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好吧。”
摩根看破不说破，他笑嘻嘻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举起了手里的咖啡杯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接下来的假期你是要回哥谭吗，度假愉快, 男孩。”
现在又是''BOY'', 而不是''MAN''了吗？
路加维尔同样举起了咖啡杯，说：“我会的, 借你吉言。”
“这次的事情还多亏了韦恩先生的帮忙，”摩根随口说：“记得帮我谢谢他，当然，给自己的孩子安放定位器这件事，也算得上是让我对哥谭‘大开眼界’了。”
“哥谭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混乱，”说着想到了他刚来哥谭市打工时候所遭遇的事情, 路加维尔不由得诡异沉默了片刻, 补充说：“至少白天的大多数时间是安全的。”
摩根：“听起来这不是一个适合旅行的城市。”
“也许？”路加维尔微笑说：“不过如果你愿意来哥谭旅游，我非常乐意担任你的导游。”
“如果有时间我会考虑的, 不过比起哥谭, 我显然更喜欢沙滩、阳光和大海。”摩根委婉地说：“以及更轻松的氛围, 那能有效地缓解我工作时候的压力。”
路加维尔不得不由衷地点头说：“说的也是。”
如果不是布鲁斯他们在哥谭市，比起哥谭，也许路加维尔在假期的时候也可能会选择去其他更轻松的城市看看。
毕竟，没人不向往安逸。
但布鲁斯在哥谭，韦恩庄园在哥谭，这就让原本只是混乱和繁华二重奏的哥谭市, 在路加维尔的眼中带上了截然不同的色彩。
哥谭市，是不一样的。
那里是家。
有布鲁斯, 有阿福他们，还有伊莱·泽维尔在的家。
……
……
另一边，大都会乡下，肯特家的农场里。
伊莱·泽维尔气喘吁吁地返回庄园的房间时，农场的天边都已经泛起了白光。
在熹微的晨光里，一阵浅薄的黑色雾气从天边快速掠近农场的房屋。
紧接着，稀薄的黑雾就贴近了二楼一间卧室的窗户，逐渐从窗户缝隙里渗透了进去。
二楼空无一人的卧室床铺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他看起来身体十分虚弱，脸色分外惨白。
伊莱·泽维尔几乎是在‘啪嗒’摔落在床铺里的瞬间，就被透出阳光气味的柔软被褥包围了。
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在短时间往返波士顿和大都会的极速行程中被透支一空，饶是对睡眠需要极少的伊莱·泽维尔都感觉到了一阵难以抗拒的困倦席卷而来。
在伊莱·泽维尔的脑袋刚挨到柔软被褥的时候，他眼前就漫上了安宁的黑沉，迅速泄力沉入梦乡当中了。
好困，好累……
……
第二天清晨，乔纳森家。
乔纳森早早地就洗漱完快步跑到了一楼，和正在准备准备早餐的露易丝打招呼说：“早上好，妈妈，你今天好漂亮。”
不同于每天熬夜后都会忍不住赖床补眠的蝙蝠系义警，身为氪星人的乔纳森就算是通宵后也可以精神满满。
当然，他一般情况下并不会通宵，因为露易丝坚持认为身为一个小孩子，拥有适当的睡眠是必须的。
只不过昨天伊莱·泽维尔在车上一下叫破克拉克的身份实在让乔纳森紧张，再加上他事后还莫名其妙地搜索起了超级小子的身份信息。
这实在是不能不让小超人担心，他一直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伊莱·泽维尔发问，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该怎么应对。
但出乎乔纳森意料的是，在伊莱·泽维尔下车后，他就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一样。
来到乔纳森家的伊莱·泽维尔礼貌地和露易丝打着招呼，感谢着他爷爷奶奶的接待，就认认真真地吃起了晚餐。
期间，伊莱·泽维尔和玛莎他们相处的其乐融融，他丝毫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的打算。
这让乔纳森险些怀疑刚才在皮卡车上发生的对话，会不会只是他的错觉。
但是聊天框里他紧急发给达米安的求助信息和达米安的回复，证明了一切都真实的发生了。
【达米安：你今晚不要夜巡了，时刻注意伊莱·泽维尔的动向，我会把事情告知父亲。】
乔纳森把达米安的信息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放下了心来，有种‘找到靠山’了的安定感。
既然小D会把事情告诉蝙蝠侠，那就算泽维尔知道什么也没关系了，反正蝙蝠侠无所不能，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乔纳森：好的！！owo，我会谨慎行事的！】
就这样，乔纳森放下了心，他没来就不是什么谨小慎微的性格，一放松下来，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活跃气氛的好手，欢快地又和伊莱·泽维尔玩成一团了。
等用完了晚餐，乔纳森还邀请了伊莱·泽维尔到他的房间里打了好几盘电脑游戏，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的伊莱·泽维尔显得分外茫然和笨拙。
乔纳森没想到伊莱·泽维尔竟然会连电脑游戏都没有玩过，再想起来班里女生间的传闻，说泽维尔上下学总是和四年级的东街姐弟走在一起，便自觉理解了一切的原委。
难怪平时伊莱·泽维尔最大的爱好就是美食，从小生活在哥谭市不算安定、比较贫穷的东街，他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所以泽维尔才会那么喜欢炸鸡可乐，他甚至连电脑游戏都从未接触过。
一阵脑补后，乔纳森看向伊莱·泽维尔的目光都带上了同情，他彻底放下了那点被戳破身份的不安，热情地手把手带着伊莱·泽维尔打了一晚上游戏。
直到克拉克敲响了乔纳森的房门，提醒两个孩子时间不早，是时候该休息睡觉了。
乔纳森这才如梦初醒，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这对于大多数的小学生而言，都属于是熬夜了。
而根据乔纳森日常的观察，伊莱·泽维尔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好，疑似还患有心脏疾病，他连忙关掉了电脑，督促着有点意犹未尽的伊莱·泽维尔去隔壁房间睡觉。
其实本来乔纳森今晚是想要拉着伊莱·泽维尔一起睡的，但是乔纳森在车上目睹了伊莱·泽维尔默不作声地打开搜索引擎检索后，他就微妙地有点心虚，不太敢留伊莱·泽维尔睡在一起了。
伊莱·泽维尔别的都好，就是有的时候，会给人微妙的压迫感。
……有点吓氪星人。
当然，即使不和伊莱·泽维尔睡在一个房间里，乔纳森也不会半夜偷跑出去夜巡。
万一泽维尔半夜突发奇想想来他的房间里看看他是不是还在房间睡觉，以确认他是否有着夜间身份呢？
所以昨天晚上一整晚，乔纳森都在房间里乖乖躺平睡觉，一觉睡到了天亮，才啪嗒嗒地跑下楼来找露易丝。
“早上好，亲爱的，你每天都这么说。”
露易丝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她亲吻了活泼又可爱的儿子，问：“你的小朋友是不是还没起床？”
乔纳森凭借超级听力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他听到了二楼房间里属于伊莱·泽维尔平稳、悠长的呼吸声，看起来泽维尔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乔纳森点点头，说：“泽维尔好像还没有睡醒。”
“早餐快好了，”露易丝看了眼正在用红射线热面包的克拉克，冲乔纳森叮嘱说：“我要去上班了，你记得要喊上泽维尔一起吃早餐好吗？”
“好，”乔纳森踮起脚在露易丝脸颊上亲了一下：“路上小心，妈妈。”
“嗯，玩得开心，小乔。”
露易丝拿起皮包，她等克拉克快速装好早餐，和乔纳森打过招呼后，就与克拉克一起出了门。
对于记者们而言，拥有完整的双休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就算是周末，安排采访工作也是常事。
目送着爸爸和妈妈相携离开后，乔纳森脸上的笑容就一下垮了下来：刚才克拉克拥抱他的时候，低声和他说昨天晚上伊莱·泽维尔的心跳声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直到后半夜才重新在卧室里响了起来。
这让乔纳森顿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棘手感：按照常理来说，人类的心跳应该是不能停止的吧？
至少应该没有人的心跳能够莫名其妙地消失几个小时，再重新开始跳动？
联想到克拉克对伊莱·泽维尔不起作用的眼镜伪装，乔纳森的脸都皱在了一起：伊莱·泽维尔，他不会是像自己一样，根本不是人类吧？
乔纳森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又因为克拉克刚才说得他昨晚把事情告诉了蝙蝠侠而忧心忡忡：就算泽维尔不是人类，也不是氪星人，可他也是自己的好朋友。
是他提议邀请泽维尔来家里玩的，这么一来，小D的爸爸不会把泽维尔当成什么危险分子，给泽维尔带来什么麻烦吧……
按照乔纳森对蝙蝠侠的了解，这很有可能。
乔纳森就这样忧心忡忡地敲响了伊莱·泽维尔的房门：“泽维尔，你醒了吗？早餐已经准备好啦。”
乔纳森清晰地听到了房间内伊莱·泽维尔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发生了变化，知道他已经醒了。
但乔纳森却迟迟没能等到泽维尔下床开门，他疑惑地凝神倾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却没有听到丝毫其他的声响。
甚至连伊莱·泽维尔原本还算平稳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好像隐约变得微弱了起来。
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了乔纳森的心头，他顾不得礼貌，就着急不已地推开了伊莱·泽维尔房间的房门：“泽维尔！你怎么了？”
一进房间，乔纳森就看清了屋里的景象。
蓝发蓝眼的小男孩整个人趴在被子上，看起来他昨天晚上就是这么直愣愣睡了一整夜的。
伊莱·泽维尔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而断续，他的脸颊苍白，额头上尽是冷汗，就连额边钴蓝的短发都被冷汗打湿成了深色。
伊莱·泽维尔看起来就很不对劲。
这让乔纳森都放下了杂七杂八的念头，他紧张地检查起了伊莱·泽维尔的情况，连声问：“泽维尔，泽维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伊莱·泽维尔勉强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人的轮廓：“乔纳森？”
伊莱·泽维尔虽然是死神，但他并不能随意抹杀其他的生命，更何况是乔治·福耶这种本身就被世界意识所认可眷顾的存在。
再加上昨天晚上的极限赶路更是几乎压榨了伊莱·泽维尔所有的精神、体力。
——刚刚昨晚他种下的标记爆炸，乔治·福耶宣告死亡。
这消耗了剩下的生命点数和故事值，近乎将他解除封印的这两个月来攒起来的生命点数和故事值消耗殆尽。
伊莱·泽维尔根本没有额外的生命点数，用来恢复被透支的精神和能力，他陡然骤降，甚至险些跌破零点的生命点数差点就让他‘下线待机’了。
虽然伊莱·泽维尔是死神，不会死亡。
但一旦生命点数归零，伊莱·泽维尔就会被迫回归原型，像是当初那颗凝固的巨蛋一样，休养生息。
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伊莱·泽维尔只是拟实体，他的精神能力一旦透支，无法及时通过长久的沉眠/生命点数、故事值恢复……
那么伊莱·泽维尔的机体外在就会表现出和人类类似的生病表征，直到精神枯竭的情况得到一定的程度的缓解，他的‘生病’状况也会跟着逐渐恢复。
伊莱·泽维尔只庆幸幸好他昨晚是留宿在了乔纳森家，此时得到了乔纳森的关心后，伊莱·泽维尔险些清零的生命点数和故事值都有了不小幅度的增长，不至于让他狼狈地直接原地变‘猫’，这让伊莱·泽维尔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想必最多再有一天半，他的‘感冒’也会随之悉数痊愈了。
乔纳森，真的是一个超级好的好朋友。
一张嘴，伊莱·泽维尔就发现他的嗓子哑了，他的嗓音听起来就像是生吃了两个榴莲壳一样的极具磨砂感。
为了不折磨他和乔纳森的耳朵，伊莱·泽维尔只好硬挤出了几个单词，让乔纳森放心：“我没事，没盖被子，感冒了。”
“泽维尔！你睡觉怎么可以不盖被子！”
乔纳森见伊莱·泽维尔还能回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就不可置信地说：“你都冻感冒了，小孩子睡觉都要盖被子的，大人也要！”
难怪泽维尔会直接冻冒了。
乔纳森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泽维尔晚上睡觉会直接躺在被子上，要知道就算他是氪星人，都还每天老老实实地盖着被子睡觉的！
难道以前泽维尔睡觉都不是自己盖被子的吗？
“我错了。”
伊莱·泽维尔钴蓝色的眼睛泡在水光里亮亮的很好看，没了平日里面无表情看人的无机质非人感，多了点灵动的水色：“别担心，我睡一觉就会痊愈了。”
感冒怎么会睡一觉就变好！
乔纳森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但转念一想他的小伙伴可能不是人类，虽然看这个纸糊的身体素质八成也不是什么氪星人，但说不定就是治愈能力比较强的类型呢。
不过，就算是这样……
见伊莱·泽维尔蔫蔫的跟被水兜头浇湿了的猫咪似的，乔纳森便又憋回去了小大人似的教育话语，噌噌爬上床揽起他的小伙伴，把人塞进了被子里。
伊莱·泽维尔的体重超乎寻常的轻，这是乔纳森第一次抱起来伊莱·泽维尔，他这才发现伊莱·泽维尔整个人的重量和他曾经从树杈上救下来的猫咪差不多重。
这不是比喻，而是事实。
甚至，如果不是太不合常理，乔纳森甚至觉得伊莱·泽维尔还不一定有那只足有二十多斤的橘猫重。
但怎么可能呢？
伊莱·泽维尔的身高再怎么样也有一米三，就算是单纯的骨架应该也不止这个重量了吧？
还是说这是伊莱·泽维尔种族的特殊？
“等着，”乔纳森气鼓鼓地说：“我去找体温计。”
“不用了。”
伊莱·泽维尔连忙从嗓子里挤出了一长串的单词，制止了乔纳森白费力气：“我真的没事，不会发烧，不用吃药，休息一阵就好了。”
“真的吗？”
乔纳森狐疑地看着伊莱·泽维尔，他苍白的脸色没有丝毫说服力，但刚才乔纳森抱起来伊莱·泽维尔把他塞进被子的时候确实没有感觉到他的体温有多高。
恰恰相反，乔纳森甚至觉得伊莱·泽维尔体温低的有点冻手。
想了想，乔纳森决定相信伊莱·泽维尔，他家里是有些感冒药没错，但那些药都是针对人类的。
乔纳森知道克拉克在发现了昨晚伊莱·泽维尔的异常后，一定在时刻分心留意着家里的情况——他爸爸肯定已经听见了自己和伊莱·泽维尔的对话，知道伊莱·泽维尔昨天没盖被子，所以冻感冒了。
所以，乔纳森没有再回房间找手机给家里其他人发消息。
毕竟，伊莱·泽维尔不是正常的人类。
“我还能做什么吗？”
乔纳森踌躇地站在伊莱·泽维尔的床边，他刚刚下楼给伊莱·泽维尔倒了一杯水，把早餐也端了上来。
但是动弹下手指都困难的伊莱·泽维尔只能以没有胃口婉拒了进食，这让乔纳森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呀？”
“……没有，已经非常感谢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伊莱·泽维尔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的心却湿哒哒得皱成了一团，他有点想路加维尔了。
他没有什么不舒服，死神的躯体决定了伊莱·泽维尔对疼痛等不适是有着天然顿感的。
他只是脑袋有点晕晕的，沉沉的。
只是胸腔有点闷闷的，有点疲惫。
要是路加能在这里，能抱抱他……就好了。
他有一点点想念另外一个自己了。
“……”
伊莱·泽维尔忽然间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无害的温热。
——乔纳森抱住了他，像是揽起一只小猫小狗一样的拥住了他。
乔纳森学着露易丝小时候在他哭泣时安抚自己的模样，笨拙地环抱着他。
乔纳森的身体从小就好，他根本不清楚生病会是什么滋味，但是他见过露易丝生病，见过妈妈感冒时的困倦和脆弱。
他知道人类是一种很弱小的种族，伊莱·泽维尔虽然不是人类，但看起来同样羸弱。
凭借超级听力，乔纳森听清楚了伊莱·泽维尔微不可察的叹息。
他不擅长照顾病人，或者说做好了该做的一切后，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泽维尔好受一点。
于是，他就想起了妈妈。
露易丝总会在他不开心的时候抱抱他，妈妈的怀抱总是能让乔纳森感觉安心。他不知道自己的怀抱有没有这种作用。
但是，万一呢。
毕竟伊莱·泽维尔看起来很可怜，像是小流浪猫一样。
