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秦耕跳下?骆驼, 又轻拍骆驼头部两下?,踏沙稳稳地匍匐在地,温淼很顺利的从骆驼上滑了下?来。
“终于下?来了, 还是地面上安全?。”温淼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说。
她看了眼秦耕, 很笃定地说:“你肯定也怕掉下?来, 看你绷着脸,一点都不自在。”
秦耕:“……”他确实很不自在。
他说:“再也没有比踏实更温顺的骆驼,你习惯了就好?。”
温淼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谢谢你一路上保护我不让我掉下?来, 你就像我大哥。”
秦耕:“……”
大哥!很好?。
难怪温淼一来就跟他挺亲近。
他的嘴角扬起:“怎么会像你大哥!我肯定能比你大哥更好?。”
温淼凝神看他,听到后面一句话后眉开眼笑。
“这可是你说的,你说话算数吗?”温淼笑着问。
秦耕郑重点头:“嗯。”
看到温淼眉眼舒展的笑脸, 秦耕想她的思想应该跟雨水一样一点杂质都没有吧, 这样的姑娘不应该被辜负。
秦耕不想让骆驼淋雨, 叫接待他们的人?把它牵走。
他的思路很快转移到工作上, 温淼跟他说:“我好?像能控制雨小一些, 下?的范围更大一些,不像之?前那样特别大的雨。”
秦耕问:“你怎么控制?”
温淼说不清楚, 她只能说:“用脑子想想?我只是有这个感觉。反正总的雨量就那么多。”
秦耕鼓励温淼进行?尝试,他说:“下?雨范围大一些,雨小些也挺好?,这样我们能尽快把稻田都浇一遍。”
“那我试试。”温淼说。
秦耕决定陪着她试着控制雨量跟范围。
以前下?雨,都是倾盆大雨兜头而下?, 这次雨势平缓, 温淼说她已经把雨控制成中雨, 并且范围大了不少。
等下?雨结束,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罗胡兰三人?陪温淼换衣服, 秦耕安排人?去测量下?雨范围跟雨量。
毕竟是温淼的新尝试,他们需要掌握具体?数据。
罗胡兰从雨衣下?拿出藏好?的干毛巾递给温淼,说:“我觉得你每次下?完雨都会变得白净一点,皮肤也更细腻,粉面桃腮的。”
温淼解开发辫,边擦头发边说:“是雨水泡的,在雨水里?泡两三个小时能不变白嘛?”
崔燕子边准备拉帘子的布边说:“你也没被泡肿啊,你看你手心一点褶子都没有,一般人?手心泡上两三个小时就都是褶子,我看你好?像还带股仙气,你真是仙女吧。”
罗胡兰很羡慕,说:“这雨水真这么灵吗,要真能泡得像你这么白,我也想试试。”
冯小麦打断她的幻想,说:“你要在雨里?泡两三个小时早受不了了,大雨砸身上多难受啊,再说肯定要感冒。”
换好?衣服,温淼要等秦耕,她觉得下?完雨后晒会儿太阳暖洋洋的很舒服,让她们仨先回去,她们不肯,说要陪她。
“秦研究员知道?我们丢下?你先回去,肯定要批评我们,我们才不走呢。”罗胡兰嬉笑着说。
等秦耕回来,他说经过初步测量,多浇灌了有五百亩,他说效果更好?,明天最好?按今天这样下?。
返回的时候,秦耕还是跟温淼同骑骆驼,他要保证温淼不掉下?来,再说他已经做好?心理建设,要坦然面对。
三个姑娘走得慢吞吞的落在后面,等两人?走远,罗胡兰才说:“诶,他们俩骑一匹骆驼。”
冯小麦向往地说:“秦研究员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骑骆驼的时候可以顺便沾到温淼的仙气,我也想跟温淼一块儿骑骆驼。”
崔燕子笑道?:“你怕是想跟秦研究员一块儿骑骆驼吧。”
冯小麦马上反驳:“谁说的,谁想跟男的一块骑骆驼,我想跟温淼一块骑。”
返程,秦耕控制着踏沙的速度,走得比较慢,他问:“淼淼还怕吗,别人?还没骆驼骑呢,只能靠走路。”
温淼背靠着温厚“墙壁”,点头:“踏沙性?子真好?,我好?多了。”
傍晚吃晚饭回来,罗胡兰跑过来说:“澡堂子刚开,用水也有限制,不过比没有强多了,都是你给带来的福利,要不咱们这儿只能用一点水擦澡,费劲着呢。你看我,洗完澡皮肤是不是白多了。”
温淼点头:“嗯,确实皮肤变细腻了,也白了一些。”
罗胡兰得到小仙女的肯定,美滋滋地说:“你去不去澡堂洗澡,我们以后叫上你。”
温淼说:“我每天下雨就是洗澡,可不想再洗一遍。”
大家一致羡慕她,她不用洗澡可真
方便。
——
晚上,秦耕坐在桌前调整浇灌稻田的规划,根据温淼的控雨能力调整,雨势变小,下?雨范围扩大,忙到十点多,把又核对了一遍密密麻麻的表格收进抽屉,关灯睡觉。
这一觉把秦耕给累坏了,半睡半醒间,总觉得自己还在跟温淼一块儿骑骆驼,温淼坐不稳,总是东倒西?歪,他不得不一直捞她,担惊受怕,生?怕她掉下?去。
终于,秦耕惊醒,黑暗中,他坐直身体?,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已经抱过温淼了?在他伸出手臂圈住她时,他已经拥抱过她了,他们有了身体?接触,他要对温淼负责,对她负责一辈子。
应该要这样吧。
温淼毫无想法,可他应该承担起责任。
次日早上,秦耕兜里?揣了个煮鸡蛋,叫温淼去吃早饭。
温淼接过鸡蛋,在窗台上磕破,边剥皮边说:“你怎么又板着脸,跟别人?欠你八百块钱似的。”
她想秦耕一定没有做饭经验,煮完鸡蛋都不知道?过遍凉水,蛋壳特别难剥。
秦耕看着温淼纤细的手指抠着鸡蛋壳,扯了扯嘴角说:“我都羡慕你,没有像我一样的烦恼。”
“你有啥烦恼?”温淼问。
“工作。”秦耕胡诌。
温淼实在不理解,上班,拿工资,还可以领到各种票证,为啥有烦恼?
她对现?状很满意,下?雨,拿工资!比在家乡时强。
“等稻田都浇灌一遍,你就不着急了。”温淼说着,把剥好?的鸡蛋分给他一半。
秦耕夸赞:“你真善解人?意。”
他看蛋黄在自己分到的那一半上面,那么有营养的蛋黄他怎么舍得吃,举着半个鸡蛋到温淼嘴边,把蛋黄喂到她嘴里?。
分吃完鸡蛋,两人?一块儿去食堂。
——
葛强盛最近很纠结,他觉得有件事得向所长打小报告,他不是随意打小报告的性?子,但这件事他实在忍无可忍。
于是下?午快到下?班时间,他敲响陶所长办公?室的房门。
“陶所长,我有事情必须向您汇报。”葛强盛说。
“昨天晚上不是才开完会吗?工作上还有什么情况?”陶所长语气随意。
葛强盛深吸一口气,虽然鄙视在背后嚼舌根子的自己,但某些人?的行?为实在让人?不齿,他必须得说,于是他语气坚定地开口:“这件事与工作有关,很重要。”
陶所长是干练干脆的性?子,不想听任何人?卖关子,催促道?:“赶紧说。”
葛强盛说:“这几天温淼去下?雨,秦耕跟她同骑一匹骆驼。”
其实温淼学习能力很强,她已经掌握骑骆驼的技巧,只那一个来回秦耕陪她,之?后都是她骑骆驼,秦耕快步走路。
陶所长当然知道?这事儿,温淼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温淼有个风吹草动她都知道?。
她不动声色:“继续说。”
葛强盛皱了皱眉说:“男女授受不亲,青年男女骑一匹骆驼难免让人?说闲话,这搁在任何地方都是伤风败俗的事儿。”
见所长皱眉,葛强盛可不想把自己这个大学生?降到村里?长舌妇一样的水准,转移角度说:“但这都是表象,是事情的表面,本质是秦耕在控制温淼,温淼是咱们基地最重要的人?,秦耕一直在接近她,控制她,利用她。所长你没发现?吗,除了他自己,秦耕压根就不允许别人?接近温淼。”
陶所长眉心锁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葛强盛居然考虑得这么深刻?
可是种植基地不是秦耕一个人?的啊,秦耕只是个很努力的重要工作人?员,基地是一万人?的心血,要真说利用,是整个种植基地都在利用温淼!
但温淼并没有这样想啊,葛强盛瞎操什么心呢。
有这心思不如?花在工作上。
她语气如?常,说:“这是我交给秦耕的工作。现?在基地不缺雨水,等浇灌完稻田就可以去浇灌防□□,你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多增加种植品种,现?在防风林的成活率才十分之?一,比稻田都不如?,急需改进。”
葛强盛:“……”
怎么突然提到防□□?干旱无雨,防□□成活率十分之?一已经很高了好?吧,难道?是他的责任?还不是先浇稻田再浇防□□,为什么不先浇防□□?
需要他把秦耕的意图说得更明显?
只要他利用好?温淼,稻子的生?长就有保证,稻子又是他研发的品种,以后都是他的功劳!
所以他对温淼哄着、陪着,寸步不离。
大老爷们靠着他那张脸哄骗小姑娘!
就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些话深入分析给所长听,葛强盛又听所长说:“你尽快重新出一份防护林种植计划吧,现?在防护林多难看啊,跟秃子似的,以后不能再拿干旱当借口,计划明天能给我吧。”
葛强盛:“……”
这是诚心不让他说话!
好?,那他就继续观察秦耕。一定要把他的真正面目揭发在众人?面前。
——
种植基地跟以前不同,以前每个负责人?都焦虑、焦灼,连带着整个基地都笼罩着悲观的气氛,但现?在浇灌稳步推进,稻田有了生?机,每个人?心中都充满希望,脸上洋溢着由衷的笑容。
秦司令让手下?去打听种植基地的水源问题,秦耕说能解决,又不跟他说怎么解决,他只能安排人?打听。
很快手下?来汇报说:“司令,种植基地的稻子确实得到了灌溉,不过办法嘛,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快说,有啥不信的。”秦司令诧异手下?居然还能卖关子,催促他尽快说。
“那我说了,您得做好?心理准备,据说基地来了个小姑娘,小姑娘走到哪儿雨就下?到哪儿,基地现?在每天都有雨下?,沙漠蒸发也快,他们计划把所有稻田先浇两遍,稻子全?能活。”手下?说。
秦司令:“……”
他确实不太相信,他想不到能听到基地搞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粮食基地靠小姑娘下?雨?”秦司令问。
“对,确定是小姑娘在下?雨,听说现?在雨水浇灌过的稻子都长得挺好?,绿油油的,不比南方没发生?旱情的地方的稻子差,武师长说你要想了解相信情况,他亲自跟你汇报。”手下?介绍。
秦司令:“那么大一个基地,那么多人?解决不了水源问题,我都替他们汗颜,就靠一个小姑娘?你相信是小姑娘在下?雨?”
手下?点头:“小姑娘是生?命科学研究所送到基地的,据说有特异功能,还有人?说她是仙女,是上天派下?来解决干旱问题的。”
秦司令:“……仙女?”
从来没听着比这更离谱的。
他要跟秦耕确认这件事,听听他儿子怎么说,晚上他就把电话打到基地,找到秦耕后问道?:“听说基地的稻田得到灌溉。”
秦耕回答:“对,稻子生?长情况良好?。”
“是仙女在下?雨?还以为你们能想出什么解决水源问题的优秀方案,结果你们那么多大学生?,那么多官兵,指望一个小姑娘?”
秦耕:“……”
秦司令的话其实很平静,对下?雨这事儿质疑而已,但秦耕从里?面听出嘲讽的味道?。
秦司令在说他解决不了水源问题,说他没出息!
之?前因为那二十多个罐头,他想对他老爹态度好?一点,于是语气尽量平静,说:“她不是仙女。”
秦耕说得很简练:“她确实在给基地下?雨,我们没有更好?的方案,只能仰仗她。”
听儿子语气平静,秦司令选择相信这种匪夷所思颠覆他认知的事情,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姑娘能下?雨,他不再拿话刺秦耕,而是说:“好?吧,等你们丰收。”
听到丰收两字,秦耕心情愉快,他老爹终于说了句中听的话。
——
温家人?先是收到温淼寄来的信,第二天又收到她寄来的罐头。
他们一直盼着温淼给家人?写信,没想到她的信跟罐头寄来的那么快。
温淼从来没出过远门,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她姥姥家,她离开家,
全?家人?都很担忧。
看温淼在信里?写她成了种植所正式职工,每个月有将近六十块钱的工资,温四海简直喜极而泣,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六十块啊,这在他们看来是笔巨款,他们做梦都不敢想温淼能拿那么高的工资。
每个人?都带着虔诚的神情轮流看信,四个人?制造出比过年还热闹的气氛。
温四海兴奋地跟家人?说:“他周二叔值得信任,这么快就把淼淼的工作安排好?了,她在粮食基地挺好?的,粮食基地的人?很重视她,有了雨水稻苗不会干枯,淼淼说她能发挥很大作用,在生?产队下?雨躲躲藏藏生?怕别人?发现?,到基地下?雨还给发工资,她说不用我们担心。”
温震说:“要是这样想确实挺好?,反正她总要下?雨,有人?给发工资比千方百计躲着人?强。”
温淼寄回来的罐头就是她过得还不错的证明,毕竟是普通人?弄不到的军用罐头。
沈秋葵喜上眉梢,说:“是师长给淼淼的罐头,师长多大的官啊,都给淼淼送罐头。你们还记得周保疆拿两个罐头来吧,好?像他有多高级一样,就看不惯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现?在咱家也能吃到部队的罐头。温润,赶紧开个罐头。”
“妈,吃哪个?”温润问。
沈秋葵豪气地说:“吃牛肉的,尝尝啥味儿。”
温润馋得快要流哈喇子,怕她他变卦似的拿着罐头就跑,第一次拿到铁皮肉罐头的他还不忘看了下?罐头上印的说明,准备先加热下?再吃。
温震又把信抢过来仔细地看,因为信里?提到了他,他质疑说:“温淼说基地给她安排工作,负责照顾她的人?是秦耕,她说秦耕对她不错,人?很可靠,就跟我一样。我就不信还有人?能比我对温淼还好??”
温四海凡事都往好?了想,说:“咱家淼淼又不傻,说他人?不错,那肯定是不错。”
温润把罐头全?倒进盘子里?,端着冒着热气的牛肉进了屋,招呼说:“快来吃,特别香。”
部队的牛肉罐头可是一点都不含糊,都用的上好?牛肉,规整的大块,喷香软糯多汁,一口咬下?去特别满足。
每个人?都吃了一大块肉,真香啊,他们从来没吃过味道?这么丰富又浓郁的肉,都舍不得再伸筷子。
“把她姥姥跟小豆子叫过来吃晚饭吧,再炒个鸡蛋,做个蘑菇炖粉条。”温四海说。
沈秋葵答应得很快:“我这就去,再晚了他们家该吃上饭了。”
将近一个小时,沈姥姥带着小豆子,跟沈秋葵一块进了家门。
沈姥姥还是有点不高兴,他们把温淼送走都没告诉她,温家人?还能怕周家人?不成!她要是知道?的话,可不想让温淼独自去外地。
现?在这一家子吃闺女寄回来的牛肉罐头倒是吃得挺香。
以前她姥爷的好?多手下?都成了城里?的干部,她只是不想给组织添麻烦,不想动用这些关系,还真以为他们家怕周家似的!
外孙女被逼着去外地这事儿对她触动特别大,她已经做出决定,要是周家再欺人?太甚她就去县里?找人?。
其实沈姥姥吃得也很香,牛肉味道?又浓又烂乎,好?吃极了。
吃过晚饭,温四海跑很远的路,把祖孙俩送回去,回来后问:“谁给淼淼回信?”
温润马上举手说:“我给二姐写。”
“经常给家里?写信,告诉她咱们家里?挺好?的,她不用惦记。”温四海说。
“让她以后别给家里?寄罐头了,她自己留着吃,咱家饿不着。她再寄我要生?气了。”沈秋葵说。
“让她写点秦耕的事儿,我想知道?这个人?到底可不可靠。”温震说。
——
而周家也在催着周保民?给他大哥写信,周父语气中满是遗憾:“本来你二叔给温淼安排的工作应该是你的,咱家已经丢了一个工作,一定要让你大哥把领导家的闺女抓牢了,赶紧跟人?家结婚,跟领导闺女结了婚不愁升不了官。”
周保民?瞪起眼睛:“把这些写在信里??”
周父肯定点头:“对啊,催他快结婚,好?不容易攀上领导闺女,可别放跑了。”
周母觉得她男人?特别有头脑,赞成说:“对,结婚生?了娃,女的就跑不了。”
周保民?嗤笑出声:“你们可长点脑子吧,我把这些写信里?,万一信被别人?看了,不会害死我大哥?”
他觉得不务正业这事儿不能赖他,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不是遗传的嘛。
周父猛地一拍脑袋:“对啊,别写,可别往信里?写,就说你奶病重想抱孙子,催他赶紧结婚就行?了。”
——
这天午饭后,秦耕要去稻田,葛强胜就在路边等他。
秦耕主动开口:“看来你工作不忙,所长应该多给你安排点工作。”
葛强盛很烦别人?质疑他的敬业精神跟专业能力,赶紧说:“我就说几句话。”
秦耕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都可以跟我说,但你不能找不该找的人?说。”
葛强盛不悦:“你不就不让我找温淼说话吗,你限制大家接近温淼,这样方便你自己控制她,利用她,你还搞得大家以为你是为了工作,现?在我就来揭露你的私心。”
秦耕嗤笑:“我有什么私心?”
葛强盛觉得自己无比正义:“如?果你凭专业能力在工作上做出成绩,我可以佩服你,但你现?在是凭借你的男性?魅力勾搭小姑娘,你现?在是在靠女同志制造工作业绩,还是个单纯的,信赖你的女同志。你觉得温淼不认识几个字,没见过世?面好?骗是吧,温淼要知道?你骗她,她的世?界观都会崩塌。”
秦耕的外形条件极为出色,大概是从军人?家族遗传来的好?身材,四肢颀长舒展,身姿笔挺,看着很有力量感,他的五官长得也周正,俊眉斜飞,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一点瑕疵都挑不出来。
确实,别说在基地,就算是在全?国,也难找出他这样的美男子。
葛强胜发现?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时,觉得很无奈。
秦耕眸光黑沉:“……”
有些人?的脑回路真是奇特!
就温淼这么一个大宝贝,把她供起来都不过分。
基地条件本来就差,他还担心自己对温淼照顾得不够,让她呆得不舒服呢。
他不想耗费唇舌掰正对方的思路,只说:“首先得有男性?魅力,才能勾搭得到小姑娘对吧。其次咱们基地,甚至基地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像我这样,只有我可以。”
葛强盛都懵了:“……”
他本来以为秦耕会强硬反驳,绝对不肯承认,以为他会竭力美化自己的行?为,会辩解说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秦耕居然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葛强盛张口结舌:“就凭你老爹是秦司令,凭你的长相就可以为所欲为?”
秦耕真不想跟他说太多,话语简练地想要结束对话,他说:“别人?怎么想的我懒得管,别打扰温淼,这是我的底线。还有你自认为很学问有涵养吧,那就不要跟长舌妇一样去温淼面前嚼舌根子。”
葛强盛:“……”
他不知道?,秦耕还要变本加厉搞事情。
——
自从温淼可以操控雨水扩大降雨范围后,他们的浇灌速度加快,骑骆驼去浇地已经显得路非常远,不过没用他们开车去,武师长派人?来接他们,他们要在兵团住几天。
温淼在收拾东西?,她要带很多衣服,还要带上饭盒、茶缸、牙杯牙刷、卫生?纸等生?活用品,她不嫌麻烦,还要带上收音机,雪花膏并不怎么需要,但是秦耕送给她的,也要带。
罗胡兰她们三个要跟着去“出差”,她们很乐意离开居住点去别处走走,温淼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们来温淼这儿说闲话。
“咱们这回有眼福了,兵团男的比女的多,小战士除了种地还得操练,个个都精神着呢。”罗胡兰笑嘻嘻地说。
温淼质疑:“真的?”
她对当兵的最初的印象来自周保疆,别人?都说他长得精神,但温淼觉得周保疆长比秦耕差远了。
三个女伴可不知道?她怎样想,只当她跟他们一样感兴趣,崔燕子说:“反正有那么多可以看,总能挑出几个养眼的呗。”
冯小麦笑道?:“
淼淼你就不用看那些当兵的了,反正你有长得俊的男的可以看。”
温淼忽闪着浓密的睫毛问:“我看谁?”
“看秦耕啊,他长得够俊吧,天天在你身边你还用看别人??”崔燕子嬉笑着说。
话音传到秦耕耳朵里?,刚好?走到门口的秦耕只能停下?脚步:“……”
啥乱七八糟的!
