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1、第1811章?
只是他没想到方亚是这样的一个人。
空念不是净念禅宗修为最高的,但却是年轻一代中修为最稳的。
如果说同代中还有一些师兄师弟们佛心不稳,心有外物,那空念就是一心向佛,只专心佛法精修,凭借自己的能力渡人波难,不借助他人外力修行,连建立地上佛国的念头都不曾有过,属实是佛门中的一个异类。
不过他常年飘在外面做苦行僧,净念禅宗也管不了他,难不成这么大一个禅院还能派出人去监控每一个弟子的所行所为吗?
只要门下弟子不惹出祸端倒行逆施,净念禅宗是不会去管这些事情的,七百多年前的一场灾难早就打的这群佛门弟子们没了搅混水的心气,向来讲究一个别人不说,他们不做。
也唯有慈航静斋这个同源同脉的门派偶尔才能够请得动他们,便如当初她们给朱元璋牵线搭桥,让禅院中的老和尚去给他当影子太监保护安全,倒是把隐形人的特质给发挥了个十成十。
他远远见过一面雪千寻,那是一个很奇妙的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空念以为自己见到了慈航静斋的仙子们,气质出尘,仿佛不是凡间中人。
可再一看,又不像了。
慈航靜斋的仙子们没有雪千寻身上的人味儿。
她们是高高在上的,是慈悲又怜悯众生的,但唯独不像人,反而像是一尊冷冷的佛像,按部就班的实行着自己拯救世人的计划,眼里有的都是天下跟苍生,空洞洞的没有烟火气。
雪千寻不一样,她是人不是仙。
但轮到了她的哥哥,空念又看不懂了。
他妹妹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会有个比慈航静斋的仙子还要没人气的哥哥?
烈震北是一团燃烧着的烈火,保持距离就只会感受到温暖而不会被灼伤;江上云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也钢折不屈,唯有这位方亚方施主,空念从他身上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像是风,像是云,像是这天空中飘洒着的毛毛雨,无处不在,融合在了天地之间;又像是永恒不变的日月星辰,冷冷的注视着人间,一丝的烟火气都没有。
米亚不知道这位小师父心里面想什么,要是知道的话,只能说这纯粹就是功法问题,跟人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长生诀》是一门很有趣的武功,内中蕴含的东西丝毫不逊色于《慈航剑典》跟《净念禅书》还有《天魔策》这一类的武功秘籍。但就跟这些秘籍一样,《长生诀》本身也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它被分割成为很多部分,其中一部分练了之后就会产生气质上面的变化。
这其实还不算是太严重,严重的会连性格都被影响,就像是当初的寇仲跟徐子陵,两人后来的境遇跟《长生诀》称得上是密不可分,这门武功在某些方面是真的无解。
米亚最初练的重塑经脉的法门不会产生这种问题,可那一门功法也只有重塑经脉这一种功能,想要靠着它把功夫重新练回来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就去练了《长生诀》上面别的功法。
寇仲跟徐子陵练过的他没去碰,一阴一阳方得圆满,他去哪里找个练功的伙伴?
那就练别的吧。
其中有一些他以前练过了,除了强身健体之外,也没有什么用处,就只剩下了两门功法可供他选择。
倒不是说他不能练别的武功,但自从得知了这里跟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一脉相承,米亚就做出了决定,练《长生诀》!
两门功法里,他选择了一门不用吞云吐雾也不用服食各种丹药的,代价就是把自己给练的已经不是清心寡欲的问题了,而是根本就情.欲寡淡。
炼精化气的结果就是真?炼精化气了。
当一个男人连早上的烦恼都不存在的时候,那就真的是四大皆空,没有什么能够影响他了。被男性身体各种因素跟分泌的激素影响的米亚当然也不例外,就算是裸.男.裸.女此时在他面前大跳丰色舞,对他动手动脚,他这个时候也是心如止水的,又何谈烟火气?
都献祭给《长生诀》了!
虽然不想要谈感情也不想要谈肉.体关系,但自愿的跟被迫的完全就是两码事,这种情况下,米亚要是还能保持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那就真是演技已经出神入化,人戏不分了。
这可比寄情山水之间,天天吃喝玩乐的难度高多了,他根本不想要折腾自己。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发腮了啊!
来了这里这么长时间,天天努力练功的米亚终于发腮了!
摸着自己线条愈发凌厉霸气的脸,他感觉有点儿得意,终于不用再被人当成小姑娘了—虽然现在依然很漂亮,但是脱去了婴儿肥的稚气后,这张脸已经变得英气了很多,原本的柔和之气也消失的差不多,脸上不做表情的时候就有了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配合着《长生诀》功法的副作用,就成了空念眼睛里无所定形的山川云雾与神明,冷冷的旁观着这世间的一切,无喜无悲。
“方兄,我有一件事要去做,不能继续送你了。”烈震北的声音打断了米亚跟空念的对视,他肃着一张脸,冲着米亚拱了拱手,“待到他日,震北必定设宴款待,以表歉意。”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冲回了药庐,几息之间就见他重新冲出来,纵身策马而去。
米亚:“
….”
他缓缓的转头看向了空念,眼神微妙。
哟,大师,没想到您除了普度众生,还干这种帮尼姑牵线搭桥的活儿啊~
空念:“…”
顶着米亚火辣辣的眼神,这位向来古井无波的和尚不知怎的,居然心虚了那么一下,他也没有想到烈震北竟然会这么心急,接到了信连客人都不管了,跑的跟飞一样呀!
“空念大师,就此别过。”米亚不想要跟这个和尚继续纠缠下去了,拱了拱手,冲着靳冰云示意一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
了。
跟这群佛门之人搞到一起绝对没有好结果,他一点儿都不想要沾染上晦气。
而且当初净念禅宗被他给锤了一顿之后居然连老巢都搬家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还要费心去寻找这些秃驴的所在,着实是让人厌烦。如此,不如不见不染,别给自己找麻烦。
靳冰云冲着空念投射了一个奇怪的眼神,也跟着一起走了,只留下一个空念在原地无奈苦笑。
本来他还想要找烈震北讨碗水喝,但现在人都跑了,就剩下这药庐的小厮跟童子瞪着眼睛看着他,让空念完全没了讨水喝的念
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宣了一声佛号,空念也健步如飞的离开了。
“那位大师走的方向好像是跟方老爷一样?”昨晚上做菜的小厮有些迟疑的跟同伴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老爷的朋友好像很不喜欢那位看起来面善的大师的样子。
“是一样。”旁边的药童点头,“这条路往前走就是官道了,也不奇怪。”
这年头的大路也就那么几条,谁家好人没事走小路啊?不怕山匪把自己给劫了吗?那位大师便是武功再厉害,可出家人不能杀生,遇到这种事情总是个麻烦。
倒也不麻烦。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送尔等去地狱伺候地藏王菩萨。”空念双手合十念诵,随后双手一翻,两道寒光就从几个劫道的贼人喉间划过,让这些山匪都变成了一具尸体。
“善哉,善哉,愿诸位施主来生脱去罪孽.”空念一手提着一具尸体丢进了挖好的深坑里,一边往里面撒土,一边诵读《金刚经》为这些山匪超度,场面十分严肃正经。
“师父,我总觉得那位大师有些不对劲儿。”靳冰云微微皱眉。
两人离开了双修府的地盘之后就放慢了马速,任由马匹慢慢的行走起来,此时正说起了空念。
“哪里不对?”米亚转头,好奇的问。
感觉也跟以前的净念禅宗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啊。最多,现在的净念禅宗的和尚没有以前那么跋扈了,而且头上也多了戒疤,不会还俗之后也看不出来痕迹。
至于那位空念大师,米亚想了想,除了对方那双十分漂亮但看上去就能用两根手指头掐死人的手之外,也没有太多的异常。
老实说,他现在不是很想要把精神放到这人身上,既然以后不会有接触,又何必了解太多呢?
“他的眼神不对。”靳冰云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
“啊?”米亚愣了,眼神不对?
哪里有问题?没感觉对方眼神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啊。
“我在静斋的时候见过一些净念禅宗的弟子,他们的眼神跟空念的不一样,更??嗯,更虔诚,也更加纯净。”靳冰云想了想说,“可是这个空念大师,我从他的眼睛里面只能看到静寂跟荒芜,没有净念禅宗弟子的那种佛门人士的气息。”
她早年的时候在慈航静斋待着,也不是没有见识过一些来访的客人,不管是道门弟子还是向来跟慈航静斋来往甚密的净念禅宗的人,她都见过。
可是她见过的人跟空念都不一样。
他不但不像是一个和尚,也不像是一个佛门弟子。空念,就真的跟他的法号一样,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像是荒芜静寂的死地。
靳冰云从来没有在其他的人身上见过这种眼神,即便是被称作是魔师的庞斑,他的眼睛里面也是有生气的,而不是像空念这样,无生只有死。
“那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米亚轻轻一笑,“小云,你要知道,这世间的烦恼多数都是人自己找的。不管空念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净念禅宗的弟子,出了事也应该由净念禅宗来解决。若是不能解决,自然有人教导这群和尚该怎么修炼,别把害人精放出来。”
他的身体随着马匹的走动微微起伏,声调却丝毫没有变化,“再说了,那位空念大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总不能因为他的眼神跟普通信佛的人不同就觉得他不是好人,万一这位大师是个怒目金刚转世,嫉恶如仇呢?莫要把自己看的太轻,也别太看重自己,这芸芸众生,万千主角,你一个小小的人,又哪能处处都管得过来?”
他的这个小徒弟,终究还是受到了慈航静斋的一些影响,幸运的是,她受到的影响是好的那一部分,懂得怜贫惜弱,看得到别人的苦难,倒也没有什么不好。
“师父,你说的自有人教导这群和尚如何修炼,不许放出害人精的人该不会是我们师门吧?”靳冰云听着米亚的话,幽幽的的说。
跟在师父身边时间越长,她对师父的了解就越是深刻,心中的那个猜测也就愈发的清晰,“兰陵王高亚,是不是就是我们的祖师?”
从各种蛛丝马迹来看,这是最大的一个可能了,不然师父手里面为什么会有《慈航剑典》这种东西?
便是当初言静庵没有把曾经的往事都说给她听,可是连佛堂中供奉的菩萨都被放到了崖底下去了,这明显就是有问题。
莫不是担心有人再来,把这些佛像也给毁掉?
那是什么让慈航静斋的人产生了这种恐惧之情?
联系起来了《慈航剑典》,靳冰云觉得自己悟了,她祖师八成就是那个大闹了慈航静斋的兰陵王高亚!
倒是米亚,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也不算是祖师吧?”
自己当自己的祖师这种事情,听起来好别扭啊。
没等靳冰云继续说话,“若是真的要追溯祖师的话,我们这个门派其实是集结了众家所长的。大唐年间可比现在热闹多了,人也精彩多了。”
虽然那时候破碎虚空的人很少,江湖上更是闻所未闻,都成为了典籍中的传说,可如果真的算起来武功的话,平均值是比现在的人高的。
至少,普遍意义上的高手比这里的人高,而不是顶级高手就那么几个,剩下的人都不怎么样。
“比现在热闹,比现在精彩?”靳冰云愣住了,现在这乱成了一锅粥的江湖已经够麻烦的了,居然还能比这更加热闹?
“是啊,那时候的高手层出不穷,好玩的事情也多,可不是比现在精彩吗?”米亚撇了撇嘴,“现在的这群江湖人,一个个的都被压的没了血性不说,还天天掺和到官场上的事里面去,连宫斗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冒出来了,烦人的紧。”
当初虽然慈航静斋没事搞事儿折腾人,可那时候江湖跟朝堂之间还是有分割线的,哪像是现在,一个个的简直都是官迷,不是想要当大明朝堂的官,就是想要当蒙古复国之后的官,都仿佛是中了邪一样,不能独立行走。
“.…师父,你的语气听上去像是一个老妖怪。”靳冰云认真的说,觉得谈起这个话题的师父瞬间沧桑不少,身上都冒出来了一股厌世感。
“小云,”米亚叹了一口气,得到了靳冰云疑惑的表情,“师父?”
“以后出门说话小心一点儿,别总是跟你姑姑们学,这么直截了当容易挨揍。”虽然他是靳冰云的师父,但米亚必须承认,这小姑娘其实跟雪千寻还有诗诗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他就纯属是一个教授武功的机器而已。
可雪千寻跟诗诗是谁啊?
这两个人当初可是能够在东方不败的后宅当中争夺正室位置的人,论起攻击别人的弱点跟揭伤疤这种事情,她们两个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尤其是在东方不败还没有练那劳什子的《葵花宝典》之前,雪千寻是连他都敢直接叫板的人,这样的性格,能有什么忌讳?
诗诗倒是没有雪千寻嘴巴那么毒,可是阴阳怪气的手段却一点儿都不弱,跟着这两个人的时间长了,原本安静的靳冰云都快要成为槽王了!
还是冷不丁就能扎心的那种。
也就是这孩子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让人不忍心动手,换个长的不好看到人,结果是什么就很难说了。
“师父说的是厉门主对你的态度吗?”靳冰云若有所思,她有注意到厉若海经常在师父说话的时候握拳头,这是不是就是想要打人的前奏?
米亚:“”
前脚教训完徒弟不要随便扎人心,后脚就被徒弟扎心是什么感觉?
“算了,你好自为之吧。”他叹了一口气,不想要在这件事上继续说下去了,总觉得会被徒弟继续扎心怎么办?
不过心中还是暗下决心,以后对徒弟的武功要抓的更紧一些。武功够高,就不用太过担心挨揍,别人动拳头的时候打回去就行
了。
靳冰云看着师父无奈的样子也很无奈,总是做一些扎心事情的人明明就是师父,怎么能说她说话太过直截了当呢?
最起码的,她可没让厉门主那样好脾气的人经常想要挥拳头。呃,别管厉若海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对着她师父的时候人家是个好脾气就行了!
靳冰云自我安慰道,完全没有想过要改改自己这直来直往的脾气。
她以前就是脾气太好,才会被人拿来当棋子,如今可以不用处处模仿柔情似水的言斋主,当然要快乐的做自己!
再说了,脾气直来直往有什么不好的,好人不会在意她的脾气,坏人也不会在意,那她自己又何必在意?遇上找事的,砸过去就行了,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世人管我脾气好坏?
豁达的靳冰云骑在那匹跟自己的身形完全不相符的高大马匹上,快乐的跟在米亚身后,哒哒哒的冲向了他们的目的地,福建。
不过他们走的不是时候,此时正值雨季,师徒二人行进中动辄遇到大雨,偶尔还会遇到山洪,以至于推进速度简直慢如蜗牛。
“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东坡居士真是个写实派啊。”米亚站在道边的亭子里,看着外面的黑沉沉的天空跟暴雨,叹息一声。
这雨下的,又走不了了,果然江南水乡,就是雨多。
“师父,我不明白一件事。”靳冰云听着米亚念诗,又想要叹气了,“你不是不喜欢东坡居士吗,为什么总是念他的诗?”
她在家中读书的时候也有读过这首《有美堂暴雨》,自然知道这是苏轼的诗,可问题是他师父对这位宋代名人明明就观感一般,怎么却每次遇到什么就用他的诗来抒发感慨?
“自然是因为东坡居士的诗词都写的极好。”米亚把想要冲着他打响鼻的马儿的脑袋推到一边回答道,“看人不能只看一面,要从不同的角度来看,我不喜欢他的人不代表不喜欢他的作品,这是两码事。”
靳冰云:“….”
懂了,人跟作品分开来看是吧?师父的行为真是与众不同。
“就像是我很讨厌言斋主,但也不会否定她曾经做过的好事,人世间哪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灰才是大部分时候的常态。”眼看着这雨越来越大,米亚摇摇头对靳冰云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砍点儿遮挡的叶子回来。”
再这么下去的话,这雨迟早要把这些马都给浇透了。
米亚旋身而出,几个起落就到了不远处的芭蕉树丛边上,抽出身后的腰刀,几下便砍下了一堆的芭蕉叶子,用绳子绑好,回到了亭子里;又出去砍一些树枝插在亭子前的地上,将芭蕉叶子挂了上去,被风吹进来的雨瞬间就小了很多。
不过还缺点儿垫子,这雨继续下的话,他们没准儿就要在这里待上一晚上了,他倒是无所谓,但靳冰云还是个孩子,可受不了这寒气入体。
“我再去找些树枝跟叶子回来,你在这里守着,遇到事情就吹哨子,摆不平就用药。”米亚交代着靳冰云。
他的武功不能说是绝顶,但起码比靳冰云这个小孩儿强,而且身强体壮的,也不怕被雨淋到。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留靳冰云在这荒郊野外的,说不定会有危险。
“知道了,师父,我会小心的。”靳冰云点点头,让米亚不用担心。
她毕竟跟着米亚学了几年的功夫,不至于那么脆弱,师父纯粹是常年把她当小孩儿才会有这种错觉,真要担心还不如担心他自
己!
1812、第1812 章?
想起一路行来她家师父不知道被多少柔媚的美娇娘看上,或是想要亲近,或是想要招婿,或是想要为奴为婢以报答恩情的,搞得她师父现在随口报出来的假名字都有十几个了。
这样的师父,她是真的担心他一个人行动出事啊!
靳冰云望了望还在电闪雷鸣的天空跟大的快要能砸死人的雨点子,忧伤的叹了口气,觉得师父投胎转世的时候大概是带着一棵烂桃树,这烂桃花多的,真是让人光是看都窒息,他居然都能够顶得住还处理的很好,也是狠人。
狠人现在很懵。
米亚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跑出来砍个树枝居然还能遇到这种奇葩事儿。
“救命啊——”他刚刚摸到林子边上,打算砍两根树枝带走,就听到一道凄厉的呼喊声传来,随后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就冲了出来,看到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嗯?
米亚眨眨眼睛,这看上去好像是期待落空的样子,难道他不是她心中拯救自己的英雄吗?
愣神只是一刹那,眨眼间那衣衫不整的女子就冲过了他的身边,向着远处跑去了。后面跟着的拎着刀的男人也跟着跑过了这个一身红衣的小白脸—这年头能够单身一个人跑到这偏僻的荒郊野外的人都不简单,更何况还是一个长成这样的人?
没有三两三,也不怕被人给掠了去压寨相公!
既然对方对他们的出现无动于衷,那他们也不找麻烦,只完成自己的任务便罢。
米亚:“…”
他看着远远跑走的两个人,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陷阱设置的这么一限假,真的会有人上当吗?
呃,还真的有,他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去看看要不要真的见义勇为,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怒喝,然后便是刀剑相交的声音。
耳力极好的米亚甚至还能够听到暴雨中隐隐约约传过来的双方怒喝声,“戚长征,任你其奸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
还是去看看吧,反正顺路.?
米亚拎着砍下来的一捆树枝并芭蕉叶子,飞快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了过去。
毕竟来都来了。
不过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有点儿吃惊,方才从他身边跑过去的女人跟男人此时已经成为了两具尸体,他们的目标则是手持一把长刀单膝跪在地上,手捂着肚子,看上去好像随时就能去见阎王爷。
“噗—”面目模糊的男人摔倒在地上,昏过去前,看到一截刺目的红衣下摆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米亚:“”
他就是想要过来看一下而已,怎么就直接平铺在他的面前了?
“喂?”米亚蹲下去戳了戳这个应该是叫戚长征的男人,试图唤醒他。
可惜,对方不管怎么戳,就是不醒。
眼看着这样,他也只能一手拎着一大坨的树枝跟叶子,另外一只手拎着一个男人,飞奔回了亭子里。
“师父!”等得焦急的靳冰云看着师父回来大喜,但随即大惊失色,“你现在不但捡女人,连男人都捡了?”
要命,我的师父随便捡人的毛病又犯了!
米亚:“….”
完全不想要跟这个逆徒进行任何交流怎么办?
深吸了几口气,他最终还是把拎起来靳冰云给她屁股上来几个巴掌的念头给打消了。
孩子长大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了,要脸!
把戚长征丢到一边,米亚默默的把带回来的树枝跟叶子铺在地上,铺好了之后一巴掌拍过去,叶子跟树枝上的水汽瞬间被蒸发,一股白汽炸裂开来。
“行了,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米亚冲着靳冰云示意。
两米见方的地台,正好两个人一人一边,靳冰云睡觉,他打坐。
“那这个人怎么办?”靳冰云瞬间就把刚刚忤逆不孝的事情给抛到了一边,指着戚长征问。
此人来路不明,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留他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给他留个角就行了,剩下的不用管。”米亚看了一眼落汤鸡戚长征,完全没有任何想要搭理他的想法,“等到他醒了,就让他走。”
他把这人拎起来的时候对方身上掉下来一块怒蛟帮的牌子,应该就是怒蛟帮的帮众。
米亚对这里的帮派势力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也不想要掺和进去,但在帮主上官飞的约束下,怒蛟帮平日里口碑还算是可以,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又欺男霸女的恶事,救也就救了,不过再多也就没有了。
“哦。”靳冰云看了一眼径自坐在那烘干的芭蕉叶子上打坐的师父,想了想,一巴掌拍在了戚长征的身上。
可惜她修炼时间还是不够长,拍出去的效果也就是一般。
若是她自己运功蒸腾身上衣服的水分的话倒还好,可是现在帮助别人,经验不够成熟的靳冰云就力有未逮了。
不过她还是兴致勃勃的用戚长征身上的衣服刷经验,正面烘了之后烘反面,折腾的不亦乐乎。
怒蛟帮嘛,她知道的。
按照那帮子白道人士的划分,怒蛟帮算是黑的,但是在真正的绿林好汉堆里,怒蛟帮又没有那么黑,反而沾着点儿白。整体来说,算是灰色地带的帮派。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也不能说就是完全的好人了,所以她折腾起来对方真是一点儿顾忌都没有。
米亚看着她这个样子眼角直抽抽,真担心受伤的戚长征就这么被徒弟给折腾死了,那不是作孽?
“小云,拿一颗你做的保命的丸子给他吃了。”咳嗽了一声,米亚开口,杜绝了戚长征被折腾死的可能性。
他的这个徒弟,真是毫无人体常识。就算是这个戚长征没有受致命伤,你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啊,能不能别把你封寒叔叔平时说的那些江湖中刀头舔血的夸大其词当成真事儿?
“噢。”靳冰云伸手去探了一下戚长征的脉搏,感觉师父就是心软,但还是去取了一枚自己制作的保命丸子塞进了戚长征的嘴里,粗暴的捏了捏他的喉咙给推了下去。
手段跟态度简直跟米亚学了个十成十,让他再也没有办法否认这小丫头像他确实多过像雪干寻跟诗诗。
唉,师门不幸啊!
“咳咳咳——”靳冰云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死人都能被折腾活了,更何况戚长征还没死呢?
只不过这人性格也是要命,睁开眼睛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米亚就开始乱说话,“多谢姑娘相救,戚长征感激不尽!”
