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冤种玄门家主11
“古代煞鬼……”钟洺面色严肃起来, 眉头紧蹙,语气有些沉重,“怎么在古宅招惹上这玩意儿?”
一般来说, 鬼魂存在时间越长魂体越淡,力量就越弱,要想保持魂体不消散需要极其强大的精神内核,或者有炼魂师愿意付出代价将其炼化。
通常被炼化的魂体都不具有自我意识,只会听从摆布,要不然对于炼魂师而言危险系数太大。
拥有强大精神内核的鬼魂世间罕有,这种鬼常常心中怨气浓厚执念未消, 凡出现必搅起当世一阵血雨腥风。
从古至今都没出现过几个, 周厝碰上的这个怕正是此类鬼魂,拥有自我意识还开了灵智, 威压深厚的万年鬼王。
钟洺越想越觉得棘手,可是周厝接下来的话, 更是让他的心情跌入谷底。
周厝开口道:“此鬼在没有肉身的情况下,已经可以凝成实体了。”
钟子阳惊叫起来, “什么!!”
他在驭鬼方面有些天赋, 可阅遍群书也从未见过不需要肉身就能实体出现的鬼魂。
想起那天此鬼出现时可怖的威压, 不敢想象当他实体出现会是多么的可怕……
周厝简单讲述了下, “早晨醒来时就发现他在身旁,除了未着古装,其他倒是能和钟子阳所描述的对上。”
“他自称卿, 说恢复力量需要我,但是强吻过我之后就消失了。”周厝很平静的分析着今早发生的炸裂事件。
“我能感觉到他力量的强大, 在他面前我毫无反抗之力,但似乎没想伤人, 若是他起凶性,怕是整个周家都会被夷为平地。”
旁观者周湜听到这里面上都升起了一阵怒意。
钟子阳更是爆炸,顾不得什么忌讳,大骂道:“什么鬼王啊,分明就是色中饿鬼!”
当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强吻事件上时,钟洺抓住了事件的重点,“没起凶性,与你接触能恢复力量……”
钟洺问道:“周周,你是不是和这个鬼王有什么渊源啊。”
周厝敛下双眸,沉思一会儿,摇了摇头,“并无。”
他继续问到,“那你可曾接触过什么非常规的东西?”
这时周厝看向周湜,从口袋中翻出那个转运珠吊坠,“只接触过这个。”
“你怀疑我?”周湜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虽然他接近周厝确实别有用心,但这个转运珠是父亲常年带在身上的普通物件,他只是拿来当试探,引发周厝怀疑的工具罢了。
他与这个转运珠接触的时间比周厝要多得多,可从来没碰见过什么鬼王,他要是知道能用转运珠引来鬼王,是断断不会将此物送给周厝的。
他虽然恨周厝恨周家,但他不屑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报仇,他有自己的方式。
现在因为转运珠被周厝怀疑,他心里涨涨的难受极了。
“不是。”周厝破天荒的解释起来,“我是想问这颗转运珠曾经是不是出自古宅?”
周湜听见他解释,眼睛立刻就泛起亮光,随后又暗淡下去,关于转运珠的事他知道的不多。
只能悻悻回答道:“我不知道。”
周厝像是知道周湜隐藏在转运珠之后的秘密一样,没有继续追问。
钟洺看向周厝手中的吊坠,“方便给我看看吗?”
周厝点点头,将转运珠递给钟洺。
钟洺单手勾着链子,转运珠垂下来,在空中不断摇晃,把从树叶缝隙洒下来的光线切断。
转运珠里的金色薄片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斑驳,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残缺的浮雕。
钟洺缓缓道出自己的猜测,“这颗转运珠在周湜身上时从来没出过问题,可拿到古宅里被周周接触就引来了鬼王,或许这颗转运珠中本身就有鬼王的魂魄存在。”
“古宅中阴气重,刚好又是陈家专门寻找的风水奇绝之地,古宅中受伤见血的人不少,独周周在古宅中见了血,能顺理成章的吸引出鬼王来,还被缠上。”
“说明周周身上和鬼王多少有些联系。”,钟洺大胆分析道,“方才我观察这转运珠,其中碎片上的浮雕,似乎与周家大堂中供奉的棺材有些相似。”
钟洺真不愧为钟家百年一遇的天才,从几句话中就能抽出线索,通过简单的观察就能将转运珠、古宅、鬼王以及周家仪式所用的棺材全部串联起来。
他一说完,大家脑海中那些奇怪的碎片,仿佛能连成一条完整的线,恍然大悟感涌上心头。
周湜更是心中一惊,这颗转运珠是父亲贴身带了多年的物件,极大可能是当年从周家带出来的,没想到竟然和那个棺材有关。
见众人恍然大悟,钟洺继续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棺材中供奉的正是鬼王的肉身,事情就有转机了。”
“只需要找到一柄从前战时用过的万人斩,将剑用青蛇血浸透,插进棺材中,再请几位高人压阵,便能使其魂体消散。”同时附带上解决方案。
钟洺说完便面露难色,犹豫道:“只是这种方法我从未见人用过,且不说宝剑难寻,其中凶险尤不可知,周周还是另寻他法为好。”
眼见着事情有了解决之法,却不能动弹,真是让人有些心焦。
钟洺抚慰道:“不是说此鬼并无恶意吗,且宁忍耐,再做他法。”
从钟洺说出转运珠与棺材有关之后,周厝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只是低眉沉思,心中思绪万千,仿佛心思已经不在这件事上了,直到钟洺见他没反应唤了他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周厝点点头,回应钟洺方才的话,“再说。”
“去前厅里坐,在这站这么长时间,让人瞧见还以为周家买不起桌椅待客呢。”说完便背着手往前厅走去。
周厝还有心思打起趣来,好像被鬼缠上的人不是他一样,他还是那个严谨古板、说话呛人的周家家主,丝毫不受影响。
周湜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抬脚跟在他的身侧。
钟子阳虽然心情还有些沉重,但当事人不在意,他也不好再继续说,破坏气氛,只是自己暗中帮忙寻找宝剑就行。
他连忙推着自己的舅舅追上前,凑到周厝肩旁,小声问到,“那学艺的事?”
周厝径直向前,头也不偏的说:“周家的本事可不是好学的,你确定?”
“那当然,小爷我可是天才!”钟子阳抬手搓了一下鼻尖,抬起下巴,像一只高傲的小公鸡。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接下来的生活,会是怎样的水深火热,那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第72章 冤种玄门家主12
大厅中, 周厝端坐在正上方,两边站着两列规矩森严的侍从,侍从手中端着盘子, 盘子中放的东西用红布遮住,只能从凸显出来的形状判断都是不同的。
钟洺坐在他的右下方,手边茶几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糕点与茶水,点心还冒着热气,茶水在杯盏中散发出袅袅香气,无一不彰显着世家隆重的待客之道。
而周湜与钟子阳二人则站在周厝面前,像是暗暗较劲一般谁也不服谁。
厅中安静得都听不见呼吸声, 只有风穿堂而过才能让人感觉到现在不是静止。
说这是待客用的大厅, 不如说这是县令审问犯人用的衙门,还差一副“明镜高悬”的牌匾, 这场面就被还原得七七八八。
一个坐在上头的县令老爷,一个坐在侧下负责记录的县丞, 两边站着拿水火棍敲喊威武的衙役,堂下两位老死不相往来的原告被告。
钟子阳是个闲不住的, 一旦站久了, 这种微妙的气氛让他感觉有些尴尬。
众所周知, 人一旦尴尬起来, 就会变得很忙碌,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件都在给自己找事做。
他一会儿伸手撩一撩头发,一会儿整理一下衣摆, 一会儿把玩一下身上有的物件,总之就是动来动去, 停不下来一样,活像是在山上待久了刚放出来的猴子。
等了半天周厝终于肯发话, “既然你们二位都想学周家的本事,那么在学艺期间,就得守我周家的规矩,明白?”
周湜、钟子阳两人较劲一般,一个声音比一个大,“明白!”
