以对。


    于是他委屈地说:“你不愿意承认我吗,父亲!”


    这句台词一出,观众反应非常热烈。


    不知道背后故事的人感叹着小仁王的委屈,而知道背后故事的人纷纷露出了颜艺表情。


    “这到底是什么啊!”渡边修都忍不住了,“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在场上表演这种剧情啊!”


    坐在另一侧的迹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真是太不华丽了!”


    忍足倒是觉得剧情很有趣:“所以,仁王君真的是MASA教练的孩子?如果这样表演,那肯定就不是了。”


    “真是完美的反讽剧本啊。”他说。


    迹部:“……反讽也没必要演这个!”


    在听到“父亲”这个词时,仁王在台上很明显地一颤。


    之后灯暗下去,更换场景后,仁王重新走出来,做独角戏表演,是“回忆演出”。


    因为找不到对手戏演员,或者说仁王拒绝了对手戏演员,所以这一段是以他独白的形式在演出。比起小仁王还有些浮夸的演技,仁王的演技就非常自然了。


    他讲述了自己在成为职业选手时的骄傲,以及稍微遇到挫折时遇上了“天使”,在“天使”的开导下重新找到目标。这部分他稍微模拟了贝尔摩德的心理,于是那个虚构的“天使”就成了他的缪斯和白月光一样的人物。


    他爱上了“天使”,而“天使”也接受了他,他们陷入热恋,但他还记挂着比赛,而“天使”也让他不要放弃自己的职业和理想。


    他重新出国去打职业,比赛结束却听闻了“天使”突然离世的消息。


    在巨大的冲击之下,他暂停了之后的比赛。然后某一天,出门时他见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婴孩,和带着婴孩来找他的,“天使”的朋友。


    “天使”的朋友说,“天使”发现自己有孩子的时候已经很迟了,没办法再打掉。而“天使”之所以死亡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仁王扮演的越后接受了现实,选择了退役抚养孩子。但他恨孩子夺走了“天使”的生命,因此不露面。他发现这个孩子越大越像“天使”,性格是那么纯真善良,内心就更恨这个孩子了。


    剧情十分尴尬,但仁王演着演着,场下的人都投入进了剧情中,有的情绪敏感的人甚至背上落泪。


    小仁王的角色不知道这些,换场之后,他用自己的执着和性格上的闪光点打动了越后。


    越后终于承认了自己和小仁王的关系,为这十二年来冷漠的亲子关系道歉。


    之后自然是大团圆结局,解开了隔阂后,越后对小仁王倾囊相授,而网球部也因此氛围团结,大家齐心协力获得了冠军。


    结局以后,普通观众为网球部的表演而鼓掌。他们认为,虽然剧情有些神展开,但逻辑没有大问题,剧情也很让人感动,结合爱情和亲情,是非常好的故事。


    而被网球部邀请而来的那些观众们,则各有各的反应。


    他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此时鼓掌都心不在焉。


    类似榊教练,伴田教练和老教练,就情绪稳定。他们甚至还记下了剧本里有意思的地方。而其他中学生球员,陷入了迷茫中。


    这到底是取材自越前南次郎,还是取材自MASA本人啊?


    这么表演的话,MASA和仁王君是不是真的是亲子关系?还是绝不可能是亲子关系?


    但大概是表示了被误会也没关系的态度?


    忍足侧过头问迹部:“确实是不错的剧本吧?煽情部分很自然。”


    迹部也不得不承认,仁王演得非常好:“啊恩,华丽的不是剧本,是MASA教练。”


    另一边的橘桔平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了。他还处在震惊中:“等一下,MASA桑和那个白毛,难道真的是父子关系?!”


    千岁:“……冷静点,桔平。这么演出的话,显而易见不可能是父子关系啊。”


    第119章 德川到来


    网球部的表演非常成功, 现场观众反响强烈。


    仁王没有上台安可,而是提前溜走了。他预料到了网球部的人下台以后肯定会被他们邀请过来的其他学校的朋友们围住。他不想被学生们围堵,也不想看同僚们调侃的眼神。


    演出结束一切就结束了, 后续不需要他添油加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解读不是吗?


