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离谱但合理
青山村曾经是个典型的小山村, 距离上河镇不近不远,只有一条小山路通行。
自打赵梦成的豆腐生意坐起来,来来往往的货郎多, 硬生生将这条山路都踩得宽敞了一些。
等村里头办起了香皂工坊,运输都是走的马车, 赵梦成索性拿出银子来将山道好好修整了一番。
三年时间, 青山村变化巨大,如今山道上能并排走两辆车。
这还是马路拓宽之后,赵梦成头一次被堵在村口进退不得,前面闹闹哄哄的都是人,不但有人还有牛车、驴车甚至还看到一辆马车。
赵梦成拉停驴车, 有些奇怪的跳下去。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梦成扫了一圈,都是生面孔, 好不容易在里头找到了王婶。
王婶也是刚从里头挤出来, 瞧见他就笑:“你刚去杂货铺送完东西回来吧, 这不赶巧了,这都是来咱们神龙庙求子的。”
“求子?”赵梦成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婶笑着说:“可不是,最近咱们村但凡能生的媳妇都怀上了, 可见实在是灵验的人。”
她显然兴致勃勃:“都是咱们村的这条白龙其实是送子观音的坐骑, 自然也能给人送孩子, 所以咱们村才人丁兴旺。”
赵梦成挑眉, 暗道青山村人丁兴旺是粮食丰收, 家家户户都有副业挣了钱,家里自然吃得好。
人吃得好, 营养足够,适龄的夫妻俩怀上孩子不要太正常。
别的不确定, 但神龛里这条白蛇如今还在山洞里乘凉,肯定是没工夫搭理给人送孩子这档子事情。
“那怎么这么多人,我瞧着都是生面孔,不是咱们村的。”赵梦成问道。
王婶笑着解释起来,还带着几分得意:“都是听说神龙送子灵验特意上门来磕头的,哎,要我说这样的好事儿咱们就该藏着掖着,来的人多了,神龙万一顾不上咱们村的怎么办?”
赵梦成轻咳一声:“婶,外人相信就算了,难道你也信?”
王婶连忙说:“当然信,神龙灵验的很,梦成,虽说你已经有俩孩子了,可也不能对神龙不敬,这也可不好,万一神龙不保佑你了怎么办?”
赵梦成教育不成,反被教训。
嘴角抽了抽,赵梦成放弃了说服王婶的打算,索性从旁边的小道儿绕路回家。
在他身后,神龙庙的香火鼎盛的很。
前来求子的夫妻虔诚磕头,烧香的烧香,上供的上供,一时间小小的神龙庙都放不下那么多贡品。
村里还有心思灵活的,直接将豆腐摊子摆在了神龙庙旁边叫卖起来。
“用神龙泉做出来的豆腐,吃一块强身健体,吃两块毛病全消,不但味道好,还有神龙赐福。”
甭管这话多夸张,信的人显然不少。
一会儿功夫,豆腐摊都卖得干干净净。
有来晚了的夫妻俩先磕了头,摆了贡品,转身想买豆腐一问却卖光了。
妻子忍不住责怪丈夫:“让你动作快一些快一些,你偏要磨磨蹭蹭,要是把我儿子磨蹭没了,我可饶不了你。”
丈夫也是苦了脸:“小哥,还有豆腐卖吗,我们是诚心要买的。”
“豆腐真没了,豆干倒是还有一些,都是用青山村的黄豆和泉水做的,功效一样。”卖豆腐的家伙笑呵呵道。
夫妻俩丝毫没犹豫:“给我们来一斤。”
临了又问:“你们这儿的神龙庙真的那么灵验吗,我可听说但凡住你们村的,十个媳妇九个都怀上了,剩下那个是年纪太大生不了了。”
“那是自然,不信你往村里头走走,到处都能见到大肚婆,这都是神龙保佑我们村。”货郎笑着说。
夫妻俩对视一眼,拎着豆干果然去走了一圈。
这一看,夫妻俩顿时信了。
只因为在青山村里,每走几步都能看到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有些肚子大一些,有些肚子小一些,但看身形都怀上了。
“回家我给你做豆腐吃,吃完指不定咱俩也能怀上。”男人说。
女人很是意动,甚至咬牙道:“他们青山村的风水真好,要是吃了豆干没用,不如咱们索性搬过来。”
一听这话,男人居然也心动起来。
虽说人离乡贱,可夫妻俩成亲十年都没孩子,想要孩子都快要想疯了,搬家算什么。
赵梦成绕着路回到家,正巧赵馨也从香皂工坊回来了,瞧见他就问:“爹,杂货铺那边还好吗?”
“供不应求。”赵梦成笑道。
赵馨点了点头,将今天的账本递过去:“爹,这个月的出货进货单我都算好了,你看看。”
不到一年的时间,赵馨算账倒是利落起来,如今对香皂工坊的账本了如指掌。
赵梦成看了一眼,果然没问题,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馨儿越来越能干了。”
被表扬的赵馨高兴的笑起来,又问:“爹,杂货铺那边的货要不要增加一些,如今这样总是断货。”
“够了,不必专门供上。”赵梦成却这么说。
一来香皂不能吃不能穿,只能说是生活衍生品,不是必需品。
二来也是他心知肚明,如今杂货铺老是不够卖的原因,不是上河镇老百姓买的多,而是有些商户大批量购买,然后转卖出去赚差价。
这样的人很难分辨,赵梦成也没费时费力的去区分,当然也不会单独加大供应。
赵馨点了点头,又说:“阿恒叔说新品都做的差不多了,问你啥时候开始往外卖。”
“不急,等年底再说。”
刘恒口中的新品是洗发水和沐浴露,这也是针对贵族富豪的产品,自然是要等到年底过节的时候才好卖。
父女两有来有往的商量了一会儿。
赵馨才提起一件事:“爹,你瞧见村口的热闹了吗?”
“你也看到了?”赵梦成反问。
赵馨笑了笑:“你说好不好笑,明明白龙只是一条白蛇,可大家伙儿都信了,以前只是弄了个小神龛,如今神龙庙越来越大了。”
“他们不但来神龙庙求神拜佛,有些人还在村里头转悠,甚至还有从我们村挖土回去的,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梦成叹气:“有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即使他不信,心底也知道信仰的厉害。
赵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说:“不过香火旺盛是好事儿,村长爷爷说每天晚上会派人去收供品,收起来的也不丢,就分给村里的老弱孤寡吃。”
以前只有青山村自己人上供品,一般都是供完就带回家吃掉。
如今来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按照寺庙道馆的习俗来,供品是不带走的。
于是神龙庙门前多了许多供品,放久了就烂了。
老村长是苦过来的人,见不得别人浪费,便提出了这法子来。
“老叔这个做法好,也算是给神龙积功德了。”赵梦成笑道。
能让鳏寡孤独吃饱肚子,神龙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儿。
两人说话的功夫,猞猁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顺着赵梦成的衣襟往上爬,蹲在他肩头亲昵的贴了贴。
赵梦成笑着摸了摸它的皮毛,小家伙被养得极好,皮毛都是油光水滑的。
赵馨见不得小家伙谄媚的架势,叉腰道:“哼,平时白喂你了,除了大哥就喜欢爹爹,我找你玩的时候为什么故意躲起来?”
被质问的小猞猁转过脑袋,假装没听见。
赵馨更生气,她知道小家伙机灵的很,这次肯定是故意的。
赵梦成哭笑不得,猞猁不搭理赵馨绝对是她自己作的,谁让她三天两头要给猞猁扎小编,小家伙哪儿受得了,从一开始粘人,到现在看见她都要跑。
赵梦成原以为神龙送子的传闻过一段时间就会冷却下来。
毕竟神龙压根没法力,村里头这么多女人同时怀孕,更多的原因是大家日子过得好,营养丰富,身体素质就跟上了。
毕竟求神拜佛没见成效,老百姓的供品也不是白来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个月,神龙送子的传闻不但没有平息,反倒是愈演愈烈,信徒众多。
原因在那对成亲十年都没能怀孕生子的夫妻身上。
且说那一日夫妻俩认认真真的磕了头,买了豆干,回到家就每每的吃了一顿。
大约是见到了那么多的孕妇,夫妻俩觉得神龙肯定灵验,至少比他们以前求过的神仙更加灵验。
所以当天晚上,夫妻俩搂着做了个美梦,梦里头白龙腾飞,送来一个大胖小子,哇哇大哭的到了夫妻俩怀中。
美梦醒来,夫妻俩还觉得意犹未尽。
如果只到这里,那就只是一个美梦。
哪料到半个月后,当媳妇杀鱼时就吐了,夫妻俩对视一眼,心底狂喜,忙不迭的找来大夫把脉。
大夫一上手就说:“尊夫人有了,已经一个月,月份尚浅,但脉象有力确实是喜脉。”
夫妻俩顿时大喜。
两人说起前些日子的美梦,一对才发现两个人居然同时做了白龙送子的梦,当下认定是神龙灵验,果然给他们送了孩子。
夫妻俩也不管孩子已经一个月,他们拜神却是半个月前,愣是敲锣打鼓的去还愿。
不止如此,十年没能怀孕生子的两人备受争议,平日里没少被人笑话,如今乍然怀上,当下恨不得昭告天下。
夫妻俩逢人就说神龙庙灵验,求过一次就怀上了的事情。
一时间上河镇人人都听闻此事,神龙庙再次迎来高峰期,白天人最多的时候愣是把大路堵得严严实实。
甚至连黄夫人都听闻此事。
黄夫人心底也有自己的愁闷,他们夫妻俩只有一双儿女,后来这些年夫妻感情极好,孩子却都没有再来。
私心里,她也是想要多几个孩子,毕竟这年头讲究多子多福。
听说神龙庙灵验,黄夫人顿时动了心思,拉着黄县令说:“趁着你还在上河镇当县令,咱们也去拜一拜神龙。”
黄县令是万万不信怪力乱神的,他是个典型的儒家书生。
这话让他皱眉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神龙不过是二弟闹出来的名头,安抚那些愚民用的,你怎么还信上了。”
黄夫人心底不乐意,闷声道:“可人人都说神龙灵验。”
还提起那对夫妻:“咱们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住着一对夫妻,家里还有些钱财,可这些年愣是没能怀上孩子,都十年了夫妻俩都没动静,哪知道去了一趟回来就怀上了。”
又说:“衙门里那个叫老李的,他家大儿子早些年伤了身一直没孩子,去拜过后媳妇肚子也怀上了。”
“还有门房的儿媳妇娘家的嫂子侄女……”
“都是去拜过就怀上了,这么多人都说灵验,那肯定是有些灵验的。”
黄大人听的频频皱眉,无奈道:“不过是机缘巧合,如果求神拜佛有用,天下早就朗朗乾坤,处处太平了。”
“那不一样,天下太平多难,多子多福却容易。”黄夫人说。
说完一扭身子,开始擦眼泪:“你是不是就不乐意陪我去,难不成半天功夫你也抽不出来,平日里你忙于公务我也体谅,可这么小的事情,你就不能听我一次。”
黄县令拿陪伴自己多年,伴随他大起大落吃足苦头的妻子没办法:“行行行,你想去就去,我又不会拦着你。”
“一个人去没用,他们都说得两个人一道儿去才有用。”黄夫人强调道。
黄县令拧起眉头,作为父母官,他领头求神拜佛可不好。
但看着夫人梨花带雨的模样,他也没法拒绝,只能说:“那我们早些去,我毕竟是朝廷命官,被人瞧见了不好。”
“这个我自然知道。”黄夫人见他答应,顿时又笑了。
黄县令见她展开笑颜,原本心底浮现的那点后悔也消失了。
他心底暗道,要是被人瞧见了,他可以说是去视察公务,正好他能顺道儿看看香皂工坊,说起来自打工坊造好到现在,他还一次都没去过。
如今他要调任知州,往后再来上河镇也麻烦,趁着临走前去一趟也说得通。
于是第二天天蒙蒙亮,黄县令夫妻俩变双双往青山村走。
踩着开城门的当头,黄家的马车迅速的踩上了大道儿。
黄县令原以为这么早,他们肯定不会遇上人,哪知道马车刚走出去就遇上另一辆车,还排在他们前头。
守门的官差一边打开城门,一边还在跟人唠嗑:“徐老爷,这么早您是要去哪儿?”
“还不是我家那口子听了神龙送子的事情,非让我一起去。”徐老爷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黄县令听着声音耳熟,撩开帘子一看果然是上河镇叫得上名号的富裕人家。
官差显然对此司空见惯,还说:“那您可得快一些,都说早晨头柱香最灵验。”
“我这不是大清早就在这儿候着,就等你们来开城门。”徐老爷打趣道。
官差利落的将城门打开,徐老爷也没耽误,比了个收拾就让人驾车赶紧走。
黄县令正有些为难,黄夫人却不痛快的掐了他一把:“让你早一些早一些,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他们在咱们前头,头一炷香肯定被抢走了。”
黄县令痛得呲牙咧嘴没办法。
幸而走到半道儿上,徐老爷就发现身后的马车很眼熟,转头仔细一看,果然是县令家的。
他心思一转,知道黄县令如今正要高升,前程似锦,连忙开口打招呼:“车内可是黄大人?”
“正是,徐老爷,好巧。”黄县令见他认出来,只得出来招呼。
徐老爷笑了笑,又说:“黄大人可是要去青山村,我跟夫人不赶时间,请大人先行。”
黄县令正要拒绝,黄夫人却已经把手掐在了他胳膊上,以作威胁。
迫于夫人的威胁,黄县令只能领了这个好处:“多谢徐老爷,本官此次去青山村也是要视察香皂工坊。”
徐老爷也是个人精:“大人为了我们上河镇呕心沥血,公务繁忙,但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客套了几句,黄家的马车越过了徐家的,朝着青山村奔驰而去。
徐家的马车反倒是慢了下来,马车里,徐夫人很是不满:“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让给他。”
徐老爷语重心长:“夫人,那可是黄县令,择日就是黄知州。县官不如现管,咱家过得好不好还得看他脸色。”
徐夫人不满道:“你的前程重要,难道儿子就不重要了?”
不等徐老爷说话,徐夫人又说:“如果神龙庙不灵验,县令大人怎么会去,我不管,我就要这头柱香。”
徐老爷治好安慰她:“咱们住在上河镇,没了今天的头柱香还有明天的,以后多的是机会,你放心,总能拜到的。”
黄县令难得以势压人,脸上还有些不自在,黄夫人却兴致勃勃的探出脑袋,看着周围的风景。
她也是头一次来青山村,看了一会儿就诧异道:“这路可真宽。”
“原本是一条小路,不过自打二弟挣到了钱,就花钱修缮了一番。”
黄县令对赵梦成很是推崇,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二弟是个有远见卓识的,穷人乍富,多的是奢侈无度,亦或者吝啬抠门,可他却愿意从自己的口袋掏出钱来,为乡亲们修路造桥。”
黄夫人对赵梦成的印象也是极好。
毕竟赵梦成谈吐有物,更难得是长相斯文俊朗,很容易得到人的好感。
但听夫君满口夸张,黄夫人故意笑道:“是是是,知道老爷您喜欢这位弟弟,如今您十句话里头,倒是有八句在夸他,剩下两句是转个弯夸他。”
黄县令不以为意,笑道:“他值得这番夸赞。”
临了又叹气:“只可惜他总说自己胸无大志,宁愿蜗居在小小的青山村,既不愿意参加科举,也不愿意谋取入仕,不然成就非同一般。”
黄夫人却不这样想。
有才华跟有前途是两码事,考科举跟真材实料也是两码事,看她夫君这一路走来的艰难就知道。
不过她笑了笑,只说:“不是说他家那二小子有些文采,打算明年就下场试一试,到时候你看顾一些就是。”
黄大人一听,笑着点头:“也是,他家几个孩子都是聪明伶俐的。”
顿了顿,看了眼夫人说:“夫人也可以细心看一看,若是觉得孩子出色,将来做个儿女亲家也不妨。”
黄夫人顿时犹豫,看了眼黄大人说:“我私心里也是喜欢那几个孩子的,但你也知道,他家与黄家门第不当,差的大了,总归不是好事情。”
黄县令也是随口一提,摇头道:“孩子们还小,这事儿不着急。”
又说:“也许十年之后,阿椿高中武状元,阿茂高中文状元,到时候你想挑选他们当女婿,恐怕都不容易了。”
黄夫人失笑:“状元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她家老爷也算是出身名门,又有看重他的恩施提携,可也是等到年近而立才中了状元。
赵椿赵茂确实是聪明能干,可毕竟出身太差,若是没有名师提携,恐怕将来成就有限。
黄夫人却不知道,即使有名师提携,赵梦成也不打算让儿子去赶这一趟注定要撞毁的末班车。
黄县令果然带着夫人抢到了头柱香。
黄夫人高兴异常,带来了丰厚的供品,夫妻俩齐齐跪下磕头。
等拜完了,黄县令却提出要去赵家坐一坐,主要是要去看一眼香皂工坊。
黄夫人自然不会反对。
赵梦成也没想到他们还在睡觉,黄县令夫妻俩却上门了。
匆匆忙忙的起床待客,赵梦成已经清醒,几个孩子脸上却还有困倦。
黄县令一看也有些尴尬,连声说道:“让孩子继续睡吧,我就是来看看工坊,等你吃完早饭也不急。”
话虽如此,赵梦成怎么好意思让黄大人夫妻俩等着。
“大人,可要尝一尝农家早点,虽不算精致但也能果脯。”赵梦成邀请道。
黄县令正要拒绝,肚子却咕咕叫起来,实在是起的太早抢头柱香,以至于夫妻俩只草草吃了点垫肚子。
赵梦成已经起身:“我去做,很快就能吃。”
不好让客人久等,赵梦成就照着最简单的做,几个凉菜,拌豆腐、拌黄瓜、咸鸭蛋,咸鸭蛋还是去王婶家拿的,自家做的还不能吃。
几个孩子一起动手,一会儿就做好了饭菜,看着很是简单。
黄县令头一次吃,都是清粥小菜,但胜在开胃,连黄夫人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因为黄县令的话,黄夫人忍不住细细打量起赵家的四个孩子来,这一看又觉得赵梦成实在是能干,家里没女人,却把四个孩子都养得极好。
赵椿英武壮硕,小小年纪就很有气势。
赵茂斯文秀气,比大哥更像是书香门第的小公子。
赵馨更是长得玉雪可爱,论容貌,她家女儿倒是差远了。
最小的那个听说是捡来的,可这一看又是吃惊,居然是个金童子,模样气质都是顶顶好的。
更难得是四个孩子都乖巧懂事,餐桌上黄县令动了考检的心思,几个孩子都是应对得宜,实在是让人心喜。
黄夫人心想,赵家在乡下,把女儿嫁过来总归舍不得,但把赵家的女儿娶过去倒是可以。
赵梦成这般心疼女儿,肯定也舍得出嫁妆。
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香皂多挣钱,那是巨额的利润。
心思一闪,黄夫人笑容越发和善,吃完饭就拉着赵馨说话。
赵馨却心急不已,因为他爹和黄大人已经要出门去工坊了!
作为工坊的半个负责人,赵馨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上去,不得不开口打断黄夫人的话。
“夫人,不如咱们也去工坊看一看吧。”赵馨表示,“工坊那边有些事情都是我在管,爹爹都不一定有我清楚,我得去帮忙。”
黄夫人一听,顿时愣住了。
第102章 义女
“你在管?”黄夫人脸上难掩惊讶。
赵馨并未察觉她眼底的探究, 自豪的点了点头:“是呀,自打年初开始爹爹就教我管账,如今进货出货都是我在处理, 爹夸我算账极好,比阿恒叔他们都强。”
黄夫人忍不住皱了眉头, 暗道赵梦成看着稳重妥当, 可家里到底没有夫人,居然让赵馨一个小姑娘抛头露面。
她心底很喜欢赵馨的活泼可爱,却又碍于是别人家的孩子,有些话不好直接开口。
赵馨却心急不已:“夫人,咱们也过去吧, 正好我带你看看工坊。”
黄夫人笑了笑:“那就一道儿去看看。”
赵梦成见她点头,自然不会反对。
索性一群人一道儿去工坊。
虽然时间还早,但工坊已经动工了, 如今工坊已经有足足三十人, 各司其职, 每个人负责的项目不同,但都做得极为认真。
黄县令跟着赵梦成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幅井井有条的场景。
负责现场管理的正是刘恒, 刚提管事的时候, 刘恒还有些不适应, 时不时闹出个笑话来。
但一年过去, 刘恒也已经变得老辣熟练。
这会儿他正在检查成品, 每一块成色都要有保障,否则卖出去坏口碑。
差一些的也不会浪费, 直接扔进大池子里重新融了,做成次一等的肥皂也是供不应求。
刘恒是见过黄县令的, 一打眼就认了出来,连忙跪下要磕头:“草民参见县令大人。”
被他这么遗憾,其余长工纷纷跟着要跪下来磕头。
黄县令连忙开口:“诸位不必多礼,今日我是微服访友,顺道儿过来看一眼,可不是特意考察。”
即使他这么说,长工们也不敢大意,除了刘恒还能说几句,其余人都只低头做事儿。
赵梦成带着黄县令一步步看,如今香皂越做越大,工坊也是扩建过的,每一个步骤都在单独的屋子里。
黄县令看得认真,忍不住问:“你也不怕秘方泄露出去?”
赵梦成笑道:“关键的步骤在我手中,若有人能猜透,那也是他的厉害。”
黄县令忍不住心想赵梦成实在是大气。
刘恒趁机说:“县令大人,我们村能有今天这般富裕的日子,都是靠着梦成哥一人,谁要是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我们整个村都是不肯的。”
黄县令笑了起来,看着赵梦成说:“二弟,你在村里也是深得人心。”
“不过是乡亲们见我年幼,照顾一些。”赵梦成笑着回答。
“再去那边看看,方才瞧着他们按模子倒是有趣。”黄县令开口道。
赵梦成自然同意,甚至还说:“大人若是愿意,不如自己下场试试,到时候成品带回家用着,也别有一番趣味。”
黄县令一听,果然来了兴致,兴冲冲的跟着过去了。
黄夫人不想进去,主要是里头都是干活儿的工人,这会儿天还热,有几个原本都光着膀子。
瞧见他们过来,那几个工人都急急忙忙的穿上了衣裳,但也只是一件单衣。
黄夫人好歹是大家闺秀出身,自然是满身不自在。
赵馨这次发现了,便体贴的开口:“夫人,里头乱哄哄的,不如我们去看看成品。”
黄夫人拉住她的手:“我正愁太吵闹,走,去看看。”
成品都放在最右边的库房里,这边比外头还要凉快一些,做好的香皂分门别类的堆放的整整齐齐。
黄夫人一进去,就闻到浓郁的香皂气息。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笑着问:“有菊花、竹叶,别的我倒是闻不出来。”
“夫人说的对,春天的时候花样多,如今秋天了不时兴,收不到新鲜的花瓣,爹就让做了蜂蜜和牛乳的。”
赵馨知道这两样是新品,都还未卖出去过。
她挑了两块拿过来:“夫人您看。”
黄夫人也被挑起了兴趣,只见一块如琥珀一般晶莹剔透,另一块却如白雪一般洁白无瑕。
她拿在手中只觉得沉甸甸的,带着一股子好闻的香味。
“梦成实在是多才,每年都能捣鼓出新的味道来,也怪不得香皂卖了两年,依旧是最时兴的。”
赵馨最乐意听人夸自家爹爹,高兴的说:“爹爹常说,我们做出来东西是要卖的,自然就得先考虑别人想要什么,他们想要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那生意不愁不好。”
黄夫人听着,忍不住问了句:“你爹连这个都教你?”
