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寄
终于讲出来了, 云徽重重舒了口气,所有情绪在这一瞬褪去,只剩慌乱, 慌乱的等着他的回答。时间好似变得缓慢,她像个被俘虏的木偶, 喜怒哀乐皆承自面前的人。
许清屿眼里有明显的惊愕,烟瘾上来他咬了支烟到嘴里,后退两步点燃。
青蓝色的烟雾萦绕,将他轮廓模糊几分。云徽穿着浅绿色的裙子,没化妆的脸上恬静素雅,桃花眼盈盈, 仿若与这个世界划出的界限。
在无尽漫长的等待中, 许清屿终于开口, 嗓音低哑,“我没什么好值得喜欢。”
他声音不大, 和着风卷进耳朵,云徽掌心被指甲抓得生疼,她望着他,“你有。”
许清屿挑唇笑了下, “比如?我送你回学校,还是请你吃饭送你礼物?”他眼梢下沉, 声音温和而绝情, “因为你帮过我,我在还恩情。”
云徽眼眶发烫,果然是她会错意了吗。
因为她帮过他, 他对她好的一切都只是出于还人情, 那些她独自揪着不放偷偷开心的事, 只是他出于教养在还她的情,不是因为她是云徽,换了别人也是一样。
许清屿看着云徽眼尾发红,指尖也泛白,漂亮的桃花眼里水波潋滟,她眼也不敢眨,怕一眨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心口像被人给打了一拳,又闷又痛。
云徽还是看着他,里面带着倔强,把自己所有退路堵死,“那你喜欢我吗?”
抛开其他的所有,她只想知道他喜不喜欢她。还人情也罢,出于教养也罢,她想知道从始至终,自己到底有没有会错意。
许清屿掸了掸烟灰,“不”字已经到嘴边,瞧见她已经溢出眼角的水花又止住。他拒绝过不少人,每一次都是直截了当,别人骂也罢,哭也罢他都照单全收,哭完骂完便翻篇。
可面对云徽,他心有不忍,怕她哭。
他眼眸微敛,声音放柔几分,“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好。”
在她眼里,他这个人或许带有年少时的滤镜,听到的看到的,这些都不是真正的他。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强迫自己的父亲画押签下股权转让书,所有人避他如蛇蝎,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个疯子。
一个囚禁自己父亲多年,眼里只有公司股份没有血脉亲情自私自利的疯子。
他这样的人,没什么好喜欢,更不值得她喜欢。
云徽摇头,不听这些,“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
素来温软的人此刻变得死心眼。
许清屿抬手,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水汽,眼泪滚烫,灼伤着皮肤,他动作轻柔,一点一点的将她眼角的眼泪抹去,“再继续就没意思了。”
云徽大脑被重重敲击,他在告诉她“再继续下去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在最后顾及她的自尊。
心里的皮球被瞬间戳破,光束从指尖流失,再也抓不住。
是她自作多情了,是她贪心了,他给了一点甜她便想要整颗糖果,继续抓着不放,他连一点甜都不会给了。云徽低头,死死咬住下唇硬撑着不哭,她不想这么没出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起来的丑样子。
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她背过身去,泪水如断了线滚落,她胡乱用手背抹去,声音很低很低,“知道了。”
云徽走了,走了两步她忽然跑起来,受伤的兔子急需回到一个安全之地,躲起来。
许清屿看着她的背影,循着她的身影上楼,看见她推开门又关上,心里的闷痛越来越重,指尖传来灼痛,他扔掉烟头,低头又点了一根。
他站在树下,一根接一根抽的,尼古丁好像没用了,眼前不断浮现云徽的样子。
指尖的眼泪已经干涸,他摸出手机,点进那个对话框想发点什么过去,但此时说什么都是错的,最后他摁灭手机,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
云徽哭了一场,怕吵到室友不敢发出声音,只得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好像这样就能减轻心里的难受。
眼泪从一个眼睛滑落进另一个眼睛,又痛又涩,她用手背随便抹了一把,泪眼朦胧的拿起手机,想把那个头像给删了,但到最后一步时又犹豫。
她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从他世界里退出去。
认输的放下手机,躺平看着窗幔,眼泪还在顺着眼角话落,没入枕头,耳边鬓角湿了一片,手臂盖着眼睛,她忽然有点后悔。
后悔今晚的冲动。
她不知道别人喜欢一个人是怎样,她就像个摇摇机,来回不停的摇摆,想心存侥幸的坦白,坦白了又懊悔。
她和许清屿大概便到这儿了。
她想。
不知是几点睡着的,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叶问夏和喻冉昨晚喝了不少酒,此时还没醒。
云徽下床,哭过之后的眼睛又干又紧。
她用热水敷着眼睛,窗外艳阳高照,楼下许多人拎着行李箱往校门走,有经过的同学见到云徽热情挥手打招呼,云徽笑着回应,舞蹈室依旧只有她一个人,她重跳了一遍《扇舞丹青》,末了站在镜子前自己与自己对视。
如果时间能重回到昨天,她不会跟许清屿告白,这样至少能满心欢喜戴着他送的项链,以朋友的身份靠近他。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时间穿梭机,许清屿是她永远触碰不到的太阳,她躲在树下偷偷的观望,仅此而已。
下午她收拾东西前往喻姨家,赵浩轩正坐在客厅玩游戏,见她来自觉的放下游戏手柄。
“小云老师,你今天不开心吗?”赵浩轩问。
云徽专心给他看着作业,“没有啊。”
“撒谎。”赵浩轩皱起胖乎乎的小脸,“老实说撒谎不是好孩子,小云老师你哭过了。”
云徽微怔,为了遮挡眼睛的红肿她特意画了眼影和卧蚕,居然这么轻易就被看出来了。
“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想到什么他又补了一句,“我可能打不太过,我叫上许哥哥一起帮你揍。”
云徽失笑,“没有谁欺负我,只是昨晚没太睡好而已。”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指着其中一道解答作业,“这道题做完我们就休息十分钟。”
小朋友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一听能休息赵浩轩眼睛都亮晶晶的。
结束课程后,婉拒了喻姨热情留她吃饭的邀请,散步似的往地铁站走,夜晚的城市流光溢彩,地铁上大部分人都在闭目养神,一天的工作让他们疲惫不堪,下了班什么都不想,只想放空。
云徽站在窗边,想起上次她和许清屿一起乘地铁时,叶问夏有一句没说错,如果只是还人情,他不需要做这些,归根究底,他只是不喜欢,换了个比较委婉的理由拒绝她而已。
耳机里随机播放着歌曲,一首她没听过的歌,前奏是海面浮浪,空灵澄净,到副歌部分,好似真的看见海风拂过水面,海鸥在海面展翅飞翔,碧蓝的海水下,有鲸一跃而起,再落入海里。
不是你的风景只是海底的鲸
提醒我在你眼里只能透明
每个字都仿佛贴合她。
云徽手指轻碰玻璃,窗外的曲京大学从指尖掠过,掌心太小,抓不住。
中秋三天云徽依旧学校和喻姨家两点一线,她没再去校门口的早餐铺买早餐,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也没再进去过,她避着许清屿,没遇见时松口气,片刻又有失落划过。
中秋假期结束,上下课结束后好些人都侧目朝她看来,迎面走来陌生的面孔对她打招呼,她礼貌的回应,课桌里也多了零食。
她在班级里明里暗里说过几次,但第二天依旧如此,云徽只得作罢,每天将零食用袋子装好带回宿舍,她们宿舍都快成零食售卖场了。
“这么多,我和冉冉天天吃也得吃到放假。”叶问夏从零食堆里翻出一包辣条,说道。
喻冉从她那里咬了根辣条,问云徽,“你和许清屿的事真就这么算了?”