温淼觉得她们说的对,秦耕的确相貌出众,看着他那张脸她都能多吃一碗饭,但是……
她说:“要是有特别多的长得俊的男的,我也想看。”
哈哈哈哈,三个女伴笑得前仰后合。
温淼跟她们一样。
她们已经正式把温淼纳入八卦聊天队伍,就喜欢这样毫不做作的私密聊天。
而在门外的秦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站在原地快自闭了,温淼说她想看长得俊的男的!她还要看很多。
他都已经决定对温淼负责一辈子了!
好?不容易等她们各回宿舍,秦耕拿给罗胡兰一件军用雨衣,说:“你拿给温淼,下?雨的时候让她穿,就说基地给她准备的。”
罗胡兰很意外地问:“她需要雨衣?雨衣不是遮不住落到她身上的雨水?再说你不是也去兵团,你直接给她不就行?了?还用我转交?”
罗胡兰很聪明,问完这两个问题她就明白了,痛快地接过雨衣说:“好?我知道?了,下?雨前我让她穿上。”
秦耕想得可真周到细致。
——
兵□□来的人?上午九点半到达,开车的战士就是上次来给温淼送罐头的,温淼才知道?他不是一般士兵,是武师长的警卫员。
“收拾好?东西?就走吧,武师长说刚好?让你吃几顿饱饭,让人?从县里?农民?手里?买了只羊,正在杀羊剥皮呢,你们到了就有新鲜的羊肉吃。”警卫员说话仍然很实在。
温淼想了想,她好?像从来没吃过羊肉,对食物的热爱驱动着她赶紧去拎行?李,另外一只手拎起收音机,说:“那就走吧。”
警卫员很感动,这姑娘工作真是太积极了,一点都不磨蹭。
第22章
秦耕的行李里面有一大包生?姜、黑枸杞跟红枣, 红糖,他现在给温淼煮的汤水经过?数次改进?,已经改进?成?了用这些食材的姜枣茶, 温淼很喜欢,每次都能把一大碗喝光。
昨天晚上这些东西已经收拾好, 正?好被常棣看见, 他吐槽说:“我要是温淼肯定要感动死了,你带的一大半行李竟然是给她熬汤的,你不是在兵团还要给她洗湿衣服吧, 兵团的人都知道你这么贤惠了。”
秦耕:“贤惠?”
他对这个形容词非常介意。
他脸部线条紧绷:“下次开会我会建议种植所所有职工少说话,多干活。”
罗胡兰她们?三?个也麻利地拎着行李出发,一行七人, 七座吉普车刚好满员。
开车的话路不算远, 先开车向南, 驶上宽阔的沙土路, 然后再向北, 开一段路就到了兵团。
“宿舍都准备好了,你们?先休息, 中午吃饭后再下雨。”警卫员边带路边说。
“温淼得看看稻田的范围。”秦耕说。
警卫员很爽快地说:“行,我这就带你们?去看。”
他对温淼非常崇拜,觉得温淼简直是上天派下来拯救种植基地的,居然能给稻田下雨。
如秦耕所愿,五个人的临时宿舍跟战士宿舍不在同一个区域, 而是接近办公区, 秦耕跟温淼是单独的房间, 三?个姑娘住一个房间,像招待所一样, 床上已经准备好被褥,干净整洁。
放好行李,他们?就去稻田边走走,没浇灌过?得稻田跟浇灌过?的截然不同,枯枝败叶半死不活不说,很多地方?稻苗没有成?活,稀稀拉拉的像秃子的头发,像秦耕这样有轻微强迫症的人看了特别难受,稻田整整齐齐的他才会觉得心情舒畅。
兵团已经做好准备,下完雨马上补苗。
将近十二点钟,他们?才返回营地。
武师长已经在等?他们?,看他们?回来,赶紧叫人赶紧开饭。
“陶所长说了,一定要保证淼淼吃饱饭,我们?可不敢怠慢,专门买了只羊,这几天你们?在这儿都有羊肉吃,中午咱们?吃手抓羊肉跟羊肉饸络面。”武师长一改平日?威严形象,格外平易近人。
羊肉饸络面汤色奶白?,上面铺着切片羊肉,为了招待第一次来的客人,是用大部分小麦粉加少量荞麦粉做的面条,面条细腻爽滑,羊汤鲜美浓郁。
手把肉就显得豪放了,连骨带肉,连肥带瘦,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咱们?这养的羊没有腥膻味儿,只有肉香,淼淼别矜持,用手抓着啃。”
秦耕边吃边琢磨等?到秋天收了稻子,就有大量的稻杆。羊不爱吃稻杆,也消化不好,但要想办法把稻草变成?羊爱吃的又容易消化的饲料,基地也能养羊。
自从?温淼一到,武师长微笑嘴巴就没合上过?,现在看她吃饭更是觉得满足,面前这个小姑娘真是努力干活、认真干饭。
她的手指雪白?纤细,拿碗举筷的动作斯文雅致,她又吃得很香,跟她同桌吃饭的人也不由自主大快朵颐。
“淼淼,好吃吗,再吃块儿羊排,晚上吃羊杂汤咋样?”武师长笑眯眯地挑了块儿好啃的羊排夹给温淼。
把嘴里的羊肉咽下去,温淼礼貌回答:“好吃,武师长,我不挑食,吃啥都行。”
温淼又吃了顿饱饭,吃饱饭的感觉特别踏实,她的愿望就是总能吃饱饭。
武师长听到温淼亲口?说好吃真是太满足了,他内心升起一个想法,很想一直投喂温淼,就爱看她吃得香喷喷。
秦耕被温淼带动,以前吃饭他就是凑合,维持基本生?存而已,现在跟温淼一块儿吃饭觉得香。
罗胡兰她们?三?个就更美了,不仅蹭到了可口?的羊肉,沾了温淼的光,还能跟武师长一块吃午饭,平时她们?连武师长的面都见不着。
——
到了预定下雨地点,罗胡兰拿出秦耕给她的雨衣让温淼穿,温淼很诧异:“穿雨衣干啥,我穿雨衣也没用。”
罗胡兰像姐姐一样给她解释:“以后天越来越热,穿得也越来越少,有时候你身边会有不少人,你淋湿的模样都被人看到了,穿上雨衣就看不到。”
温淼:“……”
她想了想,接过?雨衣,语气轻快:“真是个好主意诶,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你想得可真周到,多谢。”
罗胡兰帮她拉着袖子,笑眯眯地说:“不用谢我,真不用谢我。”
温淼觉得穿上雨衣挺好,
遮不住雨水,但能遮住她周身曲线。
温淼下雨的事情没有宣扬,也没有刻意隐瞒,兵团有些士兵知道她会来,吃完午饭就盼着下雨,果然没等?多长时间,大雨如期而至。
很多人在遥望下雨的天空,他们?头顶上天气晴朗,可视线所及之处,苍茫天地被珍贵的雨水连成?一片。
“看到了吧,会下雨那姑娘走到哪儿,哪儿就下雨,她现在就在咱们?这儿,离咱们?很近。”
“她可真厉害,整个种植基地快被浇完了。要不是她,稻田可能就被旱死了。”
“以前咱们?喝深井水,水又苦又涩,现在用的是雨水,干净,甜的。”
“你一说还真是,水是比以前好喝了。”
“她又能解决咱们?得用水问?题,又能解决干旱问?题,咱们?得稻子能丰收吧。”
他们?觉得充满了希望,之前有传说沙漠种植如果坚持不下去的话,他们?兵团会被解散,他们?可不乐意这样,不想面对变化,这下好了,沙漠有了雨水浇灌,有可能获得丰收,兵团没理由被解散,这让他们?心里踏实了不少。
所有人都觉得雨水很神奇,觉得温淼很神秘,都想见见温淼这个带来奇迹的人。
“你们?就别想着见她了,有见过?她的,据说长得特别俊俏,比天仙都好看,但身边跟了个男的,跟门神似的。”
下雨结束返回的时候,温淼捡到一只鸟,翅膀受伤,应该是突然被雨浇,飞不走,已
经被浇得奄奄一息。
秦耕认识所有的沙漠动植物,介绍说:“这是红隼,别看体型小,可是猛禽。”
他不想让温淼接触凶猛鸟类,但温淼觉得是她把鸟儿浇成?这样的,还是把红隼带回了宿舍。
秦耕给红隼受伤的翅膀涂了点药水,更多的他们?也做不了,只能等?着自愈。
小战士拿来一些高粱米喂给它,结果红隼半睁着眼,连看都不看一眼。
秦耕说:“红隼是肉食鸟类,它不吃粮食。”
温淼想也许饿急了它就会吃,谁知它倔得很,压根就不吃,还是小战士从?粮仓里给抓来了老鼠,红隼这才开饭。
——
周开源回到沙漠腹地的大本营后并非完全放下温淼,温四海把温淼放心交给他,但没放下的顾虑是担心冬天来了,温淼会被冻着。
他有责任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拿到温淼的体检报告,他就找顶级科研人员跟医生?进?行分析。温淼的事情比较奇特新鲜,他压根就没费劲,这些人就很积极的加入钻研队伍。
大家的一致看法是温淼体检的各项数据都很正?常,她健康的很,没有任何疾病。
没有人能对这一超自然现象进?行科学解释,她能下雨这事儿就跟隔空移物、透视眼等?一样,是温淼的特异功能。
至于冬天被浇的问?题,周开源收集到不同看法。
有人觉得并不乐观,认为这种特殊的能力并不一定能持续到冬天,说不定啥时候就没了,要是真能延续这么长时间,那真是种植基地的福气,基地得产多少粮食!得填饱多少人的肚子!温淼的贡献将不可估量!他们?很希望温淼的特异功能能持续下去。
有人说既然现在温淼挨了雨淋不会感冒,说明这是她特殊体质的一部分,到冬天她也不会感冒。
还有人乐观预计冬天哪有下雨的,说不定到冬天她改成?下雪,比挨雨浇强多了,冻不着她。
周开源倒是很期待最?后一种设想,到冬天温淼要是改下雪的话,她的特异功能能持续,她的健康也不会受到影响,温四海也就不用担心。
总之,他已经把顶级人才找来,可没有人能解决温淼挨浇这个问?题,至于对冬天到来的担忧,时间还长呢,只能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周开源决定写信,把专家的说法告诉温四海。
——
甜水生?产队的社员难免打听温淼在外地的情况,他们?都知道温淼跟着周开源去了外地,也知道周开源要给她安排工作,见着温四海两口?子总要打听。
温家人可不想显摆,他们?认为温淼当上种植所的正?式工,还有六十块钱的工资是值得显摆的事儿,但他们?不想跟外人说,只说温淼当上了正?式工。
“有工资吧,一个月发多少,发粮票吧,啧啧,你们?家有正?式工了。”
“温淼算是因祸得福了,她现在是正?式工,吃供应粮,也能找个不错的对象。”
社员们?又羡慕又遗憾,遗憾这样的好事儿没落在他们?家人头上。
听着各种羡慕的说法,温家人并没有解释周开源为什?么给温淼安排工作,没说她会下雨的事儿。
“你们?家可翻身了,闺女挣工资,让她把钱都寄回来,给你们?家盖房子,给她兄弟娶媳妇。”
听到这话沈秋葵可不乐意了:“我闺女在外面上班挺不容易的,凭啥要她工资,她的工资自己花,她兄弟的前途自己挣,谁都不用想指望温淼。”
想到闺女靠下雨挣工资,沈秋葵心疼啊,谁会下雨浇着挣工资啊,只有她闺女这样,要是能在工厂车间上班,风吹不着雨浇不着的多舒服,谁舍得闺女去下雨啊。
不过?闺女自己倒是挺满意,想到这儿,她又觉得安慰。
吃晚饭的时候,沈秋葵给家人开会,她特别严肃地说:“社员们?都说让我们?拿温淼的工资,给你们?俩盖房娶媳妇,我听着都生?气,老爷们?好手好脚为啥指望女的。
要是换个人家,有闺女在外面上班,巴不得把工资都要过?来一家过?好日?子。温淼在外面特别难,你们?俩要自己奔前途,知道不。”
兄弟俩立刻表态说他们?俩绝对不会吸温淼的血。
沈秋葵并非空口?说白?话,她有想法,说:“温震秋天再参加招兵,我们?手头也攒了点钱,温润再开学就回学校念书。”
温震想她老娘说的攒了点钱不过?就是几块,十几块,于是说:“我鼓捣天麻,又有了点钱,本来想给温淼当路费,现在温淼有了工资,就给温润上学用。”
他为了给温淼攒路费,最?近经常请假,可劲儿挖天麻卖天麻,手里一下子就有了七八十块。
温四海很谨慎,他想了想,还是制止了大儿子,说:“你别鼓捣天麻了,天麻是集体的,再说你又去黑市,万一被抓了影响你征兵。”
温震想他爹说得对,还是小心点为好,于是说:“好,那我不弄了。”
他暂时停手,等?秋季征兵,万一征兵再不成?他就放开手脚搞天麻。
一家人商量妥当,觉得未来充满希望,沈秋葵拍板:“给温淼写信,跟她说咱们?家不是愚昧家庭,她的工资自己留着,不用给家里寄。”
知道温淼顺利当上正?式工最?不平衡的是周家人,只要逮着愿意听她倾诉的,周老太婆总要把周开源臭骂一顿。
要命的是社员根本就不买账,有人说:“你大孙子攀高枝,你小孙子把人逼走,是你们?周家不地道,你抱怨个啥劲儿。”
周老太婆更生?气了,现在是温淼有了工作,温家出了个职工,周家没换来好名?声,还要挨骂。
最?难过?的人是周保民,他现在恨死周保疆,之前他很希望周保疆能飞黄腾达,巴不得他能带动周家,现在他觉得周保疆那样的势力眼一定爬不上去。
——
在兵团这些天伙食好,秦耕感觉温淼白?皙的脸颊似乎长了点肉,光滑细嫩,看上去很好捏。
红隼的翅膀长得差不多了,本来它很老实呆在战士用树枝编的笼子里,离开返回的时候,温淼把笼子拿到室外,放在地上,笼门打开,红隼立刻扑棱着翅膀飞上天空,越飞越高。
温淼从?车窗往外看,说:“红隼好像跟着咱们?呢,我可不想再给它抓老鼠。”
秦耕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说:“红隼野性足着呢,它会自己捕捉小动物,很难被人类训化。”
从?兵团回来刚放下行李,温淼就被陶所长叫了过?去。
陶所长简单问?了温淼在兵团的情况,之后告诉她:“你的入职手续办下来了,本来没这么快,我是按人才引进?办的加急,各级部门都批得特别快,你以后就是种植所的正?式职工。工资是按大学生?标准,四十八块九毛五,外加十块钱额外补贴,等?这个月发工资,你就能跟着发。”
“谢谢陶所长。”温淼面露喜色,手续办得很快,这说明陶所长重?视,她现在已经是正?式工,心里踏实。
看温淼高兴,陶所长也不由得被她的情绪感染,温和地说:“你是咱们?种植所最?重?要的职工,工作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就找秦耕,直接来找我也行。来,跟我按个手印,再填两张表格。”
从?陶所长那儿回来,温淼正?收拾行李,门口?有人敲门,声音格外亲热:“淼淼,你回来啦。”
温淼从?玻璃窗往外看,是卢俏,她刚来时跟罗胡兰她们?一样窥视她,但现在罗胡兰她们?跟温淼已经很熟,卢俏仍然算是窥视分子。
他们?是下午下完雨回来的,现在是上班时间,她不去上班,好像闲得没事,特意等?她回来找她说话。
只有点头之交,卢俏这样亲热的说话就让人刻意到头皮发麻。
温淼把门打开,并没请对方?进?来,说了句回来了,仍回屋收拾行李,把生?活用品各归其位,再把衣服放进?衣柜。
“要不要我帮你收拾?”卢俏看来并不想在门口?寒暄,进?了屋热情地说。
温淼拉了椅子让她坐门口?附近,不让她继续往里走,又把她随手关上的门打开,语气冷淡:“没多少东西,不需要帮忙。”
“淼淼在基地这段时间感觉咋样啊?”卢俏用热络的语气说。
她简直不能直视温淼,温淼的皮肤白?到似乎散发着淡淡的柔光,眉眼五官精致无瑕,她不得不绝望地承认,她还没见过?比温淼长得更好看的姑娘。
温淼腼腆、内向,但她能分得清好赖,像罗胡兰她们?三?个,她能感觉她们?热心又友好,但卢俏的友好就是装出来的。
温淼只淡淡地说:“挺好。”
卢俏满脸做作的笑:“你肯定能感觉到出来,咱基地每个人对你都很好,尤其是陶所长,就差点把你供起来,还有秦耕,以前他对谁都爱答不理的,特别冷淡,现在对你也是鞍前马后,忙东忙西。”
温淼想,她终于说到正?题了,但她的正?题是什?么呢?
她边把衣服往衣柜里放,边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我想休息。”
眼看她要送客,卢俏也不想继续铺垫兜圈子,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推心置腹地说:“淼淼,你知道大家为啥对你这么好吗?”
温淼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这语气她熟啊,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大妈大婶要说别人坏话的时候都是这个语气。
她说:“你别叫我淼淼,不熟的人这样叫我,我不习惯。”
然后又问?:“为啥?”
卢俏心头一梗:“……”
温淼看着好说话,其实也不给人面子。
卢俏用知心姐姐那样的“我都是为你好”的语气说:“这个基地的所有人对你好,不过?就是想利用你,想哄着你下雨,你想想,谁对你最?好?对你最?好的人身上都承担着对基地的责任,基地干旱,水源问?题解决不了,稻子都旱死,沙漠种植基地就会成?为笑话,这些人都免不了被追责,现在你来了,刚好你能解决灌溉问?题,他们?可不得千方?百计把你哄好了。”
温淼停下手里的活,面对门口?站着,打量着卢俏,好像在认真听她说话。
卢俏以为她精心准备的话温淼都听进?去了,继续循循善诱:“你想谁对你最?好?陶所长,秦耕,还是武师长,你不要被他们?的态度蒙蔽双眼,他们?是最?想利用你的人,把你利用好,他们?就能做出工作成?绩,你想想你如果没有下雨的本事,他们?理都不会理你,你根本不可能加入种植所。”
温淼:?
她的眼神干净清澈,问?:“你说了这么一大堆,是希望种植基地的稻子被旱死?”
卢俏:“……”
简直是一口?老血梗在心口?,这样的大帽子要是扣她头上,她不是找死么。
温淼看上去温顺无害,也会怼人?她急切地说:“说我干什?么呀,我是劝你不要被想利用你的人蒙蔽了双眼,我好心提醒你,越是对你好越得留心眼。”
温淼抿了抿嘴唇,说:“你这样说闲话的样子很像生?产队里坐在碾盘那儿边晒太阳边纳鞋底的大妈,大妈就总是吐沫星子乱溅地搬弄是非。大爷不想让自家老婆子串闲话,就会催老婆子挑大粪苗庄稼。”
卢俏大脑内似有小人尖叫,纳鞋底、挑大粪的大妈?她怎么能跟生?产队大妈相提并论。
温淼手扶在门把手上闭门谢客,让卢俏去找陶所长说稻苗旱死这些话,卢俏只能讪讪离开。
温淼的心情一点都没受影响,秦耕早就跟她说过?,种植所并不是所有人都一心扑在工作上。
她关了门,要先睡会儿觉,一会儿秦耕会来叫她吃饭。
——
秦耕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这天吃过?晚饭他开始整理宿舍附近的仓库。
他忙忙碌碌来回跑,所有农具、机械、桌椅等?全被归置到两个小房间去。
发现自己房间旁边的屋子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常棣很诧异:“怎么把这间房收拾出来了。”
“温淼要搬过?来。”秦耕语气平静地回答。
他要给温淼换个地方?住,一是他总往温淼那边跑,不方?便,每次他在宿舍区走动,都会有人用“他又去找温淼”的了然的眼神看他。
二是温淼不在他眼皮子底下,难免有人自以为是找温淼说些不中听的话。
常棣马上表示反对:“就住我旁边,出入不方?便,我反对。”
秦耕勾起唇角:“我也反对。”
他伸手指着南边房子新打扫干净的房间说:“那个房间给你住,温淼跟我住一栋房子,就住我刚才收拾出来的库房。”
常棣:“……”
秦耕并不觉得他跟温淼住一栋房子有男女性别方?面的顾虑,他知道很多知情居住条件有限,都是男女宿舍在一栋房子里,他们?住那不多人岂不是更不方?便。
也没人对男女知青混居有意见啊!
那么也没人能对他跟温淼住一栋房子有意见。
常棣大声表示反对:“住得好好的为啥要让我搬走,你重?色轻友,干脆,我直接搬别处去,把这么大的地方?让给你们?俩。”
“你不能走,我新收拾出来的房间跟现在一样,光线好,比现在的还大。”秦耕热情挽留。
常棣朝南面那栋房子看了一眼,秦耕这是要把他从?这栋房子赶走,又要把他留在这片区域。
他住哪个房间倒是无所谓,只是他介意秦耕这个态度。
他跟秦耕多年的朋友关系,竟比不上刚来的温淼!