赵馨点了点头:“是呀,爹说了,只要我想学,不管什么他都愿意教。”
她掰着手指头:“爹还教我练武,我练得跟哥哥们的不一样,爹说女孩子不求率兵打仗,但能强身健体总归是好的。”
“爹教我读书,不过我不爱四书五经,但二哥买来的闲书我都爱看,可好玩了,书里头有好多我没去过的地方,有好多我没吃过的东西。”
“爹还教我算账,做生意,如今工坊这边的事情我都会啦,大家都夸我厉害。”
黄夫人从一开始的不赞同,到现在的震惊,甚至有些瞠目结舌。
她心底甚至隐隐浮现出几分羡慕来。
听着赵馨的童言童语,黄夫人忍不住想起自己年幼时候承欢膝下,看着哥哥们都能上学读书,她也曾闹过几次。
可爹娘都说,她是女儿家,未来都是要嫁人的,不需要读那么多书,只需在家认得几个字,会读女则女戒就成了。
那时候她总是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自己比大哥二哥都聪明。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嫁人,也许是生子,也许是漫长的岁月。
黄夫人有些恍惚的想,如今看着赵馨这般,她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女孩子家家不需要读那么多书,也不能抛头露面,不然将来不好说亲。
一时间,黄夫人心底暗潮涌动,说不出的滋味。
赵馨像一只快活的小麻雀,在老鹰的庇佑下日子轻松,同时有少女的娇俏和鲜少在女孩子身上瞧见的自信。
她站在那里,下巴微挑,整个人像是发光一样。
黄夫人眼神莫测,心神俱动。
赵馨却发现黄夫人有些不对劲,她贴心的问:“夫人,您是不是累了,不如咱们回家休息?”
黄夫人却握住她的手:“馨儿,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赵馨有些莫名其妙。
黄夫人笑了起来:“喜欢这样的日子,喜欢跟着你爹学那么多东西,你会不会觉得厌烦,辛苦,不如其他女孩子轻松自在。”
赵馨吸了吸鼻子。
“夫人,你怎么会这样想,算账做生意怎么会辛苦呢,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赵馨反问道:“而且别人家的女孩子也不都轻松自在,我们村的小姑娘都做饭洗衣割猪草,就算是城里头,我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也要开始做女红了。”
“反正都要做事情,还不如做我喜欢,让我觉得高兴的。”
黄夫人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喜欢就好,你爹愿意教你是多好的事情,别人都是求不来的。”
“夫人您也求不来吗?”赵馨好奇的问。
问完她又有些懊恼,毕竟这话有些冒犯,她知道黄夫人是县令的夫人,不想得罪她让爹爹难做。
黄夫人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脸上带着笑容,眼底却满是无奈:“小时候也曾求过,可如今嫁了人,生了孩子,就得管理内宅和一大家子,再者夫君是知州,我是不能经商的。”
赵馨似懂非懂。
只是心底隐隐约约的想,难道嫁了人生了孩子就得困在内宅吗?
她不太理解,毕竟青山村里不讲究这些,村里的女人嫁了人反倒是自在一些,出门做事也很正常,甚至还有去卖豆腐的。
黄夫人也不指望她能懂得其中无奈,只是笑着说:“你这样就很好。”
赵馨被她夸了,反倒是有些难为情起来。
“夫人,你喜欢这两块香皂吗,若是喜欢便带回去先用着,馨儿知道夫人是不缺这些的,但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赵馨说。
黄夫人心底更是欢喜,觉得她越发可心。
“好,那我就收下了。”甚至还笑着说,“闻着就觉得味道好,尤其是这牛乳的,香喷喷的。”
赵梦成那头,黄大人果然亲自下场试了试。
香皂定模没什么技术含量,即使黄大人是个真正的文弱书生,试过两次也就成了。
他拿着那滚圆的蜂蜜香皂,乐滋滋的说:“看来我也有做香皂的天赋。”
赵梦成笑而不语。
黄大人将方才做坏的两个也都带上,跑出来还说:“夫人,这是我亲手为你定制的香皂,你看看可喜欢。”
黄夫人低头一看,那香皂歪瓜裂枣的。
但她还是承了这份情:“多谢老爷,没想到老爷还有这天赋,看来是被读书耽误了。”
“夫人说得对,我亦是这样想的。”黄县令顿时得到了自信。
黄夫人只是笑盈盈的看着。
方才的怅惘过后,黄夫人又觉得自己的日子还是不错的,至少她嫁的夫君是个端方君子,对她对孩子都是一心一意。
这些年来他们荣辱与共,夫妻情深,已是比她那些闺中密友好了许多。
黄夫人安慰好自己,等回到赵家便开口道:“夫君,今日我见了馨儿,只觉得分外投缘,不如咱们认她做个义女,你看如何?”
黄县令是知道自家妻子的,平时颇有几分眼界高。
他心底惊讶,但他自己都跟赵梦成拜了把子,赵馨原本就是他义侄女,便直截了当的答应:“这主意极好,不如连带阿椿阿茂一起认了当义子。”
说着还笑哈哈的问赵梦成:“二弟,你不会怪我抢你儿子女儿吧?”
赵梦成无奈:“大哥既然知道,二弟我实在是舍不得。”
黄夫人也是无奈,原本说得好好的,结果这家伙一开口要人三个孩子,赵梦成会答应才怪。
她忙道:“梦成,我是实在喜欢馨儿,想认她做女儿。”
甚至还顿了顿,解释道:“我原是京城崔家的女儿,想必你也听过崔氏名声,馨儿什么都好,偏偏幼年丧母,将来难免有让人挑刺的时候。”
“可若她认了我做义母,往后任由谁也挑不出错来。”
赵梦成心思一动,虽说他觉得自家女儿百般出挑,样样都好,但架不住时代的局限性。
他早知道黄夫人出身名门,却没想到她居然是崔家的姑娘,崔家名声极好,认下这个义母,对于赵馨而言是百利无一害。
赵梦成立刻朝女儿点了点头。
赵馨立刻进屋泡了茶,跪下来端起递给新鲜出炉的义父母:“馨儿见过义父义母。”
“好孩子。”黄县令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女儿,摸了摸袖子发现出来的太急,什么都没带,一时有些尴尬。
黄夫人却已经笑着将她搀扶起来:“你这孩子太实诚了。”
说着还把自己最爱的一对镯子退下来,直接戴在了赵馨手上。
虽说赵馨现在带着还大一些,但黄夫人却说:“这是义母给你的见面礼,等你大一些带着刚好,可不许不要。”
赵馨看了眼爹爹,见他点头才收下。
黄县令看着这一幕却越发奇怪,这对镯子可是自家夫人最喜欢的,还是她出嫁时岳母专门定制的陪嫁。
家里头女儿见着喜欢,问她讨要,黄夫人都舍不得,推说等她大一些再给。
如今却直接给了赵馨,即使赵梦成是他义弟,也是很不至于。
忍着一肚子的疑问,等上了马车离开青山村,黄夫人便笑着说:“老爷,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黄县令摸了摸胡须:“夫人定是知道我要问什么。”
黄夫人微微一笑:“夫君定是想问,为何来之前妾身从未提起,来之后却忽然收下馨儿做义女。”
黄县令点头。
他怕夫人误会,特意解释:“夫人想要收一个义女,义女人选还是梦成的女儿馨儿,我自然是支持的,只是有些突然。”
“其实来之前我也没想过这事儿。”
黄夫人看了眼他,故意说:“那时候我还想着,若是馨儿是个好的,到时候说到咱家做个媳妇,也好全了夫君与二弟的一番情分。”
“那夫人为何忽然改了主意?”
黄县令更是不解,这娶回家的媳妇和正经磕了头的义女可不同。
按照伦理而言,义女也是女儿,往后就得喊自家儿子一声哥哥,万万不可再做亲了。
黄夫人幽幽道:“只是觉得凤栖梧桐,咱家儿子配不上。”
“啊?”
黄县令怀疑自己听错了。
“夫人的意思是,二弟虽然脑子灵活会做生意,到底是白身,瞧不上馨儿吗?”
黄夫人淡淡道:“原先妾身倒也曾这般想过,不过今日见了馨儿谈吐,妾身就觉得咱家的傻儿子配不上人家。”
黄县令更是诧异。
“今日听了馨儿一番话,想必二弟是把她当做儿子在培养,读书习武生意一样不落,看着还比对阿椿阿茂更用心一些。”
黄夫人想到赵馨在亲爹跟前小女儿的娇态,便知道她在家极为受宠。
“既然是花了大力气培养,赵家又不是没钱,犯不着将女儿嫁出去受苦。”
黄县令频频吃惊,不知道怎么就半天的功夫,自家夫人就想了那么多。
他是个男人,显然对后宅之事一窍不通,私底下觉得夫人恐怕是想多了,赵馨再受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在,怎么可能坐产招夫?
不过他见夫人言之凿凿,便顺着话茬说:“倒也是,梦成是个极疼孩子的,看他这些年执意不再娶就知道了。”
黄夫人一听这话,也点头:“世间痴情女子守寡多,像梦成这般有钱有势,却能洁身自好的,确实是少之又少。”
“也正是他这般正直善良,才能教养出那样三个优秀的孩儿来,就连捡回家养着的那个小糖,看着也十分不错。”
黄县令有些吃味,故意说:“夫人继续夸他,本官可是要生气了。”
“德性。”黄夫人扔了白眼。
夫妻俩你侬我侬了一番,黄夫人更是说:“妾身觉得,二弟特意捡了个男孩回家养着,指不定就是童养夫,这俩孩子青梅竹马的长大,将来成了亲感情更好。”
“确实是有道理。”
黄县令这次也赞同,还说:“怪不得梦成从来不提让那孩子认自己做养父,只说是侄儿,一年多了还是喊着叔叔。”
夫妻俩对视一眼,认定了唐糖就是赵梦成给赵馨准备的童养夫。
黄夫人笑着说:“认作女儿也好,妾身是真心喜欢馨儿,愿意当她母亲。”
黄县令抚须,还说:“既然如此,回头我准备一份厚礼,夫人大方,我这个当义父的也不能太小气了。”
“那是自然,不然妾身也不同意。”黄夫人打趣道。
夫妻俩求神拜佛认了女儿,热热闹闹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另一头,赵馨将今天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赵梦成,还说:“黄夫人一开始还有些不大高兴,我看的出来她瞧着叔叔们干活有些不自在。”
“哪知道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高兴起来,还说要认我做女儿。”
赵馨有些担心:“爹,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
赵梦成脑子一转,就明白黄夫人大概是个什么想法了。
摸了摸赵馨脑袋,他笑着说:“这是好事儿,黄夫人喜欢你才认你做义女,你只需把她当做长辈尊敬,其余的不必多想。”
赵馨这才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确定不是坏事儿,赵馨又高兴起来,乐滋滋的举起那对手镯来。
“爹,这个玉镯真好看,不过我现在带着太大了,等我长大了再带。”
赵梦成看了看那对玉镯,水头极好,里头飘着一点青花,一看就知道很昂贵。
见女儿一副稀罕的模样,赵梦成又有些愧疚起来,暗道自己是不是太忽略孩子了。
其实如今赵家真不缺钱,香皂工坊每一次发货都能带来巨额利润,除此之外还有杂货铺和豆腐坊,两者的收入都不低。
但赵梦成自己除了吃和日子舒坦之外,并无特别旺盛的物欲。
所以即使有钱了,赵家住的普通,穿的也普通,主打一个舒适自在,距离穿金戴银的奢侈十万八千里远。
儿子倒也罢了,赵椿和赵茂都养得糙,对穿戴也没讲究,赵茂还知道要干净,赵椿要是不盯着,一件衣裳能穿一个夏天。
可赵馨毕竟是姑娘家,自小爱漂亮。
赵梦成还记得小姑娘头一次拿到零花钱去镇上,愣是一口气买了所有的头花。
之前他随意买的银锁,小姑娘也总是稀罕的带在身上。
“喜欢吗,喜欢的话咱们去银楼多买一些,到时候你可以换着带。”
赵梦成笑着说:“银楼会有孩子的款式,你现在就能带。”
哪知道赵馨一听,连连摇头:“那还是算了,这些东西不当吃不当穿的,好看是好看,但带着耽误我做事儿。”
她还抬了抬手,示范道:“带着玉镯我都不敢随意打算盘了,总是怕磕着碰着。”
赵梦成一看还真是,便说:“那就买金银的,这些不怕磕碰。”
赵馨美滋滋的靠在他怀中撒娇:“爹,你对我真好。”
父女俩正亲热着,不知道打哪儿玩了回来的猞猁一看,飞快的跑到赵梦成脚边蹭了蹭,一副谄媚的样子。
赵馨不乐意,双手叉腰:“小霸王,你太过分了,咋总是跟我抢爹爹,是不是大哥教你的坏主意?”
猞猁无辜的瞪大眼睛。
赵馨一把将它薅起来,使劲撸了两把,露出残忍的笑声:“如今你落到我手中,我要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咩哈哈哈。”
被这么一打岔,赵梦成也是哭笑不得。
小猞猁一个不慎落到赵馨手中,愣是当了大半天的洋娃娃,任由她搓扁揉圆。
一直到赵椿放学回来,才终于拯救了小猞猁。
孩子们照旧闹闹腾腾,时光过的飞快,秋收过后,天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赵梦成早早的提醒村民们赶紧收割棉花,如今青山村每家每户都不缺棉袄棉被使,甚至还能往外卖一些。
去年在黄县令的主持下,不止青山村,上河镇附近的村庄都开始种植棉花。
而这些棉花中,七成收上来之前就定下了归处。
赵梦成还是农事官,但这会儿没有去年那么忙,因为他手中有五十个民兵可用。
这些人平时都在操练,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挨家挨户的收棉花,当然,是要按照市场价采购的。
很快,青山村单独腾出来的仓库已经堆满了雪白的棉花。
此时,一个远道而来的商队刚刚抵达丰州,叩响了赵知府的大门。
无人知道,商队之中藏着一个亡命之徒,被赵小花兄妹俩收买,专为取赵家四口的项上人头而来。
第103章 项上人头
赵知府收下商队送的厚礼, 倒是也见了人,只是听了他们的来意,脸上便露出几分为难。
外人都以为他是知府, 整个丰州府都归他管理,可实际上他心底的苦楚简直没法说。
早在几年之前, 赵知府就上了指挥使的黑船, 从此之后一脉相连,即使他有一肚子的委屈和不满也没法说。
赵知府向来是个胆小谨慎的,否则当年也不能步步高升。
曾经靠着胆小谨慎活下来,如今胆小谨慎也让他处处受制却无可奈何。
他比谁都清楚,名义上他是知府, 可实际上丰州府早就落入丰州营囊中,他这个知府说话还没指挥使半分有用。
想到这些,赵知府脸上的喜色都淡了三分。
商队首领也是个人精, 开口便问:“大人, 如今香皂生意可是红遍大江南北, 但凡富裕繁华的地方,哪家贵人若是没用过最新品,那就是低人一等。”
“我虽猜不透秘方, 但香皂是消耗品, 一不能吃, 而不能穿, 更没有用金银掺杂, 想必成本价高不到哪里去。”
商队首领很知道钱知府的性子,诱惑道:“若是独一门的生意, 里头的利润就越高,大人若能松松口, 小的愿意四六分,大人您六,小人拿四就成。”
赵知府听了心动不已,这可是香皂生意的六成利润。
别的他不知道,但小小的一块香皂,就巴掌点大,却要卖出一两银子的高价,若是一个高档的礼盒,里头集满八种口味,那就得十两银子。
虽不是金子做的,但却比金子还值钱。
可赵知府只能叹气:“本官倒是想松松口,可实在是帮不上这个忙。”
商队领头心底皱眉,暗道早知道钱知府是个贪的,没想到这么贪。
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到六成利润,满天下都没这样的好事儿,钱知府却还是推脱,可见是人心不足。
但想到香皂的生意极好,领头人一咬牙:“三七分,大人,您就看在我们诚意满满的份上帮个忙,我家主子定也是感激不尽的。”
赵知府不但没答应,眉头反倒是皱得更紧。
能求到他跟前来的商队,自然也是有深厚背景,眼前这一商队背后站着的便是四皇子。
四皇子乃是当今圣上的幼子,如今才十二岁,圣上如今的宠妃舒妃所出,极为受宠。
早些时候也是夺位的热门人选,可谁想到峰回路转,二皇子逼宫造反,反倒是让三皇子拔得头筹。
三皇子如今已经是太子,甚至还力排众议将赵馨封为侧妃,可见对赵馨确实十分宠爱。
赵馨当初可是他亲自挑选送过去的人。
赵知府脸色一下子冷淡下来,甚至将礼物送还:“本官既是丰州知府,自然不能与民争利,剥削民脂民膏,你若有本事拿下香皂生意,本官不管,若是不能也别用见不得人的手段。”
竟是翻脸不认人,发作了一顿便甩袖离开。
商队首领在外也是极有脸面的人,如今被这般拒绝脸色也不好看。
他黑着脸离开了知府衙门。
“老大,生意谈妥了吗?”
首领冷笑:“早听说钱玉书是个贪得无厌的,果然如此,三七分都不肯松口。”
下属拧紧眉头:“三七分?这咱也太亏了,到时候累死累活全给这位钱大人忙活了。”
“三七分他还看不上,胃口大的很。”首领冷声道。
下属几个面面相觑,纷纷开口:“老大,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没有钱玉书帮忙,想要从丰州营这边抢生意可不容易。”
首领心底也知道,若非这个,他那里需要看钱玉书的脸色。
原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哪知道好说歹说,甚至拿出了四皇子做筏子,钱玉书还是一口回绝了,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
再想到朝中三皇子如日中天,虽然还未进行册立大典,可皇帝点了头,三皇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爷。
四皇子的身份顿时尴尬,更需要钱财趁手。
“莫不是钱玉书也是三皇子一脉的人,所以才……”首领并未说完,可听的人都意识到什么,纷纷皱眉。
下属叹气:“若真如此,咱们这次可难办了。”
忽然,人群中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开口:“既然钱大人不肯帮忙,不如咱们直接找到源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商人重利,只要利益足够一切好说。”
首领听了,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下属犹豫道:“但若没有钱知府大开方便之门,咱们想瞒过丰州营很难。”
五短身材的男人却说:“大不了买到货物,咱们直接从琼州走,绕路总比空手而归要好。”
从丰州府买了东西却从琼州再回京城,那可是绕了个大圈子,费时费力,但确实是一个办法。
首领犹豫了一会儿,猛地点头:“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
于是商队也不再想法子说服钱玉书,反倒是直接往上河镇赶。
钱玉书没收礼,心底越想越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好处没拿到手反倒是沾了一身腥。
左思右想了一番,钱玉书听下人汇报,说商队已经朝着上河镇走了,顿时皱眉。
“派人知会指挥使一声,这事儿可跟本官没关系。”帮人背锅是万万不能的,钱玉书自然不肯。
衙门官差迅速到了丰州营。
与三年前想必,丰州营的变化也极大,最明显的就是营中军士气色红润,每一个都穿着棉衣,很是暖和,精神头比三年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官差心知,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靠朝廷那三瓜俩枣不可能,都是指挥使的“私房钱”。
正因为如此,如今丰州营越发只知道指挥使不知道老皇帝了。
“钱知府有何指教?”见到官差,指挥使有几分不耐烦。
官差忙将商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强调:“大人也没想到他们如此大胆,他不好插手,还请指挥使大人上心。”
指挥使哪里不知道钱玉书的意思,忍不住嗤笑一声。
“知道了,本官心中有数。”
等官差一走,他却是连演都不想演,对着秦清就说:“钱玉书那老贼头没安好心,怕是想让本官跟四皇子对上。”
秦清反倒是劝他:“钱知府虽有几分小心思,但毕竟本性不坏,更难得愿意听您的话,要是换一个可没这么省心。”
“你直说他胆小如鼠罢了。”指挥使笑了起来。
秦清只得劝他:“毕竟是朝廷命官,一地知府,若是逼急了难免不好,大人不妨行怀柔之策,收为己用。”
可惜指挥使有听没有信,对钱知府不以为然:“就他那样的能干什么,倒不如黄庆还有些能耐。”
秦清拧起眉头,自打丰州营发达起来,不愁粮饷后,指挥使也有些膨胀了,很有几分意气风发的自视甚高。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劝了机会,指挥使也都是不听,有时候明面上答应了,转了身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让秦清也是有心无力。
他自己身份有问题,不敢太露头,只能心底叹息。
指挥使没察觉秦清的心思,还故意道:“既然他们想要收买赵梦成,那就让他们去吧。”
秦清眉头一皱,再也忍不住:“大人的意思是?”
“赵梦成不过是一介草民,若他识趣干活,本官不介意照顾几分,若是生出异心来,到时候将香皂工坊收归军营也是方便。”
这话颇有几分狠辣。
言下之意,赵梦成如果答应跟别人做生意,便要直接将香皂工坊的秘方抢走。
秦清心惊肉跳,他那大侄子还养在赵梦成家中。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安心许多,赵梦成是个心底又成算,却又无大志向的,如今状态对他而言最为省心省力,应该不会被收买。
心思转动之间,秦清只笑着说:“听黄知州说,赵梦成对大人您推崇备至,想必绝不会生出异心来。”
指挥使听了果然高兴:“没想到本官的名声都传到小山村去了。”
秦清又说:“如今丰州府内,谁不知道大人威名,青山村是太偏僻了一些,但胜在清净,倒也不怕被外界打扰。”
指挥使哈哈一笑:“也是,若把香皂工坊放到丰州府,光是防人泄密就是一件麻烦事儿。”
秦清松了口气,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暂时不会动香皂工坊了。
从营中离开,秦清脸色却不轻松。
托赵梦成和黄县令的福,他一手主张暗中做生意,这才让丰州营脱离了财政困难。
曾经丰州府连发放粮饷都成问题,从普通士兵到将领们一个个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如今富裕起来,再也不用为口粮发愁,其他的问题却凸显出来。
指挥使骄傲自大,颇有几分目下无尘。
其余将军们也是如此,甚至还有几个冒出大逆不道的想法,觉得大周即将大乱,有的是他们出头的机会。
有想法要造反不是坏事,坏的是他们没有那个能耐,光想有屁用。
秦清脑仁发疼,怕指挥使失了分寸,到时候大周还没大乱,丰州营先迎来灭顶之灾。
丰州纷争暂时还牵扯不到青山村,赵梦成将最后一批棉花送出去后,整个人就闲了下来。
地里头的庄稼都已经收成,农事官只需做好收尾工作,其余的静等明年。
香皂工坊已经上了正轨,在赵馨慢慢接触掌握后,赵梦成就慢慢将事情交到了女儿手中,自己只负责汇总把关。
赵馨做的不错,至少从开始到现在只出了几次小错误。
豆腐坊那边赵梦成已经彻底不管,完全交给了何水清。
何水清虽然是个结巴,可胜在为人踏实能干,做生意十分实诚,从来都是只卖最新鲜,质量最好的。
日子久了,合作的王掌柜等人都知道何水清是个实在人,跟他做生意很让人放心。
如今豆腐坊也做得风生水起,虽不能跟香皂工坊比,但在村中也算收入不菲。
赵梦成拿了一年的收成后,就提出收到的银子够了,以后不用再给。
这次何水清却不同意,坚持要给满三年,不管赵梦成怎么说,每个月他依旧会把钱送上门,不收就直接放桌上。
何寡妇和刘木娘也极为同意,反过来说服赵梦成。
赵梦成省心省力,每个月都能白得一笔钱,积攒下来也不是小数目。
比起香皂工坊和豆腐坊,赵梦成花在民兵身上的时间更多,尤其是秋收后,大家伙儿家里的事情少了,训练的时间就多。
赵梦成还自己出钱,为民兵们打造了一批长棍。
当然,这批长棍都是木制的,但用的都是上好的坚硬木料,上手都是沉甸甸的。
一大清早,赵梦成带头,身后跟着赵椿赵茂唐糖,再往后才是民兵们。
绕着几个村子跑圈,赵梦成就把早晚两次跑圈当做大巡逻,别说,每天早晚两次跑,附近的宵小都知道上河镇附近的村子有民兵,不好招惹,如今都不敢过来。
从青山村起始,绕一圈再到神龙庙结束。
神龙庙旁边就是大晒谷场,赵梦成开始教民兵们练长棍。
长棍的耍法简单,赵梦成照旧是先示范了一回,在让民兵们开始练。
只是跟跑操不同,兵器的使用是有门槛儿的,十几天的时间过去民兵们依旧是练得七零八落。
赵梦成脾气再好,看着这情况也是皱眉头。
“老张,你的棍子耍得太高了,不是越高越好,太高了不方便发力。”
“老李,你不高,你的是太低,你这一棍子扫出去只能扫地。”
“老王,你的不高不低刚刚好,但你没吃饭吗,软绵绵的能干嘛?”