乔纳森在伊莱·泽维尔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说：“好啦，睡一觉就不会难受了。”
热烘烘的小太阳让伊莱·泽维尔心情奇异的舒展了一点，也可能是陡增的生命点数极大的缓解了他的不适。
伊莱·泽维尔无声地在乔纳森暖烘烘的怀抱里蹭了蹭，他小声的、真诚无比地说：“谢谢你，乔纳森。”
没有乔纳森的帮忙，他今天恐怕不是‘生病’一天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在他和杰森生活了近两个月后，泽维尔能从杰森那里收获的故事值和生命点数已经非常稀少了。
乔纳森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蜷缩起了紧张的发汗的手掌，一股自觉成为能够照顾他人可靠大人的喜悦感席卷了他的心头。
被感谢的卷毛小男孩昂首挺胸，他骄傲说：“不用谢！”
等妈妈回家，他要告诉妈妈，他好好地照顾好了突然生病的小伙伴，还周到细心地做好了能做的一切，获得了泽维尔超少见的依赖和由衷的感谢！
他超棒的！
然后乔纳森就听见伊莱·泽维尔说：“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不把你爸爸是超人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乔纳森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他的神情一片空白。
前一秒还在心里阳光四射，高兴挥舞飞来飞去的乔纳森：什——？！
等等，泽维尔你说什么！
他都说过了，泽维尔有的时候，是真的很吓氪星人！
第142章 布鲁斯可能是蝙蝠侠？（含加更）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乔纳森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知道了？”
伊莱·泽维尔宽容地冲着已经吓得直接承认了的乔纳森点了点头：“嗯。”
乔纳森：怎么办，他还能说什么？！
伊莱·泽维尔：故事值又涨了好多……乔纳森，有这么惊讶吗？
他不是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发现克拉克和超人, 长得一模一样了吗？
难道，由此猜到克拉克和超人是同一个人很难吗？
伊莱·泽维尔眨了眨眼睛, 仰头打量了一下神色挣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乔纳森, 贴心地没再打扰他。
虽然伊莱·泽维尔确实有些好奇乔纳森和克拉克为什么会飞，但也只是好奇而已。
就像他还能够变成黑雾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真正让伊莱·泽维尔在意的并不是克拉克是超人这件事，而是，乔纳森和克拉克是重要观众，而他们分别是超级小子和超人。
同理，杰森也是重要观众，而他同样有着夜晚身份是红头罩。
再根据露易丝身为乔纳森的妈妈, 但她本人却并非重要观众这件事情推断……
布鲁斯·韦恩是重要观众……真的是因为他赞助了正义联盟和蝙蝠侠吗？
提姆·德雷克、达米安·韦恩、理查德·格雷森和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又为什么都是重要观众。
很多事情不去深思就似乎毫无关联，但一旦有意识地开始思考时, 无数隐没在日常表象之下的线索就会自发地连珠成串, 汇聚成无法不思考的真相。
提姆·德雷克曾玩笑似的对路加说过, ‘假如他是红罗宾呢’，伊莱·泽维尔记得路加当时还曾在心里调侃过‘那除非布鲁斯就是蝙蝠侠’。
现在看来，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即使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是怪诞诡异蝙蝠侠的这个猜测听起来如此的荒谬、离奇，但伊莱·泽维尔仍旧隐隐
杰森每次听到保罗在酒后和酒客争吵谁才是哥谭最棒的罗宾时，都会心情不错。
二代罗宾一度消失，韦恩家的第二位养子死于绑匪撕票, 杰森明明活着，却于生者迥异而有同于死者的魂灵气息……
伊莱·泽维尔抿了抿唇, 他不知道这种联想是否太过荒诞无厘头，但是……想要证实同样简单。
——假如布鲁斯·韦恩就是传说中的蝙蝠侠，而他的养子们和幼子都先后担任过罗宾一职，那么路加现在所居住的韦恩庄园里一定隐藏着些密室、基地或者别的什么。
有心探查的情况下，能够化作黑雾的伊莱·泽维尔不觉得自己会一无所获。
而达米安会在一个周后的独立日假期，邀请他前去韦恩庄园做客。
脑海中思绪万千，精力枯竭的伊莱·泽维尔按下了立刻将猜想转告给路加维尔的念头，打算等把事情探查明确后，再行决定。
无论是提姆·德雷克就是红罗宾，还是他一直认为是傻白甜的父亲有可能是那个讨人厌的蝙蝠侠，都对路加维尔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在没有确定事情的真相前，还是暂时不告诉路加最好。
拿定了主意，阵阵困倦和疲累袭涌，脑袋发昏的伊莱·泽维尔没有再抗拒睡意的席卷。
伊莱·泽维尔略微调整了一下脑袋，就枕在还在发懵的乔纳森怀里进入了黑沉的梦乡当中。
一时间，伊莱·泽维尔房间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直到乔纳森回过神来，他才发现房间里早已没了声音。
乔纳森连忙低下头，就看见了已经抱着他手臂，闭眼睡着的伊莱·泽维尔。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该怎么应对泽维尔可能发问的乔纳森：！泽维尔到底是怎么做到扔下个炸弹，就若无其事呼呼睡觉的啊！
他都不会好奇，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乔纳森：震惊茫然.jpg
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心思全放在韦恩一家上的伊莱·泽维尔：Zzz……
盯着脸色苍白但勉强安睡的伊莱·泽维尔看了一会儿，乔纳森还是按捺住了把伊莱·泽维尔摇醒问个明白的冲动：算了！
乔纳森自暴自弃地想：反正泽维尔又没有问什么他，他还说了会替爸爸保密，那他还干嘛纠结这纠结那？
而且，无论是爸爸还是蝙蝠侠，肯定都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那就把事情交给大人去烦恼好啦，他干嘛要替大人操心？
反正泽维尔看起来根本不会因为他是超级小子，而不和他一起玩！
这就完全没问题啦！
成功自我说服以后，乔纳森心情顿时又变得美好了起来。
听着伊莱·泽维尔清浅至极的呼吸声，乔纳森也不由得打了个哈欠，竟然也有了点困意。
当然，这也许和伊莱·泽维尔房间紧紧拉拢着窗帘，室内光线昏暗、静谧安然有关。
揽着熟睡的伊莱·泽维尔靠坐了一会儿，乔纳森的眼皮也开始发沉的打架了起来。
没一会儿，他就脑袋一点一点的，也跟着睡着了。
……
……
另一边。
伊莱·泽维尔向乔纳森提出保证的时候，克拉克也已经将听到的一切同步告知给了蝙蝠侠。
当大都会的两个小孩子头对头睡成一团的时候，韦恩庄园，蝙蝠洞里则是完全不同的紧绷气氛。
“TT……所以他发烧了？”
达米安靠坐在蝙蝠电脑前，凭借‘伊莱·泽维尔’是我的同学成功留在了蝙蝠洞里，听着克拉克给布鲁斯的同步转播。
须头全尾听完了一切，达米安可不像是乔纳森那么单纯地相信伊莱·泽维尔是被冻感冒了的说法。
达米安皱着眉说：“是和昨天晚上泽维尔消失的那段心跳声，有关系吗？”
对此蝙蝠侠没有回话，他只是在确认伊莱·泽维尔重新睡着后，就叮嘱了克拉克几句挂断了电话。
克拉克和达米安不清楚伊莱·泽维尔昨晚心跳消失是怎么回事，但知道伊莱·泽维尔本质是个幽灵，不存在心跳甚至呼吸的蝙蝠侠对此略有头绪，只是还不太清晰而已。
结合曾经杰森和路加维尔的密切资金往来，以及杰森大量购买宠物和婴孩用品的举动，再加上伊莱·泽维尔现在比最初时要缩水了一圈的现状，蝙蝠侠心中已经有了几个可能的猜测，只是没有宣之于口而已。
提姆最早就因为被‘镰刀人’强制契约交易而关注伊莱·泽维尔，他也隐约猜到了一点内情。
见达米安仍旧一头雾水，考虑到他会朝夕和伊莱·泽维尔相处，提姆还是好心地给他透露了点消息。
“伊莱·泽维尔就是当初解决下水道事件，让杀手鳄住院了一个多月的‘镰刀人’。”
“他就是‘镰刀人’？！”
达米安眉头拧在了一起，他确认般地望向了提姆：“伊莱·泽维尔？”
达米安当然知道‘镰刀人’，哪怕他错过了‘镰刀人’在路加维尔欢迎晚宴上追击小丑女的事件，也听说过被蝙蝠侠锁进档案堆里，反复加密的下水道爆炸事件。
那次杀手鳄出现的变异和莫名其妙发生异化的腐尸，让蝙蝠侠事后连续泡了两三个月的实验室。
他还知道在事后的未知毒素追查中，发现这些毒素最早还曾经出现在火葬场的一些无名尸体里，残留在被轰炸的西慈善医院当中。
后来经调查，西慈善医院手术室里残留的未知毒素是源于一起非法器官移植的术后残留，而接受器官移植的科尔丁·克林顿也死在了后来废弃工厂的爆炸里。
让人惊诧的是，在西慈善医院发生的未知爆炸造成的伤害远比预估要小，除了不幸受伤略重的路加维尔，就只有零星的几人受到了些轻微波及，出现了擦伤。
这不符合爆炸源表现出的爆炸当量，而在后来一系列与未知毒素有关的案件中，科尔丁·克林顿家族废弃的医院地下防空洞、废弃工厂爆炸案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红罗宾提姆和路加维尔都曾困在地下防空洞中，引爆了足够使得防空洞完全坍塌的炸药，但他们两个人却近乎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了。
至于最后的废弃工厂爆炸案由于事发地点被烈火引燃，烧成了废墟能够调查到的线索寥寥无几。
至少达米安是这样认为的，但他知道蝙蝠侠似乎还查到了什么，似乎与红头罩有关。
但他没能从守口如瓶的布鲁斯那探知到更多的线索了。
达米安唯一知道的就是，在废弃工厂爆炸案发生后，擅长使用爆破解决问题的‘镰刀人’就在哥谭如他来时一样突兀的销声匿迹了。
而那些未知毒素，似乎也随着进行邪教祭祀的罪魁祸首，科尔丁·克林顿的死亡消失不见了。
——与之相关的调查资料也在逐渐的风平浪静后，被蝙蝠侠彻底封存，让达米安无法正常调阅。
但……现在又告诉他事情根本没有结束，当时搅动混乱的‘镰刀人’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成了他的同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达米安双手环抱在胸前，他跳下转椅，仰着脑袋看着捧着手机网恋的提姆和沉默不语操作着电脑的布鲁斯，说：“你们难道不觉得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吗？”
“他现在可是我的同学。”
达米安摸了把被他动作惊醒，从他帽子里弹出的飞鼠莉莉丝大尾巴说：“我可不觉得‘镰刀人’会成为‘达米安·韦恩’的同学是个巧合。”
“需要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是言简意赅蝙蝠侠。
“……TT。”这是开始生气达米安。
“无论他想做什么，如果他是冲韦恩来的，早晚都会在你面前露出马脚不是吗？”提姆低头看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安抚了一句气得快要跳脚的达米安。
“那接下来他假如要在学校里乱来怎么办？”
达米安根本没被提姆说服，他显然对提姆和蝙蝠侠心照不宣，但唯独把他蒙在鼓里的事情反感极了，他冷哼说：“我甚至还邀请了他来韦恩庄园度假——假如你们早就把知道的告诉我，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见蝙蝠侠神情不变地敲击着电脑，没有丝毫动摇，提姆一边处理文件，一边还不忘看看手机有没有收到回信，但没有一个人打算接他话茬，达米安当即怒了。
他点名道姓地说：“提姆·德雷克，你能不能别盯着手机看个没完了？你现在看起来像是个沉浸在愚蠢网恋里的恶心傻蛋。”
“……就算你这么说，布鲁斯不让我告诉你的事情，我也不会说的。”
提姆显然没有被达米安幼稚的激将法激怒，他看着明显不服气，脑子里不知道正转着什么鬼主意的达米安，叹了口气。
提姆妥协地选择透露一部分信息给达米安，安抚他说：“伊莱·泽维尔现在名义上的监护人是杰森·陶德。”
说着，提姆的嘴角下撇了一点。
“陶德？”
达米安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愕然，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还和杰森·陶德有关系，他拧着眉问：“镰刀人和红头罩？”
“……不是你想的那样。”提姆否定说。
“那是怎么回事？”
达米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杰森·陶德为什么会和伊莱·泽维尔扯上关系。
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可能，达米安的神色骤然变得古怪了起来：“泽维尔……是杰森·陶德的私生子？”
“……当然不是！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提姆的脸色刷的就黑了下来，看向达米安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因为他刚才还有另外半句话没说：伊莱·泽维尔的实际监护人，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路加维尔。
达米安见状并不生气，反而更加跃跃欲试，提姆情绪的变化显然是他打探出更多情报的机会。
然而还没等达米安再说什么，一直没有加入过他们对话的蝙蝠侠开口了。
“达米安，”布鲁斯开口叫停了达米安的继续试探，说：“按照你原本的计划，邀请他下个周来韦恩庄园度假。”
达米安一愣，他没想到布鲁斯会在明知道伊莱·泽维尔大概率存在问题，且可能会知道他们夜间身份的情况下，还同意他邀请对方前来韦恩庄园。
要知道，就连达米安自己都在知道伊莱·泽维尔就是之前那个和多起爆炸案件有关的‘镰刀人’时，打消了要请他来家里做客的想法，打算等下周上学的时候就当作根本没有过这么一回事。
但是转念一想，达米安就明白了布鲁斯的想法，假如伊莱·泽维尔真的有问题，来到这里一定会有所动作，是搞清楚他真实目的的最恰当时机。
假如伊莱·泽维尔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存在疑点，那么这也将是一个调查或是摊牌对峙的契机。
“我知道了。”达米安绷着脸没再试图从提姆那里打探更多消息，而是说：“下个周我会带他来庄园的。”
布鲁斯微微颔首，他低头打开了通讯器，翻到了路加维尔的聊天框，以与冷峻气势截然不服的轻松口吻给路加维尔发去了短信。
【hey~阿福打算在下周假日举办一场家庭聚会，他最近为此采买了不少新调料，听说你的假期将近……所以，这次能回哥谭陪你的父亲一起享用晚餐吗？】
【我打赌你不知道我在假期里有多难约，答应我，别让你的私人飞机落灰太久，好吗，FBI先生？——你最亲爱的父亲，布鲁斯。】
消息几乎刚发出去，布鲁斯就习以为常地收到了路加维尔的恢复：【当然！】
紧接着就是随之而来的好几条消息：【FBI的带薪休假日中刚好包括独立日，这真是个让人开心的巧合。】
【很期待和您共进晚餐，最近去了马萨诸塞州，买了当地白谢瓦尔自酿葡萄酒，也许您会喜欢，我还在当地拜托一位同僚拍下了一幅油画，很适合装点您的书房……】
【开始希望下周尽快到来了，我有在定期请人维护您的礼物，它会准时降落在韦恩庄园里，带我回家的。——路加维尔】
布鲁斯眉头舒展了一点，他点击着屏幕，又回复了路加维尔一条消息，才收起了通讯器。
布鲁斯察觉到了路加维尔似乎在上次他强硬地前往医院，将他接回庄园养伤监督后，就微妙地有点回避回家休假。
但接下来有关伊莱·泽维尔的处理，路加维尔在场是最好的，这有助于他确认更多信息，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当然，距离路加上次回家已经很久了，期间他还在布鲁德海文遭遇了一次绑架，布鲁斯认为有必要再对路加维尔进行一次心理检测和疏导，并提出他的离职问题了。
如何不让路加维尔反感的达成这个目的，多半还要落在伊莱·泽维尔的处理方式上。
——前提是，假如路加维尔和伊莱·泽维尔关系真的和他预想的一样亲近。
布鲁斯的视线扫过了正专注刷着手机，等着新消息出现的提姆·德雷克，他刚舒缓的神情骤然绷紧，眸光沉沉。
等解决了伊莱·泽维尔和路加维尔的问题，他也许该和路加谈谈另一件事情了。
……
……
布鲁德海文。
远在布鲁德海文的迪克并不知道哥谭、匡提科和大都会所发生的一切，甚至，他连布鲁斯口口声声说得‘家庭聚会’都没有收到邀请。
比起白天只需要扮演一个合格花花公子的布鲁斯，迪克的白天工作显然给他的夜晚活动增加了更多的阻碍。
比如，现在。
迪克再发现了新邻居拉斯洛·米切尔可能和一个假释犯人的‘意外’死亡有关后，他就打算趁工作和夜巡之余暗中调查，弄明白拉斯洛·米切尔来到布鲁德海文的真实目的。
但警察这份工作让人烦躁的就是永远有大大小小忙不完的琐事，小到手机被抢、交通事故、入室抢劫，大到失踪人口、家庭暴力、帮派火拼。
从早晨一开门，布鲁德海文警察局里就吵吵闹闹地忙个不停。
