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奕肖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完完全全就像是陆宥礼把他哥们压在了床上......亲?
顾不得多说什么,他手忙脚乱就用才打包回来的白粥把整个脸挡住,然后僵硬着背过身去。
妈呀!撞破了这事儿,他不会被俩大佬暗杀吧?
祁少虞恼羞成怒,脸红得像是熟透虾,他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推搡过陆宥礼胸口:“你还不起来!”
“哦...抱歉。”陆宥礼耳垂鲜少也红了,起身的动作明显有些笨拙。
祁少虞把脸偏过去,碎发散落,侧脸露出来的皮肤白得晃眼。
“咳。”陆宥礼轻咳一声,把话题转移开:“不是买了粥吗?”
突然被点到底付奕肖后背一紧,只能硬着头皮把买好的粥提进来,慢吞吞的把袋子拆开,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里边就一碗白粥加两小盒咸菜,摆在小桌板上也不占位置,只是祁少虞右手还在输液,不太方便。
“我来吧。”陆宥礼接过勺子,小心舀了一勺白粥喂到祁少虞嘴边。
祁少虞现在是哪哪都别扭,更别说张不张嘴了。
付奕肖也不是傻子,明眼就见着两人的气氛不对,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想跑:“那个,哥,我跟东子约了晚上吃饭,先走一步哈!”
“算我一个。”祁少虞现在就想逃离这鬼地方,不管什么方法都行,反正离陆宥礼越远越好!
陆宥礼皱眉,“水没吊完,哪里都不许去。”
他涨红了脸,刚想说老子要你管,结果触到陆宥礼漆黑的目光,顿了两秒,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我、吊完了去。”
陆宥礼脸色黑得跟锅底儿似的,眼神似有似无的落到付奕肖身上,若无其事的吐出来俩字:“是吗?”
付奕肖突然感觉一阵凉意从脊柱爬上后背,他身上一激灵,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说:“要不......一起去?”
“好。”陆宥礼弯了弯眼睛,“谢谢邀请。”
看见那张欠欠的脸,祁少虞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他在心里骂了付奕肖一句墙头草,索性扯过被子把头蒙住,与世隔绝。
“呵呵......”付奕肖是有苦说不出,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只能尬笑。
陆宥礼怕病床上的粥被他一脚踹翻,叹息了一声,又默默把床上的东西都收拾开。
这动作挺自然的,就像是......情绪稳定的丈夫在安抚坏脾气的伴侣?
付奕肖挠了挠头,始终觉得他待在这里不大合适,两万五千瓦电灯泡的既视感,发光发热。
这种想法更恐怖,付奕肖赶忙甩了甩头,开口就是一串胡说八道:“那个,陆同学,我妈叫我回家......打扫卫生。”
也许是理由太过于拙劣,陆宥礼脸色冷了一瞬,吓得他赶忙改口:“哦不是,那个我们家的狗快生了,我得赶快回去给它接生!”
祁少虞已经能想象到外边是怎么样的丢人,他忍无可忍,猛地掀开被子,送了付奕肖一句中气十足的:“滚!”
“哎哎哎,好嘞,俺滚嘞。”付奕肖如释重负,麻溜捡起地上的书包,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小心翼翼把门关上。
输液大厅简易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陆宥礼把窗户打开了一半,又拉上了蓝色的窗帘。
“好了,医院空气质量不好,别蒙头。”他伸手拽下祁少虞揪在手里的被子,语气温和。
祁少虞认命的松开手,默默把被子踢下去了点,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好了不少,至少脑袋清醒了。
陆宥礼倒没强求他一定要吃那碗粥,就坐在凳子上盯着上边的点滴。
祁少虞浑身不自在,他手机也不知道掉哪个角落去了,就这么干躺着,旁边还有一尊大佛,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摆在展览台上的木鱼,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满身尽是木然。
内心挣扎了半分钟,祁少虞用胳膊肘把上半身撑起来,陆宥礼想都没想,直接就把人按回了床上。
四目相对,空气是迷一样的沉默。
祁少虞面无表情的盯着陆宥礼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机械的吐出来几个字:“上厕所。”
“抱歉,我陪你。”陆宥礼起身取下吊瓶。
“?”什么玩意。
“不行,这我隐私。”祁少虞咬牙切齿,另一只没打点滴的手死死拽住陆宥礼的衣角,说什么都不妥协。
他心里愤愤一阵,想喂饭就算了,上厕所还要一起?
“听话,你是病人。”陆宥礼皱眉,眼神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朋友。
“我是病人你不该听我的?”
“你现在脑袋烧糊涂了。”
“我没病!”
“你有病。”
“你才有病!”