每当这时候,赵梦成都要变身暴龙,教赵馨练武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暴躁。
民兵们对他倒是敬仰,说话必听,可听是一码事儿,练起来又是另一码事。
老张就很发愁:“我也不想耍太高,可棍子一出去就不听话了。”
赵梦成拧紧眉头,很想问一句棍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怎么就不听话了?
但他转念一想,大半年前眼前的民兵都还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种地是他们唯一的技能,确实是不能对他们要求太高。
“阿椿,你再出来演示一遍。”
赵椿一听,立刻跳出来哼哼哈嘿,长棍挥舞的龙飞凤舞,虎虎生威。
等他甩了一遍棍子,民兵们纷纷鼓掌,大声喊好。
“阿椿厉害。”
“不愧是梦成哥的儿子。”
“阿椿以后是要当武状元的。”
赵梦成头更疼了,这是让你们学,不是让你们叫好,更不是让你们鼓掌表扬。
他捏了捏眉心:“大家伙儿坚持一下,再来三遍,我会在旁边看着一对一指导,势必让你们在年底之前学会,到时候过年你们也给大家耍一个威风威风。”
一听这话,民兵们都乐呵呵的,学得倒是也认真。
只是学的成果如此,看赵梦成拧起的眉头就知道了。
他忍不住感叹起来,自家几个孩子包括赵馨在内都是聪明伶俐的,至少一教就会,不像是眼前这些一个个像是木头疙瘩。
但既然接过了这个担子,赵梦成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教。
殊不知民兵们一散场也是纷纷叹气。
老张说:“梦成不是读书人吗,还会做生意,他咋棍子都甩的那么好?”
“梦成啥都一学就会,我就没见过他有啥不会的,哎,人比人气死人,怪不得赵家眼看着发达了,我家还是苦哈哈的。”老李说。
老王嘻嘻笑:“我倒是知道他有一样肯定不会。”
“他还能有啥不会的?”老李惊讶的问。
老王嘀咕道:“生孩子哥他肯定不会。”
“滚。”
民兵们嘻嘻哈哈的离开,心底对赵梦成却服气,他们都知道当民兵辛苦,可待遇也好,每个月都能有鱼有肉的发。
这都是赵梦成一手张罗的,别的地方民兵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赵梦成要求是严格了一些,可对人好,从来不会瞧不起人,偶尔还会给他们发点东西。
但凡进了民兵队的,一个个都不肯走,把赵梦成当做老大看待。
更重要的是,赵梦成是个能耐人,他对别人要求高,对自己的要求更高,但凡要求他们做到的事情,他自己也都能做到。
就凭这一点,民兵们心底就都服气。
毕竟他们连赵家的三个孩子都不如,被嫌弃也是应该的,平时就该狠狠努力。
另一头,赵梦成想到训练的进度就发愁,暗道自己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也许他不该从长棍开始,而是选择更轻松的军体拳才更好。
赵椿闷声笑,故意问:“爹,你现在知道我们几个都算有天赋了吧。”
赵梦成回头拍了拍他脑门:“你们有天赋爹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今天才知道。”
被直勾勾的夸了一句,赵椿脸红了,笑道:“您也不用发愁,一时练不好就多练练,熟能生巧。”
甚至还安慰道:“我们镖局里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有天赋的,练久了也就会了。”
赵梦成叹气:“我就是怕时间不够。”
“怎么会,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赵椿毫不犹豫的回答。
赵梦成没法解释,大周破灭在即,即将世界大乱,这才是让他觉得焦虑的原因。
一开始,赵梦成只想蜗居一地。
可如今摊子越来越大,即使上河镇青山村已经足够偏僻,但也说不准会被战争影响,若能有一股为他所用的势力自然更好。
赵茂看了眼亲爹,开口问:“爹,你是不是担心香皂工坊树大招风,到时候会被贼人盯上。”
赵梦成笑道:“算是吧。”
这话一说,其他两个孩子都想起去年年末的事情来。
赵椿更是说:“那些贼寇忒是可恶,哼,他们最好别来,若是敢来,我定是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赵梦成带着三个孩子回到家,出门前炖上的肉粥已经能喝了。
赵馨见他们回来,直接往锅里头撒了一把青菜,滚一下就能直接盛出来。
青菜肉丝粥清香扑鼻,粥已经炖得软烂,青菜却还有些发脆,吃起来口感极好。
赵梦成吃了两口,忽然想起来:“咱家的咸鸭蛋是不是该好了?”
赵馨点了点头:“时间是差不多了,爹,你要吃吗,我去洗几个蒸着。”
“咸鸭蛋还得蒸熟太麻烦,吃皮蛋吧。”
赵梦成索性起身走过去,从坛子里翻出三个皮蛋来。
皮蛋外头裹着的米糠和黄泥都已经干燥,但轻轻一敲,用力一撬,整个蛋壳跟外面的黄泥稻糠就一块儿剥落下来,比咸鸭蛋简单。
凉拌皮蛋做起来也很简单,把皮蛋切开,直接撒料就成。
不到片刻,一大碗凉拌皮蛋就到了餐桌上。
“爹,这蛋都黑了,还能吃吗?”
皮蛋不但黑了,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看着很像是霉斑,赵椿看了直皱眉。
赵茂却已经伸出筷子:“霉豆腐都好吃,发霉的鸭蛋肯定也能吃,我先尝尝看味道。”
赵梦成哭笑不得:“这可不是发霉,这是变蛋,上面的不是霉斑,是特有的松花,证明咱家的皮蛋做得好……放心,吃吧。”
赵茂已经吃了第一口,皮蛋的口味很奇特,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
外面的蛋清弹牙,里面的蛋黄却还是液体,风味很独特,却独特的让人爱不释口。
赵茂忍不住连着吃了好几口。
见状,赵椿三个立刻知道皮蛋跟霉豆腐一样,是极好吃的,纷纷动了筷子。
“好奇怪,但是好好吃。”赵椿大声说。
尤其是一口皮蛋,一口青菜瘦肉粥,那滋味别提了,让他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
赵梦成也觉得味道不错,笑着吃起来。
五个人齐齐动筷子,一个比一个吃的快,别的凉菜都被冷落了。
小猞猁都想过来蹭一口,但对它而言皮蛋太过重口味,没有人搭理喵喵叫的小家伙。
只剩下最后一块的时候,赵茂飞快的夹走,并且说:“大哥,你不说这蛋都发霉了。”
“原来这不是黝黑发霉,这是晶莹剔透,真好吃。”赵椿嘿嘿笑着,为自己描补。
舔了舔嘴角,皮蛋的美味尚存,赵椿回味了一下,忍不住说:“爹,我想看看你的手。”
赵梦成觉得奇怪,拍开儿子,觉得他大概没啥好话。
果然,赵椿笑嘻嘻的说:“我就想看看咱爹是不是有金手指,豆腐能做成霉豆腐,鸭蛋还能做成皮蛋,这也太好吃了。”
“爹,咋啥都会,你到底有啥不会的?”赵馨也歪着头问。
赵梦成语重心长道:“你爹我不会生孩子,没办法,天生是个男的,没这本事。”
“扑哧。”四个孩子都忍不住笑了。
吃饱喝足了,赵椿赵茂唐糖就背着小书包去上河镇上学。
三个人排排走,一边走,赵椿还在惦记皮蛋的美味,还说:“今天回家我想再吃一回,这次多弄点,我一个人吃一个皮蛋。”
赵茂忍不住吐槽:“每次有啥好东西你都吃个没够。”
“难道你不是这样,小糖不也这样,咱三肚子都吃的鼓起来了,老二别笑话老大。”赵椿哼哼道。
赵茂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胃,觉得自己确实是没立场小孩大哥。
唐糖微微红了脸,他以前是没这么贪吃的,家里讲究吃饭七分饱,即使爱吃也不能吃到撑。
可自打来了赵家,眼看着赵家三只一只吃的比一只多,他也毫不犹豫的加入了饭桶的行列。
小孩捏了捏自己肉嘟嘟的肚子,心想,如今我不但读书,还在练武,吃多一些也正常。
三只慢悠悠的走,半道儿上,忽然瞧见一个小车队,数着得有五个马车。
“去咱家的吗?”三小只往道路旁边站,让开位置。
赵椿的目光却落到车夫身上,拧起了眉头:“那人的手不对。”
第104章 价值几何
赵茂回头去看, 可马车走的太快,他只能看到一个车屁股。
但作为双胞胎的默契告诉他,赵椿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你看清楚了吗?”
“那人的指节宽大, 虎口都是老茧,肯定是个练家子。”赵椿信誓旦旦。
唐糖不解的问:“商队请镖师很正常吧, 像他们这样走南闯北的人, 不会点家伙才奇怪。”
这话倒也对。
赵椿抓了抓后脑勺,一时说不出自己心底那瞬间的不安来。
“大哥二哥,咱走快点吧,不然待会儿要迟到了。”唐糖催促道。
赵椿便笑道:“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光天化日的, 总不会有人上门打劫。”
说着就要往城里头走。
可赵茂听了这话忍不住拧起眉头来,一次次往回看,依稀能看到那一队马车朝着村子去。
走出去一段路, 赵茂忽然止住脚步:“大哥, 小唐, 我不放心回去看看,你们先走,我会追上来的。”
“哎?”赵椿想拉住他都来不及, 赵茂已经转身就跑。
赵椿抓了抓头发, 有些发愁, 下意识的看了眼唐糖。
后者忙道:“不放心咱们就回去看看, 难道光你们不放心, 我就放心了?”
赵椿嘿嘿一笑:“那走,要是时间晚了, 咱们今天就骑驴子去,肯定不会迟到。”
商队已经慢慢进入了青山村, 因为香皂工坊的缘故,村里人对马车见怪不怪,并无人在意。
首领打量着道路两旁的风景,目光落到那香火异常旺盛的神龙庙上。
神龙庙的面积并未扩大多少,可庙门口摆放的供品层层叠叠的,竟是摆到了道路旁。
“这深山小庙不大,香火倒是挺旺。”首领忍不住感慨。
下属笑道:“乡下地方愚民多,遇到事情就想着求神拜佛。”
首领却说:“这么多的供品,指不定是有些神通。”
他们走南闯北的时候多,也曾见过一些灵异,对这种事情向来是宁可信其有。
想到这一次出门处处不顺利,首领索性下车拜了拜,还拿出一打点心当供品。
后头的黑脸看到了这一幕,微微撇嘴。
拜完了,首领才拉住旁边的村民:“小兄弟,你们村的香皂工坊在哪儿?”
被拽住的人正是王德,他成亲两年媳妇还没怀上,亲娘急得不行,逼着他一定要回来拜拜,媳妇不乐意来,他只能自己来。
这会儿被问,王德心底觉得奇怪:“你们打哪儿来的,香皂工坊不对外做生意。”
首领笑着塞过去一小块银子:“做不做生意得听人老板的,你说是不是,小兄弟给指个路,我们也不亏待你。”
王德挑眉,指了个方向。
结果等首领们过去,王德直接抄小路到了赵家,堵住了还没出门的赵家父女俩。
“梦成,刚才有商队来问路,开口就问香皂工坊,我看着来者不善。”
赵梦成倒是不惊讶,自打香皂生意红遍大江南北,如今找上门的人越来越多,变着法子想要从黄县令手中抢生意。
诱之以利,胁之以威,要不是有黄县令在,恐怕自己会面临许多困难。
“我待会儿过去把人打发走。”赵梦成说道。
有笑起来:“大清早的,你怎么在村里头?”
平时王德都住在镇上,兄弟俩把豆腐铺办得红红火火,王家去年底就动手盖了新房子,可见利润丰厚。
王德无奈道:“还不是我娘,一定要说神龙庙送子灵验,逼着我得过来拜一拜,我要是不来,她就得去镇上堵家门了。”
一听这话,赵梦成无能为力,同情的拍了拍他肩头。
即使王德这般能干,心有成算的男人,也得面临被逼婚逼生的困境。
王德送完信就走,他还得赶回去看铺子。
赵馨在后头也听见了,好奇的抬头:“爹,又是找上门要买香皂的吗?”
赵梦成点了点头:“八成是的。”
赵馨又问:“爹,其实咱们多请一些人的话,香皂的产量就能跟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多找几个买家呢?”
“馨儿说说看是为什么?”赵梦成拉着女儿慢慢走过去,口中笑着问道。
赵馨歪了歪脑袋,分析道:“爹爹曾说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可如今香皂工坊却只跟一家做生意,显然相互违背了。”
“难道是爹爹与义父情深义重,所以才会答应这独一门的生意?”
赵梦成点了点头:“也有这个原因。”
“但更重要的是爹怕麻烦,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有风险,可如今这篮子还算稳当,我们只需要养鸡生蛋,其余的事情都有他们来负责。”
“从香皂生意开始至今,咱们从未遇到过强取豪夺之事,自是省心省力。”
赵馨似懂非懂,又问:“可是爹爹,黄县令马上就要走了,等他离开了上河镇成了知州,到时候与咱家还能如此亲近吗?”
“若是将来两家的感情淡了,或者义父管不住,那头愣是想要为难咱们怎么办?”
赵梦成没想到小小的赵馨能想这么多,心底忍不住有些骄傲。
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赵梦成说道:“做生意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互惠互利,若是有一日他们变卦,我自也有办法应对。”
甚至玩笑道:“大不了将秘方印上千百张撒出去,等到那时候香皂生意就一文不值,谁都别想挣钱。”
赵馨顿时惊讶的张大嘴。
赵梦成笑着捏了捏她被养得粉嫩嫩,肉嘟嘟的脸颊:“开玩笑的,暂时没到这时候。”
赵馨气鼓鼓的:“爹就会捉弄我。”
父女俩说笑了几句,很快就看到了王德口中的商队。
香皂工坊的位置并不偏僻,村里头一问就能找到,但找到后也进不去,刘恒不可能让陌生人进工坊,直接给堵在了门口。
赵梦成父女俩过来的时候,就听见首领正跟刘恒交涉:“小兄弟,你看外头这么热,我们能不能进去等,来者是客,你可不能这样对待客人啊。”
刘恒拧着眉头:“你是哪门子客人,哪有客人说都不说就上门来的。”
任由首领好说歹说,刘恒就拦着门不让开。
“老大,那好像就是赵梦成。”首先发现赵梦成的是商队的人,连忙扯住跟刘恒掰扯的首领。
首领一回头,目光落到赵家父女身上,眼底满是惊讶。
他来之前也是打听过的,知道赵梦成是个乡下种地人,原本读过两年书,曾在镇上当过几年的账房,后来被冤枉偷钱还闹出过官司。
在他想来,赵梦成就算是有些本事,要么是有些酸腐的读书人,要么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
可现在一见,赵梦成长身玉立,往那里一站竟有几分贵人气势,实在是让人心惊。
而他牵着的小姑娘更是玉雪可爱,一双眼睛盈动有神,比他见过的那些个名门闺女还要出彩。
首领很快回过神来,笑盈盈的上前:“想必这位就是赵梦成赵老板吧,久仰久仰。”
赵梦成笑容淡淡:“客气话就不必说了,若是上门做生意的,你也该知道这儿是不对外贩卖的。”
首领没料到他开口第一句就直截了当的拒绝,一时有些沉默。
“赵老板,不如你听一听我们的要求再说?”首领连忙打断他的话。
赵梦成却没给机会:“工坊只负责生产,对外售卖一直是黄县令,如今的黄知州做主,你直接求见黄大人就好。”
说完径直推开他要进工坊。
首领拧眉,暗道耍赖也要拦住赵梦成,立刻下盘发力。
哪知道赵梦成看着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丰神俊朗,哪知道力气竟那么大,轻飘飘就把他推到了一边。
商队眼睁睁看着赵梦成拉住他那女儿进了门,给他们吃了个闭门羹。
“老大,你咋就让开了?”下属奇怪的发问。
首领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没好意思说人赵梦成力气太大,直接把他推开了。
他黑着脸:“去去去,我好意思跟人家老板动手吗,咱们是上门做生意的,又不是来结仇的。”
下属信了,无奈的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这赵老板也太坚决了,连话都不听我们说完。”
首领也觉得难办,更难办的事,赵梦成背后还站着丰州营,他若是自己松口自然好,可他不松口,想要在丰州营的地盘上永强可就难了。
心思一转,他低声道:“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想办法。”
商队中,黑脸的目光一直盯着那紧闭的大门,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不过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京城可有人出了黄金百两来买他的性命,只要拿下赵梦成的项上人头,他后半辈子都能吃香喝辣。
黑脸舔了舔嘴角,已经预想到轻轻松松收割赵梦成的项上人头,吃香喝辣下半辈子的美好日子。
工坊里头,刘恒犹豫的问:“老板,就这样把人关在外头能行吗?”
“生意做不成,也没必要花时间招待。”
赵梦成笑道:“相处时间多了有交情,再处理起来反倒是麻烦。”
刘恒一想也对,既然注定不能做生意,那何必太客气。
不过他笑着夸起来:“如今咱们香皂工坊也是远近闻名,哥,不少人都托关系来问还要不要人。”
赵梦成沉吟起来:“现在厂子里人够吗?”
这次回答的不是刘恒,而是赵馨:“现在是勉强够用,但如果加上洗发水之类的新产品,那肯定就不够了。”
赵梦成一锤定音:“明年开年后再招二十人,正好趁着年前将工坊扩大一些。”
一听这话,刘恒顿时高兴起来:“好嘞,这事儿我来办,老板尽管放心。”
赵梦成心底却闪过几个念头,如今厂子里的人多是青山村本地的,后头扩招后陆陆续续有周围村子的。
可附近的青壮年就那么多,再继续招收可就要荒废农业了。
香皂工坊给的工钱高,乡亲们自然是乐意的,问题是赵梦成不乐意,他还想着大兴农业,扩大粮食的储存。
若是想要把香皂工坊扩大,还得从别的地方招人才行。
更甚者,香皂工坊还有别的衍生品,也得操办起来。
心底琢磨着这事儿,赵梦成忽然听见一阵急急匆匆的脚步声,再一看,却是赵椿几个从后门进来了。
“爹,你没事儿吧。”赵茂跑得满头大汗,看见他就问。
赵梦成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心疼的帮他擦了擦汗:“我在家里能有什么事情,跑得满头大汗的。”
赵茂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自己胡思乱想。
赵梦成却猛地反应过来,笑着问:“你们撞见那个商队了?”
赵茂点了点头:“大哥说驾车的人是练家子,我有些担心。”
说着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赵梦成心底暖洋洋的,一开始他只是因为责任养着三个孩子,可赵家三孩子都分外孝顺贴心,尤其是赵茂,简直是个小棉袄。
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发髻,赵梦成笑道:“又是来问香皂生意的,都推给黄县令了。”
赵茂松了口气,又拧起眉头:“都知道香皂生意得黄县令点头,怎么一个个还找到咱们村子来,真是麻烦。”
人都有侥幸心理,搞不定丰州营黄县令就找到青山村,以前也曾出现过。
赵梦成一律打发走,从不多说。
赵椿也说:“爹没事就好,阿茂,那咱赶紧去上学吧。”
“爹,我今天能骑着驴子去吗?”
赵梦成点了点头,孩子就立刻发出一声欢呼,麻溜的跑出去。
唐糖紧接着跟上去,赵茂却跟赵梦成道了别才走。
赵梦成哭笑不得,他倒不是故意为难孩子,不许他们骑驴子上学,实在是赵椿有些没轻没重,之前骑驴愣是骑出了赛马的速度来。
怕这家伙莽撞出事,赵梦成才要求他们非必要不能骑驴。
虽如此,赵梦成心底已经打算好,等孩子再大一些,便买来小马让他们自己养着。
“二哥真爱撒娇,比我还粘人。”赵馨在旁边嘀咕道。
她故意看着亲爹,大声说:“二哥最喜欢争宠了,爹喜欢他就高兴,不喜欢他就不高兴。”
三个亲兄妹谁还不知道谁,自然看得出来赵茂那点小心思。
赵梦成笑着问:“难道馨儿不喜欢爹爹吗?”