迪克拆开的面包只来得及啃了两口就被独自丢在了办公桌上，它等到了下午三点才等来了迪克咬下第三口面包。
“老天，我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放个假了。”
迪克听到有同事抱怨说，他不禁在心里同样叹了口气，他今天本来还想结合提姆发回来的调查报告进一步查查酒吧猝死案件的详情，但看来……暂时是没希望了。
也不知道拉斯洛·米切尔对雅各布·安德森下手是由于上级命令、任务需要，还是个人恩怨？
假如是前者就代表事情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甚至去年雅各布·安德森造成的酒后车祸都可能存在隐情。
这意味事情的进展很麻烦，而后者……也很麻烦。
就在迪克忧心忡忡地往胃里塞面包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克莱夫警长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各位，想必你们都已经听说过了，你们有了一位新同事……”
新同事？
迪克没当回事地抬头望向克莱夫警长和他身边站着的新人，他的视线陡然凝固在了光头警长身旁的绿眸男人身上。
“……这位就是即将加入我们的拉斯洛·米切尔，他先前是在特勤部门就职，有着丰富的刑侦经验，接下来一段时间会作为特殊顾问协助我们开展日常工作……”
剩下的话迪克没有听清，他震惊地望着镇定地像是回了家一样的拉斯洛·米切尔，完全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光明正大地入职成了他的同事。
这么一来就说明，雅各布·安德森的死亡绝非是拉斯洛·米切尔奉命而为，而是自作主张地僭越行事。
——如果他的推理没有出错，米切尔应该昨天才刚杀完人吧？？
搞什么啊，克莱夫警长真的知道他请了个什么家伙担任特殊顾问吗！
许是迪克的视线太有存在感，从进门后就一直漠不关心站在一边的拉斯洛·米切尔如有所感地望向了迪克的方向。
迪克能够发誓，拉斯洛·米切尔在看见是他以后，微微勾起了唇角。
什么意思！
迪克顿时汗毛倒竖了起来：拉斯洛·米切尔这是在对他示爱，还是警告？
他是单纯地在对‘理查德·格雷森’示好，还是在被夜翼撞见离开凶案现场后的试探和嘲讽？
可恶啊！
这家伙完全就是个棘手至极的定时炸弹！
迪克表面上佯装坚强地回应了拉斯洛·米切尔一个灿烂正常的笑脸，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想抓住克莱夫警长的肩膀疯狂摇晃了：你不是挺会看人的吗！你不是都看出来我平时是在假装愚蠢、趁机摸鱼了吗！
那你能不能睁眼看看你旁边站着的这个家伙啊，他就差把‘我不好惹’、‘我很危险’写脸上了啊（痛苦面具.jpg）！
路加维尔丝毫不知道迪克心中的崩溃，在接连收到了布鲁斯的晚餐邀请，又抵达警局报道完成了【拉斯洛·米切尔】剩余的专属任务后他的心情颇为愉快。
【叮咚……检测到玩家已在规定时间内前往布鲁德海文警局内，完成报道入职……】
【恭喜玩家完成[拉斯洛·米切尔]的专属任务一，】系统熟悉的提示音再次在路加维尔的耳边响了起来，宣布着他总算完成了目前所有的专属任务：【[拉斯洛·米切尔]的专属武器已经放入系统仓库，请您及时查收……】
【检测到玩家已拥有[拉斯洛·米切尔]专属武器，自动触发系列专属任务三[双面人生]……】
【该任务为持续系列任务，请玩家前往相应任务面板查看任务详情……】
【祝您，游戏愉快。】
听着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路加维尔唇角微翘：他选择让【拉斯洛·米切尔】提前结识迪克，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而在发现后台故事值的莫名暴涨后，路加维尔心情更是空前愉快了起来：最近他的运气似乎变好了不少。
果然运气是守恒的。
他之前一段时间糟糕的事情接二连三，接下来也该是遇到些接踵而至的好事了吧？
……
……
事实证明，运气也许确实是守恒的。
一个星期之后。
在路加维尔收到布鲁斯叮嘱假期回家休息到真正放假的这段时间里，路加维尔的工作相对之前总是遇到些穷凶极恶家伙的紧凑、严峻，总体要更加轻松和安全了一点。
与此同时，路加维尔先前提交的假期合并申请也被正式审批了下来。
这意味着路加维尔在除了享受独立日的应有假日之外，还能够将之前延后的休息时段一并补齐，在哥谭多待上一段时日再回来上班。
当然，再怎么多待也是有限的。
毕竟工作不等人。
不过能一次性拥有近半个月的假期，仍旧让路加维尔高兴。
路加维尔在和同事一起看望了状态好上了不少的珍妮弗后，便和其他几位打算去不同州市度假的同事纷纷告别，乘坐私人飞机返回了哥谭。
第143章 ‘T.R.’和‘小拖把’（含加更）
因为要放假休息, 路加维尔昨晚彻夜处理了公务，今天他本想直接离开，但又接到紧急任务, 临行前返回BAU递送了材料，才得以返回韦恩酒店, 乘坐飞机返回哥谭。
路加维尔是下午两点才回到的韦恩庄园, 下午的余晖将庄园里被修建得当的草坪晕上淡金的浅黄，显出静谧的安宁。
随着飞机在庄园内的停机坪上停稳, 路加维尔就同早早等在附近的管家阿福返回了韦恩公馆。
得知布鲁斯应邀出席婚礼还没有回家后，路加维尔便和阿福打过招呼后，就拎着手提箱回到房间补眠。
没有工作压力后，路加维尔抱着久别重逢的毛绒羽被倒头一觉睡到了落日西沉。
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金黄的余晖从窗帘的缝隙里投了出来，让昏沉的卧室里闪烁着几分暖色。
路加维尔睁开眼睛, 满足地躺了一会儿才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五点四十三分，比他料想的要稍晚一点。
但还好……按照阿福的习惯, 晚餐应该至少还有几十分钟才会开始。
路加维尔眯着眼睛刷了下手机, 点开了睡觉时收到的未读消息。
【‘T.R.’（14:33:20）：算算时间, 我猜你已经到家了？】
【‘T.R.’(14：45:11)：探头探脑.jpg】
【‘T.R.’（15:15:23）：下班路上又遇到了小拖把（图片），把你前几天赞助的肉罐头喂它了。】
半眯着眼睛略过了前两条消息，路加维尔适应了手机的光亮，他睁开眼睛点开了‘T.R.’发来的图片。
‘小拖把’是‘T.R.’下班路上偶然遇到的一只长毛猫，它的猫毛因为无人搭理而打绺黏在一起。
路加维尔在‘R.T.’第一次发来这只猫咪照片时，觉得它远远看起来像是只灰黑色的拖把头, 便随口这么说了。
从那以后，‘T.R.’就给这只脏兮兮的小流浪命名成了‘小拖把’, 见路加维尔似乎对它有点兴趣，他时不时地就会抓拍它的近况发给路加维尔。
从某些看起来明显像是监控录像截图的图片来看，路加维尔有理由怀疑，‘T.R.’上班摸鱼了。
——但是鉴于这家伙似乎是在为蝙蝠侠工作，路加维尔对‘T.R.’懂得上班摸鱼的行为十分赞赏。
‘T.R.’发来的照片上，灰黑色的‘小拖把’面前放着一个墨绿色包装的肉罐头，它几乎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肉罐头里，看得出来，它吃得很开心。
路加维尔把照片放大看了一会儿，才关掉了图片，在对话框里输入了消息。
【路加维尔（17:45:36）：嗯？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赞助它肉罐头了？】
几乎消息刚刚发出去，路加维尔就收到了‘T.R.’的回复。
【‘T.R.’（17:46:01）：昨天早上，昨天你第一次回复了我的早安消息。】
嗯？
……他以前没有回复过吗？
路加维尔想了十几秒钟，他发现自己实在想不起来了，于是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正当路加维尔奇怪这和赞助‘小拖把’肉罐头有什么关系的时候，他就又收到了‘T.R.’的新消息。
【‘T.R.’：被回复了超级开心，所以高兴地给‘小拖把’买了罐头一起庆祝：D】
路加维尔微怔，他还没来得及回复，一条新消息就又刷新了出来。
【‘T.R.’：谢谢路加先生的情绪赞助，我继续会努力赚钱给它买罐头的！】
‘……啧。’
路加维尔眼中泛起笑意，他打字道：【哦。】
敲出回复后，路加维尔并没有放下手机，反而好整以暇地等着‘R.T.’的回信，想看看他还会怎么继续下去。
【‘T.R.’（17:48:57）：好冷淡。】
【路加维尔（17:48:58）:嗯。】
【‘T.R.’（17:49:13）: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T.R.’（17:50:01）：抱歉，你在生气吗？】
路加维尔眨了眨眼睛，遏止住了眼中的笑意，打字说：【没有。】
【‘T.R.’（17:50:49）：……真的假的，想黑进你的手机摄像头看看你的表情，QAQ。】
路加维尔挑眉，指尖按在了手机前置摄像头上，对''T.R.''没有‘先斩后奏’颇为满意，又信不过他的自制力：【不行。】
这次‘T.R.’没有秒回了，看得出来他确实挣扎了几十秒钟。
最后，不知道是他发现路加维尔物理遮挡了摄像头，还是‘T.R.’确实放弃了这个打算。
总之，路加维尔在几十秒钟后，才收到了他‘……我知道QAQ，所以才是想’的回复。
路加维尔松了口气，勉强相信了他的说法，指尖从前置摄像头上移开了。
不得不说，也许是因为对‘R.T.’的初印象极其糟糕，以至于现在，单是看这家伙乖乖听话不乱来，路加维尔都觉得他有点顺眼了。
然而路加维尔刚对打开输入框，想安慰下‘T.R.’，他的对话框里就刷出来了一条新消息。
路加维尔还以为是‘小拖把’的新照片，下意识就点开了图片，然而旋即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的照片让他差点没拿稳手机。
出现在照片里不是又乖又惹人怜爱的‘小拖把’，而是衬衣领口被扯开的男性上半身。
路加维尔猝不及防点开图片时，不慎扫见了被拉到了只露出喉结和锁骨前胸的衬衣。他看见‘R.T.’解开衬衣里露出的奶白色胸肌上的一个颗浅痣，位置长得怪色的。
“……”
差点手机砸脸被迫‘埋胸’的路加维尔耳根红了一下，他匆匆关掉了图片，双唇紧抿地噼里啪啦快速打字说：【……？你搞什么？】
【‘T.R.’：想让你心情好一点=w=，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路加维尔只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打字说：【……我没有。】
【路加维尔：前提是你别再像是个变态一样动不动想黑进我的摄像头，又或者是乱发照片。】
【‘R.T.’：？那怎么行，我还想应聘一下你男朋友的岗位。】
【路加维尔：恕我直言，比起追求，你现在更像是在进行性骚扰，偷窥狂。】
【‘T.R.’：事先声明，自从上次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未经允许黑进过你的系统里了，但你前天还尝试黑进过我的电脑！】
路加维尔无视了‘R.T.’对‘偷窥狂’这个称呼的不满，他挑眉问：【那你承认你现在是在对我进行性骚扰吗？孔雀开屏的黑客先生？】
【‘T.R.’：嗯……承认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在性骚扰一位FBI警官？】
还没等路加维尔反应过来‘R.T.’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就看到了他发来的新消息：【那警官先生要把我抓起来吗？用手铐吗？】
【可这就算性骚扰吗？】
路加维尔刚读完上一条消息，就又看见‘T.R.’生怕他没理解，又发来新消息说：【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不能定罪吧，警官先生想抓住我——还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F**K！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路加维尔确实在短暂怔愣后理解了他这话的意思。
路加维尔脸上的热度骤然爆炸，他耳朵爆红但面无表情地把间歇性充当涩情网黄的‘R.T.’快速删除拉黑一条龙。
这套动作他在和‘R.T.’关系缓和后重复了已经不下三次，不得不说，人的适应性是极强的。
刚开始几次路加维尔还会认真思考‘R.T.’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但次数多了，路加维尔已经习惯了‘T.R.’时不时犯病的放飞自我。
看在这家伙顶多擦边，没有更过分，且‘T.R.’现在能控制住自己只是偶尔发发照片，不会黑进他手机的份上——路加维尔通常后在把他拉黑冷静两天，等‘T.R.’换虚拟号洗心革面发来新申请的时候把他加回来。
别的不说，‘T.R.’不抽风的时候还是比较好用的，不仅每天会定时刷新些哥谭笑话，还会时不时给他发点布鲁斯的最新近况和新闻媒体没有报道的帅气照片。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能拿到近在咫尺的现场照片，但是，在‘T.R.’再三保证他没有违法犯罪、监控和打扰布鲁斯，只是想办法从蝙蝠侠那弄来了点照片后，路加维尔还是忍不住地保存了下来。
除了从报道‘回归晚宴’的报纸头条上裁下来的照片，路加维尔并没有和布鲁斯的合照，他更没有布鲁斯的单人照片。
……既然，‘T.R.’都发给他了，他正好可以顺手保存一两张。
和‘T.R.’缓和关系后，路加维尔手机里的‘父亲’相册里照片数量持续激增。
拉黑了日常抽风一下的‘T.R.’，路加维尔又翻看了下消息列表，回复了几条工作信息。
收起手机，路加维尔从被窝里坐起身，打算下楼看看布鲁斯有没有回家，
手刚碰到房门，路加维尔就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顿在了原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袖睡衣，又打开手机看了看睡得略有点炸毛的黑发。
犹豫片刻，路加维尔还是折回了被阿福更换了新一批应季常服的衣柜前，翻出来了一套居家服换在了身上。
简单地抓了抓炸毛的头发，让它看起来不那么潦草后，路加维尔才又转身除了房门，沿着楼梯往楼下的起居室走去。
刚拐过楼梯拐角，路加维尔就望见下午还空无一人的起居室里，似乎多了个人。
走下楼梯，路加维尔就看见了亮起落地灯旁单人沙发上正抱着电脑工作的提姆·德雷克。
他脚步一顿，有点庆幸刚才折回去换了身衣服。
提姆·德雷克看起来像是刚刚从公司里回来，他身上的西装还没有换下来。
西装外套被提姆随手解开了几个扣子，松散地挂在肩上，身上剪裁得体的衬衣衬得他腰背笔挺。
只不过。
路加维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提姆身上穿着的衬衣，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路加？是你？”
许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专注埋头工作的提姆抬起头看向了路加维尔所在的方向。
路加维尔能清晰地看见提姆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看见他架在笔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的光亮：“下午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得出来，提姆已经不在意先前他们之间的尴尬了，他表现的相当自然，连关心都是合情合理的恰当。
“……嗯。”
路加维尔心中古怪的感觉消散了不少，他没再纠结刚才一闪而过的熟悉，只当是曾经见过提姆穿过类似的衬衣：“刚好放假，今天下午两点多钟到达的哥谭。”
“真让人羡慕，”提姆推了下鼻尖上的金丝眼镜，他态度自然地示意路加维尔坐到对面：“阿福给我准备了些下午茶，也许你会喜欢？”
看了眼没被动过的托盘上丰盛的蛋糕茶点，路加维尔把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他调整了迈步地方向，走到了提姆对面的沙发坐下。
算了。
提姆都这么说了，他再拒绝就不合情理了。
再说……
提姆都已经不再在意之前的事情了，他也应该忘记电影院的一切，让事情彻底成为过去。
他的态度得更自然一点，以前在学校里他可不会拒绝提姆分享甜点的邀请。
话虽如此，但坐到提姆对面时，路加维尔难免还是略微紧绷。
直到路加维尔发现提姆全神贯注地处理公务，并没有在意他时，他才放松了下来。
路加维尔拿起一块曲奇，视线落在了提姆脸上不常出现的眼镜上。
提姆并不近视，他鲜少会戴眼镜，此时意外显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精英气度。
眼镜挺好看的。
路加维尔咬了口曲奇，暗自在心里点评道。
玄关走廊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旋即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晚上好，希望我没有迟到太久。”
第144章 弟弟是蝙蝠侠？