搞得他俩不像是学艺,倒像是跟参加特种兵训练营一样,往那一站就是兵。
周厝看着幼稚的二人,有些想扶额,继续道:“一人不从二师,大家各有山门的,算不得正经拜师学艺,这三跪九叩二十七拜就免了。”
听到他说的这么些跪拜叩免了,二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周厝的话一出,两人再次心梗。
“但是学艺奉茶是不能少的,本来该从种茶制杯开始锻炼心性……”,周厝嫌弃的看了一眼两人,停顿了下,“你们就从煮茶开始吧。”
他话音一落,两侧端东西的侍从立刻上前,将盘子摆在二人面前。
掀开盖盘子的红布,上面摆着一整套煮茶器皿,大到茶炉,小到茶针,样式齐全模样精美,看得二人是目瞪口呆。
“自己想办法在一刻钟内把茶煮好。”周厝淡淡道。
“可是没有火……”钟子阳看着面前这套茶具中缺少的最重要的东西。
虽然面前的材料中没有火种,茶叶还是新鲜未炒制,看起来在一刻钟内不可能完成,实际上也是一种对他们二人的考验。
周厝直接打断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就不用学了,回家玩泥巴吧。”堵得钟子阳面色涨红。
周湜幸灾乐祸,贱嗖嗖道:“是啊钟少爷,您还是回家玩泥巴算了。”
他这个样子像极了一条仗着主人在身边欢快绕圈的比格犬,耀武扬威的摇着尾巴。
钟子阳气得眼睛冒火,周厝说他,他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周湜这个狗东西凭什么说他。
他看着面前摆着只有一整套的茶具,计上心头。
“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钟子阳得意道。
说罢,从腰间取下一枚狼牙哨放在手心,左手一拍右手手腕,那枚狼牙哨便因为惯性向空中飞去,到达最高点时迅速下落。
钟子阳瞅准时机,昂着头轻松叼住哨口,朝着周湜的方向挑衅般的挑眉。
随后吹响口中狼牙哨,霎时身后散出一阵黑色浓雾,化作线状飘向茶具,黑雾把茶具一件件缠绕起来,举在半空。
跟随钟子阳哨音的变化,黑雾各自分工处理起茶叶来。
周湜不屑地嗤笑一声,“搞这么大阵仗,还真让人以为你有什么真本事呢,还不是连火都没有,你怎么煮茶?”
这小子以为把唯一的一套茶具占了,就能抢先他一步完成任务吗,笑话。
钟子阳瞥了他一眼破天荒的没有回答,没想到的是他前半生唯一一次沉住气,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上。
钟洺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上二人,因为一点小事所发生的争斗。
随着钟子阳的哨声持续吹响,那一盏被黑雾缠绕在半空之中的茶壶盖子,竟然被壶中水散发出来的热气顶的晃动起来。
坐在上方的周厝看见这一幕,望向钟子阳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些许赞赏。
倒不愧是钟家出来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到破局之法。
反观周湜这一刻倒是有些惊诧,随即他就想明白了,开口点破钟子阳无火煮茶之法的奥妙所在。
“没想到你还知道利用黑雾缠绕住茶壶,高速度旋转产生的摩擦力,制造出热量将水煮沸。”
钟子阳将口中的狼牙哨取下,下巴微微上抬,一脸骄傲,的说道:“小爷的大学可不是白考的!”
一不小心被他装到了,钟子阳直接打开嘲讽技能,“啧啧啧,某些人平时装的大尾巴狼的样子,真到了要用真本事的时候,怎么跟进了水的摔炮一样,屁都放不响一个。”
“没有火算什么?我没有茶具都能将茶煮好。”周湜丝毫没有被他的嘲讽所影响,反而十分胸有成竹。
不就是炫技吗?
周湜带上手套,从茶叶罐子中取出一把剩余的茶叶握在手心,用力一攥,新鲜的茶叶汁水便渗进手套之中。
他又取来盖茶具的红布,用手中的茶叶汁在红布上写写画画起来。
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他又取来一个茶盏,在其中撒上茶叶灌满水,放置在写好了的红布之上。
双手舞动,掐起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之间红布光芒大盛,将整个大厅照的锃亮,许多受不了强光的人纷纷不自觉抬遮掩,以免强光刺伤双目。
周厝看见这一幕不自觉坐的更正了一些心中想法百转千回。
他见周湜第一面就隐约猜到,周湜可能是七爷的孩子,他也能猜到周湜出现在他面前的目的是什么?
但他没想到周湜的天赋竟有如此之强,能够用任何的物件制作符箓,并且拥有与专制符箓相同的功效。
周厝内心苦笑一番,看来预言说的真的没错,他注定活不过30岁,本来想着最后再为七爷培养一下他的孩子,就当还了当年的恩情。
如今看来倒是不需要了……
第73章 冤种玄门家主13
一刻钟过去的很快, 两杯茶各用其法的煮着,在时间接近尾声时同时煮好了。
钟子阳开腔嘲讽道:“你这是茶吗?茶叶渣滓都在里面飘着呢。”
当他看着周湜丢一把茶叶在盏中,就知道这家伙死定了, 周厝那么洁癖的一个人,会喝这种垃圾就见鬼了。
“你以为你的鬼泡茶很高端?”周湜一点不惯着,直接回怼到。
不就是会使唤鬼魂当廉价劳动力吗,花里胡哨,简直是压榨工鬼阶级的钟扒皮。
周厝扶额,一个茶渣水,一个鬼泡茶, 这俩货真的不是来折磨他的吗?
旁边负责盯香的侍从喊到, “时间到。”
两边都收了神通,将煮好的茶水收回手边, 端着成品递到周厝面前。
“还是尝我的吧,他这种东西能装在杯子里已经是荣幸, 哪里能给人喝。”
钟子阳率先揭开自己茶盏的盖子,透亮的褐色茶水在茶盏中晃荡, 撞在杯壁被弹回去, 荡起片片涟漪, 茶叶独有的香气缓缓散发出来。
坐在旁边的钟洺点点头, “看来子阳平日里练功没偷懒啊。”
钟子阳高昂着头活像一直高傲的公鸡,正在展示自己漂亮的尾羽。
真不愧是他舅舅,给力!
周厝接过钟子阳递上来的茶盏,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杯盖,在茶面挂了挂, 浅浅抿上一口,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淡淡说了句,“还算能喝。”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钟子阳也算是摸清了周厝这人身上的臭毛病,精细到极点,估计这几个字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已经证明他过关了,要是没达到要求他恐怕此时已经不在周家。
钟子阳得意的偏过头,看向周湜手中的茶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就已经能代表他此时内心的想法,更多的也不用多说,好歹他一个世家大族的少爷,不至于和这样的普通人一般计较,静静地看着他被赶出周家就行了。
周湜丝毫不在意他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仍然稳稳递上手中的茶盏,直到周厝接过,眼神一直随着茶盏而移动着。
在众人的目光中,周厝掀开手中茶盏的盖子,盏中茶水比之钟子阳那盏更加清亮,水中不见茶渣身影,着实有些新奇。
分明见着周湜丢茶叶进盏之后就没再开过盖,茶渣是如何凭空消失的呢?
钟子阳眼睛瞪圆了都没想出来周湜是怎么做到的,但周厝又没发话,他更加不好意思问,只得一直盯着周厝的反应来判断这盏茶的优劣。
没成想周厝只是看了茶水一会儿,就将茶盏放下,直接宣布结果。
他对上周湜的眼神,缓缓道:“你赢了。”
虽然这只是奉茶,并不是比赛,但在两人时时刻刻的比较之下,输赢就变得有意义起来。
周湜知道自己一定会赢,所以并不意外。
他扭头欣赏着钟子阳僵住的脸,对着他只做口型,并不出声的说道:“手下败将。”
钟子阳不服气,质问到,“凭什么,你尝都没尝他的,就判定他的比我好,我不服。”
“聒噪。”周厝见他依依不饶,耐心消耗殆尽,抬手打出一张符箓,让他能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可没空理会着两个小学鸡斗法,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奉茶这个环节只是遵循祖制,规矩不能废罢了。
周厝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安排到,“申时之前到后院候着。”
钟子阳用力的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气急败坏的跺脚,手中舞动得飞快,想用手语代替表达,可惜除了自己舅舅没人关注他。
他急的手都打出虚影,依然没能让周厝停下步伐,给他一个正义的审判。
钟子阳不服气,他倒要看看周湜的茶渣水到底哪里比他强,心里憋着一股气,大跨步上前端起周湜那杯茶猛灌一口。
茶水刚一入口,钟子阳就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湜,像是突然傻眼不会吞咽,腮帮子鼓鼓茶水都从唇缝中溢出些许。
这不可能,周湜怎么可能做到,钟家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孩子们自是什么都通一些,茶艺这方面他还算是精通的,可从来没有喝过这样口感的茶。
入口温润,初时涩味占了大半,过一会儿整个舌面都布满香气,入喉回甘,滋味无穷。
一时间钟子阳面色涨红,自知输的彻底,也没脸再待在这丢人了,于是夺门而出,自己找地方平静去。
此时大厅中就剩下周湜与钟洺,还有那些训练有素的侍从。
周湜与钟洺不熟,自然就没打算跟他有什么交集,转身也打算离开,没成想被钟洺给叫住。
“小周先生留步,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聊聊?”钟洺拒绝侍从的帮扶,自己推着轮椅上前,面对着周湜。
他坐着周湜站着,可气势上却分毫没差,嘴角带笑,可眼神中满是凌厉。
周湜一对上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绝不会向表面看上去这样是一汪清泉,而是不见底的深渊。
“哦?钟先生想聊些什么?”周湜玩味的问到。
他没想到周厝身边也不过是群狼环伺嘛,如此费尽心机抢来的却是一块腐烂发臭的烂肉,一栋将倾的危楼。
钟洺一如既往的微笑着,“自然是聊小周先生感兴趣的东西。”
周湜耸耸肩,看上去对他的提议一点都不感兴趣,“钟先生说笑了,我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在周家学艺,所以不好意思,失陪了。”
“是吗?”,钟洺眼中笑意更深,“七爷的事情你不感兴趣吗?”