云徽在课桌前做着习题,闻言没什么太大反应,“嗯。”
喻冉和叶问夏对望一眼,这段时间她们没看见过许清屿,云徽说他们已经说清楚,至于具体情况只有当事人清楚,她们也没再多问。
晚上有晚课,出门时叶问夏和喻冉双双肚子痛,看了眼垃圾桶满满的辣条和冰淇淋包装,云徽无奈叹口气。
“回来给你们带药,别再吃辣条了。”
两人痛得直不起腰来,连连点头。
晚上的校园比白日热闹,坐在阶梯教室时不时听见楼下的起哄声,不知是谁表白成功了,又或者是哪个球员也进了球。台上老师讲着某部经典电影的片段。
云徽握着笔杆,在日记本上写上一连串的英文。
下课她抱着书去医务室拿药,出来时有男生过来,对方先夸赞了她一番中秋跳的舞,云徽礼貌的道谢,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男生看得呆了呆,拿出手机想要个联系方式。
刚点开手机,身后传来一道清淡的声音。
“云徽。”
是许清屿。
云徽下意识抬眼看过去,下一秒又移开。许清屿手里拎着个篮球,两条长腿不急不缓的迈开,刘海被汗水打湿,他随意抓了一把,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狭长的眼微敛,落在她手里的药袋上。
“生病了?”声音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关心。
云徽眼睫微颤,并没回答他的话,“我先回宿舍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跟中秋那天晚上一样,受伤的兔子警惕的观望着四周,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撒腿逃跑。
许清屿喉咙像被人扼住,直到她跑远才掀眼看还站在原地的男生,篮球从他手里落地,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篮球偏了轨道往男生脸上撞去,男生吓得后退两步。
在篮球距离他脸只有几厘米的时候,骨节分明的手按住篮球往地上压,刚刚还不听使唤的篮球瞬间老实。许清屿勾唇,声音冷淡,“少觊觎古典舞的人。”
男生连连点头,生怕犹豫一下篮球就砸到脸上,许清屿拍着篮球走远,陈子昂在球场边等着,见他过来“啧”了声。
“你做什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吓得跑掉。”
许清屿脸上没什么情绪,抬手一个三分球进框,围观的群众发出惊呼,他扫了一眼又收回。陈子昂拍着球奔跑,跟他先聊着,“云徽现在跟你可是热度第一的CP,我说你真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考虑在一起啊。”陈子昂纵身一跃,没进,“云徽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打着灯笼都难找,现在已经成了校园女神TOP.1了,你是第一,她也是第一,两个第一正好。”
许清屿单手扣篮,落地后接着投篮,又一个三分球后,他才开口,“没必要耽误她。”
声音很轻,是在跟陈子昂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
周末,云徽练了舞回到宿舍,喻冉和叶问夏已经起床,坐在桌子前涂防晒。
今天她们要去游乐园看音乐会,这是之前就说好的。
女孩子和女孩子出门都是精致打扮,三人手挽手出发,鼻梁上架着一幅墨镜,各撑一把伞,回头率极高。到达游乐园时,远远看见赵浩轩站在屋檐下,低头玩弄着电话手表。
喻冉叫了他一声,“赵浩轩。”
赵浩轩抬头,迈动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笑着跟她们问好,“三位美女姐姐好。”
小男孩嘴甜,叶问夏很受用,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嘴巴这么甜,姐姐请你吃冰淇淋。”
赵浩轩眉开眼笑,“谢谢姐姐。”说完,赵浩轩到云徽旁边,躲进她伞下,“小云老师。”
云徽把伞往他那边挪了点。赵浩轩也要来她们是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除了游戏更有吸引力的便是游乐园,喻姨没时间陪他来,便让喻冉帮忙照料点。
喻冉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小鬼,我丑话可说在前面,不准给我调皮捣蛋,不然我揍你。”
赵浩轩仰头看她,“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这样我以后不带你打游戏了。”
喻冉呵呵笑,“我需要你带我?笑话。”
赵浩轩毫不留情的拆穿她,“我昨晚五杀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
“”
喻冉:“闭嘴吧你。”
赵浩轩对她做了个鬼脸,乖乖站在云徽身边。
检了票,尽管天气炎热游乐园的人只多不少,露天广场一群玩偶在跳舞,跟路过的游客互动,人多云徽怕赵浩轩走丢了牵着他的手,小男孩脸一红,别过脸嘿嘿笑了两下。
喻冉回头看,“小鬼,你在傻笑什么?”
赵浩轩立刻变脸,“没有。”
喻冉回过头:奇奇怪怪的。
扶梯到头,头顶传来尖叫,绿色的过山车高耸入云,载着人在轨道上翻来覆去,赵浩轩很兴奋,拉着云徽要去坐这个。云徽是有些恐高的,但听说在过山车上放声大喊出来,会十分解压。
她确实需要解压大叫一次。
“好。”
过山车排着很多人,等待的时间漫长而无聊,赵浩轩拿着云徽手机玩游戏,和平精英需要更新,他等了一会儿,上线后习惯性的点开看了下好友列表,看有没有人一起。
“小云老师,你也有许哥哥好友啊。”
看着前面队伍走神的云徽怔了怔,垂眼就看见赵浩轩点了邀请上线,屏幕自动跳转到微信,许清屿的头像在第一个,根本来不及阻止邀请消息就发了过去。
云徽伸手想赶紧撤回,屏幕上忽地跳出一条消息。
【Y:?】
“”
云徽有些绝望的闭眼。
自上次医务室门口遇见许清屿后,云徽就没再见过他,微信好友也躺列,今天突然邀请他打游戏,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胡搅蛮缠,会不会对自己产生反感。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比起被拒绝,她更在乎许清屿心中的自己是如何。
她默了几秒,让赵浩轩发消息过去,听到赵浩轩的声音他应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但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故意喊赵浩轩这样做的。
赵浩轩不懂她心里的犹豫,按住语音说话,“许哥哥,快来玩游戏。”
“咻”地一声,发送成功。
云徽视线牢牢锁定在屏幕,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Y:补课时间改了?】
“没有,我们来游乐园玩了。”
隔了几秒。
【Y:来。】
云徽取出耳机给赵浩轩戴上,私心的想给自己也戴一个,又怕被许清屿发现作罢。
队伍朝前面走了一点,赵浩轩已经跟许清屿组好队,两人打的双人模式,进入游戏后屏幕左侧不断跳着许清屿击倒击杀了其他玩家。
原来他不是不玩,是自己跟他差了点缘分。
她的实力,也不足以匹配到他。
第一局两人很轻松的获胜,他们又打了几句,自始至终云徽都没开口说一句话。直到队伍已经来到台阶,云徽不得不出声提醒赵浩轩,“马上就到我们了。”
赵浩轩点头,跟游戏里的许清屿道别,“许哥哥,我要去坐过山车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赵浩轩抬头看了眼云徽,接着退出游戏,把手机还给云徽。
赵浩轩胆子很大,拉着她坐第一排,云徽无奈只得过去,将安全设备检查了两遍,确认不会出现问题,赵浩轩在旁边安慰她:
“过山车其实不可怕,闭眼一会儿就结束了。”
“蹦极才是最吓人的项目。”
云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最高处有一座塔楼,楼梯是镂空的,高度大概有两百米,边缘上站着两个人,教练正在给她穿戴防护装,穿戴好之后,那人纵身一跃,叫声撕心裂肺,但都被风淹没。
跟蹦极一比过山车简直好太多,云徽深呼吸两口气,车子发动时害怕的闭上眼。