紧接着, 迪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走廊处。
“嘿？路加，你已经回来了？”
“迪克？”
迪克的出现让路加维尔松了口气，他脸上浮现笑意站起身与冲他张开手臂的迪克拥抱了下说：“两点刚到, 我还在想你今天能不能回来呢。”
“其实是有点勉强的，提宝昨天下午才告诉我你会回来。”
迪克松开手臂, 拉着路加维尔在摆着点心的小圆桌前坐下, 说：“但是我努力争取了，所以, 真高兴能放假。”
“听起来很不容易。”路加维尔说：“我还以为你今天要缺席了，阿福说你可能不会有空。”
“我本来是没打算来的，”迪克说着压低了声音，凑近路加维尔说：“但我听说达米安会带交到的新朋友回来，作为哥哥我可不能错过这种时刻，小D总算是又有了关系不错的好朋友~”
“达米安吗？”
路加维尔惊讶地问：“他的新朋友吗？”
“是的哦~”
迪克神神秘秘地说：“不过具体的你得问提宝, 我也是听他说的。”
“晚上好, 迪克。”
被提到的提姆总算是从文件里抬起了头，冲迪克打了个招呼说：“嗯, 我知道的也不多, 晚点你们应该就能见到他们了, 他们现在正在动物园里——看来你成功说服克莱夫警长了？”
“是哦。”
迪克奇怪地看着提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提姆，你怎么还戴上眼镜了？”
“路加给我买的，防蓝光眼镜。”
提姆着说，他睹见路加维尔脸上的茫然，轻笑了一声说：“是回归晚宴后的感谢礼物, 不过，看起来他好像忘记了。”
他……有吗？
路加维尔回忆了一会儿, 才从脑海里找到了相关的记忆，似乎在买下了东街公寓以后，他曾前往商场进行了采购，给泽维尔和其他人买了些东西。
“眼光不错嘛……”
迪克捡起一块曲奇丢进了嘴里 ，开玩笑地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的我收到的那套马克杯。”
“真巧，”提姆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红茶——他先前冲好的咖啡，被阿福没收了，说：“我也更喜欢这副眼镜。”
路加维尔闻言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说：“嗯？那现在是该轮到我说谢谢喜欢了吗？”
迪克和提姆皆是一愣，旋即迪克愉快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当然不用。”
……
……
夜晚，晚餐前的闲谈时间。
今天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韦恩庄园里最热闹的一次了。
不仅是远在布鲁德海文的迪克都回到了这里，他们远到匡提科工作的弟弟路加维尔同样也久违地回到了家里。
大家笑笑闹闹地互相交流着境况，久违地聚在起居室里，灯火通明。
一向有着好手艺的阿福则是慷慨地为两位久不在家的少爷端上来了足够多的小甜食，他没忘了给路加维尔单独准备了一份。
达米安和他的两个朋友也刚刚从动物园里喂完小动物们，搬东西回来。
达米安他们刚走到楼梯口，原本窝在达米安口袋里的小飞鼠莉莉丝，忽然‘pia’叽探出了口袋，朝着一楼走廊另一边的起居室飞去。
“——莉莉丝？”
因为莉莉丝从前都十分乖巧听话，没有防备的达米安猝不及防地被它钻出了口袋，他条件反射地噔噔上前两步，敏捷向前‘唰’的探手。
眨眼睛的功夫，达米安就把往反方向飞的小飞鼠拽着绑着黑粉色蝴蝶结的尾巴，就给捞了回来，他低头盯着有点反常的莉莉丝问：“你要去哪里？”
“吱、吱吱！”
莉莉丝讨好地张开四爪，把肚皮贴在达米安的掌心上，它抱着达米安的手掌变蹭边叽叽喳喳的叫着，像是在说话似的。
“嗯？”
达米安皱眉看着蠢蠢欲动的莉莉丝，他虽然听不懂莉莉丝具体在说什么，但却已经大致明白了小飞鼠所表达的意思：“你想去那边？……是路加维尔回来了？”
“吱吱！”
小飞鼠尾巴上的蝴蝶结顿时随着它点头的动作晃了起来，达米安拧紧眉头就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做作的咳嗽声打断了。
乔纳森从得知伊莱·泽维尔照常被达米安邀请到韦恩庄园后，就一直在替他的小伙伴提心吊胆。
达米安在把伊莱·泽维尔知道了他和爸爸真实身份、以及他可能也是个外星人的事情告诉了蝙蝠侠以后，他竟然还会照旧邀请伊莱·泽维尔前来韦恩庄园度假就说明了一个事实。
——这是蝙蝠侠布鲁斯·韦恩的要求，他打算趁这个机会更进一步的观察伊莱·泽维尔，并且很有可能会采取一些行动。
乔纳森知道蝙蝠侠是一个正义有原则的好人，但问题是达米安的爸爸是一个连对自己都能列出来ABCD多种反制方法，以防备自己会哪天失控的可能性。
单看蝙蝠侠对他爸爸的态度，以及韦恩庄园里可能的氪石数量就能知道布鲁斯对克拉克和他这个小氪星人的戒备了。
乔纳森知道这不意味着蝙蝠侠不相信他们。
只是，蝙蝠侠从来不会让‘信任’成为可以被攻破的漏洞，换句话说，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那么，伊莱·泽维尔会遭遇什么就很显而易见了。
用披风想，乔纳森都能猜到：不搞清楚伊莱·泽维尔的种族、来历、能力和弱点，在伊莱·泽维尔已经识破了他和超人身份的前提下，蝙蝠侠肯定会辗转难眠，一刻都不会放松的。
说不定达米安带着他和伊莱·泽维尔在韦恩庄园各个地方闲逛，兼职打理动物的时候，那只黑漆漆的大蝙蝠就正窝在他的蝙蝠洞里，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评估者伊莱·泽维尔的基础数据呢！
他是因为有爸爸在，而且本身也还是小孩子，所以被蝙蝠侠测试针对的情况少之又少，比起他，超人克拉克显然是更好的研究范本。
但是出于谨慎，在征得了克拉克的同意后，蝙蝠侠还是对乔纳森做了一些‘基础’的测试扫描，毕竟幼年的氪星人和成年体还是有一些差别在的。
但总归有克拉克在，大部分的‘针对性测试’都不需要乔纳森的参与。
可是伊莱·泽维尔就不一样了，虽然乔纳森并不知道他具体属于什么种族，但是无论是伊莱·泽维尔纸糊一样的身体素质，还是从来没有听过雷同、且能够消失的缓慢心跳声，都说明了他并非氪星人。
——也并非不那么罕见的恶魔等其他非人类生物。
这就意味着，蝙蝠侠假如想要搞清楚伊莱·泽维尔的具体情况，他能够测试的对象就只有伊莱·泽维尔一个人。
虽然乔纳森理性上知道蝙蝠侠只要确认伊莱·泽维尔不会胡作非为后，就不会对他造成伤害，更不会危及他的性命。
可想到伊莱·泽维尔是个晚上睡觉不盖被子都能冻感冒的羸弱，乔纳森就没法放下心来。
伊莱·泽维尔脑袋发红，眼睛湿漉漉的窝在被窝里，喘气都艰难的样子可还历历在目呢！
于是，在进入韦恩庄园后，乔纳森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伊莱·泽维尔的身边，确认他不会因为什么‘意外’忽然昏迷，被达米安和大蝙蝠捆进地下的蝙蝠洞里关起来。
他当然知道达米安嘴硬心软，对伊莱·泽维尔其实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爱答不理，但是……但是，达米安是他爸爸蝙蝠侠的忠实铁粉啊！
脑袋里高度拉响警报的小卷毛乔纳森，今天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从伊莱·泽维尔身上移开。
因此，在达米安的小飞鼠莉莉丝从口袋里飞出来，却被达米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步抓回时，乔纳森也看见了伊莱·泽维尔神色微微的变化。
“咳咳！”
眼见伊莱·泽维尔目光沉沉地看着达米安单手抱着盆栽，蹬着台阶就轻松跃步抓住了飞高快跑的小飞鼠，乔纳森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妙。
上次伊莱·泽维尔在车上听他哈哈地装傻说‘原来克拉克和超人长得一模一样’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看着自己的！
然后，伊莱·泽维尔就低头去查超级小子长什么样子了！
乔纳森直觉告诉他伊莱·泽维尔现在脑海里，很有可能在诞生一些很不妙的猜想。
要不是怕适得其反，乔纳森现在都想捂住伊莱·泽维尔的眼睛让他别看了，快点停止思考：你不是人类，还认出了他和克拉克的身份已经很让蝙蝠侠戒备了！
快不要给自己增加难度了，泽维尔！
然而，他不能。
想到在他和克拉克之前周末结束，把伊莱·泽维尔送回东街时，他下车冷不丁‘你们知道蝙蝠侠是谁吗’的提问，乔纳森就心里直打鼓。
乔纳森那个时候虽然竭力镇定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撒谎说不知道，伊莱·泽维尔也看起来相信了似的点了点头说‘哦’——但被伊莱·泽维尔戳破身份吓到过一次的乔纳森，已经不相信他的‘哦’了！
心中焦急间，乔纳森连忙装作被口水呛到了似的咳嗽了起来，并在达米安扫向他时，冲小D挤眉弄眼地试图提醒：喂，伊莱·泽维尔可是和我爸爸打了个照面就把我和他的马甲都扒掉的家伙！
你能不能注意一点，他在看你！
达米安神色一顿，他动作自然地将莉莉丝塞回了口袋里，一边将单手端着的盆栽揽回怀里，假装他一直是双手环抱着一样，一边转移话题地问：“……TT，你在莫名其妙地咳嗽什么，乔纳森？”
感受到伊莱·泽维尔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咳嗽的乔纳森：？我好心提醒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小D！
达米安像是根本没看懂乔纳森眼神里的控诉一样，他疑惑地问：“你的眼睛……抽筋了？”
可恶！
虽然这样是成功让泽维尔的注意力从达米安的身上转移了……但是，达米安真的太过分了！
他怎么可能会眼睛抽筋！
乔纳森用余光睹见了正目光幽幽注视着自己的伊莱·泽维尔，连忙触电似的收回了视线，他撅着嘴委屈点头说：“刚才被不小心呛到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说着，乔纳森还不忘了求助似地看向伊莱·泽维尔，委屈巴巴地说：“阿福还在等我们把这些搬到花房里去，我们快走吧。”
“嗯。”
达米安伸手把探头探脑想从口袋里钻出来的莉莉丝按进了口袋里，他抬着下巴率先大步走上了台阶，走到了乔纳森和伊莱·泽维尔的身旁。
达米安扫了眼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在想什么的伊莱·泽维尔，率先抬脚迈步，开口说：“走吧。”
被氪星人狗狗眼委屈攻击的伊莱·泽维尔神情一顿，他抱着花盆缓慢地点了点头，跟上了达米安的脚步，一言不发地收回了视线。
察觉到伊莱·泽维尔不再用那种让氪星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打量他以后，乔纳森顿时松了口气，绷直的腰板才稍稍放松了一点。
乔纳森一放松就又活泼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伊莱·泽维尔和达米安，他头上的小卷毛随着主人轻快的脚步一翘一翘：“等等我……嘿嘿，把这些花放下，我们就可以去找阿福要他答应的奖励小甜饼啦！”
伊莱·泽维尔无声地点了点头，眼里跟着透露出了一点期待。
今天下午他刚到达韦恩庄园的时候，阿福就用伊莱·泽维尔记忆中超好吃的小甜饼招待了他。
作为一个把吃作为唯一爱好，除了吃和帮路加维尔赚取故事值、生命点数之外没有其他欲望的死神，伊莱·泽维尔是由衷地喜欢阿福的小甜饼。
他是真的很想再吃一盘，再一盘。
睹见伊莱·泽维尔玻璃似眼珠里的情绪变化，无论是暗中关注着伊莱·泽维尔的达米安，还是一直眼巴巴盯着他看，等伊莱·泽维尔反应的乔纳森都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好！看样子是成功糊弄过去了！
等到把盆栽抱到二楼花房里放下，乔纳森高兴地宣布说：“我们去楼下厨房找阿福吧！”
“随你们，”达米安一只手揣在上衣口袋里，他一边安抚着躁动着想要去找路加维尔玩的莉莉丝，一边不太明显地不高兴说：“我要带莉莉丝去看看那个男的。”
伊莱·泽维尔抬眼看向达米安，以陈述般的语调问：“那个男的？”
“是他的哥哥啦，”正在前面积极带路的乔纳森转头解释说：“路加维尔·韦恩，小D只是有点吃醋啦，所以才会称呼路加维尔的——他很喜欢莉莉丝，莉莉丝平时也很喜欢他。”
哦，小孩子的占有欲。
伊莱·泽维尔默默收回了视线，看向了正屁颠屁颠招呼他快步下楼的乔纳森。
“你和路加维尔关系很好？”伊莱·泽维尔问乔纳森。
“没有啦，我没有见到过路加维尔。”
乔纳森摇头说：“但莉莉丝就是路加维尔送给小D的，他人很好的，我觉得我们应该会相处的很不错。”
伊莱·泽维尔‘嗯’了一声，让乔纳森有点惊讶：“你也这么觉得？”
“嗯，毕竟他弟弟是蝙蝠侠，”伊莱·泽维尔语气不变地说：“所以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第145章 保证（含加更）
“啊……？？？什么！”
冷不丁听见了伊莱·泽维尔有关‘他的弟弟是蝙蝠侠的发言’, 乔纳森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从楼梯上直接滚下去。
——他的弟弟是蝙蝠侠？
谁的弟弟，弟弟是谁？
伊莱·泽维尔刚才说……谁是蝙蝠侠？
纵使有超级大脑, 乔纳森也是着实呆了几秒钟，才理解了伊莱·泽维尔话里的意思。
所以……
伊莱·泽维尔其实没有猜出来蝙蝠侠是谁？
这让乔纳森松了口气, 但旋即他就理顺了伊莱·泽维尔话里的意思, 他以为达米安是蝙蝠侠？
乔纳森：啊？？？！
泽维尔怎么会这么想？
达米安闻言也是一愣，旋即他收敛情绪嗤笑出声：“算你有眼光。”
伊莱·泽维尔看了眼嘴角上翘的达米安问：“所以你真的是蝙蝠侠吗？”
“小D当然不是, ”回答他的是乔纳森，乔纳森回头看着伊莱·泽维尔：“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蝙蝠侠？”
“因为你是超级小子，来自大都会。”
伊莱·泽维尔有问必答地回应说：“而你在哥谭和达米安关系最好，布鲁斯·韦恩还出钱赞助了蝙蝠侠……除了他认为蝙蝠侠做得是正确的事情以外，和韦恩亲近的人是蝙蝠侠，所以他才会出钱赞助才是更合理的理由。”
……因为他是超级小子, 所以达米安也可能有夜晚身份。
这个逻辑竟然意外的正确, 但问题是正常思路难道不应该是猜达米安是罗宾吗？甚至是红罗宾都会更贴切一点。
不过确实让伊莱·泽维尔说对了，达米安的爸爸之所以会赞助蝙蝠侠, 确实是因为蝙蝠侠就是他自己。
但伊莱·泽维尔是怎么得出来达米安就是蝙蝠侠这个结论的？
达米安狐疑地盯着伊莱·泽维尔, 他总觉得这家伙好像刚才在胡说八道, 但从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上又看不出来什么。
乔纳森顿时哭笑不得地说：“泽维尔，蝙蝠侠的传闻已经在哥谭流传很久了，都，小D没出生的时候蝙蝠侠就已经存在很多年了。”
“而且……”
乔纳森的视线在达米安的头顶上掠过，他压低了声音对伊莱·泽维尔说：“我见过蝙蝠侠几次，他比小D高多了。”
“哦……”
伊莱·泽维尔若有所地：“蝙蝠侠原来已经是那么久之前, 就存在的家伙吗？”
看乔纳森和达米安的反应，达米安同样有夜晚身份的事情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哥谭的超级英雄就只有那么几个, 有身高这个无法掩饰的指向条件在，达米安的身份显然呼之欲出了。
——蝙蝠侠的助手，罗宾。
达米安是布鲁斯的儿子，又是蝙蝠侠的助手。
再结合，提姆·德雷克对路加维尔开玩笑似的自称‘红罗宾’，二代罗宾的死亡，红头罩的出现。
算算年龄，再加上乔纳森刚才看向的高度……真的可能是布鲁斯·韦恩。
猜测被佐证，伊莱·泽维尔心中叹气：如果蝙蝠侠面具之下是布鲁斯·韦恩，那一直和布鲁斯‘同仇敌忾’讨厌蝙蝠侠的路加……
伊莱·泽维尔都能够预见到路加维尔得知这个消息后，濒临破碎的震惊和忐忑懊恼了。
伊莱·泽维尔踌躇再三，还是决定一会儿等晚餐结束，找机会将乔纳森、克拉克身份，以及猜测告知路加维尔。
不论怎么说，及时止损总是好的。
走下楼梯，达米安没再和伊莱·泽维尔他们同路，他把莉莉丝抱着放在了肩上，看了眼乔纳森和伊莱·泽维尔，就大步领着不安扫动着大尾巴的小飞鼠往隐约传来交谈声的起居室走去。
“好啦好啦，”乔纳森放下心拉着伊莱·泽维尔朝着走廊另一端的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先去厨房，领完点心我们就去和达米安汇合。”
……
……
布鲁斯离开宴会后返回韦恩庄园时，看见的就是这其乐融融的一幕。
提姆带着一副防蓝光眼镜，饶是已经回到了家里，却仍然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在飞速敲击着键盘。
不过他的神情看起来，似乎也十分放松，提姆时不时还会端起手边的马克杯喝上一口还冒着热气的红茶，然后一脸满足地加入迪克和路加维尔的话题。
达米安和乔纳森，以及伊莱·泽维尔三个人则是正围坐在晾一边的投影幕布下，看着伊莱·泽维尔最近正在持续追更的《正义联盟》动画片。
乔纳森和伊莱·泽维尔看得津津有味，而达米安则是分心给蹭完路加维尔后，就又转头和他亲热起来的莉莉丝保养尾巴。
伊莱·泽维尔和乔纳森的到来受到了达米安三个哥哥的热烈欢迎，蓝色系小男孩和可爱小卷毛被挨个rua了遍脑袋，就捧着拿小甜饼换来的点心零食凑到了达米安的身边。