周湜愣住一瞬,脸上的表情恍惚起来,差点没失态的冲上前抓住钟洺的衣领,好好把事情问清楚。
他付出这么多就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不想相信周厝就是害了父亲的凶手,可是只有事实才能说明真相。
如今真相近在眼前,他却还要隐藏自己,克制住想要知道真相的欲望。
在还没有确定钟洺到底什么目的之前,不能露出破绽。
周湜重重地咬了下后槽牙,压抑住亢奋的内心,“钟先生在说什么?我可不认识一个叫七爷的人,如何对他的事情感兴趣?”
钟洺像是能一眼就看穿他内心的掩饰一样,“好吧,真是可惜,那段过往可精彩万分呢,既然小周先生不感兴趣,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这好不容易来周家一趟,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下号称世界园林之最的周家美景。”
说着带有几分惋惜的话语,撑着轮椅自行离开了大厅,朝着园林深处去。
周湜犹豫半分,还是抵挡不住内心对于真相的渴望,快步追上去,握住轮椅扶手。
他笑得灿烂,“钟先生自是家主的朋友,亦是我的朋友,那能放任钟先生一人独游,我愿做陪与先生同游。”
钟洺点点头,二人渐渐往幽深僻静的地方走去。
钟洺率先开口,他没有接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与周周相识于二十年前,那年我15岁,刚废了双腿,姑姑怕我待在钟家伤心,便把我接来周家小住,没住上几月就遇见了刚被七爷从乡下接回来的周周,当时他可不像现在这样精致干净。”
他抬手去触摸阳光,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他才九岁,看着可瘦了,一身衣裳穿到脱色,头发长的都遮住眼睛也不知道处理,像一只长久远离狼群,只能自行狩猎的独狼,人见了都不敢靠近,谁都不理,只听七爷的话。”
“还是七爷解释他的来历,大家才知道周周的底细,七爷当时离家主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周家除了现任家主之外就只有他能说了算,便由他拍板,将周周留在了主家。”
钟洺感慨道:“这一留就是二十年,二十年间发生的事情可真多啊,周家一整个大洗牌,什么都变了。”
“钟先生与家主感情真好,一起经历过很多事吧。”周湜见钟洺说半天也没将到重点,终于按耐不住试探着问起来。
他温暖笑着讲述当年的事,“周周的第一副眼镜就是我给他寻来的,废了我好大功夫,他当时被发疯的七爷伤了双眼,几乎失明,从此之后七爷就像中邪,钻研起禁术,直到被当时的家主发现,逐出周家。”
“禁术?”周湜装作好奇的问道。
钟洺解答道:“是啊,一种借名换命的邪术……”
从此邪术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作用是什么。
人的命数都是注定的,懂行的人根据命盘,再配合生辰八字就能看出来,只是命数不可告人,一旦泄露会遭受天灾。
施展这种邪术需要身体的一部分为引子,方式过于血腥,所以被列为禁术。
周湜心中一震,他想明白了,一切都能说顺畅了。
为什么在他小时候父亲会突然性情大变?为什么那个实体鬼王会叫周厝宁宁?为什么父亲被逐出周家周厝一个外家的能当上家主。
那是因为修习禁术的,根本就不是父亲,是周厝!
周厝以自己的双眼为引,偷了父亲的命数……
第74章 冤种玄门家主14
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 周湜一直很恍惚,连自己怎么离开的钟洺身边都不知道。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周厝规定的申时。
周湜努力平复着心情还是决定前去赴约, 虽然他不知道应该已一种怎样的心情面对周厝。
后院有着一大片竹林,风从竹林中穿过会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周厝背着一只手,站在竹影之中,一股萧瑟感油然而生。
周湜发觉自己从来就没有看透过眼前这个人,从钟洺讲述的过去中无法窥探,周厝是个怎样的人呢?
冷血……漠然……精于算计……, 还是另有苦衷……
他不愿去想, 他其实很想问问周厝,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这么想当家主,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即使作恶也毫不在乎。
没过多久钟子阳也来了,封口的法术已经解除, 他又可以说话, 于是依然嘲讽拉满, 见周湜不理会, 他也觉得没意思,就停止了自己幼稚的手段。
周厝是真的没有藏私,所教授的术法都是些独门秘术, 钟子阳一改吊儿郎当的性子,破天荒学的无比认真, 看向周厝的目光都冒出星星来。
少年人还是少年人,对力量的渴望如此真实又热烈。
如果他没有经历这些事情, 是不是也会和钟子阳一样,无所顾忌的跟着周厝学艺,与兄弟姐妹玩闹,与父母耍宝。
虽然他在外地出生、生活,与周家的人没见过面,但他好歹是周家的孩子,或许他也可以称呼周厝一声小叔,而不是冷冰冰的周家主。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周湜强迫自己沉浸到术法的学习当中去,或许这样就能暂时忘记仇恨,可现实却不允许。
在寂静得只能听见风声的竹林中,一声突兀的视频电话铃声响起,是周湜的手机。
周厝见也教了这么久,是时候让他们休息一下,就没在意周湜不专心的事情,让他接电话去了。
周湜一看,来电人是他的室友,自从上次在古宅分开之后,他们就简单联系相互报了下平安,就没有再多交流。
怎么今天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他感觉有些奇怪。
视频一接通,其中一个室友的大脸就占满整张屏幕。
他开玩笑道:“你小子现在出息,倒是把兄弟给忘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和咱们联系一下,你还记得我们是一个团队吗?”
周湜见他开玩笑,沉闷的心情变得好起来,也打起趣,“那怎么会,我这不是在外面多学点本事,让咱们团队提升竞争力嘛。”
“再说了,你上次跟诈骗犯谈恋爱,为了约会去买茶叶,把兄弟丢在坟场里,咋就不记得咱们是团队呢?”
那张脸瞬间涨红,他慌乱的压低声音,“哎呦湜哥,算我求你,我再也不开你玩笑了,别再拿这件事出来讲行吗?”
瞒着兄弟临阵脱逃被人骗着买茶叶花光所有积蓄,这事真是丢脸一辈子,还好只有周湜一个人知道,不然不被其他人笑死才怪。
“行行行。”,周湜见好就收,“有事说事,我这边忙着呢。”
他像是才想起来说正事,“哦对了,咱不是一直说在学校宿舍里不方便直播剪素材什么的吗?地方太小设备摆不开,限电还总有检查。”
“这会老二托人找到一个合适的房子,刚好可以给咱们当工作室用,地方大房子新,房租还不贵,就是屋子里东西有点多,房东还说不能动,除此之外简直没毛病,这不想着让你给掌掌眼吗。”
说起这件事来,他有些激动,说完便举着手机开始拍摄给周湜看。
他举着手机在屋子里乱转,其他两个室友正在收拾东西,打扫卫生,虽然房东说东西不能搬走,那换个地方放总行吧,不然这么些零碎的东西是真妨碍走路啊。
手机无意间拍到他们扫出来的东西,是一些树枝和石头,有粗有细,有大有小,跟到了鸟巢似得。
周湜通过视频中看着,这个房子总感觉有点问题,但是看整体布局又很正常,或许只是屋子里的摆件放错了位置,稍微调一下就好。
直到看见地上那一堆的树枝和石头,他心中的疑虑被一点点证实。
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让拿着手机的室友仔细拍摄起整间房子。
“怎么了湜哥,这房子有问题吗?”室友被周湜突然变得严厉的表情吓到了,瞬间心中也有些发毛。
周湜让室友放宽心,“还行,不算什么大问题。”
室友听他这么说,提起来的心稍微放下了些,“我这定金都交了,要是这个房东敢坑老子,老子劈了他!”