“你不想让我搬走,是怕你跟温淼俩人住这地方?别人会说闲话,你需要我打掩护,你利用我。”常棣忿忿不平地说。
常棣真是料事如神,秦耕在想什?么他都能猜对。
秦耕嗯了一声表示肯定,又说:“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总行了吧。”
常棣说:“那说好了,你欠我人情,可不能随便糊弄过?去,我看你们?俩不顺眼了就会讨要。”
“好。”秦耕痛快答应。
常棣这才心情舒畅,他觉得温淼搬过?来住挺好的,温淼住在别处秦耕不放心,他不放心,陶所长应该也不放心。
——
秦耕去找温淼吃早饭时,边剥鸡蛋边说换宿舍的事儿:“那地方?宽敞人少,不像现在住的地方?这么挤,我都准备好了,你东西不多,很好搬。”
本来以为他需要费点唇舌解释换宿舍的好处,谁知温淼答应得很痛快:“好啊。”
根本就没问?为什?么,没问?以后的居住环境怎么样。
这说明什?么,说明温淼全心全意信任他,这让他内心陡然升腾起责任感。
温淼越是信任他,越是依赖他,他越不能辜负温淼。
“吃完饭去看看新宿舍?你满意的话就去住,不满意的话我再想别的方?案。”秦耕提议。
说吃过?早饭,温淼就跟秦耕回他的住处,去看她的新宿舍。
“这地方?这么大啊。”温淼边好奇的打量边说。
他住这地方?跟宿舍区不太一样,在宿舍区中间,但是一大块儿田地,周围零星几栋房子。
“这里是一号试验田,旁边房子里都放得农具、机械,原先就我跟常棣住这儿。”秦耕介绍说。
试验田大部分都是小麦,庄稼长得很好,看起来很有生?机。
有些秧苗用各种方?式做了标记,木棍,布条之类的。
这里用栅栏围出了一大片院子,除了试验田,温淼一眼就看到大门口?处的踏沙,“原来踏沙养在这儿啊。”温淼笑道。
“那边还有鸡窝呢,那里面可是两只珍贵的鸡,被秦耕当宝贝一样。”常棣说。
温淼觉得这片区域跟她之前住的宿舍区相比,多了田园风光,是个好住处。
常棣忍不住要开玩笑:“淼淼,你知道秦耕有哪些宝贝吗?”
温淼在秦耕的指引下,边四处转悠边说:“踏沙肯定是他的宝贝,还有试验田,你刚才说鸡也是他的宝贝。”
常棣说:“看来你挺了解他,还有一样,你猜。”
闻言,秦耕马上瞪了常棣一眼,这家伙不会说什?么好话。
温淼想了想说:“不会是养鸡场的□□。”
原先废弃的养鸡场重?新拾掇过?,初步买了一千只鸡苗投放进?去,这只是试验,鸡苗生?长正?常的话,基地会扩大养殖。
常棣也想矜持一点,可他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说:“确实,那些鸡崽也是他的宝贝,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耕可不想把鸡崽跟温淼相提并论,对她说:“你别听常棣瞎说。”
“那你的另外一个宝贝是什?么?”温淼问?。
秦耕反应极快,说:“药材,沙漠里还种了不少肉苁蓉,过?段时间就可以收集种子,我带你去看。”
常棣:“……”
让秦耕多少有点意外的是,温淼看她的新房间很干净,比之前的还大一些,玻璃擦的干净透亮,很痛快地答应:“挺好的,那我就搬过?来吧,这样我们?一块儿去吃饭,下雨都方?便。”
她压根就没考虑跟秦耕两人住一栋房子会不方?便,会有人说闲话之类的,她脑子里没有这跟弦。
秦耕内心清楚,除了说明温淼信任他,还说明温淼没考虑性别,在她眼里,他跟罗胡兰她们?三?个没啥却别。
说搬就搬,参观完毕,两人马上返回温淼宿舍,一起收拾东西。
温淼觉得这个大男人干活可比她利落多了,几乎不用她动手,不出十分钟就把所有物品收拾完毕,他一手拎着行李袋跟被褥卷,一手拎着装着各种日?用品的蛇皮袋,又把暖壶抓起来,说:“走吧。”
温淼手里拎着收音机说:“出发。”
他们?刚到新宿舍不久,秦耕叫来的几个年轻人就把温淼的床、衣柜、桌椅都搬了过?来。
就在温淼铺被褥时,秦耕已经飞快地把所有物品归置好,生?活用品都按照她的习惯摆放好。
温淼自己都没怎么动手,看着整洁的新宿舍,赞叹:“原来你这么会收拾啊,速度可真快,多谢。”
给温淼调换宿舍真是个英明决定,真是太方?便了。
下完雨回来,温淼先去休息,秦耕先给她煮汤水,这期间花两三?分钟时间把温淼的湿衣服洗净晾好,再让温淼起床喝热气腾腾的姜枣茶。
看到温淼恬静地躺在床上,小小一只,躲在被子里都不好找,乌黑头发散落,雪白?的脸庞陷在枕头里,看到这样安静的画面,他分明感觉到内心安宁。
“很甜,你也喝。”温淼轻啜一小口?,把冒着热气的碗推到他旁边。
心里吐槽是女人才喝的东西,可秦耕还是喝了一大口?,确实很甜,能甜到心里。
等?到傍晚,吃完饭回到宿舍,温淼发现罗胡兰她们?三?个也在搬家,她们?是住前面那排房子,对方?大声招呼她:“温淼,我们?也搬过?来,沾你的光,每个人都有单独宿舍,可比之前住四人间强多了。秦研究员帮我们?收拾好了宿舍。”
温淼很惊喜:“你们?能搬过?来太好了,咱们?能作伴。”
冯小麦对新宿舍也很满意:“对,这地方?多宽敞啊,还安静。”
崔燕子手里拎着被子卷走得超快:“我们?可沾了你不少光,又是吃肉又是住单身宿舍。”
罗胡兰又向秦耕致谢:“多谢你把宿舍收拾得那么干净,其实我们?自己收拾就行,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不用你动手。”
她们?现在对秦耕有了新的认识,觉得他不只是高冷,还挺热心。
秦耕其实也没自己动手,他只是淡淡地说:“举手之劳。”
看她们?三?个愉快地搬家,秦耕心生?感慨,女同志之间的差别可真大,罗胡兰她们?三?个不管是面对工作跟生?活态度都很好,积极、热情,而卢俏就不一样,事儿多,工作积极性不高。
等?到晚上关了堂屋的门,四周一片寂静,秦耕想在睡前打个招呼,大声说:“淼淼,有什?么事儿随时叫我。”
温淼马上回应:“好。”
现在真是太方?便了。
早晨去稻田时,常棣说:“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咱们?三?个住这地方?还是不方?便,还是难免有人说闲话,你又把仨女同志弄来了,也行,热闹,温淼也需要女同志作伴。”
他才发现秦耕是个心思缜密,凡事都能考虑周全的人,是为温淼考虑得周全。
秦耕应了一声:“嗯。”
真是服气,他怎么想的常棣都知道,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儿。
常棣觉得秦耕比以前温和的多,他真挚、热烈地对待温淼,身上少了好多毛刺。
——
这天晚上开会时温淼照例昏昏欲睡,熬到开会结束,正?要跟秦耕一块离开,忽听陶所长说:“秦耕,你留下,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第23章
秦耕看了陶所?长一眼, 视线又在葛强盛脸上飞速划过,转头对?温淼说:“你?就在门外等我一会儿。”
温淼点?头:“好。”
等人走完,秦耕关了门, 拉了椅子坐好,开口:“陶所?长, 说吧。”
陶所?长双手交握撑着下巴, 观察秦耕两秒后说:“安排温淼的工作和生活,这工作交给你?,你?感觉怎么样?”
单就俩人共骑骆驼的事?情, 陶所?长并不想过问。意?外的是?,俩人共骑骆驼有不少闲话,但这些闲话友好到过分, 压根就没人说难听的。
“他们俩是?不是?谈对?象了?”
“谈啥对?象啊, 路远, 一块儿骑骆驼咋了, 要不那么远的路让温淼走着去?”
“就是?, 不扶着她点?掉下来咋办,稻子你?浇啊。”
大家的态度非常友好, 再加上两个?当事?人对?此非常坦然,陶所?长也就不想过问这事?儿。
但是?,秦耕给温淼调换了住处,让温淼跟他同住一座房子,出于保护温淼的目的, 陶所?长想要问问秦耕怎么想的。
秦耕黝黑深邃的双眼看向陶所?长, 说:“温淼的工作情况在会议上我都?汇报了, 至于她的生活很简单,咱们这儿生活单调, 温淼的生活简单到基本只有吃饭、睡觉,应该都?在所?长的掌握之?中。”
陶所?长仍然直视他:“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秦耕说:“挺好的,我能有什么看法?”
陶所?长觉得不需要问了,秦耕一身正气,格外正派,看上去非常可靠,再也没有人比秦耕更让她放心,她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去吧。”
“就说这些?”秦耕问。
陶所?长轻笑两声,反问:“要不然呢。”
既然如此,秦耕也不想多做耽搁,站起身就往外走,出了门朝路上看,温淼正站在离拐角不远灯光能照到的地方等她,昏黄的灯光在她身上投下一圈温柔的光晕,她看上去纤弱、安静。
秦耕在原地站了两秒,收回?落在温淼身上的视线,转身往回?走,又回?了会议室。
陶所?长正准备关灯离开,见他返回?,问道:“还不陪着温淼回?去,咋又回?来了。”
秦耕拉了椅子重新坐下,开门见山地问:“所?长,你?是?不是?想问我跟温淼一起骑骆驼,还有我给她更换住处的事?儿。”
陶所?长在他附近坐下,实?话实?说:“我本来是?想问,但我刚才突然又觉得没必要问。”
秦耕眉眼舒缓,声音平稳:“所?长,第一次骑骆驼时我怕温淼掉下去,就用手臂圈着她,我觉得已经抱过她了,我会对?她负责,一辈子都?会对?她负责。”
陶所?长:“……”
很意?外!
真至于一辈子负责?
现在年轻人的思路都?这样?
她端详着年轻人,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很虔诚,很郑重,一看就经过深思熟虑。
他并不是?个?轻浮的人,做任何事?都?有他的道理,否则他也不会特?意?返回?跟自己说他的想法。
陶所?长说:“可是?温淼应该没什么想法,她不在意?的话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你?需要对?她负责一辈子?”
秦耕的神?情更加真诚,说:“对?,我应该对?她负责。”
陶所?长背靠椅背,双臂环胸:“温淼知道你?的想法吗?”
秦耕感觉自己的心脏略微下沉,说:“她不知道,她不懂。”
“你?要告诉她吗?”陶所?长问。
秦耕摇头:“不。”
陶所?长沉吟了一会儿,说:“好吧,你?走吧。”
秦耕有点?意?外:“所?长不问什么了吗?”
陶所?长笑得温和:“我还有啥好问的,你?既然这样说,那么就要全心全意?的对?待她,看你?的表现。”
秦耕想不到陶所?长说得这么风轻
云淡,对?他来说,做出对?温淼负责一辈子的决定是?比考大学时决定搞农业种?植还要重大的事?情,把这件事?说出口也很困难,他预计会遭到质疑、审视、批评,可能会有人像葛强盛那样认为他居心叵测,实?在没想到陶所?长的态度如春风化物。
这让他感觉松弛,感觉自己被理解。
他想了几秒钟说:“我不会跟除了温淼之?外的女人接触,所?长也不要把我的想法告诉温淼。”
所?长脸上带笑,说:“我不说,你?们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要做的是?保护好温淼。”
“谢谢陶所长。”秦耕站起身致谢。
陶所?长跟着站起准备离开,说:“事?在人为,不用谢我。”
她确实?没啥好追究的,温淼不懂,她看秦耕以为自己很懂,其实?同样懵懂。
她看人首先考虑人品,秦耕的人品在她这里过关,这就足够。
秦耕出了门,看温淼仍在安静站着,他突然觉得有人等他的感觉很不错。
他喊了声温淼,温淼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笑意?问:“所?长跟你?说啥了?”
秦耕唇角上弯,她明显看出对方的心情很好。
“工作。”秦耕说。
温淼哦了一声,又说:“那回?去吧。”
俩人并肩而?行,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前面不远的地方,葛强盛就在小路边站着,朝这边张望。
他刚要开口,身后突然出现了个?人影,伸手拍在他肩上,说:“葛强盛,你?真能多管闲事?。”
葛强盛突然被拍,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常棣,怒道:“你?搞什么,跟踪我?”
常棣笑道:“你?等着秦耕,我就不能盯着你??哪个?大学生跟村口纳鞋底的大妈似的打小报告?”
葛强盛脸上带着薄怒,强词夺理说:“打小报告又咋样,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常棣哼了一声:“有些人总是?用冠冕堂皇的说法掩盖自己不好见光的小心思。”
葛强盛不想承担常棣的火力,转向秦耕,开口:“怎么样,怎么交代的?有没有要求你?写检查?”
秦耕双眸深邃黑沉,声音清淡:“恐怕让你?失望了,你?继续不服气吧,陶所?长什么都?没说。”
葛强盛:“……”
秦耕眼光犀利:“有操心别人的功夫不如考虑一下防护林树苗,成活率才十?分之?一,你?该惭愧。”
常棣说:“陶所?长最烦打小报告的。你?哪怕让树苗多活一棵呢。”
葛强盛:“……”
三人没再搭理他,一块儿往宿舍的方向走。
——
秦司令比之?前更关注种?植基地,一直在派人了解进展。
手下跟他汇报:“种?植基地现在运转良好,稻苗还有少量麦苗全部?成活,缺苗的地方也都?补栽上了,长势良好。据初步研究,雨水浇灌过得作物长得更快。沙漠蒸发?大,已经在浇第二遍,浇完后他们准备加紧开垦更多土地,同时搞防风林。”
“那小姑娘一直能下雨?”秦司令问。
手下说:“对?,小姑娘每天都?给种?植基地下雨,她也不容易,雨追着她下,遮挡都?没用,她要在雨里浇上两三个?钟头,小姑娘很能吃苦,一句怨言都?没有。”
“谁家的闺女啊,天天浇着。”
他没闺女,要是?自己闺女天天被雨浇他都?舍不得。
秦司令没来由的心疼起这姑娘来,他倒是?希望秦耕他们能拿出解决水源问题的方案,而?不是?那么多人都?指望姑娘家身体力行地下雨。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茬稻子能顺利收割就好了,那得解决多少人的吃饭问题啊。
手下有些犹豫:“司令,我还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关于秦耕。”
秦司令大喇喇地挥手:“说。”
他又不是?没安排人了解秦耕的各种?情况。
思索了几秒,组织好语言,手下说:“秦耕跟那个?姑娘形影不离,一块儿吃饭,住一栋房子。”
至于秦耕给人洗湿衣服还有煮汤水的事?儿,他觉得很离谱,严重怀疑真实?性,又担心司令接受不了,暂时先不说。
秦司令有点?惊讶:“……”
他那个?刺头,说两句话就能炸毛的小儿子能跟某个?姑娘形影不离?人家姑娘受得了他?很难想象。
好一会儿他才问原因。
手下说:“那姑娘的下雨工作是?秦耕安排的。”
秦司令来回?踱步,觉得有情可原,又说:“你?应该还掌握了别的情况。”
手下如实?汇报:“秦耕压根就舍不得吃你?给他寄过去的罐头,都?给那姑娘吃。”
秦司令:“……”
怪不得小儿子突然开口要罐头,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些情况他安排的“密探”都?没跟他说啊!
“除了会下雨,那姑娘咋样?”秦司令思索了一会儿后问。
手下回?答:“家庭出身好,祖辈参军,父母是?农民,她脾气很好,长得也漂亮,在基地口碑跟人缘都?好,招人喜欢。”
“秦耕做得很好,是?得给小姑娘补充营养,再给他寄点?罐头过去。”秦司令说。
手下马上答应:“这就安排。”
——
周保疆看到弟弟寄来的信后,整个?人都?傻了。
信里,周保民把他臭骂一顿,骂他忘恩负义,攀高枝,人品低下。
周保民这个?混小子真是?个?拎不清的,他有了更好的结婚对?象不赶紧抓在手里那不是?傻子吗?
他还不是?为了周家,周保民难道沾不了光?如果?不是?为了前途他用的着退亲?他攀龙附凤难道是?为了爱情?为什么周保民不能理解他!
周保疆这才知道他二叔把温淼带到西北,并且给他安排了工作。他们营地就在他二叔所?在的科研基地附近,是?一支保卫力量,可他二叔竟然压根就没提这事?儿。
周保疆多方打听,才知道周开源把温淼安置在种?植基地。西北能有什么工作!温淼又没什么文化,种?地是?她唯一能干的事?儿,他二叔把温淼安顿在那儿一点?都?不稀奇。
这么大的事?儿还想要瞒着他?
他有前途,外形条件也好,找个?能助力的岳家不是?天经地义?
他女友可不知道他在老家有娃娃亲对?象,对?方不知道,他就不可能主动告知,而?是?选择悄无声息结束老家的婚约。
他对?这事?儿充满担忧,一定要跟他女友保密,在结婚之?前不能让女友知道,如果?被她知道,可能有点?麻烦。
——
下午下班后秦耕马上赶去邮局营业点?,又搬回?来一个?大箱子。
打开箱子,秦耕看着又一大箱罐头沉思,他也没开口跟他老爹要啊,怎么又突然迎来一波父爱?
他老爹到底啥意?思?
他招呼温淼:“我爸又寄来不少罐头,咱们有罐头吃了。”
温淼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堂屋,看秦耕正把罐头往柜子里放。
“你?爸对?你?可真好。”温淼说。
武师长给的还有上次秦屹川给寄过来的罐头都?没吃完呢,时不时有罐头加餐,温淼的伙食比在家里的时候好多了。
秦耕真是?没想到,他爸还是?惦记着他的,要不能又给他寄罐头。
只是?这父爱让他很不适应,他还是?更适应那个?桀骜不驯的老爹,要告诉他老爹罐头还好,不用再寄。
晚上,科研所?的人又在开会,这次讨论的是?防护林。
秦耕先发?制人,说:“原先防护林的成活率只有十?分之?一,现在咱们不缺雨水,这次种?植的成活率应该达到七成。”
葛强盛瞪大眼睛,秦耕这不是?毫不掩饰地针对?他吗?七成?
秦耕语气肯定:“对?,七成,有难度?给你?大水漫灌一遍,再让你?种?树,以后也不缺雨水灌溉,还种?不活?”
在沙漠里大水漫灌,这是?多奢侈的事?情啊。
葛强盛觉得秦耕是?故意?在工作上刁难他,说:“防护林这边可不像稻田那边,沙土经过改良,这边都?是?沙子。”
秦耕反驳:“沙漠里并不缺土,只要有水,沙子也能变成土壤。”
他现在终于理解秦屹川的说法,能不能干,不能干换人,有的是?人能干,叽叽歪歪的!
他还在继续说:“基地降雨要优先稻田麦田,防护林这边不能完全指望降雨,要考虑水土涵养,防风固沙,你?们不难想出办法。”
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和:“对?,即便没有降雨,防护林也得按原计划培育起来,温淼在雨里浇着很不容易,不能都?指望下雨,得体现咱们种?植所?的价值。”
葛强盛都?急了,他马上提出质疑:“所?长,不能保证防护林的降雨,又要求树苗成活七成,这不合理。”
陶所?长冷眼旁观,很冷静地说:“我们要确保这一茬的粮食,确实?应该以稻田为主,沙漠种?树本来就比种?稻容易,应该考虑水源涵养问题,等树苗种?植完毕尽快出一份计划书。”
葛强盛:“……”
他不是?口不能言,是?他实?在无法在短时间内,从专业角度打败这两个?人。
秦耕接着说:“卢俏本来就负责防护林种?植,在这方面有经验,我建议她来配合葛强盛的工作。”
葛强盛:“……”
他不想跟卢俏搭档,这个?女同志当他手下他都?不乐意?。高傲不好管理,工作的时候经常开小差,找不到人!
这个?只会指手画脚的人肯定要自己当指挥,绝对?会拖后腿。
“所?长,我这里人手够用,不用加人。”
卢俏根本没有参会资格,他要找理由摆脱这一提议,谁知道陶所?长说:“这个?提议不错,卢俏确实?有经验,给她个?机会,小葛也多了一名干将。”
“葛研究员,这是?好事?儿,你?多了个?帮手,卢俏也多了个?机会,能发?挥所?长,她一定会配合你?的工作,所?长一定很期待你?们的工作表现。”有人赞同。
葛强盛张口结舌:“……”
所?长又偏向秦耕。
会议结束,看葛强盛不爽的模样,秦耕只觉得神?清气爽,上了他黑名单的人,他绝对?会毫不手软尽快反击。
“走吧,淼淼。”他温声说。
温淼虽然参会,可是?她只以为他们在讨论工作,压根就没听出其中的火药味儿。
“走,回?去。”温淼声音轻快,终于可以回?去睡觉。
次日晚上,秦耕给秦屹川打电话,跟他说谢谢,并说不用再寄罐头。
秦屹川感慨不已,小儿子这还是?第一次说谢谢,倒觉得生分,他不适应,还是?更习惯动不动就炸毛的儿子。
“以前给你?寄的罐头都?给那个?会下雨的姑娘吃了?”秦屹川问。
秦耕:“……这你?都?知道?那姑娘从来不吃独食,我们俩一块儿吃。”
秦屹川完全想象不出来小儿子跟某个?姑娘分吃罐头,他说:“这次寄的罐头也是?给她吃的,你?既然负责她的工作生活,就把她照顾好。”
秦耕:“……”不是?给他吃的么!