    除去舞台剧之外, 网球部还在海原祭期间开放了球场, 用作参观和体验。非正选负责对网球没接触过的学生们的体验, 正选们则负责被他们邀请来,也肯定会提出练习赛要求的其他学校的正选们。


    仁王提前退场,没其他地方可去,干脆来了网球场。


    网球场边还挺热闹的,一些知道网球部夺冠的立海学生也趁着空闲的时候来网球场尝试一下这项运动。国中部的体育选修课程没有开网球课, 到了高中才开,所以不少国中生还是第一次接触网球。


    非正选们平时训练也挺辛苦的,虽然正选夺冠, 显得网球部成绩很好, 但他们在网球部中也没有太多参与感。不参加大赛还要参与训练, 虽然教练是很出名的职业选手可如果平时不关注职业网球, 也没有实感。不少非正选都觉得待在网球部太辛苦了。但此时, 面对着平时同学们求知的眼神, 听着在自己讲解网球技术时发出的“哇”的声音,他们也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这时候, 一个穿着黑白相间运动服, 个子很高的人走了过来:“这里是立海大网球部对吗?如果想找MASA先生,需要提前申请吗?”


    “MASA?啊,你是说我们教练是吗?”负责接待的成员有些为难, “我们教练训练时会在网球场,但是现在是海原祭……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想要见他一面。能够拜托你传达一下吗?”


    虽然说是这么说, 但是既不说是什么重要的事,也不说自己是谁……负责接待的网球部员非常为难。而且他总觉得这位朋友日语并不是非常流利,是外国人吗?


    仁王正好在这时候走过来。


    他只是遥远地望了一眼,就发现了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德川。


    是的,德川。


    和其他人相比,德川真的很显眼。不只是气质和身高,还有那种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傲慢。虽然他看似很礼貌,但眼神和举止都显示出了他的傲慢。


    仁王还没见过这一款的德川,不由得有些惊奇。


    他走过去:“来找我……如果只是想要挑战我,或者请求我的指导,那可不算什么重要的事。”


    德川转过身,在见到仁王时神色恭敬起来。但他的神态和眼神都透露出未经过太多风雨,被保护得很好的纯真,和很纯粹的傲意:“您好,我是德川和也。”


    他拿出一封信:“这是我的介绍信。”


    介绍信?谁写的?


    不管是谁写的,也不管面对德川提出的要求是接受还是拒绝,都不适合在这个地点和这个场合。海原祭的公开球场,人太多了。他看了一眼德川:“跟我来吧。”


    往社办的方向走,稍微远离了室外球场,仁王才拆开了所谓的介绍信。


    仔细一看信封里放了三封信。


    一封是之前联络过的德国俱乐部的教练写的,署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来过日本的带队教练,一个是原本是俱乐部教练现在是U17青年国家队教练的人的名字,怕仁王不认识他还特意标注了身份。


    第二封是仁王有点印象的一个职业选手写的,曾经在他第一次打成年职业赛时给他带来了一点麻烦的法国选手。在这个世界,这位法国选手依然给他带来了一点麻烦,被国外媒体包装成为他的劲敌。这属于职业圈媒体常见手法。


    第三封则是网协的信,指网协希望德川能够参加明年的U17日本集训,加入日本队。


    日本网协会搜集全世界青年选手的资料,向日裔青年选手发邀请。这些邀请大部分石沉大海,德川是难得给予回应的一个。大概是有些感动,网协才介绍了仁王的联系方式的。


    但仁王能从介绍信中看出来,网协大概是希望他们先行联系仁王,和仁王交流过后再让德川过来的,却没想到德川直接就过来了。


    有点明白为什么当年的平等院会在见到德川时就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了。


    仁王已经过了会和小孩子斗气的年龄,见到现在的德川却还是有点想让人稍微“沉稳”一些。倒不是看不惯这样的傲气,而是有些新奇。


    这样骄傲的人,稍微打击一下会得到怎样的反应呢?


    过刚易折,这孩子会因为打击而一蹶不振吗?


    仁王当然是知道答案的。他见过后来的德川,反而不熟悉的是现在这个。


    但他依然会期待。


    如果我动手,结果会和平等院动手不同吗?


    “你希望得到指导。”他说,“那你用什么来换呢?”


    “我询问过Q·P.”德川低声道,“我也可以作为指导赛的道具,和对手,不管打多少场,持续多久都可以。”


    “不设一个限制,说不定我会将你留在日本一年。”仁王调侃道。


    德川却说:“那也没关系,一年后不是正好是U17集训吗?我已经决定参加合宿,一直留在日本也没有问题。”


    真不知道该说他真诚还是说他有些傻气了。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仁王原本也没打算为难他,但总不能随便一个青年选手找来就满足条件,那么之后他就永无宁日了。于是他这么说着,看了看德川,微微眯起眼睛:“你先换一套衣服。”


    等立海大网球部的诸位,终于从表演的场地里出来,和他们邀请的其他球队的正选们一起来到网球场,准备进行约好的练习赛,就发现……


    “为什么这么多人?”白石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转过头看幸村,“你们安排了什么特殊节目吗?”