说着就用手机拍摄起自己觉得怪异的地方。
他一边拍摄,一边吐槽着,“这房子挺大家具也都齐全,还不是串串房,就是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树枝和石头,真不知道上一个租客是怎么住的。”
“这不是普通的树枝和石头,是桃木枝和泰山石。”周湜简单解释道。
室友吓一跳,差点爆粗口,“我去,这些东西不是用来镇鬼的吗?”
周湜还在自己观察着,抽空回复一下,“也不一定,有可能是用来祈福的,这两件东西都不是什么邪性的物件,只是要看具体用在何处。”
这个房子越看越奇怪,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摆上了大块泰山石,石头地下压着桃木枝,这已经不想祈福的征兆了。
更别说连床底下,电视机后面,灶台上,浴室里都摆上,金木水火土五行都对上了。
普通人不会想的这么全面,只有懂行的人才会这么做。
“让他们先别打扫了,东西尽量放回原位,这屋子有哪里是没有桃木枝的吗?”
室友思索一会,“还真有。”说完便举着手机走到一个房间中。
“这间房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在横梁上的恭喜发财贴倒了,我本来还想住这屋呢。”
从进门开始就不对劲,房门正中吊着一个铜铃,门把手上还挂着一串辣椒模型,再加上那张看似无意贴倒了的恭喜发财。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局,布局的人一定非常懂风水秘术,就是不知道布局的是房东还是上一个租客了。
“别住了,搬走吧。”周湜劝到。
室友一脸气愤,“啊,我们交了半年的定金呢,房东肯定不会退,虽然这房子比其他便宜,但也不是萝卜白菜,大马路上捡的。”
他怀疑的问道:“不会是房东为了坑我们的定金故意搞的名堂吧?”
周湜一口排除了他这个想法,“不会,这个人的目的,不在于钱财。”
还没等室友继续发问,另一个房间里传来了惊呼声。
室友顾不得其他,飞快的跑到那个房间,发现另一个室友跌坐在地上,面向老式木质衣柜,手中拿着一个空的抽屉盒。
“怎么了老二,没事吧。”他把老二从地上扶起来,观察着他身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哎呀没事,就是拔抽屉的时候拔猛了,抽屉一下子脱出来,没站稳。”老二把抽屉放到一边,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头。
室友直接一个白眼翻上天,他还以为老二这么快就出事,吓得他都准备好安慰人了。
“手机拿过去,对着那个空了的抽屉拍一下,里面好像有东西。”周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刚才一阵慌乱,室友拿着手机狂奔,差点把还在跟周湜视频的事情给忘了。
手机视角转向柜子,老二在一旁打光,黑洞洞的抽屉口被照亮,里面随意的放着一把生锈了的剑。
室友伸手想将剑取出来,这样更方便周湜查看,周湜连忙制止,“别动!”
声音大的把室友和老二吓一跳,连手机外的周厝和钟子阳都被吸引,奇怪的往周湜这边看过来。
周湜没解释,只是交代着,“现在千万别动这把剑,你们三个也别管什么定金的事情,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越快越好。”
“行,湜哥听你的,我们马上就搬走。”室友回应道。
他本来还想着,这房子怪异正好,住是住不了,但是可以拿来当做直播素材,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要是又爆火一个视频,那他们可就真火了。
上次古宅探险的直播虽然中断了,没录到什么素材,但经过剪辑,视频一发出去直接收获百万赞,妥妥的爆款视频。
这种流量他们做梦也想持续下去,可干这行的不仅需要真本事,更要命硬啊。
要是没有周湜,他们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一次作死探险中了,所以周湜的话他们是一定要听的。
周湜安排到,“你拍一张放剑地方的照片发给我,我待会给你个地址,晚上咱们见一面。”
视频挂断后,照片很快就传了过来。
周湜拿着照片走到周厝面前,“能镇杀鬼王的剑找到了。”
第75章 冤种玄门家主15
周厝看见这张照片后神色微微一变,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看着照片里的剑地同时,周湜也在看着他, 眼神很复杂,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样的场景却被钟子阳看见了,他此时只是觉得周湜怎么看起来有些奇怪,完全没有猜到周湜将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周湜将自己眼中的神色掩饰起来,说起了自己的顾虑,“这把剑在城东一间民居中发现的,这种沾过血的剑一旦现世, 必然会引发一场灾难, 需要尽快做决定,我今晚能拿到钥匙。”
“好, 今晚就去。”周厝答应道。
钟子阳激动的说,“我也要去!”参与这种紧张刺激的冒险, 别想丢下他.
周湜取到钥匙后,带着周厝和钟子阳, 三人一同到了那间诡异的屋子。
房门口零散的摆着几个装满了垃圾的黑色塑料袋, 一些尖锐细长的桃木枝刺破袋子穿了出来。
钟子阳觉得十分奇怪, 喃喃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桃木枝。”
随着周湜将门打开, 屋子内的情形映入眼帘,钟子阳心中那股子说不上来的奇怪就更加浓烈。
待三人进门之后,钟子阳负责关门, 他一回头,看见门框之上镶嵌着一只顶住天花板的动物雕塑, 被下了一跳,慌乱之中竟然拉住了站在他前面周厝的衣袖。
待回过神来, 才发觉他和周厝之间的距离有些过近,钟子阳赶忙撒手,想要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惜通红的耳根暴露了他,在松开周厝的衣角之后,还不经意得摩挲了一下指尖。
周厝没注意到钟子阳的异样,他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门框上那个雕塑上面。
那是一只头部似马非马,似牛非牛,四肢和躯干却又是人身拼接而成的,四肢扒在墙壁上,而头颅回过身来看着屋内,形状诡异极了。
要说的更具体些,就是一只回首的牛头马面结合体,像是瓷质的,灯光照在上面泛起微微白光,像是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一样。
周湜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这位布的局可真够恶毒的,这是想叫人有来无回啊。”
周厝没有回话,而是继续观察起屋子中的其他陈设。
这间屋子在寻常人的眼里看起来东西又多又杂,但只要有懂行的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屋内所有东西的摆放都恰到好处。
不经意撒在角落的桃木枝、泰山石,挂在阳台窗边的简易风铃,一些挂在客厅的风景挂画,门框上的诡异雕塑,房门把手上的辣椒串与摇铃,每一处都点在风水堪舆上。
而且,不止一个局,此乃是局中局。
周湜拉开一个房间的门,“那把剑就放在这个房间。”
周厝和钟子阳闻声过来,一走进房间内就感觉,这间房的光线要比其他地方的暗上许多,惨白的灯光打在那张几乎占满整面墙的木质衣柜上,显得痕迹斑斑、年代久远。
周厝率先蹲下,借着透过来的灯光,观察起衣柜中的那柄剑来。
剑上面灰尘不算厚,估摸着最多一个月没人碰过,还有一些细碎的木屑掉在上面,整柄剑生锈严重,已经看不出曾经雕刻在上面的花纹是何种图案,自然也没法通过图样来辨别年代。
只是见到这柄剑的第一眼就让人十分不舒服,仿佛能闻到他散发出的血腥味,让人陷入一种下一秒就会被这柄剑斩首的错觉。
周湜怕他看不清,还贴心的打开手电,将漆黑的柜子照亮。
这光线一进来,凑在旁边的钟子阳就眼尖的发现,他喊道:“柜子旁边有字。”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柜子两边的壁上用白色粉末一边写了一个“秋”“冬”,其中秋字的火被不小心摸了一下,笔画变得很淡,不仔细辨认几乎要认不出来。
“只有秋冬,不见春夏……”周厝眉头微蹙。
民间自古就有种说法,四季之中,秋冬为阴,春夏为阳;秋冬为死,春夏为生;秋冬为鬼,春夏为人。
这柜子里写秋冬,还将“秋”字半边火抹去,根据五行相克的原则,火克金,不利于作为金属的剑发挥作用。
不止这个地方,刚在他注意到,客厅里挂的风景画也都是秋冬季节的,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布局之人对五行非常熟悉,满屋的桃木枝代表春夏与生机,却又多被放在火性物品旁,生生被克住,无论入局之人阳气有多么充足,都找不到半点生机。
那些大大小小的泰山石正是用来镇压鬼魂的,泰山乃五岳之首,传言东岳大帝于此飞升上界,掌管地域,其神威可镇压万千鬼魂,泰山石便也拥有了镇压邪物鬼魂的作用。
周厝站起身,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角,问道:“这间屋子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怪异的地方?”