很好,父爱压力解除,他突然感觉轻松,很欣慰他老爹一点?都?没变。
回?到宿舍,秦耕看温淼又在听评书,告诉她秦屹川寄过来的罐头是?给她的,“之?前我说罐头是?种?植所?发?的,其实?是?我爸寄过来的,我爸说给你?吃,给你?补充营养。”
他不想让温淼在吃罐头时有任何心理压力。
温淼大眼睛晶亮,感动地说:“你?爸爸可真好,替我谢谢伯伯,罐头还好多呢,跟他说不用寄了。”
秦耕点?头:“我已经跟他说了。”
——
温淼终于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她感觉再也没有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事?儿。
“我有工资了,将近五十?块呢。”温淼开心地说。
不满一个?月,还要扣除伙食费,种?植基地的伙食一般,女同志每月扣四块,男同志扣五块,扣的并不算多。
她自己非常满意?,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下雨,在基地下雨有人给发?工资。
秦耕看着她得意?的笑脸扬起唇角:“有工资发?的人就是?不一样。”
拿到工资第一件事?当然是?要花钱,温淼很想体会一下花自己挣的工资的感觉。
除了卫生纸等生活用品,要不是?她得攒路费的话,这么多钱根本就花不完。
“我请你?吃奶糖。”温淼说。
她总吃秦耕的罐头,怎么也要有点?回?报。
秦耕唇角带了笑意?:“好啊,真大方。”
吃过晚饭,赶在关门前,她拉着秦耕去了供销社,豪气地买了半斤大白兔奶糖,一斤是?两块二毛五,半斤就是?一块多。
花自己的钱感觉就是?好,这钱花得特?别爽快,一点?都?不心疼。
没等售货员给包起来,温淼先拿了两块,剥开投喂到秦耕嘴里。
另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可太好吃了,浓浓的奶味儿,香甜浓郁,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炸开。
“好吃吗?”两人并肩朝宿舍区方向走,秦耕问。
温淼连连点?头:“吃上一块奶糖感觉人生都?变得美好了。”
秦耕被她的情绪感染,也觉得人生美好。
他想温淼确实?很大方,回?到宿舍,常棣跟罗胡兰他们几个?也吃到了奶糖。
第二天上午,温淼去了趟邮局营业点?,把之?前温震给她的四十?多块钱寄回?去,她不再需要温震的钱,这些钱够她家里花很长时间。
至于她的工资,她要先攒着当路费,万一有人要对?她进行研究,她就跑路。
——
去下雨的时候,温淼发?现红隼就在空中盘旋,它的胸前有一撮蓝色的毛,很好辨认。
温淼担心它又被浇到,可它似乎学聪明了,温淼第二天,第三天还是?能看到它,便不再担心。
这天温淼吃早饭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异常,等回?到宿舍她马上去了趟厕所?,发?现一件特?麻烦的事?儿,她居然来例假了。
以前没来过,这玩意?怎么弄!
慌乱中,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秦耕,可这种?事?总不能去告诉秦耕吧,他是?男的!
那么找罗胡兰帮忙,不好吧,她话多,她们这个?住宅区不得全部?知道她来了例假。
她的走路姿势都?不太对?,刚好秦耕要去上班,观察力极其敏锐的他轻易看出温淼脸上神?情跟平时不一样。
“淼淼怎么了?”秦耕问。
温淼扬起笑脸,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啊。”
看到温淼的笑容,秦耕又觉得没事?了,放心地说:“行,我还是?得去稻田。”
院子安静下来,就剩她一人,温淼更加不自在了,想了想,跑去找陶所?长。
温淼还是?第一次自己来找陶所?长,陶所?长本来也想去稻田,停下锁门的手,忙问温淼有什么事?。
看温淼很难为情吞吞吐吐的模样,陶所?长无比耐心温和:“没啥不能说的,淼淼。”
当得知温淼来了例假,陶所?长笑道:“这有啥忸怩的,女同志都?来例假,说明你?是?大姑娘了,以前没来过吧。”
温淼不好意?思地点?头:“嗯。”
看面前的小姑娘脸颊白里透粉,自然不做作,她这个?糙大婶不仅不烦躁,而?是?觉得喜欢。
温淼能来像自己求助,说明她信任自己,那么自己要像温淼妈妈一样,帮她解决这件“大事?。”
陶所?长继续锁门,说:“你?回?宿舍等吧,我去供销社给你?买月经带。”
温淼不想让陶所?长给她跑腿,说:“我跟你?去。”
“你?就别来回?跑了,肚子疼不疼,回?去躺会儿。”陶所?长说。
两人从路口分开,陶所?长边往供销社的方向走,边想温淼都?十?八了,比一般姑娘来例假都?晚,肯定是?伙食不好,长得瘦,发?育晚,得给她增加点?营养。
到供销社门口才知道她心急了,一般没人早上来供销社,供销社要八点?钟才开门。陶所?长在门口急得跳脚,实?在等不下去就去找知青售货员,催着人家来开门卖货。
知青很给她面子,没费什么话就赶过来。
“要
五条月经带。”陶所?长说,问完了补充一句,“有货吧。”
知青疑惑地抬头看她:“这么多?”
陶所?长顶着压力,说:“讲卫生。”
“有货。”知青爽快回?答。
等把五条月经带跟五大卷卫生纸装进借来的行李袋里出了门,陶所?长又返回?去买了个?热水袋,等把这些必须品买到,又一重忧虑袭上心头,温淼可是?每天都?要下雨,她来了例假还要被雨浇的话,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急匆匆走到温淼宿舍,小姑娘正安静躺在床上,陶所?长先是?教她怎么用月经带,又耐心地陪着温淼去厕所?,她在外面等着,等温淼出来,又跟她讲了注意?事?项,等讲完了才说:“淼淼你?每天都?要下雨,怎么办啊,也忒不方便,说不定你?还会着凉落下病根。”
温淼想了想说:“我应该能把雨水存到明天。”
陶所?长眼前一亮,喜上眉梢说:“真的可以吗,淼淼,你?能存住雨水,咋存?”
温淼是?突然觉得她可以存住雨水,但她回?答不出来陶所?长的问题,说:“我就想想。”
陶所?长不纠结她怎么存雨水,想了想说:“淼淼,雨水存一天不够,说不定例假量明天更多,你?得多存几天。”
她很快算好时间,大胆提议:“这些天你?最好别接触凉水,要是?能把雨水存上七天就好了,等例假完全没了再下雨就不会落病根。”
温淼不确定:“我试试。”
让温淼去床上躺着,陶所?长边灌热水袋,边说:“最好存上七天啊,淼淼。”
第24章
温淼接过热水袋塞进被窝, 她感觉小腹凉得像冰窖,确实不太舒服,热水袋一放上去就感觉到了热烘烘的暖意。
温淼安安稳稳地?躺着, 说?:“我尽量。”
陶所长离开的时候还?在默念,温淼一定要?把雨水存住啊, 否则这孩子?怎么办哪。
跟平时不同, 秦耕今天还?不到十点钟就回来了,沉稳又急促的脚步声直奔温淼住的东边房间,在门前稍作停顿, 走到温淼床头。
秦耕蹲下,轻声问:“淼淼,你还?好吧, 肚子?疼?”
温淼安静侧躺着, 脸色比平时更白, 浓密长睫恬静覆盖, 等他靠近才睁开眼睛。
对上秦耕那张挨得很近的俊脸, 温淼雪白的脸上瞬间飘过两抹红晕。
“你知道了?”温淼把被子?拉高想要?遮脸,她觉得难为情。
秦耕坦然得很, 又把被子?拉下,把被子?边缘掖到她颈窝处,说?:“对,陶所长告诉我的,这是正常生?理现象, 用不着不好意思。”
见?温淼害羞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秦耕说?:“热水袋给我, 给你换个更热的。”
温淼顺从地?从被子?下拿出已经变温的热水袋交给他。
去换热水时,秦耕想如果?疼痛能?够转移, 温淼所承受的可以都转移到他身上。
拿了更热的热水袋过来,秦耕想要?掀开被子?,手伸到一半停下,还?是把热水袋交给温淼,看她放好热水袋,又帮她拉好被子?,站直身体往院子?里走。
院中传来杂乱的嘈杂的声音,秦耕把大?公鸡从鸡窝抓出来,放血、褪鸡毛这些活他都没干过,手忙脚乱也都干完了,一半鸡肉放进锅里煮着,一半留着明天吃鸡肉炖粉条。
常棣知道秦耕回来得早,也提前回来看看,一进院子?就闻到浓郁肉.香,他惊讶得大?声说?:“你把鸡炖吃了?那可是你的宝贝,哦,现在有了小鸡崽,你这鸡就可以杀了是吧,你杀的肯定是公鸡,母鸡能?下蛋给淼淼吃,你舍不得。”
秦耕真想让他闭嘴,他叫常棣拿来饭盒,从锅里捞出鸡头、鸡脖子?、鸡爪、鸡屁股装进饭盒,说?:“这些都给你。”
常棣面?前是带着浓郁香味的氤氲热气,热气后面?仔细捞鸡肉的秦耕看着特?别贤惠,简直难以置信,明明温淼在秦耕心目中地?位更高,可他却把最好吃的鸡肉都捞给他,都是他最爱吃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在秦耕心目中仍然占据重要?位置。
他受之有愧,说?:“你咋把最好吃的鸡肉都给我,还?是给淼淼留着吧。”
秦耕语气坚定:“都给你。”
他实在无法想象温淼啃鸡.屁.股的样子?。
常棣差点破防,这就是哥们?!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情谊!
秦耕又说?:“上次换宿舍欠你人情,现在还?了。”
常棣能?不同意么,他连连点头:“好。”
顾不上烫,他抓起一个鸡爪往嘴里送,秦耕的厨艺还?是那么烂,但毕竟是鸡肉,总归不会太难吃。
秦耕去食堂打了饭,杂粮面?馒头跟豆腐白菜,回到宿舍后拿了瓷盆,去铁皮炉子?边盛鸡肉。
温淼走到门口?,目光被那道高大?身影吸引,她突然感觉面?前的男人非常有魅力。
她的认知很简单,觉得个子?高、长得俊、有耐心、脾气好又愿意做饭的男人很有魅力。
秦耕把鸡肉鸡汤全盛出来,端进温淼的房间,放桌子?上。
温淼跑去他屋里搬来椅子?,边笑着说?:“不用像照顾病号那样,我又没生?病,我肯定能?存住雨水,下午你忙自己的事情就行。”
秦耕赶紧把她手里的椅子?接过来,两人在桌边坐好,秦耕把鸡腿、鸡翅夹到温淼饭盒里,满是期待地?说?:“你最好存上七天。”
要?不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淼把热水袋往怀里推了推,点头:“我试试,也许可以。”
“鸡肉好吃吗,淼淼。”秦耕问。
温淼边啃鸡腿边点头:“特?别好吃。”
秦耕弯唇,温淼真是比常棣可爱多了,从不嫌他煮的食物难吃。
“谢谢你给我炖鸡汤,以后有机会我做饭给你吃。”温淼说?。
秦耕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小姑娘表情生?动?,细长的眉毛乖巧地?贴着皮肤,双眸清澈明亮。
要?是别人说?这话?,那就是动?听的情话?,或者两人之间情谊相通的承诺,可从温淼嘴里说?出来,只是单纯的做饭。
但这足够让秦耕觉得满足,他当然要?得寸进尺,说?:“不要?忘了我还给你煮姜枣茶呢,我可从来没给别人煮过吃的。”
“嗯,都记着呢,我还?你很多顿。”温淼嗓音软糯。
“记住你说?的话?,不许食言。”秦耕说?。如果语言跟想法能固定的话?,秦耕真想把她此刻的想法固化,一辈子?都不许变。
“说?话算数。”温淼保证。
整个下午秦耕都心不在焉,一直往住宿区的方向看,一旦下雨,那画面?不敢想象。
好在,这一天顺利度过,温淼存住一天的雨水。
第二?天,仍然存住雨水。
陶所长紧绷的心弦略略松弛,她这两天总往温淼宿舍跑,庆幸存住两天的雨水,温淼也度过最麻烦的两天,但她还?是鼓励温淼:“坚持,再坚持五天,就是彻底胜利。”
到第三?天,秦耕把温淼带了出去,说?去看肉苁蓉。
秦耕很佩服温淼,她自己闷在宿舍里听收音机,真能?呆得住,他想带她出去走走,毕竟是种植所的正式职工,如果?她能?掌握种植、养殖方面?的更多技能?,对她肯定有好处。
温淼只想在宿舍闷着的话?,他也不勉强。
但他能?看出来,温淼心情愉快,明显很愿意外出。
这次他们?是往西边走,目光所及之处遍地?黄沙,还?长着一排排的沙柳,温淼问:“肉苁蓉在哪儿呢。”
秦耕介绍说?:“肉苁蓉是寄生?,每株沙柳旁边都有肉苁蓉,根茎埋在地?下,可用部分是根茎。”
这片沙柳跟肉苁蓉都是精心养护的,比防护林的沙柳长得好得多。
他观察沙土上的纹路,挖开,很精准地?找到一根肉苁蓉,顺着松散沙土往下挖,一根比水萝卜长点,细点的肉苁蓉出现在温淼面?前。
“秋天来采挖,现在有些种子?成熟了,我们?今天要?收集种子?。”秦耕指着不远处的长得足有半人高的宝塔状的花说?,“那些就是肉苁蓉的花,开了花之后,根茎价值就大?大?降低了,我们?秋天采收根茎,除非要?收集种子?
,否则不会等到春天开花。”
在沙漠里能?看到花,温淼觉得很新鲜,也有很生?机活力。
秦耕很随意就从花上收集了一些种子?,像芝麻一样,摊在手心里给她看。
看温淼也伸出手指,他连忙出声提醒:“小心,花带刺,可别扎到。”
多带了一个劳动?力,可是活儿都是在秦耕干的,温淼只是在旁边看着,或者说?是学习。
——
葛强盛是第一个发现温淼不再下雨的人,本来已经在准备树苗,兵团战士已经做好准备,就等下雨后马上种树,陶所长居然告诉他下雨推迟,种树推迟。
前些日子?陶所长还?强调防护林成活率的问题,现在居然说?种植延后。
葛强盛发现哪里都没下雨,温淼明明在基地?,可是基地?任何地?方都没有下雨。
然后他又发现秦耕带着温淼去干农活,等了几天温淼仍不下雨,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温淼不能?下雨了,她下雨的特?异功能?消失了。
得到这个结论,葛强盛都震惊到了,秦耕一定很失望吧,他这个势利眼肯定会嫌弃温淼吧,会抛弃她。
他去找卢俏打探消息,没想到这两个在工作上配合得稀烂的人这时到想一块去了,对方也正想找他。
卢俏问:“不是要?种树吗,温淼咋还?不下雨?”
葛强盛说?:“她可能?已经失去下雨的特?异功能?,你去问问她的熟人。”
卢俏窃喜,刚好跟她想得不谋而和。只要?温淼不会下雨,秦耕那样高傲的人才懒得搭理她呢。
温淼应该会像之前那个招摇撞骗的雨官一样被赶走吧。
卢俏等到下班时间,马上找到罗胡兰询问,她用“我有重要?消息要?告诉你”的语气说?:“咱基地?已经好几天没下雨,有人说?温淼不能?下雨了,咱基地?就指望她呢,真的很可惜,基地?怎么办!”
她想罗胡兰跟温淼走得近,一定了解情况。
罗胡兰盯着对方的脸,她分明听出对方的幸灾乐祸语气。
整个基地?的人都盼着这茬稻子?有个好收成,偏偏有人希望温淼不能?下雨,说?明这人的人品不咋样。
家世好,大?学毕业,自认为长得美又咋样,人品欠佳!
她声音冷淡:“基地?没有雨水对你有好处?还?是你能?解决沙漠的灌溉问题?有这功夫还?是考虑下防护率的成活率问题。”
不想跟人品不好的人说?话?,罗胡兰说?完转身就走。
她知道温淼的“秘密”,温淼信任她才会把秘密告诉她,温淼现在已经能?存住雨水,她越来越厉害,想想都高兴。
卢俏看着对方背影要?怄死了,罗胡兰竟然用这种语气跟她说?教,她有资格么!
——
这七天对温淼来说?非常重要?,烦人的例假走了,她还?存住了七天的雨水。
“明天就可以下雨了,我觉得可以控制雨量,把存起来的雨分在几天下也可以。”温淼开心地?说?,她现在身上干净清爽,觉得重获自由?。
“淼淼可真棒,这说?明你控制雨水的能?力增强了,明天我们?试试。”秦耕由?衷夸赞。
这些天他的心都是悬起来的,一点都不踏实,现在心脏终于可以回归原位。
葛强盛惊诧无比,陶所长居然通知他防护林种植恢复,让他做好准备。
这天晚上开会之前,温淼花了点时间,才让陶所长把买月经带之类的东西的钱收下。
而陶所长一改平时严肃的模样,满脸喜色,表扬了温淼,还?奖励给她一只钢笔。陶所长只是想给她庆祝,庆祝她度过例假期这难捱的几天,并且特?异功能?升级。
秦耕觉得这个奖品很好,温淼刚好可以学点文化知识。
陶所长神采飞扬地?说?:“咱们?的稻子?生?长情况非常好,初步估计比北方其它地?方的稻子?长得要?好,明天防护林一带下雨,小葛,都准备好了吧。”
葛强盛迟疑道:“能?下雨吗,这些天都没下。”
陶所长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语气肯定:“雨水不用你操心。”
这次在防护林区域下雨比平时隆重得多,沙柳、梭梭等树苗已经准备好,就等下过雨之后栽种,陶所长、武师长都在附近看着。
卢俏看着不远处翘首以盼的人群,心中有疑虑,问道:“温淼还?能?下雨吗,怎么陶所长他们?都在看着。”
葛强盛瞥了她一眼说?:“陶所长说?她能?下雨,那她肯定能?下雨。”
卢俏半张着嘴,不解:“你啥意思,你对温淼究竟是什么态度!”