他看着面前这个红衣女郎,就知道对方是自己昏过去之前看到的那截红衣的主人,又见此时自己并未在磅礴大雨中挨浇,哪里还不知道这人救了自己?
一双多情的风流眼瞬间就温柔了起来。
米亚听着他的话,再看到他的表情,瞬间脸色一黑,“你眼瞎吗,男的女的都分不出来?”
他不会是救了一个四处留情的风流浪子回来吧?
短短一瞬间,米亚对戚长征的无感就变成了想要赶紧把这人给踹出去。
实话实说,到现在荆城冷给他留下来心理阴影还没有消去呢,之前靳冰云从风行烈那里得到的他后来娶了几个老婆又有一堆小妾的消息也是把他给震的不轻,再加上一个据说是风行烈的好兄弟妻妾加起来数十人的事情,米亚都有点儿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怎么这群男人一个一个的全都仿佛是种马一样,天天对着女人打转?
现在看到戚长征这含情脉脉的眼神,瞬间就恶寒上了身。
“戚长征?”倒是靳冰云听到了这个名字愣住了,这名字风行烈好像提过?
“姑娘认识我?”陷在尴尬当中的戚长征瞬间大喜,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摆脱了米亚看起来想要杀人的眼神。
他也不知怎的,看着这人的脸,就鬼迷心窍的说出了姑娘二字,此时再看,就发现他不但有喉结,连胸脯都是平的,一张脸更是长得英气十足,丝毫不见女人的柔美之气。
果然是最近闭关练功练的太素了,看到一个漂亮男人都能春心荡漾!
戚长征心中唾弃自己,眼睛也看向了靳冰云,不禁又是一亮。
他听得对方的声音就知道来自美人之口,现在看了人的脸果然是个美人。虽然年纪尚小,可是已经能够看到未来的倾国倾城之
姿。
“是啊,我认识。”靳冰云冲着戚长征笑了笑,瞬间伸出手去把他给掐的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跟之前米亚掐晕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的女孩子们一模一样。
被徒弟把绝招学了个十成十的米亚看着她的行为不想要说话,只想要说一声干得好!
见人就放电,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有件事倒是需得问清楚,“小云,你认识他?”
这人不会又是风行烈说过的什么重要人物吧?
答案一半一半,“风行烈提过这个人,不过是跟着当初一起拱卫燕王朱棣的众将领一起提起来的,当时我注意力都在那个忠勤伯韩柏的身上,就没在意。”
靳冰云懊恼的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这个跟风行烈有关的人,真是晦气!
米亚:“.”
好吧,拱卫燕王,根据这里的朱允炆的亲妈是个天命教徒还跟朱元璋私通的设定,反派无疑了。
而夺了朱允炆皇位的燕王,当然就是正派人物了。
回想起来在应天府待着的时候他屡次避开燕王所在,米亚觉得自己还是挺明智的,不想要卷进去最好就别沾边,不然真是甩都甩不干净!
“多给他喂点儿药,确保我们走了之后他才能醒。”米亚吩咐靳冰云道。
他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想要面对一个清醒的戚长征!
能够跟风行烈关系好的人,想都知道什么样,再联系起来之前他那个眼神,米亚就更烦了,干脆眼不见为净。
“可是师父,你不是说出门在外要靠硬实力,少用这些旁门左道吗?”靳冰云之前还打算戚长征醒来就给他一拳头让他晕过去,现在听米亚这么说,不禁好生失望。
“你力道控制的那么差劲儿,万一把他给打出来什么毛病怎么办?”米亚嫌弃的对徒弟说,“无冤无仇的,虽然很烦人,但也不至于把人给打成白痴。”
他徒弟的这个手劲儿,还是不要随便乱来比较好。
“哦。”靳冰云应了一声,看来她想要把手劲儿练好还是要多多行侠仗义才是。
“师父,你下次再遇到贼人的时候不要那么嫉恶如仇了,留他们一口气吧。”靳冰云一边给戚长征塞药丸子一边对米亚说。
她家师父,遇到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真是丝毫不留情面,常常立地消灭,她都没有什么机会应对啊!
“说的好像你没有把人一剑穿心,下次先过过脑子再动手。”米亚一脸淡定。
光知道吐槽他这个师父,怎么不想想她自己是怎么干掉那些垃圾的?
说别人嫉恶如仇,先管好自己的剑吧,你都是不是都忘记了弄死了多少个淫贼了?
师徒两人互相对视,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
先动的是靳冰云。
只见她一个飞扑,就抱住了米亚的手臂晃了晃,小脸笑的一脸狗腿,“师父,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收力,你以后就把这些烦人的琐事都交给徒弟吧!”
遇事不决,上撒娇大法!
靳冰云深刻的铭记两个姑姑的话,坚持把这种行为给贯彻到底,反正她是小辈,撒娇不掉份儿~
米亚:“.”
他斜眼看靳冰云,“烦人的琐事?”
果然好的不学坏的学,这小丫头诗诗跟雪千寻的优点是一点儿都没有继承,反倒是这个撒娇的坏习惯学了个十成十!
“有事弟子服其劳嘛,师父你就看在小云一片孝心的份上同意了吧。”靳冰云晃着米亚的手臂疯狂撒娇,节奏快的惊人。
“小云。”米亚笑眯眯的伸出另外一只手按住靳冰云的小脑袋,“你要学你两个姑姑也要学的彻底一点儿才行,谁家女孩子撒娇能把人的手臂都给摇下来啊?”
这也就是他,换了一个人,现在就成了独臂大侠了!
“…那我多练练。”靳冰云愣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决定,日后定要多跟师父撒撒娇。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米亚:“………”
他抽了抽嘴角,为了自己的手臂看想,担绝了靳冰云的异想大开,“以后所有的敌人都田你去应付,你拿他们练习吧。你师父我老胳膊老腿,扛不住你这力气的摧残。”
可别了,他现在身体挺好的,不打算经常性的脱臼!
靳冰云:“….”
好吧,师父说的对,菜就多练!她既然能够每天练习剑法,当然也能每天练习这些东西,大不了求求师父,一路专门挑那些有匪患所在之地行走便是~
米亚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小丫头没打好主意,但也不在意。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既然收了徒弟,就要负责。教导本事,保护她,在徒弟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之前给她兜底,都是一个师父的责任。
“唔—”戚长征突然口申口今一声,打断了师徒之间的对峙。
“你炼药失败了?”米亚惊愕,他之前还夸奖小姑娘在炼药上面有天分呢,现在就打脸?
“啊?”靳冰云也懵了,不能啊,她把这药喂给了家里的鸡,那鸡都晕了啊!
“嗬…嗬…”戚长征的表情突然之间痛苦了起来,开始剧烈的喘气。
米亚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特么的这人产生了过敏反应!
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药瓶倒出来两颗药丸,他捏住戚长征的嘴巴,先是捏碎了一颗酒进他的嘴里,待到他喉咙肿的没那么厉害了,又塞了一颗进去,见他平静下来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师父——”靳冰云喉咙有些发紧,声音也颤悠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他对这药丸子里的某种成分不服。”米亚叹了一口气。
真的,他还从来没有遇到对蒙汗药过敏的人,戚长征这哥们,身体素质有点儿过于脆弱了吧?
戚长征要是醒着的话,听到米亚这么评价他非得跳起来不可,他身体素质好到被人扎了一刀还能活蹦乱跳呢,哪里脆弱了?
只是他此时虚弱的要命,还昏着,倒也没办法反驳米亚的意见,只能自认倒霉了。
“吓死我了!”靳冰云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她虽然对戚长征无感,但是还不至于想要他去死,刚刚发生的事情真是让心脏狂跳不已。
“你休息一会儿吧,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米亚看着徒弟吓成这样,遣她去一边坐着,自己则是伸手解开了戚长征的袍子。
之前不想管这人的伤—反正人没死,管那么多做什么?
但现在却不得不管了,果然捡人有危险!
“我来帮师父!”靳冰云缓了缓,就走过来要帮忙。
药是她喂得,怎么能让把烂摊子全都丢给师父一个人呢解决?
“去把酒拿过来。”米亚也没有拒绝徒弟的帮忙,直接开口支使她。
他们一路行来,马上不但带着水囊,还带着酒囊,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师徒两人没有用上,倒是给别人用上了,真是世事难料。
靳冰云很快拿着酒囊走了过来,倒在了戚长征的伤口上进行冲洗,昏迷着的戚长征身体反射性的抖动着,让靳冰云也反射性的去重新掐了他一把。
米亚:“…”
靳冰云:〝……”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过头去,就当没有发生这件事。倒是米亚下手又轻了一点儿,仿佛生怕惊得戚长征诈尸而起一样,小心的很。
如此轻手轻脚的将戚长征腹部伤口清洗干净,又撒上药粉,用干净的白布盖好缠上,米亚给戚长征来了一个五星级的伤口套餐处
理。
要不是因为身量不同,他没这位戚长征的身板厚实,没准儿米亚还能给他换上一身的外袍!
等到终于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师徒两人才双双的松了一口气,“呼—”
终于弄好了!
两人坐到了芭蕉叶子上,只觉得今天过的属实是不太顺利。
前脚疾风骤雨,暴雨现在还在哗啦啦的下,后脚遇到了这么一个糟心的戚长征,也是够倒霉的了。
“师父,下次遇到镇子,我们买份黄历吧,每日看了黄历之后再做打算。”靳冰云坐在一边幽幽的开口。
他们这一路的运气是真的算不上是好。
从离开应天府开始,就不停的遇到各种奇葩问题跟危险人物,通缉犯还有山匪什么的层出不穷的让她简直怀疑此时不是大明朝立国之初,而是明未民不聊生才会催生出来这么多的落草为寇的贼人。
以至于师徒两人光是靠着一路走来推平的犯罪分子们之后去衙门领取的悬赏都能够支付各种费用,都没用上家里面带出来的钱!这还只是能够直接解决的危险人物,杀了就算了,不用多费唇舌,遇到那种说也说不清的奇葩才叫惨。
多少次,师徒两人不得不狼狈而逃,刚进了一个镇子就必须离开的事情真是伤的两人不轻——有时候遇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段,就靠着这种小村镇来解决补给问题呢,结果到了最后还是要去山里面挖野菜自己下河捞鱼过活,这日子过的也忒惨了一点儿。
靳冰云不得不怀疑这是因为师徒两人出门没看黄历造成的后果,为了以后的日子不再那么悲惨,她觉得还是要带着一本黄历在身边才行。
“呵呵。”米亚干巴巴一笑,伸手从旁边的马儿背上的褡裢里掏出一本黄历递给靳冰云,示意她自己看。
“…日,宜出行,破土,开业?.忌婚嫁,祭祀”靳冰云看着手上的黄历直接沉默了。
如果说刚刚师父掏出来一本黄历已经够让她吃惊的了的话,那这黄历上面写着的东西就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终才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一句,“这本黄历莫不是印的时候错了日子?”
假的吧?
要不然他们怎么这么倒霉?
“如果说它是假的能让你开心一点儿,那就假的吧。”米亚叹气,不想要在这件事上继续浪费精力了。
怎么算都算不准,还不如她直接使用龟甲铜钱占卜呢。
垃圾黄历!
1813、第1813 章?
师徒两个人对着黄历唉声叹气,都差点儿忘记了被丢在一边的戚长征,直到这个怒蛟帮的年轻人重重的喘了一口气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就想要去摸自己的刀。
戚长征记得很清楚,之前醒过来的时候那把刀就在他的手边,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勾到。可是此时他却没有摸到那把刀,反倒是一道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你醒了?喝点儿水。”
原本对着他横眉冷目的男人此时一脸温和的把手伸到了他背后揽住他,将一只装了清水的木碗递到他唇边说。
“''???”虽然之前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脾气不太好,可是戚长征此时还是有点儿为美色所惑,但他很快就在心里面把自己给打醒了,“你——”
他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给打肿了一样,说话都费力气。
这是怎么了?戚长征心中蓦然兴起一股惊恐,明明刚刚晕过去之前他还好的!
“不要说话。”米亚扶在他后背的手轻轻拍了拍他,“你的伤很重,我刚刚帮你裹好伤口。现在喝点儿水,再睡一觉,明日醒过来你就会感觉好多了。”
他声音温柔,垂下的眼帘顺着浓浓的睫毛拖曳出一抹淡淡的缱绻,竟然让戚长征迷糊了起来,顺着米亚的手喝下了那碗水,又被扶着躺倒在了芭蕉叶子上,睡了过去。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靳冰云人都懵了,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我师父可能是个魅魔!
她自然是知道自家师父好看的,不然也不能引来那么多的大姑娘小媳妇围观,众多女子都想要嫁给他。但是师父的魅力还能施展在男人身上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尤其是他扶着戚长征的时候就像是扶着娇弱的小妻子一样,声音温柔的简直称得上是缠绵悱恻,任是再坚强的人,在他的怀里听着这蛊惑人心的声音也要变成一滩软的不能再软的水。
脑补了一下自己勾引妹子的场景,靳冰云打了个寒颤,师父果然不愧是师父,道行就是比她高!
米亚看着徒弟目瞪口呆的样子不想要说话—这破孩子就会没事瞎脑补,只是在考虑一个问题,他以后研发各种药物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加入抗敏成分?
戚长征这突如其来的过敏真的是让他吓了一跳,直接刷新了他对江湖的概念。
想想看,一个大侠因为伤药而过敏死了,这还能看吗?
简直就是地狱笑话!
撑着额头,他感觉一阵痛苦,为什么他总是遇到这么多奇葩不正常的人?
是因为穿越的时候姿势不对吗?
“师父?”靳冰云看着一脸抑郁的米亚,有点儿担心。
师父他老人家好像是被刺激到了,果然跟风行烈有关的人跟事就没有一件是好的!
“没事。”米亚摆摆手,让靳冰云不用担心自己。
他现在觉得应天府可能是一个自带光环的保护圈儿,虽然偶尔也会遇到一些问题,但真的比外面安全多了,奇葩人跟奇葩事儿也少得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子脚下自带的屏蔽层吗?
想到他还要寻找战神殿,这个屏蔽层暂时回不去,米亚有点儿难受,难得回一趟老家,结果时间还不对,这可真是够糟心的了。
唉,有得必有失吧,人生哪有十全十美?
米亚很快重新振作了起来,就是外面的雨还在疯狂的倾泻,颇有几分下个几天几夜的感觉。
连带着醒过来的戚长征也有点儿犯迷糊,“雨还在下….”
他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天色黑沉沉的,暴雨倾盆而下,仿佛是天公发怒倾泻着自己的不满,间或几声响雷炸裂在耳边,闷沉沉的像是洞庭湖上赛龙舟的鼓点,让人心慌意乱的同时又血液沸腾。
“嗯,今天还是走不了。”米亚坐在一边淡淡的说。
月落日升,虽然现在没有太阳跟星星给他指出时间,但大致还是能够分辨出来时辰,此时应该已经是辰时末。到了这个点儿天还是黑的,雨也这么大,估计今天是真的走不了了。
他跟靳冰云倒是带了一些干粮跟水,三个人饮用不成问题,可人够了,马怎么办?
“徒儿,我去割些青草打点儿水回来,你跟这位戚兄待在这里。”米亚站起来去褡裢里面拿出一张牛皮,准备到之前经过的小溪中取些水来,再割一些青草喂给马。
但他还没有迈步,就被靳冰云拦住了。
“师父,还是我去吧。”靳冰云拽住了米亚的袖子,一脸坚定的说。
就师父这个运气,出去干活儿没准儿还要出事,要是再捡回来一个人怎么办?
米亚:“”
他看着靳冰云面无表情的脸,居然读懂了她眼神中的话,不禁抽了抽嘴角。
但最终还是退步了,“算了,你去吧,自己注意安全。”
虽然再捡个人也不算是什么事儿,可这亭子就这么大,三个人两匹马已经够挤得了,再来一个哪里还容得下?
“师父放心。”靳冰云点点头,戴上斗笠拎着剑就跑了出去。
一路行来,基本上都是师父在被各种奇葩纠缠,反倒是她自己没有遭遇到什么事情。展开推断一下,靳冰云觉得自己的运气应该是比师父好上那么一点点的。至少,在她长大成人之前应该好一点儿。只是长大之后.她心中有些忐忑,家里面喜欢往外跑的人貌似都是经常遇到各种问题,她师父是这样,大姑姑也是这样,反倒是长年宅在应天府的小姑姑跟小叔叔基本上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长大之后如果继续闯荡江湖也会遇到各种邪门奇葩的事情?
这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师门传统啊……
靳冰云渐渐的跑的没有了影子,留下了拿出小铜盆,掰碎了饼子跟肉块丢进里面加水煮沸的米亚跟满脸问号的戚长征。
醒过来了好一会儿功夫,他的脑子也清醒了,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又遇到了什么事情,看着米亚不禁有些赧然。
想他大好男儿戚长征,昨天竟然鬼迷心窍的被哄的睡了过去,他就老脸通红,一阵不好意思。
怎的就像是被人迷得失了魂魄一样?
幸亏这师徒两人并无恶意,不然恐怕他老戚一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咳,在下怒蛟帮戚长征,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戚长征这次终于学聪明了,没再乱抛媚眼儿,一脸正色的问道。
“相逢何必相识?”米亚连头都没有抬,径自折腾自己的小铜盆,“江湖儿女,萍水相逢,名字又有什么重要的。”
总感觉被这人知道了名字之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大家还是相忘于江湖吧。
戚长征:“…?”
见米亚不愿意说出名字,他有些失望,又想起来了昨夜那个温柔的人,倒是跟今日这个冷冷淡淡的人没办法重合在一起了。
可是米亚不想要跟他有什么牵扯,戚长征却属实是一个自来熟,“看兄台的路线,这是要去福建?还是要往北边走?”
这条路虽然不是官道,却链接了南北,也不知道这位美人兄是要去哪里?
“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米亚用勺子把小铜盆里面的食物搅了搅,终于舍得抬头给戚长征一个眼神,“大好山河,往哪里走都是可以欣赏美景的。”
“啊?”戚长征完全愣住了,不是很确定对方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在敷衍他。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点儿离谱,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一句话。可是看着米亚的表情,他又觉得他没骗人。
这人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不屑骗人的样子…?这个时候的戚长征又开始怀疑起来昨天晚上自己是不是经历了一场梦境,那个虽然低沉但却温柔的紧的声音就好像是他一个人的幻觉一样,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让人醒来之后怅然若失。
然而没有等他想明白这些事情,就听到了靳冰云的声音,“师父,我回来了!”
戚长征转头望去,就见到那个明媚的少女肩上扛着一只系紧了口子的牛皮袋子,手上则是拎着一大捆的青草,飞快的靠近亭子,
从那些扎在泥十里的树枝上方跳了进来
米亚赶紧去接过她手中的牛皮袋子,顺手将亭子里的石墩削去一片,在中间挖了个坑,把水倒了进去,手掌抵在上面运功。
如果说来到这种高武世界有什么是最方便的话,那么一定就是内力的各种应用了。
他还记得以前看过一部讲述厨艺的电影,里面的男主角竟然可以掌上冒火直接煎鸡蛋,还能隔着一层瓷器坛子给食物加热。曾经看起来很不科学也很离谱的事情到了现在反而真的实现了,别说是隔着瓷器加热食物了,就算是隔着厚厚的石器加热也是没有问题的。
就是那个手掌冒火的技术,实在是有点儿过于科幻了,是真的没有办法做到。
不过手掌煎蛋这种事情他也不想要做,做不到就做不到吧。
将水加热之后放在那里,准备凉了之后喂给马,米亚就去处理那些靳冰云割回来的青草了。
一边处理还一边教导着火候掌控不好的靳冰云该如何控制输出时候的力道,务必做到让青草上面的水都被蒸干净了之后还依然能够保持住青草的鲜嫩让马儿有一个良好的口感,技术要点讲述的十分清楚明白,堪称是行走江湖的一大利器—至少伺候好了马儿,在路途上面就真的是能够省不少的事情。
戚长征眼睁睁的看着靳冰云掏出炭笔在小本子上面写写画画,似乎是将米亚说的东西都给记录了下来,也是一脸的震惊。
他今年虽然只有二十岁,但是作为洞庭湖土生土长的怒蛟帮众,行走江湖的时间却一点儿都不少,可是以前却从来未听闻过还有人能够把行走江湖需要注意的事情给用这种方式阐述出来的。
还有那个小铜盆,戚长征的眼睛不禁落到了那盛放着石头饼跟肉块的容器上。
之前米亚往里面扔了东西加了水,就一手贴着铜盆的底部运功,现在那铜盆中的水已经沸腾了起来,里面的的石头饼跟肉块也在他的搅拌下变成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糊糊,真是让已经饿了一天一夜的戚长征感觉饥肠辘辘,口水都快要流了下来。
米亚见他这样,倒也没有故意折腾他,让他看得到吃不着,只是用一只小木碗盛了一些糊糊递给他。
昨天差点儿把这位仁兄给害的没命,现在还是要对他好一点儿的。
“多谢。”戚长征拱了拱手,接过了那只木碗,唏哩呼噜的喝了起来。
不多时就将一碗的糊糊给造了个干净,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回味无穷。
没想到这石头饼跟肉块加水之后竟然是这般的美味,瞬间就让肚子被填满了的戚长征幸福感爆棚。在这阴雨连绵的天气里,能够吃上一碗这样热乎乎的肉饼糊糊,真是称得上幸运,戚长征觉得冲着这碗糊糊的味道,他可以继续在这亭子里面待上好几天!
这么想着的戚长征眼神扫过了对面的米亚跟靳冰云,就见到这两个人碗里面的糊糊竟然还没有吃到一半。
“呃—”戚长征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人家一个小女孩儿吃饭这么慢可以理解,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吃东西也这么慢?这么长时间,吃的比小姑娘还少是正常的事情
吗?
“戚兄还要一些吗?”米亚看到他扫过来的眼神,问了一句。
他做这糊糊的时候就比平日里多放了两份,戚长征要是再来一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以吗?”戚长征眼睛一亮,就要站起来去盛那糊糊,不料却感到腹中一阵疼痛。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腹部是中了刀伤的,只是之前这位好心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好药,竟然让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起身的时候发力才开始疼了起来。
“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给你做的。”米亚伸手将僵硬在半道儿的戚长征给摁了回去,把小铜盆里的糊糊都倒进了戚长征的碗里,“请。”
刚刚想起来自己身上中刀的戚长征:“”
这两天的经历可真是够刺激的了。
先是之前逃走了的雌雄双盗做局害他,之后是他被人从雨中捞了回来?现在又遇到这种仿佛是专门因为自己才多做了的食物,脸皮向来很厚的戚长征此时竟然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他还是接过了那碗糊糊。但跟之前唏哩呼噜就没了一碗不同,他这次倒是慢条斯理的享受起来了这种美好的味道。
只是用石头饼子跟肉就能有这么好的味道,真是神奇。
他一边喝一边想,只觉得这位漂亮的美人兄就算是去开一家糊糊店也是会生意兴隆的,这手艺真是太好。
“师父,你觉得这雨还要下多久啊?”吃完了东西,靳冰云坐在芭蕉叶子上看着外面丝毫没有放晴打算的天空,愁眉苦脸的问。
她不是为了被困在亭子里烦恼,而是为了潮乎乎快要发霉的褡裢还有里面的东西上火。
人生中头一次出远门就来到了气候潮湿的浙江,还遇到了连雨天,这运气简直绝顶。天空再不放晴,之前洗过塞进行囊中的衣服就真的潮湿的要长毛了!