三个小孩的到来让本就温馨的起居室里多了点热闹，不过三个孩子都不是什么闹腾的性格，三个人聚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只是偶尔发出小动物似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没动画片片尾曲的声音大。
路加维尔他们很快就习惯了他们的存在，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路加维尔看了眼时间，发现快七点钟了，但布鲁斯还没回来，看来晚餐还要再等一会儿。
“对了，”路加维尔看向迪克问：“你刚才说你的新同事，恰巧是搬到你隔壁居住的新邻居？”
“是的，”迪克叹了口气，说：“当然，也许不是恰巧，不过这种事情也很难确定。”
“嗯？”路加维尔动作一顿，问：“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迪克是发现了什么？不会吧，【拉斯洛·米切尔】应该无论怎么调查都和他全然无关才对。
迪克踌躇片刻，将他和拉斯洛·米切尔相识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
末了，想说什么他却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说：“算了，没什么，还是不聊他了。”
路加维尔越听越觉得不对，他忍不住地试探问说：“迪克，你不太喜欢拉斯洛·米切尔吗？我是说，他是哪里做得不好吗，我是说你的新同事？”
“……拉斯洛·米切尔的工作效率很高，”迪克的脸上罕见带了点苦恼地叹气说：“我尚且谈不上讨厌他，也并非觉得他哪里有问题或者是做的不对……只是我们可能单纯的气场不合。”
单纯的气场不合……
一直以为迪克和自己关系很好，在警局里也热情地以【拉斯洛·米切尔】的身份和迪克好好相处，主动申请和他一起出警，还邀请迪克晚上一起吃饭的路加维尔无声无息的碎了。
为什么！
明明迪克在面对【拉斯洛·米切尔】的时候，态度好像和现在对他没有什么差别，为什么迪克会说和拉斯洛·米切尔气场不和？
他一直以为他们——【拉斯洛·米切尔】和迪克的关系很好！
一时间，路加维尔甚至都开始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他表现的还不够友善吗？
第一次见面就借着搬家的机会和迪克搭上了话，还一起吃了晚餐，紧接着，又为了感谢迪克帮助了低血糖的他而再次送餐感谢。
再之后，他们又成了同事，一起友好的共事了一个多周，期间他还一直贴心地时不时给经常来不及吃早饭的迪克带早餐，甚至还会担心他睡过头迟到，敲门叫他起床，开车一起准点上班！
所以，为什么迪克会不喜欢【拉斯洛·米切尔】！
路加维尔换位思考了一下，还是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毕竟，要是【拉斯洛·米切尔】是他的邻居兼同事……他会超高兴的啊！
迪克虽然一向随性，但是他还是没法直接跟弟弟说他所谓的‘气场不合’，是一方面怀疑拉斯洛·米切尔暗地里在从事不法活动，另一方面则是出于直男被同性直白追求的反感和不适。
毕竟，就迪克所知，路加维尔和就算抱着电脑处理工作，也在暗自分心留意他们对话的提姆正处在复杂的暧昧游离期里。
假使他针对同性感情的发言有任何一点不妥而被路加维尔误会，那恐怕今天晚上就要上演红罗宾痛殴大蓝鸟了。
因此，面对路加维尔‘可按照之前的说法，听起来他人还不错？’的疑问，迪克只能微笑以对，含糊地坚持说：“也许吧，但是，呃可能我们就是气场不合？”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气场不合？
路加维尔沉默了：明明感觉迪克对他的印象还蛮不错的，为什么换了个壳子，对迪克态度更好了，反而会被嫌弃啊！
“嗯？”布鲁斯就是这个时候走到的起居室附近，他解下西装外套，将深蓝色的领结扯得松垮，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路加维尔他们的对话：“晚上好，孩子们，我能知道你们在聊些什么吗？”
“随便聊聊，”迪克不想再继续这个有点被揍风险的话题，他连忙转移话题说：“婚礼怎么样？”
布鲁斯含笑地看了话题转移过于生硬的大儿子一眼，他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以非常布鲁西宝贝的口吻，轻佻笑了起来说：“婚礼，感觉还不错？不过我不是新郎，也许这个问题不该问我？”
迪克也不尴尬，他晴空似的蓝眼睛里浮现了笑意，故意反问说：“不是吗？那还真是可惜，我刚刚还正在和路加维尔商量要给你送什么‘新婚礼物’呢。”
“‘新婚礼物’？”
布鲁斯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组，他将手里的外套搭在了一旁的衣架上，笑吟吟地看向了站起身想给他让出位置的路加维尔：“——没能以新郎身份出席婚礼，我还能收到礼物吗，路加？”
“当然！”
眼见布鲁斯在他的身旁坐下，路加维尔语调轻快地说：“它们在我的卧室里，您现在想要看看吗，还是等晚餐结束，我再拿来给您？”
“等晚餐结束就好，”布鲁斯说：“工作怎么样，我听说你再布鲁德海文的时候遇到了些意外？”
布鲁德海文？
路加维尔微笑一滞：迪克不是答应过，不会把他再布鲁德海文被那个连环杀手绑架的事情告诉布鲁斯吗？
迪克在路加维尔看向他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了自己被布鲁斯被刺的事实，他硬着头皮、讨好地冲路加维尔一笑，试图蒙混过关。
察觉了路加维尔和迪克眼神交流，布鲁斯不动声色地假装没有看到，反而忧心忡忡地对路加维尔道：“你这份工作实在太危险了……真的不能换份实习吗？”
“那只是偶然，”见迪克笑容都僵硬了，路加维尔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他抱歉地看着布鲁斯说：“之后我会尽力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的，好吗，布鲁斯？”
“……如果你坚持，我会尊重你的选择，路加。”
一向看起来好说话的布鲁斯却没有在这个事情上让步，他钢蓝色的眼睛里全是让人心碎的担忧和不安：“但假使你再因此受伤。我没法再说服自己坐视自己的孩子，一直处于危险之中，却假装视而不见。”
见路加维尔似乎想要再说什么，布鲁斯低头深深地凝视着他的孩子，问：“如果你换做是我，你会怎么办？”
路加维尔呼吸一滞，原本想说出的话卡在了嗓子里，如果换做是他，也根本没办法接受布鲁斯从事这样一份随时可能会受伤的工作。
只是想象一下，他就恨不得能率先帮布鲁斯把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人全部清理掉。
布鲁斯就应该高高兴兴地被爱和自由包围，浸泡在纸醉金迷的恣意里，被其他人簇拥追捧。
布鲁斯不应该被伤害，无论是因为他还是其他人，而他之前遇到的情况确实很难让人放心。
布鲁斯毫不掩饰忧虑地说：“别再让自己受伤了好吗，路加？”
直面布鲁西直球特工的路加维尔抿着唇挣扎了两秒，他最终还是顶不住布鲁斯让人心碎的眼神，艰难地点头同意了。
“好，我答应你。”
路加维尔深吸了一口气，保证说：“我答应你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中，努力避免再受伤，否则我就辞掉这份工作。”
布鲁斯心中松了口气，同时他也对自己在路加维尔心中的地位有了更为清晰的把握。
作为父亲，布鲁斯虽然仍旧对路加维尔身上的谜题保持应有的戒备，但这不影响他对路加维尔的感情和关心。
他确实不认为这份工作适合现在的路加维尔，无论是从哪个方面。
因为失忆，路加维尔呈现出一种很矛盾的双重性，他在一些方面显得成熟冷静，而又在有些方面显出了缺乏阅历和生活经验造成的笨拙与横冲直撞的武断。
这并不是坏事，只是他需要一个更安稳的环境调整、适应和成长，以更理性和慢下来的步调认识自我，成长起来。
这种安稳并非是玻璃温室的安然隔绝，但也绝非是BAU里这种随时面临危险和人性至暗面考验的环境。
布鲁斯不会以过来人的身份对已经接近成年的路加维尔的人生指手画脚，但他需要确保自己这个过往坎坷的孩子是走在正确的成长道路上的。
——就像当初的达米安一样，只不过危险性和不可控性表现得更低的路加维尔，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对待。
但是，在伊莱·泽维尔得知超人的真实身份后，他已经不能再按照原本循序渐进的策略行事了。
根据之前伊莱·泽维尔和路加维尔展现出的隐秘亲昵来看，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蝙蝠侠不认为在伊莱·泽维尔识破超人身份后，他就是蝙蝠侠的事实还能隐藏多久——哪怕没有超人的掉马，这件事情也有迹可循，阿卡姆精神病院里的疯子也不乏零星知道真相的家伙。
更何况，还有红罗宾在阴奉阳违、暗度陈仓。
布鲁斯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了提姆：在伊莱·泽维尔告知路加维尔，或者他因为其他原因得知真相前，他隐晦地主动透露，显然能够掌握更多的主导权，进而影响到路加维尔在事后他针对伊莱·泽维尔采取行动时的态度。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确定下路加维尔对蝙蝠侠的态度。
第146章 跳蚤
“谢谢你的理解, 路加。”
布鲁斯脸上憔悴的神色被欣慰的冲淡，他歉疚又放松地给了路加维尔一个拥抱，才在他的身边坐定：“这下我总能睡个好觉, 而不用担心在夜半被噩梦惊醒了。”
“您是我的父亲。”
路加维尔回答说：“所以不用谢。”
虽然有点舍不得BAU的故事值和非常不错的同事们，但是这段时间他的经历从客观上而言确实会让关心他的人感到不安。
路加维尔从事BAU的工作并非是出于热爱, 或者自我实现的其他目标, 而是为了能够赚取更多的故事值和生命点数，以便更好地活下去与布鲁斯他们生活在一起。
在布鲁斯第二次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和不安之后, 路加维尔决定听从一部分父亲的意见。
假如，他能够在胜任这份工作的同时，保护好自己，让布鲁斯不再为他担忧，他就还会按照自己的计划继续下去。
如果他没法改变现状，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让布鲁斯持续为他而担忧, 路加维尔会辞掉这份工作，转而思考其他解决办法。
在路加维尔刚刚来到韦恩庄园的时候, 布鲁斯曾经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你是我的孩子, 所以不用说‘谢谢’。
“如果你在辞职之后, 还是对这方面的工作感兴趣，”布鲁斯说：“我可以和戈登局长商讨一下后续的实习事项。”
布鲁斯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了喜悦的笑容，他紧皱的眉头随之舒展，这让路加维尔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抉择：他不想让布鲁斯不开心。
虽然布鲁斯听起来像是已经笃定了他会辞职，路加维尔也没有因此觉得被冒犯，布鲁斯从小随心所欲惯了, 他只是太关心自己，想让他能健健康康的, 他能有什么错呢？
“好，如果之后需要的话。”
路加维尔并没有一口否决布鲁斯的建议，他虽然对继续做实习警察不感兴趣，但万一戈登局长也是重要观众，又或者可以借此机会发现新支线呢，所以他打算等到时候实地去哥谭警察局看看再说。
其实按照路加维尔心中的规划，他已经大致摸清楚了重要观众的判定标准，在哥谭除了蝙蝠侠那些城市义警以外，路加维尔认为极个别的几个超级反派也很有劲可能是重要观众。
只是，先前路加维尔在阿卡姆精神病院里工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触发相关提醒。
因此，假如他要从BAU离职，路加维尔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偏向于通过布鲁斯尝试接触正义联盟，又或者是前往阿卡姆精神病院展开调研活动。
前者可以接触到大量已知重要观众，发展新支线，上次路加维尔被红罗宾带去正义联盟总部的瞭望塔的时候，就曾收获了一大笔故事值和生命点数。
事实证明，只要说服了布鲁斯，他以韦恩基金管理人员的身份接触正义联盟其他的成员，赚取故事值和生命点数是可行的。
但也存在着两个问题，布鲁斯的态度和那个亲了就跑，现在还没影的红罗宾。
布鲁斯虽然赞助了正义联盟，但他对以蝙蝠侠为首的超级英雄们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很消极的，甚至从路加维尔刚回家的时候，他就强调过让路加维尔尽量避免和那些‘紧身衣怪人’进行接触。
按常理，布鲁斯一般赞同他的这一想法，但假如和BAU的工作相比……路加维尔觉得他还是有把握说服布鲁斯的。
剩下的一个问题就是红罗宾了，以路加维尔对红罗宾的了解，他不认为对方会是当着蝙蝠侠一众同伴的面戏耍他的感情骗子，对方会在告白之后悄然销声匿迹一定是有着其他的原因。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路加维尔都没有探究的欲望，在通过‘T.R.’确定了对方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后，路加维尔就在心里宣判他的‘死刑’。
红罗宾有他的理由，他也有自己的感受。
路加维尔从来不喜欢在感情方面拖泥带水，喜欢就是喜欢，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不行就是不行。
无论如何，既然对方选择了抽身离开，他在努力尝试过多次后，不会再继续等待。
如果他离开BAU，选择通过正义联盟刷分，必然会涉及到红罗宾，路加维尔虽然不会因为一段没怎么开始就失败的感情更改自己的计划，但是一想到会和对方共事就难免觉得不自在。
因此，他也有了第二个备选方案，加入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管理委员会。
阿卡姆精神病院作为哥谭‘靓丽的风景线’，充满各种特殊人才，布鲁斯一直致力于加强和整顿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相关系统：包括但不限于升级安保，以及时不时邀请一些心理和精神病学专家前来问诊治疗。
只不过，从城市义警蝙蝠侠的固定夜晚节目‘阿卡姆精神病院越狱大逃杀’，就能看出来这一项目的收效甚微。
路加维尔之前在BAU的实习让他在犯罪心理学方面有了些基础，并且结识了一些颇有名望的专家学者，应该可以加入管理会里，协助管理，做些跑腿的事项。
再加上BAU小组一直想要以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病人为研究蓝本，获取更多的研究资料，就算不从BAU离职，他也可以向主管申请前往阿卡姆精神病院外派学习，这么一看阿卡姆精神病院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路加维尔在心里询问系统道：【统子，我在阿卡姆精神病院兼职时之前遇到的人里，有重要观众吗？】
系统沉默了十几秒钟，就在路加维尔以为系统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见系统说：【有，但是相比于BAU和超级英雄……把他们作为刷分对象，太危险了。】
【所以你屏蔽了相关的‘重要观众’提示是吗？】路加维尔问。
系统静默几秒后，回答说：【是的。】
路加维尔心中有了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前看来他的第二个设想的成立基础是没问题的了。
路加维尔记得，之前在入侵阿卡姆精神病内部系统时候，曾扫见过工作七八月份的工作企划，精神病院计划在今年夏季邀请一批心理和精神病学专家前来会诊，其中还有那位知名的汉尼拔教授。
路加维尔和大卫、瑞德听过一次汉尼拔教授在FBI学院里的公益讲座，有幸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这让他在选择第二条路线后，会比较容易上手工作。
汉尼拔教授之前就表示过期待有机会和路加维尔一起共事，虽然这多半是出于客套，但未尝不是路加维尔说服布鲁斯的理由之一。
当然，目前这些安排都只是设想而已。
毕竟他会从BAU 离职也只是一种可能，正当路加维尔思索着之后事项的时候，就听到布鲁斯忽然问他：“路加你觉得呢？”
“什么？”
路加维尔看向布鲁斯，他刚才没有留心他们在讨论什么：“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我们刚才在说哥谭的治安问题，昨天阿卡姆精神病院发生了暴乱。虽然最终被蝙蝠侠他们镇压，但小丑还是炸毁了新城区一条轻轨线路和公路，造成了一定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
布鲁斯语气和缓地和路加维尔解释说：“我和提姆正在商讨是否应该增加对韦恩科技的投资，为蝙蝠侠研发更尖端的装备，来增加他的对敌手段。”
小丑昨天又在哥谭制造了恐怖袭击？