葛强盛正色道:“我希望基地?有雨。”
卢俏:“……”
这人可真能?装,装得跟个好人似的。
——
秦耕要?陪着温淼,也许他们?可以试着把雨量和下雨范围调整到最佳。
“你穿上雨衣。”温淼说?。
秦耕想要?陪着她,每次温淼自己挨浇他总觉得于心不忍,他说?:“天越来越热,我也想浇一会儿,凉快。”
温淼笑道:“瞎说?,你还?是穿上。”
秦耕从善如流地?穿上雨衣,说?:“这样可以了吧,淼淼。”
苍莽大?漠,沙土如波涛起伏波澜壮阔,虽然目光所及之处是稀稀拉拉了无生?气的防护林,但是远处的稻田绿意盎然充满勃勃生?机。
稻田里有人在劳作,沙土路上,有官兵排成整齐的队伍在行军,他们?要?赶到防护林附近准备栽种。
这里遍布人类耕作的身影,人类热火朝天对抗自然的身影让这片广袤无垠的沙土地?充满生?机和温情。
在预计下雨范围的边缘,陶所长跟武师长在聊天,她说?:“北方种稻子?的地?方少,我们?收集了非干旱地?方的几处样本,发现基地?的稻子?比这些地?方的稻子?长得都好。在土壤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我们?推测跟雨水有关,也许这雨水能?够促进作物生?长,等详细报告出来……”
话?还?没说?完,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
沙漠久旱,大?雨点子?马上滑入沙中了无痕迹,不过连成串连成片的更多雨水马上渗入沙中,滋润着这一大?片干燥的沙子?。
伴随着雨水的,是沁人心脾的潮湿的空气,还?有沙土的芳香。
那些关于温淼再也下不了雨的说?法不攻自破。
在雨水的中间区域,雨线连绵不绝地?砸在秦耕雨衣上,也落在温淼头上,温淼一点都不觉得砸的慌,也不觉得雨水顺着头顶留下难受,多日没接触雨水,反而觉得像是在雨中洗澡,很舒服。
跟平时不同,这次的雨水不是像之前那样铺天盖地?地?浇下,而是时大?时小,最后变得稳定。
他们?甚至看到雨水边缘在变化,时而扩大?,时而缩小,然后扩大?到某个范围不动?。
陶所长很惊喜地?说?:“你看,这是温淼在调整雨量,她的能?力提升了,能?更好地?控制雨水,可真神奇。”
武师长拿着望远镜看向远处的雨水边缘,惊奇不已,说?:“温淼可真是咱基地?的宝贝,咱基地?的福星。”
看到能?随意调整的雨势他很激动?,沙漠有雨就行,居然还?能?控制下多少。真是做梦都不敢想。
这次下了两天的雨量,下多也没用了,种不了那么多树。
等下完雨,秦耕立刻拿出毛巾给温淼擦头发,他动?作熟练地?把编绳解开,把麻花辫抓散,大?手一绞,把头发上的雨水攥出来,厚实的毛巾盖到头上,把她脸上的雨水擦干,然后再擦头发。
温淼觉得他囫囵的动?作很像温震,毛巾覆盖到脸上时让她短暂地?透不过来气,不过很快毛巾移开,湿哒哒的头发也快速地?被擦到半干。
“淼淼,你的特?异功能?升级了,能?任意控制雨量的话?肯定能?更好地?灌溉,你也更自由?,不用每天都挨浇,你不想下雨或者不需要?的话?,你都可以不下。”秦耕说?。
天知道前几天他有多揪心,生?怕温淼存不住雨水。
温淼像是泡了个澡,精神状态极好,说?:“嗯,我有明显的感觉,比以前控制得好。”
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被秦耕扳来扳去,说?:“你真像我大?哥。”
秦耕可不愿意把两人的关系定位成兄妹,马上反对说?:“我可不想有个妹妹,我嫌麻烦。”
温淼质疑:“你现在可没嫌麻烦。”
秦耕:“……”
罗胡兰手上早就准备好了温淼的干衣服,满脸笑容调侃说?:“淼淼,你可别说?秦研究员像你哥,他不乐意。”
“为啥不乐意?”温淼真心实意不解。
秦耕:“……”
没法聊天了是吧。
温淼换衣服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战士来往不停搬运树苗,按照计划,要?在今天把树苗全部栽种完毕。
秦耕也很神,他跟温淼一块调节好的雨量刚好,渗入沙土后既不会深度不够,也不会浪费。
即便工作时间有限,但没有人提议上午下雨,都想让温淼在下雨更暖和的时候下雨。
刚回到宿舍,武师长的警卫员又来了,他带来两身女式军装,说?是武师长送的。
“这可不是军便服,是咱战士穿得真军装,师长送的,你刚好需要?的衣服多,不收白不收。”警卫员说?话?依旧直率。
这可是现在最时髦的衣裳,大?家都爱穿军装,但一般人只能?买到军便服,谁能?穿上真正的军装会被周围人羡慕死。
温淼看到真军装两眼发光,痛快地?收下衣服,并且让警卫员代为感谢。
“师长关心你的身体状况,让我问问你感觉咋样?”警卫员问。
“挺好的,跟之前一样,没啥异常。”温淼说?。
警卫员说?:“那就好,我回去报告。”
第二?天温淼就把新军装穿上了,长度合适,有点宽大?,她看上去像棵青葱小树。
秦耕琢磨着自己也得弄身军装,跟温淼搭配。
葛强盛这几天忙得要?命,干活的主要?是兵团战士,但他是技术指导,身上肩负着成活率七成的重任,而卢俏只能?帮倒忙,帮倒忙也无所谓,不安排她工作就行,可她偏偏来找他说?话?,语气酸溜溜的:“温淼又能?下雨了。”
葛强盛皱着眉头说?:“什么叫又能?下雨,你看不出来?她这七天没下雨不仅不是失去能?力,而是悄悄搞了个升级。她控制雨水的能?力增强了,你没看陶所长、武师长整天眉开眼笑的。”
挺好,基地?稻子?丰收的希望更大?,他跟所有人一样,希望稻子?丰收,也希望有一天防护林真能?防止沙子?南下肆虐北方城市。
卢俏眼看温淼失去下雨能?力的期望泡汤,声音滞涩:“真的?怎么增强了?”
最让人心酸的是你以为她不行了,结果?她进步了。
葛强盛想把她支开,随手往北边一指,说?:“你去看看那边种到哪儿了。”
他心说?卢俏这个人肯定有让人生?厌的本事,她长相不错,兵团战士应该不会反感她,可不知道咋回事,好像对她颇有怨言。
终于把卢俏打发走,看着大?漠上遍布的忙忙碌碌的人群,葛强盛想这个种植基地?每个人都对温淼很好,像众星捧月一般,宠着她,哄着她,其实都在利用温淼。
这么大?的基地?,这么多人,都在利用一个单纯的姑娘,让小姑娘承担这么重的责任。
而温淼,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如果?某一天她醒悟过来,发现身边的人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的超能?力,她还?会心无芥蒂地?下雨吗?
——
稻苗正常生?长,防护林种植顺利,秦耕也松弛下来,最近他大?部分时间都带着温淼去工作,温淼就像秦耕的小尾巴,秦耕不觉得烦,反而乐在其中。
开始温淼极少动?手,主要?在观摩。后来秦耕让她给一小片小麦做标记,记录每一株的生?长情况。
温淼看本子?上写着高度、叶色、叶面?积、叶片生?长情况、病虫害情况跟防治措施等,都需要?她填写。
“需要?把种地?搞得这么复杂吗?”温淼边测量植株高度边问。
秦耕抖着手里厚厚的记录本说?:“你要?做的记录只是一小部分工作。”
温淼终于知道秦耕为啥总要?往田里跑,她还?意识到一件事,就是秦耕试图教会她科学种地?。
秦耕还?拿了本《常用三?千字》给温淼,跟她说?没事干的话?可以认点字。
温淼头一次像炸毛小猫咪:“你嫌我没文化?”
秦耕马上撸她的毛,说?:“我不嫌,但说?认点字总是好的吧,你这么聪明成绩一定很好吧,怎么就上到三?年级。”
温淼真不知道秦耕是怎么看出她聪明的,说?:“上学的时候老师只教算术跟认字,我都会,就不想上了,再说?家里没钱,拿不出上学的学费。”
“连学费都拿不出来?一个学期不就一块儿多点。”秦耕说?。
温淼睁大?眼睛:“这还?不够多?我们?村很多人家都拿不出学费,有啥奇怪的。”
秦耕觉得自己对穷困的认知度还?不够,想象不出来连学费都教不起会穷成啥样,本来他想着就那么点学费,省吃俭用总会有的。
温淼翻着手里的书,说?:“葛强盛说?我在基地?文化水平最低。”
秦耕刚想安慰她两句,说?别听葛强盛瞎说?之类的,葛强盛说?的是事实,但这种说?法就让人生?厌。
也正是因为这个讨厌的人,他想让温淼多学点文化。
又听温淼理直气壮地?说?:“真的是我文化程度最低吗?种植所都上过初中,那些知青呢,兵团战士好多跟我一样,连小学都没上完吧,认的字还?不如我多,我起码能?看书,能?写信。”
秦耕:“……”
很好,她压根就不需要?安慰。
他很想说?你就上到三?年级,放眼整个基地?,怎么也差不多算是文化水平最低,但他不想这么说?,还?是拣她更容易接受的说?,他说?:“我可以教你,把文化水平提上来。”
“常用字真的有三?千这么多吗,怎么好多字我都不认识,你不如直接给我本字典。”温淼翻着书又说?。
秦耕:“有空就多学点,我看你总听评书也挺无聊的。”
温淼扬起嘴角:“我跟你去田里就不无聊。”
秦耕眉眼舒展开来:“好,我尽量带着你。”
开始几天温淼还?认真认字,没几天就提出质疑:“学文化有用吗,反正是种地?。”
秦耕可不想让她还?没开始就放弃,说?:“我种地?跟知青还?有战士种地?能?一样么。”
温淼想了想说?:“不太一样,但也都是种地?。”
秦耕:“……”
——
种植基地?来了个大?领.导,农业部部长,这还?是沙漠种植基地?头次接待这个规格的领.导。
田仲文部长一直很重视沙漠种植基地?提交的报告,去年引水计划搁浅,沙漠遭遇干旱,到今天春天旱情更加严重,勉强种植了抗旱稻子?,可还?是因为解决不了浇灌问题,稻子?可能?成活不了,沙漠种植计划可能?就此夭折。
谁知道竟然迎来转机,沙漠得到灌溉,稻子?长势喜人。
报告里说?灌溉的解决办法竟是研究所给他们?送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走到哪儿雨就下到哪儿,所以沙漠每天都有雨,把所有稻田跟防护林浇了个遍。
他觉得匪夷所思,放下手头工作,一定要?亲自来看看。
由?陶所长、武师长等人陪同,一行人沿着稻田行走,田仲文惊喜不已,他以为报告夸张过,美化过,可是稻子?的生?长情况居然比报告里写的还?好,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绿油油一片,整齐密集,茎秆粗壮,枝叶舒展,无病虫害,放眼望去无边无际,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在他梦里,都没有这样大?片的生?机盎然的稻田。
明明之前有汇报说?这里的稻子?可能?会被旱死。
他现在感觉心情舒畅,神清气爽,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景象。
“很难想象沙漠里稻子?能?长这么好,比别处的长得都好,这是奇迹。”田仲文赞叹道,他觉得自己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本来以为沙漠种植完蛋了,事实上,也确实惨淡过,没想
到出了奇迹。
陶所长想起两名科学家来时,她带着他们?在田地?里转,那时候她又心酸又尴尬,现在面?对大?领导视察,终于可以挺直腰杆扬眉吐气,她自豪地?说?:“我们?有数据分析报告,就目前来讲,确实比别处长得好,初步分析跟雨水有关。”
即便是亲眼所见?,田仲文心中仍然存着警惕,问:“基地?的稻子?生?长情况都这样吗?”
他知道有些人惯会做表面?文章,他曾经被坑过被哄骗,收到过很多夸张了数倍的虚假数据,导致相关部门错误地?估计粮食产量,再来一次,任何人都休想骗他。
武师长腰背挺得笔直,也觉得自豪,说?:“基地?共种植二?十万亩稻子?,生?长情况都不错。”
看到这无边无际的充满希望的稻田,田仲文很自然地?生?出希望稻子?丰收的想法,整个种植基地?要?是能?成功收获的话?,不说?填饱肚子?,起码让很多人不至于饿死。
他语气殷切地?说?:“即便解决干旱问题,你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以后得任务还?很艰巨,要?继续跟风沙、盐碱、病虫害作斗争,接下来,要?打一场攻坚战,我们?要?齐心协力……”
本来像是在发布领导指示,他突然声音哽咽,说?不下去,热泪涌入眼眶,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肆意从脸庞滚落。
开始的时候他用手背去擦拭,并试图掩饰,但后来直接摆烂,反正大?家都看到了,眼泪也止不住,索性?就流个痛快。
田部长是重生?回来的。
上一世在他任职期间,刚好赶上干旱,很多人吃不饱饭,虽然这几年惨淡度过,可却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时时刺痛他,直到他去世都没能?释怀。
回来后,他都搞不清楚到底他去世是假的,还?是又回到干旱吃不饱饭的年代是虚幻。
回来后第一件事是卸任,他无能?,担不起这重任,他没办法解决干旱,没办法给百姓提供更多的粮食,但他又觉得这份工作也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只能?咬牙坚持。
只是他仍然觉得无能?为力,怀疑他无法做出任何改变,没法让情况好一丁点。在他统计各地?干旱跟作物生?长情况时感觉悲观,被寄予厚望的种植基地?难以为继更是雪上加霜,谁能?料到突然有了希望!
不一样,跟前世不一样。
第25章
陶所?长想不到来视察的大领导居然会哭, 先是一怔,马上被领导的眼泪感染,想起之前的心酸无?奈, 跟着哭出声来。
其余的陪同人员,还没见过领导哭, 都慌了神, 总要陪着挤几滴眼泪。
武师长在旁边不知该如何是好,陪着哭吧,他信奉好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 不陪哭吧,就?显得他特殊。
终于,田部长释放完情绪, 陪同人员也抹干脸颊, 沉闷的气氛又变得轻松。
田部长语气豪放:“我要亲眼把稻田都看?一遍, 我们沿着稻田一直走, 把整个基地?走完。”
武师长心说你走不完, 根本就?走不完。
他觉得自?己有点贪心:“还来得及栽种更多的吗?”
武师长说:“目前我们已经改良好了更多沙土,正?要栽种更多的稻子, 之后可以种夏播玉米。”
下午在新开?垦的地?块,田部长终于见到传说中会下雨的温淼,只觉得她纤瘦白皙娟秀,漂亮得不像话。
原来种植基地?仰仗的是比他闺女还小的年纪轻轻的姑娘,是这?个姑娘的瘦弱的单薄撑起基地?的希望。
为什么这?样的重任落在她身上?
她是来拯救沙漠基地?的吗?
想起对粮食的种种担忧还有百姓缺粮的场景, 田部长鼻尖发?酸, 但凡这?姑娘长得壮实?一点, 他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淼淼伙食不好吧。”田部长开?口。
陶所?长汗颜,说:“种植基地?艰苦奋斗, 伙食是一般。”
田部长觉得心酸,别说基地?伙食不好,就?是沙漠腹地?的科学家伙食都不好,他们用脑量大,营养都跟不上。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拉起温淼的手,紧紧握住,再次热泪盈眶,说:“淼淼,辛苦你了。”
再多的感动的话他说不出来,千言万语都化作这?一句。
“不辛苦,田部长。”温淼礼貌应答。
秦耕在旁边冷眼看?着,温淼那柔弱无?骨的小手都被田部长捏变形了,怎么还不松开?啊。
亏得田部长是中老年大叔,是年轻人的话他要炸毛了。
正?在腹诽,田部长松开?温淼的手,转向秦耕:“这?里的旱稻品种是你带领的项目组培育的,当时经过评估最?适合这?片沙漠,目前来看?长得不错,但接下来结穗期更关键。”
田部长认识秦耕,大学时因为旱稻研究成果,他给颁过奖,本来毕业后年轻人可以加入农业部,但他宁愿选择科研所?,后来更是直接到了种田一线。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应该好好加以培养。
秦耕别看?平时表现?得轻松,他很清楚肩上承担的责任,说:“我们会全力保证稻子的生长。”
陶所?长提议:“田部长,您披件雨衣,别浇感冒了。”
田部长豪气地?说:“不用,我跟淼淼一块儿浇着。”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虔诚地?等待“人工”降雨。
陶所?长并没多劝,反正?一会儿浇得受不了也要穿上雨衣。
温淼说:“田部长,要下雨了。”
田部长说:“好。”
话音刚落,就?跟打开?阀门一样,密集的雨水从天空中降落,田部长觉得太神奇了,以前只是听说,现?在亲眼所?见,这?雨水还真就?跟有阀门一样。
在沙漠里接受雨水的洗礼真是奢侈。
雨水遮挡了视线,田部长再靠近一些,看?到娇小的小姑娘承受着雨水,再一次泪崩,如果可以,他宁愿替温淼挨浇。
他无?法?描述此?刻心情,他想也许这?一世?跟上一世?不一样了,即便不能完全解决粮食问题,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饿肚子。
武师长给田部长披上雨衣时发?现?他又在流泪,担心他老迈的身子骨受不了,生病耽误工作,赶紧把他带离这?片区域。
等下雨结束,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忙碌起来,开?始忙着种稻苗。
晚上,田部长在种植所?食堂吃饭,温淼,秦耕他们作陪,边吃着饭,田部长了解了新开?垦土地?的情况,他很快做出决定说:“基地?目前的人手跟种植规模是匹配的,扩大种植规模就?需要更多人手,要保证现?有稻子养护好,保证这?一茬的收成,能改良多少土壤,补种多少稻子量力而行。”
其实?原来基地?的预计规模是现?在的五倍,因为遭遇水源危机,只有目前并不算大的规模,跟边疆那些一般规模的建设兵团大小、人数都差不多。
武师长说:“我们改良土壤跟增加种植,也在制定增派人手跟扩大范围的计划,不会冒进。”
温淼正?在埋头干饭,也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忽听田部长说:“我接下来要去各地?考察干旱情况,如果可以,淼淼跟我出差。”
温淼抬起头:?
出差干什么?她马上看向秦耕。
秦耕思索了一会儿说:“基地?的小麦跟旱稻不需要频繁灌溉,可以等到结穗前再浇水,防护林目前也不需要雨水,淼淼可以出差,改良后的土地?浇灌可以等出差回来后,你说呢,淼淼。”
温淼说:“好,刚好我现在能存住雨水,去哪儿都方便。”
秦耕看着温淼舒展的眉眼心情舒畅,温淼最?开?始总独自?闷在宿舍里,她呆得住,但她其实?爱凑热闹,也愿意到外面走走。
田部长大喜:“那就?好,淼淼跟我一块儿去。”
接下来已经快进到讨论?出差的事儿,基地?出三个人,秦耕跟罗胡兰陪着温淼去。
“基地?要是需要雨水,温淼得马上回来,秦耕也不能在外太长时间。”陶所?长说,“我们首先要保证基地?的灌溉。”
田部长很痛快地?答应:“温淼确实?不适合在外奔波,基地?随叫随回,总可以吧。”
“好。”得到保证,陶所?长答应得爽快。
隔天就?要出发?,温淼回去就?收拾东西?,除了衣服,饭盒、牙具等生活用品都要带上。
晚上又去开?会,今天会议室的气氛略有不同,大家知道秦耕跟温淼要跟着部长出差,都特别羡慕他们俩。
陶所?长都没机会,反而是他们俩陪同。
那可是在部长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啊。
其实?他们更羡慕罗胡兰,要说秦耕跟温淼这?俩人陪着部长有情可原,那么罗胡兰就?是凭着跟温淼关系好才能去。
可是两个当事人对众人的羡慕毫无?所?知,出差在即,秦耕依旧操心工作,他说:“防护林不能指望降雨,即便沙漠没雨,防护林都得搞,我建议搞些草方格,用稻草编成栅栏,阻止沙面移动,当然,优先要保证稻子,在有空余时间,注意,是空余时间的情况下搞草方格。”
葛强盛:“……”
秦耕在出差之前还要指挥一波?
这?是不给防护林雨水的意思?优先稻田?
他真的很羡慕秦耕,虽然部长之前就?认识他,但他这?次还是借住温淼得到随部长出差的机会,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说不定有助于以后调动好工作。
现?在他又来给防护林提建议,好像他是基地?总指挥。
只是他说得合理,有可行性,很难反驳。
偏偏陶所?长马上赞同,说:“很好的建议,小葛,你考虑下,需要多少稻草,多少个工,做个计划。”
——
第二?天,基地?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打卤面跟煮鸡蛋。
吃完早饭,陶所?长把多出来的四五个鸡蛋装在网兜里递给秦耕,让等温淼饿了给她吃,又叮嘱说:“淼淼不常外出,你要把她照顾好。”
秦耕满口答应:“知道。”
温淼看?着那几个白水煮蛋,想到在家乡时,乡亲们出远门,家人总要给煮鸡蛋,扛饿顶饱方便携带。
天蒙蒙亮,五辆吉普车从基地?出发?,计划先西?行再南下,温淼,秦耕、罗胡兰三个人坐一辆七座吉普,除了司机跟工作人员之外,另外两人穿军装,是部长自?带的安保人员。
温淼跟秦耕俩人坐中间排,一上车她就?很兴奋,这?可是跟农业部部长外出考察,秦耕跟她说就?当旅游,她觉得自?己的工作非常简单,下雨就?行,这?对她来说游刃有余。
罗胡兰也很兴奋,她坐后排,板着座椅凑到温淼耳边说:“沾你的光,我也能出差,有句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刚好可以开?开?眼界。”
要不是温淼,她根本就?没机会跟部长一起出差。
不用花自?己一分钱到处开?眼界,谁不乐意呢。
她的工作也简单得很,就?是照顾温淼,可温淼很独立,又不需要怎么照顾,只要帮她换湿衣服,留意她的健康状况。
一路高低起伏的沙土地?开?阔壮美。他们走得路附近都是庄稼地?,可能是专挑了干旱的地?方走,视线所?及处的庄稼都是缺水状态。
温淼开?始看?得兴致勃勃,后来昏昏欲睡,而秦耕一路都在做笔记,他的任务除了照顾温淼,还有如实?记录旱情,预估收成情况,田部长信任他,认为他的评估会很客观。
现?在天越来越热,衣服越穿越少,对温淼来说是越来越方便,现?在她只穿了件碎花衬衣,温淼斜靠在椅背上,安静地?闭着眼睛休息,阳光从车窗照进来,洒在她额角细密的绒毛还有浓密长睫上,秦耕突然觉得内心无?比充实?。
正?在专注看?她,温淼突然睁开?眼睛,好像知道有人在看?她一样,突然转头,视线正?好撞进秦耕黝黑的双眸。
秦耕像做了错事突然被抓包:“……”
偏偏温淼不放过他,浅色的唇开?合:“车里热吗,你脸红了。”
秦耕急忙掩饰:“饿不饿,淼淼,给你剥鸡蛋,陶所?长可生怕你饿着。”
温淼不饿,但乐意加餐吃个鸡蛋,于是说:“好。”
罗胡兰笑道:“恐怕不是陶所?长怕淼淼饿着,你要担心就?直接说。”
秦耕从随身挎包里拿出鸡蛋,在座椅上磕了一下,修长好看?的手指来回翻动,蛋壳用卫生纸包起来揣自?己口袋,剥好的鸡蛋喂到温淼嘴边。
温淼不想吃独食,她咬了一小口,接过鸡蛋,从没咬过那面掰了一小块,伸手塞到秦耕嘴里,动作自?然娴熟。
坐后排的罗胡兰说:“淼淼,我什么都没看?见。”
秦耕:“……”
温淼转过头,也掰了一小块鸡蛋,叫罗胡兰张嘴,投喂给她。
罗胡兰咀嚼着突然到嘴里的鸡蛋,满足,感觉特别满足。
——
田部长则一路感慨,出来亲眼看?看?旱情,看?看?作物情况是正?确的决定,其实?旱情只是粮食短缺的原因之一,很多地?方并不旱,收成不错。
如果能如实?掌握全国各地?的庄稼生长情况就?好了,这?一世?他绝对不允许作假糊弄,但他觉得这?是个奢望。
只是,窗外的田地?逐步超出他的想象,怎么这?些地?方是漫天遍地?的黄土,来时他也看?了不少地?方,干旱会造成庄稼枯死减产,好歹庄稼地?会整整齐齐,可是这?地?方土地?干裂如网,庄稼怎么稀稀拉拉的跟野生似的。
庄稼倒都是耐旱的高粱、大豆、黍子、棉花等,但也耐不住干旱。
别说交公粮,这?儿的老百姓就?是自?己吃饱都困难。
秦耕看?到景色变化,就?把温淼叫起来,让她看?车窗外,温淼立刻睁大眼睛。
到处都是黄土,路上是黄土,田野里是黄土,稀稀拉拉的房屋也是黄土搭建的。
黄土很活泛,车辆驶过有漫天扬尘,走在路上也会沾染满身黄土,路上遇到的人也灰头土脸的。
来沙漠前,家人会觉得沙漠不如家乡条件好,但温淼并没感觉到,沙漠的作物有了雨水后生机勃勃,但到了这?个地?方,她终于感觉到了自?然条件的恶劣。
“这?些地?方常年缺水,蒸发?量是降水量的几倍,还不如沙漠,沙漠有深井,这?个地?方很少有深井。本来就?缺水,再加这?两年格外干旱,这?个地?区就?成了这?样。”秦耕一边观察沿途植被,一边给她科普。
庄稼长势很差,倒是野生枸杞长得还不错,他想这?个地?区也许可以种枸杞。
路上,还会看?到有人在运水,有人推车,有人挑着水桶,秦耕让温淼看?车外,问:“你知道在路上能看?到运水的人意味着什么吗?”