这把万人斩定是此局的阵眼,要想破局取剑就必须要弄清楚这是个什么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周湜后退一步,伸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回答道:“旁边还有一个房间里放了些东西,看起来很不对劲。”
周厝顺着他指的方向来到了那个唯一没有放桃木枝的房间。
还没进门就看见门把手挂着的那串假辣椒,以及悬在房门正中央的铜铃。
房间位于南方,辣椒有“椒”好运的意思,在五行之中属火,正好克制住房门中央的铜铃。
正对门的房梁上倒贴着一张恭喜发财的红纸,此乃“财到”的意思,原本这样贴是没什么问题。
可偏偏就是这间屋子里没有那些桃木枝泰山石,让人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此处不单单是求财的意思,而是代表着白无常帽子上的“一见生财”。
只有白无常“一见生财”,却不见黑无常“天下太平”,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请白无常勾摄生魂、拘提亡魂。
不放泰山石正是为了给白无常行个方便,挂铜铃则能在白无常进屋时,牵动五行阵法顺利运转。
周厝当即就判断出,“这间屋子里有生魂存在。”
所谓生魂,便是活人阳魂离体造成的,离魂七七四十九天,生魂就是自动消散,成为一个真正的死人。
布局之人甚至专门造了一个回首的牛头马面,就为了盯住这个生魂,使之无法脱离,只能被动等着白无常来勾魂。
钟子阳听见这话有些兴奋,作为驭鬼世家长大的人,他从小见惯了各种阳魂阴魂,这区区一个生魂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难题。
周厝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太阳还没西沉,天仍然亮着,“别高兴的太早,这屋子虽然没死过人,只是拘了个生魂,但这里的局不可小觑,必须得在天黑之前取完东西,离开这里。”
他又转头看向周湜,“你和我同时将符箓贴在阵眼的东南角和西北角,一刻钟之内必须看住符箓,千万不能让符箓偏离位置。”
钟子阳一脸期待的看着周厝,“那我呢?”
周厝交代到,“你负责护住屋内生魂,在破局之后带它回到自己的身体。”
钟子阳得意的撇周湜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我果然是最重要的,你只配当个打杂的。
周湜没理会钟子阳的挑衅,而是盯着手中那张周厝递过来的符箓,有些出神。
周厝的安排很细致,在将屋内的布局调整成所需要的样子后,三个人各司其职,开始破局。
起初屋内还没什么变化,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屋内金属制品竟都铮鸣起来,镶在大门上方的回首牛头马面像产生了一丝丝微小的裂纹。
窗边的风铃无风自动,发出的声音越听越凄厉,直到一刻钟过去,风铃才重归平静。
三人再次汇合,钟子阳摇了摇手中的瓶子,得瑟极了,“生魂安置好了,办这事还是得看我啊!”
没人搭理他,周厝径直走进那个存放剑的房间,“可以取剑了。”
正当周厝带着手套想要取剑时,却被周湜拉住,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还是我来吧。”
周厝抬眸对上他的眼神,仿佛能一眼看穿他的所有想法,反问一句,“真的吗?”
这句话看似是在问取剑的事情,实际上背后的回答只有周湜自己知道。
周湜犹豫了,他还是下不了决心。
“算了。”周厝轻笑一声,像是释然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轻快起来。
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拿那柄剑,突然耳边听到急促的声音。
“别拿。”是卿的声音。
他语气有些颤抖,说的飞快,生怕周厝不听他的,“吾知道你想杀吾,但别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好吗?你明明知道这个局被周湜动了手脚,拿了这柄剑你就会变成阵眼。”
“你会死的!”卿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一句。
周厝十分平静的回答道:“我知道。”
“知道什么?”钟子阳有些疑惑,为什么周厝没头没尾的说一句这样的话。
还没等钟子阳想明白,就见周厝便毫不犹豫的拿起那把剑。
随即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要被碾碎了一样疼起来,猩红的血液压不下去,从他嘴角渗出。
第76章 冤种玄门家主16
此时房间内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钟子阳不知道周厝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他显得有些慌乱,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周厝,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
一边说着, 还一边看向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的周湜,大喊道:“快来帮忙啊,愣着干什么?”
钟子阳一门心思全在莫名吐血的周厝身上,自然没看见此时很不对劲的周湜,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
见周厝不回他话,还以为是因为受伤过于严重,要不是传家救命药没带到身边, 他真能有多少是多少的塞进周厝嘴里。
周厝清咳两声, 借力站稳身体,强装正常的回答, “没事,脏了。”
说着他摘了手套, 从口袋中取出那块常年备着的帕子,将沾了血的嘴角擦拭干净。
钟子阳见他还有力气保持自己的洁癖, 看起来一幅没有大碍的样子, 那颗吊起来的心才算放下点。
口中喋喋不休道:“你吓死人了, 你知道吗?怎么会突然这样?是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全吗?让你不要到处乱跑, 你就是不听,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去休息。”
一堆问题连珠炮似的砸向周厝,把他都问懵了。
周厝十分奇怪, 为什么钟子阳这几天对他态度转变这么大,这小子一整个年轻气盛, 仿佛炮仗成精,见谁怼谁, 从来没吃过亏的小公子,怎么会这么细致的关心一个人?
还是一个他看不惯的人……
钟子阳被周厝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不由自主的产生尴尬,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顿时耳根通红。
嘴巴像是突然卡机一样,结结巴巴的否认,“谁……谁……谁喜欢…你啊?当小爷……眼瞎……吗?”
随即突然将自己的嘴捂住,伸手指着周厝,声音闷闷的从指缝中传出来,“你……你不准说出去!”
说完,又转而指向,站在一旁的周湜,“还有你!”
周厝虽然快30岁了,有些感情的事他不是不懂,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她也没心思处理。
反正……等他死了,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的。
周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嫉妒的发狂,他贪婪的妄想着,要是不杀了周厝,把他用锁链锁着关起来,到一个只能见自己的地方,只能和自己说话,只能听见自己对他的告白,那该是多么的美好。
可惜他不想这么做,他知道根据周厝的性子,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委曲求全。
他留不住他……
所以他现在的做法,即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也是给了周厝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月亮就应该高悬于天上,不沾染半分尘泥。
周湜一点也不后悔,他将这间屋子的风水布局,调整为专门针对周厝,纵使他术法再强,也察觉不到,屋内的时空与现实时间流速不一样。
现在是夏季,刚入伏是一年之中天最热的时候,也是天黑最晚的时候。
所以方才周厝让他们速战速决,也是担心一旦天黑,屋子中的五行阵法会启动。
可他忘了,这间屋子的现存时光,不是盛夏,而是秋冬。
按照秋冬的时间算,在他们进屋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天黑了。
周湜本来不想这么快就动手,可偏偏这么巧,让他发现了这个现成的阵法,就好像上天知道他的仇怨,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
要再重新布置一个能瞒天过海的阵法,至少得花费数十年的精力,他等不起,也不想再为仇恨活下去了。
所以就让他们之间的恩怨就此消散吧,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周湜担心,周厝会发现自己的异样,出言催促道:“既然剑已经拿到了,我们快走吧。”
周厝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剑用布块包裹起来。
而后,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符箓,递给钟子阳,“你收集的生魂必须尽快回归肉身,不然会消散的。”
他交代到,“这张寻生符可以帮你们找到生魂的肉身,我带着这把剑先回周家。”
钟子阳接过符箓,一脸不情愿,“凭什么我跟他一起啊,我一个人就能搞定,需要他在旁边做什么?当吉祥物吗?”
没等他说完,周厝就已经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仔细去看的话,不难发现他的脚步有些踉跄。
可惜身后的两人一个愤愤不平,一个心思深重,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一变化。
“走吧,吉祥物。”钟子阳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周湜。
他有些奇怪,周湜怎么感觉不对劲呢?突然之间话变得这么少,挑衅他居然也不回嘴,要是放在之前,他俩早就怼起来了。
不过这个样子,倒是更随他心意,或许是周湜这小子终于知道小爷的厉害,不敢招惹了。
哼,怂包。
钟子阳点燃寻生符,只见那张葫芦化为一点灵光,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二人便顺势跟上,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隔壁一栋的同楼层,还是相同的房号。
钟子阳感觉有些诧异,怎么会这么巧合?
他上前敲门,前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脸上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看上去有些憔悴,头发间都夹杂了些灰白。
妇女看着面前两个年轻男子陌生的脸庞,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发现确实不认识这两个人。
她疑惑的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钟子阳率先开口,一脸得意,装作像电视剧里演的神棍一样,抬手摸起自己下巴莫须有的胡子,神秘莫测的说道:“你家是不是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我能救他。”
他期待着妇女被猜中心事后,请求大师救人性命,感激涕零的样子。
结果下一秒门在二人面前砰的一声关上,还被人骂了一句“神经病”。
只留下钟子阳,凌乱的站在门外,碰了一鼻子灰。
周湜白了他一眼,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傻缺,现在这世道诈骗犯横行,谁会随意的相信一个陌生人?