一开始是很缓慢的,到达最高处的时候停顿几秒,忽然加速下坠,强烈的失重感让所有人失声大叫,过山车转得太狠,云徽后脑磕到椅背,没时间管,因为下一波加速又来临。
她从没觉得一分钟时间如此漫长,停下来的时候脸色发白,头晕眼花,心里也不舒服。
“云徽,你还好吧?”叶问夏担心的问。
喻冉递了水给她,她仰头喝了几口猛地起身到垃圾桶吐出来,吐完用水漱口。
“我缓一缓,你们先去玩吧,一会儿我过来找你们。”
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她们的时间,三人没动,云徽再三表示自己没事后她们才犹豫的离开。
她们去下一个大摆锤的项目,云徽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歇息,抬手摸了摸被撞的后脑勺,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她不敢再轻易动弹,保持一个姿势。
正对面坐着一对情侣,两人低头吃完一个冰淇淋后起身离开,男生牵着她的手,将人护在伞下,一点点阳光都舍不得让她晒到。
云徽忽然想到许清屿。
他以后有了女朋友,会不会也是这样,对另一个女生无微不至,百般体贴。
会的吧。
毕竟他连拒绝她都再三顾及了她的面子,这样的人,会是个好的另一半。
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她。
明明决定好不再喜欢他了,但看到什么都不自觉的会联想到。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摇摇头将脑海里的念头甩出去。
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一位长相斯文的男士站在面前,拎了一瓶矿泉水给她,“喝点水会好一点。”
云徽没接,声音温和,“谢谢,我已经好多了。”
被拒绝了男士也没半点尴尬,在她身旁坐下,“刚坐了过山车下来吧,我第一次坐山车时也是这样,但是多坐几次就会爱上。”
云徽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下,握着水瓶起身,“谢谢你的好意,我朋友还在等我,再见。”
说完,她伞都没来及撑快步离开,走得太快与迎面的人撞了下,手里的水滚落,她低声道歉弯腰去捡水,另一只手快她一步,雪松冷杉的味道涌来。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瓶身,“注意看路。”
“谢谢。”云徽从他手里拿过水,侧身与他擦肩而过。
许清屿的手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折身看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
云徽赶去跟叶问夏她们汇合,脑海里却一直浮现许清屿的身影,他不久前不是还在跟赵浩轩打游戏吗,怎么会在游乐园。
她的疑问很快得到答案,叶问夏她们正坐在一起吃酸辣粉,云徽没什么胃口,点了一杯柠檬水,赵浩轩耳朵贴着电话手表,末了跟她们说——
“许哥哥他们也来了。”
叶问夏和喻冉嗦粉的动作停住,纷纷看向云徽。她们肯定是站在好姐妹这边的,校草又如何,云徽并不差,完全可以挑个比许清屿更优秀的。
赵浩轩不懂大人间的想法,跟许清屿说了她们的位置,云徽给了两人一个安心的眼神,低头用吸管搅着杯里的柠檬。好像有些酸,她起身到窗口加了点糖。
许清屿是和陈子昂一起过来的,陈子昂见她们嗦酸辣粉也馋了,跑去买粉,许清屿拎了一瓶苏打水在她对面坐下,口香糖的瓶放在一旁。
赵浩轩自动靠过去,从口香糖里倒出两颗放进嘴里,云徽低头看着手机,努力忽视对面说话的人。
几人吃完粉歇了会儿,前往下一个游玩项目——室内裸眼VR。
排队的人也很多,不过因为机器容客量大,很快就到他们。云徽选了个靠中间的位置,赵浩轩坐在她右手边,他挥手让许清屿坐他旁边,但喻冉快一步,许清屿绕了一下,在云徽左手边落座。
室内光线昏暗,她低头看着脚下,余光中许清屿的两条长腿垂直踩实地面,似觉得不舒服他往前伸直了些,衬衫袖子照例挽到手肘,小臂线条流畅,随意搭在旁边。
如何跟拒绝过自己的人相处,云徽不知道,只能尽可能让自己忽略他的存在,但有时越刻意忽略反而适得其反,就如现在,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许清屿身上。
头顶有冷气吹来,她被吹得眯了眯眼,座椅缓缓上升,脚下的地凹陷下去,云徽睁眼看见脚下一片空旷,没等她反应眼前的隧道亮起,像轻轨穿过山洞再飞上云巅。
云徽头皮发麻,闭上眼紧紧握住面前的栏杆,等待如过山车一样的失重感来临。
“放轻松。”
身旁传来清润的声音,带着奇迹的安抚作用,云徽深呼吸两下睁眼,她已经从云端下来,来到曲京城市的上空,从城市中的万家灯火中穿过,升高之时她看见曲京大学。
这个项目是可以带手机的,叶问夏和喻冉在自拍,云徽不敢拿出手机来,怕自己没拿住掉下去。游戏时间一共两分半,结束后她们又去了海洋馆看白鲸表演。
云徽被抽到去和白鲸近距离互动,纤细漂亮的女孩吸引所有人目光,驯养师调侃着她的漂亮,云徽轻笑不语,前面有人拿着手机对着她拍,说着等会去要个微信。
许清屿眼眸微垂,生出一股躁意。
叶问夏坐过来,看着池边的云徽,故意道,“我们家云徽可是大美女一枚,走到哪儿都不缺异□□慕的,哪能吊死在同一颗树上,你说是吧,校草?”
许清屿没说话,只是握着水的手稍稍收紧。
一拳打在木头上,叶问夏没了继续往下说的兴趣,往旁边挪回去,小声,“拽什么拽,回去我就给云徽介绍十个八个帅哥。”
云徽跟白鲸互动开心的互动着,对这边的情况丝毫不知情,白鲸十分友善,脑袋在她掌心蹭来蹭去,还用嘴轻吻她的脸,她瑟缩了一下,弯眼笑起来。
工作人员给她穿上雨衣,白鲸尾巴一甩,铺天盖地的水花浇下来,云徽后退两步,瞧见白鲸得意的甩甩尾巴钻入水底。她跟白鲸合影,拿着手机小跑回到位置,经过许清屿是裙摆从他膝盖扫过,像一片羽毛。
撩动人心。
许清屿仰头喝水,薄唇抿直,俊脸没什么表情,他不说话时轮廓越发寡淡凌厉,透着不好相处几个字,劝退想上前搭讪的女生。
几人一直玩到晚上,音乐节正式开始,荧光棒挥舞着,中途云徽起身去洗手间,盥洗台前接了一捧冷水洗脸,冷水刺激皮肤,被闹得有些晕的大脑清醒许多。
她不打算再回去了,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隔着距离看远处的舞台。
十步远的台阶下站着一个人,身形颀长挺拔,他抽着烟,碎发随意垂在额前堪堪遮住那一双长眉,指尖的猩红忽明忽灭,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几近透明。
他靠着墙,一条长腿站直一条微微弯曲,狭长黢黑的眼看她,云徽起身想走,被他叫住。
云徽脚步顿了一下,加快步伐离开,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肖一会儿她就被拽住,他用了些力,云徽手腕被拽得有些疼,大抵是察觉她的抵触,许清屿松了些力但仍没松开。
“我们谈谈。”
云徽别过眼,“今天是我把手机给赵浩轩玩游戏的,回去我会把游戏卸载了。”
不会再发消息打扰他。
许清屿心口被什么东西给蛰了一下,他垂眼去看面前的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天回去后他一闭上眼都是云徽眼睛通红,哽咽着声音忍住不哭的样子,说话时肩膀轻轻抖动,他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又错又残忍的事。
他在阳台抽烟,天亮才睡觉,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那条崎岖的山路,背上的云徽在哭,声音小小的跟他道歉。
她说对不起,不该对他发脾气更不该抓伤他,让他原谅她。
许清屿将她放下来,告诉她自己没有生气,让她在这里乖乖等着,自己去找吃的,爬树时他不甚摔倒,天黑还不见他回去的云徽找过来,怕黑的小女孩哭得梨花带雨,紧紧抱着他,小小的身体发抖。
他安慰着她,“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无比信任他,也想尽自己小小的力量帮他,低头给他清理伤口。
“每次我受伤了我妈妈都是这样给我呼呼的,她说这样就不痛了。”
她说:“清屿哥哥,以后我去找你好不好?”