温淼猜不出,问:“说明啥?”
秦耕说:“水是这?个地?区的人生活中的大事儿,他们要花很多时间挑水,人畜用水都困难,没水灌溉庄稼。你看?路边这?些水窖。”
温淼凑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边听他介绍:“这?些水窖并不是算深,就?在田地?旁边,是蓄水灌溉用的,但现?在应该都没有水。”
车辆继续前行,温淼看?向路的另外一边,看?到一些人在不远处的水洼边舀水,“你看?,这?也有打水的人。”
秦耕往前后看?了一下说:“这?里原来应该是小河,河水干了,都看?不出河道了,再往下挖,还能出点水。”
温淼看?着哪里有啥小河,就?是一个水坑,里面蓄积着不多的泥水,不知道他们把这?些泥水弄回家去要怎么使用。
这?边的住房分散,地?广人稀,温淼从这?儿看?出了荒凉的意味儿,这?条件实?在太艰苦了。
再往前走,温淼有指着窗外说:“你看?那个姑娘也在打水。”
秦耕侧身往外看?,点头:“对,那是个大水窖,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水。”
车辆往前开?,温淼仍在看?着那个一头蓬乱短发?,裤脚沾满黄土的小姑娘,刚要移开?视线,发?现?那姑娘像变魔术一样,突然消失在窖口。
“快看?,打水那姑娘从水窖口出溜下去了,就?剩一个瓦罐。”温淼惊呼。
秦耕忙让司机停车,对温淼说:“水窖没多少水,里面应该没有水
泥,只有土而已,不太深的话掉下去也不会有大碍。”
等司机把车停稳,秦耕下了车,打开?后备箱,从行李中翻找出一卷绳索,大步迈过田坎沟泮,朝水窖方向跑过去。
温淼步子小,被他拉后一大截,等她跑到井边,秦耕已经把绳子甩了下去,正?蹲在水窖边上说话。
“没受伤吧,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秦耕温声说。
如他所?料,水窖没用水泥进行加固防渗水,只有土,一点水都没有,七八米深,内里是像花瓶一样的曲线形状,姑娘掉下去后毫发?无?损。
那小姑娘朝窖口仰头看?着,很意外看?到格外干净的俊朗的脸。
温淼也跑过来,跟秦耕一样蹲在窖口看?,她问道:“你没受伤吧,快抓着绳子上来啊。”
小姑娘又小又瘦,估摸着十四五岁。
里面是土壁,凹下去的曲面形,她自?己肯定爬不上来。
小姑娘看?到温淼那张完全没被晒黑,白净得像鸡蛋壳的,干净得一点土也没有,五官精致的脸时顿时呆住了。
她的观念里,就?不会有长得那么好人的人。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上去,我是自?己跳下来的,我要饿死在这?里边。”
温淼看?着瘦巴巴的小姑娘问:“为啥啊,小妹,别想不开?,快上来。”
“我不上去,我爹娘把我许配给张老二?了,张老二?家有深水井,全公社独一户,他家不愁吃水,可是他很老,都二?十八了,死了老婆,还留下了俩孩子,他们逼着我结婚。”
温淼:“……”
这?姑娘真惨,她觉得自?己以前的处境比小姑娘好多了,她父母绝对不会把她许配给周保民。
田部长他们发?现?这?边的情况,也下车走了过来,听到小姑娘的话也是无?语,走到窖口往里看?了几秒后问:“你多大了。”
小姑娘说:“十五。”
“十五就?要结婚?”田部长问。
小姑娘满脸惶恐:“就?张老二?家有深水井,他家条件好,我爸说我要不赶紧嫁过去他就?会娶别人。”
田部长更无?语了,说:“你还是上来吧,我不让你爹娘把你许配给张老二?。”
小姑娘看?出来了,窖口围着这?一圈人都跟社员们不一样,于是问道:“你是大干部吧?你能辖制我爹娘吗。”
秦耕晃了晃绳子:“是大干部,抓好了,先上来再说。”
这?回小姑娘很顺从,把绳子缠在手臂上,双手紧紧抓住,温淼觉得秦耕可真是个大力士,没用别人帮忙,他就?跟打水提水桶似的,没费什么劲儿就?把小姑娘给提溜上来了。
“走,去你家看?看?。”田部长说。
小姑娘脸庞黝黑,头发?枯黄,发?间也都是土,她弯腰捡起瓦罐,怯生生地?说:“我回去我爹娘还会打我,早上水瓢里有一丁点水,我偷着洗了脸,就?挨了一顿打。”
田部长无?语:“……”
小姑娘又转向温淼,一只手抱着瓦罐,一只手的指背轻轻蹭过温淼脸颊,羡慕地?说:“姐,你可真干净,你们那儿有水洗脸洗澡吧,我已经两年没洗澡了。”
温淼说:“我每天都洗澡。”
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温淼,实?在不敢想每天都能洗澡得有多快乐。
由她带路,一行人上车,秦耕看?温淼右脸颊有一大块黑,正?是小姑娘蹭过那一块儿,忍不住伸出手臂,从她脑后绕过,伸出手指飞快擦拭。
温淼的脸触感可真好,又滑又弹,比豆腐都软嫩。
再看?温淼,脸颊那一块儿黑被抹开?,看?着更明显。
秦耕又从裤兜里掏出手绢递给温淼,说:“擦擦脸。”
温淼低头看?着白色蓝边叠着整齐干净的手绢,实?在想不到秦耕竟会随身携带手绢,接过来,把脸颊擦干净又递还给他。
吉普车开?动,跟着小姑娘在三间低矮黄土屋面前停下,等田部长下车,小姑娘可怜巴巴地?央求:“大伯,我不嫁给张老二?,他又老又丑,还有俩孩子,我才十五,还不想嫁人。”
田部长已经动了恻隐之心,说:“我会说服你爸妈。”
小姑娘的老娘一瞥见她的身影,就?冲出来骂:“水桃,水呢,你又死哪儿去了,肯定一点水都没有。”
怒气冲冲的中年妇女一看?到门外的一行人,突然哑了火,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田部长穿中山装,胸兜里别着钢笔,气势特别足,一看?就?是个干部,但她的想象力只能想出来是公社干部,最?多是县里的,绝对想不到是中.央来的。
她连忙招呼大家:“你们从哪来的呀,都是大干部吧,快进来坐吧。”
屋里也是黄土墙壁,光线很暗,水桃娘去捧摆在桌上的瓦罐,局促又淳朴地?说:“家里没多少水,我给你们倒点。”
说着就?要去找茶缸,可是家里也没几个茶缸啊。
田部长赶紧说不用倒水,开?门见山地?问:“你给水桃许配人家了,很快就?要结婚?她才十五,按婚姻法?不能结婚,再说她本人不乐意,你不能违背妇女意志。”
中年妇女讪笑着说:“公社干部,我还不是为了水桃好,多少人想嫁给张老二?呢,可张老二?偏偏看?中了我们家水桃,张老二?家有深水井,公社头一份富裕户,这?是她的福气。”
他们聊天的工夫,温淼把屋里看?了一遍,古旧简陋的家具,没有一样像样的,窗户是木格的,上面糊着破烂的窗纸,窗户下面就?是灶台,烟熏火燎乌漆嘛黑。
比她家的条件还要差。
田部长觉得自?己秀才遇到兵,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劝说,水桃娘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压根不容易被劝说。
觉得屋里实?在太挤,秦耕拉着温淼出去透气。
秦耕问温淼:“二?十八岁老吗?”
温淼点头:“嗯,老。”
秦耕又问:“那二?十三呢。”
他感觉这?俩年龄差不多。
温淼知道秦耕就?是二?十三岁,开?玩笑说:“也老。”
秦耕:“……”
正?当屋里双方僵持不下时,真正?的公社干部来了,四十多岁的公社书?记脸色煞白,进门口口齿都不利索:“部,部长。”
部长怎么会突然来他们穷乡僻壤了呢,连声招呼都没打。
公社书?记手足无?措,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迎接贵宾。
说服水桃老娘的任务移交给公社书?记,公社书?记彪悍得很,把人叫到外面,走出几十米,觉得田部长一行人听不见,一顿疯狂输出,水桃娘脸色涨红,一阵点头哈腰。
不足五分钟,公社书?记跟水桃娘朝人群走过来,公社书?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部,部长,解决了,在我们公社,绝对不可能允许违背妇女意志强迫嫁人的事情发?生,这?事就?交给我,这?孩子也归我管了,我盯着他们家。”
水桃娘不知道部长是多大的官,只知道公社书?记都得对人毕恭毕敬,忙用知错就?改的语气说:“部长,我想通了,不会让水桃嫁给张老二?,我们家会尽快把彩礼都退回去。”
水桃高兴得差点蹦起来,连连鞠躬感谢:“谢谢两位伯伯。”
解决这?件小事,田部长让公社书?记跟生产队长,了解水窖分布跟庄稼生长情况。
公社书?记的后背都被汗水濡湿了,部长也是搞啥?微服私访?他们这?用水的确困难,大部分水窖里都没有,很多社员去山上排队等着泉水往外渗透。
庄稼都长得跟狗啃似的,都被部长看?了个光光,他们连做点门面工程都来不及,不知道部长会作何感想。
他没有准备,没法?掩饰,部长问啥答啥,把实?际情况交代了个底朝天。
田部长带温淼出来,当然是哪里干旱让她在哪里下雨,要是在野外就?很方便,不会被人知道实?情,但现?在周围都是人,要下雨的地?方当然是住户密集的地?方,但他还是不想让社员们知道温淼能下雨。
社员们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有人能下雨这?事儿,肯定要用迷信来解释,会编造出很多谣言。
他打算让温淼直接下雨,不做预告。
第26章
除了了解庄稼地跟水窖的分?布, 秦耕是一行人中最了解相关情况的,还询问了水窖的储水情况。
“这里没有水泥窖吧。”秦耕问。
公社书记介绍:“一口水泥窖都没有,但我们?有一些红胶泥土窖, 防透水性好。”
“最大的水窖多大?”
“我们?生产队西边就有一个,带口以下直径两?长, 盛一仗四尺水, 够全生产队吃半年。”
水桃跟在温淼旁边说话,在她眼?里,温淼干净, 白净,纤尘不染,她实在太羡慕了, 怎么看都看不够。
温淼问她:“我听好几个小孩名字里都带水。”
水桃说:“是, 我弟叫水根, 我表姐叫招水, 表妹叫水来。”
温淼想, 肯定?是缺水,起名才带水。
“淼淼姐, 你说我们?这儿啥时候能下雨,我也想洗澡,像你那么干净。”水桃向?往地说。
温淼说:“也许下午就能下雨。”
水桃惊讶:“姐,你说啥?后?半晌?你逗我玩儿。”
“我没逗你,水桃, 真能下雨。”
水桃快开始做梦:“要是先下了雨, 我要喝个水饱。”
温淼笑着说:“那你做好喝个水饱的准备。”
支开公社书记等人, 秦耕跟田部?长说了下雨计划,这里地广人稀, 庄稼也稀疏,各生产队之?间有大片没有庄稼的空地,最好是把雨水集中在某两?个或三个生产队,让水窖尽快蓄积雨水。
秦耕说:“水窖深浅不一,储水量不同,盛太多水小水窖有崩塌危险,雨水总量不能太大。”
温淼只能控制雨量跟范围,不能让雨停下换地方,只能她自己移动到别的生产队。
温淼说:“我可以跑过去。”
田部?长打量着温淼的小身板说:“有点远。”
但这姑娘态度好,肯卖力,不怕吃苦。
温淼笑着说:“我身体?好,能跑。”
现在追着温淼的雨量是最开始的三四倍多。
制定?好计划,一行人去公社食堂吃饭,公社书记可发愁了,他?可没接待过这个规格的考察团,他?想去把县长找来,让县长顶着,可田部?长说不用。
田部?长说就吃他?们?平时吃的饭菜,他?想去找几只鸡都不让,最后?的午饭不过是鸡蛋、青菜、豆腐,吃完了饭,一行人还留下了钱票。
吃饭的时候,田部?长往温淼碗里拨了小半碗炒鸡蛋,让她多吃点。
等吃完午饭,公社书记更摸不着头脑了,上午已?经在干旱的地方考察过,下午一行人又回去了。
更惊奇的是,刚到没多久,居然下起雨来。公社书记跑到大雨中,兴奋得叫起来:“部?,部?长,咱们?这下雨啦。”
为方便观察水窖蓄水情况,温淼跟秦耕就在小水窖附近,见?突然下雨,水桃惊讶得大叫:“姐,真的下雨啦,咱们?这也下雨啦,还下这么大,我要喝个水饱。”
小姑娘仰着头张开嘴巴,让雨水直接注进嘴里,雨势太大浇得她受不了,于是双手合拢去掬雨水。
雨水清甜,水桃觉得她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雨水,喝了个水饱之?后?,懂事的姑娘想起应该给?家里蓄水,赶紧撒丫子往家里跑。
到了家里,水桃立刻帮她老娘把家里的水缸、瓦罐、水桶、锅碗瓢盆等能蓄水的东西都摆到房前,“妈,终于有雨水了。”水桃说。
水桃娘已?经喝了半瓢雨水,满脸喜气,说:“这下不用发愁了。”
她声音哽咽:“水桃,要不是张老二家里有深井,是咱们?这最富裕的人家,谁愿意把闺女?嫁过去呢,你实在不愿意嫁,娘也不勉强你。”
水桃凝神看着她老娘,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她想起温淼还在雨中,又跑出家门,果然见?温淼还在,雨声太大,她凑近说:“姐,去我家躲雨吧,雨太大了。”
温淼仔细分?辨她的声音,说:“我就这样在雨里洗澡。”
水桃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爱干净的姑娘又往家跑去拿皂角粉,一路解开发辫任雨水冲刷,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尘土积垢都冲洗干净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舒适畅快过。
她边跑边兴奋大喊:“我跟淼淼姐一样干净喽。”
没有人能料到会?突然天降好雨,都惊喜得不得了。家家户户都把锅碗瓢盆等拿出来接雨水,每个人都在欢呼,都喝饱雨水,忙着接水洗澡,也有不怕感冒的直接在雨水里洗澡。
不少人在雨中奔跑着去查看庄稼,查看水窖。
庄稼地吸足了雨水,水窖蓄积了足够的雨水,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
白发老人喜极而泣:“今年的粮食应该多点收成吧。”
他?们?平时的生活用水就是雨水,没想到这雨水这样清透甘甜,人喝饱了水,牲畜也及时被投喂了雨水。
不仅庄稼枝叶舒展,连牲畜也变得有精气神。
田部长在大队长家躲雨,他?觉得自己老了,穿着厚雨衣在雨里浇一会?儿都受不了,更不要提像温淼那样在雨水浇几个小时。
他要是浇得感冒生病,这次行程就得泡汤。
他?现在越发觉得温淼不容易,降雨指望一个小姑娘不说,还要让她在雨里跑来跑去。
不过看着大队长一家人欢天喜地地接水,洗衣服,洗澡,看着这些人满足的笑脸,他?感觉非常欣慰。
观察水窖蓄水量已?经足够,秦耕说:“淼淼,该换地方了。”
温淼立刻收缩了降雨范围,降低雨量,拔腿就跑。
秦耕感动极了,小姑娘响应速度可真快,跑得也快。
大范围的雨水被温淼带跑,跟随着她移动。
他?们?不想把雨水浪费在没有庄稼,也没有水窖的空地上。
秦耕并没有穿雨衣,最开始他?还觉得雨水凉,现在已?经习惯,他?也不会?感冒。
他?降低步速,陪着温淼一块儿跑,开始温淼跑得还挺快,可也许她跑得太猛了,再加上雨水裹挟,奔跑本就吃力,只跑了三分?之?一路,速度明显下降,已?经跑不动了。
“淼淼,停下。”在雨声中,他?用更大的音量喊。
温淼听到他?的喊声,刚停下脚步,突然腾空而起,打横被秦耕抱了起来。
他?结实的手臂分?别托着她的后?背跟腿部?,牢牢抱紧她后?,大踏步按既定?路线继续往前跑。
他?的手臂有力,胸膛宽厚,长腿矫健,抱着她跑步非常轻松,压根就没影响他?的速度。
温淼感觉很安心,不用担心他?跑起来吃力,也不用担心会?掉下去,他?的怀抱平稳,牢固,移动起来速度又快,像是坚实的,可靠的,有温度的移动堡垒。
她不想让雨水正面打在脸上,就蜷缩起身体?,侧着脸颊贴近秦耕肩膀。
雨水中,秦耕仍能感觉温淼的身体?软软的,暖暖的,小小一团。
很快到了另外的目的地,还是在水窖旁,秦耕把温淼放下来,在雨水中微微调整呼吸。
而温淼调整了下雨范围跟雨量。
这两?个生产队的社员都看傻了,他?们?看到不远处在下雨,正在遗憾雨水为什么不下在他?们?生产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他?们?的心声,雨水竟然缓慢移动过来,哗啦啦铺天盖地降落。
他?们?都看傻了,回过神来之?后?赶紧往家里跑去储存雨水。
“雨下到咱们?这儿啦。”
“别傻愣着啊,赶紧去接雨水。”
去下一个目的地,依旧是身高腿长的秦耕充当移动交通工具,抱着温淼一路狂奔。
多亏计划充分?,八个生产队,超大片的范围,庄稼全部?灌溉,水窖全部?蓄积足够水量。
雨前雨后?几乎是两?个世?界,雨水冲刷干净万物,让漫天黄土服帖在土地上,随处可闻湿润的,清新的泥土芳香。
等下完雨,去生产队长家,罗胡兰正在等他?们?,她已?经准备好浴巾跟干衣服,说:“淼淼,这回累坏了吧,赶紧换衣服。”
温淼边擦头发边笑:“有个人比我累呢,他?跑得特?别快,比生产队的骡子跑得都快。”
秦耕正拿着毛巾跟干衣服准备去别
的屋换,闻言脚步一滞。
真得帮助温淼提高文化水平,只会?用这种比喻可不行。
罗胡兰在门口守着温淼换完衣服,端来一大茶缸姜枣茶,说:“喝吧,这儿的老乡挺热情的,帮着熬的。”
温淼说:“秦耕也一直在淋雨,给?他?留一半。”
罗胡兰笑道:“有他?的,也一大茶缸,你喝你的。”
按计划下完雨,他?们?并未多做耽搁,立刻开车赶往县城。
水桃跟着车跑得气喘吁吁,到路口实在跑不动,冲着越来越远的车子大声喊:“淼淼姐,谢谢你,你还会?再来吧,你一定?要再来。”
淼淼姐说会?下雨,老天就下了大雨,她想要是淼淼姐再来的话,还会?下雨。
最蒙圈的人是公社书记,本来干旱得快要冒烟,部?长莫名其妙来了两?趟,这片特?别干旱的区域就下了大雨,而雨水结束,部?长一行人直接走了。
而那雨就跟受到控制似的,浇在庄稼上,下在水窖里。
这雨水难道是部?长带来的?