    “没有吧。”幸村也有些不解,“在我们表演的时候,网球场只有非正选执勤,进行一些基础网球技巧指导和科普教学。”


    “只是网球科普教学会聚集这么多人吗?”大石茫然道,“大家都这么喜欢网球吗?真是不得了的氛围啊,立海大。”


    大和:“……”


    下了舞台后幸村他们就都换回了正选服装。小仁王亲身上阵演了那样的角色,下了台感受到别人的视线,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强行绷住了。只要他表现得足够自然,那其他人自然会不会开玩笑,因为觉得没意思。热爱整蛊的人将这种心态把握得很好。


    只是这时候,小仁王难免想起了叔叔的招数。


    如果这时候能够变成真田,或者变成其他人,隐入人群……不,干脆祸水东引,该多好啦。他想。


    走得近了,就能够看到,人群中,被围着的网球场中间,站着的一个穿着立海大队服的人。


    但是……


    “那不是立海大的成员。”在其他人开口询问之前,幸村先开口道。


    他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像是从温和的壳子里流露出属于他冷静霸道的一面。就站在他旁边的白石眨了眨眼,看了幸村一眼。而迹部则轻哼一声,像是早就预料到幸村会有这样的反应。


    像是意识不到幸村的态度改变,狄堂微笑着拍了拍幸村的肩膀:“仔细看看,教练在旁边呢。好像在搞什么特殊活动。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往网球场方向走的时候,就走在三枝旁边的大和看了一眼幸村:“幸村君真是个强势的人。”


    “作为部长,性格强势一些没什么不好。他比我和狄堂更适合做部长。”三枝说。


    “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真是让人想不到。”大和说。


    “你想不到的只有这个吗?”三枝瞥了他一眼,“就像你无法理解我一样,我也无法理解你。大和,以后我们还能一起打网球吗?”


    “……啊,居然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啊。那么,拼尽全力我也会试试的。”大和轻声说。


    三枝却嘲讽地道:“拼尽全力,你真的会这么做吗?”


    他们没有再往下聊,因为当着别人的面吵架很没分寸。


    而当他们走近,就发现到底是什么“游戏”让大家都被吸引了。


    是“阶梯挑战赛”。


    总而言之,就是只要从对手手里拿到一个球,就可以获得丰盛的礼品。


    “还有人想要尝试吗?只要一个球就可以。”拿着话筒的就是仁王。他靠坐在教练椅的扶手上,弓着背,看上去有些“不正经”,但气氛被他炒得很热。


    而作为被挑战者的那位选手,看脸也只是中学生,板着脸一副严肃的样子,握拍和挥拍的姿势都很标准。


    拿着话筒的仁王间歇性讲解一些网球基础知识,还在休息时间拉着暂时没工作的非正选球员做示范。甚至他喊那位接受挑战的选手摆出一些示范姿势,那位选手也面无表情照做了。


    见实在没人挑战,仁王还摆了几个易拉罐在球场对面,让德川表演了一番网球打易拉罐,得到了不少人的鼓掌和喝彩。


    就是围观的正选们和其他学校的球员们都嘴角抽搐:这是在干什么。


    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忍足忍不住推了推眼镜,对站在他旁边的柳说:“真是敬业啊,MASA教练,见缝插针也要做网球基础教学吗?”


    柳:“……这是我们的教练,怎么,你觉得不好吗?”


    我说了不好你能让我竖着出门吗?忍足腹诽着,假笑道:“当然是很好的教练啊。”


    第120章 联手应对


    德川在网球部做了一个上午的模特。到早上的活动结束, 仁王才宣布散场。


    中途幸村来问过仁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仁王也没和幸村说,只是让幸村带着他们的朋友按照计划去打练习赛:“到下午活动结束再说。”


    下午仁王就没让德川出场了。他让德川休息一下, 也逛一逛立海大。


    “我需要你和立海大的正选都打一场练习赛, 不一定今天一定要打完, 但打完之后才会进行我和你的指导赛。如果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那么就留下来吧。”仁王说,“海原祭会进行三天时间。”


    德川自动将仁王的话翻译过来,指的是三天内完成和正选的比赛,并且最后进行和他的练习赛。


    那么就要合理进行体力分配了,以及, 需要调查一下这些正选的具体实力。


    国内的中学选手能多强呢?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想。


    他没什么被折腾的感受,仁王的要求对他来说难度并不大。为了得到仁王的教导会花费很大工夫,这部分他提前就有了心理准备。MASA是欺诈师, 在网坛的名声也没有多好, 德川并不真的认为仁王就是个友善的人了。