以前住在应天府的时候,夏日里的雨天固然也潮湿,但跟现在还是有些差距,现在这倾盆大雨跟连丝风都没有的空气,让靳冰云有种身上黏黏糊糊的感觉,只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住下,把闷热的天气下造成的麻烦都给洗掉。
“不知道,我没在这里生活过。”米亚摇头。
论起属性的话,她是干燥星人,坚决不往南边走给自己的夏日生活找麻烦。回南天什么的,简直太糟心了,是真的能够逼死强迫
症!
“到了晚上就差不多应该停了。”吃完了碗里面的糊糊的戚长征开口说道,“这般暴雨,停了之后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的晴天。虽然不一定很久,但是足够你们赶到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他是土生土长的洞庭湖人,对这种天气可是了解的太清楚了,当下就给两个人解释了一番。
“真是不一样啊……”跟着师父到处跑的靳冰云听着戚长征的话感慨。
他们住在应天府,其实距离这里也不是特别的远,也算是一衣带水了。可也不知怎的,就是感觉差了很多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应天府更靠北一点儿吧?
米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孩子也就是没有住在广东地带,不然的话世界观还会刷新的更加频繁,回南天算什么啊?广东特产巨型蟑螂了解一下?
想起来曾经某位老朋友跟蟑螂之间的多年斗争史,米亚就觉得广东这地方真是神奇,为什么各种虫子的体型都那么大?就连老鼠都比别的地方大,真是让对这些东西敏感的人恐惧症爆发的直接裂掉!
不过按照他徒弟的性格来看,要是真的遇到了这种老鼠跟蟑螂的话,她会直接用剑网把这些东西都给搅成碎片吧?还是直接撒出去一片毒.药毒死这些可怕的生物?
看着即使是阴雨天气也依然神采奕奕的靳冰云,米亚觉得他虽然不是很会教徒弟,但至少有一样还是合格的,没把徒弟给教出来个什么心理问题,也不算是太差劲吧?
靳冰云丝毫没有察觉到师父的心理活动,心思都在雨停上面。
若是今日雨停的晚,就要明天才能出发了,那他们不是还要跟这个戚长征继续待在一起一晚上?
她眼神微妙的看了一眼戚长征,突然之间就想起来了之前师父说过的一句话,“人在受伤的时候会很脆弱,也很容易放下戒心。”
这个戚长征,脆弱不脆弱是看不出来,但是他昨天晚上的那个表情是真的让她很担心师父的仰慕者又多了一个。
崇拜强者是人的本能,一路走来,她师父的仰慕者一堆,男男女女都有,其中不乏因为仰慕过头想要跟在师父身边为奴为婢的。
这个戚长征既然是怒蛟帮的人,自然不会做出来什么为奴为婢的许诺,但他看师父的眼神却着实让靳冰云感觉不太安全,好担心他借此缠上来。
有些人的魅力是超越了男女之别的,要是他一心想要接近师父怎么办?
想到临走之前大姑姑小姑姑耳提面命的要她好好看住师父别让他在外面找个讨人厌的师娘回来,靳冰云就想要苦笑,这一路上,岂止是师娘啊,还有人想要当她的师公哩。
希望这个戚长征可千万别打着这种乱七八糟的主意,不然便是师父手下留情没有把他给变成尸体,大姑姑跟小姑姑也会送他去皇宫当太监的!
小小年纪的靳冰云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承受的东西,对着天空的雨点子又开始叹气了。
米亚:“”
小屁孩儿一个,干嘛天天学人家伤春悲秋?
“你今天的功课做了吗?”他问靳冰云。
这两天下雨赶路,早课都没做呢!
靳冰云:“.”
师父的记性真好!
默默的站起来戴上斗笠,靳冰云拎着剑鞘就出了避雨的亭子,开始了一天的功课。
每日练习剑的各种基本招式刺、劈、撩、挂、云、点、崩、截各三百次,务必练到最终刺出去的剑够快够准也够狠,让眼前的敌人无所遁形。
听师父说,这是她现在的年龄需要做的功课,等到过两年她再大一大,这个次数就要更多,争取做到只要出剑,就快到让敌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这才算是做到了一个剑客的基本功。
靳冰云对这种练法感到十分新奇,丝毫没有任何排斥,平日里除了逢年过节跟偶感风寒之外,从不间断。
此时被师父提醒,又开始了做功课。
倒是戚长征,看着外面练剑的小姑娘,不禁睁大了眼睛。
他一直以为自己冬练三九,夏练三暑,已经足够勤快刻苦,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做这剑术的基本功还能做的这么久,还姿势标准到不打折扣。
戚长征忍不住看向了米亚,这时候这个人冷漠的脸跟他印象里的那个温柔的人差别更大了,昨天晚上果然真的是梦吧?
1814、第1814 章?
是不是错觉幻觉这种事情,反正米亚是不会给他答案的,戚长征也只能耳边伴随着夜雨声疑惑的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次醒过来之后,天已经放晴,而总是比他更早醒来的米亚则是在处理着亭子外面的遮挡物。
之前为了挡住瓢泼大雨,他在亭子边上围了一圈儿的树枝还用芭蕉叶子挂在上面挡雨,亭子里面也有扑在地上的树枝跟芭蕉叶子,这些都需要处理掉。
还有石莫。
昨日给马做了个简单的水槽,把石凳给削下来了一块,现在雨停了,他得去找个大石头重新做个石覺才行。
靳冰云也跟着一起忙碌,师徒两个人一番劳作,终于在太阳彻底的升上天空正位之前把这里收拾的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那些树枝都被垛在亭子后面,上面盖上了芭蕉叶子,短时间里要是有人跟他们遇到了一样的大雨,也能拿过来用。长时间的话,就当是给当地的菌子生态增加范围了,也不浪费。
喂了马,将随身物品收好放到褡裢里,靳冰云上了马,米亚则是伸手扶住了茫然靠着亭子柱子的戚长征,“我送戚兄一程。”
以后给人吃药一定要谨慎!他在心里面默默的想。
“啊?”戚长征有点儿懵,怎么送?
他还迷糊着呢,就被米亚扶住腰一提,放到了自己的马背上,随后飞身上马,一拢缰绳,马儿就踢踢踏踏的小跑了起来。
后面的靳冰云一脸复杂的跟了上去。
脑子里面却莫名的浮现了小娇夫这几个字眼儿。
以前她看到的都是女人坐在男人的怀里面,今天看到男人坐在男人怀里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真正让她眼球都快要掉出来的是戚卡征一脸苍白的靠在她师父的怀中,要不是他那高大壮实的身板,简直妥妥小娇妻好吗?
那不是小娇夫还能是什么?
就知道这家伙对她师父不怀好意,居然整个人都缩在师父怀里,该死的心机男!
心机男戚长征:“”
不是,他腹部受伤,只能背靠着人坐在马上,而且现在又不能绷着肚子,那不是靠在后面的人身上怎么办?
被身后的人揽在怀里的戚长征自己也感觉别别扭扭的,从来都是他抱着女人这么骑马,结果现在被人像是抱女人一样的抱,这感觉也是酸爽不已。
感觉比他更加酸爽的是怒蛟帮的帮众。
“长长征”因为好兄弟失踪担心而焦虑不已的翟雨时看到戚长征被人从马上抱下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了起来
此事若不是他亲眼相见,是万万不能相信他这个粗犷豪气的兄弟竟然有一天会像是一个女儿家一样一脸娇羞的被人从马上抱下来,他真的是自己的好兄弟戚长征,而不是什么人假冒的吗?
还是说长征他已经被人给夺舍,此时这具身躯当中的是一个女人的灵魂?
戚长征:“…”
他自己也很震惊好吗?
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面的米亚就跳下了马,伸手把他给提了下来,完全就是措手不及!
还有娇羞是什么鬼啊?
翟雨时你眼睛瞎吗?这是震惊跟尴尬啊,几天不见,你引以为傲的脑子都出现了问题了吗?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够搞错?
被放到地上的戚长征看着好兄弟那震惊的表情,脚步都踉跄了一下,然后又被米亚给扶住了,“如今戚兄已经回到了怒蛟帮,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就此别过。”
他冲着戚长征跟翟雨时拱了拱手,一句赞言都没有的直接上马,掉头就跟着靳冰云飞马离去,半点儿没有留恋。
戚长征:“?.”
翟雨时:“….”
两个人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过于令人震惊了,让人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好半天,翟雨时才像是梦游一般的开始念叨,“?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戚长征被他给气了个倒仰。
老翟这是欺负他读书少吗?
可便是读书少也听过《越人歌》!
明明都是江湖豪侠,怎么就成了阶级敌人了?
“老翟!”戚长征大喝一声,就要举起拳头给老友一个热情的接触,随即面色扭曲—腹部伤口用力之下裂开了!
“长征!”翟雨时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扶住要栽倒的戚长征,“你受伤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戚长征气不打一处来,这混蛋家伙就会看他笑话,要是没受伤,他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哎哟,不行了,跟老翟一生气感觉伤口更疼了!
“??.呵呵。”翟雨时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你一脸沉醉的靠在人家怀里面,谁能想到你是受伤了而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
那人长的那么好看,比他们怒蛟帮浪首座的老婆纪惜惜还漂亮,能不让人有这种误会吗?他差点儿都要跟好兄弟保持距离了!
戚长征不想要说话,只觉得一阵心累。
老翟这家伙定是读.口口读的太多才会这样没事净往着歪七扭八的地方想,等他伤好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一顿!
暂且不管戚长征是怎么收拾翟雨时的,米亚跟靳冰云这师徒两人已经策马远扬,没了影子。
“师父,我突然有种感觉,接下来的路途应该会很顺利。”骑在马上的靳冰云突然开口。
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是她就是觉得戚长征也许就是他们这段时间最后的霉运了,毕竟之前遇到的事情都没他这次这么倒霉,这糟心的霉运也该到头了吧?
“要是真的很顺利的话,师父就带你去玩高山挑战。”米亚倒是不在意这种事情—习惯都成自然了,有没有都一样。
换个角度想,遇到各种奇葩还能给靳冰云连练练手呢,也省的他们刻意的去寻找那些罪大恶极的穷凶极恶之徒,省了不少时间跟功夫,也算是好事了。
“.师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玩高山挑战的。”靳冰云听着米亚的话十分无语,对师父的奇葩爱好也是服气。
一路走来,她家师父最喜欢的就是跳崖,这是能说的吗?
每次遇到山的时候,师父就会去寻找一个比较好跳的山头往下跳,那乘风而去的姿态美是美了,也仙气缥缈的很,但问题是她师父是仙气缥缈了,她自己是心惊胆战啊!
谁能理解她看到师父从山崖上面飞身跳下的感觉啊?
那惊悚,那恐慌,那心跳的,都让靳冰云怀疑自己不用跳產就能立地升仙了—吓的!
多少次她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心情,所以高山挑战什么的,为了她这可怜的小心脏,还是算了吧,承受不来,承受不来啊。
“那玩深海挑战?”米亚倒是不介意被徒弟嫌弃,高山不行就玩深海呗。
那么多好玩的事情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玩深潜也挺有意思的。
“深海也不要。”靳冰云继续拒绝她师父,态度坚定的像是用剑捅死淫贼的时候。
高山挑战挑战的心跳,深海挑战难道就不考验人了吗?
被师父带着去游江这种事情并不能让靳冰云兴奋起来,尤其是她师父游江的时候基本上不用换气、她自己却要用空好几个气囊的情况下,这种游戏对她就彻底的没有了吸引力。
正常小孩儿靳冰云到现在也不能理解师父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些称得上是作死的玩法,简直就是致力于把自己送上西天的节奏好吧?
“小云你可真是难伺候。”米亚叹气。
对靳冰云的保守态度感到无奈。
“深刻的去感受着自然给予的一切才能更好的驾驭自然之力,小云你的剑法不够流畅就是因为你的感悟不够深刻。流风剑法,你要感受到风的方向跟脉搏才能把这种剑法给练到极致。”
靳冰云的资质很好,比封寒还有雪干寻诗诗他们都好,称得上是顶级。可是顶级也也不是闭门造车就能够把自己给练成绝代高手的,而且她心中有结,练功的时候就带了出来,对她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这个世界是难得的高武世界,很多平时做起来会要人命的事情在这里做起来都轻松的很,这不仅仅是一个极限运动爱好者的福音,也是练武之人的福音。
有些东西甚至都不用多么深刻的苦思,只要到了那种境界就会自然领悟了。
就像是之前天上电闪雷鸣的时候,他看着那疯狂闪动的天空都能够创造出来一门武功,在某些极限情况下,人体的潜能是真的会被开发出来的。
趁着他还在靳冰云身边,米亚很想要带着这孩子感受一下这天地之间的玄妙,让她别总是埋头苦练,但谁知道小丫头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呢?
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
“师父,我觉得你是因为没人陪着你一起玩才会忽悠我。”靳冰云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反正不管是高山挑战还是深海挑战我都不想要去,你自己玩就好了。如果将来我真的夸不过去这个门槛,那我就自己从山上跳下去,不用师父带着我。”
她一脸骄傲又倔强的说。
总是靠着师父,未来能有多大成就?
终有一天,她是要脱离师父独自闯荡江湖的,师父难道还能总是带着自己吗?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等她再成长一些好了,成长到自己跳下去也不会死的程度,让师父不用总是担心她。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勉强你。”米亚看她这样也不继续劝说。
人各有志,他徒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只需要把该教导的东西都给教导了,别的不用他操心。
“师父放心,只要庞斑没有破碎虚空而去,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他,还会去给言斋主剃头的。”靳冰云看着米亚无奈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小白牙,“我会让师父为我骄傲,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我所到之处皆退避三舍!”
她绝对不会让师父后悔收下她这么一个徒弟的,将来必定要名震八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厉害,而不是一个被送给魔师庞斑当炉鼎的棋子,死都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也无人知晓,变成一堆枯骨。
“你有这种伟大的想法师父很高兴,但该放松的时候也要放松,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米亚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孩子心里面的结大概真的要等到得偿所愿的一天才会消失了摸了摸她的头说
人生,实在是没有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把生活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知道了,师父。”靳冰云乖乖的被摸脑袋,看向了前面的城镇,“福州到了。”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终于到了福建福州,靳冰云有点儿想要去看看那所谓的《辟邪剑谱》了。
从华山离开之后,她师父就给她讲述了一些过往的事情,其中就有《葵花宝典》这份武功秘籍的往事,还有围绕着这份秘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对那份《辟邪剑谱》很是好奇,现在终于有了机会看一看,简直迫不及待了。
“急也要等。”米亚用扇子敲了敲徒弟的脑袋,“天还没黑呢,怎么行动?”
大白天的就跑去人家家里面搞事情,这是心有多大?
再说了,这里是福州,福威镖局的老巢,他们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打听人家镖局的老宅子在哪里,这不是明摆着上门打脸吗?
而且……米亚眸色深沉,想到了一路走过来听说的事情。
进了福建的地界,之前偶有听闻的福威镖局就变得威名赫赫了起来。
可是出名归出名,也没听说过这福威镖局的主人林震南是个什么武林高手。
福威镖局,就跟大多数的镖局一样,以福建为中心向周边辐射自己的势力范围,生意做的十分不错,名也很响亮。但响亮的同时也很平庸,跟之前林远图闯出来的名气完全不相符,林震南行事更像是一个生意人的手段,而不是江湖人。
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福威镖局的主人深谙韬光养晦,知道自己家的武功来路,不欲引人注目,只是低调行事;另外一种,林震南没有学到真正的《辟邪剑谱》,他练的辟邪剑法有残缺。
听上去很奇怪,但实际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些武功没有特定的法门配合是施展不出来最大的威力的。
就像是《葵花宝典》中的那些武功招式,米亚通读了这份秘籍之后就确定了这些武功招式如果用普通的内功来进行诠释的话,也就是那样,只有在葵花真气的特定加持下才会成为绝世武功,造就绝代高手。
这其实是江湖中很多独门功夫的特性,看上去普通的招式在自家独门内功的加持下,就成了旁人无法破解的功夫,也算是加上了一层防盗甲—一招式能学,内力这种东西没有秘籍口诀怎么学?
米亚对别人家的功夫没什么兴趣,但是对这种现象倒是很感兴趣,之前闲得无聊的时候还创出了一门内功,可以把别人家门派的武功招式都给用出来不打折扣。
不过他自己对学一堆的武功在身上没什么兴趣,创造出来了这门功法之后玩了两天就丟到了一边儿。
毕竟他自己有自己的修炼法门,讲究的事一个道心自然,顺势而行,对这种强练各门各派武功的事情根本就不感兴趣—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他够快,大部分时候,对面的敌人就只有一个死。如果他不够快,那就让自己更强,不管是什么妖魔鬼道跟魑魅魍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要爬跪而行!
那现在这个拥有《辟邪剑谱》的家族是哪一种情况?
大概就要等到他们找到林家老宅,亲眼看一看《辟邪剑谱》才能知道答案了。
至于之前那个本名叫做龙天的令狐冲说的话,米亚也没有照单全收,而是保持着怀疑的状态。
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句话放在这里也是合适的,令狐冲说的一些事情跟他印象中的事情根本就对不上。不管是因为这方世界的问题,还是因为令狐冲知道的内情不够全面,这都让米亚对本次的探查持有保留态度。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在福州这个福威镖局的地盘上,打听到福威镖局的事情居然这么容易。
“听上去这位林震南总镖头倒是一个好人。”靳冰云看着接过了她师父给的钱走出了小巷的混混,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说。
白天的时候有些事情不好做,但是晚上事情就容易得多了。宵禁之前,米亚观察了一番街上的行人,拽了一个混混进了巷子里。
那混混初时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打劫,正哀叹自己多年打雁被雁啄了眼,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围着脸的男人不是想要抢劫他而是要跟他打听福威镖局的事情。
黄三对此自是无可无不可,反正这福威镖局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说了之后还能够拿到一笔酬谢,去花楼喝酒的钱都有了,为什么不赚?
当下便将福威镖局的事情如倒豆子一样的倒了个干净,称得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福威镖局家的那些未经证明的隐私都被他给说了出来,就等着将那块银子给收入到囊中出去逍遥。
而米亚,这个把黄三给拉进了小巷子里的人听着他的话也很震惊,没想到这福威镖局都快要漏成筛子了,什么事情外面的人都知
道。
“就是性格过于软弱,治家不严,缺少雷霆手段。”他摇了摇头。
好人是好人,但一旦遇到事情,通常倒霉的都是好人,尤其是这个好人还是一个脾气很好的好人,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真的很难说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欺上门去了。
“如果只是偏安福州一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靳冰云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小云,还记得当初华山派为什么会被日月神教给围攻吗?”米亚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提醒徒弟当年发生的事情。
“师父是说《葵花宝典》?”靳冰云一愣,立刻想到了那份秘籍。
华山派落到今日这种地步,起因不就是这《葵花宝典》吗?
“是啊,华山派有《葵花宝典》的事情能够泄露出去,那福威镖局有《辟邪剑谱》的事情泄露出去难道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吗?”总会有一些人对武林中的秘密了如指掌,或因为这种原因,或因为那种原因,将江湖给搅成一潭浑水,趁着大家的视线都被蒙蔽的时候,从中攫取自己的利益。
就像是当年华山派有《葵花宝典》的事情被泄露出去一样,福威镖局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迟早有一天会保不住自己家的祖传秘
籍。
这江湖就是这么的残忍,从来都没有可以永远的秘密,只会有一波跟着一波的厮杀。
“那师父我们该怎么办?”靳冰云听了米亚的分析,有点儿茫然。
这岂不是说福威镖局迟早有一天要完?
“不是我们要怎么办,是这福威镖局的主人要怎么办。”米亚淡淡的说。
当初华山派遇到的事情很难说不是红叶禅师跟自己的徒弟渡元禅师一起做的局,要不然为什么渡元禅师根本就没回少林直接出家还俗还直接隐姓埋名了?
焉知他不是怕自己被杀人灭口?
那《葵花宝典》的原本就在少林寺,还是他师父随意放在禅房当中的,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疑。
只是当年的事情知道内情的人都已经死干净了,事实真相到底怎么样现在也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未来就更是不好说。
唯有一件事,米亚是确定了的。
轻轻从房顶落下,他伸手抖开了手中的袈裟,借着月色观看起来了上面的字迹,‘武林称雄,挥刀自宫?’
开篇就让他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还真是同宗同源。
“师父,你笑什么?”靳冰云好奇。
师父的笑容好生奇怪,难道这《辟邪剑谱》是这么引人发笑的东西吗?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米亚摇头,颇有些感慨。
岳肃蔡子峰当初将那《葵花宝典》录下之后,大概是没有修炼的,不然华山派也不至于差点儿被灭了门。而这位波元禅师,却肯定是修炼了他理解中的《葵花宝典》,也就是他录下的这份《辟邪剑谱》。
所以才有了当初打遍黑白两道的威名,创下了偌大的家业。
可他的后代看完了《辟邪剑谱》的米亚微微挑眉,将袈裟叠好重新放回到了房顶。
1815、第 1815 章?
“走吧。”他轻声对靳冰云说,率先离开了向阳巷的林家老宅。
令狐沖倒是把事情说的清楚,他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这份秘籍,但找到之后的结果却很失望。这份《辟邪剑谱》从武功精妙上来说,还不如《葵花宝典》呢,倒是这剑谱的修炼不需要服食各种丹药比《葵花宝典》中所记载的使用药石来改变身体特征提供修炼葵花真气所需要环境的想法还算是有点儿意思。
但也就那样了,不管是《葵花宝典》还是《辟邪剑谱》都有先天的缺陷,他固然补全了《葵花宝典》,让这份武功练起来的条件不再那么苛刻,可它的上限就在那里,无法改变—改的多了,也就不是《葵花宝典》而是变成了别的东西了。
没有这必要。
说的难听一点儿,比《葵花宝典》这门功夫强的武功简直太多了,真的不需要吊死在这棵树上折腾自己。
所以看过也就看过了,后续就真的是没有。
倒是让米亚确定了林震南是真的没有练这门功夫—他太弱了,弱到他杀他都不必使用兵器,一指头就能够戳死对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修炼了《辟邪剑谱》的?