“馨儿当然喜欢,最喜欢最喜欢,比二哥还喜欢。”赵馨立刻大声道。
赵梦成笑了笑:“馨儿喜欢爹爹,爹爹也喜欢馨儿。”
赵馨顿时心满意足,美滋滋的说:“爹,咱们再去看看新产品吧。”
父女俩又忙活起来。
赵椿一路飞奔回家,迅速的把驴牵出来。
这头驴子自打来了赵家就吃饱喝足,被养得那叫一个膘肥体壮,看见赵椿就从鼻子喷气。
赵椿乐呵呵的说:“走,哥带你去溜溜。”
驴子知道他的坏心思,不太乐意。
赵椿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颗松子糖:“想吃吗,想吃跟我走,哥亏不了你。”
驴子哼唧了两声,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显得分外的灵动。
赵椿知道它这是在讨价还价,伸出两根手指:“最多两颗,不能再多了,你是一头驴,吃太多糖会烂牙齿,到时候咱俩一起挨骂。”
驴子哼唧了一声,张开嘴。
这是要先吃为敬,生怕赵椿赖账。
赵椿只扔给它一颗,并且表示:“另一颗等回来再给你。”
驴子这才屈尊慢慢溜达出来,也不用赵椿牵着,他自己就走的挺好。
唐糖跟赵茂都在外头等着,看了一场大戏。
“这家伙是不是成精了,鬼精鬼精的。”赵茂评价。
唐糖也说:“平时在赵叔跟前乖巧的很,那叫一个听话,到咱们跟前就挑三拣四的,确实跟成精似得。”
赵椿爱惜的摸了摸驴脑袋,笑着说:“它这是认主了,所以才只听爹的话。”
说完一个翻身上驴,又招呼两个弟弟:“快上来,不然待会儿真迟到了。”
赵茂唐糖跟着跳上驴子,也幸亏赵家的驴膘肥体壮,足够载着三个孩子。
“驾。”赵椿一声令下,驴子慢慢的溜达出村子。
赵椿瞧它这架势就心急,连声喊道:“你倒是快点啊,别出工不出力,不然我可不给你另一颗糖。”
驴子根本不听,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往前走。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儿马蹄声,却是方才的商队从村子离开。
赵椿往回看了眼,拉着驴子往旁边靠了靠。
赵茂也瞧见了,低声说:“也许真的是我们想多了,他们这就走了。”
“小伙子,你们三个人骑着一头驴子,这驴子多累啊,要不要上车来坐坐,反正我们要进城,顺道儿带你们走。”
车上的首领开口招呼道。
赵椿头也不回的说:“多谢,不用了,我们骑驴子就很好。”
首领挑眉,暗道赵梦成油水不进,他这几个孩子也是如此。
想着以孩子作为突破口,首领耐着心喊:“别怕,叔叔不是坏人,你们爹叫赵梦成对吧,我认识他,以后指不定是朋友。”
赵椿没搭理。
赵茂拧起眉头,回头喊了一声:“家里的事情我们插不上嘴,你再说也没用。”
“叔叔真没别的意思,就是见你们三个人骑一头驴子实在是可怜。”首领笑道。
心底揣测着是不是丰州营心思太狠,以至于赵梦成根本没挣到什么钱,所以还蜗居在小小的青山村,家里连个能够使唤的人都没有。
他家三个小孩儿,居然还要共骑一头驴上学。
赵椿却忍不住了,冷哼道:“你还可怜你,就你们那些马压根比不过我家的驴。”
“嘿,你这小孩咋这么不识好歹呢,我们老大是好心好意。”
下属不乐意了,大声道:“你分得清楚马和驴吗?马跑起来驴哪儿跟得上。”
赵椿不屑的看了眼那几匹马:“那就比一比,要是我赢了,以后你们也别来烦我爹。”
赵茂拧了眉头,原本想劝,但听见这话又不吱声了。
他目光从商队人员身上扫过,但没找到大哥说的那个人。
首领听着他这好大的口气,挑眉道:“小孩儿,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要是输了,那我就跪下来喊你爹,从今往后跟你姓。”赵椿道。
“大哥!”
赵茂忍不住了:“你别胡说八道,爹的话你都忘了吗?”
赵椿想起曾经的教训,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我本来就不会输。”
“这世上就没有稳赢的事情,难不成你真要叫别人爹?”赵茂冷了脸。
赵椿咳嗽了一声,掩饰道:“这个不好,那你说一个,但凡小爷我能办到的都能成。”
首领都看笑了,暗道赵梦成看着挺谦谦君子的,结果养出来的孩子居然这般狂妄。
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客气。
“倒也不用跪下跟我姓,只要你帮忙在赵老板跟前说说好话,让他考虑一下生意就成。”
他原以为赵椿肯定会一口答应。
哪知道赵椿毫不犹豫的皱眉:“这个不行,你换一个。”
首领似笑非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小孩儿你是不是怕输?”
“激将法对我没用。”赵椿偶尔冲动,但他绝不笨,“那是我爹的生意,我不会拿他当赌注。”
首领见激将法没用,心底倒是对这小孩高看一眼,便道:“那我退一步,不需要做生意,我做东请赵老板吃一顿饭,这总可以吧?”
“也不行,我只能拿自己当赌注,不能拿我爹。”赵椿一口回绝。
蓦的,他看了一眼商队,便说:“这样吧,要是我输了,你在上河镇的时候,我就给你白干活。”
首领淡淡道:“我要一个小孩儿干活做什么。”
可他转念一想,这小孩不是普通的小孩,是赵梦成的嫡长子,人落到自己手中后,赵梦成迟早会找上门。
口中便故意道:“罢了,不好跟你一个孩子较真,就拿这个当赌注吧。”
“可是你说的,我要是赢了,从今往后你就别再来烦我爹。”赵椿道。
首领哈哈一笑,索性翻身上了唯一一匹没拖车的骏马:“你要不要再想想,我骑马,你骑驴,实在是有些不公。”
“不用,我相信我家驴子。”赵椿摸了摸驴脑袋,低声说你可要争气点。
驴子哼唧了一声,表示要先把刚才那颗糖吃了。
首领又说:“那让你两个弟弟去车上坐。”
“也不用,我们还赶着去上学。”赵椿回头道,“阿茂,小糖,你们坐稳了。”
“一二三,开始!”
一声令下,首领骑着骏马就飞驰出去,赵家的驴子却还在悠悠哉哉的晃荡。
赵椿涨红了脸,大声骂道:“赶紧走啊,你这个混球,输了以后你就别想再吃糖了。”
驴子不听,坚持要吃掉今天的另一颗糖才肯跑。
马车上的商队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喊道:“小孩儿你快认输吧。”
“老大你慢点,别让人孩子输得太难看。”
“待会儿输了他不会哭吧?”
嘲笑声音中,赵椿黑了脸,到底是将另一颗糖塞进驴子嘴巴。
他用力掐住驴子的耳朵:“都给你了,快跑。”
驴子咀嚼了一口糖果,终于满意了,同时飞起蹄子。
第105章 配种
听见身后驴蹄声的时候, 首领很是不以为意,暗道自己这次稳赢,到时候赵梦成还不得求着他, 指不定生意就成了。
哎,原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 没想到赵梦成的儿子亲自送了机会上门。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首领心底得意。
他咧开嘴,正打算露出笑容,眼角却瞥见一道疾驰而过的身影。
首领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扭动的驴屁股,还有驴子上的三个孩子齐刷刷的回头。
这一刻, 首领的脸色变幻千万,他没想过自己会输,而且还输得这么惨。
那驴子简直像一头汗血宝马, 撒丫子狂奔起来压根不把他□□的骏马放在眼里。
“大叔, 我们先走一步。”
赵椿嘚瑟的招呼了一声, 驴子却不给他继续发挥的机会,呼啦啦的就到了城门口,只用了平时三分之一的时间。
一到城门口, 驴子直接一个急刹车。
幸亏赵椿早有准备, 好悬稳住身体, 后头两个弟弟一块儿撞在他身上都没动。
驴子打了个喷嚏, 甩了甩脑袋, 继续迈着二大爷的步伐慢慢往城里头走。
赵椿笑着摸了摸它的大脑袋:“你倒是真机灵,知道爹不准我们在城里头狂奔。”
上次一人一驴在城里头走的太快, 差点撞到人,被赵梦成冷着脸教训了一顿。
一个没了零花钱, 一个没了零嘴,狠狠长了个教训。
所以如今只要进了城门口,甭管赵椿说什么,驴子都要慢慢走,快一步都不行。
赵椿翻身下驴,赵茂跟唐糖也跟着下来,其实驴子现在这速度,不比他们跑着去快多少。
“你们去上学吧,我等那家伙。”赵椿摆了摆手。
赵茂却说:“等你一块儿去。”
又叮嘱了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太过。”
赵椿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过了片刻,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首领也出现了,只是这会儿他脸色阴沉沉的,哪里还有方才的胸有成竹。
赵椿笑嘻嘻的问:“大叔,你说话算话吧?”
“那是自然。”首领叹气,暗道自打来了上河镇就处处不顺利。
“老大?”属下们心急了。
首领摆了摆手,目光落到那头驴子身上,这仔细一看,驴子双眼灵光,浑身皮毛发亮,四条腿都强健有力,确实是被养得很好。
可再好,那也是一头正经的驴子,不可能是马,甚至不是马骡。
要不是亲身经历,首领不敢相信一头驴子居然能跑赢自己的骏马,这可是他花了大力气才买到的好马。
赵椿却没想那么多,大声道:“你认就好,记住了,从今往后都不许再去骚扰我爹。”
说完这话,他一转身:“走,上学去。”
首领却哎了一声,叫住了赵椿。
赵椿顿时拧起眉头来:“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首领连忙摇头,却支支吾吾起来。
赵椿不是个有耐心的,转身就要走。
“哎,小兄弟先别走。”首领终于下定决心,红着脸开了口,“答应的赌注我自然能做到,不过我看你这驴子不错,能不能借我配个种。”
“啊?”赵椿傻眼了。
不只是他,赵茂和唐糖都诧异不已,暗道这商队是不是脑子不好,说话这么跳跃。
首领开了口,反倒是厚脸皮:“我就没见过能跑过马的驴子,你这驴的品种肯定特别好,指不定有天赋在身上,养在乡下拉磨拉车都太浪费了,要不你卖给我,我给你出五十两银子。”
“这人怕不是傻子。”赵椿嘀咕道。
赵茂满脸狐疑,再好的驴子也只能卖七八两银子,这人一开口就是五六倍。
“我家不卖。”赵茂冷声拒绝。
首领忙道:“五十两不够,那一百两行不行?”
赵茂沉下脸:“说了不卖。”
他扯了下赵椿:“还不快走。”
结果刚走出去几步,首领就把他们拦住了:“等等,三位小兄弟,我也知道你们养这驴子也养出感情来了,舍不得卖,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不卖,花一百两银子让它配个种。”
“只要我的母马怀上,一百两银子你们白拿,留着当零花钱也是好的。”
赵椿瞄了眼驴子,暗道这驴子居然这么值钱。
赵茂却咳嗽一声,提醒他哥清醒一点,别因为一百两银子就把驴子的子孙后代给卖了。
“我没想答应,我跟倔驴是铁哥们,当然不能做这种事情。”赵椿掩饰道。
“你听见了吧,我们不会同意的。”赵茂说道。
首领心底诧异,暗道一百两银子可不少,如今这三个少年穿戴普通,身上也没值钱的首饰,居然一口就回绝了。
怕他纠缠,赵椿一手拉着一个弟弟就跑,驴子不用他牵着,自己叼着缰绳跟上去。
这一幕落到首领的眼中,越发让他中意,忍不住说:“这驴子是有灵性的。”
“老大,不就是一头驴吗,能比咱商队的骏马强?”下属疑问。
首领却反问:“你没瞧见它跑得比我的马还快。”
下属嘿嘿傻笑:“小的还以为您是故意输给他的,原来是真的跑不过?这倒是奇了怪了。”
首领顿时没脸,没好气的骂道:“滚你的蛋儿,能赢老子为什么要输。”
临了又叹气:“赵家八成是克我,生意没做成,驴子也没弄到手。”
正说着话呢,后头冒出一个声音:“老大想要那头驴子还不容易,待会儿看准时机直接弄走就是。”
首领看向说话的黑脸,心底叹了口气。
“咱们是正经生意人,如今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如此嚣张。”
他教训了一声,又怕黑脸下不了台,解释道:“不过是一头驴子,犯不着为它打草惊蛇。”
黑脸讪讪一笑:“是小的错了,总改不了绿林习性。”
“你知道就好,如今既然投了四皇子,就不能总喊打喊杀的,容易落下把柄不说,风险也太大了。”
首领知道他身手极好,心底是看重的,这才耐心劝说。
黑脸笑了笑没吱声。
他之所以加入四皇子名下的商队,只是为了好脱罪,到时候这黑锅到了四皇子身上,如今成为太子的三皇子乐见其成。
一箭双雕的好办法,黑脸心底打算的极好。
只是如今寄人篱下,他还得想一个稳妥的时间才行,不然不好脱身。
首领显然没意识到他的异心,笑着说:“有这头驴子也好,到时候用这个当借口上门,他赵梦成不乐意做香皂生意,指不定会想做种驴生意。”
黑脸听着,心思一动。
赵梦成过得平静无波,这几日天气慢慢凉快了一些,连带着被炎热逼退的胃口也回来了。
做饭不再是酷刑,赵梦成就乐意进厨房收拾,变着法子给苦夏瘦了些的孩子们做好吃的。
如今他一回家,小猞猁谁都不认,就会跟在他身后嗲嗲的叫,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就想要在开饭前蹭一口。
就像现在,赵梦成刚回家,小猞猁就滋溜一下到了他腿边,拿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他的裤腿,还把尾巴盘在他脚腕上。
只可惜小家伙的尾巴太短了,缠起来很有几分难度。
赵梦成也被它这幅爱娇的名义弄得发痒,笑着低头摸了摸它的大脑袋。
小猞猁立刻蹭他的手心,并且翻了个身表示饿了。
赵梦成无奈,这小家伙被养的一点野性都没有,比家猫还会撒娇卖萌弄吃的,如今想要放生都让人不放心。
他掀开锅子,里头炖着一只鸡,那是大火滚开后再熄火闷着的。
赵梦成也不怕烫,直接将正一只鸡都提了起来,用提前凉透的开水浸泡着。
半小时后,原本滚烫的鸡肉就凉下来,赵梦成扯下一大块鸡肉丢出去。
小猞猁不用招呼,飞起来直接叼住鸡肉,它还知道先不吃,过来蹭蹭赵梦成的脚脖子表示感谢。
做完这动作,小猞猁才叼着鸡肉放到自己的专用饭盆里,慢条斯理的享受起来。
赵梦成这才把剩下的鸡肉切成块,装盘调好酱汁就能吃。
做好白斩鸡,赵梦成又做了几个简单的炒菜,无一例外份量都很大,最后又用煮好的鸡汤直接煮饭。
等赵椿几个放学回家,刚进屋就闻到了浓郁的鸡汤味。
赵椿使劲吸着鼻子:“爹,今天吃鸡汤吗?”
“吃白斩鸡。”赵梦成正好将饭菜端出来。
赵茂洗了把手就进屋帮忙,打开锅子一看却傻眼了:“爹,今天的饭这么是黄的。”
“是不是加了小米?”赵椿过来一看,果然饭都是黄色的。
赵茂低头闻了闻,却说:“没瞧见小米,但闻着一股鸡汤味。”
赵梦成笑起来:“做了白斩鸡,想着鸡汤不能浪费了,就直接用来煮饭,你们待会儿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肯定好吃,我爹做的还能不好吃。”赵椿大声说。
赵梦成挑眉:“油嘴滑舌。”
“爹您做饭辛苦了,这儿放着我们来,您就坐着等吃就行。”赵椿笑嘻嘻的说。
赵梦成便索性去坐着。
很快,几个孩子就盛饭出来,加了鸡汤的米饭是嫩黄色的,没有蛋炒饭那么金黄发亮,但别有一番香味。
桌上有肉有菜,但这一次,几个孩子不约而同的低头先吃了一口饭。
赵椿咕咚一下全吞了下去,吃完又说:“没尝出味道来,我再吃一口。”
赵茂品尝了一口,夸道:“油油香香的,既有米饭的清爽,又有鸡汤的浓厚。”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好吃。”赵椿一边往嘴巴里头扒饭,一边竖起大拇指。
赵梦成自己也挺喜欢,尤其是这天气适合吃白斩鸡,搭配着酱料足够清爽。
吃完了,赵椿三个才说起白天的事情。
赵椿笑呵呵的说:“他亲口答应的,说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爹了。”
“倒是辛苦你们了。”赵梦成笑道。
赵椿忙道:“能为爹帮忙我们都高兴,希望他能遵守诺言。”
“白天你们说的练家子是哪个?”赵梦成想起这事儿,忽然问道。
赵椿便形容起来:“就是穿青蓝色衣裳,看着个头不大,但浑身腱子肉,还有他的脸特别黑,比手都黑一截。”
赵梦成回头想了想,没想起来是谁:“当时没瞧见。”
赵馨正在啃鸡脖子,跟着点头说:“我也没瞧见。”
“不对啊,那不是赶车的人吗,咋到村子里就不赶车了?”赵茂拧眉问。
赵椿不在意道:“甭管是谁,走了就行,反正对咱们没影响。”
“也是。”赵茂点了点头。
赵梦成想到什么,却也没往心里头去,若是真来了贼人,倒是可以试试看这训练了大半年的民兵。
小猞猁吃完了自己的鸡肉,迈着小猫步到了赵椿脚边,伸出一只爪子搭在了他脚背上。
赵椿正要吃最后一口,低头一看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
“咳!”
赵椿没能狠心拒绝,毕竟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小猞猁。
悄摸摸的将鸡肉递给小猞猁,猞猁一口叼住,头也不回的跑回自己的饭盆开始吃,完全无视了赵椿想要摸一把的手。
这个小没良心的,叼住吃的就忘了娘。
赵椿憋着一口气,饭都吃的没那么香了。
“大哥你是不是傻,小霸王可势利眼了,咱家除了爹,其他时候都是有奶就是娘,哼哼,我就说它是个小坏蛋。”赵馨戳穿道。
赵椿为自己挽尊:“小孩儿长大了都这样,小霸王不坏,它只是急着吃肉。”
结果小霸王听不懂人话,迅速吃完赵椿给的,又溜溜达达的回来,一会儿把毛茸茸的脚搭在这个脚背上,一会儿搭在那个脚背上。
但除了赵椿,其他人都不肯让出嘴边的肉。
小霸王很失望,最后来到了赵梦成脚边。
赵椿眼睁睁的看着,在他面前也变得桀骜不驯的逆子,到了他爹跟前就成了撒娇精,会蹭脚脖子,会踩奶,甚至还会蹭脑袋。
赵椿眼眶都红了。
赵梦成低头看了眼,知道猞猁大概没吃饱,但他不想太惯着,这家伙没吃饱自己会出去打野食,要是吃饱了那就整天躺在屋顶睡大觉。
伸出脚将他轻轻推开,结果猞猁赖皮的抱住他鞋子不放。
赵梦成叹气,小家伙毛茸茸的,直接盖在鞋面上实在是有些热。
没办法,他只能撕下一小块肉打发了它。
猞猁抱住最后的一小块肉屁颠屁颠的走了。
赵椿呼噜呼噜吃完饭,麻溜的过去搂住小猞猁,小家伙正在吃最后一口肉,差点回头一口咬上来。
但咬住的前一刻发现是养父,小猞猁还是给他面子,磨了磨牙就舔了一口。
大概是赵椿出了汗味道不好,猞猁扭过头吐出舌头。
赵椿却没察觉,他只知道猞猁没舍得咬自己,搂住它就亲个没够:“小霸王,我就知道你是爱爹爹的,来,再让我亲一口。”
猞猁只冷漠的按住他的嘴巴,表示拒绝。
赵椿狠狠嘬住小家伙的耳朵不放,一直到猞猁恼怒起来,张牙舞爪要咬人他才讪讪离开。
桌上,赵馨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咱大哥将来生了孩子,肯定会宠孩子宠到不像话,哎,真为我将来的小侄子担心。”
赵茂很无奈:“那你也担心的太早了。”
赵馨哼哼:“我这叫未雨绸缪。”
唐糖表示支持,并且说:“大哥是有些疼孩子没边,对小霸王这样,对倔驴也这样。”
他今天还瞧见大哥偷偷给驴子吃糖,明明是一头驴,偏爱吃糖。
赵椿听见他们的嘀咕声,大声喊道:“我在这儿听着呢。”
正嘀咕着的三小只顿时散了,该擦桌子擦桌子,该洗碗洗碗。
赵茂又去了一趟后院,去年栽种的果树已经成荫,大部分果子都被吃完了,但这会儿还有成熟的柿子。
火红的柿子像一个个红灯笼挂在枝头上。
赵茂举起旁边的杆子,一会儿就摘下来五颗,一人一颗刚刚好,爹说了柿子好吃,但不能贪多。
等他带着柿子回屋,赵椿一看就捂住脸帮子:“咱家的柿子不会也很涩吧。”
“又不是让你吃这现摘的。”赵茂将柿子拿进屋里头放着,又拿着另一个篮子出来。
那是他前几天放进屋里头的,捏一下果然已经软了,正好能吃。
“爹,吃柿子。”
赵茂先挑出最大最红的给亲爹,再让兄弟几个分:“你们自己拿。”
等他们都拿了,剩下的才是他自己的。
五个人都坐在走廊上吃柿子,原本挂在树上还硬邦邦的柿子,这会儿已经熟透了,皮都能直接剥开。
吸一口,柿子清甜的味道就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赵椿三两口就吃完一个,吃完了开始舔手指:“真好吃,真甜,一点都不涩。”
“阿茂,我能再吃两个吗?”