他一把将脸气的煞白的钟子阳推开,重新敲响房门,一边敲一边喊着,“阿姨,其实我们是医院工作人员,这次是来回访病人的,刚刚我同事在跟您开玩笑呢,是希望你们能缓解一下悲伤的情绪。”
周湜诚恳的道歉着,“不小心冒犯到你们,对不起,是我们的错,请让我们赔礼道歉,好吗?”
或许是周湜的真诚打动了,房门再次被开启了,不过这次门口没有人迎接。
两人进到屋内,发现屋子里面异常的空荡,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但看墙面和地面的装修材质,可以判断出这个家庭,原先的生活质量是非常不错的。
许是家中有人突遭不测,倾家荡产救其性命,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进来吧。”,妇女的声音从一个虚掩着门的房间传来。
两人循着声音进入到房间内,这个房间和外面的情形截然不同。
房间内摆满了东西,其中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虚弱惨白的女孩儿。
女孩儿闭着双眼,气息微弱,只有胸膛微微的起伏,能证明她还活着。
虽然女孩儿躺在床上,但能看得出她被人照顾的很好,乌黑的头发依然泛着光泽,淡淡血色的双唇还是水润的。
钟子阳诧异的看着,周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一边询问一边记录,装的有模有样,仿佛他真的是从医院出来回访的。
他知道周湜在帮他吸引注意力,所以他也不敢耽误,取出那个装着生魂的瓷瓶就开始操作。
“还是老样子吗?这段时间身体各处有没有其他的变化?”周湜的询问专业又很有耐心,让人看不出破绽。
妇女用湿毛巾细致的给女孩擦着脸,一边回复道:“是啊,都一个半月了,从出事到现在,小舒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周湜安慰道:“这种状态随时都有苏醒的可能,阿姨你们把她照顾的很好,他苏醒时会和寻常人没有分别,都不用做过多的康复训练,所以不用太担心。”
妇女像是被他的话宽慰到,“谢谢,这多亏了小月那孩子,出事之后不离不弃、风雨不变的照顾小舒,这么好的男朋友哪里找啊?”
“虽说我们两家是旧相识,但小舒出事这段时间以来,那些亲戚朋友走的走、散的散,只剩小月依然待我们很好。”
“本想等两个孩子年纪稍微再大些,在商量结婚的事,经过这次的变故,也能看得出小月真的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等小舒好起来,我一定让他们快些结婚。”
说到这些伤心的事,妇女不禁流起泪来。
钟子阳在一旁听着,眼中也不自觉泛起泪花,只希望自己动作能再快一些,让小舒能快些苏醒,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是有人回来了。
那人推门进来,见房间内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有些诧异。
第77章 冤种玄门家主17
“阿姨, 这两位是?”进来的是一个青年男子,手里提着一大袋物品。
妇女热情的朝他招手,起身腾出自己的位置, “小月快过来,他们是医院来回访的。”
秦月自然的走过来,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整理起来,一边和两人打着招呼,“你们好,我叫秦月,望舒的男朋友。”
秦月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温柔的男人, 用湿毛巾擦拭小舒手背时, 是那样的细致。
周湜在看见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觉得十分熟悉, 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秦月?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仔细思索着这个名字,一个男子叫着明显有些女性化的名字, 这个特征确实是不多见。
很快脑海中一闪而过,周湜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开口问道:“秦先生, 你之前是不是在安海读过书?”
秦月擦拭的动作一顿, 扭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周湜, “你怎么知道?我们见过吗?”
周湜微扬嘴角,点点头,“我叫周湜, 咱们父亲是朋友,所以小时候在一起玩过。”
秦月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阿湜, 这么多年没见你变化真大,差点没认出来,伯父现在还好吗?”
周湜微敛双眸,沉声道:“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秦月连忙道歉。
周湜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此时,钟子阳已经成功让生魂回体,不过小舒昏迷太久,苏醒需要一点时间。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话,不用再偷感很重的偷听了。
钟子阳神秘的说着,“秦先生,好人有好报,你对姚小姐这么好,她马上就会醒的。”
秦月听见这话却微微一愣,随即向是反映过来,“谢谢,不过就算她这样躺一辈子,我也会一直对她好的,毕竟望舒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他还以为钟子阳是在劝慰他,根本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钟子阳是个自来熟,亲近的拍了拍秦月肩膀,问出了肚子里的疑问,“秦先生,冒昧的问一下,你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没等秦月回答,在旁一直没开口的妇女,突然开朗回道:“小月叫这个名字多久,就被人问了多久哈哈哈哈。”
她笑着说:“小月小时候身体弱,有一次差点死在医院,后来去庙里问了大师,才知道他这是阳身阴命,需要找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儿借小名当他的大名,这才能没病没灾保平安。”
当时他们也不信,试问一个陌生人突然搬到你们家隔壁,讲这么一大堆,就是为了借你小孩儿的小名,谁都不会轻易答应吧?
后来,实在是在相处过程中,发现这家人品行确实还不错,恰逢秦月当时意外病危,这才同意下来。
如今看来,不禁感叹缘分是如此奇妙,这两个孩子真是天作之合。
秦月腼腆一笑,“当时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还好阿姨他们都很好,愿意把望舒的小名借给我,这才保了我一命。”
听到这里周湜心中的一根弦,仿佛崩断了。
他们因为生魂找到这里,遇见了秦月,正好秦月的父亲与他的父亲是朋友,秦月还借了姚望舒的小名来续命,姚望舒本人昏迷不醒,是因为生魂离体,被人用来做局。
怎么会这么巧?
一切的发生都太过巧合,让周湜不敢细想,他已经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要是现在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心人布的局,他会崩溃的。
不会的,不会的,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等姚望舒醒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一切谜团都会解开的。
周湜此时心如擂鼓,岑岑冷汗不断从背后冒出来,面色都有些白了。
他的变化被秦月看在眼里,关心的问道:“阿湜你没事儿吧,怎么冒这么多冷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拉来一把椅子让周湜坐下,又细心的给他递了毛巾擦汗,端水给他们二人喝。
周湜正要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就看见姚望舒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他的心立刻吊到最高点。
钟子阳也看见了,指着姚望舒激动的大喊道:“醒了!她醒了!”
听见喊声,所有人都朝躺在床上的姚望舒看去。
清晰看见她的睫毛轻轻扇动,气息也不在微弱,而是逐渐变得有力起来,苍白的嘴唇恢复了些血色,像是一座精致的雕像,在细致的呵护下终于生长出了血肉。
妇女一把泪突然就流下来,扑上去抱住自己的女儿,激动的语无伦次。
反观一直在悉心照顾姚望舒的秦月,此时却像愣住了一般,傻傻的站在原地,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钟子阳以为他是高兴傻了,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推了他一把,示意他上前。
姚望舒在众人的目光中,轻轻睁开了眼睛。
长期闭眼的黑暗,让她无法适应室内的强光,泪花迅速在眼眶中闪起,她想抬手去遮挡,却发现手没有力气,稍稍挪动一下,就从半空掉落下来,砸回原点。
还是妇女细心的发现了这点,五指并作掌挡在她的眼睛上方,帮助她适应光线。
姚望舒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清晰进入眼帘的是她的母亲,看着母亲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她又心疼又委屈的叫了一声“妈”,原本止住的眼泪却越流越多。
妇女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不断的说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看着母女俩这感人的一幕,众人心都揪在了一起。
只有周湜眼尖的发现了秦月的不对劲。
此时秦月单手撑在床边,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胸前的衣服,像是心脏十分难受,眼球中也多出许多血丝,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秦先生,你怎么了?”随着周湜的声音,众人的目光开始转向不对劲的秦月。
那个妇女很想凑过来看,但是自己还在给女儿遮光,无法离开,只能出言关心道:“天呐,小月,你这是怎么了?”
她的女儿醒了,本来是天大的好事,可不能让小月再出事,她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妇女神情激动,“你们两个不是医院的吗?求求你们了,救救小月。”
钟子阳赶忙安抚她,让她安心坐在凳子上,“阿姨没事的,秦先生或许只是太激动了,我现在来帮他看看。”
虽然钟子阳也一脸疑惑,为什么秦月会突然变成这样?按理来说,姚望舒的生魂回到身体,对其他人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他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凑近到秦月身边,想要将他扶回椅子上坐好,却被秦月发疯一般的甩开。
钟子阳被他这突然一甩,整个人重重的撞在墙上。
他此时才发现秦月的状态完全不对,双眼充血,太阳穴旁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嘴唇也变得有些乌紫,一脸狂躁之相。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月就抬起双手成爪状,疯狂朝着躺在床上的姚望舒冲过去,那个架势看起来是要把姚望舒生生掐死。
妇女见状,立刻用身体扑在女儿的身上,为她挡住伤害,一旁的周湜和钟子阳赶忙冲上来,一边一个擒住秦月的胳膊,将他死死摁住。
周湜在钟子阳的帮助下,空出一只手取出符箓,就往秦月背后贴去,这才暂时将狂躁中不断扭动的秦月控制下来。
妇女惊呼,“天呐,小月这是怎么了?中邪了吗?”