“好。”
“叮咚”
微信提示音让他从睡梦中醒来,虚虚睁眼,发现是云徽发来的组队消息。
他跟赵浩轩打着游戏,旁边的人一直没说话,明显就是躲着他,说不上是什么感受,许清屿就是觉得烦,烦得再也睡不着,起床随便洗了把脸,定了两张票和陈子昂去游乐园。
刚进园就看到有人跟她搭讪,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陈子昂在旁边没心没肺说着“云徽好受欢迎。”许清屿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占有欲这种东西,与此同时心底升起一阵慌乱,像有一根细小尖锐的金色缠着心脏,无处逃脱。
如叶问夏所说,云徽很优秀,少了一个他,多的是人放在掌心疼爱,但他就是不爽,很不爽。
一整天他都想跟云徽好好谈谈,但奈何她躲得远远的,他相信自己再不来逮人,云徽能一直躲他到毕业。
云徽还在挣扎,许清屿半点不肯放手,男女的力气有着天然差距,云徽手指弯曲,“既然拒绝了,就不要再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了。”
“我会当真的。”
再如何平静的语气也掩不住话里的委屈。
她真的不想再自作多情的会错意了,她怕自己会变成被他讨厌的那种人,他说不喜欢,她退开就好了,独角戏她唱了十年,不在乎再多加一个十年。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她相信自己有一天可以放下许清屿的,能坦然看见他带着另一个女生微笑着问好,也许有一天她会轻描淡写说着这次未见天光就熄灭的暗恋。
但那是以后,不是现在更不是今天。
今天的她,只想逃,逃开他视线范围。
她和许清屿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耀眼,而她是人群中仰望他渺小的路人甲之一,他是游戏高手,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他喜欢玩滑翔伞,喜欢赛车,高中时就蹦过三百米的极。
而她恐高,坐个裸眼VR都能怕得掌心起汗的人,唯一引以为傲的就是舞蹈,但学舞蹈的人千千万万,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她只是较为幸运,在他世界经过时留下了名字。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也不会再有其他。
不寄
远处人声鼎沸, 烟花在空中绽放,绚丽多彩。
云徽一根一根将他手指掰开,许清屿感觉自己正在遭受酷刑,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点点从掌中流失,懊悔、慌乱吞噬着心脏。
五根手指全部剥离, 掌心一空连带着心也跟着从高空坠下,眼前的人转身离开。
他知道这一次之后,云徽就会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
她温软但坚定,善良而决绝。
而他,却有些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一点点走远,薄唇抿得死紧,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在隐忍, 强迫自己不追上去,但看见云徽开始加快脚步, 所有的心理防线瞬间土崩瓦解,身体比大脑更加诚实。
夜晚的空气带着干燥,游乐园的灯并不算太亮,台阶又多, 云徽走得快,好几次险些摔倒, 脚不小心扭了一下此时也顾不得, 她只想离开这里。
许清屿之外的地方,随便去哪儿都行。
她走得很快,身后有脚步声, 那人在喊她的名字, 云徽非但没停反而开始跑起来, 仿佛在参加短跑比赛,远处的黑暗便是终点。
许清屿没想到她这么能跑,滑掉的袖子被重新撸高,他拿出体育考试的速度,追上前面的人。
她挣扎着,像不甘被捕获的鱼,不顾一切的要回到水里,挣脱不开,她也恼了,红着眼睛连名带姓喊他,“许清屿,你到底想怎么样?”
兔子急了也是有脾气的,许清屿扣住她的肩膀将她身子掰正,声音如平常清润,但语气满是认真。
“对不起。”
他突然的示弱让云徽怔住。
他声音很低很缓,像要让她听得清清楚楚一点不遗漏,“我不是什么好人,披着光鲜亮丽的头衔,其实阴暗深沉,做事极端,跟我在一起没有未来。”
他什么都没有,家庭支零破碎,梦想被无情扼杀,他和许宗元互相折磨,说不定哪天就去找他妈妈了。
云徽偏头躲开他的触碰,“这些话,我不想听。”
如果他追上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可以到此为止了,他不需要有什么负罪感,她不怨谁也没什么不满,只是运气不好,没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夜风吹过,许清屿眸底渐渐涌起光芒,他忽地上前半步,将人扯进怀里。
怀抱温热紧密,冷杉混着淡淡的烟草味萦绕鼻尖,抱着她的双臂有力,本泄掉的气球重新被缓缓渗透。
云徽心跳如雷,夜空的烟花依旧在绽放,头顶传来他的声音,轻柔而认真,“想清楚了?”
云徽眼眶发烫,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指尖轻碰他的衬衫顿了一下,随即轻轻揪住。
许清屿退开几分把人从怀里拉出来,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拇指指腹摩挲她耳侧,“再给你三秒的时间考虑,点头就不能反悔了。”
云徽看着他,她温软着开口:“三。”
时间到了。
她没机会反悔了。
也不会反悔。
远处音乐声停止,身后的花草忽然亮起彩灯,从近到远蔓延,池中的喷泉在一声声烟花绽放中变幻颜色。
凤尾兰被暖灯照亮,许清屿摘下一朵送给她。
盛开的希望。
柳暗花明。
——
正嗨得不行的几人见两人回来,嗅到八卦的味道,等云徽坐下叶问夏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云徽还处于一种仿佛在做梦的状态。
短短几十分钟她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的大起大落,凤尾兰握在掌心,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一瓶水递了过来,看八卦的几人一脸了然,异口同声发出“哦~”的声音。
“噢哟,我说刚刚找不到人,原来你们俩偷偷摸摸约会去了。”叶问夏打趣的撞了撞云徽肩膀,“这是不是得请客吃饭啊?”
喻冉和陈子昂举双手赞成,赵浩轩从人群中钻出小脑袋,“我也要吃!”