路加维尔从昨天到今天回到哥谭之前，一直在忙着处理放假前的工作交接，根本没有关注哥谭本地的新闻。
今天下午回到韦恩庄园以后，他更是倒头睡到了现在，直到这时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你们没有受到什么波及吧？”
路加维尔拧起眉头关心道，在得到了布鲁斯和提姆的摇头否定后，他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布鲁斯和提姆基本上不会前往新城区，避开了昨天的灾难。
紧接着，路加维尔就不由得为保罗大叔担心起来。
新城里毗邻犯罪巷，而所谓的‘东街’就在新城区里，就路加维尔所知保罗大叔和他收养的两个孩子就住在新城区的一栋公寓里，那里距离‘保罗汉堡店’并不远。
听布鲁斯话里的意思，昨天小丑制造的恐怖袭击波及范围并不小，还造成了一定的人员伤亡。
小丑……
路加维尔眼底神色一暗，他想起来了自己在回归晚宴当晚受到的‘小丑礼物’，以及那夜哥谭的混乱。
——真是跟个让人憎恶的跳蚤一样，惹人生厌。
这个疯子待在哥谭，难保哪天布鲁斯他们和保罗大叔会被卷入他心血来潮制造的事情当中。
布鲁斯的担忧并非多余，在BAU的任职的经历给路加维尔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这让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拉斯洛·米切尔】专属任务的同时，一些思想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如果说，在回归晚宴的混乱里路加维尔只会为小丑没有伤害布鲁斯而庆幸，那么换做现在他会倾向于更主动追击的解决危机源。
好在，布鲁斯没有出事。
但这种不安定的侥幸又能维持多久？
路加维尔在这一刻体悟到了布鲁斯对他的就职BAU的担心。
布鲁斯敏锐地察觉到了路加维尔情绪微妙的变化，他关心地问：“怎么了，路加？”
第147章 截肢
“……”
听见布鲁斯的询问, 路加维尔没有掩饰地说：“我有一个朋友，他和他的两个孩子就住在新城区，我有一点担心……”
说着, 路加维尔忍不住取出了手机，给保罗大叔发出了询问的消息。
新城区的朋友？
布鲁斯脑海中立刻过了一遍路加维尔的关系网, 只是稍加思索, 他便知道了路加维尔指的是谁。
保罗·哈里斯，前黑手套帮派头目。
他在多年前被卷入小丑帮的无差别袭击, 右腿受伤被当时刚刚成为二代罗宾杰森·陶德所救，伤愈后因后遗症而宣布退出帮派，导致他所在的帮派混乱了一阵后被黑面具吞并。
保罗·哈里斯，退出帮派后曾离开过哥谭一段时间，在近几年才返回了哥谭，低调地在新城区的东街开起了一家汉堡店, 目前收养了杰米和蒂娜两个克林顿修道院出身的孩子。
他居住在新城区费舍西街390号, 那里距离昨天小丑发动恐怖袭击的地点只隔了不到两个街区。
路加维尔和布鲁斯坐的很近，布鲁斯将他的手机屏幕尽收眼底,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没再继续试图将话题引向蝙蝠侠, 而是安抚路加维尔说：“……但愿他没有出事。”
“嗯，但愿如此，”路加维尔自我安慰地道：“保罗一向不怎么喜欢出门，想必他应该不会被波及。”
路加维尔将消息发出，他握着手机等待了一会儿，没有收到保罗的回信。
又等了好几分钟, 阿福已经走过来通知大家准备开餐了，路加维尔却还是没有收到保罗大叔的回复。
略微迟疑了一下, 路加维尔对布鲁斯说了声‘抱歉，我去打个电话’就得到了对方理解的点头示意。
虽然说保罗大叔的汉堡店这个时候应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来不及回消息，没有留心注意，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路加维尔心中无端的有些不安，保罗大叔从前都是把手机揣在围裙口袋里，他的听力并不算好，因此手机提示音总是开得震天响。
收到短信多的时候，路加维尔还曾调侃他说，差点以为是厨房被轰炸了。
……保罗大叔就算暂时忙得抽不开身，应该过个一两分钟也总有间隙拿起手机回他的消息才对。
自从领养了杰米和蒂娜以后，保罗大叔对手机消息的关注程度更是直线上升。他应该不会错过他的短信才对。
路加维尔深吸了口气，拿起了手机走出了起居室，他给一直没有恢复消息的保罗大叔打去了电话。
‘嘟嘟嘟……’
拨通电话后，手机里传来了一阵重复的通话提示音，迟迟没人接通的电话，让路加维尔的心往下沉了沉。
保罗大叔对路加维尔而言，是仅次于布鲁斯的存在。
在刚刚来到哥谭，浑身上下的钱掏出来只够付个房租，买一块硬面包的时候，是保罗大叔高薪聘请了路加维尔，还看不惯他总是将就着吃些酸黄瓜，给他明里暗里地补贴着餐食。
路加维尔的第二件换洗衣物，就是保罗大叔在发现路加维尔的窘迫后，借着店里要统一着装，给他掏钱买的。
甚至他还在他只入职了不到半个月的情况下，提前支付了整月工资。
他在暴雨夜里一句话都没问的把自己捡了回去，收留了受伤力竭的路加维尔，还为他又准备了一份夜宵才冒雨离开……
保罗大叔，对于曾经记忆一片空白的来到了哥谭市的路加维尔而言，是很特殊的存在。
他们是朋友，也是路加维尔对哥谭最初美好的记忆。
这是在韦恩家以外，路加维尔最早和哥谭的链接。
——包括曾经第一个和他成为朋友的同龄人提姆·德雷克，无论是保罗大叔还是提姆·德雷克，抑或是最后不耐烦但还是时不时叫他一起吃饭的杰森·陶德。
这些最初接纳了他，对他释放了善意的朋友们，都对着曾经空茫无所依的路加维尔有着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的特殊意义。
路加维尔平日里看起来和他们的关系淡淡的，似乎不怎么亲近，在没有什么事件交际的时候也不会特意的联系或者是聚会。
但是，这不代表路加维尔不在意他们，实际上，恰恰相反。
‘嘟嘟’
一阵机械的嘟嘟声过后，手机里传来了无人接听的提示音，路加维尔心中不好的预感无法抑制的上涌。
【统子，】路加维尔抿紧了双唇，问系统道：【你知道保罗大叔现在怎么样了吗？】
系统沉默片刻说：【抱歉，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路加维尔神色一暗，他没有继续询问系统，犹豫片刻没有继续拨打保罗大叔的电话，而是打开了通讯录，翻找到了杰森·陶德的手机号码。
比起自己，长期居住在东街，并且偶尔会光顾保罗汉堡店的杰森更有可能会知道消息。
这次电话打出去，嘟嘟的提示音只响了几声，就被人接通了：“喂？”
杰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过来，声音里带着点不耐烦，隐约还能够听见‘砰砰’的打砸声：“什么事？”
“抱歉打扰你了，我刚听说昨天新城区发生了动乱，”路加维尔听见了杰森那边混乱的背景音，知道他可能在忙，于是快速地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说：“我有点担心保罗，但他的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复，所以想问问你这两天有去过汉堡店吗？”
“……他在医院里。”
杰森·陶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了出来，伴随的还有‘啊’的一声凄厉惨叫，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他昨天晚上开车回家的时候被爆炸波及，但没有生命危险。”
路加维尔呼吸一滞，直到听到杰森说保罗没有生命危险时，他才略微放下了一点心：“……是小丑干的吗？”
“最初的混乱是，但后来事态的扩大也不乏浑水摸鱼的本地帮派。”
杰森简要地制止了路加维尔的继续追问：“但这不是你该追问的事情，小少爷。”
‘F&**K，红头罩，你——啊！’
路加维尔还想再问，就听见了电话那头的惨叫和咒骂声，以及杰森冷沉地呵斥声。
‘闭嘴。’
“……”
静默几秒钟，路加维尔心中有了猜测说：“看起来用不到我想办法了？”
“顺手而已，好歹保罗也帮我照看了几天伊莱。”
杰森似乎是解决了那边的麻烦，至少从手机里听不到刺耳的尖叫声了。路加维尔识趣地没有提醒他，伊莱·泽维尔也只是他委托对方帮忙照看的这回事儿，而是问：“保罗伤得严重吗，他现在在哪个医院？”
“韦恩慈善医院。”
杰森先是回答了路加维尔的第二个问题，才在短暂沉默后又回答说：“保罗……刚做完截肢手术，你明后天你有时间可以去C栋8029看望一下他，他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联系不到也正常。”
“……截肢？”
路加维尔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他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截肢手术？保罗吗？
重症监护室是什么意思？
路加维尔能够理解杰森这句话里每个单词所代表的含义，却想不通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同一句话里。
开什么玩笑？
保罗……被截肢了？
因为什么？截了什么？
假如少了哪条腿，保罗大叔哪里还撑得住他的圆滚滚的大肚子？
少了手臂，保罗大叔哪里还能笑呵呵地像从前似的从餐柜里抽出双管猎枪，拍着胸膛安慰他听到车外的交火声说不用怕，有人来抢劫他会把他先轰上天？
他怎么能被截肢？
路加维尔脑子里乱哄哄的，短时间内竟然说不出来一个字。
电话里短暂沉默了十几秒钟，传来了杰森略显低沉的声音：“就这样吧，我还有点首尾要清理，晚点再打电话给你。”
路加维尔从嗓子里挤出来了个‘嗯’，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在杰森挂断电话前叫住了他，说：“杰米和蒂娜怎么样了，我是说保罗收养的——”
“杰米受伤了，我暂时分不开身照顾他们，联络了曾经他们的看护人威廉神父，他们现在暂时被接回救济院里去了。”
杰森说完，停顿了下补充说：“保罗大叔把他们保护的很好，杰米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
路加维尔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说：“谢谢你杰森。”
“用不着你朝我道谢，”杰森说：“他也是我的朋友，路加维尔。”
路加维尔微怔了一下，想笑一下，又实在笑不出来，最后他只说了句：“抱歉。”
比起他，杰森作为朋友显然是更合格的。
“啧，也用不着冲我道歉，”杰森挠了挠脸颊，说：“……我本来是想明天在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但老头子叫你回去……”
杰森知道路加维尔这次回家，不单单是家族聚餐那么简单。
在伊莱·泽维尔从超人家里回来以后，就时常盯着他看，他发现不对后第一时间就直截了当地向伊莱·泽维尔提出了疑问，‘这两天你抽什么风，小子’。
小幽灵只盯着他半天没吭声，当杰森被他幽幽看得不耐烦的时候，才听见他问：“杰森·陶德，你知道谁是蝙蝠侠吗？”
杰森被他这个提问惊得半天没吭声，他拧紧眉头，避而不答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结果心情不好变成幽灵状态缩在冰箱里降温的伊莱·泽维尔却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把冰啤酒推给他后，小幽灵就把冰箱门又关上了，自闭去了。
自从他把小幽灵从蛋里孵出来后，杰森·陶德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心事重重的模样。
再加上最近老蝙蝠对伊莱·泽维尔动向前所未有的密切关注，杰森隐约猜到了这次布鲁斯把路加维尔叫回家，又让达米安邀请伊莱·泽维尔前去做客的意图。
恐怕不是摊牌，就是和伊莱·泽维尔有关。
所以，在今天意外得知保罗出事、但没有生命危险后，杰森并没有把消息立刻告知路加维尔和伊莱·泽维尔。
“今天你先好好吃饭，保罗状态稳定很多了，你……先应付过去眼下吧。”杰森隐晦提醒说。
第148章 共感
路加维尔从杰森的语气里听出来了点端倪, 他答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杰森说了句‘我这里还有点首尾没清理干净，等之后有空聊’后，就挂断了电话。
“路加？”
其他人都去了餐厅, 只有还在慢吞吞整理电脑的提姆和布鲁斯还没有离开，布鲁斯一直在留心路加维尔这边的情况。
布鲁斯敏锐地察觉到了路加维尔周身气势的微妙变化, 他上前看向沉默地挂断了电话的路加维尔关心说：“怎么了吗, 路加？”
“布鲁斯，”路加维尔开口说话时声音略带沙哑, 他湖蓝的眼睛里闪烁着水色的微光，他注视着关切看着他的父亲，问：“今晚除了BAU的事情，你还有其他的事情想要和我说吗？”
“……”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他斟酌着缓慢点了点头说：“也许是的，但是我不确定我是否准备好了, 孩子。”
路加维尔低声说：“我的朋友出了一些事情, 我很抱歉，我可能现在需要去趟医院, 您是否愿意现在和我交流这件事情, 或者……假如不着急的话, 能否等我回来？”
布鲁斯迟疑片刻，觉得眼下并不是将蝙蝠侠身份坦白的绝佳时机，他叹气说：“没关系，孩子，如果你有急事，先去做吧。等晚上回来, 或是明天我们可以再谈这件事。”
“嗯，”路加维尔捏着手机, 说：“我很抱歉，布鲁斯，今晚的晚餐我大概要缺席了。”
“这不重要，路加。”
布鲁斯伸手拥抱了一下情绪不佳的路加维尔说：“路上小心，好吗？”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路加维尔这才勉强挤出来了个微笑，他伸手环抱住了布鲁斯，又很快松开说：“我会的，布鲁斯，放心吧。”
“你要去医院吗？哪一个？”
收拾好了电脑的提姆这才适时地出声道：“需要我开车送你吗？”
“韦恩慈善医院。”路加维尔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拒绝说：“谢谢，但是不用了，我今天晚上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或者明天。”
提姆不着痕迹地看向了布鲁斯，见他轻微地摇了下头，于是点头说：“好，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
接着，提姆补充说：“我会询问下韦恩慈善医院的院长电话，将他的联络方式发给你，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告知他就可以。”
“好。”
路加维尔没有拒绝，虽然听杰森的意思保罗大叔已经初步脱离危险了，但是多一点保障总是好的。
路加维尔没在停留，和布鲁斯道别后，他就匆匆地抓着手机前往了地下车库，他将从那开车前往韦恩慈善医院。
虽然杰森说他明后天有空再前往医院也不迟，但路加维尔在确认布鲁斯没有什么要紧事情后，还是决定先前往医院探望保罗大叔。
不论如何，他都得先亲眼确认下保罗的情况才能安心。
……
……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路加维尔开车抵达了位于新城区边界的韦恩慈善医院。
‘滴’的一声锁上车，路加维尔匆匆按照杰森留下的病房号乘坐电梯找到了保罗大叔所在的病房楼层。
在和护士站的护士小姐做过来访登记后，路加维尔一边在护士小姐的引领下前往病房，一边询问保罗大叔的具体情况。
“他送来的还算及时，但是由于车祸和爆炸的伤害过大，再加上他的右腿应该时在多年前就留下了旧伤叠加，导致最后医生只能选择截肢保命……”
护士小姐对这位特殊加护病房的病人颇有印象，他是今天下午才从重症监护病房里转进普通病房的。
护士小姐带着路加维尔在保罗大叔的病房前停下了脚步，她没有立刻进入房门，而是压低了声音和跟着她同样停下脚步的路加维尔说：“病人现在的生命体征虽然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截肢手术毕竟……不是什么小手术，他至少还需要观察一到三个周的时间。”
路加维尔默默地听着，他望了眼病房里，病房里依稀能够看清保罗大叔躺在床铺上的轮廓，但却没有立刻进去。
“他醒过来过吗？”
路加维尔有点迈不步动脚步，见护士小姐看向他路加维尔深吸了口气，又补充说：“我是说，他知道自己……失去右腿了吗？”
“他知道，但是在撑着签完手术同意书以后，他就因为大出血昏厥了。”
护士小姐摇了摇头说：“从手术结束到现在快一整天了，他只迷糊睁开眼了一两次，但都是很快就昏睡了过去，他一直还没有真的清醒过来。”
……签完手术同意书？
是保罗……自己签署的截肢手术同意书吗？
路加维尔脸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里涌上极其哽塞的情绪：在保罗还没有收养杰米和蒂娜之前，在他还没有回到韦恩庄园，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布鲁斯·韦恩，他还在这个世界上拥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之前。
路加维尔和保罗还曾开玩笑地说过，他们是能在彼此老去后，互相签下对方手术同意书的可靠朋友。
保罗，当时是什么心情？