赵茂拒绝:“每天只捂了五个,吃完就没有了,柿子吃多了肚子里会生石头。”
“我那胃是铜墙铁壁,石头怕什么,刀剑都不怕。”赵椿哼哼道。
赵茂无奈,索性转身继续吃自己的。
赵椿也是习惯性闹闹,见没法多吃就算了,开始打趣妹妹:“馨儿,你是不是不爱吃这个,不爱吃给我,大哥替你吃。”
“想啥美事儿呢。”赵馨一口将剩下的都吞了。
她最喜欢吃柿子里头的硬块,觉得口感脆生生的,特别好吃。
吃完了,小姑娘没忍住舔了舔手心的汤汁,真甜。
“馨儿,你还要吗,给你。”唐糖递出自己的那个,只咬了一口。
赵馨摇头:“你自己吃吧,我吃够了。”
说着还舔了舔嘴角,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唐糖正要说什么,赵茂咳嗽一声:“不让多吃是为了身体好,不是舍不得,屋后头柿子多的是。”
唐糖只得讪笑,默默继续吃自己的。
赵梦成看着这一幕觉得好玩,暗道有赵茂在,他这个当爹的可省心多了。
明面上,他是孩子们的爹,实际上,赵茂才是大管家。
“阿茂说的对,柿子好吃,但不能贪多。”赵梦成强调了一遍。
他开了口,孩子们果然纷纷点头,就算觉得柿子味道甜美,也没再闹着多吃。
倒是猞猁听不懂人话,总是想过来蹭一口。
赵椿就坏心眼的伸出自己的手:“柿子没了,手要不要,你拿去舔一舔。”
猞猁显然很清醒,麻溜的转身就跑,半点不给面子。
吃饱喝足,晚风徐徐,屋里也变得凉快起来。
几个孩子这才回屋休息,赵梦成照旧喜欢先打坐。
但是如今他打坐的时候,会严格将精神力控制在赵家以内,否则精神力到处转悠,闹出个送子神龙来事小,再闹出什么灵异事件来可就糟糕了。
精神力在赵家溜溜达达的时候,隔壁屋子的四个孩子睡得更加舒坦了,身体在夜晚迅速的恢复。
白天费了劲的驴子晃了晃脑袋,显然很喜欢精神力,即使抓不到任何痕迹,它也欢喜的嚼了嚼嘴巴,表示自己的高兴。
猞猁更是大大咧咧的趴在了屋檐上,就在赵梦成的正上方。
晚风吹着猞猁的长胡子,毛毛随风往后飞扬,小家伙眯起眼睛,舒服的打了个哈欠。
夜晚显得那么的平静,赵家坐落在青山村角落,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脱俗。
村口位置,神龙庙前也终于冷清。
白天参拜的香火已经熄灭,放满的供品也被处理完毕,除了那被硬生生跪平的地方之外,神龙庙又是那个野生的小庙。
相比起来,经过一年修整的哨楼倒是越发稳固。
哨楼上,正在值夜的民兵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拿着望远镜左看右看。
夜晚静悄悄的,除了虫鸣鸟叫就再也没别的,民兵却不敢睡觉,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继续守着。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要是晚上偷懒被发现,那可是会直接赶出去的。
哨兵认真,实力却不怎么样。
在他视线的死角处,穿着夜行衣的男人正潜伏入村。
黑脸身影闪动,靠着灵活矫健的身手和丰富的经验,迅速的避开哨楼的民兵,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青山村。
他不屑的撇嘴,按照这么个小山村还似模似样弄什么哨楼,结果就是样子货,对他根本没用。
顺利过了村口,黑脸信心十足,照着记忆朝着赵家而去。
很快,黑脸就看到了赵家的大门,赵家的围墙不算太高,对于他这样的高手而言根本不成问题。
赵梦成也是托大,明明家财万贯,居然敢住在小山村里,家里连个护卫都没有。
这可不能怪他,是赵梦成自己找死。
只要翻进去,就能割下赵梦成的项上人头,至于那四个讨人厌的小的,就算他送给太子侧妃的添头,黑脸露出无声的狞笑。
第106章 黑脸
暗夜中, 趴在屋顶上乘凉的小猞猁警惕的支棱起来,耳朵上的黑色簇毛微微颤动。
猞猁身上特有的狡猾谨慎在小霸王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它并未直接攻击潜入的贼人, 反而悄无声息的跳下屋檐,伸出爪子打开了驴栏。
它还使劲掐住驴脖子, 给它提醒, 指了指外头的坏人。
被吵醒的倔驴打了个喷嚏,二话不说就是干。
黑脸正狞笑着,打算先从赵梦成开始收割人头。
哪知前脚刚踩到院子的石砖,下一刻只听见一阵蹄声,黑脸暗道不好正要反应, 却已经来不及。
胸口一疼,天翻地覆。
黑脸猛地砸在地上,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头驴撞飞了。
白天首领用骏马跟人比赛输了, 他还在暗地里笑话, 就这水平要不是裙带关系, 哪能成为商队的首领。
哪知到了晚上,黑脸就亲身体验了倔驴的厉害。
他也是个人物,反应极快, 顺着被顶飞的姿势几个翻转卸去力气, 等倔驴再一次冲过来, 黑脸一个翻身上去, 露出狠辣的笑容。
只需要一刀, 他就能送着该死的蠢驴上西天。
倔驴意识到危险,咆哮一声撩起蹄子挣扎起来。
黑脸狠狠拧住它的脖子, 正要下刀子却只觉得手背一疼。
暗藏着的猞猁终于逮住时机出手,还未成年的小猞猁攻击力不足, 但狠狠一爪子下去也是血肉横飞。
黑脸吃痛,刀子落地,小猞猁的下一个目标是他的脸。
“啊!”黑脸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
赵家几个孩子的睡眠质量都很好,常年安全的生活环境导致他们并没有什么警惕心。
一直到黑脸痛呼出声,赵椿才猛地惊醒过来:“什么动静。”
他拧起眉头,操起屋内的长棍就往外跑。
赵茂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没听见哨声。”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黑脸已经跟猞猁倔驴缠斗在一起,没了匕首,他还有藏在袖中的短剑,利刃在手并不把两只禽兽放在眼里。
眼看倔驴和猞猁要吃亏,赵椿已经跑出屋子:“什么人!”
说着一棍子就狠狠砸下去,黑脸连忙闪避,但赵椿动作极快,他勉强避开要害还是被砸中左臂。
黑脸被激起心底凶残:“找死,老子先送你下黄泉,再送你爹和兄弟下去陪你。”
赵椿一听,顿时冷笑:“那就看看谁先送谁下黄泉。”
原以为是个小贼,没想到竟是要命,赵椿脸色冰冷,下手少了收敛,多了凶残。
等赵茂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招招都冲着人命去。
“大哥!”赵茂拧眉。
赵椿冷笑:“我一个人就够了。”
“好大的口气。”黑脸越打越是憋屈,眼前这半大小子竟有几分真材实料,自己一时奈何不了他。
眼看赵家人陆续醒来,黑脸心底发沉,要是动静闹大叫来村里人,他不但没法完成任务,还可能被围住。
心底一狠,黑脸猛地一个转身洒出粉末。
赵椿没料到这身手矫健的贼寇竟会使出这样的下贱手段,一时反应不及。
幸好赵茂一直提防着,在黑脸转身时就察觉不对,随手操起院子里的箩筐扔过去,直接挡在两人中间。
箩筐落地,赵椿一个飞棍砸向黑脸脑袋,黑脸最后时刻偏了偏,才让棍子落到自己肩膀上。
即使如此,他也只觉得半边身体失去了控制。
赵茂没再听亲哥的话,从另一侧攻过来。
倔驴这会儿没凑热闹,小猞猁却会欺软怕硬,方才它不敢动手,这会儿帮着两兄弟围攻,时不时就抽冷子。
唐糖也早已经站在屋檐下,拧眉看着院中的人,他看出此人功法身手很不一般。
黑脸原以为收割赵家性命是手到擒来,哪知道形势反转,自己倒成了瓮中之鳖。
赵家三个孩子围攻,还有那耳朵长黑毛的畜生最是狡猾,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就是一爪子,弄得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幸好当家的男人还未醒来,黑脸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潜入青山村的时候,赵梦成已经察觉。
但秉着来就来了,能给孩子当试金石的想法,赵梦成并未反应,更没有叫醒隔壁的孩子们。
眼看赵椿三人合力,对付起黑脸来绰绰有余,只是碍于经验少,配合的不够完美,没见过血下不了死手。
赵梦成依旧很满意。
一直到赵馨也被惊醒,探出脑袋后吓得脸色惨白,却还是鼓起勇气跑回屋子,一会儿拿出一个弹弓来。
那原本是赵椿的弹弓,他玩腻后就丢给了妹妹。
赵馨武力值一般,天赋差自身也不够勤学苦练,但自保和射弹弓的能力倒是锻炼出来。
“嗖”的一声,尖锐的石头正中黑脸右眼。
“啊!”黑脸触不及防,捂着右眼惨叫起来,血水从指缝中渗透出来。
赵椿自然不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一个横扫退将他铲倒在地。
赵茂上去勒住他脖子,一直到男人窒息软倒下来。
唐糖已经拿来粗绳子,趁机将男人五花大绑。
等黑脸彻底失去攻击力,赵椿才松了口气,义愤填膺的踹了他一脚:“混蛋玩意,竟敢想要我们性命。”
赵茂提醒:“别踹死了,待会儿还得审问。”
唐糖更是拧眉问:“此人身手不凡,出手狠辣,不像是一般贼寇。”
“管他是什么人,赶来赵家就让他有来无回。”赵椿一想到黑脸的话就生气,说的好像他们家几条人命不值钱,贱如草芥。
赵茂咳嗽一声:“死不死再另说,得先问清楚只有他一个人,还是有人在背后使坏。”
这时候赵馨点着灯出来了,连声追问:“大哥二哥小糖你们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
赵椿拍着胸脯说:“就一个小贼哪儿能伤到我们。”
“哼,吹牛,要不是我射中他的眼睛,哪儿那么快抓住。”赵馨哼哼道。
小糖怕她害怕,挡住浑身是血的黑脸:“别看,有点丑。”
“我才不怕。”
赵馨却直接拨开他,拿着灯去照那人的脸。
赵椿一把扯下黑脸的蒙脸巾,灯光昏暗,但他还是一眼认出眼前的人:“是白天那个商队的人。”
赵茂也认出来了,拧眉道:“莫非是白天生意没做成,晚上便来寻衅报复。”
“这样太过分了,哪儿有生意做不成就要杀人的。”赵馨气得直跳脚。
赵茂拧紧眉头,也觉得这事儿很不对劲,蓦的他问:“爹呢,他怎么没起来?”
他暗道不对,连忙转身进屋。
即使知道爹爹身手极好,连大哥都不是对手,但此时赵茂依旧担心无比,生怕他出事。
赵梦成知道自己再不出去,孩子们都要急坏了,连忙从暗处走出。
“咳,我在这儿。”
赵茂一看,忽然冲过去搂住他腰肢:“爹,你没事就好。”
赵梦成又是无奈,又是感动,笑着摸了摸小孩儿头发:“爹没事,我怎么会有事。”
又开始夸几个孩子:“阿椿警惕心强,阿茂和小糖知道相互配合,馨儿临危不惧,你们都做的很好。”
赵椿被夸得脸红,抓了抓头发说:“我还差远了,要不是小霸王和倔驴机灵,恐怕被这家伙摸进屋我才能发现。”
他说着弯腰薅起小霸王,狠狠的亲了一口:“儿子,你咋这么机灵,这次可多亏你了。”
小猞猁表示很骄傲,并且拒绝了赵椿的亲亲,拿小脚脚抵住他的嘴表示十动然拒。
赵椿笑着啊呜一口,叼住了它的软垫垫。
小猞猁惊呆了,一时都没反应,下一刻整个猞猁都炸毛起来。
赵梦成走过去,看到黑脸的状态也是一愣。
实在是太惨了,浑身上下全是抓痕,渗着血看着狼狈不堪,除了皮外伤之外,左手臂断了,不自然的弯曲着,右边肩膀也受了伤,此时用不上力。
“还能喘气,天亮后送衙门吧。”赵梦成道。
赵茂拧眉:“爹,不会真的是白天的商队吧?”
“不会。”
赵梦成并不这么想:“商队主要目的是做生意,即使要动手也是偷秘方,哪有一上来就杀人的。”
赵茂松了口气:“不是他们就好,那商队有十几个人,我怕有同伙。”
赵椿却哼哼:“就算不是他们干的,也跟他们脱不开关系,这人可是商队里的。”
唐糖补充道:“如果是他们,那就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如果不是,他们引狼入室也得付出代价。”
这点赵茂很赞同,并且说:“得赶在天亮开城门前先把人堵住,否则人跑了,再想要追回来就难了。”
赵椿立刻道:“那我这就去城门口守着,我跟守门的官差都认识,他们能搭把手。”
“我跟小糖压着这贼人去县衙,黄县令还没走,他能帮忙。”赵茂提议。
赵馨还说:“我去通知村口的民兵有贼人进村,让他吹响哨子,让村里人都自查一下有没有外人潜入。”
三个孩子齐齐看向赵梦成:“爹,你觉得这样安排怎么样?”
赵梦成忍不住笑了:“不错,你们安排的很好。”
虽有小瑕疵,但无大问题,如今四个孩子都能撑得住场面来,几乎不用他搭手。
赵梦成含笑晏晏,觉得距离自己躺赢吃儿女的日子已经不远,到时候他只负责悠哉悠哉,其余事情都丢给孩子就可以。
“那就这么办。”赵茂一锤定音,各司其职。
被绑成麻花的黑脸意识到不妙,若是直接被杀了倒也罢了,可若是落到衙门手中,他能想到自己会多惨。
黑脸争执起来,赵椿上来就是一脚。
“别想跑,等着倒霉吧你。”赵椿故意吓唬,“我们上河镇的衙役特别擅长刑讯逼供,哼哼,到时候让你尝尝十八层地狱的味道。”
他还记恨黑脸说要送他们下地狱。
一旦被送到衙门,行刑逼供倒也罢了,要是翻出他的来历来,父母家人都要跟着倒霉。
黑脸心底发寒,再也顾不得大声喊道:“别送我去衙门,我招。”
“派我来刺杀你们的是赵馨。”
赵家人都愣住了。
赵馨气鼓鼓的板着脸,蹲下来狠狠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让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家人。”
“死到临头还胡乱攀咬,别跟他废话,直接堵住嘴送衙门。”唐糖也很生气,找出一块臭抹布就要往他嘴巴里头塞。
赵梦成却眯起眼睛来,止住两个孩子的动作:“听听他怎么说。”
“爹,你不会真信他胡说八道的话吧。”赵馨气得直跳脚。
赵梦成摇了摇头:“你说的赵馨,哪里人,什么身份地位,又为何要杀我?”
黑脸已经招了,自然不会继续替客户隐瞒,倒豆子似得往外说:“是太子侧妃赵馨。”
赵梦成沉下脸,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所谓的太子侧妃赵馨就是赵小花。
赵茂似乎也猜到什么,冷下脸拦住要发问的兄妹。
黑脸继续说:“真的是她,我虽不知道她为何花大价钱,要我千里迢迢的来杀人,但背后之人就是她。”
“当时我接了这档生意觉得古怪,跟着接头人一路摸过去,终于发现背后之人是太子侧妃与如今朝中正当红的两位大人。”
赵梦成微微挑眉,暗道赵小花兄妹依旧是这么愚蠢。
买凶杀人都做得如此不谨慎,竟然还让杀手摸到了自己的身份。
如此一来,即使杀手成功,他们也落下个大把柄在人手上,简直愚蠢至极。
黑脸见他们面色沉凝,还以为是忌惮远在京城的贵人,自以为有可乘之机。
他故意说:“诸位,如果你们杀了我,贵人知道事情落败,定然会继续派出杀人,可若是你们放了我,我可以回去复命,就说已经杀了你们。”
“到时候贵人以为你们都死了,定然不会再追究,你们就能安然无虞了。”
赵椿总觉得这话哪儿不对,皱眉看向亲爹。
赵茂嗤笑:“你这样两面三刀的恶人,谁知道放了你,你是回去复命,还是回去搬救兵。”
“就是,万一你回去说我们没死,带更多的杀人过来怎么办?”赵椿回过神来。
黑脸连忙道:“事情落败,我也拿不到尾款,这样做对我有何好处,倒不如将此事隐瞒下来,这样你们安全,我也能拿到收尾的钱。”
赵茂冷声道:“她让你杀人,难道就没让你拿回证明的信物。”
黑脸一噎。
赵椿立刻问:“她让你带什么回去复命。”
黑脸犹豫许久,才说:“项上人头。”
“啪!”
赵椿动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黑脸为自己叫屈:“诸位好汉,这不关我的事情啊,我就是个拿钱办事儿的。”
“这种黑心钱你都赚,可见是个刀口舔血的恶人,被宰了也是活该。”赵茂冷哼。
黑脸知道当家做主的是赵梦成,连声求饶:“好汉,我知道错了,要早知道您这一家都是练家子,再多钱我也不敢接这样的买卖。”
“可我说的也是实在话,你们杀了我,回头还有人会找上门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也不能日日防贼。”
“可若是放了我,我保证能糊弄过去,让太子侧妃相信你们都已经死了。”
他赌咒发誓的保证。
赵梦成心知这人不可信,但他有一句话有道理。
赵小花对他们起了杀心,如今成了太子侧妃手中有钱有权,知道他们没死肯定会陆续派人过来。
赵梦成有自保能力不怕他,可家里这么多孩子,总不能日防夜防的提心吊胆。
他眯起眼睛来。
黑脸意识到他的态度,继续喊:“哥,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等我回去一定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帖帖,让太子侧妃相信你们都死了。”
“你想啊,她贵为太子侧妃,还有两个当大官的亲兄弟,要是执意与你为难,到时候有的是办法找麻烦。”
“万一她吹吹枕边风,让太子发一道圣旨下来,您这别说再做生意,恐怕得拖家带口的去逃难,这事儿不值得。”
几个孩子纷纷看向赵梦成,都拧起了眉头。
赵梦成忽然蹲下身,往黑脸口中塞了一颗泥丸子:“好,我信你一回。”
黑脸触不及防,等反应过来那泥丸子已经下了肚。
下一刻,他的肚子揪心的疼起来,疼得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比方才被四个孩子轮流打都疼。
许久,这股子疼痛才慢慢平息。
赵梦成拽住他的领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是我养的蛊虫,平日里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但你敢背叛誓言,它便会咬得肠穿肚烂。”
黑脸惨白着脸微微颤抖,原本心底的计划烟消云散。
要早知道这一家子都是狠角色,甚至还养着蛊虫,怪不得这家的驴子和猫都那么凶悍,这就不是普通人。
再联想到前些时候打听到的神神鬼鬼传说,白蛇白龙的谣言,黑脸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哥,你是我亲哥,我绝不敢背叛你。”
赵梦成这才丢开他:“帮他解开绳子,让他连夜滚。”
赵椿抿了抿嘴没反对,直接解开了绳子。
黑脸踉跄着就要跑,临了想到什么跪下来磕了个头,这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爹,真的就这样放了他吗,万一他回去就变卦怎么办?”赵茂忍不住皱眉。
赵梦成淡淡道:“他不敢。”
下了暗示后,黑脸但凡起异心就会疼痛欲死,只要他惜命,就绝不会出卖他们。
一家孩子都对赵梦成有着莫名自信,听了这话纷纷松了口气。
但想起所谓的太子侧妃,赵茂眉头拧得更紧了:“爹,那个太子侧妃的赵馨,不会是赵小花吧?”
除了赵小花,他实在想不出来谁会冒用馨儿的名字,还对他们一家恨之入骨,大老远的派人要杀他们。
赵梦成点头:“八成就是她。”
“不是她有病吧,当初把她卖了的是她亲娘,如今她成了什么太子侧妃不好好过日子,干什么要跟我们过不去?”赵椿骂道。
赵馨更是生气:“她明明叫赵小花,为什么还要顶用我的名字,用就用吧,还要杀了我们,她怎么这么坏。”
“赵小花成了太子侧妃,那两个大官是谁,其中一个可能是赵满仓,另一个呢?”
任由几个孩子如何想象,都想不到赵馨会胆大包天,自己冒用了赵馨名字后,还让亲哥哥冒认赵茂,甚至还找了个身份不明的人,直接当了赵椿。
如今京城风头正盛的,便是这赵家三兄妹,跟着太子一跃而上,成为热饽饽。
唐糖听的一头雾水,问了问才知道赵小花是谁。
可知道后,唐糖也不理解,既然那是亲戚,即使断了亲也没深仇大恨,是什么让远在京城,已经成为太子侧妃的赵小花,偏要跟他们过不去。
赵梦成却猜到一些。
无非是赵小花是穿越者,亦或者重生者,自以为聪明占了赵馨的身份。
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让赵小花真的一跃而上成了太子侧妃,距离太子妃、皇后的位置也只是一步之遥。
但赵梦成心知肚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海市蜃楼,不堪一击。
先不提按照小说的进展,赵馨现在还不到十岁,根本不可能成为太子侧妃。
就算现在的太子,真的是书中的皇帝,那也是个昏庸无能,且善妒小心眼,连有功之臣和一路扶持的皇后都容不下的狗皇帝。
小说剧情不变的前提下,大周也只剩下十几年寿命,更别提如今朝廷已经失去对各个州府的控制力,到处战乱频发。
赵梦成可不觉得太子的日子会舒坦。
想到黄县令曾经提过的事情,如今太子能上位是因为二皇子逼宫造反,导致老皇帝重病不起。
赵梦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赵小花刚当上太子侧妃就迫不及待的动手,无非是害怕真正的赵馨会占据自己的位置。
殊不知如今的赵馨压根不会去京城,赵家三兄妹过得好好的,何必上赶着去给即将覆灭的大周朝当牛做马。
再看赵小花对他们动手只能花钱找来历不明,临时反水的杀手,就知道她空口名头,并无实权,过得不咋地。
赵梦成气笑了,实在不理解重活一世,赵小花想往上爬不想着占尽先机,反倒是选择裙带关系,还是这么一艘注定要沉没的破船。
心底梳理了一遍,赵梦成便不把赵小花放在心上,他不动手,也有的他们倒霉的时候。
不过扫了一眼几个受惊拧眉的孩子,赵梦成心底不悦,决定送赵小花一份大礼。
赵梦成眼底满是冰寒,笑着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没事儿了,都去睡觉,其他一切都等睡醒了再说。”
第107章 赔偿
赵梦成说要睡觉, 几个孩子纷纷打起了哈欠,果然各回各屋。
只是回了屋,赵椿也睡不着, 不停的在脑海中复盘刚才的事情。
一会儿责怪自己:“我就是睡得太死了,居然是小霸王和倔驴才发现。”
一会儿又说:“刚才那一棍还是打得太轻了, 便宜了他。”
反正是颠来倒去的想, 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这跟上次群战可不同,那次赵椿只是跟在后头敲边鼓,可这次他才是冲锋陷阵的那一个。
不只赵椿如此,赵茂也在反省自己。
“我们确实是睡得太沉了,可这是咱家, 睡得沉一些不是过错。”
赵茂分析道:“现在知道小霸王和倔驴的用处,往后可以培养培养,让他们变成咱家的一道防线。”
“你说的对, 爹说了, 小孩子睡不好长不高, 咱俩得睡觉,看门护院让他们俩来。”赵椿觉得这个很合理。
赵茂又说:“不过只要赵小花和赵满仓还活着,这样的事情指不定还会发生, 大哥, 咱们得多锻炼锻炼, 不能停留在纸上谈兵。”
“这话也对, 可是怎么锻炼, 我总不能去参军当兵吧。”就算他舍得离开家,可年纪还没到呢。
赵茂瞥了他一眼:“之前你不是跟曹二哥他们去走过镖, 也许可以问问。”
“这法子好,我明天就去问。”
赵椿说完, 又问:“万一有危险的话,咱爹能同意吗?”
赵茂叹了口气:“大哥,你还没发现吗,只要咱俩坚持的事情,爹大多是不会反对的。”
说了这话,两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赵椿傻呵呵的一笑:“也是,咱家的爹爹跟别人家的不一样,从不要求咱们凡事都听他的。”
赵茂翻了个身,暗道不止如此,爹对他们很好,处处都为他们着想,花钱花力气培养他们,在教子成才上从不吝啬。
可他总觉得,爹偶尔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几分疏离,似乎哪一天他们长大承认离开家,爹也不会觉得不舍难过。
赵茂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想,却又一次次忍不住这么想。
“老二,你又在瞎想什么呢?”赵椿见他沉默不语,伸手推了推。
赵茂微微吐出一口气:“我就是觉得日子过的好快,一眨眼我们都要长大了,也许再过两年就到了离开家的时候。”
“什么,你要离开家?”
赵椿追问道:“你要去哪儿,难道要去京城考状元,我听说考上状元不能回祖籍当官,那你岂不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赵茂原本满腹愁思,被他这一打岔就只留下白眼:“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家了。”
“这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赵椿很无辜。
赵茂直叹气:“我的意思是,咱俩迟早都是要长大成人,到时候就需要另立门户了。”
“难道你打算一直赖在家里头,吃爹的,住爹的,让爹爹养着吗?”他问道。
赵椿耸了耸肩,不在意道:“这有什么,爹愿意我愿意就行。”
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等咱俩长大,爹就老了,他养我们小,我们养他老,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咱们村老人不都跟着孩子一起住,难道你不想跟爹住一起?那到时候咱俩分家,我来养爹,你时不时过来瞧一眼就成。”
赵椿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好,到时候老二分家,老三嫁出去,唐糖肯定也自立门户了,爹身边就他一个人。
他每天就能跟爹一起吃饭,一起练武,一起散步,嘻嘻嘻,再也不用跟老二老三抢啦。
想到爹爹只属于自己的那一天,赵椿更加期盼着长大了。
赵茂这一刻觉得,指不定他们俩中有一个是捡来的,要不然都是双胞胎,思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再说了,他啥时候说要把爹让给老大养老了。
“你别自说自话。”赵茂很不乐意:“村长就跟着老儿子养老,我更细心,将来爹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赵椿不答应:“爹都说我胆大心细,你放心把爹交给我,我保证给你照顾的妥妥帖帖,但凡有哪里不好你就找我。”
赵茂冷哼:“说了不给。”
两人拌嘴了几句,顿时谁都不想搭理谁,再也没有人提起长大后分家的事情。
一会儿功夫,两个孩子再一次呼呼大睡起来。
一墙之隔的地方,赵馨早早的已经熟睡了,她可没有两个哥哥那么多心思。
反倒是唐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然出现的刺客让他想起许多事情。
许久,唐糖睁着双眼,依旧没能睡熟。
“赵叔,你睡着了吗?”唐糖试探着问。
赵梦成自然还没睡,睁开眼问:“是不是吓着了?”