许清屿挑唇笑了下,“行,你们挑地方。”
几个人摩拳擦掌,铆足了劲要宰他一顿,云徽有些担心,想凑过去看时胳膊被人扯了一下。
她回头,许清屿拿出手机解锁,调到拨号界面,递过来。
意思不言而喻。
云徽伸手接过,输入自己的十一位手机号,拨了出去。直到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才按了挂断。
音乐节结束,在出园的时候几人顺便坑了许清屿一顿吃的,带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跑了,将空间留给这对刚开始恋爱的小情侣。
许清屿抬手拦了辆计程车,拉开车门让云徽先进去,自己随后弯腰进来。
平时坐三人的后排顿时变得拥挤,她垂眼看着许清屿被怠慢的长腿,想起他每次开车座椅都会距离方向盘好一段距离。她往旁边移了点,“你要不要坐过来一点?”
许清屿眉梢挑了一下,轻笑,“好。”
他稍稍挪动,两人离得很近,衬衫和裙子布料相贴,一个转弯许清屿身子往这边偏了几分,肌肤贴肌肤,温热滚烫。
窗外光影割裂进来,许清屿半张脸陷入阴影,线条流畅凌厉,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他靠着椅背,清俊的眉眼透着慵懒散漫,察觉她的视线侧目看过来。
偷看被逮到,云徽急急忙忙移开。
还是会紧张啊。
许清屿送她到宿舍楼下,看着她上去后才转身离开,一进门陈子昂就抖着二郎腿坐在床边,吃着他买的关东煮,玩着平板。
“你这是终于想通了?”
前几天他说让许清屿考虑一下跟云徽在一起时,他还用“没必要耽误人”,今天出去一趟就抱得美人归了,啧啧,果然脸都是用来打的。
许清屿将手机,烟盒打火机摸出来放到桌上,慢斯条理解着衬衫纽扣,露出精壮的胸膛和紧实的人鱼线,喉结旁的小痣随着呼吸有规律的浮动。
恣随又禁欲。
他解下腕表,淡淡应声,“嗯。”
试试吧。
云徽之于他是不同的,拒绝别人了要如何他都不在意,从此自眼前消失他还落得清净。
云徽不行。
即使之前拒绝他也不愿把话说得太绝。
陈子昂嘴里嚼着丸子,“你纯粹就是想得太多。”
许清屿没否认,换好衣服去浴室洗澡。
——
女生宿舍里,云徽在两位好朋友八卦的眼神中简单阐述了她和许清屿的事。
“我就说许清屿喜欢你吧。”拿了预言家牌的叶问夏很得意,“古典舞女神和校草的CP成真了!天啊,这是我距离磕CP最近的一次!”
喻冉打趣,“云徽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超级困难级别的,我好像已经看到其他人得知这个消息的震惊脸了。”
云徽笑了笑,将凤尾兰放进水瓶里,指尖轻轻拨弄凤尾兰。
洗漱出来她坐在床铺上写日记,鼻头抵着下巴,想写点什么,但觉得写什么都不足以表达她内心的雀跃和欣喜。
最后,她只写了三个字:
许清屿。
这已是全部。
熄灯前,她点击那个头像将其置顶。
终于不用小心翼翼瞻前顾后。
宿舍的灯随即熄灭,云徽将手机贴在心口,天气炎热手机有些发烫,像极了他的拥抱
,……
第二天云徽醒得比以往都早,大脑混沌片刻,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第一时间去找凤尾兰。经过一夜凤尾兰已经不复昨晚的生机,空调风吹动轻轻摇晃着,桌上落了好些花瓣。
将桌上的花瓣收拾干净,重新换了水,轻手轻脚的出门。
九月底的曲京从酷热转变到炎热,上完舞蹈课老师让她去一趟办公室,突然被叫去办公室,素来好学生的云徽也不免忐忑,这就跟看到老师不自觉老实一样,是下意识的反应。
老师办公室就在艺术二楼,正值下课办公室几个老师都在,坐在各自位置上随意聊着班上的情况。
云徽的老师是四十出头的女士,曾获众多舞蹈大奖,是古典舞中知名的舞者。
瞧见云徽来,老师温和笑着示意她别拘束,“中秋节晚会你表演得很出色,学校传出的视频里你的《扇舞丹青》最受欢迎,有好几支舞蹈团都向我来打听你。”
换句话说是想要见见云徽本人,有意邀请她加入各自的舞团。
“曲京舞蹈团也在其中。”导师说。
曲京舞蹈团是国内排名前三的舞蹈团之一,各个舞种都有涉猎,也是各大官方活动和春晚的御用舞蹈团,不少练舞之人的梦想之地。
也是云徽的目标。
“曲京舞蹈团的团长很看好你,让我问问你周末有没有时间。”
作为老师,她很喜欢云徽,乖巧懂事努力,自然也希望她毕业之后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云徽快被接二连三的喜讯给砸晕了,昨晚她的喜欢窥见天光,今天又收到京舞的橄榄枝,桃花眼微微上扬,弯成一道月牙。
“有的。”
导师点头,“那我回头把时间地点发给你,可能会让你现场跳舞,你准备一下。”
“谢谢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云徽嘴角的弧度怎么都下不去,拿出手机第一时间跟许清屿分享这个消息。
此时许清屿正在一间咖啡厅里跟律师见面。
许宗元签字之后,公司所有的股份都到了他手里,他转手便卖出去了,虽然近几年公司不如以前,但胜在底子殷实,不少人抢着买。
律师挑了出价最高的售卖,合同已经拟好就等双方签字盖章。
许清屿在末尾签上名字,干脆得律师都愣了一下,“许总,真全卖了吗?”
靠着公司的分红,他这辈子完全能衣食无忧。
许清屿搁下笔,狭长黢黑的眼里没什么情绪,声音如平常疏懒,“记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前许董事长。”
律师想到那晚许宗元发疯的样子打了个寒颤,有其父必有其子,许宗元疯,许清屿更疯,明知道许宗元最在意什么,他偏要将一切都摧毁。
豪门真复杂。
律师点头应下,收拾好文件起身离开。
许清屿独自坐了会儿,正欲起身离开微信弹出消息,是云徽发来的。
京舞的团长要见她。
他弯了弯唇角,摁灭手机离开。
晚上,云徽正练着舞,许清屿打来电话。
“喂。”她声音温软。
许清屿声音清润,“练完了吗?”
“还有一会儿。”
“那我上来等你?”
云徽连声拒绝,“别,我下来。”
跳舞时难免会汗流浃背,现在她整个脸上油光满面,这样怎么能见他。
许清屿眉骨抬了一下,应声。
舞蹈室后面有淋浴间,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下楼,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怕许清屿等得不耐烦,最后两步台阶都是直接跳下去的。
许清屿就站在梧桐树下,瞧见三步并做两步下楼的人,轻笑一声扶住她:
“跑什么?”
云徽身子僵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让你久等了。”
许清屿松开她的胳膊,深邃如画的眸里聚着散漫的笑意,声音很缓很清,“那牵个手作为赔偿?”
不寄
云徽耳根慢慢升出热意, 拎着衣服袋子的手收紧,紧张又期待。
她垂眼,有些不好意思, “好。”
他的手很大,手心与她的相贴, 拇指下压按在手背。云徽手心起了一层汗,紧张得全身都僵硬,所有感官都放在被他牵住的手上。
这个点校园里还有许多人,两人手牵手引来不少目光,明天是不是全校都知道她和许清屿在一起了。
云徽手指蜷缩一下,心底甜丝丝的, 像裹着蜂蜜, 欣喜中带着不可置信。
许清屿早已习惯这样的观望, 看也没看周围的人,问她, “什么时候去京舞?”