同源同脉下,《葵花宝典》跟《辟邪剑谱》都讲究的事一个快跟暴烈,只不过前者深耕锐,后者则是向着锋发展,走的路子不同而
已。
但归根结底,练了这门功夫的人不会是林震南这种只练了个绣花架子的样子。以及那个挥刀自宫,按照林震南跟儿子林平之的长相相似度,他至少在生孩子之前是没有把自己给自宫的。至于现在,米亚远远的看见他的时候别的不能确定,对方声音洪亮粗粝确实是真的,也不符合自宫之后的特征。
不练也挺好的,这功夫邪门的很,练到至高点连奇经八脉都会出问题,搞得人性情大变。若是林震南真的练了这门功夫,现在也就没老婆儿子了。
摇摇头,米亚带着靳冰云离开了向阳巷。
既然来此之后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那就可以放心的吃吃喝喝玩乐了呀~
靳冰云:“”
她看着师父那个开心的样子,觉得这个《辟邪剑谱》怕不是什么菜谱,为什么她家师父看完了之后只想着要去酒楼吃好吃的?
可惜的是,虽然福建跟应天府距离遥远,但好歹也是大明属地,是有宵禁这种东西存在的,夜晚间怎么可能有酒楼开门?
再喜欢吃,也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出门了。
带着徒弟悄悄从客栈外面跳进窗户里的米亚呼了一口气,走到门边洗漱,准备上床好好休息。
没想到他的门却被无声无息的推开了,一个黑发如墨的高大男人出现在了门前,“方先生让庞斑好等。”
〝原来是魔师驾到,有失远迎。”米亚沉默了一下,后退一步说道。
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被庞斑找上门来,这实在是没有理由。
毕竟方亚这个人,表面上跟庞斑一点儿联系都没有,他根本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找上门来。
“方先生客气了,是庞斑来的冒味。”庞斑脸上的笑容始终不曾消失,“不知先生是否能够为庞某解惑?”
他缓步走到房间中的桌子旁边坐下,看着米亚,黑黝黝的眼睛似乎是有魔力一般,压的人想要屈服在他的面前。
只是他对面的人是米亚,就算是内力积累不如这位魔师,境界上却不会被他压倒,见这位魔师反客为主,也不在意,径自冷静的坐到了他的对面,“魔师此话何意?方某不明白。”
他能为庞斑解什么惑?将那颗好不容易种下去的种子给取出来吗?
不好意思,他现在的水平不够,带着厉若海观星就要头疼好几天了,当初给这位魔师种下魔种也是靠着高长恭他老人家的遗泽,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除非是庞斑彻底开放精神世界给他。
可问题在于就算是庞斑真的开放了精神世界,这颗魔种恐怕也取不出来了—他不信庞斑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一点儿都没有揣摩过那颗魔种。而一件已经开了封的礼物,又怎么可能完整如新呢?
“方先生何必谦虚,你师门长辈既然能够从破碎虚空中返回,自然有走过这条路的经验。庞某并无他意,只是想要看一看前辈走过的路而已,方先生大可不必对庞某如此防范。”庞斑的笑容愈发浓重,似乎是察觉了什么秘密一样的看着米亚,“庞某与贵派并无仇怨,若是方先生肯为庞某解惑,庞某自当奉上谢礼。”
米亚:“”
他缓慢的眨动了一下眼睛,“我师门长辈?”
先等等,他哪来的师门长辈?
还有这个从破碎虚空中返回是什么鬼?这家伙是从什么地方推断出来这个可能的?怎么听起来这么玄幻呢?
“兰陵王高亚。”庞斑说了一个名字,笑容放肆了起来,“莫非方先生还要否认吗?”
他从袖中抖落一张绢画,伸手拂开,那张飞仙图就出现在了米亚的面前。
让这个自他进门以来一直镇定的男人的情绪出现了一丝波动。
果然!
庞斑的眼睛明亮了起来,他猜对了!
又是侯希白这个混蛋!对面的米亚跟他的想法完全不同,看到那幅所谓的飞仙图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侯希白这家伙又干坏事了,而且这次干环事的时候还没画面具也不是画背影,直接把正脸给画上了。
特么的这不就是他当初用过的脸?
侯希白这个混蛋不但把他的脸给画的清清楚楚,还随便给他加了一堆没穿过也没有戴过的首饰,看上去活像是敦煌壁上的飞仙,这不是纯坑人吗?
“我竟然从不知晓兰陵王是个女人。”米亚淡淡的说,根本就不接庞斑的话茬。
侯希白坑归坑,但他可从来没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说过兰陵王高亚是个女人这种事。跟很多不守信用的的人比起来,这位侯慎大师还是很守诺的,那他现在也不应该知道兰陵王是个女人。
“方先生想不想知道庞某是怎么找到先生这里的?”庞斑见他这样也不跟他生气,只是悠悠的问道。
“不想。”米亚回以一个冷淡的笑容,“知道的秘密越多就死的越快,方某还想要好好活着享受大好人生,就不必魔师多费心思了。”
死垃圾恋童癖,又想要搞事情是吧?
“可是庞某对方先生一见如故,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先生分享趣事呢。”庞斑才不管别人是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他的目的就是让眼前的人屈服,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旁的都不在意。
所以说起来过往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快意,“观鹤楼一夜之后,庞某就回到了魔师宫闭关,也算是继续维持跟静庵的承诺。”
他看着米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笑的意味深长,“本来庞某以为得窥天道是件幸运的事情,但破碎虚空如果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古往今来也就不会零寥数人才能达到这个成就了。庞某只是窥伺到了这条璀璨道路的一角而已,就已经受益匪浅.…”
庞斑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米亚已经明自了他的意思,这点东西满足不了他,他想要更多。
这个时候,带走了靳冰云的‘兰陵王高亚’就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本来他应该是想不到这件事上的,可谁叫侯希白绘制的图画在几百年后还能坑一把米亚呢?
这张飞仙图上的脸,真是跟高亚毫无二致,也只有一双眼睛不够传神。
可这重要吗?
有这样的一张脸,又能够在庞斑的精神世界中烙印下星空图的人还能有谁?
简直就是证据确凿,否定都否定不了!
不然呢?
难道这江湖上随便一只阿猫阿狗就能够把庞斑给折腾成这样吗?
米亚心中叹息一声,有点儿遗憾侯希白这家伙已经死的透透的不能再死,不然他一定要把这个混蛋给拖出来胖揍一顿,也不枉两人交情一场。
庞斑见他这个样子只是笑了笑,继续诉说自己的经历,“庞某想着若是能够跟那位兰陵王再相逢,说不定就能跟她把酒言欢。只是这几年中庞某找遍天下,也未曾寻到这位兰陵王的踪迹,故此有所怀疑,这破碎虚空是否有一些独特的秘密?”
大侠传鹰能将鹰刀送回来给自己的儿子鹰缘活佛,兰陵王高亚更胜一筹,破碎虚空之后还能重新返回世间。可是这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管是送鹰刀还是自己回来,都仅仅只有一次,再之后就没有了任何消息跟踪迹。
这让庞斑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限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每一个破碎虚空而去的人都要重新返回世间的话,那岂不是乱了套?
传鹰跟高亚能够做到送东西回来甚至是人回来,必定是付出了重大的代价的,而这种代价可一不可二,只有一次机会,用过之后就不再有,他们本身也要重新受到天道约束,无法再重现人间。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庞斑眼神悠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青莲居士诗中所言令人向往,人间八百年,天上的神仙也只不过是过了八百天而已,连练上一炉丹药的时间都不够,庞某属实是心生向往之情,不知方先生可否成全庞某的心愿?”
长生,长生,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帝王都栽倒在这条路上,又有多少人明知道前人一批一批的死,依然前个后继的往上冲?
庞斑也想要长生,甚至不但是长生,他还想要去那真正的天宫看一看,是不是真的跟李白诗中描写的一模一样?
他渴望这些事情渴望的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
在长生前面,言静庵又算得了什么?
情关难过,但是在有了对比的情况下,也就不是那么难过了。至少在庞斑这里,他爱长生多过言静庵。
只可惜他进军天道的机会被高亚破坏掉了,他带走了靳冰云,让他失去了一个最好的魔媒。
但没关系,高亚带来的东西比这个魔媒更有价值,跟那幅他窥见了一角的星空比起来,靳冰云与蝼蚁无二。
米亚根本不知道这人心中筹谋,只是听着庞斑的话无语。
拜托,大哥,要是真有成仙的事情我早就尝试了,哪还轮得到你来踏平前路啊?
“魔师。”他叹了一口气,“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的情况?”
好歹号称是魔门第一人,你老人家能不能看看别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随便乱扣帽子?
“庞某自然是知道的。”庞斑坦然说道,“所以我在想,兰陵王一定给你留下了一些东西,一些能够让你重走她的路途的东西。”
米亚:“.…”
很想要掀桌,但想到掀桌受伤的一定是自己,他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庞斑看着他郁闷的表情,似乎觉得很有趣,“我知道你一定会否认,但你忘了,有些事情即便是否认了,也依然存在。我一直都在想,高亚为什么会重返人世间,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把她重返人间跟带走靳冰云联系到了一起,终于明白了她是为了自己的情人转世才会重返人世间。”
似乎是说上了头,庞斑的话越来越快,竟然没有等到米亚表情出现变化就接着说出了更多的猜测,“可她就算是再强,也不可能重新回到人世间生活,那就必须要为阿史那?社尔找一个可靠的人作为依托,待到他日阿史那?社尔破碎虚空之际,两人再续前缘。”
说完他冲着米亚微微一笑,“这个她托付的人是谁还需要我来说明吗?”
他刚开始的时候只想明白了一部分,所以一直都没有行动。直到有一天福至心灵,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想明白了,才算是恍然大悟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严密的计划。
“我绘制了靳冰云图像,遍寻天下,一个月前,终于有了消息,有人看到了一个长相跟图上有六成相似的女孩子出现在江浙一带,庞某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在这里等待方先生。”他目光炯炯有神,“到了这个地步,方先生莫非还要否认自己的身份?”
米亚:“…”
他有点儿发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转世?
还是社尔转世?
他也不是藏传密宗的信徒啊!
而旦…转世这种东西,你都说了转世了,那肯定跟以前没关系了呀,谁闲着没事干去找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转世情人继续谈感情啊?是不是有病?
米亚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庞斑真是够荒谬的了,这人怎么这么能脑补?
“魔师。”他深吸了一口气,来弥补自己因为叹气而导致有些缺氧的大脑,“你真的搞错了,我很确定我手上绝对没有什么可以重走兰陵王高亚破碎虚空路线的东西。”
别人是不是传下来了重走破碎虚空路线的东西他不知道,但兰陵王高亚肯定没有传下来这种东西他很确定,都没有过的事情怎么弄啊?难不成还要他现在去破碎一下然后把感悟烙印在什么信物上面交给庞斑吗?
米亚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认为庞斑其实不适合在魔师宫里面参悟天道,他应该去写脑洞大开的小说,这种事情才是最适合他的。
毕竟这么能够脑补,还能脑补出来整套逻辑自洽也是一种本事,普通人是真的做不到。
庞斑看着眼前人这个样子也想要叹气,“看来方先生是不肯成全庞某的心愿了。”
也罢,他确实没有想过一次就能够说服眼前的这个人,兰陵王高亚的后人,若是真的那么容易对付,早就死绝了,又怎么会一直绵延接近八百年的时间?
“我个人还是很想要成全魔师的,但实际情况不支持我也没有办法啊。”米亚感觉自己真是太难了,怎么总是遇到这种奇葩?就不
能计他活的轻松一点儿吗?
“那便请方先生随庞某走一趟魔师宫吧,也好让庞某尽一番地主之谊。”庞斑倒也不生气,只是起身示意米亚跟他走。
既然今日无法达成所愿,那便明日,后日……总有一天他会从这个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此,庞斑倒是不着急。
一百年的时间他都等了,又岂会差这点儿时间?
而且他已经隐约的摸到了一丝破碎虚空的影子,说不定哪天连这个高亚的后人都用不上就能破碎虚空而去!
米亚:“”
他看了一眼庞斑那微笑脸的死样子,终于死心了,这垃圾是来真的。
可是他现在这水平?米亚又想要叹气了,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想要跟庞斑对上的原因,因为是真的打不过啊!
掐指一算,庞斑比他大一百岁还多,这怎么打?
别忘了,他刚刚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不论境界论功力,他真的是拍马也赶不上这位魔师好吗?
“魔师准备如何对待小徒?”米亚开口。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如果靳冰云也要一起被带到魔师宫可就不美妙了。
“我对男人没兴趣。”庞斑眼神连波动都没有波动一下,“只要方先生跟我走,令徒自然会平安无恙。”
一想到靳冰云的身体里面是个男人的灵魂,他就犯恶心,怎么可能让这个小孩儿天天在自己的眼前打转?
再说了,他也不想要彻底得罪这个方亚,若是对他徒弟下手,难保他不会干出来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
米亚听他说话都服了,你对男人没兴趣倒是别搭理我啊!
靳冰云明明是个女儿家你非要说她是男人转世,他是男人的身体你又不在意了,病到底有多重?
“魔师不介意我跟徒弟说两句话再跟你走吧?”米亚看着站在门口的庞斑一脸自得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心累。
“自然是不在意的,方先生请便。”庞斑倒是大方的很,完全不在意这件事。
一个方亚,一个靳冰云,在他面前又能翻起来什么风浪呢?
米亚看着他一脸大方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这人虚伪的要命。
但该交代给靳冰云的事情还是要交代。
“小云。”米亚走出自己的房间,敲了敲靳冰云的房门。
让庞斑眉宇间浮现了几丝讶然,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对待徒弟是这种态度的,果然靳冰云就是阿史那?社尔转世吧?
“师父?”不多时,靳冰云就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了门口,看着米亚一脸惊讶。
大半夜的,才回来多长时间啊?她家师父就又有别的目标了?
随后她身体一震,看到了不远处的庞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要伸手拔剑。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冲动。”米亚一手把徒弟的剑柄给按了回去,又想要叹气了。
但就算是他今天一直叹气也是没有办法解决此时的问题的,又何必总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叹气数量超标的米亚拍了拍徒弟的脑袋吩咐道,“师父去魔师宫当人质,小云你好好练功,争取早日神功大成,把师父给救出来。”
本来惊怒交加的靳冰云:“?”
师父他老人家在说什么胡话?
“啊,对了,不要去找言斋主求救。”米亚又想起来一件事,“慈航静斋的人情不好欠,要是去求助了,那以后就别想着给言斋主剃头了。”
万一要是言静庵知道了这件事,还不知道会搞出来什么幺蛾子呢!
靳冰云这个算是叛离了慈航静斋的弟子要倒霉,他这个被庞斑带去魔师宫的人说不定也要倒霉—这位跟庞斑之间是真的有那么几丝情愫,鬼知道她是不是会为了庞斑从帝踏峰跑到魔师宫去搞事情?
对慈航静斋的骚操作向来没底的米亚觉得有些事还是保密吧,这样对大家都好。言静庵的脑子可比庞斑清醒多了,她肯定是不会去相信什么阿史那?社尔转世的事情的,到时候说不定靳冰云就要被抓回去洗脑,那可就真是太坑了!
而且回家也不一定安全。
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庞斑,米亚觉得还是小心点儿吧,人家言斋主是庞斑的老情人,徒弟丢了他能不帮忙吗?
当下拉过靳冰云的手,在她手掌上写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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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6、第1816章?
厉若海。
靳冰云猛的抬头,厉若海?
“我也算是帮了他一点儿忙,有些香火情。这段时间你就暂时待在他那里,好好练功。”米亚冲着靳冰云眨了眨眼睛,“不用担心你师父我,旁的不说,保住小命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如果不是还有一堆的家室,他不但能保住小命,还能逃的庞斑下辈子都找不到他!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米亚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卷薄如蝉翼的丝帛并几张银票递给靳冰云,“师父给你做的练功进程表,还有这些钱别亏待自己。”
“师父——”靳冰云听着他这仿佛是交代遗言一样的话不禁大骇。
“放心,放心,你师父我还没有享受够这天下美食美酒,不会这么想不开给自己找麻烦送上天的。”米亚赶紧安抚的拍拍徒弟弟脑
袋。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上头激动控制不住情绪。
“记住了,师父我会自己解决问题的,别来找我,不然说不定我都跑了,还要回来救你,到时候没准儿就真的嘎了。”米亚交代着靳冰云,生怕这破孩子想不开搞事情。
靳冰云:“”
师父这喜欢胡说八道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呸呸呸——”她面无表情的吐了几口去晦气,深深的看了不远处的庞斑一眼,转身拎起了自己的小包裹跟剑出了房门。
“师父,保重!”靳冰云跪倒冲着米亚磕了个头,挺直着自己的小身板离开了这家客栈。
她要好好练功,这样才能把师父从大魔王手中拯救出来!
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窗边的庞斑,靳冰云骑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这徒弟倒也是有趣。”庞斑看着逐渐消失的靳冰云的背影,饶有兴趣的说。
“喜欢小女孩儿的老男人都是恶心的夜香,魔师莫非对此有兴趣?”米亚从庞斑身边走过,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
庞斑:“……”
活到这般岁数,还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骂他的人—一出言不逊的都死绝了!
刚刚走上楼的方夜羽也是惊愕的一转头,差点儿没把自己的头给扭掉,他师父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心胸开阔了?居然对这种明摆着阴阳他的话都听而不闻?
“你们走不走?”已经下了楼的米亚在楼底下喊,烦的要死。
庞斑这死垃圾,威胁起来人的时候那么痛快,真的行动起来怎么就这么磨蹭了?
庞斑:“.”
人生头一次遇到这种被他扣下来的人催着走的事情,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儿消化不良。
方夜羽持续懵逼,感觉自己的认知都在刷新,他师父现在不但心胸宽广了,连脾气都这么好了?这不对吧?
庞斑淡淡的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方夜羽,径自下了楼。
方亚这个人,倒是有几分意思,若是他愿意说出那份秘密,他不介意留着对方的一条性命。
米亚:“呵呵。”
他一脚迈出,踏上了那辆所谓的庞斑的座驾,还伸出手撩开帘子冲着庞斑恶意的笑了笑,“魔师,我被你吓的魂不守舍,你不介意我在这车上休息一下吧?”
似乎是对他出人意料的行为有了准备,庞斑这次倒是接受良好,甚至还能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不介意,方先生想睡多久便睡上多久,庞某静候佳音。”
跟在他后面走下楼的方夜羽此时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他何曾见过师尊这般对人?便是当初跟他爱的缠绵悱恻又不得始终的言静庵,他师父都没有这么温柔小意过吧?
真是一个妖孽!
他心中暗骂,脑子里却浮现了那张出尘绝俗的脸孔,愈发觉得此人实在是留不得!
可人是庞斑要留下来的,他又怎么做得了主?
方夜羽皱着眉头眼睁睁的看着他师父换了一辆普通马车坐上去,心里面简直烦的不得了。
他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秘密竟然能让师父对一个人如此容忍?这个方亚.方夜羽眸色暗沉,思绪也深沉了起来。
坐在马车里的米亚根本就懒得去搭理这个所谓的小魔师。
方夜羽的年纪比他还大呢,可是功夫却练的属实是不怎么样。
倒不是说他能够轻易压制此人,而是这位小魔师不管是天赋还是心智都有所欠缺。
东方不败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成为了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让任我行都为止忌惮,不得不掏出来了《葵花宝典》这种镇教大杀器来对付他;米亚散功重修,花费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来重塑经脉,再重新把功夫练起来,到如今也有几年时间,不能说跟方夜羽打个平手,但也不会输的太惨。
这么一比较起来,就能够看出来区别。
不过方夜羽大概也志不在此。
米亚盘膝坐在车厢当中,双目微阖,想起方夜羽的种种操作跟他的身份,不禁发出一声嗤笑。
想要反攻回中原,又瞻前顾后玩弄诡计,岂是能成大事者?
一帮子的人天天念叨着朱元璋靠着慈航静斋团结了中原武林人士,也不想想中原武林总共才几个人,喊的声音大了,时间长了,就真的把自己喊出来的话当成真的了。
可若是争天下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那当初何不让庞斑将中原武林给灭掉,继续维持大元的统治?
想要当开国之君,却没有足够的魄力跟力量来完成这一项伟业,方夜羽也只配在睡眠中做做春秋大梦了!
是夜,车上、马上,不同的三人各自有着不同的想法,一夜无眠。
到了第二日,庞斑所乘车架离开了福州城内,继续向着海边前进。
“方先生。”米亚坐着的车厢被敲响了,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外面道,“魔师让翠翠来给先生送早膳。”
庞斑来的快并不代表就来的匆忙了。
这位在蒙古地位尊票的魔师出行,自然是不会随随便便的几个人就打发了的。昨夜在客栈的时候是他不想要打草惊蛇让还没有回到客栈的人知道有人在等着,才没有让一堆的人跟车驾停在客栈门口。但本次跟随庞斑来到福建的人已经超过了二十人,其中不仅有各司其职伺候他的人,向来养尊处优的魔师居然还带了一个厨子来,也是令人惊叹。
而米亚乘坐的这辆安车中则是各种设备齐全,还铺着华贵的波斯地毯,便是在上面歇息也没有问题,宽敞的空间足够他伸展开自己的身体。
不过没问题归没问题,要是让他自己选的话,那肯定是宁愿自己骑马磨得大腿生疼,也不愿意坐在这舒适的安车上面的。
但事已至此,他觉得还是辛苦辛苦别人,舒服一下自己吧。都被逼着去魔师宫当囚犯了,要是还要他自己骑马颠簸,这未免也太
坑!
“进来。”翠翠手中拎着食盒,听到车中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答应一声拉开了车门。
“早膳过后,魔师请公子与他同游。”翠翠低眉敛目,半点儿想要窥伺面前人的想法都没有,只是低声禀告着庞斑交代的事情。
魔师亲口说过这是他尊贵的客人,他们这些底下的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他。
米亚也不难为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知道了,你去告诉魔师,我用完早膳就过去。”
庞斑这个狡猾的人,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但他既然来了,那就碰上一碰。
打开食盒,米亚看着里面的食物挑了挑眉毛,居然是四菜一汤,称得上是色香俱全了,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伸出筷子夹了一颗虾仁,很好,是今年的新龙井,还是雨前的,这位魔师别的地方不行,在食物上的品味倒是相当不错。
喝了一口看似寡淡的汤水,米亚觉得舌头跟喉咙都被滋润到了,开始考虑一个问题,以后要是能够干掉庞斑,要不要把这位厨子给挖回去给自己工作?
这手艺留在魔师宫是真的浪费啊,垃圾懂得什么叫做欣赏?
前脚还赞庞斑在食物上的品味不错的米亚后脚立刻拉踩魔师,在心里面把对方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觉得这厨师给他用真是暴殄天物,罪大恶极!
“唔——”坐在另外一副车架中的庞斑微微皱了皱眉头,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
“师父?”方夜羽疑惑,这是怎么了?今日的菜肴不符合胃口?
可是这厨子是师父用了好些年的,对他的口味了如指掌,怎么可能犯下这种错误?