唐糖抿了抿嘴角:“赵叔,那个刺客会不会再来?”
“第一次你们就能拿住他,第二次自然也能。”赵梦成淡淡回答。
唐糖拧起眉头:“但如果他不是一个人,带着许多人来追杀呢?”
赵梦成想到什么,挑眉回答:“那就轮到民兵们出力了,锻炼这么久,连个贼人都没发现,看来后头还得加倍训练。”
唐糖吐出一口气,他听明白了,赵叔并不是毫无准备。
赵梦成知道小孩儿经历,更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会让他想起当初,安抚道:“别怕,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如今你很安全,我们都会很安全。”
“谢谢赵叔。”唐糖闭上眼睛,这一次,他没有再被惊恐的惨叫和鲜血吓醒。
一夜安眠到天明。
赵家已经恢复了宁静,黑脸却浑身狼狈不堪,跌跌撞撞的往丰州府跑。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瞒不住,被商队,亦或者被衙门抓住都是一个死字,索性连上河镇都不回,直接往丰州府跑路。
手上粘过人命的贼寇,这会儿逃出生天,首先不是感激赵梦成不杀之恩,反倒是心底愤恨。
“他娘的,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赵家藏在深山老林,居然都是练家子。”
如今他倒是理解太子侧妃身在京城,为何要赵家人性命了。
虽不知道内情,但赵梦成如此本事,赵家几个儿女都非池中物,也许真与贵人有纠葛。
摸了摸自己满脸的血痂子,黑脸冷笑:“等老子到了京城就找太子侧妃商量,到时候多带几个人杀过来,报今日之仇。”
他心底幻想着找回场子的那一幕。
蓦的,黑脸捂着抽痛的肚子瘫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心惊肉跳。
赵梦成往他嘴巴里塞泥丸子时,黑脸也被吓住了一瞬,但他经验丰富,很快便想到赵梦成很可能只是在吓唬他。
天底下哪有这样吞了一颗就能控制人的药丸子,要是有,皇帝老子还不得批量研发。
黑脸不以为然,早就打算好离开上河镇就反水,到时候赵梦成奈何不了他。
哪知道他心底刚冒出这念头就腹痛难忍。
超过认知的现实让黑脸又惊又怒又怕,可腹痛难忍却是真的,像是有一只手硬生生插进了他的肚子使劲拽住了他的肠子。
黑脸最为惜命,连声喊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不会背叛你。”
“我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定会帮你们好好掩饰。”
他不停的跪地求饶,磕头认错,一直到额头满是鲜血,提泪横流,腹痛才慢慢平息下来。
黑脸像一条蛆一样蜷缩在那里,好久才恢复了一些体力,慢慢爬起身来,如行尸走肉一般朝着丰州府走去。
这一次他不再干憎恨赵梦成一家,反倒是将一腔怨气都洒向了赵小花兄妹。
要不是他们花钱买命,他现在还在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哪里会沦落到被下蛊虫的悲惨境地。
一想到自己后半辈子都受制于人,黑脸就暗恨无比。
赵梦成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索性带着四个孩子一块儿进了城。
他不急着走,特意带着孩子去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吃饱喝足了,赵梦成才把三孩子送进学堂,又将赵馨送到了曹家。
曹五妹一看是他们,高兴的差些跳起来,连声喊道:“馨儿你来看我了,快进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赵馨也是许久没见她,朝亲爹摆了摆手,高高兴兴的去了。
这会儿曹家男人正在市集上卖猪肉,家里只有曹五妹和曹老娘在,也没见她那几个嫂子侄子的身影。
赵馨倒是奇怪的问了句:“以前每次来你家都很热闹,今天怎么这么冷清?”
曹五妹捂着嘴笑:“不是热闹,是吵闹吧?那时候我家就没个安静的时候。”
“上次回来后我在家里练武,我娘和嫂子都看不过去,整天在哪里唠叨。”
“后来她们唠叨一次,我就揍一顿几个侄子,打得多了嫂子就不干了要吵吵,我爹被闹得烦了,索性就又买了宅子,让她们搬过去住。”
赵馨听得目瞪口呆:“你们分家了?”
“不是分家,就是分开住。”
曹五妹不以为然,笑着说:“其实我觉得这样很好,分开住后嫂子们就不吵架了,见了面还能有个笑脸,比以前强多了。”
但她下一刻压低声音:“爹也说这样好,反正就住附近,每天都能一起吃饭,就是我娘有些想不开。”
“要是待会儿我娘说话不好听,你可别往心里头去。”
赵馨连连点头,握住她的手:“那当然,曹奶奶就算骂我我也不生气。”
曹五妹回家后继续练武,在赵家的事情就瞒不住了,曹老爹觉得女儿学一些没什么,强身健体比什么都强。
曹大几个兄弟也觉得姑娘家凶悍点没什么,小妹嫁不出去也没事儿,大不了他们养着。
曹老娘却为此操碎了心,偏偏没有人领情,她实在是呕血的很。
连带着把赵梦成也迁怒上了,觉得他教自家女儿倒也罢了,咋连别人家的女儿也教,弄得曹五妹愈发粗鲁,劲儿比男孩还大,能压着几个侄子打。
如今人人都知道他们曹家的女儿喜欢舞刀弄枪,名声都坏了,往后谁还敢娶。
心底抱怨,但曹老娘好歹知道分寸,见了赵馨依旧是客客气气,让曹五妹白担心了一场。
另一头,赵梦成径直找到了商队。
见到首领第一句话,赵梦成便沉声质问:“买卖不成仁义在,诸位昨夜派人刺杀又适合道理?”
首领心底一惊,连忙反驳:“赵老板这话可不能胡说,我们商队向来都是守规矩的,从不做杀人越货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解释:“就算杀了你,香皂生意也还在黄知州手中,我们何必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赵老板还是想想自己得罪过哪路神仙吧。”
赵梦成冷声提醒:“不如你先看看队中是否少人,再来定论。”
首领脸色微变,给下属比了个暗号。
下属连忙去查,过了一会儿却脸色阴沉的回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首领脸色大变。
赵梦成冷笑道:“可是少了人?”
首领沉吟片刻,看向赵梦成:”赵老板今日能来,肯定猜到此人虽跟着商队来,却绝不是我指使的。”
“是不是外人从何得知,若是我将此事告知黄大人,彻查起来,诸位浑身是嘴只怕也说不清了。”赵梦成淡淡提醒。
首领自然知道他跟黄县令是结拜兄弟,感情深厚,更有利益联盟。
只要赵梦成将昨天被刺杀的事情捅出来,到时候不是屎也是屎,怎么都撇不开了。
首领是个能伸能屈的,起身作揖:“赵老板,在下实在是冤枉,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使的离间计,一来是加害赵老板,二来还想让我们商队背这个黑锅,实在是用心险恶。”
“请赵老板放心,敢把心思打到商队身上来,我绝不会放过他。”
首领保证:“在下立刻带人追上去,追查到底,势必会挖出背后之人,为赵老板解决后顾之忧。”
赵梦成挑眉,淡淡道:“不必追查到底,昨夜刺客交代,指使他的乃是太子。”
“什么!”
首领吃惊。
他们背后是四皇子,与太子原本就是针尖对麦芒,只是四皇子年幼才让三皇子占据太子宝座。
但帝位还未定,一切都尚未可知。
首领如此奔波挣钱,也是想为四皇子添砖加瓦。
此时太子派了细作进来,怎么能不让首领多想,一时间想的越发复杂。
赵梦成见他神色变幻,便知道他上钩了,微微拍了拍他的肩头:“诸位辛苦走商,有些人却见不得诸位顺利,如此歹毒计策其心可诛。”
他意味深长的说:“若是昨晚刺客成功,我死了,丰州营断了一臂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定然会恨上四皇子,如此一来……”
“四皇子不得人心,得利的自然是太子。”首领接过赵梦成的话。
他甚至开始想,也许在他们抵达丰州府,露出身份的时候已经被盯上了。
不,也许是更高。
从那个细作潜伏入商队后,计策就已经开始,好一个一石三鸟的歹毒计策。
首领恨得牙痒痒,当初有多么惜财招揽,现在就多么憎恶。
可恨太子刚刚上位,就急不可耐的对兄弟动手,用的还是这般下作离间手段,实在不是能容人的样子。
这要是等他成了皇帝,四皇子和四皇子背后的他们,哪里还有活路。
想到什么,首领急忙起身:“赵老板请放心,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他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小小歉意,还请赵老板收下,就当是给赵老板压压惊。”
白送上门的东西,赵梦成笑着收下了 ,他一松口首领脸色便好了许多。
他没有再继续停留,抛开香皂和倔驴,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商队匆匆而来,匆匆而走,迅速的赶回京城。
四皇子与太子的矛盾一触即发,身在后宅的赵小花不会知道,三皇子刚刚得来的太子职位还没坐稳,就因为她的私心动荡不安。
赵梦成挖好坑,施施然的离开了客栈。
上车打开礼盒,里头居然是一直上百年成了人型的人参。
这样宝贵的药材是能吊命的,寻常人想买都买不到,这次倒是意外之喜。
赵梦成将礼物放好,又转道去了一趟衙门。
黄县令升职在即,秋收之后,过年之前就会赶往望潮府赴任,到时候来回难免不变。
两人自然得好好商量,生意亦或者当地政令。
黄县令看见他也极为高兴,还让黄夫人置办了一桌小菜,弄了一壶好酒。
黄夫人更是笑容满面,热情无比,甚至还说:“正想再去青山村一趟,没成想你倒是先来了。”
等黄县令解释,赵梦成才知道真相。
夫妻俩去过神龙庙回来后,黄夫人居然真的被诊出再次有孕。
她自然是高兴异常,又念叨起赵馨来:“你也不把馨儿带来让我好好亲香亲香。”
赵梦成只能说:“怕突然上门打扰了,下次一定带着她一道儿来。”
“哪儿会打扰,你们来我只有高兴的。”黄夫人多说了几句,这才款款离开。
黄县令摇头笑道:“自打见过了馨儿,你嫂子是日日都念着,恨不得把孩子带走一起上任。”
“幸好距离不远,时不时倒也能来往。”赵梦成不接这话茬。
黄县令微微点头,又拉住他说起当地政务来。
“这一走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如今上河镇县令没有调令,暂时还是本官管理,一切倒是好说,但将来可说不定。”
黄县令提示道:“二弟,我知道你志向不在于此,但大好前景总不能荒废了。”
“大哥提醒的是,二弟会放在心上。”赵梦成点头。
他自然不会把自己辛苦经营的一切让给别人。
黄县令见他志向有改,心底倒是高兴了一些,又可惜道:“听说阿茂打算参加明年县试,只是那时本官就在临潮了,科考将由学政主持。”
“不过你放心,以阿茂的才华,过一个小小的县试不在话下。”
赵梦成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给学政打过招呼了。
黄县令对长河镇充满感情,即使要走也做好诸多安排,大多是交到了赵梦成手中。
一来是他们的关系,私交甚笃。
二来也是觉得赵梦成无心官场,交给他,总比交给别人,到时候养大了胃口要好。
赵梦成并未推辞,反倒是将一桩桩事情梳理完毕,争取不着痕迹的将整个上河镇收入囊中。
两人满饮一杯,相视一笑。
上河镇的安宁与京城的纷乱形成鲜明对比。
老皇帝重病在床却并未驾崩,经过太医院的诊治后慢慢好了起来,如今已经口齿清楚,也能下床,只是不能过于劳累。
老皇帝惜命,倒是将一部分公务交给了太子处理,这也让新上任的太子欣喜若狂,从谨小慎微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殊不知他越是如此,老皇帝面上满意,心底却忌惮无比。
商队紧赶慢赶,倒是赶在黑脸之前抵达京城,将消息送到了四皇子跟前。
四皇子一听,顿时恼怒不已。
争太子之位慢了一步已经让他后悔不迭,哪知道太子刚刚上位就给他找事儿。
如此下去,大周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地。
四皇子立刻找到亲娘抱怨。
四皇子是皇帝活着的儿子中年岁最小的,母妃乃是老皇帝后期才宠爱的舒妃,如今还是青春貌美的时候。
舒妃一听也是震怒:“陛下还没死,他这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要赶尽杀绝,儿臣若是死了,那父皇就只剩下他一个儿子,再也不用担心太子之位飞了。”四皇子冷笑。
舒妃是亲眼见先太子自缢,二皇子逼宫造反被杀的,搂住儿子便哭:“我可怜的皇儿,若不是我把你生的太晚,以陛下对你的宠爱,太子之位哪里轮得到他那宫女所出的贱胚子。”
四皇子紧握住母亲的手:“母妃,太子不会见儿臣年幼就放我一条生路,我们得搏一搏。”
舒妃一个瑟缩:“可是陛下……”
“母妃,成王败寇,若是他成了皇帝,我们母子俩都会死,既然都是死,为何不拼一把?”四皇子身为皇子,反倒是比自己的母亲胆大。
舒妃心底害怕不已,但看着儿子尚且稚嫩,却依稀有皇家身影的面孔,一咬牙:“好,你要怎么做,能帮你的,母妃就算豁出性命也会帮你。”
四皇子露出满意的笑容,拉着舒妃计划起来。
另一头,黑脸此时刚刚抵达京城,马不停蹄的找到了赵满仓。
赵满仓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听见下人禀报脸色微变:“什么,他回来了!”
另一头的假赵椿喝了杯酒,故意问道:“二弟,是哪个来了?”
赵满仓连忙掩饰:“不过是一个下人,我去把人打发了,你继续喝。”
说完就匆匆走了。
假赵椿嗤笑一声,却放下酒杯,无人看到他眼底的冷意。
第108章 年货
赵满仓着急上火的跑出去, 避开人接见了黑脸。
“你真把赵梦成一家四口都杀了?”赵满仓开口就问,心底还有些胆战心惊。
离开青山村时,赵满仓也曾发誓莫欺少年穷, 等他有权有势必定要报复二叔一家。
可此时听到二叔一家身死的消息,赵满仓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心悸。
年幼时候的记忆一闪而过, 当初两家还来往的时候, 二叔和叔母对他还是很不错的,甚至一开始他能去上河镇求学,也是二叔拿出银钱支持。
不忍心的情绪一闪而过,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赵满仓强调的问:“可有露出马脚,不会被人追查过来吧?”
黑脸哪能看不透他的脸色, 心底鄙夷,脸上却恭敬无比:“小的办事,大人只管放心。”
甚至还把自己拉商队下水当替死鬼的计划说了一遍。
说多了, 黑脸几乎也觉得自己的计划很成功:“如果当地县令死咬着不放追查下去, 也只会查到四皇子身上, 大人放心便是。”
赵满仓脸色变换,最后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本官就知道你是能办事的人。”
又问:“那人头?”
黑脸随手拎出身后的包袱:“在此。”
赵满仓连忙捂住口鼻, 连忙摆手:“你怎么还带过来了, 这不得有味了?”
“小的割下人头后就处理过, 不会太臭, 大人可要亲眼验证。”黑脸故意问。
赵满仓哪里真的敢看, 别看他如今当了官,甚至还参与了一场宫变, 可实际上他就是个敲边鼓的,但凡上阵杀敌的事情都是假赵椿在干。
想起妹妹的交代, 赵满仓拧着眉头:“你把包袱打开,放远点。”
黑脸答应,果然转身走出去几步,将包袱打开露出里头的人头来。
“啊!”只看到一个长发人头,赵满仓就惊叫出声,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他就说刚才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怪味,原来是人头发出来的。
再看那人头披头散发,脸面都开始腐烂变形。
也是,从青山村到京城路途遥远,何止千里,人头炮制过后形容大变,哪里还有原来的俊秀模样。
黑脸故意问:“大人可要近前看的仔细一些,毕竟小的还得靠这个拿尾款,还是一次看清楚最好。”
赵满仓忍着恶臭走了两步,瞥了几眼实在是忍不住转身干呕起来。
黑脸鄙夷更甚,没见过定力这么差,看个人头都吃不消的“官大人”。
他猜测着赵家兄妹的身份,之前查到太子侧妃赵馨的名讳,他只以为是赵家的亲戚,可走了一趟上河镇再回来,黑脸却隐约摸到了什么。
赵馨这名字他陌生的很,可是赵椿,赵茂,不正是赵梦成那两个儿子的名讳。
真正的赵椿赵茂在青山村,那这里的赵椿赵茂又是谁?
黑脸眯起眼睛,心底闪过一个坐享其成的好办法。
赵满仓再也忍受不了那古怪的味道,连声说:“确实是他,你赶紧把人头装起来烧了,可别让人发现了。”
黑脸没听这话,只问:“大人既然确认了身份,那尾款。”
“马上给你。”那点钱对如今的赵满仓来说不算什么,再想到眼前可是敢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他自然是不敢赖账。
黑脸这才慢条斯理的将人头放回去。
赵满仓痛快的付了钱,捂着鼻子的手却没放下:“行了,这次买卖本官很是满意,你走吧。”
黑脸收起银票,似笑非笑:“大人何必急着赶我走,如今大人也该知道小的本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大人何必留下小人?”
赵满仓拧起眉头:“你能派上什么用场?”
“大人是贵人,有些事情不好动手的时候,就是用得上小人的地方。”黑脸笑道。
赵满仓正要拒绝,转念一想这话也有道理。
随着地位水涨船高,他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同时,心底也是虚的很。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如今靠着妹妹身居高位,真怕哪天一脚踩空了掉下来。
尤其是他身边还有个假赵椿,如今在军中明显比自己更有名望。
虽说大家都在一艘船上,暂时不怕他背叛,可若是将来某一天容不下他了呢?
赵满仓眼神一闪,露出笑容:“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不如就在本官府中长居,只要你听话,本官保你荣华富贵。”
黑脸满意的笑了:“多谢大人。”
心底却冷笑起来,就这外强中干的玩意儿还想让他效忠,想的倒是挺美。
赵满仓自以为收用了一个杀手,将他安顿好后就赶往曾经的三皇子府,如今的太子府。
等了半个时辰,他才见到了自己的亲妹妹。
赵小花自从成了太子侧妃,越发得意,打扮的富丽堂皇,脑袋上的钗环重的几乎要压断她的脖子。
但赵小花钟爱珠宝首饰,每日都要这般隆重装扮,否则是不会出门的。
赵满仓等的不耐烦,忍不住抱怨:“妹妹如今架子大了,连我求见都要等上半个时辰。”
赵小花瞥了他一眼,淡淡问:“我们女人出门总是要打扮打扮的,你又不急着当差,等一会儿怎么了?”
这话让等了一肚子气的赵满仓更加生气,重重的放下茶杯。
赵小花却不以为意,开口便问:“到底有什么事情,如今本宫腹中胎儿闹腾的很,没工夫帮你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甚至还教训哥哥:“哥哥你也是,多听多看多学,你是男人,理应成为本宫助力,而不是反过来要本宫处处提拔。”
“本宫可听太子爷说了,大哥在军中很有几分威信,如今是他左膀右臂,可二哥你却处处拖后腿,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十几年的书都白读了吗?”
被妹妹劈头盖脸的一顿教训,赵满仓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很快,他目光落到妹妹已经鼓起来的肚皮上。
赵满仓咽下了这口气,他如今的荣华富贵都是因为妹妹而来,根本没底气跟她闹掰,尤其是妹妹已经成了侧妃,肚子里还怀有龙种。
太子甚至保证,只要妹妹能生下儿子,等他继位就会废了太子妃,让妹妹成为皇后,腹中孩子成为将来的太子。
等到那时候,他就是太子的舅舅,甚至未来皇帝的舅舅。
为了美好的未来,赵满仓觉得刻薄跋扈的妹妹也不是不能忍。
赵满仓顿时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妹说的是,哥哥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今日过来,哥哥是要送你一个喜讯。”
他在赵小花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小花脸色大变,惊声问道:“真的,你瞧仔细了?”
“那是自然。”赵满仓想到那个散发着异味的人头,脸色扭曲了一瞬间。
但他还是坚定的保证:“我凑近了看得真真切切,就是赵梦成的项上人头。”
“那人还说,他顺手将赵家四个孩子都杀了,不过小孩儿的人头不好保存,就没带上来,连赵家收养的那个孩子也没放过。”
听着赵满仓添油加醋的话,赵小花露出畅快的笑容:“好好好,太好了,终于除了我心头大恨。”
“赵馨那丫头也死了吧?”赵小花追问。
她有些后悔没要赵馨的人头,否则亲眼看见人头,她才能彻底安心。
赵满仓保证:“那是自然,四个孩子,一个不少。”
甚至还嘲讽:“都说赵梦成善心,连捡来的苦孩子都愿意好吃好喝的养着,可谁知道他对自家侄子侄女有多绝情,要不是他,妹妹何至于卖身给白家,我又何至于一路吃足苦头。”
赵小花一瞬间怀疑哥哥在嘲讽自己出身低贱。
“快闭上你的臭嘴,要不是进了白家,本宫哪能遇上太子爷。”
赵小花确定赵家人都死了,直接起身,也不再耐烦招待亲哥哥,转身就走:“本宫还得回去好好安胎,二哥没事儿少来打扰。”
在她身后,赵满仓脸色难堪,尤其是走出门发现丫鬟们垂头低笑,便以为她们都在心底嘲笑自己,更是愤恨不已。
自打妹妹成了太子侧妃,那是越发瞧不起自己这个当哥哥的。
看来他还得想个办法,弄到实权,否则天长日久的,假赵椿都混出一番事业来,他这个真的反倒是成了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赵小花一路风风火火的走回去,进屋便喊:“快喊人置办一桌好酒好菜,本宫要好好吃一顿畅快畅快。”
丫鬟不敢反驳,连忙去办。
赵小花扶着肚子,脸上的笑容都停不下来。
赵馨已死,从今往后她就是赵馨,注定会成为一国之后,她会是皇后,腹中的孩子会成为将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赵小花一颗心彻底安稳,只盼着孩子早些落地,为她成为皇后添砖加瓦。
赵小花根本没有掩饰,房中动静自然是瞒不住人。
前脚刚动,后脚太子妃就得到了音讯。
“娘娘,那头也太过嚣张了,她不过是一个丫鬟上位的侧妃,竟敢满口本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正宫娘娘。”
太子妃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你急什么,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我们的太子爷如此,这位侧妃娘娘亦是如此。”
“可是娘娘您?”丫鬟担心无比。
太子妃却已经将生死度之外:“爹娘和侄儿都已安全,我已无后顾之忧。”
丫鬟搂住太子妃:“娘娘,您也得为自己着想啊,凭什么只有您在受苦。”
太子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笑了起来:“还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不苦。”
丫鬟跪在她身边,连声道:“奴婢愿意一直陪着娘娘,上穷碧落下黄泉,奴婢都只想陪着娘娘。”
太子妃眼底波动,最后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真是个傻孩子。”
心底却动荡起来,也许为了身边这个傻孩子,她也不能这样下去。
或许,她该接过舒妃递过来的橄榄枝,至于太子会如何,又与她有何干系?