他?激动到几乎流泪,省着点用,他?们?蓄积的雨水足够人畜用半年。
平时下场雨社员们?都得谈论个半天,更别提这雨有点蹊跷,社员们?更是讨论得热闹。
“头一回见?到雨会?跑,这么多庄稼全浇透了,水窖全蓄了水,有些没庄稼的地方根本没下雨呢。”
“雨好像是追着人跑,我看到有个长得特?别俊的姑娘在雨里跑,那雨好像跟着她跑。”
“有个男的抱着她跑呢,不是她哥就是她对象。”
他?们?俩在公开场合有任何?亲密举动,外人都不会?有猥琐的想法,都会?觉得正常,会?找理由合理化。
“说不定?这雨跟他?们?俩有关系,要不在大雨里跑啥劲儿呢。”
“说不定?他?们?俩跑到哪儿,就把雨水带到哪儿。”
——
县长终于后?知后?觉赶来,忙着给?一行人安排住宿吃饭。
他?们?入住在县招待所,温淼单独住一个房间,秦耕的房间就在旁边。
一到地方,秦耕就刷刷刷把两?人的湿衣服都洗了,挂到楼下院里,天气干燥,一宿就干得差不多,他?们?俩都穿得凉鞋,省得洗鞋子倒是方便许多。
当然温淼的内衣是她自己洗的,她不想让人看见?,就藏在房间角落里。
晚上应田部?长要求,就在招待所吃的家常便饭,吃过晚饭,秦耕想去看看温淼,就去了她的房间。
他?从行李袋中拿出手电筒放在单人床的床头,说:“晚上早点睡。”
温淼应了一声,秦耕又说:“有事儿随时去叫我,要不你敲墙壁也行,我马上就能醒。”
温淼又答应一声:“好。”
秦耕坐到椅子上,看温淼从行李袋里往外拿睡衣,看来她对他?白天抱她这事儿毫无感触,就跟两?人一块儿去食堂吃饭一样,平常无奇。
可是秦耕觉得这事儿重要,他?可以抱温淼,他?心无杂念,可别的男人不行,他?想告诉温淼不要让别的男的抱她,可这话他?思虑再三,还是说不出来。
正想回自己房间,田部?长跟秘书小王一块儿来了,小王手里拎着个饭盒说:“淼淼,田部?长怕你吃不饱,自掏腰包给?你加餐,国营饭店的羊肉汤限量,我还是早就过去让人留的呢。”
他?把饭盒盖打开,一股浓郁肉香扑鼻而来,小王说:“香不香,田部?长怕你感冒,又怕你饿着,还热乎着呢。”
温淼已?经吃饱,但她还可以再吃一顿,总不能搞特?殊吃独食,她说:“田部?长我晚饭吃饱了,要不一起吃吧。”
田部?长打量她气色很好,不像会?感冒的样子,摆摆手说:“你吃,我要是照顾不好你,陶所长以后?肯定?不让你出来。”
秦耕倒是大方的很,从行李袋中拿出温淼的饭盒,把羊肉汤倒进去,又把空饭盒放到小王旁边的桌角上。
田部?长表扬温淼在雨里跑来跑去不怕吃苦,又表扬秦耕雨量计划得刚刚好。
秦耕表现得特?别谦虚,不知道田部?长有没有看到他?抱着温淼跑,毕竟男女?有别,不知道田部?长要是知道这事儿还会?不会?夸奖他?。
田部?长让温淼趁热喝羊肉汤,俩人离开后?温淼招呼秦耕一起喝。
秦耕回自己房间拿了勺子,俩人都在桌旁坐下,喝一个饭盒里的羊肉汤。
西北的羊肉可真鲜嫩啊,一点腥膻味儿都没有,炖得烂而不腻。温淼喝一口鲜美肉汤,让秦耕多吃点。
她好像经田部?长提醒,才想起白天的事儿,笑着说:“你体?力可真好。”
她低头看他?手臂,袖子挽起,有劲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很有力量感。
得到夸奖的秦耕嘴角疯狂上扬,说:“淼淼,是你太轻了,你得多吃点饭,长壮点。”
温淼点头:“嗯。”
夜里,白天的情景再现在梦中,秦耕抱着温淼大步奔跑,这给?秦耕累的呀,好在,跑着跑着,天亮了。
第二天是县长陪同,县长更是一头雾水,部?长也没跟他?们?说目的跟行程,只开车到最干旱的地方考察,他?本来应该带路,其实是个跟班。
更莫名奇妙的是,昨天部?长去的地方下雨,今天部?长去的地方又下了大雨。
他?对部?长恭敬之?外多了点敬仰,觉得不愧是部?长,真有两?下子,把雨水都带来了,他?巴不得田部?长能多呆几天。
转了两?天,田部?长决定?离开,这片大范围缺水区域值得派人详细调研,用水不是一个部?门能解决的问题,应该叫上水利部?。
至于口粮问题,详细调研之?后?,怎么着也要免除这个地方的公粮。
手下手里拿着钱票去找县长,挠着头说:“县长,田部?长让人给?留了钱票,我说安排吃饭还不是应该的吗,可他?们?非得给?,我只能拿着。”
县长心中充满敬仰之?情,由衷地说:“田部?长工作作风还真是廉明,为老百姓着想。”
车队停止往西走,转而一路南下,在不同的乡村路上穿行,秦耕一路仍在记录作物生长情况,而温淼觉得这些地方可比前两?天去的地方情况好太多了。
总不能一点雨都不下吧,只要有雨水,庄稼就会?有收成。
田部?长也是这样认为的,紧绷的心逐渐变得松弛。
视野里慢慢出现村庄,城镇,车队直奔县城县政府。
温淼觉得陪同部?长考察可太气派了,县长可是他?们?普通人眼?里的大官,平时根本就接触不到,可是现在,县长带了很多人慌里慌张、点头哈腰地出来接待。
这种考察团视角对温淼来说特?别新鲜有趣,陪大领导出行的感觉真不错。
县城干部?都表现出“怎么没说一声就突然来了”的惊慌跟突兀。
而在基地平易近人的田部?长像是换了一个人,充满威严感,谈吐间自带大领导气势,看着极难接近。
“田部?长,您一路奔波,我们?来不及给?您接风洗尘,这就马上安排您们?到县招待所休息。”县长诚惶诚恐地提议。
“找个会?议室,我要了解下整个县城的作物生长情况。”田部?长说。
县长压根就摸不着头脑,脑门子上马上沁出豆大汗珠,先到招待所入住,再吃喝一顿,气氛就能轻松下来,怎么一来就要开会??
省长呢,市长呢,怎么没一个陪同的,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怎么部?长直接到县里来了?部?长是觉得县城农业搞得不好?可是不应该啊,部?长不应该胸怀天下,日理万机啊,为啥盯着他?们?小县城啊。
内心慌乱,可县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态度恭敬地把农业局局长推了出来,说:“农业局局长在,我们?马上安排向?您汇报。”
农业局局长:“……直接向?部?长汇报?这是他?难得的晋升机会??不,他?感觉很糟糕。”
没一会?儿,他?们?就进了会?议室,温淼,秦耕都陪着部?长一块儿开会?,罗胡兰他
?们?不参会?,有专人接待。
部?长一句废话都没有,落座之?后?马上要求汇报农业生产情况。
农业局局长后?背衣服湿透,他?没有讲稿,只能拿着平时的工作资料、数据等临时组织语言。
“我县共有耕地三十八万四千亩,主要种植小麦、高粱、玉米、红薯,目前各种农作物生长情况良好……”
听到农业局局长拿腔拿调的说开场白,然后?又是一通欣欣向?荣的描述,田部?长的脸都黑了。
明明一路上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庄稼缺水生长不佳的景象。
他?直接打断,说:“说说旱情。”
这下县城所有领导都如坐针毡,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农业局局长胡乱翻着手里的资料,找到相关情况就开始念。
田部?长的脸黑得像锅底,这不仍然是形势一片大好嘛!这不是胡说八道么。
上一世?没有完全掌握情况,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重现。
他?连说了县城的几个地名,询问相关情况。
在座县城领导都感觉如芒刺背,部?长怎么掌握这么具体?的信息?他?们?居然答不上来!
田部?长的目光犀利无比,似有穿透效果,让一切都无法遁形。
农业局局长首先丢盔弃甲,放下掩饰伪装,声音里带着颓丧、委屈,无奈:“我们?县城的农业生产给?国家拖了后?腿,都是我的责任,我愧对县城父老。”
田部?长很干脆地决定?结束会?议,说:“既然没有书面数据,那就去田里看看。”
县领导感觉都非常糟糕,这都快到饭点了,部?长连饭都不打算吃,要去看庄稼?
部?长到底在搞什么,一头雾水啊。
该不该提吃饭的事儿?提吧,要是部?长拒绝,会?觉得他?们?不优先工作只想着干饭,不提吧,真到饭点了。
本来部?长都吃不下去饭,但上车时看到纤瘦的温淼,正好听见?秦耕问她饿不饿,小姑娘说不饿,可田部?长认为她是遵从组织纪律,跟大家一起行动而已?,怎么都不能把她饿着,于是改变主意,一行人在县政府食堂吃了顿便饭菜出发。
——
县长本来想带路,可是田部?长根本就不需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县长摸不着头脑,他?们?的人和车只能跟着。
一路行驶在乡村路上,前方路上突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前车司机发出预警:“部?长,前边路上站满了人,都拿着农具。”
听出司机声音紧张还略微变形,车上人都提高警惕,警卫员皱眉盯着前方:“看着像住附近的社员,把路都堵严实了,明显是不想让我们?过去,是抢劫的?”
部?长要坐头车,现在看来,让部?长坐头车真不是见?好事。
田部?长倒挺沉着:“一般抢劫的都抢大货车,我们?这是军用吉普,他?们?也敢抢?再说我们?又不拉货,他?们?抢啥?”
这些老百姓是真鲁莽啊。
最紧张的是秘书小王,他?搓着手说:“现在老百姓粮食紧张,说不定?见?到车就抢,说不定?在路上的只是一小部?分?社员,大部?分?都埋伏在路边。”
他?这话就像预言一样,话音刚落,来路也突然冒出很多村民,现在他?们?的车队被堵截在乡村路上,四周是不见?人烟的大片田地,只有不远处有处村落,可能就是这群社员的家。
这些社员真是莽啊,拦单车也就罢了,车队也敢拦?
“啥意思,他?们?想来个瓮中捉鳖?”司机说,“我开车四五年,还没见?过这么彪悍的抢劫的,一般抢劫的都是小团伙,哪有这么多人出动的。”
秦耕已?经观望了前面的情况,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部?长跟县里的人可都在呢,哪能应付不了这些社员。
他?还前后?观察了下两?头的社员,没啥战斗力,散兵游勇罢了,万一真打起来,别说田部?长带的有安保人员,只要给?他?一把锄头,就能把他?们?都打趴下。
反正他?绝对能保护温淼不会?出什么闪失。
温淼坐在第三辆车里,秦耕把正闭眼?休息的温淼叫醒,让她往前后?看。
“啥情况?”温淼觉得好奇。
她看到道路前后?都有很多农民手持各种农具挡在路上,这让她想起几个生产队抢水时打群架的场景。
秦耕看着她的神情,心说迟钝点也挺好,起码她一点都不紧张。
“淼淼,别怕,我一个人能全把他?们?打趴下求饶喊爹。”秦耕说。
温淼还是往他?身边挪了挪,看了他?一眼?,看他?双腿颀长,腰腹结实有力,胸膛宽阔,手臂肌肉紧实,满眼?星光璀璨:“真的吗,你可真厉害。”
突然觉得安全感爆棚。
秦耕想要握住她的手腕,让她觉得更安心,但他?不能。
坐第二辆车的县长等人可坐不住了,社员这是搞啥啊,拦路喊冤还是要抢劫,部?长的车都敢拦?这不是给?他?们?添堵吗?
怎么偏偏在部?长来的时候出现这种事!
部?长突然来视察对他?们?的印象已?经不好了,居然还有社员添乱挡路拦车,这就是雪上加霜。
县长的汗珠子从额角哗哗往下流,赶紧催促:“停车,把社员弄走。”
坐前车的田部?长面色平静,眉心微微皱起,声音沉稳地发出指示:“停车,下去看看。”
作为一个重生的人,他?经历过无数风浪,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同车的人都不想让他?下车,可他?还是率先下了车。
一行人下车朝手持农具的社员走去,看着前方有社员高高举起农具做出战斗姿势,警卫员立刻伸手按住挂在腰部?的木仓。
田部?长观察着前方社员,这些人从穿着打扮来看,明显是附近生产队的穷苦社员,若不是生活困顿,或者有强烈诉求,一般不会?拦路抢劫。
只有站在路中间,穿着老式的盘扣衣裳,一大把白色胡须飘飘然的老头没有拿农具,他?必定?是社员中拥有话语权的人。
田部?长首先开口:“大伯,怎么社员都在路上?”
白胡子老头打量着面前人,有点心虚,这人气势不俗,一看就是大官,他?们?可是拦了大官的车,但他?是全体?社员的主心骨,只能迎难而上,他?让社员们?把农具放下,开口:“你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田部?长含糊地说:“我们?去南边,要赶路,你们?为啥挡着路?”
老头眯着眼?望向?吉普车车队,说:“看你像大干部?,你车上都带了啥人?”
所有人都不动声色地提高戒备等级,田部?长说:“跟我一块工作的。”
老头收回视线,看向?四周转移话题:“这些地里都是我们?种的小麦,我们?这儿干旱你看到了吧,麦苗快死了。”
田部?长说:“看到了,你们?这儿干旱比较严重。”
老头又瞪着眼?使劲看向?吉普车的方向?,说:“我们?这的小麦死不了,我们?也饿不死,我会?算卦,前两?天我算过,龙王爷会?派闺女?来我们?这儿下雨,她就在你们?车上。”
田部?长打量着老头:“……”
原来不是喊冤,也不是抢劫。
除了龙王爷的闺女?这个说法,算得还挺对。
他?现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玄学。
第27章
县长满头大汗, 这些社?员知不知道,是部长在跟他们说?话?!还?说?什么?龙王爷的闺女,在部长面?前搞封建迷信!
他觉得自?己头上的乌纱保不住了, 忍无可忍,忙站到部长身前, 做保护状, 板起?脸,摆足领导架势,低声呵斥:“你?们搞什么?, 哪有什么?龙王爷的闺女,还?不赶紧把路让开,我?们是县里来的。
他巴不得马上亮明身份让这群社?员赶快散开, 他是县长, 社?员拦得可是部长,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但是在部长面?前, 他只能收敛。
老人能看出来, 这个呵斥他的人明显有股官腔,架子摆得特别足, 应该是县里领导,那么?刚才更他说?话?的人肯定是比县领导更大的官,他们这是拦到很大的官
了?很意外啊。
站在老人旁边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可没那么?多心眼,见县长出头,他更要对抗, 瓮声瓮气?地说?:“少废话?, 我?们族长能掐会?算, 快把龙王爷的闺女交出来,要不你?们走不出这个地界。”
田部长瞥了他一眼, 淡定开口:“没有龙王爷的闺女。”
老头赶紧偏头瞪了多嘴的男人一眼,喝道:“别跟土匪似的。”
男人立刻噤了声,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社?员们也没什么?眼色,管他是不是大领导,纷纷开口:“族长,龙王爷的闺女应该飞着来吧,要不就像孙悟空那样腾云驾雾,哪有坐车的?”
“仙女真会?来下雨吗?”
“咱们是不是拦错车了?”
老头严肃地制止众人议论:“不要胡说?八道,这是对龙王爷的闺女不敬。”
然以又?对着田部长,彬彬有礼地说?:“这位大干部,还?是把她请下来吧,我?们都是好人,担心麦子旱死?吃不上饭,我?们诚心请她下雨。”
有社?员跑到后车上看,惊喜大喊:“族长,吉普车上有女的,长得水灵灵的,肯定是龙王爷的闺女。”
秦耕眉心微皱,说?:“温淼,社?员要找你?,说?什么?龙王爷的闺女,我?绝对不会?让他们靠近你?。”
他偏头看温淼,五官精致俊俏,别人说?她有仙气?并不过分,寻常人不肯跟长得像她这样好看。
可是温淼怎么?可能是龙王爷的闺女,只要温淼不乐意,他不想让任何人给?她乱安身份。
温淼觉得只要秦耕在身边,她就有足够的安全感,说?:“我?不怕。”
老人大喜:“我?就说?我?算得不会?错,干部同志,龙王爷这不是把他闺女派来了吗,那就快请她下雨吧。”
说?着,老人激动到胡子跟手都不住发抖,膝盖立刻打弯,准备倒地跪拜,焦灼的形势立刻发生变化,田部长已经把所有社?员都观察了一遍,他确信他们不是打家劫舍的劫匪,只是普通农民,眼疾手快地一把把老头扶住说?:“老人家,使不得。”
再看打量那些社?员,最开始觉得他们个个神情紧绷,凶神恶煞的,现?在看他们竟老实淳朴起?来。
田部长说?:“老人家,我?可以叫她下车,但她只是普通姑娘,不是什么?龙王爷的闺女。”
老头大喜,声音高亢又?隆重:“请她下车,热烈欢迎龙王爷的闺女。”
众人立刻跟他齐声高呼,田部长只觉得自?己听得头皮发麻。
小王跑到吉普车旁,叫温淼两人下车。
“咋说?的?”秦耕站在温淼旁边,保持高度戒备与警惕问。
“生产队干旱,他们要下雨。”小王说?,他的声音有些无奈,“老族长挺神叨,说?他能掐会?算,算出龙王爷的闺女会?路过,一会?儿?我?还?得问问他们。”
温淼倒是一点都不怕,点头说?好。
跟温淼一块往前走,秦耕望向前后,把所有社?员都评估了一遍,都是普通农民,没啥战斗力。
村民们的欢呼声更热烈了,他们看清楚了温淼的相貌,都相信温淼就是龙王爷的闺女,因为他们从没见过这样面?若芙蓉,走路似风摆杨柳,周身似乎笼罩着仙气?的姑娘。
“老族长,你?算对了,她肯定是龙王爷的闺女。”
“仙女,给?我?们生产队下雨吧,麦子不能旱死?。”老头声音颤抖地祈求。
温淼先看田部长,见他点头,说?:“爷爷,我?叫温淼,不是仙女,我?想看看你?们生产队的地界。”
老头马上热泪盈眶,仙女这么?有礼貌,开口叫他爷爷,他何德何能给?仙女当爷爷。
他忙不迭地点头:“跟我?走吧,爷爷,不,老夫这就带你?去看。”
老头在前面?带路,一群人前呼后拥,车队开车在附近跟着。
“麦苗都干枯了,河里的鱼苗都快干死了。”老头指着不远处的小河,痛心疾首地说?。
温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河水干缩到窄细一条,不足三寸长的小鱼在浅如盘底的淤泥里扭曲身体胡乱扑腾。
见温淼看他,田部长心神领会?,说?:“老族长,让大家都回家避雨吧,一会儿可能要下雨。”
老族长面?露喜色:“那就下雨吧,我?们不怕挨浇,我?们受干旱之苦,巴不得挨雨浇呢。”
县长现?在是无比凌乱,龙王爷的闺女这种称呼的事儿涉及封建迷信,还?没解决,这群社?员居然要求下雨,田部长竟然说一会儿就下雨。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听劈叉了,或者神经太过紧张,以至于压根听不懂周围人在说?什么?。
田部长跟老人走在前面?,县长只能落后一些,语气?威严地训斥大队长:“你?可真能耐,敢路上拦车,把大领导都叫到生产队来了,还?敢搞封建迷信,领导问话?可别乱说?,想好了再说?,祸从口出。”
大队长浑身一激灵,他可没接触过大领导,内心不安,伸手捂嘴:“我?没乱说?。”
小王询问为啥有龙王爷的闺女着说?法,大队长老实回答说?是算卦,县长额头上的汗珠子冒得更多,这还?不是瞎说?么?。
要命!他可能控制不了社?员的嘴。
小王又?问为啥说?知道龙王爷的闺女会?经过此地,回答还?是算卦!
怕他不信,大队长语气?肯定:“我?们族长能掐会?算,他算得可准呢,要不让他给?你?算一卦?”