“没什么,只是突然之间感觉有些古怪。”庞斑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也没有什么胃口了。
方夜羽看他这样,心中不禁古怪之极,自从昨夜终于逮到了这个据说是兰陵王高亚后人的方亚之后,师父就一直奇奇怪怪的,屡次做出跟他性子不符的事情,现在又没有了胃口,真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莫非那个方亚真的是什么妖孽转世专门来魅惑师父的吗?
想到那张在他脑海中盘桓了一整夜的脸孔,方夜羽就觉得如鲠在喉,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师父,那方亚—”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要把事情问个清楚,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清楚应该怎么问,纠结了半天才纠结出来了一句话,“师父为何对他如此容忍?”
这容忍的程度,简直都要让他怀疑眼前的师父是不是换了一个人,魔师什么时候是脾气这么好的人了?
“方亚…”庞斑略一沉吟,说出了一句让方夜羽吃惊的话,“我怀疑他已经结出了道心。”
“什么?”方夜羽神情大变,“道心?这怎么可能?”
他自然是知道道心是什么东西的。
所谓道心跟魔种,其实是一种东西的不同两面。
修炼玄门正宗武功的人跟修炼魔功的人修炼到了最后修行的都是这道心跟魔种,从某种角度来说,这道心跟魔种其实就是古人典籍当中所记载的金丹。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悟真紫阳真人张伯端的这句话不知道让多少修道之人心生向往,又有多少人为此前仆后继?
可金丹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得到的?
方夜羽出身蒙古贵族,又跟藏密喇嘛联络甚深,自然知道这金丹也有区别,分为外丹跟内丹两种。
外丹且不去说,内丹才是重中之重,古往今来,只有走到了最高处的人才会自体内诞生道心跟魔种,从而超越人类的极限。
自古以来到底有多少人达到了这种成就方夜羽不知道,因为很多事情已经湮灭在了历史当中,谁也分不清那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还是只是后人杜撰出来的神话传说。但是近代,他却知道破碎虚空而去的传鹰大侠已经练出了道心。
道心与魔种,一体两面,互相有着致命的吸引,所以白莲钰才会跟传鹰生下后来的活佛鹰缘。
作为跟八思巴渊源颇深的蒙赤行一脉,方夜羽对这件事很清楚。甚至他的师父庞斑已经修出了魔种的事情他也知道,并且深刻的怀疑言静庵是不是修出了道心,所以才会让师父在这场恋情当中屈服?
可是白莲钰跟传鹰是谁,庞斑跟言静庵又是谁?
纵然前者是天纵奇才,后者也不是什么没有底蕴积累的普通人,修炼出来道心魔种不能说是必然而然的事情,但也有迹可循。
这个方亚呢?
方夜羽很确定的一件事,若是两个人交手,对方肯定是打不过自己的,他不够强。可偏偏此时他的师父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有可能练出来了道心?
“为何不可能?”庞斑反问,“我一接近他就有种亲近之感,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他的境界高明之处,这不是道心还能是什么?”
总不能他对着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了吧?
想起当初跟言静庵之间甜蜜却又苦涩的往事,庞斑叹了口气,道心,对魔种的吸引力简直就是破坏级别的可怕,比后者对前者的吸引要大多了!
毕竟这帮子玄门正宗的修道士一个个的都讲究清心寡欲的摒弃凡情,可修炼魔功的人走的却是一个放纵自己,自由自在的路子,真真是被克的死死的,堪称翻身不能。
他跟言静庵之间既有男女之情,也有魔种跟道心之间的互相吸引,还掺杂着道统之争跟情感上的暗中较劲,其中复杂的程度远非一句两句就能够说清楚的。
若是没有出现意外,当日他带走了靳冰云,那么多年之后,他跟言静庵的这场奇妙的精神恋爱最终终会决出一个胜负,胜利的那个人也将会获得圆满。可往事不可追,那天的意外注定了未来会变得不同,他跟言静庵这场延续了十几年的恋情跟胜负也就此停滞在了观鹤楼的那一夜,从此被尘封在时间当中。
高亚的出现改变了一切,让他不得不放弃一个绝妙的修炼道心种魔大法的方法的同时,也得以窥伺到了那令人心醉神迷的虚空一角,从此之后有了更高的追求。
可惜,这个追求是那么的虚无缥缈,缺少一个能够帮他把这条路走的更稳的人!
还好,他最终想通了所有的事情,找到了那个能够决定很多事情走向的人。
初时,他还以为自己找错了人,一个如此孱弱的人又怎么可能是高亚托付心爱之人的选择?
但之后他就发现,他没有找错人。
即使身躯不够圆满,可此人的境界却已经是方夜羽高不可攀的水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走到了哪一步,这无疑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啊,不,是一个大大的缺憾!
想到调查所得的内容,即便是庞斑这种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人也不禁想要骂一句米亚根本就是一个混蛋。
慈航靜斋的言静庵都能动摇道心,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修炼什么无情道?
原本还想着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完美的让他种下魔种作为炉鼎的庞斑一想到这件事就咬牙切齿,找到了完美的炉鼎又怎么
样?
能够用来当做魔媒的靳冰云不会再为他所用,而且她既然拜了这个方亚为师,那必定也将此事的内情告知了他,他还有什么机会能够把这人那璀璨的生命精华掠夺过来?
便是他手中再有一个靳冰云也是没用的,一个有足够的戒心又修炼无情道的男人简直就是无懈可击,根本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在他心中种下魔种!
表面平静,但心里面已经气的想要杀人的庞斑一边生气一边被道心所吸引,心中的苦闷根本就不是方夜羽这种连先天境界都没有进入的小菜鸟能够理解的。
还好,还好他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而且还是一条比完美的道心种魔大法更好走的路。
只要得到那份高亚留下的烙印,他就不必再困于此中,可以寻得一条通天路!
庞斑沸腾的思绪终于平静了下来,也就能够跟方夜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此人看似实力不强,但实际上深不可测,你若是有空,不妨跟他对对招,也能磨炼自己几分。”
若是他的徒弟也能有这个方亚一般的资质就好了,也不必总是扯着他的大旗去外面搞事情,自己就能横扫八方了!
倒是这人除了一个活地图的用处之外,还能当当方夜羽的磨刀石,也算是物尽其用。
方夜羽:“”
他很想要跟自己的师父说他不想要对上这样的一个人,可是看着师父的表情,他又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但终究是不甘心,“师父,你说他境界如此高,武功却这样低,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诡计?”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只要想到那人,心中一股憋闷之气就涌了上来,吐不出咽不下,难受的紧。
“此人应当是在练一门奇异的武功。”庞斑摇头,表示自己也对这种奇怪的情况很好奇,境界跟武功相差这么大,委实是不太正
常。
最终只能把这种事归结到对方的武功上面去,不然也真的是说不清楚。
毕竟自废武功到快要经脉都一起给断了的程度再重新练起来这种事情一般人是真的想不到,也干不出来。
至少,在庞斑这里,就算是现在告诉他自废武功重新练一门功夫就能够更快更好的破碎虚空,他也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只会寻找别的法门让他绕过这个门槛。
换而言之,庞斑对自己不够狠,所以他只能够借助别人的力量来弥补自身的不足。可惜,他不是向雨田,手里面没有邪帝舍利这种奇物可以帮助自己累积足够的功力让道心种魔大法大成;现在又失去了靳冰云,除非言静庵愿意帮忙他找到另外一个可以助他修炼成功道心种魔大法的传人,否则这条路已经断绝。
那言静庵愿意这么做吗?
接到了庞斑来信的言斋主如雾如烟的双眸渐渐地湿润了起来,她没有想到数年前一别之后,竟然还能够得到靳冰云的消息。
只是她的小冰云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听话的孩子了,她跟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身边,成为了他的弟子。
“师父?”秦梦瑶端着茶壶走了进来,看着言静庵忧伤的样子有些担心,她这是怎么了?
秦梦瑶一直都知道师父不快乐。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师父就很少显露笑容了,尤其是山中有夜雨的时候,师父经常在听雨亭中一坐就是一夜的赏雨。
师姐靳冰云离开又失踪之后,师父本就少的笑容也彻底的离开了她的脸庞,成为了绝响。
“我没事。”言静庵轻摇臻首,“你即将启程前往净念禅院修行,静心才是最重要的,不必做此琐事。”
她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满脸爱怜,还好她的梦瑶依然在她的身边。
“为师父斟茶怎么能算是琐事?”秦梦瑶坐到言静庵身边抱住她的手靠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师父心疼我,可是小梦瑶不想要离开师父哩。”
师姐已经不在师父身边,她又要离开,这让她怎么放得下心?
秦梦瑶仰头看着言静庵因为消瘦而显得愈发清丽的脸庞,心中忧愁,也不知如何才能让师父不再那么忧郁?
倒也不必太过忧心,言静庵这个师父远比秦梦瑶想象的要更加坚强,不然又怎么可能跟庞斑谈一场惊世骇俗的精神恋爱,还能把算得上她的影子的徒弟靳冰云送出去给庞斑代替自己跟他再续情缘?
秦梦瑶离开慈航静斋的第二天,言静庵也离开了慈航静斋。
跟徒弟离开的时候静悄悄一样,言静庵同样悄无声息的再次入世,进入了应天府。
1817、第1817章?
“谁呀?”门房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去开门。
这大清早上的来敲门,是要有多急?
不料一开门就见到一张美若天仙的脸,不禁呆了呆,“这位姑娘,你找谁?”
到底也是见过东家一家子美人,门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过说话的声音还是柔和了很多,生怕吓到这位男装丽人就不好了。
“烦劳通报一声,在下言静庵,从帝踏峰而来。”言静庵表情不悲不喜,淡淡的回道。
靳冰云数年前的一封信让她痛彻心扉,可靳冰云终究是她曾经走遍天下寻来的最满意的弟子。今日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带走她,只是想要知道,这孩子当初为什么要写那样的一封信?
难道慈航静斋就真的让她那么讨厌痛恨吗?
“言静庵?”正好回家过中秋的雪千寻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有了反应,这不就是那个把徒弟给打造成了自己的替身送去给情人当魔媒用的慈航静斋的斋主吗?
“她来做什么?”雪千寻眼睛一转,从榻上跳了起来,还伸脚去踢了踢发愣的诗诗,“人打上门来了,快起来!”
天气热的根本就不想要动的诗诗:“…”
“出去几年,你真是越来越粗鲁了。”她一脸怨念的从榻上坐起来,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发酸,愈发的不想要动了。
可是不动也不行,人都找上门来了,不动是要被人打死吗?
慢吞吞的爬起来,她摇摇晃晃的去找封寒。
她自己向来在武功上面没有雪千寻那么上心,遇到事情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找帮手。
“哼,四体不勤!”雪千寻看她这个样子哼了一声,也懒得搭理她,将自己散着的头发随便一挽在头上绑了个发髻,披上袍子就出了水阁。
大夏天的来找麻烦,真是够烦人的了,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水平能不能给这位言斋主剃个头?
雪干寻一步三晃悠,走的像是一条没有脚的蛇,看的后来赶上的诗诗眼角直抽抽,“你这是什么样子?就不能正经一些吗?”
“我哪里不正经了?人家腰疼!”雪千寻白了诗诗一眼。
“你腰疼还能扭成这样?”诗诗眼神向下,一巴掌拍到了雪千寻的腰上,试图寻找一下她腰疼的证据。
早不疼晚不疼,言静庵来了就疼,你这腰是跟言斋主有什么心灵感应吧?
离得远远地封寒:“.”他暗自在心中庆幸自己没靠得太近,不然此时八成要被这两个人给卷入到战争当中。
说来也奇怪,从他认识这两个人的时候她们就天天吵天天打,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竟然一点儿变化都没有,真是够神奇的了。
“你是不是在心里面腹诽我?”雪千寻抬头就看到封寒躲得远远的,冷笑一声又冲着诗诗开炮,“好啊,你现在有靠山了就胆肥了是吧?”
就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单纯!
“呵,靠山?”诗诗也冷笑,“难道我打你还需要靠山?”
就算是没有封寒,她也能手撕雪千寻!
封寒:“…?”
他手里拎着刀不想要说话,但现在不说话又不行。言静庵都找上门来了,总不能让这两个人一直站在回廊里面吵架。
“咳,言斋主还在等着呢。”封寒不得不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对峙。
真是服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个月还总有那么几天会直接上手撕起来,这姐妹两个之间的孽缘也是让人叹服。
封寒有些想念离家好几年的米亚了,他在家里的时候,这两个人吵归吵,但是从来没有上手过。现在可倒好,不但上嘴还上手,没了镇压家宅的大佛,这宅子真是一天比一天热闹了!
“哼!”诗诗跟雪千寻互相冲着对方哼了一声,齐齐的去了前堂。
“真是两个姑奶奶。”跟在后面的封寒叹了一口气,心里面唯一的愿望就是米亚赶紧回来吧,这两个人这么折腾下去,他觉得自己头发都快掉光了。
头发就算是真的掉光了米亚也回不来,言静庵去了应天府,他现在也跟着庞斑上了船。
“我们走水路,不但快,还清净。”庞斑冲着米亚微笑道,“方先生也可以在这盛夏之际欣赏一下沿途风光。”
走陆上的麻烦事太多了,不但八大门派会找上门来,就连其他隐藏在水面下的门派恐怕也会对此投注目光。
庞斑倒是不在意这些事情,宵小蝼蚁而已,但他却在意自己的名声。
跟言静庵的二十年之约还没有到,他终究还是要顾忌几分的。
好在,他也不差这点时间。这么多年都等了,眼看着成功在即,便是再怎么期待,也能够压得住这份心绪。
故而便是米亚再给他甩脸子,庞斑也是不在乎的。
等他到魔师宫之后就会明白,那些反抗的小伎俩都是没有用处的,不管是为人还是为事,最终他都会说出来那个秘密。
米亚看他这样也不在意。
他本来是想要离这位魔师远远的,给他的对手增加点儿砝码,顺便自己多练练,争取早日能够弄死这个垃圾。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厉若海那边儿还没有出成果呢,庞斑就开始搞事情了。
虽然要被囚禁在魔师宫当中,但是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魔师庞斑,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一个绝好的实验对象,平时想要找这种人给自己当试药的还找不着呢!
就是这个试药的难度比较高,得天天对着人让他很烦。毕竟药物这种东西也是存在有效距离的,太远了是真的发挥不了作用。他又不是搞什么灭绝的生化武器,一把药粉撒下去所有人都要玩完,就只能忍受这种郁闷了。
不过这位魔师倒是会笼络人心。
“方先生,魔师遣我等为先生送来常服。”领头的依然是翠翠,带着几个貌美的侍女立在米亚的门前,清声道。
她本就是魔师宫的侍女,平日就跟在庞斑身边,现在被这位魔师遣来给米亚送衣服,连同之前给他送膳食,可见对这位尊贵的客人的在乎。
“请进。”房门内传出一道淡淡的声音,翠翠推开门,目不旁视的指挥着几个侍女将捧着的衣服—一展示给米亚看,“魔师特地交代了裁缝,按照先生换下来的衣服制作的这些常服,供先生在船上使用。待回到魔师宫,另有份例奉上。”
米亚:“”
他是知道庞斑住在魔师宫的,但是却没想到这个魔师宫真的跟宫差不多。
眼前的几个侍女将那些赶制出来的衣服一件件展现在他的面前,不难看出来做工精细,料子也是用的极好的布料,便是看似平常的月白长衫,上面也绣着精致的暗纹,可谓是低调中带着奢华,绝对花费不靡。
再看看这艘豪华的船只,上面不但有船员,还有侍女侍从,平日里的生活除了周围不是房屋而是河水之外,竟然跟旁的没有什么区别。便是米亚现在住着的这间客房,也布置的十分豪华,一应用品就不用说了,连文房四宝这些物件都不是凡物,皆是精挑细选而出的精品,价格不菲。
再有房间中挂着的那些字画还有地板上铺着的厚厚的皮毛跟用金线绣着花纹的床幔帐帘,用来熏屋子的香炉跟熨烫床铺的汤婆子等种种制造精致华丽的物件,奢华程度堪比王宫贵族。
可是蒙古的贵族早就撤出了中原,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啊!
想要成就大业,却沉迷于奢靡的享受当中,方夜羽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米亚叹了一口气,“放着吧。”
被赶出中原都没有让这些人长点儿教训,真是栽的不冤。
“是。”翠翠点了点头,她身后的侍女就将那些衣服重新叠好,放入了柜子里,然后井然有序的退出了房门。
“你还不走?”米亚挑挑眉,看着翠翠问。
“魔师遣翠翠来服侍先生。”翠翠依然低眉敛目,神情不动分毫。
“?我自己有手有脚,用不着别人服侍。”米亚看着她这个样子,更想要叹气了,上了庞斑的船,现在竟然连生活都要被人给接管了吗?
“翠翠什么都能做,不管是先生想要挥笔作画,还是旁的事情。”然而翠翠的表情就仿佛是被人给戴上了一层不动如山的面具,变都没有变一下。
她不但表情没变化,就连声音都没有变化,“夜深了,翠翠服侍先生就寝吧。”
翠翠伸手,轻轻的将自己身上披着的衣衫脱下,露出了一具完美的身体。
米亚:“”
他这次是真的叹气出声,起身下榻,捡起地上的衣衫给翠翠披好,“夜凉如水,便是夏日,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才是。不然到了年老各种毛病找上身的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庞斑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愧对他的那个垃圾的称号,什么事情都能够于得出来!
此时米亚对庞斑的这种无耻行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都把他从里到外给调查了个清楚了,连他修炼的是无情道都知道,居然还派手下来睡他?
这都是什么畸形种!
“先生可是对翠翠不满意?”这回翠翠终于直视米亚,轻声问道,“那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她眼中波光粼粼,似有万种情绪在其中,在月色之下显得既神圣又有着凡俗的欲望,矛盾的气质里竟然还带上了几丝楚楚可怜,让再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忍不住要为她心软。
可惜她对面的人已经不仅仅是铁石心肠可以形容的了,根本就对她表现出来的所有一切无动于衷。
不但无动于衷,米亚还很恶劣的说了一句让翠翠心跳停了一瞬间的话,“我不喜欢女人。”
他轻轻的将翠翠垂落到脸颊的发丝别到她的耳后,嘴唇也靠了过去,柔声说道,“你回去告诉魔师,若是他把方夜羽送到我的床上为我暖被子,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说罢,他重新站直了身体,坐回了榻上,微微一笑,“若是无事,翠翠姑娘就离开吧,方某要休息了。”
他说话的时候笑盈盈的,烛光之下眼波流转,本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样子,却让翠翠看的不禁打了个寒颤,后退了一步。
她像是第一次发现这个魔师让她勾引的男人有着一张多么美丽的脸孔,这张美丽的脸孔下面又是一颗多么恶毒的心灵,明明长着一副倾国倾城的样子,可他的心却黑的能够流出墨汁。
将遇到的人都淹没过去拉下地狱。
“砰—”船舱的门被匆匆忙忙的关上了,发出一道响声。
“啧!”米亚看着被甩上的舱房门板,嗤笑一声。
庞斑,小人尔!
“他说要我把夜羽送到他的床上?”坐在榻上闭目由侍女梳头的庞斑猛的睁开眼睛,方亚真的这么说?
“是。”翠翠抚着胸口,脸上依然带着一丝惊慌,“他还说他不喜欢女人!”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只是去试探一下这个魔师的客人,居然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
居然敢要求魔师把自己的弟子送到他的床上给他暖床,这个方亚是疯了吗?
翠翠摸了摸手臂,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点儿的哑,听上去竟然有种缠绵悱恻的错觉,刺的她的心痒痒的,麻麻的,勾的人神魂颠倒。
“不喜欢女人?”方夜羽不但拳头捏的紧紧的,就连说话都咬牙切齿,每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比少女还要柔嫩的肌肤上也透出了一层淡淡的红。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此人根本就是一个妖孽,专门来祸害他们魔师宫的!
“夜羽。”庞斑淡淡的唤了一声方夜羽,“你失态了。”
这个徒弟真是太让他失望了,竟然这样轻易的就信了那个方亚的话。什么不喜欢女人?若是他真的喜欢男人,他又怎么会看不出
左右不过是针对他的行为的一个回敬而已,让人别去烦他。
只不过这个人修炼的无情道…庞斑心中微沉,修炼无情道的人不少,但是不近女色的却没有几个,该说这人果然不愧是玄门正宗出身吗,竟然在这种事情上面如此严格恪守?
“师父——”方夜羽目眦欲裂,那方亚都欺辱到他的头上了,难道他竟然还不能做出反抗吗?
“你何时变得如此冒失不冷静了?”庞斑把玩着手中的玉簪,冷冷的斥道。
他这个徒弟,素日里向来精明谨慎,便是功夫练的不够好,但是放出去也是世间一流高手,又谋略在身,堪为世间人杰。怎么遇到了这个方亚之后,屡屡做出种种不理智的事情?
道心的影响竟然这么大吗?
竟然让向来冷静的夜羽都失了分寸?
庞斑眉头微蹙,想到了那人一身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浑圆气机,不禁叹息一声,“若想要成就大业,需得时时刻刻保持冷静,怎能为外物所惑?”
“.师父说的是。”方夜羽躬身听训,双手绞在一起,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愤怒。
“你出去冷静冷静吧。”庞斑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懒得说什么。
方夜羽先是蒙古贵族,之后才是他庞斑的徒弟,可只要他是自己的徒弟一天,就要听师父的话,他相信这个孩子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是,徒儿告退。”方夜羽退出庞斑的房间,轻轻的将门关好,看着天空中的月光微微吐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冰冷了起来。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方亚是不是真的有胆子用他来暖床!
“砰——”米亚睡的正香,听到一道声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就见到方夜羽双眼赤红的冲了进来。
“方亚!”他听到对方咬牙切齿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原本睡迷糊了的脑子也清醒了过来,一脸不悦的坐了起来,“小魔师这般扰人清梦的本事也是跟魔师学的吗?”
烦死了!
先来女的后来男的,一个个的,就不能给他留点儿清净的地方让他好好休息吗?
“你——”冲过来兴师问罪的方夜羽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被倒打一耙,不禁勃然大怒,就要呵斥米亚。
但米亚的行动比他快多了,“你什么你?你家里长辈没教过你进门要敲门,对待客人要有礼貌吗?”
米亚一撩眼皮子,不耐烦的看着这位一点儿自觉性都没有的小魔师,顺手捞过床头的熏香炉砸向他,“滚!”
说罢,也不管方夜羽还杵在那里不动,径自的重新躺下拉上被子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庞斑是个垃圾,但是这个垃圾在自己的地盘上有着毋庸置疑的权威,给方夜羽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对他师父的客人做些什么。
既然如此,又理他作甚?
一个废物不值得他浪费自己休息的时间!