    只是他从Q·P口中听说了仁王实力强劲的消息, 又知道Q·P并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德川从五岁开始就在海外的俱乐部进行训练, 那时候只是作为幼儿苗子被挑选, 或者说就是德国青年网球精英教育计划的训练营。


    他通过最初的训练营选拔, 进入少儿组,这时候和Q·P认识的。


    后来Q·P一路被认为是最适合也最有天赋的选手, 德川则在训练营中被另外的法国俱乐部看中, 在法国俱乐部训练了一段时间。


    他也在打少年赛,成绩不错。


    眼下是他和法国俱乐部的合约结束的时间。这些年他和Q·P的联系没有断,因此前段时间在商议签约俱乐部事宜时, 德川从Q·P口中听说了仁王的消息。


    “你是不是收到了那个国家的青少年集训邀请?我认为你可以尝试一下。MASA这两年都会留在日本。不为其他,只为了MASA, 都值得。”Q·P这么说道。


    这是他难得这么直接地表达对一个选手的钦佩和狂热。


    会是怎样的人呢?怀着好奇心和很深的期待,德川拿着介绍信来到了日本。


    他其实没从仁王身上感受到恶意,好奇心和审视的视线他感受到了,这是合理的。拿到冠军的选手,会用这么平易近人的态度去面对一个没拿到什么实质成绩的青少年选手,就已经足够友善了。


    立海大的正选……会是什么实力呢?为了更好地分配体力,最好先评估一下。


    德川在做“被挑战者”时也注意到了半途来的,穿着不一样服装的,一起行动气势与众不同的一行人,也通过球衣的颜色分清了到底谁是正选。而正选中有个人特别眼熟,那一定和MASA有关。


    不如先找人问一问?


    没有真正意识到仁王恶劣一面的德川,凭借着他一贯以来直接的交际技巧,在逛完了立海大校园和社团摊位后,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在自己班级帮忙的小仁王。


    小仁王原本预计是要去大学部参观建筑科的。他原本的职业规划是成为建筑师,国小就接受了未来商谈,也和父亲聊过这件事,并且报名了下半年的职业商谈会。


    仁王的到来成为他职业规划的拐点。


    “在高中时签约俱乐部站在我对面”的说法太笃定了,小仁王轻易从中听出仁王在说出这句话时很深的期待。


    他很喜欢网球,却还不能确定自己对网球的喜爱到了会握着球拍一辈子,会当做职业也不会厌恶的程度。但和建筑对比,好似也分不出先后,而叔叔的背影一直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让他追赶,让他憧憬,于是不知不觉之间,他的职业考虑也就偏向了职业球员。


    既然如此,大学的建筑科也不需要这么早参观了。现在就参观反而容易误解自己的职业判断。先想清楚自己对网球的感情,再考虑另外的事。


    小仁王更改了主意,就取消了去大学部的参观申请。如果想普通参观校园,那么以“社团交流”为理由,他随时可以去大学部,还可以使用大学部的网球场,可那没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小仁王改变了行程,德川才能找到小仁王。


    小仁王的班级做的是最经典的模拟咖啡店。德川想了想,认为直接过去问话不太礼貌,就去点了一杯热巧克力,并且指定了小仁王进行“服务”。


    “诶?专门指定店员是另外的价钱哦。”其他同学开玩笑道。


    德川就认真道:“我会给小费的,也可以加钱。”


    小仁王鼓了鼓腮帮子:“Puri,我不卖哦。”


    但还是坐下来和德川一起聊天了,因为客人并不多,同学暗示小仁王让德川多点餐,以赚回为了开这个咖啡厅而花费掉的班费支出。小仁王也认出了德川,就是上午在网球场内做了一上午苦力的人,就勉为其难留了下来。


    他其实已经对德川的身份有了猜测:大概是为了得到叔叔的教导而被要求做很多事的“陪练”吧。


    等到海原祭结束,晚训开始,这个人大概就会成为他们正选的车轮战对手。


    小仁王已经很清楚仁王的培养思路了。


    果然,德川坐下来以后很直接地对小仁王说了仁王的邀请,并且说:“你应该和MASA桑有额外的联系吧?”


    班级同样没什么客人,因此来仁王班级的咖啡厅蹭甜点吃的丸井,听到这句话后很自然地凑过来:“你没看过上午网球部正选表演的剧目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有些没听懂话语里逻辑的德川:“……剧目?”