“周六上午十点。”她说。
许清屿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手牵手到学校对面美食街吃面条。前面一桌人吃完离开,许清屿牵着她进去,两人相对而坐, 很快两份牛肉面上来,云徽往里面加了醋和辣椒, 许清屿看着她碗里的红艳艳, 眉梢挑了一下。
云徽能吃辣上次吃火锅就见识过了,满是辣椒的牛肉她眉头都不眨的。
“这边的东西吃得惯吗?”他问。
曲京是北方,大多是面食, 也相对清淡, 少有的火锅馆辣椒也是祛除了大半, 要迎合当地人的口味。
云徽嚼着面条,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进食的仓鼠。
“一开始会有点。”
刚来曲京的时候她根本吃不惯,宿舍里堆放着辣条,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她要在这个城市待下去,就得适应这里的一切。如今她已经完全适应,回到成都倒还有些不习惯。
许清屿握住茶杯,给她倒了杯水,语气闲闲,“除了火锅和大排档,还喜欢吃什么?”
云徽眼睫轻颤。
他是在了解她的喜好吗?
“喜欢吃排骨。”桃花眼亮晶晶的,“你呢?”
许清屿眉眼淡淡,“抽烟算吗?”
“”
云徽微怔,筷子无意识搅着碗里的面条,声音小小的,“抽烟多了对身体不好。”
许清屿盯着她两秒,忽然轻笑,“那我以后少抽。”
“嗯。”
两人从面馆出来,云徽走在前面,衣服袋子许清屿拎着,她两只手都空了出来。
她在等,等许清屿会不会再次牵她。
但直到宿舍楼下许清屿都没牵,将袋子递给她,“上去吧,明天我来接你。”
空落落的心因为这一句重新雀跃,挥手道别后开心的小跑上楼,将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垂眸盯着掌心看,弯眼笑起来。
下次见他不要带衣服了。
不然他又来拎衣服又要看手机,没有多余的手来牵她。
入睡前云徽将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熨烫,叶问夏和喻冉本来要陪她一起去,听说许清屿来接她自觉收回当电灯泡的潜质,专心窝在宿舍睡觉打游戏。
曲京歌舞团在市区另一边,和曲京大学一个南一个北,坐地铁要接近两个小时。
许清屿换了辆车,白色的SUV。
两人在校门口吃了早餐,临走时许清屿拿了两瓶苏打水,拧开其中一瓶递给她,瞧见云徽喝了一小口,笑说,“怎么跟猫似的。”
云徽耳朵染上红色,“哪有。”
她只是习惯这样喝水,练舞时心率加快很忌一股脑的喝很多。
许清屿眉梢弯了一下,身子往后靠着椅背,SUV空间大,两条长腿不用受委屈。玻璃将外面的炎热隔绝,一个小时后SUV缓缓减速,在路边靠停。
曲京歌舞团五个大字映入眼帘,云徽到保安亭做了登记,和许清屿一起前往约定的地方。
团长叫罗雅,是国家一级舞者。
“罗老师您好,我是云徽。”
罗雅笑得温婉,“你好,这位是男朋友吗?”
云徽偏头看了下许清屿,后者站在门口,眼里噙着笑,等待她介绍自己。云徽小幅度的点头,“是的,他陪我过来的。”
“从学校过来的确很远,是得送一送。”
罗雅简单说了两句,便切入正题,“你中秋的表演我看过,改编得很有个人风格,我与你们老师是多年好友,她说你不止勤奋刻苦,也很擅长编舞。”
云徽应着,到更衣室换衣服,再出来时隐隐有些紧张。
许清屿拎了张凳子坐在门口,两条长腿交叠,正低头看手机,听见声音抬眼看过来。
云徽换了一身青衣宋服,交领设计,左肩绣着谷兰,绿叶从肩头蔓延,到达腰身,与透明的淡色腰带呼应,裙摆绣着青竹,外面套着广袖。
每走一步裙摆就好似在飞舞。
肌肤如雪,明眸皓齿,仿若画中走出的大家闺秀。
云徽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袖中的手轻捻,抿唇笑了下。
她跳的是自己所编舞蹈,宋舞讲究轻盈优美、细腻委婉、内敛含蓄。随着音乐云徽逐渐绽放宋舞的魅力,在转圈起身时目光朝许清屿这边看来。
水波潋滟,欲说还羞。
没等他细品眼里的情绪,云徽已经踮脚跃起,裙摆扬起呈一朵花瓣,不与百花争春,独自在山涧孤芳自赏。有行人经过,发现了它,花也发现了他,在那人的注视下害羞起来,可又忍不住偷偷望去。
云徽已然是那株花,身子微弓呈花茎,袖子好似绽开的花瓣。
许清屿感觉心底某处被碾了一下,像被花瓣拂过心尖,力道轻得微不足道却让人忍不住反复回味。
音乐缓缓静止,盛开的花瓣也重归宁静,扬起的裙摆如流光倾泄,空气中好似听见山涧泉水流淌,看见青石板路上撑伞踏过的才子佳人。
美如画轴,静止而语。
云徽微喘着气,袖子敛合,对唐雅行了个宋代礼仪。
罗雅满意的直点头,“这支舞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云徽余光看一旁的人,声音温软,“李清照的《点绛唇·蹴罢秋千》。”
许清屿眉心一跳,狭长黢黑的眼落在她姣好白皙的脸上。
罗雅十分满意云徽,热情的留他们吃饭,邀请云徽毕业之后进入舞蹈团。近两年古典舞有盛衰之势,各大活动也纷纷倾向现代舞,虽然对京舞没太大影响,但唐雅想让更多人看到古典舞。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总不能丢了。”罗雅说。
云徽赞同的应声。
吃过饭两人便离开,进京舞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她的首要任务还是先得完成学业。
回去的路上许清屿一言不发,像极中秋晚会那晚。云徽摁灭手机,一双眼盯着他看,“你怎么了?”
许清屿闻言看过来,“没有。”
云徽用气音应着,心里却有股说不出憋闷。
中途许清屿接了个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面色冷下去,末了,“我现在过去。”
知道他有事,云徽乖乖下车,“忙完给我发消息?”
许清屿颔首,“嗯。”
SUV没入车流走远,云徽换了衣服到舞蹈室,想着上午跳的舞,这是她很早之前就编好的,也是练得最久最拿手的一支舞蹈。
本来她一开始准备的不是这支舞,昨晚许清屿说要送她之后,她生出一股冲动,想把这支舞跳给他看。
为他而编的舞。
她不知许清屿会不会勘破舞蹈的含义,但唐雅问她那句《点绛唇》已将心思完完全全摆到明台上,而他并没太大反应,好像只是单纯的看了支舞蹈。
云徽有些挫败,捞起手机摁开,并没有消息。
论坛上已经有他们昨晚手牵手的照片。
照片里云徽耳根泛红,眼角弯弯肉眼可见的开心,许清屿单手揣兜,面色清淡,路灯落在他头顶,宛如一层金色滤镜。
云徽点开那张照片,保存至手机相册。
直到晚上熄灯前,许清屿一直没消息过来,云徽握着手机等得睡着,中途醒来好几次,微信都空荡荡。
他可能是有事吧。
云徽想。
家里的事肯定现在都在逐渐交到他手里,他估计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看手机也是正常的。
她被自己说服,双手在屏幕上打字。
【忙完了吗?】
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一点过,食堂阿姨已经收拾残羹剩菜准备下班,云徽第N次看了眼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头像,压下心里的失落起身。
周日晚上有自习,云徽在走廊遇见好一段时间不见的黄月珊。
黄月珊拨弄着刚做的指甲,瞧见她冷笑一声,云徽微微颔首,算跟她打过招呼转身上楼,刚走两步身后传来黄月珊的声音。
“你真跟许清屿在一起了?”