“好,我有病。”
“神经病!”
祁少虞气糊涂了,他不知道陆宥礼为什么会觉得他打着点滴就失去了所有的生活自理能力?
两人僵持不下,陆宥礼沉默几秒,最后选择让步:“那我在外边等你,有问题就叫我。”
祁少虞没应,但差不多也是默许了,谁知道再拉扯两句陆宥礼会不会再改变注意。
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揶揄两句,叫陆宥礼干嘛,帮忙提裤子啊?
陆宥礼蹲下身,仔细替他把鞋套上,这才举着吊水的瓶子从输液大厅的简易病房离开。
好在从大厅里边出来就有卫生间,距离不算远,还没有太社死。
“如果......”搞不定记得叫我。
“闭嘴!”
祁少虞耳垂泛红,恨不得拿黑胶带把陆宥礼那张要命的嘴给封起来!他一把夺过陆宥礼手里瓶子,自己举着进去。
陆宥礼站在门口,盯着他的背影,嘴角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没几分钟,脸上僵成木乃伊的祁少虞出来了,他其实就是想接着上厕所的名义出来透透气,谁知道陆宥礼会跟过来,他连上厕所都要跟着!
“这瓶挂完了咱们就回家。”陆宥礼接过他手上的吊瓶,里边的药液已经没多少了,也就十分钟的事儿。
祁少虞现在一身反骨,他本来想说今天晚上直接睡在付奕肖他们家,但却被前面病房门口传来的动静打断了思绪。
“李大夫!我求求你,再看看我爸爸的腿,他真的不能没有这个机会!万一,万一这次他站起来了呢?”
清瘦的少年拦在医生面前,身上蓝色的校服已经洗得发白,裤腿长了一截,露出了纤细的脚踝,额前的头发也长到挡住了眼睛,嘴角下压,神色带着丝丝哀求。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被他缠得不耐烦了,语气严肃:
“你这是在妨碍我工作!我理解你想让父亲再站起来的心情,但是这种假肢是进口工艺,器材定制费用和保养费用都是一笔很大的花销,而且你们家欠医院的账还有十来万吧?你拿什么去给他换假肢?”
少年被医生这一番话压弯了脊梁,指尖陷入掌心,干涩的嘴唇蠕动着,他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对不起。”他缓缓让出了一条道,然后默默将那张落在地上的假肢宣传单捡起来,背影说不出的凄凉。
祁少虞表情微怔,他怎么觉得刚才那男的那么眼熟,这好像是......谢尘一?
谢尘一拿着宣传单正打算离开,抬头的那一刻,他的神色蓦然变得凌厉起来,手里的东西也被死死攥住,像是在发泄积压许久的怨气。
察觉到一道极其恶劣的视线,陆宥礼抬眸扫过去,“走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恶意,祁少虞皱了皱眉,虽然他跟谢尘一因为普通班和特殊班的原因,平常在学校就不对付,但也从来没有过嘲笑别人遮羞布的念头。
他甚至还能理解谢尘一现在的眼神,毕竟谁都不想被最讨厌的人发现最难堪的一面。
“嗯。”祁少虞难得没有跟陆宥礼犟嘴。
但谢尘一却突然出声:“祁少虞。”
祁少虞有点诧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时候谢尘一居然会叫他?
“有事?”他转过身去,语气不同情,也不看轻。
谢尘一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学期在小巷子里堵王洛川的是你。”
提到上学期这事儿,祁少虞神色不屑:“是,怎么。”他总不至于消息闭塞到现在才知道这事儿。
“你真恶心。”谢尘一嘴角的弧度讽刺,厌恶从头到脚浇下,他像是从淤泥里爬出来的鬼怪,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两步,“背地里烂透了的害人精。”
祁少虞眸光渐暗,周身的气压逼得人喘不过气儿来,他脸上有了点意味不明的笑:“错了,我明面儿上也烂透了。”
谢尘一没说话,眼里的猩红恨不得把人剜下一块肉来,他重重撞过祁少虞的肩膀离开,倨傲的维系着自己的尊严。
一旁好几个护士医生推着病床急促地跑过,脚步杂乱无章。
祁少虞眯了眯眼睛,他脑袋里的走马灯又开始晃悠。
车祸那天是个雨夜,他也是那么被推进医院的,手术室的冷色灯光刺激过感官,血液从手术台上滴落,吧、嗒,吧、嗒。
剩下的记不得了,他忘记了好多,只是忽然觉得刚刚谢尘一那个表情,由内而外的厌恶,甚至是恨,似曾相识。
一切戛然而止。
他唯一记得的是,醒过来的时候,挨了一个疯子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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