女儿才刚醒,又突然遭此变故,她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秦月完全是疯癫状态,他叫喊着,“这不可能,她怎么会醒,过了今夜她的名就真正是我的了,我的五行阵法不会失效的……”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摁住他胳膊的二人,恶狠狠道:“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搞的鬼,是你们毁了我的阵法!”
钟子阳恍然大悟,原来在隔壁鬼宅中,布下五行阵法的原来是秦月,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他那么细致的照顾自己的女友,原来是掩饰自己罪恶的一张面具,只是想夺取女友的生命,为自己续命。
秦月见无论如何挣扎都没法挣脱二人的钳制,便想要打起感情牌。
他装的可怜兮兮对着周湜说:“阿湜,你帮帮我,我不用这种法子真的会死的,我们原来是好朋友啊,你会帮我的是吧?难道你真的要见死不救?”
周湜冷漠道:“你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用他人的生命来填自己的窟窿。”
“你说出是谁在背后指点你?我保你不被阵法反噬,能活多久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秦月并非玄门中人,布下五行阵法定有高人在背后操控,那一柄万人斩绝对不是像他这样的普通人能够寻到的。
只要知道了幕后操控的人是谁,一切真相都会水落石出。
秦月像是看透了,他知道没有人能帮助自己,他也没时间了,阵法的反噬已经开始,他的整个身体开始扭曲,像被焰火过燃烧一样,皮肤开始紧皱在一起,眼球突出得要掉出来。
这一幕吓的房间里两个普通人晕了过去。
钟子阳连忙放出一件法器,将秦月整个罩住,防止他的反噬伤及无辜。
周湜十分惊讶,一时间竟不知自己应该做何反应,一朝之间,仿佛理清所有事情的那个线头出现了。
因为秦月现在这个状态,和父亲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第78章 冤种玄门家主18
当时他以为父亲是被周家人暗害, 才会变成这样的,一直到刚才他都是这么认为。
可现实好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巴掌,扇的他眼冒金星, 分不清东南西北,现实还是虚幻。
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可看着秦月在原地不断扭曲,无火自燃,直到化作一堆灰烬,死在面前的那一刻。
周湜知道他骗不了自己,他错了, 一切都错了, 他犯下的错再也无法挽回,也无法弥补。
管不了这里的一切, 他丢下钟子阳,夺门就往外冲。
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往周家的方向跑去,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到能阻止周厝用那一柄剑, 斩断自己最后一丝生机。
此时的周家大堂中, 只有周厝一人站在棺材的对立面, 手中那柄剑已经脱离剑鞘,闪着点点寒光。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的流逝,不依靠任何东西站在这里, 就已经费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口中的血腥味还没有消散,又有新的血液争先恐后的往上涌, 他紧抿着双唇,犹如一只受伤的白鸽。
周厝的身旁有一个虚晃的人影, 忽隐忽现,想要冲上前,却被他身边的气流弹开,被迫只能保持在一定距离之外。
鬼王的声音虚弱又焦急,“宁宁,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的命给你,我不要恢复力量,不要回到身体,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快停下来,好吗?”
但周厝好像听不到一样,依然那样静静的站着,等待着最后的时机。
外面的天已经黑沉下来,飘起了细细的小雨,雨丝在夜幕中像极了一根一根的银针。穿过稀松的竹林,扎在草地上,也扎在鬼王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雨丝变成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把竹叶砸的哗哗作响。
一直静站的周厝终于有了反应,他吃力的举起手中的长剑,一只手握住剑刃底部朝着剑尖不断滑动。
不太锋利的剑刃将他的手心划烂,鲜血从剑上滴落摔在地上聚成一滩血池。
手离开剑刃时都依稀可见白骨。
周厝是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这么做。
锈剑沾满血液之后,他将剑向上一抛,双手开始掐诀,一只手满是鲜血,另一只干净无尘,双手交相呼应,直到另一只干净的手也染上鲜血。
长剑停留在半空中,不断震荡,随着周厝手诀的落下,迅速朝着棺材飞去,一寸一寸钉进棺材之中。
顿时大堂之中狂风四起,吹的帷幕到处飘荡,桌椅茶几也被掀翻。
周厝也被这风吹的连退几步,摇晃了好半天才勉强维持住身形,继续掐手诀。
鬼王眼见着那一柄剑,就要全部没入棺材之中,他不惜燃烧自己千年魂力,也要阻止周厝继续下去。
他周身燃烧起绿色的火光,与此同时,被常见钉住的棺材也开始了剧烈的颤动。
鬼王利用自身魂体与肉身之间的连接,生生将长剑逼出棺材之外,两股力量开始对冲,周厝本就是病体残躯,自然不敌他这千年魂力。
一口鲜血呕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些内脏碎肉块,鬼王瞧着心疼极了,却不能收手,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收手,周厝就会成功。
他不能冒这样的风险,不能再让周厝再为他死一次了。
洁癖到极点的周厝,无法分神去擦那些不断涌出的鲜血,只得任由它们滴落。
谪仙般的人此时染上鲜血,却不像想象中的狼狈,反而是另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周湜狂奔而来,赶回周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顿时整个心都揪在一起,胸腔中不断阵痛。
是他错了,他明知周厝身体不好,又被鬼王缠上,本就活不了多久,还要痛下杀手引他入局,剥夺他剩余的时光。
周湜现在恨不得立刻当着周厝的面,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点。
可现在还不是赎罪的时候,先把鬼王解决掉,之后他任凭周厝如何处置,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周湜立刻掏出自己身上全部的家当,无论是怎样功效的符箓,普通的或是稀有的,通通拿了出来,一把全部点燃,朝着鬼王忽隐忽现的身影扔去。
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章法,脑海中记得什么术法就用什么术法,眼中只能看见,周厝摇摇欲坠襟前染血的模样。
只希望现在的自己,能对周厝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帮助。
许是周湜心念力量太强,他的那些符箓竟真的起到作用,使得鬼王的力量中断削弱了许多。
成功帮助周厝,将长剑推进棺材之中钉死。
鬼王原本就没恢复好,此时心情急躁的想阻止周厝,还要被周湜给打扰导致失败,他怒发冲冠,一时间对着周湜下了死手。
周湜全身的法宝都在刚才用完了,现在再也没了抵抗攻击的手段,只能静静的等待死亡。
其实他倒希望自己死在这一刻,不用面对那些恩怨,不用面对周厝失望的面孔,也算变相的为自己赎了一些罪孽,虽然是微不足道的。
让周湜没想到的是,刚刚完成仪式都快要昏厥过去的周厝,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扑向他,帮他挡住了这一攻击。
他的身体是那样的轻,像一只断羽的蝴蝶,他的血又是那样的热,溅在脸上像滚烫的岩浆。
浓重的血腥味在鼻腔散开,冲的周湜几乎无法呼吸,眼前全是血色。
他抱着倒下的周厝顺势摔倒在地上,周厝就那样挡在他身前,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襟,他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周厝。
和平时那个高高在上,满脸漠然的周家主完全不同,此时他虽然很狼狈,但笑的很开心,犹如一朵滴上了血的白玫瑰。
周厝微弱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拜师礼。”
周湜环抱着他瘦弱的身体,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跳,正在缓缓变慢,“我不要什么拜师礼,我要你活着!”
“你听见没有?我奉的茶你没喝,这算什么拜师?你又给我哪门子拜师礼,我不接受。”他哭喊着,又不敢用力触碰周厝,生怕他稍一用力,周厝就碎了。
周厝费力的抬起眼皮,撇了他一眼,“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他好累,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好痛,当家主真的好难,不仅要处理事务,还得哄小孩,他不想做了。
他想做一只鸟,像鸟儿一样死在空中,获得永远的自由。
周湜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你不准死,你不准死。”
他不断的重复同一句话,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带来力量。
幸好鬼王在放完那最后一个攻击之后就消失了,不然周湜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保住他二人的性命。
这是钟洺竟然从堂外进来,“哎呀呀,这是怎么了?弄得鲜血淋漓的,到时候扫不干净的啊。”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神色中露出欣喜与满意,不枉他十多年的布局。
第79章 冤种玄门家主19
“是你?!”周湜看着钟洺这个明显不对劲的样子, 突然反应过来。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让胸膛的起伏不至于过于激动牵扯周厝,“从一开始就是你, 是你引我去秦月布下的局,激起我的愤怒,让我成为你的刀。”
钟洺欣赏似的点点头,推着自己的轮椅进来,“说对了一半。”
面对两个已经没有行动力的人,钟洺一点也不在乎,他松弛的推着轮椅一点点靠近两人, “从一开始对了, 但不是你以为的一开始。”
他居高临下的欣赏着躺在地上的二人,表情满是快意, “从我废了双腿,从我来到周家后, 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人人都道玄门天才皆出众,可谁又知道他这个已经陨落的天才呢?