    “越后南次郎急流勇退,原来是为了心爱的人留下的孩子,这样的故事。”丸井说完就拿着泡芙走了。


    留下听这个名字总觉得不太对劲的德川。


    德川:“……越后?”


    小仁王:“……忘掉那个红头发的家伙说的话吧,pupina~”


    德川想从小仁王口中得到立海大正选的资料,小仁王当然不会告诉他。周旋过后将人送走,小仁王在群聊里给其他正选发消息:“知道早上那是谁了。是教练给我们找的陪练。”


    “诶?陪练?”狄堂很快回应,“又是什么俱乐部的选手吗?”


    “法国的俱乐部。慕名而来的青年选手。”小仁王从德川那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此时都发在了群聊里,“和上次那个Q·P认识。”


    上次只有幸村,真田和毛利一起参与了与Q·P和与博格的比赛,但事后狄堂和三枝也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


    “哇哦,上次我们错过了机会,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我们需要竞争名额吗?”狄堂问。


    前辈们最近可真刻苦。小仁王这么感叹着,回道:“不需要。他的对手是我们全体正选。”


    “真是大手笔。”幸村此时开口应道,“既然是教练的苦心,那可不能让教练失望啊。”


    在暗示大家打得漂亮一点。


    并且他询问仁王:“能差不多估一下他的实力吗?”


    “上午的那种表演根本体现不了实力,而我还是和他面对面聊天,没有在场上比赛过。”仁王无奈,“让我这样估他的实力吗?”


    幸村却不觉得这有问题。


    他说:“仁王君,不用妄自菲薄,你应该有自己的感知办法吧。”


    小仁王抿了抿唇。


    他深呼吸了一次,回想着刚才用精神力试探的感觉,给出了答案:“个人想法,实力比不上Q·P,和博格比也远远不如。虽然说是精英青年赛选手,但水平还是有差距。听起来他是在Q·P所属的那个精英选拔中后期被淘汰的选手,Q·P是唯一留下的那个,其余选拔出来的选手都前后离开了精英训练营。”


    “打法可以适当参考,精神力不弱但也没有额外的攻击性,大概是技术型,但我不能肯定,他的力量不弱。”小仁王想起德川端起咖啡杯,和站立时肌肉的线条和发力方式,有些谨慎地估出一个答案,“我猜五维在18-20之间,没办法缩小范围了。”


    “是这个实力的话,让真田和狄堂前辈先出场估量一下他的分量吧。”幸村在群聊里说,“如果最后他想要和教练对决,并且在三天内结束和我们的比赛,那大概率是一天三个对手,一场制,和青年赛的三局制也能对应上。那么还有一个对手。”


    “我们先定好出场名单吗?也不错。”狄堂回应道,“我不介意第一个出场。”


    “让真田第一个吧。狄堂前辈,你最后一个,试试看能不能趁着对手体力消耗而打赢他。”幸村思考着比赛安排。


    最好能消耗对手一定的体力,但是不能将所有牌都压在第一天。他自己最好第三天出场,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顺序,那么在他前面安排柳好了,数据网球需要足够的搜集数据的时间。


    那么第二天呢?真峪前辈和仁王君最好分开两天,毛利前辈则得放在第二天(因为第一天已经有真田和狄堂了)……


    “我第二个吧。”小仁王主动道,“如果我估计出的他的实力和真实偏差太大,那我也会很苦恼的。”


    “亲自上场做二次确认吗?”幸村微笑着,打字回应道,“没问题,那么第二天的顺序就是三枝前辈,真峪前辈,毛利前辈。我和柳在最后一天。”


    “那个家伙很傲慢呢。”小仁王看似无意地在群里道,“要是我能让他露出惊慌的表情就好了。虽然坐在他对面和他聊天,但眼里没有我呢?”


    因为看着小仁王时德川就是会想起仁王。


    小仁王也知道这一点,并且很清楚自己和叔叔的相似之处。但这不妨碍他利用这个来给德川“添油加醋”安上傲慢人设。


    而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的幸村却并没有拆穿他,只是附和道:“国外回来的青年选手,自然有傲慢的资本。”


    “但你说得对,我们可不能让他太傲慢了。”幸村点了真田的名字,“弦一郎,放开一点打。比赛开始前就脱掉负重,提前做好热身。”


    “我知道了。”在将德川和Q·P一起说时,就想到了上次比赛的真田,表情一直很凝重。


    他认真在群里回复了幸村,已经开始思考之后要用什么招数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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