他身受重伤，几近昏迷前，强撑着听着医生快速讲述他必须失去右腿，拿着笔签下那份手术同意书的时候……
他是什么心情？
明明知道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他的问题，但路加维尔还是忍不住地被愧疚淹没：保罗曾经在无数次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朝他伸出了援手，但是，他却没能在保罗最需要他陪伴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
小丑。
路加维尔再一次无声咀嚼着这个名字，心里有什么情绪在积蓄膨胀。
他凭什么，夺取别人的幸福和生命后，还能肆无忌惮、活蹦乱跳地一次次成为他人的噩梦？
“但你不用担心，因为是全麻手术，术后昏迷是很正常的事情。”
见路加维尔面露担忧，护士小姐安抚他说：“算算时间，最晚凌晨三四点，他应该就会恢复意识了。”
“我知道了。”
路加维尔压抑着吐出了口气，他感谢地说：“谢谢，那我进去看看他。”
“嗯，”护士小姐点点头说：“注意患者情绪和身体，有什么状况及时按铃呼叫我们。”
“好的。”
再一次感谢了护士小姐的帮忙，目送她返回护士台后，路加维尔才调整好了心态，伸手搭在了门把手上，推门进入了病房里。
病房里，静悄悄，黑漆漆的。
除了医疗监控设备的运作声，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路加维尔借着黯淡的月光，摸索着打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他这才得以看清了正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保罗。
这还是路加维尔第一次看见保罗这么没有生气的模样，他引以为傲留着的大胡子被剃了个精光，脸上扣着的氧气面罩和紧闭的双眼让他显得有点陌生。
路加维尔望着他憔悴惨白的脸庞出了回神儿，他才把眼前病床上躺着的中年男人和记忆里那个总是笑呵呵又孔武有力的保罗大叔联系在一起——保罗连他标志的圆滚滚肚腩，都似乎在短短两天里小了一整圈。
最后，路加维尔的视线落在保罗被薄被盖着的右腿上，那里的被子从膝盖以下突兀凹下去了一块，显得空空荡荡的，特别古怪。
路加维尔静默地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落在那凹陷下去的区域，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空白一片又像是出离愤怒。
——又像是他什么都没有想。
路加维尔嗓音沙哑地低声说：“……对不起。”
路加维尔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他似乎没有做错什么，但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充满过错。
路加维尔只是觉得，他本来能做些什么。
窗外，一抹被微风吹拂的披风缓缓地垂落，从顶楼攀下的红罗宾，默默地透过窗户注视着长久伫立于病床之前的路加维尔。
他无声地轻轻抚摸玻璃上映出路加维尔的脑袋，又收回了手，陪他一起在黑沉的夜里静默着。
……
……
等路加维尔回到韦恩庄园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路加维尔疲倦地回到卧室里后，路加维尔到头就睡，直到睡到了自然醒，他才困倦的睁开了双眼。
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路加维尔隐约觉得卧室里面好像多了个什么。
转了一圈，路加维尔在卧室的衣柜里找到了正抱着枕头和小毛毯窝在里面的伊莱·泽维尔。
“伊莱？”
路加维尔打开了露出半截毛毯边角的柜子门，他按了按额角低头看着正仰着脸看他的伊莱·泽维尔问：“你怎么窝进这里了？”
伊莱·泽维尔抬手碰了碰路加维尔的脸颊，‘喜欢、安全…解除封印…睡着喜欢这个’，属于另外一个自己的情绪转瞬间便涌入了路加维尔的脑海里。
与此同时，他感到了一种仿佛回归了黑暗和死亡般安宁的沉寂感。
“挺好的。”
路加维尔把剩下的询问咽回了肚子里，他无声地吐出了口气，挤出了个微笑说：“既然你喜欢就呆在这里吧。”
然而话音未落，路加维尔的脸色就骤然一变：几乎就是在他要收回手的瞬间，伊莱·泽维尔的记忆就从伊莱·泽维尔的手掌和他脸颊接触的地方席卷而来！
第149章 我是谁（二合一，含加更）
这是伊莱·泽维尔这段时间的记忆, 在伊莱·泽维尔解除封印后，路加维尔就一直没有和他进行过记忆共享。
而这一刻，伊莱·泽维尔解封后漫长而浩瀚的记忆, 裹挟着这段时间伊莱·泽维尔的经历悉数冲进了路加维尔的脑海里，将他只有不到半年的记忆几乎淹没殆尽。
沉默、黑暗、飘荡而无所依的空茫, 大片大片地充斥在路加维尔的脑海里, 将他的记忆冲得七零八落。
无数陌生的影像闪回着出现，夹杂在冗长的沉寂当中, 混乱画面的像是断电的旧电影、苍白又断续，让人难以理解。
路加维尔看见了‘伊莱·泽维尔’的出生，看见‘自己’的啼哭，看见想要掐死‘他’的母亲，看见脏乱的城堡地下室。
看见火堆里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母亲，和最终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看见了名为‘伊莱·泽维尔’的自己, 短暂的诞生、存在, 以及……漫长无边的死亡。
这些……是什么？
庞大的信息流横冲直撞、源源不断地被灌入了路加维尔的脑海里，哪怕他在意识到事情的不妙后及时地后撤, 却还是被大脑钻心似的疼痛疼得脸色惨白。
‘砰砰砰’
卧室门口传来了一阵礼貌的敲门声, 紧接着, 提姆的声音再门外响了起来：“路加，我能进来吗？”
意识混乱的路加维尔大脑猛地‘绷’起一根弦，他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办，身体却已经作出反应——路加维尔伸手就用力关上了衣橱，想要将窝在衣柜里的伊莱·泽维尔给藏起来。
此时，路加维尔根本没有意识到伊莱·泽维尔可以变成黑雾形态隐匿在衣服堆里, 只是想着千万不能被提姆发现。
失去平衡眩晕直接撞到了身侧的装饰架上，小摆件被‘啪’得碰落在了地面上, 路加维尔也险些失去了平衡，栽倒在地上。
“啪嗒——”
……
……
提姆昨晚确认路加维尔安全回到了韦恩庄园、安然入睡后，才放心地离开了，今天早早起床后，提姆就走到了楼下的餐厅吃早餐。
达米安、乔纳森和伊莱·泽维尔更是早早地就用完了早餐，趁着伊莱·泽维尔摇摇晃晃地说要回房间睡回笼觉。
达米安和乔纳森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就一拍即合地去地下训练场里切磋了。
然而，一向会早起用餐的路加维尔却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又等了一会儿。
十一点钟刚过，就连赖床不起的布鲁斯都被阿福叫醒，睡眼惺忪的走下了楼。
然而，餐桌上却还是不见路加维尔的身影。
看了看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提醒路加维尔下楼用餐的阿福，提姆率先放下餐叉，站起身说：“我去楼上叫他下来用餐吧，刚好我也已经吃完了。”
阿福迟疑片刻，视线扫过了布鲁斯，见他没有出声阻拦，于是提姆便转身上了二楼想来看看路加维尔的情况。
昨晚路加维尔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提姆觉得他有可能是作息紊乱了没能起来。
走上二楼，提姆在路加维尔我是门前停住了脚步，轻轻敲响了房门：“路加，你醒了吗？”
然而话音未落，提姆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一阵乒里乓啷的物体落地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接连撞倒在了地上。
“路加？！”
联想到近日小丑不太平的动向，提姆心中一紧，拧动了下门把手发现没锁后，他立刻冲进了房间里。
一进入房间，提姆就看见了面色苍白的跌坐在衣柜旁的路加维尔，他一手撑在地面上，一手扶着沙发，像是跌倒后想要自己站起来，却没能成功。
路加维尔身后不远处的装饰架上的摆件则是被撞落在了地面上，零零散散地摔了一地。
“路加？”
提姆连忙上前搀扶住了路加维尔，将他半扶半抱地揽到了手边的沙发上坐下，触手路加维尔的体温冰的吓人，冷汗腻腻的触感从他揽住路加维尔的腰际传来：“你怎么了，路加？哪里不舒服？”
接受了死神的记忆后，不止是他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就连系统都因为路加维尔不在预期内的反应慌乱至极了。
眼见路加维尔死死地扣住提姆的小臂，狼狈地不停的深呼吸却说不出来一个字，系统慌乱地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路加？你怎么回事？你是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系统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按理说路加维尔的身体素质完全是能够承受这种程度的信息流冲击的。
——虽然路加维尔的身体看起来很弱，但是本质上这种信息的交流只是记忆的复苏和回归而已，甚至连记忆恢复的设置都是路加维尔当初自己设计裁定的界限。
别说是伊莱·泽维尔只有几个月没有和路加维尔同步记忆，就算是几年、十几年也根本不会对路加维尔的精神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更何况，早在路加维尔获得【伊莱·泽维尔】这张角色卡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受了大致的战斗技巧和部分记忆传输。
路加维尔现在获得的不过是一些背景信息和早期记忆而已，比起说获得，称之为恢复更为妥当，所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系统和最初的路加维尔都没有料想到的是：因为阶段性的记忆的恢复而不会导致路加维尔目前使用的躯体奔溃，但恰恰是因为只恢复了阶段性的记忆，而他的主体记忆只有身为【路加维尔·韦恩】的半年，所以他面临的是严重的自我认知冲击。
只有半年记忆的【路加维尔·韦恩】，被名为【伊莱·泽维尔】的存在完全淹没。
有那么一个瞬间，路加维尔甚至接受了伊莱·泽维尔才是他的真实，路加维尔·韦恩的人生不过是一个‘游戏’，一个他因为重伤需要躲避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而籍此吸取能量用来疗伤，随时可以抛弃的伪装。
——最初的路加维尔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但现在的路加维尔·韦恩却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没法接受，【路加维尔·韦恩】和【拉斯洛·米切尔】一样，是一个可以抛弃的虚假。
可他是谁呢？
路加维尔茫然无知地在阴雨连绵的夜晚踏上哥谭的街道，被告知了【路加维尔】的姓名。
从被提姆·德雷克和布鲁斯·韦恩接纳，拥有了姓氏成为了【路加维尔·韦恩】以后，他就是‘路加维尔·韦恩’了。
路加维尔没有自我的定义，他对自己完全的认知都是依靠别人，对‘路加维尔·韦恩’这一角色定义而形成的。
虽然也许过往的自己在循环往复里经历过各种人生，不止路加维尔·韦恩，就连【伊莱·泽维尔】庞杂的过往都是沧海一粟的曾经……
但对于现在的路加维尔而言，【路加维尔·韦恩】但是他唯一的锚点。
他是路加维尔·韦恩。
即使他本身只是一个应需而生的谎言，他也是路加维尔·韦恩。
无暇回复系统的关心，路加维尔竭力地稳住心神对抗着繁杂记忆碎片的冲击，他额头冒出多大汗珠没有理会提姆的询问。
“路加？我这就带你去治疗！”
提姆眼中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他伸手就想将路加维尔横抱起来，带他下楼去蝙蝠洞里检查身体。
如果不是之前‘变声器’的插曲，提姆早就在已经和路加维尔袒露了身份，更何况他已经得知了布鲁斯不打算再向路加维尔隐瞒身份的打算。
路加维尔的身体本就算不上健康，再根据布鲁斯之前的调查，以及路加维尔异常的体检报告分析：路加维尔早年很有可能接受过一些人体实验，谁都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没有被仪器检测出来的隐患。
看路加维尔痛苦的样子，很有可能就是之前的后遗症爆发了。
距离韦恩庄园最近的医院，飙车过去也要二十多分钟，路加维尔的状况看起来已经十分糟糕，提姆一分钟都不想再耽搁。
“不用……！”
路加维尔咬着牙制止了提姆的动作：“不、不去。”
“你确定吗，路加维尔？”
提姆低头看着路加维尔紧抓着他手臂、已经泛白的指尖，他眉头拧起，脸色难看地说：“听话，不然我就喊布鲁斯来带你去医院了。”
路加维尔像是被搅成浆糊的大脑因为听见‘布鲁斯’清明了一点，他脑子里一点点回神，属于路加维尔的部分好像重新被分离。
“……不用。”路加维尔吸了口气，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地问提姆，说：“说说话……说话和我。”
路加维尔颠三倒四的话语，以及他更糟的状态让提姆眼中的担忧更甚，但搬出布鲁斯也没用——让提姆知道路加维尔是铁了心的不想去医院。
——这说明路加维尔多半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提姆克制住自己汹涌的情绪，强行压下了罔顾路加维尔意愿，带他下楼的想法，他紧紧地揽着路加维尔痉挛颤抖地躯体，说：“不去就不去，冷静下来，路加！我听你的，不看医生，但你要好好的……”
提姆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一向能言善辩，但是在这个时候被路加维尔要求着和他说话，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提姆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话语：“我在这儿，冷静下来，路加——”
轰鸣的大脑里无数色彩图像和声音不断浮现，属于路加维尔的记忆被冲刷褪色。
路加维尔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提姆，他求救似地望着提姆，竭力地从嗓子里挤出了几个断续的单词：“我是……谁？”
路加维尔的提问让提姆心头猛然一震，他愕然低头就看见路加维尔正一瞬不转地凝视着自己，他眼睛湿润得浸染着他泛红的眼角，让那片的皮肤显得格外单薄，像是能够窥见其中脆弱的玻璃结构似的。
路加维尔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有多么惊惶，可怜的让人心碎。
提姆强行把视线从路加维尔脸上移开，落在他不住抽搐着的泛白指尖上。
“你是路加维尔，路加维尔·韦恩。”
提姆没有问路加维尔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也没有询问别的，他只是弯下腰，用力地握住了路加维尔颤抖的右手，一字一句地说：“你是布鲁斯的孩子，是我的弟弟，是阿福喜欢的孩子。”
“你还有其他兄弟，迪克，达米安，你有一个朋友，叫杰森，”提姆的喉咙里像是咯了块硬物，让他嗓音发涩：“还有保罗，你还记得他吗？对了……还有那个混蛋的红罗宾，他很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提姆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蹲下身，握紧路加维尔的右手，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路加维尔的颤抖好像有一瞬的凝滞，这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就算我被拒绝了，会觉得丢脸、生气也会继续没办法不喜欢的人。”
“别怕，路加……”
提姆屈膝半跪在沙发前，他前倾身体将路加维尔拥进怀里了，这让他能更加清楚地感受到路加维尔此时轻微的颤栗，提姆用额头和抵上路加维尔的额头，用鼻尖低着鼻尖地说：“我在这，你也在这儿。”
“我们都在这里，”提姆说：“而你是路加维尔·韦恩，这里是你的家。”
……我的家。
路加维尔从记忆风暴中一抬眸就看见提姆的眼里闪烁着的温润而包容的光芒，让他愣在了原地。
提姆拥抱着他的地方传来一阵阵让人安心的温热，紧密又不让人难受的怀抱包裹着他，像是某种不安能让人融化的温床，让人无比的眷念，想要沉浸。
路加维尔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更知道他应该注意和提姆保持距离。
但是他确实感觉到了一种轻松，路加维尔忍不住地窝进了他的怀抱里，骨头里像是冒出了一个个泡泡，让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略微缓解。
他是路加维尔，路加维尔·韦恩。