周湜拼命告诉自己冷静, 冷静。
不知道钟洺现在出现是为了做什么, 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只能尽量出言和他交谈, 拖延时间。
“据我所知,你腿出事只是一场意外,与周厝没有半点关系, 你为什么这么恨他,以至于花费这么大精力, 这么长时间去布局,就为了置周厝于死地。”
他现在只希望周家的侍从, 不要都被周厝给支走,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钟洺一眼就看透了他想做什么,想要让反派死于话多哈哈哈,一个可怜虫的招数,和死人废话几句也产生不了任何变化。
周湜问他恨谁?他谁都不恨,他只想成为玄门新一代的首领,他要所有人臣服于他的脚下,他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可怜,他要人们用恐惧、崇拜、狂热的眼神看他。
以至于所有人、所有事物都会成为他登顶的一道阶石,再没有人是他的阻碍。
钟洺衣着整洁干净,与破败的大堂截然不同,他像是施舍一般,回答起周湜的问题,“让你死个明白好了。”
他也不是傻的,什么也不做,让周湜等待支援。
“你一直想知道的真相,其实一直都在你面前,只是你不敢相信而已,关于当年的事,我可一句假话都没说过。”
不过真话留一半的效果,似乎比说假话更好。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个银丝镶边的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不规则细碎玻璃片,小到如果不是放在黑绒布上都看不到。
从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周湜就感觉到周厝身上有东西在剧烈震动,突然一下从周厝身上飞出来,直至到钟洺身边悬浮环绕着。
是那颗转运珠,盒子里的东西是转运珠缺失的碎片。
钟洺抓住那颗悬浮的珠子,取出碎片,将两样东西合二为一,只见光芒闪烁,珠子外层透明玻璃开始融化,其中的金属碎片显露出来。
他一动作,金属碎片就飞向周湜的眉心。
“难得你们一直管它叫转运珠,不过这么说也没错,不过转的是我的运罢了。”钟洺双手一摊,表情有些无辜。
他解释道:“这其实是我用千万魂灵炼成的,能够操纵活人心神,左右人的思想,放大人心的邪念,还不会有任何破绽被人察觉,你以为你父亲是怎么在乡下找到周周的?”
他做的只不过是点燃邪念,邪念如何肆意发展就看身体主人了。
突然反问,“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突然找到周周带回家是为什么吗?”
钟洺眼中满是兴奋,“哦,对了,你父亲应该从来没告诉过你他的本名是什么吧,他才叫周错呢,错误的错,什么狗屁天才,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的贱种。”
家族□□生下来的怪物,就算穿上漂亮的皮囊,也掩盖不住恶臭的味道。
“这个摆在大堂之中的棺椁就是你父亲找来的,他为了改变父母对他的看法,为了成为天才,自己和恶鬼做了交易。”
“以自身及之后所有首位血脉的寿命作为交换,让整个周家长盛不衰,生生不息,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了不世出的天才。”
巨大的快乐,能瞬间击垮一个人所谓的坚持。
“起初他尝到名声大噪的甜头,后来渐渐野心变大,不想在自己最辉煌的三十岁就死去,于是动了歪心思。”
邪念存在于心中就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控制。
“我做的只不过是让他发现了周周的存在,周周还得感谢我才是,要不是我,他可能现在还在人贩子窝里受苦呢。”
那日子可不是人过的,跟牲畜同吃同住,还要跟着人贩子团伙坑蒙拐骗。
当时周错发现他的时候,他刚放走了几个小孩,被人贩子打的半死,手脚都被打折了,就那样扭曲着待在牛棚角落里,脏兮兮的可怜极了。
周错买下他,带他去治疗,带他洗澡,给他吃饭、喝水,这样过了很久才渐渐获得他的信任。
只可惜信任还是给错了人,人贩子们是想要他卖力气、卖血、卖器官,周错是要换他的命,对于两拨人来说,只在于利用价值不同罢了。
“你只知道周周眼睛受过伤,不知道你父亲断过小指吧。”钟洺一脸期待等着周湜知道真相的反应。
周湜回忆起来,确实是在某天之后,父亲带上手套就再也没摘下来过,仔细一算时间上,刚好和周厝眼睛受伤的时间能对上。
“周周当时是那样相信他,他把周周骗来这里,就在这个位置。”钟洺推轮椅走到前方,指着一个蒲团,“他在这里生生剜下周周一双眼睛,同时剁了自己一根小指,完成了借名换命的仪式。”
周错只说让他听话,他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反抗,痛到抽搐也没有离开蒲团。
“自此周周代替他成了周错,而你父亲则拥有了他的命格,彻底摆脱棺椁的束缚。”
此后终生困守于周家,直到三十岁奔赴自己的死亡。
钟洺当时透过转运珠,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都于心不忍。
所以从来没有叫过他周厝,只是一直喊他周周,毕竟当时在周家,他对周周还是很有好感的。
可惜入了局成为他的棋子,就别想再离开。
他给周周的眼镜虽然表面上是帮他减轻痛苦,助他视物,但实际上也是一种控制类法器,他决不能让自己的计划出任何差错。
周湜听完周厝过去的事,整个心都揪在一起,心痛到无以复加,他不敢想象周厝的经历有多么痛苦。
而他又做了什么,一刀又一刀的扎在周厝身上,就他这样的烂人,周厝还愿意帮他挡住鬼王的攻击,欠周厝的他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不,周厝被换了命的一辈子比他短,一切都来不及了。
钟洺幸灾乐祸道:“周湜,报仇成功的感觉很痛快吧,你真的以为自己的身份隐藏的很好吗?”
一个所谓的仇,报来报去,最终还不是要靠他来实现。
他提醒到,“你是不是忘了周周他天生共感啊。”
之前周湜隐约感觉周厝是知道他身份,但现在突然被人点破。
周湜如遭雷击,是啊,从他接近周厝的那天,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他怎么还能以为自己要报仇的心思藏得住呢?
在古宅他把父亲常年戴在身上,后来父亲离世他又日日戴着的转运珠,递给周厝的那一刻,他在周厝身边就已经是一个透明人。
所以,他之后的所有盘算,包括自作聪明引周厝入局,全都是周厝自愿的。
是啊,周厝那么聪明,怎么会发现不了他偷换时间的诡计,怎么会不知道房间里的时间被改为秋冬,而不是春夏。
周湜说话声带上哭腔,“为什么啊,我不值得啊。”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明明周厝完完全全的知道自己才是受害人,为什么还要帮他。
他宁可周湜在一开始就把他杀掉,这样他也不会做出这么多伤害他的事情。
周厝趴在周湜身上动不了一点,全身都痛的要碎了,周湜还在边哭边念叨,吵得他头也开始痛起来。
只好攒了些力气,和周湜说起来,“不想欠谁的,棺椁的交易不会因为发起人换了命就全部转移,你依然会活不过三十。”
周厝喘着气,想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平稳,“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除掉棺椁中的肉身,让仪式终止。”
让周湜没想到周厝给他的答案,会是这样的。
他不仅话语中没有半分恨意,反而在受到伤害后,还想着报恩报完全。
当年父亲只是另有目的的救了他,他却记了一辈子,甚至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
父亲是怎么舍得让这样一个人替他去死的啊,自己做的选择,后果再苦也要吃进去,做了害人的事,得到那样的结局真的不冤。
身上趴着的人随着血液的流失,体温也在不断降低,好像随时都会离开。
周湜害怕极了,他想再仔细看看周厝的脸,却怎么也看不到。
不知道怎的,他的眉心逐渐发起热来,起初他还以为是钟洺想要操控他,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觉自己的全身开始充满力量。
几乎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你做了什么?!我不要你帮我,就算今天要交代在这里,我也要让你活着。”
他又何尝想欠债呢……
周厝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说话的声音只有在他唇边的周湜才能听见,“你小时候我说过要帮你过除岁,可惜现在只能做到替你除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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