云徽点头,“对。”
“看来你这个女朋友在他眼里也不怎么样嘛。”
云徽转身,“什么意思?”
黄月珊看着她不明所以的表情,嗤笑,“我早提醒过你,许清屿这个人没有心,估计他是把你当做驱赶其他女生的挡箭牌了。”
云徽不想听她说这些,快步迈下台阶,“你前面那句话什么意思?”
瞧着云徽脸上的焦急,黄月珊生出报复的快感和嫉妒,她开出了条件许清屿不要,偏偏选什么都没有的云徽,就这么喜欢花瓶么。
两人在一起的消息出来之后,她沦为他们的背景板,钥匙扣的事也重新换了版本开始传开。
他们说云徽和许清屿早就有猫腻,要什么张个口的事哪会拿她一个钥匙扣,是她自导自演,想要插足他们的感情。
得不到就诋毁。
她长这么大,没被这样指着脊梁骨说过。
黄月珊指甲陷进肉里,“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许清屿住了院吗?这么大的事他都不跟你这个女朋友说啊?”
住院?
云徽想到那天他手背的伤痕还有胳膊全身血的样子,这一次是严重到哪种程度。她不敢在往下想,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电话响到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她又打了一遍,下楼跑得太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有人将她扶住,却见她满脸焦急,眼眶通红。
“同学,你没事吧?”
云徽摇头,“没事,谢谢。”
而此时,拨出去的电话此时已经被接通,那边传来许清屿疲惫的声音。
“喂?”
云徽急声问:“你在哪儿?”
许清屿声音有点哑,“在家,有事吗?”
云徽往下跑的步伐顿住,“你没在医院?”
许清屿眼角微沉,敛着一股凉意,“谁跟你说我在医院?”
云徽抿了抿唇,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我现在过来了。”
许清屿淡淡应了声,过来问也是一样。
二十分钟后,云徽到达小区门口,一下车便看见在门口站着的人。他穿了身休闲装,倚着保安亭抽烟,蓝青色的烟雾模糊他的轮廓,狭长的眼微敛,透着慵懒散漫。
看见云徽,抬手将烟碾灭,大步到她面前。
云徽上下打量他一番,确认他没什么事放下心来,与此同时一阵委屈和不满自心里升起,既然他没事,在家里,为什么不回消息。
许清屿牵她的手,她挣扎躲了一下,没躲开,反而被握得更紧。拇指摩挲她手背,痒痒地,带着无形的撩拨。
“我晚上还有课,得回去了。”
许清屿却不放人,“现在回去也赶不及了,晚点我送你。”
“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迎面一阵淡香袭来,阳台上栽种着花草。小区房的格局建造都差不多,他家很空旷,除了必要的电器之外最多的就是阳台上的盆栽。
许清屿带上门,示意她不用换鞋随便坐。
云徽坐在沙发上,他倒了杯水过来,在她身旁落座。电视放着某游戏的比赛,许清屿抬手将电视关闭。
随手将遥控器扔在一旁,侧目看她喝水,云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索性放下水杯。
电视屏幕映着两人的身影,云徽右手捏着左手食指,视线落在面前的茶几上。客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许清屿垂下手。
“想问什么就问。”
云徽摇头。
她没什么想问的。
许清屿扣着她肩膀,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逼她与自己对视,“那我来问,谁告诉你我在医院?”
云徽如实回答,“黄月珊。”
许清屿眼睛眯了眯,已经猜到怎么回事。指腹摩挲着她下颌,声音不自觉放轻,“所以你跑这么快,是担心我?”
云徽没否认的点头。
许清屿眼里有情绪闪过,摩挲她下颌的手指悬在半空,眼尾上扬,笑得如平常散漫,“怎么这么好。”
云徽没说话。
许清屿手落在她肩头,她今天穿的露肩裙,肌肤相贴带着火热,她皮肤又细又腻,宛如浸过牛乳似的,稍稍用力就留下一片嫣红。
许清屿眼皮猛跳一下,收回手,“昨天我去了躺医院,凌晨才回来,你打电话时刚醒。”
所以没回她的消息。
“你去医院做什么?”
许清屿看她一眼,习惯性的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支烟咬在嘴里,考虑到她不喜欢烟味又拿下来,从茶几抽屉拿出口香糖。
有句老话说的没错。
纸包不住火,该知道的她早晚都要知道。
“许宗元,也就是我父亲,病情加重。”
自签了股权转让书后,许宗元比从前更加歇斯底里,家里的保镖保姆被他砸伤了好几个。
他很了解许宗元,钱财地位比命还重要,得知自己一无所有之后许宗元企图拉着他一起死,死对他们来说都是解脱。
就算他死了,也没人会在意。
云徽听得心一紧,她抓住他的手,双手握着,一点一点按压着掌心,“我在意。”
许清屿还保持那个姿势,掌心的薄茧被柔软的指尖掠过,她声音很软,语气却很坚定,是在对他做出承诺。
她明白他之前拒绝自己的理由,也明白他问她,是不是真的考虑清楚了。
她早已考虑得很清楚。
柔软的手指撑开他的,十指相扣。
“还要数一二三吗?”她问。
许清屿只是看着她,深深看着她,好一会儿,反客为主扯着她的胳膊往身前带,捏着她的下巴抬起。
他眸色深沉,嗓音带着抽烟后的低哑,“接吻吗?”