提姆低下头就看见路加维尔像是某种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一样，一瞬不转地盯着他看，他看见路加维尔眼里只有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依赖和恳求。
直到他说出这是‘你的家’后，路加维尔才像是获得了某种肯定似的，一声不吭地埋进了他的怀里。
——只有提姆自己知道，他有多害怕狂跳的心脏会吵得路加维尔抬起脑袋钻出他的怀抱。
提姆无声地吐出了口气，疏解了肾上腺素分泌下紧张担忧又兴奋的情绪，他试探性地调整了下姿势，让怀里的路加维尔能更放松下。
感受着怀里路加维尔仍旧剧烈不定的呼吸，提姆压下了心中不合时宜疯涨的野念，冷静地分析起了情况：看来是路加维尔之前失去的记忆在复苏，才会导致他问出‘我是谁’这个明显带有自我意识模糊的可怕问题。
这也就意味着，路加维尔所失去的记忆——他在被人从火灾的遮掩下，带离孤儿院后，那段完全空白的经历里，所经历的事情远比他们设想的还具有创伤性。
如果是这样……
提姆轻抚在路加维尔地后脑，笨拙地试图安抚他，让他尽快从过往实验室里的恐怖回忆里挣脱出来：“都过去了，路加……”
提姆神色难看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宁愿路加维尔再也想不起来这些会给他带来痛苦的过往。
……
……
布鲁斯在楼下等了很长时间也没能等来提姆和路加维尔，察觉了不对后，他随后也来到了路加维尔的卧室前。
收拾好餐桌的阿福看了眼时间，便走进餐厅取出了一个托盘，他打开微波炉将牛奶和三明治重新热了热，打算一会儿直接给路加维尔送过去。
拐上二楼，布鲁斯一走近路加维尔的房间，就看见了敞开着的房门。
一进入路加维尔的卧室，布鲁斯便看见了被半跪在沙发前的提姆紧紧揽住的路加维尔。
路加维尔蜷缩在沙发上，他脸色惨白，神色痛苦，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路加？”
布鲁斯快步靠近了路加维尔和提姆所在的方向，他脸色骤然沉凝了下来：“怎么回事？”
路加维尔之前融合卡牌的时候，由于记忆过少，他觉得自己既是路加维尔·韦恩，也是死神【伊莱·泽维尔】，他能够处于一种自洽又放松的状态里。
但现在路加维尔几百倍的记忆量和信息量扑面而来，他产生了一种他根本不是路加维尔，路加维尔只是一个幻梦，一个错觉的恍惚。
更可怕的是，路加维尔清晰地知道，这也许并不是错觉。
他是路加维尔，是伊莱·泽维尔，但这个世界本没有【路加维尔·韦恩】，布鲁斯也本不会是他的父亲。
他仍旧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路加维尔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以前他有所感应，却迟迟没有正视的事实：他，或者说【路加维尔·韦恩】的存在，是用来扭曲世界进程来窃取世界本源力量，以反馈自身，让存活下去的道具。
【路加维尔·韦恩】的存在是为了利用。
这种【路加维尔·韦恩】的身份被完全否认的可怕感觉，侵袭了他整个头脑。
巨大的恐惧和愧疚感，在路加维尔听到布鲁斯声音时侵袭而来。
“我进来的时候他就摔倒在了地上，”提姆冲想要过来从他怀里接过路加维尔的布鲁斯摇了摇头，他紧皱着眉头快速和布鲁斯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低声说：“应该是和之前的失忆有关，他不想去医院。”
偶然睹见的布鲁斯陡然色变，他关切的询问声，以及向他走来的脚步声像是被点燃的引信，让路加维尔乱糟糟的脑袋像是被揣了点火炸药包后，‘滋滋’几声陡然炸开。
听见提姆的话，布鲁斯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不赞同的神色，简直把‘路加不想去医院，你就不采取行动了吗’这行字写在脸上了。
然而就在布鲁斯和提姆快速交流之际，提姆忽而感觉到了怀里路加维尔的异样。
“怎么了？”
提姆的声音从和布鲁斯交流的冷静变得急切了起来，他拉开了点紧紧抓着他不放的路加维尔，想要查看路加维尔的情况。
布鲁斯也快速上前，想要检查路加维尔的状况，他对于医疗知识远比提姆要精通很多。
布鲁斯的靠近让路加维尔呼吸一滞，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却奇怪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喘不上来气，也说不出来一个单词。
布鲁斯敏锐地察觉到了路加维尔异样的原因可能和自己有关，他僵硬地停住了想要靠近的脚步。
布鲁斯下巴绷紧语气却空前冷静，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提姆帮路加维尔紧急缓解：“这是过度呼吸综合征……”
提姆没有察觉布鲁斯悄然撤后，给路加维尔留出安全距离的举动，以及阿福的到来，他全神贯注地按照布鲁斯的指挥，缓解着路加维尔的症状。
提姆让坐在沙发上的路加维尔双腿分开，他按压着他的后背，把路加维尔的脑袋按到了叉开的膝盖当中。
“深呼吸，好，很好，路加听我的说，深呼吸，什么都别想……”
提姆伸手在路加维尔的后背上轻抚着帮他顺气，一边竭力安抚他说：“深呼吸路加，很好，什么都别想。”
布鲁斯一边冷静地指挥着提姆安抚路加维尔的情绪，他一边心事重重地向后撤步和路加维尔拉开了些距离，以缓解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给路加维尔带来的压力。
过度呼吸综合征是急性焦虑才会引起的生理、心理反应，发作的时候患者会感到心跳加速、心悸、出汗，因为感觉不到呼吸而加快呼吸，从而可能引发昏厥、甚至造成生命危险的心境障碍。
过度呼吸综合征的发病通常都是因为特定能够诱发精神紧张的刺激因素，布鲁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出现会成为路加维尔的刺激源。
脑海中快速将路加维尔回到家后的经历过了一遍，他思前想后也只能够想到的是路加维尔的忘年交好友保罗·哈里斯被小丑致残、以及伊莱·泽维尔这两个可能的应激事件。
前者虽然可能会给路加维尔带来一定的情绪压力，但应激源应该是此时正关在监狱里，这段时间都蠢蠢欲动，想搞个大的小丑才对。
那么路加维尔会对他的到来产生应激的契机就显而易见，只有第二件事了。
一定是伊莱·泽维尔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了路加维尔，甚至还和路加维尔添油加醋地说了些什么。
而那些被添油加醋的部分，显然和他，以及很有可能和蝙蝠侠有关。
布鲁斯的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他的视线落在路加维尔身后紧闭着的窗户上。
布鲁斯早就在伊莱·泽维尔的房间里安装了足够多的监控，没有全部报废的监控清晰地拍到了他变成黑雾消失在窗户里的情景。
布鲁斯钢蓝色的眼瞳里酝酿着看不清情绪的风暴：伊莱·泽维尔……
第150章 布鲁斯就是蝙蝠侠
大约几分钟过去, 靠着布鲁斯有条不紊地指挥，提姆欣喜地发现路加维尔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他不由得狠狠松了一口气。
放松下来后, 提姆这才发现阿福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路加维尔的卧室里, 他的手中还端着放着早餐的餐盘。
而刚才还站在沙发旁边的布鲁斯, 则是不知缘由地走到了远离他和路加维尔的卧室门口。
见路加维尔的情绪似乎初步稳定了下来，阿福走到了提姆和路加维尔的身边。
一边对着注意到他的提姆微微颔首, 阿福一边从托盘上取下了热牛奶递到了提姆手边，示意他喂给路加维尔缓解情绪。
提姆虽然不喜欢喝热牛奶，但是他知道路加维尔很喜欢——至少每次早晨用餐的时候，路加维尔手边的玻璃杯总是最先被清空的那一个。
“路加？”
提姆伸手接过了热牛奶，小心地递到了虚脱似的瘫软下来的路加维尔唇边，他扶着还有些脱力的路加维尔说：“你要喝一点, 缓一缓吗？”
“谢谢。”
熬夜过后本就状态不好, 应激之下的心悸，让路加维尔嘴唇都是抖的, 他勉强就着提姆的手喝了两口。
温热的牛奶灌进嘴里, 沿着食道润进了路加维尔微凉的胃里, 让他暖和得打了个哆嗦。
提姆察觉到了路加维尔的颤抖，他低头关切地问：“怎么了？烫到了吗？”
“没什么。”
路加维尔想要摇摇头，却没能成功，他脖颈发麻，几乎丧失了知觉。
路加维尔只能又小声地道歉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路加维尔脑子里乱哄哄的，伊莱·泽维尔冗杂的记忆碎片像是烟花一样间歇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炸开, 对布鲁斯、提姆他们这些‘重要观众’的歉疚和负罪感、以及自我意识的怀疑更是像是挥之不去的阴霾，不停地翻滚。
混沌的意识和情绪沸腾的余震, 让路加维尔根本没法冷静下来思考现状，他的意识像是被丢进滚筒洗衣机里一样，被撕扯搅动。
路加维尔努力想让自己快速平静下来，表现地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让提姆和布鲁斯他们先离开，再自行梳理伊莱·泽维尔那能把他吞没的记忆，解决自我认知和情绪冲突问题。
歉疚和过度呼吸的后遗症让路加维尔不时眨动着单薄脆弱、水栖动物般的眼睑，他竭力避免去看提姆和布鲁斯的神情，这让路加维尔鸦羽似的睫毛不住颤抖，在眼下投落一片干涸的阴影。
“不用道歉，路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提姆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干哑，喉咙竟然险些发不出声音，他抿紧唇凝视着路加维尔。
提姆看着路加维尔明明无法平复呼吸，却挣开了他的手臂，勉强地坐直身，竭力后靠着拉开和他的距离。
“没事了。”
提姆听见路加维尔平复着呼吸，略带喘息地说：“一个人，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就好了。”
提姆的视线看向了布鲁斯，见布鲁斯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他这才站起身，对路加维尔低声说：“好，那你先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我们发消息。”
路加维尔用力地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发出了‘嗯’的一声，提姆被他小鸭子似的模样逗得发笑，心情缓和了一点，率先走出了路加维尔的卧室。
“这是您的早餐，我特意放了三倍的沙拉酱——也许一会儿您会想要在喝完热牛奶之后再吃个三明治。”
阿福则是等提姆离开后，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了路加维尔手边的茶几上，他用让人舒缓的温和语调说：“当然，如果不想吃，让它放在这里也没关系，路加少爷。”
“这很及时……”
路加维尔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的鼻尖嗅到了鸡蛋熟透的香味，一直麻木发冷的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叫声，这才感觉出了些饥饿：“谢谢，阿福。”
阿福和蔼的朝他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路加维尔的房间。
离开前，阿福看了一眼正神色冷峻地低头思考着什么的布鲁斯，低声冲他说了一句什么，才在后者默默的点头中欣然微笑着打算下楼。
阿福走之前本来想要拉拢路加维尔卧室的房门，给路加维尔和布鲁斯留出一个独立的空间，想让空间呈现封闭态以给刚刚脱离焦虑障碍的路加维尔，增加一点安全感。
但阿福的举动却被布鲁斯的眼神给制止了，布鲁斯低声地说：“他害怕的是我，阿福。”
阿福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愕然，他迟疑片刻看了看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路加维尔，又看了看神色的复杂的布鲁斯。
阿福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说：“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老爷。”
“我知道。”布鲁斯绷着脸，语气听不出来低落地说：“他是我的孩子。”
“既然路加少爷的……应激源是您，您暂时还是不要和路加少爷接触过多为妙。”
阿福不怎么委婉地说：“毕竟他刚刚脱离应激状态，情绪可能还不那么稳定。”
“我知道，”布鲁斯静默了十几秒，才再次低沉地开口说：“我只和他说句话，只几句话我就会离开。”
阿福沉默片刻，冲布鲁斯点了点头，在这方面他还是相信布鲁斯会有应有的分寸的。
“那么我先离开了，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说着，阿福便悄然离开了路加维尔的卧室，把空间留给了路加维尔和布鲁斯这对父子。
“路加……”
随着阿福的离开，卧室里的变得安静了起来，布鲁斯看着明显不像从前一样追逐着他目光的路加维尔率先出声道：“我不知道伊莱·泽维尔对你说了些什么。”
在布鲁斯开口的时候，他能明显地察觉到鸵鸟似的窝在沙发里路加维尔动了动，他语气平稳地继续开口说：“但是无论我是不是蝙蝠侠，这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我也不认为这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路加维尔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委实过大了。
路加维尔一边还没有从伊莱·泽维尔庞大的如同黑洞办的生前和死后经历里缓过神儿来，一边同样没能接受自己认同的【路加维尔·韦恩】本质上很有可能是个被无中生有的虚无产物。
同时，路加维尔还沉浸在对自己很可能利用了布鲁斯他们的情感，来为自己牟取能量的可耻行为带来的愧疚和不安当中。
路加维尔正忐忑地没办法像是往常一样抬头直视布鲁斯，他就听见了布鲁斯语气平淡地抛出了一个惊天动地，放出去能够震翻整个哥谭市的‘爆炸新闻’。
……什么叫做‘但是无论我是不是蝙蝠侠，这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有那么一瞬间，听到布鲁斯这句话的路加维尔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大脑神经元因为信息过载短路烧坏了，他产生了幻听，
但是布鲁斯接下来的话语，以及和从前以‘布鲁斯·韦恩’面对他时全然不同的态度都说明了这绝非是他的幻觉。
——布鲁斯刚才就是说了，他就是蝙蝠侠！
布鲁斯就是蝙蝠侠？
一时间，无论是愧疚、自责还是自我怀疑的迷茫，又会是被浩瀚记忆冲刷的茫然都被这个炸雷似的消息冲淡了，路加维尔直愣愣地抬头望着他年近半百的老父亲。
——天真热烈，随性俊美的‘哥谭甜心’。
蝙蝠侠是谁？
惹人讨厌的监听狂、控制狂，喜欢打小报告、欺负布鲁斯还压榨他捐款赞助的孤僻阴影怪物。
而现在，布鲁斯亲口承认他就是蝙蝠侠……？
路加维尔懵了。
路加维尔大脑过载的无声注视，被布鲁斯理解成了拒绝沟通的无声抗议。他注视了路加维尔一会儿，钢蓝色的眼瞳里涌动着某种让路加维尔坐立难安的情绪。
“不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孩子。”
布鲁斯静默了几秒钟说出了这句话，没等路加维尔做出反应，他就退到了门边，表示自己没有步步紧逼，愿意给路加维尔时间的意思。
布鲁斯抬手搭在了门把手上，他看着一言不发警惕注视着他的路加维尔，语气变得和缓了许多：“如果你准备好了，可以找我聊聊天，问任何你想问的事情，我会把可以告诉的你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见路加维尔愕然地抬头望向他，布鲁斯想要向平时一样露出标准的‘布鲁西’微笑，却发现这对现在已经暴露了夜晚身份的他来说，不是一般的困难。
“比起从他人哪里获知一些不准确的偏见，”布鲁斯就查指名道姓地说出‘伊莱·泽维尔’了，他隐晦地说：“相信你会更愿意和身为父亲的我谈谈。”
‘布鲁斯等于蝙蝠侠’的等式成立以后，他好像就被卸下了‘布鲁斯·韦恩’的假面。
——但，面对着路加维尔·韦恩，曾经说过‘布鲁斯·韦恩’才是假面，他只是蝙蝠侠的布鲁斯又无法全然否定‘布鲁斯·韦恩’的客观存在。
于是布鲁斯只好僵硬地冲路加维尔点了点头，尽量以更‘布鲁斯’而非‘蝙蝠侠’的语气宽慰路加维尔，说：“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希望我还有这个机会。”
布鲁斯说：“我会在楼下的壁炉前等你，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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