赵梦成随手一笔,倒是把京城的水搅的更混,大周苟延残喘的国运愣是又被狠狠的砍上了一刀。
秋去冬来,螃蟹最肥的时候,黄县令邀请赵梦成吃了一顿美味的螃蟹宴,到底是没法继续拖下去,带着已经怀有身孕的黄夫人上任去了。
黄县令一走,上河镇便露出几分古怪的状态来。
县衙里,如今无县令,理应是县丞担当大任,可如今的县丞是黄县令特意挑选的,此人也是个人精,知道风州府一地的局势。
该做的做,不该做的绝对不插嘴,更难得的是他能拉下面子,遇到难事儿就请赵梦成过来商量。
一时之间,赵梦成倒成了个上河镇的“无冕之王”。
外人只以为县丞识趣,却不知道赵梦成也很识趣。
县衙杂务他是一概不碰,除了农耕和民兵这两块之外,其余一概不插嘴,全由县丞做主。
如此一来,他才能跟县丞配合默契,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形成了上河镇诡异的平静局面。
若是遇上个有野心的,这样的局面势必也不持久。
譬如黄县令这般要干出一番事业来的,肯定会对如此局面心怀不满,当初黄县令在太子尚未完全倒台的情况下,都跟白家对着干,就是因为一山容不得二虎。
幸好,黄县令特意挑选的县丞胆小谨慎,又年纪大了只想养老,对这样的局面倒是很满意。
临近年底,县丞还特意找来赵梦成商量:“你看这都要过年了,大家伙儿都忙了一年,年礼可要发得丰厚一些?”
其实这样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如此询问赵梦成,与其说问赵梦成,不如说是问他背后的黄知州和丰州营。
赵梦成只是笑道:“县衙这边大人做主便是,至于民兵那头,素来是从香皂工坊那头出,不必让县衙花钱。”
县丞心底就是这样想的,毕竟民兵在秋天扩招后已经达到了两百人,就算是一人发一斗米,加起来也不少。
“如此也好,劳烦赵先生了。”县丞笑起来。
赵梦成早有打算,在入冬之后就开始准备年货。
短短一年时间,民兵已经从开始的五十人,飞涨到如今的两百人。
其中一百人都是青山村一带附近村庄里的,剩下的一百人却是从上河镇名下的其余村庄招收。
为了训练,赵梦成没办法再把人都留在青山村拉练,而是在上河镇附近选了个地方,搭建了一排排的青砖平房,再圈出一个巨大的演武场来。
上河镇别的没有,地方倒是宽敞,有黄县令支持这事儿倒也顺利。
如今要是民兵离家远,来回不方便,便能暂住在平房中日日操练,隔三差五再回去一趟。
说是民兵,其实形态已经慢慢靠拢正规军队,赵梦成潜移默化的加重训练,倒是总算练出了一番成绩来。
入秋之后,上河镇家家户户都有了余粮,便被宵小盯上,偷摸强盗的事情偶有发生。
赵梦成大手一挥,直接将民兵营拉出来练练,私心让赵椿赵茂唐糖都跟上一起行动。
几次拉练下来,县衙地牢都炖满了贼寇,一时修建城墙都不必发动劳役,直接让这些罪犯上就成。
赵椿三人见多了鲜血,身上也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县丞对赵梦成如此客气,也有知道他手握民兵,又跟衙役们交情极好的原因在。
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民兵们一开始手忙脚乱,频频受伤,经验不足乱了阵脚,经过几场拉练才好了一些。
幸好多是轻伤,治好顶多留个疤痕,只有一个倒霉的断了腿,还是被自己人踩断了,如今还拄着拐杖。
几个月的辛苦,自然不能让民兵们白忙活。
要让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夜草的道理,赵梦成还是懂。
民兵们拉练时候不能取一针一线,纪律严明,赵梦成想保持这个状态,就得自己掏钱。
两百人的年货必然不是小数目,幸好跟香皂工坊的利润一笔,又成了小数目。
赵梦成可不打算亏待自己人,靠近年底,一车车的年货陆续运到了民兵营。
民兵们正在操练,瞧见这一车车的年货也是双眼发亮,忍不住回头去看。
“干什么!要不要给你们休息一个时辰看个够。”今天负责操练的是赵椿,看到民兵们一个个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生气。
民兵们连忙回头,认认真真的开始操练。
赵椿这才满意,点头道:“迟早都是你们的,急什么,好好操练才是正经,谁要是不认真趁早给我滚出去,别拖累大家。”
这话民兵们都听进去了。
之前拉练的时候遇上一伙山贼,那个重伤的就是被自己人坑了。
再者,民兵营待遇好,每个月都有鱼肉米面发,可要求也严格,谁要是敢玩忽职守,那是开除没商量,找谁求情都没用。
赵梦成一开始就把规则定的极为严格,民兵们心底不满,但看在丰厚的报酬也坚持下来。
第一批坚持下来了,后头就好教,毕竟前头都照着做,就你不做,那肯定是你有问题。
好不容易训练完,赵椿刚喊出休息,几个民兵就围了上来。
“阿椿,咱这次年货会发什么?”
“这一车车的肯定不少吧,都给咱们的?”
“平时都发鱼肉,这次难道发的更好?你给我透露点呗。”
训练的时候,赵椿是教练,民兵得听话,训练结束的时候,赵椿就是小辈,这围着他的不是叔叔伯伯,就是堂兄表兄,都是沾亲带故的厚脸皮。
赵椿赶紧把人推开:“我哪儿知道,年货不归我管。”
“你咋还能不知道,梦成哥回家不说啊?”有人喊道。
赵椿黑脸:“早点知道晚点知道有啥区别,去去去,别围在我身边。”
说完麻溜的跑了。
后头的民兵们哈哈大笑:“阿椿训练的时候挺像是一回事儿的,现在一看还是个孩子。”
“那可不是普通孩子,打仗的时候厉害的很,比书里头的将军还要强。”有人夸道。
之前抓贼扫匪的时候,赵椿总是冲在最前头,一把长枪虎虎生风,那叫一个厉害。
真要打起来,民兵里这么多好汉都不是他对手,要不然他们为啥那么听话。
赵椿能当教练,可不是因为赵梦成的面子。
几个人夸了一顿,又念起年货来,琢磨着到底能发一些什么。
赵椿一溜烟儿跑了,一会儿就找到了赵梦成跟赵茂,这俩正在清点货物。
“爹,二弟。”赵椿笑呵呵的跑进去。
赵梦成头也不抬,迅速的记下数目:“差不多了,今天最后几车年货也到了。”
赵茂将账本翻了翻:“爹,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
赵梦成早有打算:“虽然都是民兵,但入队的时间有早晚,军功也有不同。”
他将名字分门别类:“这批是最早入伍的,年货可以发的最为丰厚,后头这五十人是一批,最后这一百人又是另外一批,这样才能让民兵们知道,当兵越久,拿到手的年货也是丰厚。”
赵茂点了点头,又问:“那这些呢,我瞧爹爹没把这部分年货放在里头。”
赵梦成笑起来:“这部分另有他用。”
他看向赵椿:“之前让你统计的军功,可统计好了?”
所谓的军功,其实是拉练过程中民兵们的表现,冲在前头拿住贼寇的,跟在后头摸鱼呐喊的,功劳自然是不一样的。
赵椿立马拿出自己的本子,他虽没正经读书,课业倒是也没落下太多,看书记账都不成问题。
“都在这儿了,我一个个问过记下来的,保证准确无误。”
赵梦成扫了眼,点头夸了一句:“不错。”
跟他记忆中相差无几,大差不差。
赵椿得了表扬立刻高兴,笑着问:“爹,统计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要给大家表功?”
民兵毕竟不是兵,他们是没军职的,更不可能问朝廷要奖赏,一直以来民兵们拿到手的东西,都是赵梦成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
民兵们也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与其说他们是上河镇的民兵,倒不如说是赵家的私兵。
上河镇对此心知肚明。
这是赵梦成一手促成的结果,得亏丰州营并不把他们这两百人放在眼中,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想要朝廷的功劳也无处可求,别说他们这些民兵,丰州营自己想要粮饷都得再三上奏,在香皂生意起来之前苦不堪言。
“向朝廷表功是没办法,但既然立了功,就不能坐视不理。”
赵梦成合上本子,笑着说道:“通知下去,明日可领年货,并且进行年度总结大会,民兵们可以邀请家人观礼。”
赵椿赵茂瞪大眼睛,对视一眼,都不知道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第109章 表彰大会
自打知道明日就能领年货, 领完年货后会放整整半个月的假,各回各家好好过年。
民兵们一个个兴奋不已,即使住得近一些, 每天都能回家的,这会儿也忍不住雀跃的心思。
谁不喜欢放假呢, 再说了, 还有丰厚的年货可以拿。
只是发年货倒也罢了,这总结大会又是什么,还能带家人一起观礼。
民兵们百思不得其解,拉着刚刚被提拔成队长的周旻问。
周旻不是青山村人,甚至不是附近村子的, 而是来自上河镇最为偏远的一个小山村。
他是最后一批才进入民兵队的人,前前后后还不到三个月,却已经成为了二十人之一的队长, 可见厉害。
能当上队长, 周旻靠的就是敢打敢拼, 每次出任务都冲在最前头。
赵梦成曾对儿子说过,别看现在民兵队人多了起来,但真正能打的, 除了赵椿, 就只有一个周旻, 其他都只能靠群战。
赵椿当时听了很不服气, 找到周旻打了一架, 打完之后两人倒成了好朋友,时不时就要切磋一番。
“阿椿都不知道的事情, 我打哪儿知道。”
周旻无奈,他不但能打, 嘴也严:“难道你们还信不过赵哥,他操持的肯定不会差。”
“那倒是,自打进了民兵营,我家几个兔崽子都开始挑食了。”
队员们顿时笑起来:“倒也是,哎,我就是忍不住去猜。”
其中一个问:“你们说会有肥皂吗,我媳妇一直惦记着这东西呢,咱中秋时发了一块,她愣是舍不得用,现在还剩下一大半。”
“他喜欢你就买两块呗,又不是买不起。”另一个打着哈哈。
先头那人就说:“我舍得,我媳妇不舍得,就想着要是这次能发,她也能舍得用。”
“肥皂有啥好的,不能吃也不能穿,我就想发肉,没办法,家里四个半大小子,要不是进来当了民兵,我早就被吃穷了。”
周旻笑骂道:“别想东想西的,咱能有这待遇都是多亏了赵哥,你们得念着他的好。”
“那是自然,谁要敢说他一句不好,我们全家都不能干。”
更有甚者拍着胸脯说:“要不是赵哥执意不肯,我都想喊他一声老大。”
忽然,有人开口问:“队长,那这个总结大会是啥,咋还能观礼呢?”
“大概是赵哥给咱发年货,想让咱们家里人也瞧瞧,你想那场景多体面。”周旻说。
众人一想也是,纷纷说:“那我可得把老子娘都叫上。”
“我把我家那口子也喊过来,让她知道我平时多威风。”
“让我家里那几个兔崽子都过来,别整天就知道吃,好好长身体往后也来当民兵。”
一时间,民兵们纷纷回家喊人,甚至有一口气将父母兄弟姐妹妻儿老小都叫上的。
周旻也不例外,他千里迢迢的过来当民兵,就是因为家里太困难了。
如今靠着每个月的“俸禄”,家里情况也好了许多,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把家里人都喊上。
甭管总结大会是什么,反正在民兵们看来肯定是好事儿,最好亲朋好友都能来瞧瞧。
第二天早晨,赵梦成还在做最后的轻点,外头一阵骚乱。
赵椿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连声道:“爹,不好了,你赶紧出去看看。”
“别咋咋乎乎了,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梦成淡淡道。
看赵椿只是着急,并不担忧,便知道不是什么大事儿。
赵椿指着外头:“来了好多乡亲,我数着得有一千个两千个。”
“什么?哪儿来这么多人?”帮忙轻点东西的赵茂也惊呆了。
赵椿支支吾吾道:“还不是爹说可以请家人观礼,这倒好,他们把亲朋好友都喊上了。”
“刚我都瞧见村长爷爷他们了,他们家没人进民兵营,这是沾亲带故的过来看热闹了。”
赵梦成挑眉:“就这?”
既然是他开的口,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椿连连点头:“可不是,将民兵营都围的密密麻麻的,我就怕待会儿乱起来。”
“乱不了。”
赵梦成安排道:“你去通知队长们,按照平时队列,将队员的家属安排在对应的区域,不可随意乱走,谁家人乱走谁负责。”
“我这就去。”赵椿转身就走。
赵茂开口问:“爹,你早就预料到了?”
赵梦成笑了笑,继续使唤儿子:“正好你带着馨儿和小糖一起,叫上几个伙计将这些分一分,不要多,大人一颗,小孩儿两颗。”
他说的是提前准备好的糖果。
赵茂点了点头,立刻带着人去了。
在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周旻就意识到事情不好,他没想到人人都能喊来这么多亲戚。
人实在是太多了,到处都乱哄哄的,比过年的时候市集还要吵。
可来都来了,周旻也没让大老远过来的老子娘回去,只得硬着头皮把人带进来。
幸好,赵椿和赵茂很快出来主持大局。
赵椿号令民兵们维持秩序,还没等家人们生出怨言来,赵茂已经带着伙计们开始分糖。
这可是果糖,平时杂货铺里一文钱也只能买三颗,吃了还不顶饿,不是每个人都舍得买的好东西。
大人一颗,小孩儿还能多拿一颗,家里若是来个十七八口,光是糖就价值五六文钱。
钱不多,可这是白给的,一时间家属们也不吵了,孩子们更是迫不及待的把糖塞进嘴巴。
场内顿时安静不少。
赵梦成看秩序井然起来,便让人抬着年货出去。
一筐筐的年货堆积起来,高高耸立,光是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看得人垂涎欲滴。
民兵们尚且能矜持,家属们一个个恨不得跑过去看,伸长脖子巴望着。
一声锣鼓声响起,赵梦成带着人上了台。
平时用来比武的演武台子,这会儿成了天然的讲台。
“在场的诸位兄弟,今年上河能有丰收,不受贼寇侵害,多亏了民兵营的努力,诸位都辛苦了。”
赵梦成开始讲场面话。
台下,赵椿忍不住对弟弟说:“咱爹今天有些不一样。”
赵茂看着台上,可不是,他爹今天难得穿上了新衣裳,这会儿一本正经颇有几分威信。
这样的赵梦成,与平时在家里做饭,跟他们说笑的爹爹截然不同。
赵茂勾起嘴角,大声喊道:“这是我们该做的。”
话音未落,几个机灵的民兵也纷纷喊起来:“不辛苦,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赵梦成眼底含笑:“没错,既然选择成为民兵,我们便要肩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上河镇是我们的家园,保护这个家园,就能让我们的妻儿老小过上吃饱穿暖的太平日子。”
“上河镇今日安稳,乃是诸位之功。”
“愿尽吾力,护我家园。”
赵椿第一个举起手,大声呼应:“愿尽吾力,护我家园!”
他身旁的人顿时跟上,一时民兵营内都是护我家园之声,甚至连平时不参加训练的家属们都纷纷参与进来,呼声震耳欲聋。
赵梦成露出笑意:“今日特为诸位准备年礼,望兄弟们都能高高兴兴的过个丰年。”
“不过在发年货之前,我要为今年立下功劳的兄弟颁发奖励。”
这话出乎预料,民兵们一时茫然,随后部分人面露激动,期待无比,另一部分人却垂头丧气。
显然这一年的表现如何,大家都心中有数。
赵梦成喊道:“赵椿。”
赵椿一个激灵,他没想到第一个被喊的是自己。
“大哥,快上去。”赵茂推了他一把。
赵椿这才挺起胸膛,飞快的跑到了台上。
赵梦成开口道:“杀敌十一人,抓捕贼寇五十二人,当居首功。”
他亲手给儿子带上了红绶带,那是赵梦成提前找了好绣娘做好的,肩头还绣有白龙的印记。
赵椿还没拿到奖品,却已经兴奋的满脸通红,整个人都战栗着。
台上是亲爹的奖赏,台下是无数人羡慕的眼神,这让赵椿身上还未好全的疤痕都不疼了,只有飘飘欲仙的荣誉感。
相比起来,随后被送上来的丰厚奖品,反倒不在赵椿的在意之中。
晕乎乎的下了台,赵椿一把搂住亲弟弟:“阿茂,爹夸我了,你看,这是爹亲手给我带上的。”
赵茂嫉妒的眼都红了,一肘子挤开他:“我看到了。”
哼,等过了年他就去参加县试,绝对要一次成功,到时候让爹也给自己做一个红绶带。
台上却已经轮到下一个。
赵梦成不避亲,却极为公平,一切都按照功劳来。
四个孩子里,只有赵椿亲自上了战场,并且凶悍杀敌,赵茂只在背后出谋划策,小糖倒是想去,但年岁太小,赵馨更是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
第二个就是周旻。
“周旻,杀敌五人,擒贼寇四十三人。”
赵梦成将红绶带挂在男人身上,笑着送上丰厚的奖励。
包括赵椿在内,赵梦成给的奖励都分外实在,足足十两的银锭,两匹棉布,一个猪腿。
周旻走下去的时候脚底都在发票,这可是十两银子,就这么奖给他了。
回到位置,他下意识的咬了一口,是真的。
周旻傻乎乎的笑起来,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次拿到这么多银子,除此之外,两匹上好的棉布也得不少钱。
还有那个大猪腿,并不是简单的猪蹄子,而是连着几乎半扇猪,扛着都觉得沉甸甸的。
周旻却不觉得累,他挺起胸膛,在人群中找到了爹娘。
老俩口这会儿都惊呆了,两个人都在揉眼睛,生怕自己是看错了。
“我儿子立下功劳,竟是发了一头猪。”周老爹忍不住喊道。
周老娘不但没阻止,反倒是更大声:“我就知道小旻子是会有出息的,他打小就比人家孩子吃的多,这不,立下大功劳了。”
立了功,能拿到奖励的自然是各个高兴,全家荣耀。
站在旁边围观的家人们都与有荣焉,一个个都挺起胸膛来,嗓门都比人家大了三分。
那些没拿到的颇有些垂头丧气,忍不住心想,要是自己敢拼一些,杀几个贼人,再不济能逮住几个也好,这会儿也不至于没有任何表彰。
一时间,那些只图安稳的民兵也被激出几分志气来。
赵椿忍不住笑起来:“原来这才是爹的用意,爹真有办法。”
他跟民兵们混在一起的时间长,自然知道有一些乡亲主业种地,来当兵就是为了每个月那点鱼肉。
让他们去征粮食可以,让他们去抓贼就难,更别提上战场了。
可这些人也是乡亲,人家平时干的好好的,直接扫地出门也太过绝情。
赵椿正为这问题发愁呢,今天一看,他爹立刻给解决了。
小孩儿双眼发亮,盯着亲爹的眼中满是仰慕和敬佩,心底暗暗发誓,自己要学会爹爹的全部本事。
赵茂眼睛里也满是笑容,心想爹总能以最省心省力的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有的学。
站在他们身边的唐糖却若有所思,他转头去看意气风发的民兵们,心中闪过一个个念头。
台上的表彰已经到了最后,颁发完最后一个奖励,赵梦成朗声道。
“但凡为我上河镇抛头颅洒热血,立下功劳的,民兵营绝不会忘,以后每一年年底都会进行总结,针对有功之人表彰奖励。”
“好!”下头一阵叫好。
掺杂着喊赵梦成大人的声音,甚至有人高喊:“明年我定能立下功劳,请赵大人为我绶带。”
赵梦成只是含笑点头,重头戏已过,后头便是没人都有的年礼。
民兵们只需要排队领走年礼,后头半个月都不需要再来训练,都能回家好好过年。
周旻等人被告知,年礼是每一位民兵都有,他们虽然已经拿过奖励,但年礼也还有一份。
赵梦成准备的奖励丰厚,年礼也不差。
他用的是箩筐大的竹筐,能直接拎起来走,也能两个人抬着走。
竹筐里放着十斤大米,一桶菜油,十斤猪肉,一块棉布,一袋水果糖,甚至还有一筐红蹭蹭的橘子。
最特殊的是一副大红对联,上面写着利剑齐飞抗震敌,蓝天净地守家乡,横批忠勇之家。
对联不值钱,但贴上后这面子却金贵金贵的。
可以想象两百户人家大红对联一贴,可以造成的效果。
相比起平时发的东西来,年货份量更足,都是每家每户立刻能用上的。
橘子更是稀罕货,尤其是这样又大又圆的,过年切一个出来招待客人,那是分外体面的。
周老爹手都在颤抖:“咋还有,这,你这当兵可真值得,就这年礼也得要个三五两银子。”
周旻笑道:“都是赵哥宽厚。”
压低声音解释:“爹你知道,我们不是朝廷的兵,县衙那边也不给出银子,平时拿的跟现在发的,都是赵哥自家出的。”
周老爹多少知道一些,他没多说,只强调:“你好好跟着人家干,人家大方,咱们更不能生出二心来。”
说完强行背起大箩筐:“让爹来,你是有功劳的人,好好歇一歇。”
周老娘和他的兄弟们也纷纷动手,愣是没让周旻拿半点东西。
那些没得到奖励的民兵们一看丰厚的年礼,也把刚才那点嫉妒不满抛到了脑后,高高兴兴的带着家人回家去了。
“爹,你吃糖。”有孩子舍不得吃糖,踮起脚尖往亲爹嘴巴里头塞。
当爹的嘴巴里甜,心里头更甜,直接拿了个橘子塞给他:“儿子你也吃,这橘子看着就甜。”
“这么好的东西直接吃了多浪费,带回家招待客人,走亲戚都是极好的。”他媳妇有些舍不得。
男人就说:“给儿子吃我乐意,你看着吧,等明天我立了功,别说一个橘子,儿子要吃山珍海味都有。”
媳妇担忧道:“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受伤了就治好呗,赵哥不会不管。”男人信心满满。
媳妇一听就放心了,心想也是,主家是厚道人家,之前村里受伤的民兵这会儿都活蹦乱跳了。
民兵们欢欢喜喜的回家,一个个都这么想。
赵椿此时也这么想,连声说:“爹,经过这次的表彰,往后遇上贼人大家伙儿还不得一股脑儿往前冲,再也不会有人畏首畏尾了。”
赵梦成却摇了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这次的激励效果好,是因为还未出过人命。”
赵椿一愣,知道赵梦成口中的人命不是敌人,而是他们的战友。
果然,赵梦成继续说道:“若只是小打小闹,自然是安全的,可若是往后真乱起来,不提远的,去丰州府剿匪一次,也必定会有人员伤亡。”
“等到那时候,才是关键。”
赵椿沉默下来,他没想过跟自己同吃同喝,共同进退的叔伯亲友们会死。
赵梦成却说出冷酷的话:“困守一地能得一时安稳,却无一世安宁,阿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往后每一步就随不得他们。
赵茂却开口问道:“所以爹爹要培养军魂吗?”