不寄
他问得猝不及防, 云徽还没反应过来俊脸在眼前放大,唇上贴着温热,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她不喜欢烟味, 但许清屿身上有就没事。
还觉得十分好闻。
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双标特质。
她毫无经验,只能呆滞的看着他好看的眉眼, 清晰的睫毛,他眼尾下压几分,里面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她。
此时此刻,跟许清屿在一起才有了真实感。
他眼里因为她而有了变化。
她庆幸,庆幸今天过来了,庆幸自己当初的告白。
说是接吻, 许清屿并未深入, 浅尝辄止, 指腹摩挲着她耳根后的肌肤,轻轻的。
两人呼吸交织在一起, 暧昧旖旎,许清屿偏头,又亲了她一下,嗓音低哑, “盖上章了。”
他给过她两次机会。
她不走便再也走不了。
气息落在耳侧,云徽感觉耳朵被酥掉, 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
许清屿松开捏住她下颌的手, 让她在客厅等会儿,自己去洗澡换衣服,送她回学校。
云徽脸还很烫, 捧着水杯小口喝着, 她还是没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亲上来了, 但想到刚刚的画面和许清屿的话,又忍不住偷笑起来。
许清屿换了身浅色衬衫和运动裤,头发随意用毛巾擦拭两下,水珠顺着脸颊滑落,途径喉结和那颗褐痣,没入衣襟,透着一股子禁欲。
“你不吹头发吗?”云徽说,“不着急的。”
许清屿瞧她小猫一样的喝水就想笑,随手捋了把还在滴水的刘海,“出去就干了。”
也是。
回学校的路上,许清屿两次想抽烟都放下,云徽温声,“没关系,你抽吧。”
许清屿单手握方向盘,等绿灯的空档开口,声音淡淡,“我跟我父亲关系十几年前就很僵硬,他靠着我母亲的家底发家起步,背着我母亲在外面养了小三,我去成都告诉了我妈妈。”
“我被带回来后,他把我关在地下室一个星期,把小三接回来,气死了我外婆。”
自此他母亲所有的财产股权都自动归于许宗元名下,许宗元十分爱面子,虽然不待见他,但对外做得很光鲜,给他报读最好的学校,请最好的家教。
绿灯,SUV缓缓前进。
他摇下车窗,热浪翻涌进车厢,再提起这些事的时候声音平静,好似在说家常,“所以现在我报复了他。”
云徽听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宗元和小三一直想要个孩子,继承他的家业,但努力了多年都没结果,随着他慢慢长大,许宗元身体每况愈下,小三知道家产无望,在某天卷着许宗元的存折离开。
许宗元彻底被气倒,许清屿没去追那笔钱,也懒得追。他把许宗元的所有股权都卖了,捐给母亲以往所在的昆剧团。
这是许宗元该还的。
云徽心仿佛被人揪成一团,“不开心就别说了。”
许清屿喝了口水,“没什么不开心,只是这些东西你应该知道。”
他还剩的,只有这条命。
车子停靠在路边,云徽解开安全带并没急着下车,“你过来一下。”
许清屿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俯身过去。柔软白皙的手捧着他的脸,偏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一触及离,像最软糯的果冻。
她耳根绯红,但还是盯着他,神色认真,“你的命才是最宝贵最无价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一直,陪着他。
许清屿怔愣,眼底翻涌着深沉的暗色,滚了滚喉结,扣住女孩的后脑压向自己,声音低沉,“张嘴。”
云徽眨了眨眼,没明白。
指腹摩挲她的唇角,“这次准备伸个舌头。”
“”
云徽是双脸通红跑下车的,许清屿看着她的背影轻笑,手指碰了碰脸上被她亲的地方,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点燃,青蓝色烟雾缭缭升起,他吐出一个烟圈,舌尖滚动,回味刚刚的清甜柔软。
为了不让室友发现异样,云徽回到宿舍就直接去洗澡,出来时看到许清屿发来已经到了的消息。
她偏头吹着头发,有水珠滴落在手机屏幕,扯了张纸巾擦掉。叶问夏和喻冉坐在下铺互相涂着指甲油,问云徽要不要也涂一个,云徽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加入她们。
她手指纤细修长,淡桃色的指甲油涂上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你国庆怎么安排的啊?”叶问夏问,“跟许清屿出去玩吗?”
云徽摇头,“我还得给赵浩轩上课。”
喻冉:“那小鬼期中考得不错,估计会缠着要去哪里玩。”
做完指甲云徽躺在床上跟许清屿聊天,下周就是国庆,不用补课她就是宿舍舞蹈室两点一线,只是不知道许清屿国庆忙不忙。
第二天许清屿来找她吃午饭,两人出现在食堂就吸引许多目光,许清屿站着排队,云徽到旁边买了两杯水。
“下午有课没?”许清屿问。
“四五节有课。”
许清屿温声,“下课来看我打篮球?”
云徽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好。”
许清屿是校篮球社的,跟陈子昂两个人带着社团其他成员和经管系的人比赛,云徽一下课就抱着书赶往篮球场,隔着老远就看见观众席坐满了人,巡了一圈都没看到位置,正想着就在篮球网旁站着观看,许清屿打来电话。
“来了吗?”
云徽声音温软,“来了。”
许清屿那边声音很喧闹,他找了个比较安静的位置,“怎么没看到你。”
“我在篮球场出口这边。”
“等着。”
他挂了电话,云徽在门口等着,旁边观众席的人发出一阵惊呼和尖叫。
“许清屿!”
“许清屿!”
一片呐喊声中,许清屿穿着黑色球衣出来,单手揣兜不急不缓的经过球场,手机握在手里,垂在额前的刘海被随意往上抓了一把,露出那双长眉。
身形颀长清瘦,宽肩窄腰大长腿,偏头跟人说话时下颌微收,旁边人不知说了什么,他忽地笑了下,凌厉的轮廓放柔,脖子左右活动了下,狭长黢黑的眼精准找到在人群中的云徽。
“卧槽卧槽,许清屿过来了。”
“快看看我妆花没花。”
“有镜子没,我补个口红。”
身旁人手忙脚乱的议论声中,许清屿走到她面前,“云徽,过来。”
顶着周围人齐刷刷的目光,云徽迈步过去。许清屿揽着她肩膀,掌心落在圆润的肩头,云徽侧目看了眼,嘴角不自觉弯起。
他带她到第一排,跟其中一个女生道,“劳烦往旁边移一点。”
女生怔怔的机械的往旁边挪了下位置,空出一个位置来,许清屿把手机递给她,“有人打电话挂断就行了。”
“哦,好。”
许清屿转身离开,她握着他还有些发烫的手机,心跳明显加快。
场内,双方球员到齐,随着裁判的哨声吹响,球场上的男生开始奔跑。褐红色的篮球在人群中被传来传去,许清屿一个跃身在空中拦下,右手运球,很轻巧的突破对方两个阻拦。
对方一名球员与他僵持着,不让他到达投篮范围内,许清屿往左一个假动作骗过对方,璇身右转,长腿迈开,起跳,投篮。
篮球从手里脱落,撞击到篮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在框边滚动两圈落入篮筐。
“哇!”
观众席一阵欢呼,许清屿落地,回身跟自己队友击掌,阳光落在他身上,碎发随着奔跑摆动,他偏头扯了下嘴角,在金色的滤光下,笑得肆意张扬。
云徽双手撑着下巴,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她看着他或跑或跳,篮球在他手里仿若听得懂话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落进框里。
场外欢呼加油声越发高涨,又投进一个三分球后,许清屿往篮球网走了两步,对她笑。
“许清屿这三分球投得太帅了,别打球了打我。”
“你好歹穿件衣服。”
“呜呜呜,他刚刚那一笑好杀我,我人没了。”
同伴毫不客气的打碎她的梦,“醒醒吧,他在对云徽笑。”
“你别叫醒我,让我再幻想一分钟。”
“"
云徽脸一赧,忽地生出虚荣心的满足感。
那个万众瞩目的人,是她男朋友。
这场比赛许清屿他们队获得胜利,结束时队里的几个人将许清屿抬起来,抛上天空又接住,一口一句“许哥流弊!”许清屿笑骂了句,目光望向云徽所在方向。
云徽还乖乖的坐在那里,瞧他过来起身把手机还给他,桃花眼亮晶晶的,眼尾上扬,“恭喜呀。”
许清屿没接手机,笑得慵懒,“都不给男朋友送水?”
云徽微怔,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买了,这就去买。”
许清屿把人拽回来,云徽重力不稳撞进他胸膛,他出了汗,球服贴着脊背,散发着浓浓的雄性荷尔蒙,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拳,一颗心砰砰乱跳。
他拧开手里的水,递给她,“把水喝完。”
两个小时她一口水没进,嘴唇都干了,仰头喝了一口,接着又喝一口。
许清屿拧好瓶盖,一个抛物线扔进垃圾桶里,“在这儿乖乖等我。”
他又走远,原本闹在一起的男生跟他互锤下肩膀,到达更衣室,许清屿双手交叉握住衣服一角,露出紧实的腹肌和人鱼线。
有人拿出手机要拍照,许清屿一把将其摁灭,声音冷淡,“以后别在论坛发我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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