僵硬在原地的方夜羽:“”
他瞪着那只砸在自己衣角上的熏香炉,握紧了拳头,立在那里好半天,才咬牙捡起那只熏香炉离开了这间舱房。
离开的时候甚至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连关门都关的无声无息,全然不复闯进来时候的莽撞。
“公子——”兰若看着如游魂一般飘了进来的方夜羽吃了一惊,赶紧放开手里的水盆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这里可是魔师的座驾,难道还有人敢在这里对他家公子做些什么吗?
兰若扶住了方夜羽才发现他手中还紧紧地抓着一只熏香炉,此时那只炉子上已经被他的力气给捏出来了几个手印,不禁更是骇然
他家公子都多长时间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怎的今日竟然如此反常?
“我没事。”方夜羽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坐到了桌子旁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终于感觉好了一点
儿。
“你去休息吧。”他对旁边的侍从说。
“是。”兰若一脸迷惑,但还是遵照方夜羽的要求离开了船舱。
“奇怪…”他一边走一边挠头,对今日方夜羽的表现格外的不解。
平日里向来冷静自若的公子怎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了?莫非是中了什么邪了吗?
自然不是中邪,只是被夜晚月色下的美人给迷了心窍而已。
关上了房门的方夜羽满脑子里都是一个男人的身影,不管是对方施施然从廊间走过的样子,还是他立在船头眺望远方的样子,亦或是夜晚被惊醒之后半睁着眼睛生气砸人的样子.?就好像是一股怎么也甩不掉雾气,牢牢的笼罩在他的心上,越是想要摒弃,那雾气就缠的越是发紧,不肯离去的同时还要在他的心上打个洞,根植于心间。
方夜羽又想起来了那些似真似幻的梦境,此时竟然有点儿分不清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如此愤怒了。
到底是因为他觉得此人是师父的威胁,会对魔师宫不利,还是因为这个人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让他恼羞成怒?
此时翠翠的那句“他说他不喜欢女人’又在他的脑海中响彻,让他不禁再次握紧了手中的熏香炉,感到了一阵灼热。
他武功高强,自是不惧这熏香炉的高温,但是他的袍子却被这熏香炉中掉出来的香块给烧了个洞,焦黑的一圈儿就像是他此时的心情,沉甸甸的找不到一丝光芒。
睡的正香的米亚根本就不知道刚刚被自己砸走的方夜羽此时心中的纠结,梦里面正在吃满汉全席。
啊,不对,是蒙汉全席,庞斑是个蒙古人来着.?吃着烤羊腿的米亚想着这件事,又开始心疼自己那未竟的福州美食之旅,还有带着穿的漂漂亮亮的靳冰云去妈祖庙拜妈祖…直到一阵轻微的摇晃将他惊醒,才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
还是昨天睡前的船舱,一点儿陆地的影子都没有。
叹了一口气,米亚坐起来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别的不说,庞斑找的裁缝手艺是真的不错,照着他之前穿着的衣衫,竟然也能把衣服做的十分合身,穿起来很舒适,也算是高手
了。
就是这颜色,看着身上的大红长衫,米亚最终还是将衣带绑好了。
他穿着红色的衣衫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喜欢穿这种颜色的衣服,纯粹就是因为雪千寻跟诗诗给他准备的包裹里面这种颜色的衣服最多好吗?
1818、第1818 章?
十件衣服里面一件月白一件黑的一件蓝的,剩下的七件都是红的,而且还红的多姿多彩,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这也就不怪庞斑遣人送来的衣服基本上都是红的了,还红的很艳丽。
甚至连发带都是红色的缎子,配着红色的靴子,让米亚颇有几分自己是七月十五夜半三更厉鬼上街的错觉。
但…?无所谓了,反正他自己不害怕就行,别人倒霉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甩袖子,米亚就离开了船舱,逛到了甲板上。
虽然走水路比陆路要快,但是快的速度也有限,毕竟不是科技造船,木制的船还是有些限制问题的,倒是可以欣赏一下这美好的风,
景。
庞斑虽然人是个垃圾,但审美确实不错,这点得承认。
就像是他选的那些侍女们,不管是翠翠,还是其他的人,都长了一副好容貌,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心情很好。
只不过米亚欣赏美人的时候心情很好,被他欣赏的美人就不一定心情好了。
昨夜被他给搞得直接心态崩了的翠翠现在看着这位魔师的客人,心中真是纠结的要命,早就没有了之前的镇定自若。
一个人为什么能够让人着迷的同时又让人痛恨?
翠翠想不明白。
但这并不妨碍她做一个优秀的侍女,来完成自己的任务,“方先生,魔师已经在等你,请随我来。”
她轻声说道,看着米亚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
此人真真是貌若谪仙,心如毒蝎!
米亚看着她复杂的眼神也没有去深究,又不是他的妹子,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个翠翠,看就知道是庞斑的心腹了,同情怜惜对方纯粹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请翠翠姑娘带路。”他哂然一笑。
也不知道魔师今日又备了什么美食?
答案是鱼脍。
嗯,也就是所谓的生鱼片。
米亚:“”
他知道这玩意儿的历史古老,可以追溯到西周,但美食这种东西,难道是越古老越好的吗?
米亚決定收回原来的话,垃圾就是垃圾,在美食上面毫无造诣!
“我还是自己去喝稀粥吧。”生鱼片什么的,他消受不起,不想要折腾自己的肠胃,也不想要挑战这个时代的寄生虫治疗方式。
虽然说这些鱼脍既然能够端到庞斑面前就肯定是已经经过了处理,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没问题是没问题,这东西跟他的食谱相悖,米亚是真的爱不起来。
“方先生可是对这鱼脍不满?”庞斑看着米亚这排斥的样子略微惊讶,没想到这人竟然在食物上面还有这种避讳。
“没什么不满的,我不吃生肉。”米亚看了一眼那片的透明的鱼脍说。
“?生肉?”庞斑觉得今日本来很好的心情突然之间堵了一下,鱼脍此等绝品,怎么是生肉能够比较的?
“魔师要是觉得它是熟肉也行。”对于庞斑的发堵,米亚的回答就是一句大师级别的阴阳怪气,“你高兴就好。”
然后就施施然的走了。
现在去厨房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一点儿好吃的东西?
一路赶去了厨房的米亚丝毫没有在意桌子边上的另外一个人,就当是方夜羽完全不存在,让这位昨日一夜未睡的小魔师脸色都有点儿发菁,看上去像是被在土里埋了半宿。
庞斑自然不会无聊的在夜晚还去窥伺徒弟的生活,对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点儿都不了解。但想想大概也离不开跟刚刚走掉的人有关系,之前他就对人不满,现在看到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再加上昨夜那人说的话,估计是新仇(日恨一起来了。
他也懒得去理会方夜羽的这种心态,年轻人脾气冲易冲动,等到时间长了他就会明白根本没必要跟一个命都在别人手中的人生气,那不值得。
值不值得的,方夜羽自然不会去跟他师父说什么自己做过的梦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坐在一边生闷气,倒是显得更加心事重重了。
这对于他的那些手下来说简直不得了,向来运筹帷幄的小魔师何曾有过这般失态?
“莫非那方亚的威胁真的有这般大?”留着大胡子的男人志忑不安,觉得能让方夜羽如此警惕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便是威胁再大又怎么样?有魔师坐镇,量他也翻不出来什么风浪。”另外一个人倒是对此毫不介意,他们这艘船上有天下第一的魔师所在,谁能在他面前兴起波澜?
“于兄说的是。”大胡子点了点头,倒是对这件事释然了。
不过对于方夜羽的失态还是觉得很奇怪,最终得出了一个他可能正在瓶颈期的结论。
他们这位小魔师,论起武功跟外表,都是一等一的。前者称得上武林一流高手,两只三八戟打出去,天下能够接住的人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长相也是英俊潇酒,成年之后不知道多少美人前仆后继的想要投怀送抱,活的潇酒无比,堪称是人间男人的典范。
只是他强归强,终究还只是小魔师,而不是魔师。
纵然他的武功已经得到了庞斑的亲传,可跟真正的魔师之间还是有着鸿沟一样的距离,也难怪他在这件事上如此暴躁。
只能说,有些人有些事情是真的不用解释也不用说出口,只要地位到了,自然有人会为他补齐所有的漏洞,做出各种解释。
方夜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失态了两天之后终于切身的认知到了一个事实,他梦里的美人是不会对他有任何回应的。别说是回应了,对方就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连看翠翠的时间都比看他的时间多,像是当人完全不存在一样,让他心里面冒火的同时又难受的要命。
而且他自己也很烦。
梦女人就算了,呃,不对,这个不用梦,现实生活里面就有,还很多,而且百花争艳,什么样的美人都有。
但是梦男人是什么鬼啊?
方亚这个人,除了一张脸之外,还有能看的地方吗?
傲慢又固执,还是个修无情道的,说话也毫无情趣,就知道阴阳怪气,他到底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梦到这个人?
方夜羽觉得自己像是陷入到了一个陷阱当中,一个甚至都没有精心布置过的陷阱,他竟然就那么踩了进去。
这种想法折磨的他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连庞斑都注意到了他的情况,“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眼底微微发青的徒弟,庞斑皱眉,就算是跟那方亚过不去,这都多长时间了,他怎么还是跨不过去这个坎?
“徒儿——”方夜羽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最终化为一声苦笑。
如此有悖人伦又惊世骇俗的事情,他又怎么能够在师父的面前坦然说出?
恐怕师父到时候会因为这丢人现眼的行为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遇到这种事情,便是他的身份也没有办法派上用场,只能徒增烦
恼。
“弟子当是有了心魔。”他深吸一口气,说的不明不白,希望能够把这件事给混淆过去。
这是一个他只能埋葬在自己心中的秘密,一旦说出来了,就将形神俱灭,这是他绝对承受不了的代价。
“心魔?”庞斑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遇到方亚这样的人,确实容易产生心魔。”
同在一条船上,他观察了对方很长时间,终于对米亚为什么境界高却内力低的事情有了一些推测。如果他没有弄错的话,此人之前应该是受过极重的内伤,生机耗损,所以才会造成了这种完全不协调的情况。
那他没有受伤之前是什么样子?庞斑又想起来了那个戴着面具冲向自己的兰陵王高亚。
能够轻易的破开他的精神屏障闯入他的精神世界中已经足以证明一些事情,即便是高亚并没有真的动手,庞斑也能大致推测出来一些事情。
他的后人会是那么简单的存在吗?
若是真的如此,高亚又怎么会把靳冰云托付给他?
除非他因为一些意外而导致身体出现了问题,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即便是如此,方亚依然是一个一个高手,他若是拼着鱼死网破,肯定会造成巨大的破坏性。
这样的人,的确会给方夜羽造成压力,兼之他对此人本就心有不满,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
方亚这般的存在,是能够盖压一世豪杰的存在,因他而生心魔,不过分,也不是方夜羽的错。
脑子从未离家出走,智商也一直在线的庞斑很快就给徒弟找出来了足够产生心魔的理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推测从一开始就被人给误导的歪的没边儿了,过程当然也就一塌糊涂,没一点儿真的走在轨迹上。
至于方夜羽本人,则是听着师父的话连连苦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难道还要他跟师父说,他不是因为这种事情产生的心魔吗?
便是方亚过去再怎么厉害,他现在要是想要杀他也是能够做得到的,又怎么会因此而心魔横生,落到这样的地步?
“行了,你且去休息,多多静思,去此心魔。”庞斑看着方夜羽那副衰样,摇了摇头说。
其实这心魔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这个徒弟最大的问题就是身份问题,因为是蒙古贵族,总想着要复国,在武功一事上投注的精力终究有限,不能全心全意。不然的话,他今日的成就必定不仅如此。若是这个心魔能让他就此奋发图强,在武道上更进一步,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庞斑心里很清楚一件事,大元帝国早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了,复国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妄想而已,终究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最终破碎的时候什么都剩不下。
他不说是因为以方夜羽为首的一众蒙古贵族们始终不死心,说了也没有用。但若是有一天,他破碎虚空而去,方夜羽还是这个样子的话,必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就看那方亚还能给你留下多长时间了。”庞斑叹了一口气。
迟早有一天他会破碎虚空而去,到时候方夜羽身后最大的倚仗也会消失,他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
方夜羽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心里面想什么,只是回到了自己的舱房中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妖孽—”他咬牙切齿的低声说,唤来了侍从让人备水准备沐浴
每次遇到跟万业有关的事情都让他烦恼的紧,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就不好说了,毕竟他们现在都坐在一条船上,大家又不是每日里都待在舱房里不出门透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了,到时候还是要出事。
好在米亚对待方夜羽的态度就是对方不惹他,他也不会闲着没事去找对方的麻烦,就当是没看见直接跳过就行。
至于这人眼中那复杂的情绪,他就更加懒得去理解揣测了,天天研究怎么坑庞斑都来不及呢,哪来的时间分给他的徒弟?
真当思考不用费心思的吗?
反正这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米亚也就随他去了。
连对骂都骂不过他,被一个熏香炉给砸跑了,这种人有什么针对的价值?
还不如考虑一下地处蒙古的魔师宫的气候适合什么样的花,让他可以因地制宜的进行混毒,不着痕迹的弄死庞斑,还给天下一个安宁。
如此这般,米亚就在路途中时不时的提出要看各种花卉书籍的要求,顺便在跟庞斑下棋的时候询问魔师宫附近气候的问题。
“方先生想要在魔师宫种花?”庞斑落下一子,有些惊讶,他倒是好雅兴,被人给囚禁了起来居然还想着要苦中作乐的种花种草?
“不好吗?”米亚也落下一子,把庞斑的棋子给杀伤一片,反问道。
前脚还说他是尊贵的客人呢,后脚就连花都不让种了?
“倒也没有什么不好。”庞斑淡淡的说,“只是魔师宫中无人擅长这些东西,方先生若是想要莳花弄草,却要费上一些功夫了。”
他本人对花花草草没有兴趣,魔师宫众人自然也不会有这种兴趣,仆役们就更加不用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种事情在哪里都不会少,魔师宫当然也不例外。
“无妨,我动手能力很强。”米亚跟着落下一子,抬头冲着庞斑微微一笑,“魔师,你今天又输了。”
菜又有瘾,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庞斑竟然会喜欢下棋,还下的这么烂。
庞斑:“”
他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棋盘,眼神深幽,“庞某竟然不知方先生棋艺如此高明。”
算上今日这盘棋,两个人已经下了六天的棋了,但是无一例外,他全都输了,一局都没有赢下来。
“那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米亚慢悠悠的将棋子放回去道。
真以为自己无所不知了?
你怎么就没有查出来东方不败的事情呢?
庞斑被他这句话给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便他自诩对眼前的人了解的很清楚,可是这种说话的方式也真是让人没有办法往下
接。
不过对方竟然能够下赢他,棋力确实超绝。
站在他身后的方夜羽跟翠翠面色古怪,对这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对话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庞斑每次对着这位客人的时候总是脾气特别好,不管对方说话多噎人都能泰然处之,丝毫不动气。若不是他对待旁人的时候还跟以前一样,他们都要怀疑魔师本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即便如此,众人也对他的这种态度暗自吃惊不已,能够得到庞斑这般待遇的,恐怕也只有这位跟言静庵了吧?
可言静庵是他倾心所恋,这个方亚又算是什么?
“方亚是我的一道登天梯。”对着服侍自己多年的侍女,庞斑任由对方按摩着自己的肩膀,微笑道。
他又不是天天跟人下棋,也会跟这位好不容易请到的客人谈论一些别的事情。
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他自诩见多识广,依然能够在跟对方的谈话中获取一些对他有所助益的消息。
还是太年轻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泄露的东西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庞斑闭着眼睛,嘴角微翘,“吩咐下去,让人在魔师宫开辟出一片花圃。”
他心情好了,在别的地方上也就格外的大方。不就是花圃?莫说只是开出一片了,便是此时米亚说他要在蒙古建个苏州园林,这位魔师也会毫不犹豫的找人帮她挖人工湖!
听到这个消息的米亚只是笑了笑就没有什么反应了。
一片花圃而已,能有什么反应?
要是庞斑能够立地火暴火乍他才能有反应!
只不过这水磨工夫是真的难啊,放到庞斑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效?总不会让他等到靳冰云都武功大成了来救他吧?
也不知道他可爱的小徒弟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努力练功跟进步?
站在甲板上,米亚对着月亮唉声叹气,开始想念靳冰云做的糯米丸子了。小姑娘平时里练功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使用糯米练手劲儿,那糯米砸的,做出来的丸子是真的好吃啊!
“阿嚏—”一剑劈向浪头的靳冰云手一抖,就被浪头给拍进了海里。
不远处站着的风行烈:“…”
他看着青着脸从海里面爬出来的靳冰云,难以理解对方的这种执着,“你这样真的有用吗?”
靳冰云自从来到了邪异门之后,就一直泡在海水里面每日练着枯燥的基本招式,她这般天天对着海浪练剑劈来劈去的,让风行烈都忍不住尝试了一下,但试过之后还是觉得在陆地上练功更加适合自己,海浪中练功反而没有办法让他感受到进步,便放弃了。
可靳冰云却始终坚持,他不禁好奇她到底练出了什么结果?
“你既然已经放弃,又何必问这种问题?”靳冰云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拎起剑练了起来。
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再怎么厉害也不是自己的,唯有自己努力练出来的东西最终才不会背叛自己,风行烈号称自己是重生的,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懂?
靳冰云记得很清楚,此时已经过了他记忆中的鹰缘活佛跟厉若海遇上的时间,风行烈也错过了这位来自于藏边的活佛,不好好努力修炼难道还要重演他所谓的被传功的经历?
可是她现在不是庞斑的弟子,也没有成为他跟庞斑之间的链接,那个鹰缘活佛还会对他感兴趣吗?
靳冰云突然之间就觉得师父当初说的话很对,风行烈也许只是有了那段记忆,而不是真的经历过那些事情,他根本就没有一个武者应该具备的素养。
也或者他本身就没有什么野心,所以行事风格也很平和。
但风行烈可以平和,她不能。
厉若海不会因为破碎虚空的秘密而被庞斑针对,她的师父会。、
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若是不想要被人欺负,最好的办法就是变得更强,让人不敢欺负。
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一剑戳死庞斑呢?
靳冰云望着远处逐渐冲过来的巨浪,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师父说的对,只有在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才是提高自己实力最好的时刻,不想死就只能拼命的活,活不下来,就真的死了。
“.云!”风行烈见她这样,心中大骇,飞奔过来伸手去抓她,却抓了个空。
然后便见到一道灿烂的光芒在海浪中爆发出来,硬生生的在海浪中间炸出来了一个洞。
“哈哈哈哈——”靳冰云大笑出声,身体仿佛没有重量一样从海浪上滑了下来,稳稳的站在了沙滩上。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剑,那是师父给她打的。剑身还用篆体镂着她的名字,“江上云剑,师父,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我终有一日会走上这条路?”
此时这把剑离开了水面,在阳光下闪耀着一股幽深的光芒,除了那串诗诗给她编好的剑穗之外,丝毫不见任何水汽,就好像从来没有沾染过这咸涩的海水一样。
“烦请风兄告知厉门主,江上云有要事要做,就此别过。他日若是有缘再相见,当亲自赔礼道歉。”靳冰云剑收入鞘,冲着风行烈施了一礼,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1819、第1819 章?
靳冰云走了,走的干净利落,毫不留情,只剩下风行烈站在海边茫茫然不知去路。
他本来以为自己有机会跟靳冰云重续前缘的。
她师父被带去了魔师宫“做客’,自己又不能回家,来到邪异门求他师父的庇护,两个人算得上是朝夕相处,青梅竹马不过如此!
但结果呢?
风行烈觉得自己跟院子里的木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邪异门中几乎没有女人,少数的几个女人都是门中弟子的家眷,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身边一群的侍女们前个后继的伺候。靳冰云来了之后也同样如此,厉若海没给她安排什么侍女来伺候她的衣食住行,就像是对待风行烈一样。
靳冰云也没提出什么要求,称得上是跟厉若海心照不宣,就那么住了下来。每日里除了练功之外,跟普通的邪异门弟子们也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还会因为人手不够去帮忙搭把手,不但算起帐来又快又准,就连跟人谈生意都谈的有声有色,比他这个少门主做的还好。
可她看到了天,看到了地,看到了人间百色,就是看不到他。
风行烈皱起了眉,这么说也不完全,应该说她看到了他,但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他觉得在靳冰云的眼睛里面,风行烈不是风行烈,是邪异门的少门主,是一个整体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只有他自己。她看着他的时候,就只是在看一个帮派中的头目,眼睛里面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少女心事总是诗,少男心事也不遑多让,面对着靳冰云的时候,风行烈自觉已经如老僧入定的心总会跳动的格外厉害。称不上是什么茶饭不思,就只是心中坠坠的,像是靳冰云练剑时候飞溅起来的海水,又苦又涩,不得安宁。
可不得安宁的人只有他一个,这注定了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单恋。
曾经的风行烈因为得到了靳冰云的青眼而喜悦有加,一头栽进了温柔乡。后来,他知道靳冰云不爱自己,她爱的是庞斑,或者说她必须爱庞斑,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成全言静庵跟庞斑的这一场惊世之恋。
现在的风行烈以为自己有机会重新来过,在她的心里面占据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但到了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也许他真的不是靳冰云的真命天子,甚至他对她来说都不能算是一个重要的人,她的生命中他从来就没有办法占据一席之地。
厉若海对风行烈这个失恋的鬼样子直接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他一生中从未被情所困,双修府的公主那么一个美人放下身段都没有让他动容屈服,最后也只不过是换来了一个偶有怀念,现在风行烈这种小打小闹又怎么会被他放在心上?
终有一天,他这个徒弟会发现所谓的男女之情只不过是追寻至高无上的武学之道路途中的一块绊脚石而已,多余的情感只会让他的脚步停滞甚至退后,不得圆满。
“还是方兄最合我意。”远远看着最近心情低落的风行烈,厉若海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不想要看他这个样子。
一个一个的,都跟情这个字纠缠不清,庞斑如此,烈震北如此,浪翻云如此,现在就连他的徒弟也搞什么感情问题,真是让他有种想要叹气的冲动。
追寻天道的路注定是孤独寂寞的,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除了会拖后腿还有什么用啊?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厉若海,专心一志于武道不搞事情,更多的人是既要又要。
就比如说魔师庞斑。
也不知道是因为此行过于顺利他突然心血来潮,还是因为跟米亚谈天谈地谈星星导致了心潮澎湃,这位魔师竟然在一个月夜中想起来了自己那个有缘无分的情人言静庵。
“静庵,你可知这样美好的月色下,我是多么的想念你?”庞斑独坐在月色之下,举着酒杯望向那轮月亮,竟似是痴了。
看的出来吸取月亮精华的米亚浑身一阵恶寒,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的手上去给他脸上来一拳!
特么的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别竟搞阴间的东西?
搞跟情人长得像气质也像的未成年替身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现在竟然好意思想念言静庵?
遇上你这种人已经够倒霉的了,能不能别再惦记人家了?
虽然对言静庵十分不待见,但米亚也同样不待见这位魔师庞斑啊!