赵梦成微微挑眉,示意儿子继续说。
赵茂继续道:“自打民兵营人数变多,爹爹便开始喊口号,让他们谨记保卫家园,便是怕有那一日,民兵们会因为鲜血性命心生畏惧,不战而退。”
唐糖眼睛一亮,补充道:“每日操练,按时发放物资,今日的表彰大会,都是为了这个?”
赵梦成笑着点头:“不错。”
“如今人还是太少了,且大部分都是附近乡民,依旧以种地为主业,这么点人是不够的,我们还得想个法子,光明正大的招兵买马,扩大人数。”
“只是这样一来,财政肯定会吃紧,只有一个香皂工坊可不够,还得再想想办法。”
赵梦成还是头一次对孩子们吐露心声,言明志向。
三个孩子不约而同的陷入沉思,心底都是震荡不已,又激动,也有畏惧,但更多的是茫然。
咋咱爹这话,听着是要造反啊!
赵椿看向弟弟,赵茂用眼神表示,爹要造反,咱俩一个帮忙带兵打仗,一个负责出谋划策,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只有唐糖有些惊讶,心底却弥漫出一个个想法来。
靠两百人造反简直天方夜谭,但他听着赵梦成的话,没由来的生出志气和决心来,大丈夫当一试,试试就试试。
一直没吭声的赵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摸着自己的下巴心想,爹要挣更多的前,她这不派上大用场了。
也许她一个人还不够,不知道爹会不会同意她把曹五妹也拉进来,五妹姐姐在家过得不痛快,倒不如来她家过日子。
赵梦成今天打鸡血成习惯,顺便给三个孩子也打了一遍。
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爹爹我生性惫懒,民兵营真要做强做大,往后还得靠你们。”
“爹,我们会加倍努力,做大做强。”四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大声喊道。
看着四个精神抖擞的好苗子,赵梦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赵椿一个哆嗦,那种别黄鼠狼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赵梦成挨个拍了脑瓜子以示表扬,赵梦成笑了起来:“不错,有志气,不愧是爹的好儿女。”
赵椿顿时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爹爹笑得这么和蔼可亲,他咋能用黄鼠狼来形容呢,要用也该用狐狸,不不不,应该是智多星。
就如赵梦成预料的那样,丰厚的年货发下去,带来的效果是叠加的。
尤其是有功民兵的奖励,那大猪蹄子,那厚实棉布,甚至还有银锭。
普通种地的老百姓,谁家见过一整个的银锭子,那可真真是涨见识了。
羡慕的同时,上河镇一带的百姓们纷纷上门,就想问问民兵营到底还要不要人,如果要,他们第二天就去,过年都不稀罕过。
一时间民兵们家中客似云来,简直是比过年走亲戚还热闹。
当然,过年还是要过的,别人不过,赵梦成也要好好过。
他自觉忙活了一年,从年头忙到了年尾巴,所以一定得好好休息,顺便吃的好的,喝点好的,力求好好补一补。
一到天冷,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白蛇再一次冒出来,霸占了火塘旁边最好的位置。
赵家从大到小都忙活着,没人跟它计较。
小猞猁倒是不乐意,可奈何根本打不过,它那爪子施展到白蛇身上,就跟给它挠痒痒似得,气得小猞猁窝在屋顶,宁愿吹风雪也不跟白蛇同在一屋。
白蛇简直美滋滋,它才不喜欢毛茸茸的凶悍家伙。
哪知道白蛇的好日子没过几天,民兵营放假,私塾也放假,赵梦成连带着四个小孩儿都回来了,赵家顿时热闹起来。
赵梦成刚想做好吃的,刚进厨房,就看到一场大战。
敌我双方,军士将领,四个孩子白蛇猞猁,分工十分明确。
第110章 好年
白蛇占据火塘旁最好的位置不让, 赵馨双手叉腰,完全站在老朋友这边。
“大哥,凡事儿都有先来后到, 而且小霸王长着这么厚实的皮毛,它压根不怕冷, 干嘛非得跟赵宝宝抢位置?”
小猞猁发出一声咆哮, 它就喜欢坐在火塘旁边打瞌睡,比冰天雪地强多了。
赵椿选择帮助自己的小宝贝:“小霸王才多大一点,怎么就不能让它点地方了,不是我说赵宝宝也太霸道了,一来就把好位置都霸占了, 每年天热的时候跑得不见人影,天冷就冒出来,我看他心里就没这个家。”
唐糖忍不住扑哧一笑。
赵馨立刻竖起柳眉, 狠狠瞪了他一眼。
唐糖立刻倒戈:“大哥, 馨儿说的对, 啥时候都有先来后到,小霸王虽然个头不大,但心眼太小, 你瞧它老拿爪子对付赵宝宝, 不是个善茬。”
“你俩就是一伙儿的。”
赵椿哼哼了一声, 看向旁边的二弟:“阿茂, 你来评评理, 凭啥赵宝宝一来就霸占最好的地方,它咋就不能盘起来一点。”
赵茂觉得这几个都很无聊, 直接说:“成王败寇,让它们打一架, 谁赢谁说了算。”
赵椿搂住小霸王不乐意:“我家霸王还是个宝宝呢。”
小霸王难得柔弱的靠在亲爹怀中呜呜叫,好不可怜。
赵馨气得要死:“赵宝宝已经很让着它了,要不然这样的小家伙,我家宝宝一口一个。”
白蛇立刻配合的张开血盆大口,吓唬小霸王。
哪知道小霸王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立刻呲牙咧嘴,站在赵椿的肩膀上咆哮。
赵椿捂住耳朵:“你轻点,我耳朵都要聋了。”
“咳咳。”赵梦成咳嗽了一声。
几个孩子立刻回过神来,也不再管赵宝宝和小霸王的纠葛,回头就问:“爹,要不要帮忙?”
赵梦成招了招手,开始给每个孩子安排任务。
赵椿力气大,就负责剁肉做丸子,他总能把肉剁的又碎又好。
赵茂心细,赵梦成就让他挑燕窝,这东西还是黄知州临走之前送来的,是黄夫人特意准备的,说要给赵馨补补身体。
赵梦成对燕窝没兴趣,但秉着不浪费的心思,打算做一道甜品。
“爹,那我呢?”赵馨开口问。
赵梦成就把面团递给她:“去旁边揉面团,待会儿给你们蒸包子吃。”
“好嘞,咱自家做的包子肯定好吃。”赵馨乐滋滋的去了。
唐糖立刻举起自己的小手:“赵叔,还有我。”
赵梦成看了看,直接把人提溜到灶台:“你负责烧火。”
唐糖觉得这活儿太轻松了,烧火暖烘烘的,整个人都会被熏得昏昏欲睡,他仰着头喊:“馨儿姐姐,我跟你换一换。”
赵馨揉面正在兴头上,哪儿肯:“不换,我不喜欢烧火。”
她性子有些跳脱,一直坐着烧火,还得盯着火焰大小,实在是有些为难她。
唐糖鼓了鼓脸颊,目光转向赵椿和赵馨,赵椿抡起肉锤砰砰砰,看也不看他。
赵茂做得更绝,直接转过身去,假装没发现他的眼神。
唐糖没办法只得继续烧火。
赵梦成看得哭笑不得:“烧火哪儿不好,又暖和又省力,这活儿放别家人人都抢。”
“爹,你不是说我浑身有劲儿没处使吗,我哪儿坐得住。”赵椿乐呵呵的说。
赵梦成摇了摇头,直接往锅里头倒入大量的菜油。
一看这架势,几个孩子都乐呵起来:“爹,要做炸物吗?”
赵梦成点了点头,又将旁边的面粉端过来,这是提前加了鸡蛋和水搅拌好的。
后院这会儿还有新鲜的蔬菜,茄子豆角南瓜冬瓜,全切成片用面糊糊一锅,直接下锅炸透了再捞起来。
一会儿功夫,蔬菜就变得金黄酥脆,控干油就直接放到旁边大碗里头。
“好香,爹,给我塞一口。”赵椿一边捶着牛肉丸,一边探过来一个脑袋。
赵梦成直接捏起一块炸南瓜塞进他嘴巴里。
赵椿烫的斯哈斯哈,却一个劲点头:“好吃,太脆太香了,就是有点淡。”
赵梦成索性随手用酱油调了个蘸酱,沾了一个豆角再丢过去。
赵椿啊呜一口叼住,这次特别满意:“这样味道就齐活了,特别好吃。”
“爹,我也要。”赵茂也开了口。
赵梦成挑眉,索性炸一会儿喂一口,四个孩子像是四只嗷嗷待哺的小麻雀,就等他把炸物丢进自己嘴巴里。
小霸王见了立刻来凑热闹,蹲在赵梦成脚边嗷呜嗷呜的叫,还拿自己的大脑袋蹭着他脚脖子,撒娇的得心应手。
白蛇吐了吐舌头,暗道这新来的小家伙实在讨人厌,难道它不知道赵梦成铁石心肠,才不会因为它撒娇就给吃一口。
哼哼,都是它玩剩下的小把戏。
哪知道下一刻,赵梦成像是受不了似得,掰了一小块炸酥肉丢给小猞猁。
小猞猁那叫一个得意洋洋,也不立刻吃,非得叼着跳到高处,居高临下的当着白蛇的面慢慢吃。
明明是一块还没手指头大的小酥肉,它愣是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架势来,嗷呜个没完。
甚至还故意发出大声的咀嚼声,天知道猞猁吃东西压根不这样。
白蛇看得眼睛都红了,猛地竖起大脑袋来,似乎在质问赵梦成,凭啥给他不给我。
赵梦成见它发凶,眯起眼睛,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白蛇瑟缩了一下,显然想到了被眼前人捶打的可怕记忆,下一刻,它忽然歪了歪脑袋,似乎也想凑过来蹭一蹭。
赵梦成嘴角一抽,心想这家伙对自己的身材没点数,就它这彪悍的身躯,这庞大的体格,这血盆大口,撒娇都跟索命似得。
捏了捏眉心,为表示自己的公正,赵梦成还是丢给它一块酥肉。
白蛇满意了,叼着酥肉故意从小霸王跟前溜达过,这才回到火塘边慢慢品尝起来。
天知道就那么点肉,还不够给它撒牙缝的,偏偏它还吃得挺香。
小猞猁一下子就炸毛了,不敢置信的盯着赵梦成呜呜叫。
白蛇甩了甩尾巴,表示它有的我也得有,我可是拥有自己神庙的蛇,不是普通的家养蛇。
赵梦成烦不胜烦,冷声喝道:“再闹都没得吃。”
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小霸王立刻不吱声了,白蛇也趴了回去,假装自己是一个雕塑。
“爹,你看这肉成了吗?”赵椿开口问。
赵梦成过去看了看,点头道:“可以了,你们开始捏丸子吧,一半做成炸丸子,另一半可以先冻着,等过年吃。”
“得嘞,都放着别动让我来。”赵椿揽过这事儿。
赵梦成趁着他做丸子的这空档,将几个孩子分到的年货拿出来。
虽说是自家的孩子,但该有的年货还是得发,所以赵家统共收到了两份年货,一份是赵椿的,一份是赵梦成自己的。
两个大箩筐加起来份量可不小,布匹和粮食可以放着慢慢吃,肉却得处理一下。
赵梦成不爱吃腊肉,索性就打算一块儿炖了。
红烧猪蹄膀的美味,即使如今不缺钱,不缺肉了,赵梦成也偶尔想念。
这个做起来也简单,直接洗干净处理好放进锅里头蹲着,加足够的料就成。
等赵馨的面揉好了,一部分做成包子,另一部分可以直接贴在红烧猪蹄膀的锅里边,成了锅贴。
这样的锅贴也沾上了肉味,吃着别提有多香。
这天中午,赵家就直接吃上肉了,不只有红烧猪蹄膀还有许许多多的炸货,荤的素的放了一桌子。
饭后还有燕窝做的甜点,不过除了赵馨,其他人都不太爱这味道。
赵椿吃完一抹嘴,还说:“软不拉几的,吃着跟银耳也没啥不一样,为啥燕子窝就卖这么贵。”
“物以稀为贵,贵的不是东西,是人力物力财力。”赵茂评价。
赵椿嘿嘿笑道:“不就是吃个稀罕呗,你别动不动就嚼文吐字。”
“反正我觉得还是大肉包和红烧肉最好吃。”说着,他还大口大口吃起来,表达自己的喜好。
赵茂没那么喜欢吃大肉包,但他却很喜欢吃炸物,尤其是炸南瓜片,大半碗都是他一个人吃干净的。
其他人见他喜欢的很,索性都让给他,毕竟还有其他炸物,他们都喜欢。
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好吃的,最后都被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饭,唐糖还要拿红烧猪蹄膀的汤汁拌饭,吃的稀里呼噜的。
这孩子刚来的时候吃饭可斯文了,但慢慢的就放开了,如今该吃吃,该抢抢,筷子甩起来不比谁慢。
让赵梦成无奈的是,唐糖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吃汤泡饭,红烧肉汤汁泡饭,水蒸蛋泡饭他都能理解,但他还会用青菜汤泡饭。
但凡桌上有汤汤水水的,最后都成了他的泡饭。
只有赵馨小口小口吃着燕窝,很是为它不平:“味道不是挺好的,跟银耳是相似,但各有各的美味,你们真是不懂得欣赏。”
说完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抬头问:“爹,正好年底都没啥事儿了,我能不能请曹姐姐过来住几天,在咱家好好玩玩?”
赵梦成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
曹老娘的态度他自然看在眼中,再者曹五妹年纪越来越大,他家里还有三个儿子,次数多了,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赵梦成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可不得不替人家小姑娘考虑。
“三妹,我听大哥说,曹家已经开始给她说亲了,恐怕不妥当。”赵茂提醒道。
“什么?”
赵馨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情,前些时候我去曹家玩,曹姐姐也没提起过啊。”
“大哥,你听谁说的,是不是真的?”
赵馨担心着急,结果一看自家大哥还在吃,忍不住伸手去拽他:“大哥你快别吃了,先告诉我再吃。”
赵椿头也不抬的说:“曹二哥说的,就年前那阵子说的。”
他一边说还不忘记大口吃肉:“别人家的事情你操心那么多干嘛,跟你有啥关系。”
赵馨跺了跺脚:“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赵椿很是无辜:“我知道啥了,我跟她又不熟。”
赵馨一时满腔的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坐下来闷闷吃燕窝。
可这会儿燕窝也不如方才美味了,像是被人加了奇怪的调料,又苦又涩。
赵梦成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若是你想请她过来,不如先去试一试,如果曹家能同意,我自然不会反对。”
赵馨一听,两只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谢谢爹爹。”
“嗯,明日带你进城去问问。”赵梦成这么说,心底却觉得曹家答应的可能性不高。
毕竟两家非亲非故的,曹五妹已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长大后再住赵家,其实是有些不妥当的。
但为了女儿,他也愿意去试试。
赵馨立刻又高兴起来,美滋滋的继续吃。
等赵梦成吃完出去的当头,赵茂奇怪的问:“馨儿,你什么时候跟曹五妹这般要好了?”
“就许你们各个要好,我就不能有个要好的朋友了?”赵馨反问。
赵茂拧了拧眉头,只说:“我不管你们多要好,但你不要让爹爹为难。”
赵馨鼓起脸颊来。
唐糖为赵馨找补:“赵叔既然答应了,那肯定是无伤大雅的。”
赵茂瞪了他一眼:“馨儿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我们家这么多儿子,曹五妹住过来像什么样子,再说,咱家可没娘在。”
连个女主人都没有,冒然请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上门,其实是很不妥当的。
去年那当头赵茂就觉得不妥,只是爹开口了,他就没再说什么。
如今赵馨再次提起,赵茂便忍不住了:“而且曹五妹的娘明显不同意,次数多了,总归不好。”
赵馨气鼓鼓的,却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最后她把碗筷一放:“凭什么你们就召朋唤友的,我就不行,就因为我跟五妹是女孩子吗?”
“世俗如此,你能怎么办。”赵茂反问。
赵馨就说:“那我不要当女孩子了,以后你们都喊我三弟,从今往后我不再是赵馨,我是赵棣。”
这下连帮她说话的唐糖都无奈了,闭上嘴不再说话。
赵椿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赵馨拧起眉头问他:“笑什么笑。”
“不是馨儿,你这不是胡闹吗,上回你还说别人家女孩叫招娣不好听,这会儿自己要改名成招娣,你咋想的。”
赵馨差点被气得仰倒:“大哥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说的是赵棣,我爹的赵,棠棣同馨的棣。”
她都想好了,这样一改名,椿萱并茂,棠棣同馨的好寓意就还在。
赵茂见妹妹说着说着认真起来,无奈叹气:“馨儿,男女是天生的,又不是改了个名字就能改变。”
“是啊,要是改个名字就能变成男的,那这世间还有女子吗?”赵椿反问。
他可知道村里人但凡怀上了,多是想要儿子,少有几个家里儿子多的,才想起生个女儿更贴心。
赵椿并不觉得妹妹哪里不好,可也知道这事儿不是改个名字就能解决的问题。
赵馨气得满脸通红,眼眶里眼泪都在打转。
见她这样,赵椿赵茂都后悔起来,连声哄她:“好了好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以后都管你叫阿棣总成了吧。”
“你们就是哄我。”赵馨更难过了,觉得哥哥们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赵椿赵茂确实是闹不清,方才还在说曹五妹,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不想当妹妹要当弟弟了。
天知道在他们家,从来都是让着赵馨的。
等赵梦成溜达了一圈消消食回来,却见赵馨眼眶红彤彤的,两个哥哥正围在她身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赵馨捂住了耳朵。
“这是怎么了?”赵梦成开口问。
赵椿连声道:“爹你快来,三妹不知道……”
赵馨一个飞蹦起来,直接捂住他的嘴:“不准胡说八道。”
又对亲爹说:“爹,我们闹着玩儿呢。”
赵椿看了看他,抓了抓后脑勺没吱声。
赵馨坚持没事儿了,不肯告诉赵梦成,赵椿赵茂自然选择闭嘴,唐糖也不会再提。
赵梦成看了看女儿红彤彤的眼眶,大概猜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即使在遥远的未来,这个问题也依旧存在,更别提是在礼法限制更多的大周。
赵梦成只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赵馨能成长起来的空间。
因为曹五妹的事情,赵馨反倒是伤心了一场,这会儿曹家也正闹得不可开交。
自打知道家里要帮自己定亲,曹五妹整个人都不好了。
“娘,我才十三岁,哪有这么早就定亲的?”
曹五妹直接反对:“我不要定亲,你们说过会养我一辈子,这才几年,你们就反悔了吗?”
曹老娘语重心长的劝她:“女孩子终归都要嫁人的,爹娘会帮你好好挑选,保证给你找一个四角俱全的,有咱家在,谁敢欺负你,等你嫁过去生了孩子,将来才有依靠。”
曹五妹咬着牙:“我不,我不想嫁人,我就想留在家里。”
“五妹,娘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年纪小不当一回事儿,可等你长大再后悔就晚了。”
曹老娘是真心觉得,自己为了女儿一番良苦用心,呕心沥血。
“我是你亲娘,难道还会害你不成,娘不能看着你走弯路。”
曹五妹又是生气,又是懊恼:“再不然你们给我招婿,招婿总成了吧。”
“你上头有四个哥哥呢,你留下招女婿让别人怎么想,到时候你几个哥哥还怎么做人?”
曹老娘又不肯:“五妹,你哥哥们素来疼你,这几年为了你跟多少人吵架干架,他们一心为你,你好歹也得为他们想想,不能总是这么任性。”
“我怎么任性了,这不是你们自己说过的吗,说要养我一辈子,说大不了给我招婿,现在事到临头了,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曹五妹趴在床上呜呜大哭起来。
往常只要她这么大哭,娘总会让步。
可是这一次,曹老娘却是铁了心:“五妹,娘好好跟你说,你也得好好的听,别动不动就闹脾气,在家你能跟我闹,我是你亲娘总归是让着你,可等你将来出了门呢,谁还会让着你?”
曹五妹哭着喊:“明知道嫁出去要吃苦头,那你为什么偏要我嫁人。”
曹老娘捂着心口直叹气:“娘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要是不嫁人将来怎么办,爹娘老了,还能养你几年,你几个哥哥都比你大了二十多,他们肯定也走的比你早。”
“难道你还指望哥哥养完侄子继续养吗,你要是这样指望,如今就该讨好他们,而不是动不动捶他们一顿,他们不怨你就不错了,哪能养你。”
“只有你嫁出去,多生几个儿子,他们才是你的依靠,才能给你养老送终。”
曹五妹却不肯:“为什么我就要别人养着,难道我就不能养活自己吗?”
“我可以跟爹一起卖猪肉,也可以跟二哥三个一起走镖,他们能干的我都能干。”
曹老娘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声道:“那些抛头露面的事情是女儿家家能干的吗,你看街头上抛头露面的有几个女人,难道你要像她们一样被人指指点点。”
“我又不是没被指指点点过。”曹五妹咬牙道。
曹老娘见女儿实在是说不通,放下最后通牒:“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说定了亲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甚至还说:“等你嫁过去就知道嫁人的好处,知道娘一番苦心,到时候就不会怨娘狠心了。”
曹五妹终于没忍住,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娘,你这是要逼死我。”
“反正我不嫁人,你们谁说的亲就让谁嫁过去。”
曹老娘拿她没办法,只能把人关在家里头:“不是我要逼死你,是你要逼死我这个当娘的,你好好想想清楚。”
屋外头,曹老爹也是直叹气。
“都怪你,你把女儿都宠坏了,宠的她不知道天高地厚,整天喊着不要嫁人,舞刀弄枪像个什么样子。”曹老娘迁怒。
曹老爹平白挨了一顿,拍着脑袋说:“五妹不想嫁人就算了,反正还小,养到十七八也不算迟。”
“十七八再定亲哪还有好小伙子。”
曹老娘冷哼道:“你倒是想养,可你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要是哪天走了女儿怎么办?”
“这些时候我算是看透那几个儿媳妇了,五妹真要跟他们过活,那才叫受罪,还不如早早的给她定亲嫁人,总算有个着落。”
曹老娘对几个儿媳妇是一万个不放心的。
曹老爹叹气道:“信不过儿媳妇,你总该信得过儿子吧,老大他们都疼妹妹。”
“现在是疼的,等咱俩双腿一蹬,你看他们还能疼几年,人心易变,更别提男人的心。”曹老娘对儿子也很不放心。
“你瞧他们搬出去这些日子来过几回,指望他们,我还不如指望一条狗,咱俩都不定能靠得住,更别提五妹了。”
曹老爹说不过她,只能劝道:“你也别生气,回头气坏了身体不是更让人操心,回头我再去劝劝,五妹向来听话,肯定不会舍得让你生气的。”
“呸,都怪你。”曹老娘骂了一声,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曹老爹左右为难,回头准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想着给女儿送进去哄一哄,最好让她松松口,再说只是定亲,不是马上要嫁人,他也舍不得女儿这么早嫁人。
谁知道等他操持好端进去,一看,房门被锁,窗户却被直接踹开了。
他好好的女儿,人没了。
哐当当,酒菜撒了一地,曹老爹大声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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