看着他这个痴情的样子真是恶心的够呛,感觉晚上吃的那点儿烤鱼都快要吐出来了,不禁伸手去揉了揉自己可怜的胃,试图缓解一下这种强烈的呕吐感。
“方先生既然来了,何不与庞某共饮一杯?”似乎是察觉到了米亚的出现,庞斑开口说道。
近几日他心中突然开悟,这位方先生功劳不小。
“我没有跟旁人共饮一杯酒的习惯。”米亚听着庞斑的话,没控制住自己的手,又去摸了摸自己的胃,感觉那里翻腾的更厉害了。
跟庞斑这种人在一个杯子里喝酒,米亚觉得他有点儿承受不来—喝完了他怕吐在庞斑的脸上!
“方先生可是身体不适?”庞斑听他这么说也不在意,倒是看着他抚着自己的胃,关心了一下。
他记得晚间的时候米亚非要吃烤鱼,还亲自跳进海里面捞了一条鱼上来烤.?
刚想着要唤来船上的医师来给米亚看看的庞斑还没有行动,就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还行吧,有点儿被你恶心到了。”
米亚揉着自己的胃叹气,半点儿面子都没有给庞斑留。
大哥,你干的事儿跟你说的话是真的对不上啊,言静庵又不在这里,咱能别演了吗?你装深情给谁看啊?
在船上待着的时间长了,米亚有时候有种隐隐约约的错觉,感觉像是进了什么精分现场一样,从庞斑到方夜羽,精神多多少少是有点儿问题的,让人难言的很。
以至于被逼着跟庞斑回魔师宫的米亚看到这俩人的时候是完全不想要耗费时间精力去虚与委蛇,干脆直接上嘲讽。
当然,他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处在一种攻击状态当中,但要么说魔门之人行事作风出人意料呢?米亚真心觉得魔师宫上上下下的行为跟思维方式都跟普通人有壁,经常让他有种想要自戳双目顺便封锁精神的冲动。
就这糟心的生活环境,他觉得真的没有必要控制自己开嘲讽的力度,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主打一个直截了当的噎人!
到目前为止,战绩十分辉煌,方夜羽已经被他给怼的基本上不出现在他面前了——偶尔出现也是一脸的表情空白,不再搞事情。
可惜,他师父庞斑在这一点上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的,被噎了多少次也不会跟他甩脸子。
就像是现在,米亚心中叹气,他说话都说的这么难听了,庞斑竟然还能一脸平静,这炼心的水平也是真的高。
更高的是魔师的情商,“方先生不愿与人共饮一杯酒又有何妨?”庞斑只当时没听见他后面的那句话,径自拿起桌上的玉雕酒壶,伸手削去颈身,只剩下一个酒壶肚递了过来。
在船上对着吃饭这么长时间,庞斑就算是记性再不好,也记住了米亚的一些习惯了。
他吃东西的时候斯斯文文的,半点儿江湖豪气都没有。别说是什么大碗饮酒这种事情了,他平时连酒都不喝!
而且喝汤的时候从来不是直接端着碗喝,非要一勺子一勺子的喝,旁人一刻钟能够吃完的东西他能磨蹭半个时辰!
庞斑看着他这个样子,有时候甚至都有种错觉,就算是闺阁女儿家,吃起东西都没有这么磨蹭。
可是他有时候又奇怪的很,吃东西再磨蹭,也会把自己碗里面的东西都给吃的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不会落下。
而且对吃的东西要求很高很挑剔。
想起来傍晚的时候这人去海里面捞了一条鱼,仔仔细细的把鱼鳞给刮干净,又去掉了内脏跟鱼骨的行为,庞斑就有点儿想要叹气了,他的客人在刀工上比他的厨师要精湛多了,这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现在请他喝酒,这位客人估计也是不愿意对着酒瓶子口喝的—庞斑有种奇妙的直觉,以他这个客人注重礼仪的情况来看,对方肯定不会愿意自己的衣襟上滴落一滴酒,也不会在人前对着壶嘴喝酒。
他知道这种想法很奇怪,但放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身上,就好像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了。
〝魔师好手艺。”米亚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酒壶,挑了挑眉毛接过,轻抿一口,坐到了庞斑的对面。
这酒壶的切口平滑的很,连一丝毛刺都没有,完全不会划到嘴巴。为了让他开心的泄露各种消息,庞斑也算是用心良苦。
“好手艺也要有人欣赏。”庞斑淡淡一笑。
不涉及人身攻击,对面的小子称得上是温润如玉。就是不知道这样一个看上去温文儒雅的人,怎么就长了一张能气死人的嘴?
“魔师说的对,好手艺没人欣赏就如明珠投暗,简直人间憾事。”米亚点点头,同意他的话,“等我种好了花,晒干了请魔师喝茶。”
庞斑:“……”
他看着眼前的米亚,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在蒙古种植玫瑰花?
真亏他想得出来!
庞斑在蒙古见过不少的花朵,但大多数都是一些耐寒耐旱的花种,什么万寿菊、扁桃、金焰之类的,可是玫瑰花?
这玩意儿是能在蒙古种的花吗?
纵然他魔师宫中有不少的玫瑰制品,可那都是从中原地区买回来的,哪个是自己种植的了?
偏偏这个方亚…庞斑额角抽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吩咐下去开出来的花圃根本就是白费了,最终八成还是会一片暗淡的仿佛从来没有种过东西一样。
但他也不好就此对米亚说些什么。
让他去折腾那些花总比他折腾别人强,看看他可怜的徒弟,方夜羽都被这人给折腾的天天郁郁寡欢了!
也就是他意志坚强始终硬挺着坚持不下船,换了个人在这样的针对下早就崩溃而逃了。
看着米亚那张安静的脸,庞斑也想要叹气了。果然人不可貌相,当初见到这位兰陵王后人的时候他可没有把自己这疯癫又刻薄的性子给表现出来,不然不然他也是要请他上船的。
毕竟破碎虚空才是正理,徒弟受点儿委屈就受点儿委屈吧,就当是磨炼心智。
老奸巨猾的庞斑在心里面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之后,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的准备跟坐在对面的人讨论一下有关星宿的问题,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就又听到一阵脚步声,这落地的节奏,不就是他的徒弟方夜羽?
在船舱里闷的难受出来透气的方夜羽:“”
看着坐在船头的师父跟米亚,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又遇见了这个魔星?
要说方夜羽的心思也是奇怪,别人不想要搭理他,他非要凑上去,凑上去被人给怼一顿之后又郁闷的要死,天天想着自己被怼的事情内耗,简直恶性循环。
更要命的是,这种恶性循环之后想要喘口气还能遇到把自己给怼的差点儿气晕过去的人,人生还能再艰难一点儿吗?
也许是老天也听到了方夜羽痛苦的口今口申,米亚今天晚上倒是平和的很,居然冲着方夜羽点了点头,“小魔师好雅兴,今日虽然不是十五,但月色别有一番风情,当赋诗一首才不枉这如华月色。”
方夜羽:“”
他震惊的看着米亚,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语气温和的人,“你—”是不是喝多了?
但话出口前,曾经跟对方相处的往昔场景又在他脑中闪现,让方夜羽生生的把这句话给憋了回去,“方先生说的是,这如华月色,自然是需要好诗来配。”
然后就不说话了。
米亚:“???”
不是,你说好诗来配就是一声不吭?
这什么操作?
他眼神在庞斑跟方夜羽之间游移不定,最后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打算作诗的。
真是一番热情都喂给了狗!
难得好心情的米亚觉得他还是继续维持自己傲慢刻薄的人设吧,这俩人不配他好声好气!
“汉人.”看着米亚甩袖离去,方夜羽露出一个苦笑,大半夜的吟诗作对,还是要对着月亮做命题诗,可真是够要人命的了。
庞斑仰头看着月亮不想要说话。
曾几何时,他跟言静庵也在这如华月色之下浓情蜜意。只是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过去也只是过去。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汉人的诗,向来是极善于写情的,即便是几百年的时间过去,短短几个字依然能够打动人心。也不知道那李商隐,写下这句诗的时候想的又是谁?
“自然是天下大好山河。”米亚轻轻拨动琴弦,发出的声音跟廊外的雨声混合成了一种奇异的节奏,让听着的人竟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残身在何方的错觉。
弹琴的人也不管提问的人到底听没听懂他的话,只是继续拨动琴弦,轻声道,“若是以后有机会,你也可以离开蒙古,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
“可是先生,阿凝又能去哪里呢?”站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儿眉间染上了疑惑。
她出生在魔师宫,以后也是要死在这里的,除了魔师宫她又能去哪里?又怎么能离开魔师宫?
“去哪里都好,天下之大,可以去的地方太多,魔师宫还是太小。”米亚抚在琴上的手停了下来,看向了天空。
“轰——”一道粗壮的闪电劈过天空,照亮了夜色下的魔师宫,竟有种奇异的美感。
“今夜你莫要出门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小童的头说,“夜色寒凉,对身体不好。”
可是先生,你忘了如今正在盛夏了吗?
阿凝看着转身离开的米亚,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位魔师宫的的贵客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是被派来服侍这位贵客的,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无有违逆。
既然先生说了让她今夜不要出门,那她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
阿凝看着逐渐消失在廊间的米亚背影,弯腰抱起那把琴离开了。
她需得好好照顾这把先生制作的琴才是。
而已经消失在廊下的人则是来到了庞斑的门前,“魔师可有兴趣与方某一同赏雨?”
米亚静静的站在庞斑门前,没有敲门。
不过门却无风自动的打开了,“方先生好兴致,庞某自当奉陪。”
似乎是一直在等着他,庞斑一身锦袍上面丝毫没有任何褶皱,迈出了房门,“请。”
庞斑已经习惯了听完琴之后跟米亚一起在这魔师宫中散步。
他的客人有个很奇怪的毛病,盛夏雨季的夜晚不喜欢睡觉,而是在廊下弹琴。
弹完了琴,就喜欢拉着人在雨里面走。
往往这个时候,就是他能够从对方的口中得到想要知道的事情的时候。
有时候庞斑也会想,他的客人是不是曾经在夜雨当中有过什么难忘的记忆,所以才会一宿一宿的弹着让人心情郁结的琴音,再如幽魂一般的游荡在这魔师宫中?
只是今日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魔师还记得我来到这魔师宫多久了吗?”漫步在魔师宫中,米亚突然开口问道。
“有两年了。”庞斑并不好奇米亚的问题,淡淡的回答道。
他在雨夜中总是特别包容这个客人,算得上是予取予求。
“是两年一个月二十一天。”米亚笑笑,前行的脚步并未停止,渐渐的离开游廊,迈进了的演武之地,“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对魔师下毒,但不管是哪一种毒,在魔师这等境界的人面前都似乎是消失了作用。”
他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最终得出一个结果,到了庞斑这种水平,毒药对他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原来如此。”庞斑听着米亚对他下毒的事情并不吃惊。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不会甘心为他所用的,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选择的方式是下毒,还一直下了这么久。
“今日方先生说出这件事,莫非是已经找到了离去的方法?”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米亚会在今天说出这件事,他难道不知道只要自己不说,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他可以继续好好的活着吗?
“倒也不是。”米亚在演武场中站定,微微一笑,“只是因为今日里赤媚与黑白二仆等人都离开了魔师宫,让我有机会亲自跟魔师对上,而不是要先过五关斩六将才能站在魔师的面前。”
“方先生说笑了,如果是你的话,庞斑想要杀你又怎么会借他人之手?”庞斑哑然失笑,天下有资格杀方亚的人,唯他而已!
“那就好。”米亚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间竟然有了一丝温柔,完全不似是往日那般锐利坚硬,倒是让从未见过他如此的庞斑愣了
愣。
随后就皱起了眉头。
只见他对面的年轻人将手上的伞抛开,从袖中抽出一把长剑高高举起,“雷来!”
“轰隆隆—”庞斑眼睁睁的看着天空中一道闪电劈下,随后眼前炸开炫目的光芒,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要将他彻底吞
噬。
“方亚!”他又惊又怒,伸出双拳对上了这道炸雷。
他一直都知道眼前的人境界与内力不符,也从来没有把这人的实力给放在心上。
便是境界再高又怎么样?
他杀方亚甚至都不用两只拳头一起,只消轻轻一捻,就能让这个年轻人魂飞魄散,成为一滩烂泥。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如当年的传鹰借天地之力击杀思汉飞一样,借了雷电之力,怎么能不让他惊怒交加?
“砰—”庞斑的拳头跟那引着雷电劈下的长剑撞到了一起,绽出了一片刺目的白光。
“啊——”被雷电闯入身体的庞斑怒吼一声,调动全身的力量对抗这份可怕的冲击,却惊恐的发现一件事,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居然跟这股天外之力混合在了一起,在他的身体内部破坏了起来。
从拳头开始,到手臂,再到全身,直至天灵。
“砰!”庞斑雄壮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裂纹从他的拳头开始,逐渐蔓延到了全身,最终停在脖颈处。
“你—”庞斑喘着粗气,不甘心就这样落败,抬头去看米亚。
却见那人丢开手中寸寸断裂的长剑,走到了他的身前,一掌拍下,“亚,多谢魔师送命之情。”
1820、第1820章?
冲进魔师宫的方夜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狂风骤雨下,那人一头长发飞舞,低头看着倒在他脚下的尸体,“师父—”
方夜羽一声大叫,惊醒了思考着要怎么把庞斑给毁尸灭迹的米亚。
“数月不见,小魔师清减了。还是不要过度劳神,保重身体为上。”随手把因为被雷电震碎玉冠而散落的头发撩到肩后,米亚冲着方夜羽笑了笑,一派温润,跟往昔在他面前的尖锐肆意完全不同,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以至于方夜羽都因此愣住了,“你——”
他迷惑的看着这个发梢还在滴水的男人,似乎是想要确定对方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有人戴了一张他的面具?
可是这世间又怎么会存在能够杀死他师父的人?
“我怎么了?”米亚微微挑眉,他只不过是不用再在人前维持着一副虚假的人设而已,难道这位小魔师就认不出来人了?
“你到底是谁?”方夜羽看着他怔怔的的呢喃,似乎是完全认不出来这个曾经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人。
明明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依然悦耳动听,可是人看上去却不像是当初那个人了。
他记忆中的方亚是一个傲慢又肆意妄为的人,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手,心情不好的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随口就能骂出来一堆让人怀疑人生的话。
可偏偏他一年当中又有半年的时间心情都不好。
种花种不好心情差;下雨了心情差;蒙古没有海心情差.…这个喜欢在雨夜中一宿一宿的弹琴的男人就像是天空中阴晴不定的云,称得上是喜怒无常,脾气古怪的要命。
而他的笑也总是嘲讽的、冷淡的、厌倦的,从未如今日这般明媚。
至少,当初的方亚不是一个会对着他笑的这么温和的人。
方夜羽神情有些恍惚,看着一袭红衣的米亚慢慢向自己走过来,笑的愈发温柔,“小魔师可是在想要怎么弄死我给魔师报仇吗?”
那人在雨中闲庭信步,落在他身上的雨飞溅而出,成了笼罩在他身上的一层淡淡的雾气,看上去竟连五官都朦胧了几分,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
方夜羽感到一阵晕眩,不自觉的晃了一下身体,被一只手给扶住了,“小魔师身体可还安好?”
他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软的竟然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就那样软软的挂在身旁的男人手臂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到天边。
然后他就再也听不见,也看不见了,陷入了黑暗当中。
“啧。”米亚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方夜羽,心中感慨着还是徒弟好对付,下药就倒,比师父那个百毒不侵的体质强多了。
只是他此时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感慨了,与庞斑之间的一战固然是他胜了,可是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废号重练才几年的时间?刚刚练出来一点儿成果,就因为要弄死庞斑而导致身体又被重创,也是够倒霉的了,不然直接一拳头把方夜羽砸晕就行,哪里还需要浪费这么多时间来等到药物发挥作用?
拖着方夜羽进了回廊,米亚并没有一巴掌拍死这位小魔师。
弄死庞斑的结果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再把方夜羽一起给弄死,这事就不是单纯的武道之争,而是涉及到了政治问题。身为蒙古王族,方夜羽要是这个时候死了,那他的麻烦事可就多了,米亚不想要面对一堆破事儿,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弄死方夜羽。
不然把人家魔师宫师徒两人给一锅端了,那可就真是不死不休,没完没了。
而且也没有必要弄死这个方夜羽。
看了一眼昏过去了的方夜羽,米亚摇摇头,庞斑一死,方夜羽所有的倚仗就都失去了,再无一丝底气可以与中原武林对战,他又何必自找麻烦?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魔师宫,别让人找到他才是正经。
以及,把庞斑给毁尸灭迹,拖延足够的时间。
随手把方夜羽一丢,半点儿没有考虑这位小魔师就这么在地上躺一晚上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客套两句而已,又不是真的有多么关心,难不成还要他给他找张床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吗?
走到夜雨中的庞斑尸体旁,米亚掏出一只小瓶,将里面的水倒在了他的身上,看着这个曾经称雄天下武林的魔师慢慢的变成一滩无色无痕的水渍,在雨水的冲刷下散的再无踪影,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米亚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魔师宫。
虽然没有二次废号,但引雷下来也不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他现在内伤严重,是真的没有什么能力去对付发狂的里赤媚跟黑白二仆等人了,还是赶紧溜吧,趁着这些人还没有回来之前。
毕竟就算是过了两年时间,他也只是让庞斑身体里的种子愈发长大,能够配合自己引下的天雷炸裂身体,而不是实力真的进步到了可以脚踢里赤媚,拳打黑白二仆跟年怜丹柳摇枝等人,所谓的不想要过五关斩六将之后再跟庞斑战斗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冷静的给自己换了一张脸不说,米亚还给自己换了个性别,成了一个头发斑自的老妇人,租了一辆车坐上去,慢悠悠的前往中
原。
蒙古这地方,到底是蒙元贵族的地盘,能早点儿离开还是早点儿离开的好,迟则恐生变化。
他猜测的没有错。
方夜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下了一夜的雨停了不说,还难得的出了一个大太阳,将原本潮湿空气中注满了更多的水汽,又闷又热又潮的让人简直快要喘不上气。就像是他自己,头昏脑涨的从青石板上爬起来,方夜羽觉得浑身都酸疼的要命不说,连头都很疼,好像有人在用针一针一针的扎着他的太阳穴,又疼又烦躁。
可是他此时也顾不上自己的头有多疼,身上的肉有多么的酸,只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向着庞斑尸体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疾走几步,试图在那处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找出来一些线索,可任凭他把地面给挖的坑坑洼洼,也没有找到任何曾经这里存在过一具尸体的证明。
不但没有找到证明,他还把魔师宫的管家给招了过来,“少主?”管家看着方夜羽用手中的三八戟疯狂在演武场上挖掘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句。
小魔师这是在发什么疯?
“昨夜你在哪里?”方夜羽听到声音猛地回头问道。
“小的在房间里面。”管家一愣,瞬间就给出了一个答案,他不信方夜羽不知道。
自从那位客人来了之后,只要是下雨的天气里面,夜间的魔师宫就像是死了一般,除了少数几个伺候魔师跟这位客人的侍女之外,所有人的都会窝在房间里不出来。
因为这雨夜是独属于魔师跟他的客人的,无人敢在此时打搅二人。
昨夜当然也不例外。
当那位客人的琴声响起来的一瞬间,魔师宫的众人就知道应该缩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别出门了,他一介管家而已,又怎么敢拂逆魔师的意志?
方夜羽哑然。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师父跟米亚总是在盛夏的雨夜里在魔师宫四处游荡这件事的,甚至还知道师父隔上一段时间,就能从米亚那里获取一些消息。
这些消息中有的是跟曾经的兰陵王高亚有关,有的是跟修行有关,有的是跟天道有挂;有时候对他有用,有时候对他来说跟垃圾无异。
但就算是为了那只言片语间的几句真正有用的话,他师父也会无限制的包容这个客人,任由他在魔师宫的地盘上为所欲为,除了不能离开之外,便是他这个徒弟的待遇都比不上对方。
如此这般,又有谁敢在这种时候出门呢?
便是照顾魔师宫中的马儿的马夫还有守夜的人,也要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除非雨停了,伺候这两个人的侍女才会去给
他们各自的房中掌灯,放好香汤供人沐浴。
可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没有人出门。
“知道了,你下去吧。”方夜羽挥了挥手,赶走管家,颓废的坐倒在地,心沉到了谷底。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他在做梦,即便那种晕眩的感觉真的很像是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但….就算是做梦,他都不敢想那个人会对自己那样笑,可见这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现实。
不然他为什么会躺在青石板地上?
方夜羽在演武场找不到痕迹,就去庞斑跟米亚的房间里找。
可是庞斑的房间就跟之前一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连那本看了一半的《易经》,也因为门窗关的严实而没有被雨打湿任何一点儿。旁边的毛笔跟尚未干透的墨汁更是清楚的显示着这里的主人本来的打算是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往日一样。
米亚的房间也没有变化。
方夜羽迈进这件他从未进来过的房间的时候,平日里供米亚使唤的小童阿凝正在给房间里的花瓶换水,还往瓶子里面倒了一勺糖,之后才把那束万寿菊给重新插了进去。
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就见到了门口的方夜羽,“少主?”
阿凝有些惊讶会在这里看到方夜羽。
她又不是那等什么事情都懵懂的小童,自然是知道这间房间的主人跟魔师宫的少主之间的关系委实是算不上好,只能称作平平。
这还是美化了的后果,若是真的按照那位先生的性子来,阿凝觉得他八成是要对方夜羽视而不见,就当是没有这个人的。
可现在,这两个关系实在是算不上好的人中的一个居然跑到对方的房间里阿凝不明白,但是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是她这个普通的侍女能够过问的。故而只是施了一礼,就要退出这间房间。
“等等。”方夜羽叫住了她,“方先生去哪里了?”
他瞪着几上的那把琴,上面纤尘不染,显然是被保养的很好,让他又想起来了之前雨夜听着这人的琴声吐血的事情。
魔师宫中每一个人都知道,进入到了盛夏的雨季,那位从中原而来的客人就会每天晚上弹琴。
常人如魔师宫中武功低微的侍从跟侍女们都不会受到这琴声太大的影响,最多也只是觉得这琴弹的缠绵悱恻又伤人心脾,光是听就觉得难受,想要大哭一场;可内力深厚的人听到这琴声的感觉就又不同了,越是实力高绝的人受到这种琴声的影响越深,到了方夜羽这种层次的人,听到了琴声之后就会不自觉的想要对抗着琴声中的情绪,以至于最终吐血。
整个魔师宫,便是里赤媚这种实力超绝之辈,听到这位客人弹琴,也是要皱着眉头退避三舍的,大概只有魔师庞斑不受这种琴音的影响,听完了这折磨人的琴声之后还能跟人论道论的不亦乐乎。
但即便如此,庞斑对这琴音的态度也十分谨慎,“这种靠着声音来操纵人的情绪很像是圣门中的一种已经失传的武功,可我几次探知,这方亚练的武功都是玄门正宗……”
方夜羽回忆着师父的话,耳边听着阿凝的回话,“阿凝不知道,昨夜阿凝将琴带回来后便遵循旧例。”
她没有将米亚让她晚上不要出来的事情说给方夜羽听,只是垂着头说着自己昨夜做过的事情,不多一句。
方夜羽并未注意到低着头的阿凝的样子,只是终于确定了米亚已经离开了魔师宫的事情,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师父庞斑真的死了。
不然为什么这两个人都不见了呢?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庞斑死不瞑目的样子,不禁身子一晃,歪到在了榻上。
“少主?”阿凝奇怪的看着方夜羽,唤了一声。
他是天之骄子,有魔师跟蒙元贵族在背后撑腰,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样子?
阿凝又一次觉得小魔师也许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看上去憔悴的很,跟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大为不同了。
“我没事。”方夜羽摆了摆手,示意阿凝退下,自己则是撑着榻上的小几喘了几口气。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庞斑的死意味着什么,这个从昨夜就一直冲击着他的消息终于彻底爆发,让他的精神再也承受不住,不但头疼欲裂,就连手都抖了起来,像是在彰显着他内心的恐惧之情。
魔师弟子的身份给他带来了什么方夜羽再清楚不过,就是借助着庞斑的名头,他在中原武林中的行事才能如此顺利。可庞斑现在死了,他应该怎么办?
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慢慢的爬上了他的心头,将其余的情感都统统压下,彻底的占据了所有的位置。
方夜羽从未如此清楚的认识到一件事,从此之后所有的事情就都要靠他自己了,也彻底的明白了为什么昨夜方亚没有像杀庞斑一样的杀死他,只因为这个男人比谁都了解他,也比谁都了解魔师宫跟魔师宫中的人,知道杀死他不但没有好处还有坏处,本就是一笔赔钱的买卖!
只是他知道归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要做。
他不信米亚昨夜里没有受伤。
方夜羽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纵奇才,在武学上他不能跟自己的师父比天赋,比努力也不如里赤媚等人,可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傻瓜,什么都看不懂。
两年多的时间足够他把一个人看清楚,方亚这个人,如果单纯的想要靠着自己杀死他师父,再过一百年都不一定能够做得到!
境界高又怎么样?
没有足够的内力支撑,所谓的境界高也只不过是一句空谈而已,半点儿用处都没有。
所以方亚必定是借助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才会杀死他的师父,他本身的力量绝对没有这么强大。不但没有这么强大,方夜羽甚至还怀疑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程度,如此才会在昨夜那样轻易的放过自己,为的就是尽快逃离魔师宫的势力范围,脱离危险。
可是他怎么可能放任一个杀死了他师父的人离开?
不管是因为杀师之仇,还是对庞斑已死秘密泄露的恐惧,都催促着他尽快将这个人给找回来,然后处理掉。
可是找回来之后怎么处理掉?
方夜羽心中茫然,但手上的的动作却没有停,伸手拿起几上的笔,打开砚台,蘸了蘸墨汁,给远离魔师宫的里赤媚还有在皇宫中卧底的师兄楞严等人写信,将他们召回。
之后又匆匆绘制了一副乍一看很像是米亚,但仔细看又不像了的画像交给属下去四处进行搜捕,务必要将这个人给带回来。
他就不相信,一夜之间这个人就能在草原上消失的没有了影子——他拖着那样的身体,又能跑多远?
方夜羽冷笑一声,“方亚,你最好祈祷我找到你的时候已经伤重不治而亡了!”
不然的话,他一定要让这魔师宫的客人尝尝什么叫做痛彻心扉的感觉跟失去一切的痛苦!
嗯,只能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不然岂不是跟咸鱼一样?
便是庞斑死了,方夜羽也是蒙元贵族寄予厚望的领军人物,他是不会放弃反攻中原这件事的。
只不过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点点的调整,避免出现一些不应该存在的问题。
毕竟现在魔师庞斑已死,再要借着他的名头搞事情真的很容易露出马脚继而将所有的优势都给葬送了,还不如就当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切照旧。
前提是他能够把那个造成了今日一切的罪魁祸首给抓回来,让他没有办法将这件事给泄露出去。
这点倒是跟米亚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将庞斑已经死亡的消息传遍天下。
庞斑这个人虽然很垃圾,但是他的武力值确实是天下第一。这个名头不但能够镇住一众中原武林的高手,便是魔门的一些宵小之辈,也会惮于他的威望,而不敢胡乱的大规模搞事情。
若是他死亡的消息传出去,谁知道中原武林跟魔门之间会发生什么?
就让这个秘密被埋葬好了,维持着双方之间微妙的平衡,直到有人重新将这股平衡给打破。
米亚坐在车上,缩了缩腿,避过了砸下来的雨点子。
这糟心的天气,被用来当武器的时候还算是能够看得过眼,可是一旦成了日常生活,就很让人讨厌了。
尤其是在赶路的时候,真是烦的不得了,时不时就要考验一下人的耐心。
“咳咳—”锤了两下像是被火烧的肺,米亚更讨厌这雨了,没办法浇灭他身体里面的火就算了,还阻碍了他的行程,真的是烦死
了!
里赤媚等人也觉得这雨令人烦恼的很。
自从接到了方夜羽的信之后,几人就一路向着前往中原的路途上赶,想要在人进入中原之前截留住他。
可无奈的是,一路赶来的过程中,这雨就没有停过。时而淅淅沥沥的,时而磅礴倾盆,碍事不说,还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压抑了起
来。
“噗——”试图运功让自己静心的黑仆一口血吐了出来,面如淡金,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你怎么样?”向来冷静镇定的白仆大惊,扶住了黑仆的手臂,没有让同伴一头栽倒。
“方亚.”黑仆嘴唇颤抖,白着脸道,终于知道了那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在雨夜弹琴,还连续弹了那么长的时间,“他早就计划好了所有的一切!”
“什么?”白仆皱着眉头,听不明白同班的话,里赤媚同样不能理解。
“那琴音根本就是一门伤人的法门,只要在雨中想要对抗着烦躁的心绪,就会被反噬!”黑仆咳了两声道,脸上满是惊惶,他从未见过如此狠辣又诡异的功夫,居然能够借着雨来对他们进行一场攻击,这是何等可怕的一个人?
便是他们追上了他,难道还真的能够将之击杀吗?
黑仆的脑海中又想起来了方夜羽的信,魔师死在了魔师宫。他们在魔师面前渺小的如江海一粟,那在杀了魔师的方亚面前呢?
他突然之间打了个冷颤,感觉喉咙又开始发痒,别过头去再次吐了一口血,眼前发黑的同时晕的仿佛看不清身前人的影子,是他的同伴?还是他的敌人?亦或是那催命的阎王?
“噗——”黑仆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1821、第1821 草?
里赤媚接住黑仆,心中有些烦躁,下意识的就想要运功静气,随后便僵硬住了。
手里的黑仆还晕着呢,他再运气岂不是自己找死?
“怎么会这样?”白仆看着晕过去的黑仆也是大吃一惊,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在魔师的眼皮子底下,这人居然还能够做手脚?
里赤媚默不吭声,魔师都能死在这人手中,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做的手脚,这种诡异的手段实在是令人胆寒不已。
胆寒不胆寒的,现在也不关米亚的事情了,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要是还是会被抓到,那就真的是老天都不放过他,想让他死!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估计老天应该是没有怎么关注他,在没有打开仙门的情况下,还是挺安全的。
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关门,米亚露出一个笑容,眼睛也弯了起来,终于离开了蒙古,不在庞斑的老巢势力范围之内了!
呃,庞斑已经完蛋了,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方夜羽的老巢。米亚纠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但也没有纠正多少。前者跟后者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方夜羽没有那种能够盖压一方的能力,庞斑的遗产他到底能够继承多少真是不好说,反正他是不觉得这位小魔师能够彻底的接收庞斑的所有遗产。
庞斑有今日的地位是因为他够强。
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承认,庞斑都是实质上的天下第一,单人战斗力无敌。别管他是不是仗着年纪大底子厚的便宜,事实就是事实,这点毋庸置疑。只要中原武林没有团结起来一起弄死他,就得遵照他的规则行事。
不服?
你倒是先弄死他再说啊!
不然又什么资格说不服?
可是方夜羽?
米亚撇了撇嘴,庞斑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方夜羽这个人能力跟天赋都有,但又都不是顶级,同代人中他甚至都不一定能够有风行烈走的远。而且他还不努力,心思都在杂事上面,可真要说起阴险狡诈他都不如大明王朝那些高官,搞阴谋诡计的水平根本不行,轮手段也不如江湖中那些站稳了脚步的帮派头目,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大的成就?
说句公道话,米亚觉得方夜羽这人综合能力其实不差,各方面都挺均衡,但问题在于他所在的环境太差了,前辈同辈后辈,全都能够找出来可以压住他的人,还都是敌人,这还怎么玩?
用句骂人话来说,这中庸的水平还是早点儿回家洗洗睡了吧!
米亚愉快的过了城门,看着远离的蒙古草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把自己脸上的妆容都给卸掉,又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小白脸。
下车的时候惊的车夫抖得像是个筛子,还以为自己见到了鬼—毕竟是大晚上上车的,要不是给的钱多,他也不会跑这么一趟。
哆哆嗦嗦的把手伸入怀中,车夫掏出了一块碎银子,用力的攥了攥,确定手里的是银块而不是什么冥币,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至于米亚,他换回了自己的脸之后快乐的往家走,还写了一封信去驿站,送往邪异门,打算回家休整一下就去接徒弟。
两年多了,他徒弟的武功应该已经练的不错了吧?
结果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只有诗诗一个人。
“哥哥?”诗诗看到米亚的时候大吃一惊,“你自己回来的?”
“啊?”米亚也愣住了,他不是自己回来的难道还是庞斑送回来的?也得有这种实力吧!
“江寒跟阿寻还有小云去找你了。”诗诗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一句让他大吃一惊的话,“什么?我不是写信告诉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自己能处理这事吗?”
他被庞斑带回魔师宫之后就写了信回家,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顺便交代家里的人不要去蒙古找人,好好的在家待着别乱来,结果现在他回家了,那三个跑去找他了?
“可是你都在蒙古待了两年了也没有个信儿。”诗诗眼泪汪汪的说,“前几日小云回来了,他们就商量了一下,去蒙古找你了。”
诗诗自己是很后悔当初心思没有放在练功上面的,以至于现在的水平差了其他几个人一大截不说,连靳冰云这个小一辈都比不上,只能被留在家中看家不拖后腿。
但是现在看到了米亚回来了,她又开始担心离家的那几个人的安危了,跟哥哥错过了,他们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米亚:“…”
他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跑回家了,结果家里面空了一半,现在难道还要他重新再跑回到蒙古吗?
就算是他能跑回去,可问题在于,他去哪里找根本就不知道路线的三个人啊?等他重新回到魔师宫的时候,这三人是不是连大决战都完事儿了?
心好累。
“哥哥倒也不必太过担心,既然庞斑都死了,那想来剩下的人对小云他们应该无碍。”诗诗给米亚端了一杯茶,安慰他道。
最要命的威胁庞斑都被干掉了,那剩下的人也就不足为惧了。而且他们家的这几个人,别的不说,轻功是一等一的好,隐匿行踪的本事学的也不差,就算是打不过也能跑得掉,小命还是有保靠的。
再说了,他们又不是那等莽撞之人,到了蒙古之后必定会打探消息的,到时候会不会跑去魔师宫还不好说呢,大可不必过于杞人忧天。
米亚:“…”
心更累了怎么办?
他决定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好好缓一缓疲惫的身体,也让脑子重新活跃过来。
这么想着的米亚泡了个热水澡之后,就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后面缀着魔师宫的人,还有方夜羽这混蛋发出去的悬赏令,都让他没办法彻底放松自己,只能一路狂奔的赶回来,实在是累的要命。如今终于到了家,能够放松下来,他提着的这一口气也就泄了出来。
结果就是身体向来健康的米亚居然在盛夏时节生了病。
诗诗:“…”
她看着白着一张脸病恹恹的米亚,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哥哥,你从草原回来用了多少天?”
这苍白虚脱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像内囊耗尽的样子啊!
“跟赶回来的时间没关系。”米亚叹了一口气,对现在的情况也是无奈的很。
想要杀死庞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计划了两年,还借助雷电之力,才算是干掉了这位魔师,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天地之威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好借用的,如果他当时借着这天地之力轰开仙门就此破碎虚空而去,肯定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但他不想要破碎虚空而去,就只能承受这天地之力的反噬。
结果就是他现在号还在,但是废了快一半儿,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养回来。
从这种角度来看,庞斑当初的推测有一部分是正确的,天道对一些事情有限制,不能任人为所欲为。
不然要是每个人都能够借助天地之力搞事情,在人世间称王称霸,这天下不是直接大乱了?
就是米亚觉得自己真心倒霉,都废了一次号重练了,这次又再半废号.…所以果然还是被针对了吧?
忧伤的米亚因为身体进入到了脆皮状态里,不得不暂时待在家里面好好休息。诗诗怕他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不说实话,还特地去家里面的药铺把常年坐堂的老大夫请了回来给他号脉,最终得出一个亏损甚巨的结果。
“东家还是要少思多动才好。”老大夫捋着自己的胡子摇头。
他这个东家,思虑过重的简直称得上呕心沥血,这要是不虚就怪了!
“老开个方子,东家且先吃着,七日后老再来给东家诊脉。”白胡子老头笔走游龙,喝唰唰的就在诗诗早就备好的纸上写了方子,让东家的小妹子遣人去药房抓药,好好给她哥哥补一补。
米亚:“……”
思虑过重导致的体虚什么的,让他有点儿怀疑这老先生的医疗水平,这是正常大夫能够诊断出来的结果?
但是想一想他最近两年也确实是没少思虑—虽然身体虚的主因真的不是因为思虑过重,而是纯粹因为借用了雷电之力反噬的结果,可这种事情就算是说出来估计这位老大夫也是不会信的,那又何必浪费口舌?
拿过那张药方看了一眼,米亚提笔划掉了几味药材后又填上了两味别的,才重新塞给了诗诗,让她遣人抓药。
喝药确实是更容易让身体的状况恢复,硬挺着也没用。
就是这药是真难喝啊…?
“呕——”米亚被药的可怕味道给顶的晕眩了一瞬间,差点儿没直接把胃里面的早餐给吐出来.?啊,不对,早饭前晚饭后,他还没吃早饭呢,现在什么都吐不出来!
喝了一口水,勉强把这比白花蛇草水还要难喝一百倍的苦药汁子的味道压了压,米亚喘了一口气,感觉这日子可真是太难熬了。
顺便感慨了一下果然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他还是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以至于现在只能在家里当个脆皮,也不知道靳冰云他们怎么样了?
反正情况是比他这个弄死了庞斑的人强多了。
“怎么样?”雪千寻倒出来一颗药丸子塞进靳冰云的口中,又去看封寒,给他的伤口上面上药。
“死不了。”封寒摇摇头,一边表示自己没问题一边疼的龇牙咧嘴,眉毛快要被甩到天边。
倒是靳冰云,一边吐血一边面不改色的继续塞药丸子,看上去十分宝相庄严,活像是庙里面的菩萨,表情都没有变一下,惊悚感十足。
雪千寻看着这两个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去把之前拴好的几匹马牵过来,一个一个的把这两个人各自扶上去之后自己才上了马,准备找辆马车把他们给带回去。
他们来到了草原之后并没有急着去闯魔师宫。
有庞斑坐镇的地方,便是天下第一险,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这种走江湖的经验大家还是有的。
结果还没有等到他们闯入魔师宫,就见到了张贴的悬赏,仔细一看,那个魔师宫想要抓住的人不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虽然画像看着既像又不像,根本就没有画出来那人的神采,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神采不神采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大用处,能够认出来人就行了。更何况那画像上面写着方亚的大名,就算是神采再怎么逊色也能让人知道这人是谁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完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应该被囚禁在魔师宫中的人居然跑掉了??呃,应该是跑掉了吧?不然魔师宫为什么会出悬赏找人?
“是魔师宫出了事?”雪千寻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必定是庞斑出了什么问题才会造成现在的结果,不然的话,如今就应该是魔师座下一群人出动寻人而不是抛出来一份悬赏了。
那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雪千寻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米亚,只要找到了他就什么都能了解了。
可三个人又不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在这地方算得上是人生地不熟,上哪里去找人?
最终靳冰云提出一个想法,“我觉得如果师父跑了的话,一定是已经解决了问题,觉得能回家又不会连累我们才会去做,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她师父当初还告诉她不要去救她呢,就是怕连累的她出事,现在突然之间跑了,很难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日后他们这些人没有了威胁肯定是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跑的这么干脆利落,定然是他做了什么把问题给解决了才会放心的跑。
于是三人又往回走,赶着回家去看看人是不是回去了?
可没想到到的是,三个人往回走,还有另外三个人往草原这边走,不同的三人组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然后打了一架。
雪千寻对上了黑仆,封寒对上了白仆,靳冰云对上了里赤媚,就在一个雨夜里进行了一场战斗。
最终雪千寻跟封寒都干掉了自己的对手,转过身来帮着靳冰云一起对付里赤媚这个魔师宫除了庞斑之外的第二高手。
就算是不能弄死他,也起码让三人能够逃走吧?
结果越打越严重,最后直接打出了真火。
雪千寻早早被里赤媚一巴掌给拍到了一边儿,算是躲过了一劫,但是封寒跟靳冰云这两个直面里赤媚的人在三个人同归于尽的打法下就比较惨了,最终虽然干掉了里赤媚,可两个人也直接进入到了残血状态里面,不得不靠着雪千寻这个受伤没有那么严重的人照顾,才总算是勉强能够行动。
但即便如此,这两个人坐在马上也是晃晃悠悠,看着像是随时能够倒地不起的样子。
“等等!”吐血吐的差不多了的靳冰云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我们得把他们给毁尸灭迹!”
她自以为是气冲斗牛,但实际上是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话,伸手去自己马上挂着的褡裢里面掏啊掏,掏了半天才掏出来了一只小瓷瓶。
雪千寻:“
…”
封寒:“.
…”
两人心情复杂,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毁尸灭迹的想法,到底是怎么轻易的从你这张稚嫩的小嘴里冒出来的啊?
但最终,不管是想要呐喊‘哥哥你到底教了小云什么’的雪千寻,还是震惊的觉得自己看到了先生的另外一面的封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前者拿着靳冰云给的那只小瓷瓶跳下了马,小心的在三具尸体上滴下了效果强大的化尸水,眼睁睁的看着三个曾经叱咤江湖的人慢慢化成尸水渗入到土地中。
“.小云啊,以后跟你师父学炼药的时候小心一点儿,别伤到自己。”雪千寻瞪着那堆士了一会儿,抬头对靳冰云说。
她家哥哥自从散功之后,性子就变得古古怪怪的,没事就喜欢研究各种奇奇怪怪的药物—她觉得这可能跟日月神教中只有教主才能掌控的三尸脑神丹有关,便是离开了日月神教,但他心中终究还是放不下曾经,没准儿就是想要研究出来三尸脑神丹的解药,去给任我行添堵。
但是没想到三尸脑神丹的解药到现在都没个踪影,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倒是出现了不少。
雪千寻平日里对家中药房并不关心,完全没有想到现在家里不但能配人参养荣丸了,居然连化尸水这种可怕的东西都能制造,也是被震惊的要命。
她倒是没有对米亚把这些东西都教给靳冰云的事情有什么意见。
行走江湖多一样本事傍身就是多一条命,若不是她自己实在是对这些东西不耐烦的话,说不定也要央的哥哥也教教她,到时候看谁不顺眼就直接一瓶化尸水丢过去一了百了。
旁边看着她这个无限纵容师徒二人的封寒:“.
……”
算了,他还是闭嘴吧,不是早就知道这三兄妹的性子了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已经在经年累月中习惯了被各种奇葩话语跟行为给刷新认知的封寒早就麻木了,对此一点儿意见都没有—有那个时间去考虑米亚教育孩子的问题,还不如想想他现在这个鬼样子该怎么才能在不会受伤更严重的情况下回到应天府。
这路这么长,他还受着伤,是真的扛不住长途奔波啊!
受伤三人组面面相觑,最终齐齐的叹了一口气,对回家的速度不抱有任何期望了。
“说不定我们回到家的时候还能够赶上重阳登高。”封寒干巴巴的说,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看的靳冰云都觉得有点儿心酸,她胸口被里赤媚打了一掌也好疼啊,什么时候才能真的躺倒在自己的那张温暖舒适的床上好好休息睡一觉?
“哥哥醒了?”米亚从午睡中醒来,就见到诗诗端了一锅汤走进了亭子里,“喝些银耳汤,我特地炖了好久。”
诗诗看着米亚心疼的要死,那死人庞斑果然是个垃圾,连养人都不会养的!
想当初哥哥在应天府的时候被养的多好,皮肤水嫩嫩的同时气色也好,便是散功期间,也是一个健康俊朗的小郎君。
可是现在呢?
虽然美貌的水平没有降低,还多了几分柔弱破碎的美感,让人光是看就觉得赏心悦目,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但诗诗还是宁愿他别这么有脆弱感,看着像是随时能被风吹走一样,也太糟心了。
“那庞斑真是不做人,堂堂魔师,心胸格局居然这般狭窄,请你去做客却对你这般苛刻!”诗诗坐到了榻上,一边从大碗里盛汤出来,一边咒骂着庞斑。
此人死的一点儿都不冤枉,好好一个人被他折磨成这个样子,死了真是活该!
米亚:“.”
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跟诗诗说庞斑其实没有虐待他,是他折腾庞斑才对。
客观的讲述事实,在魔师宫待着的这两年多时间他在衣食住行上面真的没遭过罪。
就不用说一众生活中使用的器物皆是精品,处处都比照着皇宫大内的规格来,便是平日的食物,也都是山珍海味,各地美食特产应有尽有。
可以说,魔师宫虽然地处草原,但走的路子绝对是现在的大明王朝的主人都走不了的奢华路线,更不用说庞斑每每遇到什么新奇的物什都会送一份给他,连同各种奇珍异宝,待遇是真的不错。
说不好听的,恐怕就连言静庵从庞斑这里得到的东西都没有他多,折磨苛刻什么的,真的是完全没有。
倒是庞斑自己,每年固定几个月要听他弹琴折磨身心,还要被动的接受自己成为一个药物试验品,加上时不时的被冷嘲热讽跟阴阳怪气,是真的被折腾的够呛。
连同他的几个属下还有方夜羽跟一众魔师宫侍从婢女们,算是魔师宫的常驻居民都渡了一次劫。
不过现在庞斑死了,他也离开了魔师宫,这些人终于不用受罪了也是一件好事吧?
摸了摸下巴,米亚觉得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把搞得魔师宫众人生活这么凄惨的人给弄死了,简直就是大功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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