既然田部长的行程没有暴露,对温淼身份的说?法也是他们是算卦算出来的,小王就没再多问。
温淼正在跟秦耕说?话?:“追着我?的雨量应该是更多了,前面?两天一直在雨里跑,可能老天知道雨水不够用,给?我?加量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能这样说?。
秦耕觉得她这个说?法特别可爱,看来温淼这个特异功能一直在生机,他说?:“不需要给?水窖蓄水那样下那么?大雨,你?试着扩大范围,多浇点地方。”
田部长知道老族长那身子骨肯定受不了雨浇,坚持让人找来雨衣给?他穿上。
众人充满希望的期盼着,但同时又?存了一丁点质疑,他们很担心干了件荒唐事,没想到,没走出多远,大雨突然从天而降。
“下雨喽,咱老族长算对了。”
“仙女来给?我?们送雨水啦,这比老天爷下雨还?痛快呢。”
“龙王爷的闺女下凡啦。”
如帘如幕的大雨中,众人笑闹着,欢呼着,仰着脸,伸出双臂承接龙王爷赐予的雨水。
雨水降落,每个人心头的大石都落了地,他们对小麦,对粮食的担忧被冲淡。
县长人都傻了,当地干旱,他也希望下雨啊,看到漫天大雨,他开始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当发现?是现?实后,他更懵了,怎么?下雨之前大家都在说?这事儿?,就连部长好像提前知道。
怎么?好像只有他不懂?
他想一定是他鞠躬尽瘁,实在太累了,根本无法理解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雨水打在麦苗上,河床上,干裂的土地上,交织成的美妙声音几乎吞没老族长激动而兴奋的声音,他说?:“咱们走,让仙女进屋吧,别浇着她。”
田部长跟他说?:“你?还?是带社?员回去吧,淼淼要浇着。”
社?员们的喜悦感染到田部长,望着漫天雨幕,内心感动、感激的情绪在蔓延,他想,他自?己都能重生,也许温淼真的是龙王爷的闺女,是仙女呢。也许她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干旱的呢。
他何德何能跟仙女一块儿?外出。
社?员们不忍心温淼在雨里浇着,她浇着,他们进屋躲雨可不像话?,他们都想在雨里陪着她。
倒是田部长受不了雨淋,跟老族长说?:“咱们还?是带社?员回去吧。”
“淼淼会?不会?感冒啊,给?她披件雨衣吧。”老族长担心地问。
田部长说?:“不会?,咱们走吧。”
老族长放下担忧,说?:“对啊,仙女咋会?感冒呢。”
等到老族长家,田部长开口:“大伯,去年生产队打了多少粮食,交了多少公粮?”
县长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为什么?没问他们,怎么?跑来问老农?他都没有机会?教老农说?话?,老农还?不得瞎说?!
老族长现?在终于冷静下来,知道他倚老卖老,带着社?员干了一件特别鲁莽的事儿?,面?前这个很随和?地跟他说?话?的可能是他想象不到的大干部。
这大干部还?是带了龙王爷的闺女来的。
他们斗胆把龙王爷的闺女都拦下了!
但凡大干部或者仙女对他们这种?冒失又?草率的行为不满,他们这儿?不仅下不了雨,他们生产队都会?遭殃。
想到这儿?,他的态度愈发恭敬起?来。
可他觉得这大干部平易近人,怕不是体察民情来了吧。
县长频繁的抽筋一样的给?他使眼色,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
小王在雨中奔波,听说?社?员要烀猪头招待他们,赶紧跑到大队部,看到几名妇女有的冒着雨去柴垛拽干柴,有的往大锅里倒水,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正准备烀大猪头。
小王连忙制止:“不用做饭,我?们不在这儿?吃。”
妇女们热情得不得了,解释说?:“猪头是我?们买来打算求雨用的,但老族长说?龙王爷的闺女会?路过给?我?们下雨,用不着求雨,现?在龙王爷的闺女果然给?我?们下了雨,猪头当然要给?她吃。仨钟头就能吃上猪头肉。”
小王把嘴皮子磨破,才说?服她们收手。
他想了想又?说?:“你?们帮忙煮一大茶缸姜枣茶吧。我?们带了红糖之类的,不用你?们出材料。”
几名妇女正沮丧呢,听他这样说?,面?露喜色:“好,我?们这就生活。”
小王马上又?去老族长家找罗胡兰,让她来煮姜枣茶。
三个小时后下雨完毕,温淼也不知道自?己厉害着呢,不仅在常营生产队下了场透雨,附近的麦田也都浇了,他们开车经过的那些地方全都下了透雨。
老族长笑得合不拢嘴,双手合十对着天念叨:“这场雨下透了,足够救活麦子,感谢龙王爷开恩,感谢他闺女。”
这场雨之后,小麦会?顺利抽穗,即便之后还?是干旱无雨,小麦也会?有收成。
这个生产队的社?员有心理准备,别的地方的人可是毫无预兆,本来都是着急缺水用,这下毫无预兆突然下大雨,所有人都在奔走欢呼。
温淼一下完雨就被人簇拥着走到大队部,然后被一群热情洋溢的中年妇女围住,罗胡兰在旁边根本就插不上手。
有的跟她说?屋子收拾好了,让她进去换衣服,有的端来姜枣茶让她喝。
她的湿衣服立刻被人拿走,洗干净挂在院里的晾衣绳上,当然内衣温淼留下了。
她实在接受不了仙女、龙王爷的闺女这样的说?法,经她提议,社?员们这才改叫她淼淼。
“淼淼你?们的人不让烀猪头,煮几个鸡蛋总行吧。”
“看你?浑身都湿透了,我?们挺不好意思的,这些布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给?你?做件衣裳。”
温淼端着搪瓷茶缸喝着热乎乎的姜枣茶,连连推拒:“大婶,我?不要布料,你?们留着吧,我?有干衣服穿。”
大婶们可不是虚假客气?,非要把布料塞给?她:“收下吧,看你?浇湿我?们都过意不去。”
温淼绝对不可能收布料,连鸡蛋都没吃。他们考察团吃的每顿饭都是付了钱票的,不可能白吃任何东西。
老族长则带着田部长一行人不顾泥泞走在乡村路上。
四周的景色变化特别大,干裂的土地变得湿润芳香,吸饱了雨水的小麦昂首挺胸,干枯叶片被冲刷掉,嫩绿枝叶占据地盘,河水变成一米宽,小鱼在水里欢快畅游,看得所有人心情愉快。
老族长又?是道歉又?是感谢,他的声音激动到颤抖,边抹眼角边说?:“大干部,谢谢你?们,谢谢仙女,我?们全生产队的人干了鲁莽的事儿?,我?代表他们道歉。”
田部长说?:“老人家,不用道歉,我?们也希望你?们这儿?能多打点粮食。”
见到温淼,老族长的眼眶又?变得灼热,他不管什么?封建迷信,试图想让人相信他:“淼淼真的是龙王爷的仙女,会?下雨的仙女,下凡就是为了下雨救活庄稼。”
社?员们七嘴八舌地对她表示感谢。
温淼每次收到感谢,都觉得自?己的工作非常重要且有意义,但她不愿意别人对她感恩戴德,便说?:“爷爷回去吧,地上都是水,踩一脚泥。”
看他们要走,所有社?员热情挽留,说?要去烀猪头杀鸡,一定要让他们吃了饭再走。
但他们不可能留下吃饭,马上就要出发。
老族长只能送别,眼含热泪依依不舍:“淼淼,有空来常营生产队做客,你?永远都是咱们这儿?最重要、最尊贵的客人。”
他是个讲究老式礼仪的人,又?要带着社?员们行跪拜礼,秦耕手最快,赶紧把老族长搀扶住,考察队的人也把其它人制止。
县长现?在大脑好像生了锈,反应速度极其迟钝,他满脑门子黑线,这个小姑娘到底是谁啊,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对她顶礼膜拜似的。
他知道温淼很特别,但没弄明白到底特别在哪儿?。
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温淼只能含糊地说?:“好的,爷爷。”
全体社?员都来送别,吉普车越走越远,还?不断有人朝他们挥手。
老族长百感交集:“温淼在雨里浇了好几个钟头,给?咱们这儿?下了雨,连饭都不肯吃,别说?饭,连煮鸡蛋都不吃,她肯定是仙女下凡,跟她同行的干部也都是大好人。”
有会?下雨的仙女,有体察民情的干部,感觉多了希望。
社?员们都很感动,对,他们都是大好人。
等回到县城,县长安排一行人在招待所吃晚饭,部长依旧要求粗茶淡饭,让他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他试着跟田部长解释今天的行程,说?:“生产队社?员搞封建迷信,我?一定会?加大反封建迷信宣传。”
田部长瞅了对方一眼,这人的工作侧重点不对啊,他压根就不想听这个,把秦耕记录的作物生长情况放到他面?前,说?:“按着这个,把全县旱情,作物生长情况,预估产量都摸查一遍。”
县长早就看出来了,田部长对社?员们态度极好,平易近人,对他们这些干部特别严厉。她连忙翻看记录本,这上面?写得可是不太乐观啊,他头上冷汗涔涔,连连答应:“好的,田部长。”
吃晚饭的时候,田部长说?:“淼淼,我?见到这一路全都下过雨。”
温淼说?:“部长,追着我?的雨又?变多了。”
以前觉得雨追着她挺烦,现?在觉得是大好事,下雨范围跟雨量可以控制,浇她身上的雨量差别不算大。
秦耕解释说?:“按照下午的雨量大小,她现?在每天的雨量能覆盖半个县城。”
不仅田部长大喜,整个考察队的人都觉得振奋,田部长说?:“淼淼可真是咱们国家的宝贝,你?能控制的雨量变多,那以后可以进行预报,让大家提前做准备储蓄雨水。”
——
田部长走到哪儿?,雨水就带到哪儿?,没有人说?他能下雨,都说?是部长把龙王爷的闺女带来了,这种?说?法像是被风吹一样,流传得特别快,走到哪个地方都能听到。
还?是那句话?,他何德何能把龙王爷的闺女带来啊,也许温淼真是上天派来拯救干旱的呢。
这个地方的干旱也挺严重,车队行驶在土路上,温淼看到四周的树叶大部分都是光秃秃的,便指给?秦耕看,说?:“树叶应该被吃掉了,我?家也吃树叶,除了我?,都吃得挺香的。”
秦耕正在看路边的谷子、玉米、蚕豆等从播种?时应该就干旱,能长到现?在不容易,能有四成的收成就不错了。
多亏沙漠种?植基地有温淼,要不可能比眼前的景象更惨。
路边是干裂得像网纹的土地,还?有焦黑的枝叶,仍然能看到不少千方百计取水的人。
有人在小水坑边守着,等水慢慢渗出来,用勺舀到桶里,继续等下一勺。
有人拎着桶往田里走,桶里只有家里洗菜洗碗用过的不多的人,仍然要倒到田里。
温淼觉得是应该多出来看看,原先在家乡,见识到的只是那些小村庄,是无法很好地理解周开源极力主张她去沙漠,现?在看到这些缺水的情况,她理解了。
而秦耕看到的是旷野里有孤单的两棵松树,已经被虫子啃噬得千疮百孔,干旱会?导致虫灾,尤其是蝗灾,想到这儿?,秦耕的心往下沉了两分。
前方,路边上有一团黑,近了才看清楚是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大娘,旁边又?只水桶打翻在地。
大娘正坐地上嚎啕大哭,那哭声悲凉的很,很清晰地传到车内,再近一点,就能看到水桶周围湿了一片,应该是她从某个地方打了水,结果在提回家的路上不慎打翻,水立刻被尘土、黄土吸附,不见了踪影,大娘破防撕心裂肺地大哭。
温淼想那只是一桶水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在哭去世的亲人。
车队在大娘旁边经过,可是温淼坐不住了,说?:“咱们后备箱里有水,倒给?她吧。”
秦耕其实觉得没必要,他看温淼脸上满是同情不忍,沉声对司机说?:“麻烦停车。”
路本来就不宽,车辆又?往路的一侧靠了靠,两人下了车,秦耕去后备箱拎塑料水桶,两人一起?往大娘身边走,温淼叫了声:“大娘,别哭了,我?们给?你?水。”
大娘很苍老,满脸皱纹沟壑,已经被泪水填满,浑浊的眼睛也满是泪,见到面?前来了人,抹了把眼中的泪,惊喜地问:“啥,给?我?水?”
温淼说?:“对,大娘,别哭了。”
秦耕已经把水桶扶起?,伸手抹掉桶沿上的灰尘,拧开塑料桶的盖子,把水往桶里倒。
大娘还?有些懵,水多金贵啊,她哭那点打翻了的水就更哭死?人一样,谁知来了两个好心人给?她水。
看着清凉清澈的水流进自?己桶里,大娘马上止了嚎哭,露出感激的卑微的讨好的表情说?:“你?们俩真是好人,你?们也没多少水吧。”
她看了眼停在路边的吉普车,又?看了眼已经见底的塑料桶,而她的木桶快满了。
那可是比金子都珍贵的水,两个陌生人慷慨地给?了她。
温淼受不了她那种?感恩戴德的表情,说?:“大娘,赶紧拎着水回家吧。”
“你?们真是有菩萨心肠,去我?家吃饭吧。”大娘淳朴地发出邀请。
大娘仍坐在地上,双手合十,眼看着弯腰低头要拜的样子,温淼赶紧弯腰扶住她,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我?们还?要赶路,大娘回去吧。”温淼说?。
大娘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把水桶拎在手里,她脸上的泪快干了,笑容爬上了她的脸。
两人上车,吉普车快速往前开,很快跟上大部队,前边,田部长却叫停车。
第28章
田部长看?到一行人排着队往谷子地里挑水, 他最乐意看?到这种积极有序自救的场景,但?那么多?桶水对于干涸的谷子地也只是杯水车薪,于是他停车询问?情况。
这是一群民兵, 民兵排长见?有干部模样的人下车询问?,忙把水桶交给别人, 自己跑过来说话, 他说:“去年?秋天以来下的雨就少,我们这儿?没种小麦,都是种的抗旱的谷子, 芸豆,我们都怕完全旱死。这水都是在七八里地之外的溶崖洞挑来的,我们还组织了?找水突击队, 还没找到地下水。人畜饮水也困难, 我们还会给生产队的孤寡老人送水, 老人都舍不得用水……”
田部长仔细听着, 虽然?遇到很多?困难, 但?是大家在积极抗旱。
除了?挑水的民兵,更多?的人围了?过来, 有老人诉说旱情:“我长到这个岁数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干旱,半年?都没一滴雨,我现在都舍不得用水洗脸,就用几滴水抹一下眼睛。”
“有人给驴喝粪坑里的水,牲口得痢疾死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民兵排长说:“县里来的干部在我们这儿?找水, 就在附近, 要不我把他们叫来。”
民兵排长觉得田部长的派头大,还有随行人员看?着也比县里干部有文化, 觉得他们也许是省里来的,就这样提议。
“不用,近的话我们过去看?看?。”田部长说。
民兵排长很感?动,还没见?过大干部这么平易近人的。
说是附近,可是走了?不少路,先去的地方扑了?个空,在一处田埂才找到县里来的找水突击队,民兵排长跑过去说:“干部同?志,有大干部上咱们这儿?来了?。”
其中一人手上、胶鞋上、挽起?的裤腿上都是土,连头都没回,说:“啥大干部,看?不着我们这儿?忙着呢。”
他们搞探测就是用类似兵工铲一样的长柄工具,往底下挖,看?土壤湿度。
民兵排长说:“真是大干部,可能是省里来的。”
那人这才往人多?的地方看?,当中那个他觉得眼熟,好像在报纸上看?过,终于放下手里工具走过来。
双方交流过才知道一个是县长,一个是部长,就在田间地头汇报工作。
部长这次很满意,县长自己跑出来找水不说,他对县里的受旱情况了?如指掌,受旱面积,因旱饮水困难人数了?如指掌,组织很多?人投入抗旱,还能够帮农民调整作物种植应对干旱。
这里的农民也都非常积极,一直在奔波劳碌,把有限的一丁点水弄到田地里来。
这才是他理想中的抗旱,他希望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所有人团结一致奋力抗旱救灾。
田部长说:“大家抗旱的决心跟表现值得表扬,你们的努力不会被?辜负,天道酬勤,一定会有一场大雨。”
县长很意外,他以为部长会说“我们要以最有力的措施、最踏实的态度,打一场抗大旱、保收成的攻坚战。”
他惊喜地搓着手上的土,满脸淳朴的笑:“部长,天气预报说有雨?”
田部长肯定地说:“对,有雨。”
县长喜不自胜,他没听错。
“有雨,大干部说有雨。”
“天气预报准不?啥时候下雨?”
这个消息太意外了?,大干部居然?说有雨,他肯定不会唬人,一定会下雨。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把田地里觅食的麻雀都吓跑了?。
“要下雨喽。”
就站在旁边的温淼看?田部长,现在就下还是咋地?
田部长回看?温淼,县长也跟着一块儿?看?向温淼,他早就注意到这姑娘,觉得这姑娘跟灰不溜秋的田野格格不入,周身好像带着淡淡的光晕。
众人早就看?到温淼,她在人群里实在太过突出,现在都随两人的目光看?她。
工作人员劝退老人:“回去吧,省着被?雨浇到。”
没有老人肯回去,说巴不得被?雨浇呢,还说干部不走他们就不走,就在这儿?等雨。
“得回去用水缸、水桶接水。”工作人员说。
“对啊,咱们得赶紧回去接水。”
这话管用,别说老人,所有人都一哄而散,向各个方向跑去,都准备回家接水去。
看?着四散人群,又看?向谷子地里耀眼的光线,县长期待地问?:“部长,雨啥时候下啊。”
“我们从北边过来,想看?看?县城种植庄稼的范围。”田部长说。
不长庄稼的地方不用浇。
县长立刻搁置找水这件事,说:“好,这就走,我带路。”
中午他们在县委大院食堂吃饭,县长忙前忙后通知各单位准备蓄水,到下午,部长一行人出去后,大雨居然?真的下了?起?来。
几乎是整个县城,不,是半个县城都在欢呼。
这可是救命的雨啊,庄稼得救了?。
温淼能控制的雨量可以覆盖半个县城,如果覆盖整个县城的话,那雨量就小了?。
雨水渗入干到快冒烟的土地,浸润着干瘪的庄稼根茎,弥补了?土地裂缝,在地下被?储存起?来。
他们上午去过的老村屋生产队,包括附近生产队都已经传遍要下雨的消息,家家户户都做好接雨的准备,之后一直在等,还真把雨给等来了?。
温淼送水那个老大娘站在屋门口看?雨,家里的水缸被?民兵帮着搬出了?屋,水桶、坛子、罐子、锅等能接水的器具都被?她摆放在门口,看?着无边雨水滚落,大娘的眼泪扑簌簌落下糊了?满脸。不知道为啥,她的面前,浮现出送她水的好心姑娘的身影。
只舍得用几滴水抹眼睛的老大爷用雨水洗了?个痛快脸,洗掉了?脸上的积垢。
民兵们在雨中奔忙,帮助老幼妇孺人家储存雨水。
各生产队马上给跟人一样□□旱所困的驴子、骡子、猪等喂了?雨水,喝饱水的牲畜发?出欢快的嘶鸣。
中学?里,寄宿的学?生没有水用,正用各种容器接水往水池里蓄水。
干旱马上得到缓解,忙忙碌碌的为抗旱奔波的人们终于得已喘.息。
县长可是忙够呛,所有单位尽全力储存雨水,缺水用的部分工厂复产,庄稼都浇了?。
只是城区跟北边县城有了?雨水,南边没下!
他暂时搁下手里的工作在县委大院门口望眼欲穿,终于把车队给盼回来了?,一见?面就激动地说:“部长,您说得可真准,下雨啦,这下庄稼有救了?,只是就下了?半个县城,还有半个县城旱着呢。”
他眼巴巴地看?着田部长:“南边啥时候下雨?”
田部长看?了?他一眼,说:“明天。”
县长心里乐开?了?花,部长这是把雨水给带来了?吗?
他把视线移向温淼,她浓密的头发?还没干透,皮肤水润丰盈,应该是淋过雨,恐怕雨水跟这个姑娘有关吧。
第二天下午,又一场雨下在县城的南半边,庄稼浇了?,池塘,水库,河流,水渠都蓄了?水,有这么多?雨水可用,县长觉得他们县是富翁。
谁最认为这场雨蹊跷,当然?是县长啊。
他可是自己去找部长说还有半个县城没下雨呢,结果第二天另外半个县城就补上了?。
这天下午,他看?到了?温淼站在雨水里!
他早就发?现站在田部长身边不言不语的姑娘很特别,她不仅漂亮,还有股仙气。
别人都穿着雨衣,就她没穿,就那样站着,雨水从她头顶流下,模样很神圣。
哪个普通人会在雨里浇着不穿雨衣啊。
县城里出现了?一种说法,说是龙王爷的闺女?来给干旱的地方下雨。县长是最早听到这个说法的人。
说不定真是龙王爷的闺女?下凡了?。
想到这儿?,县长变得虔诚起?来,他双手合十,温淼所在的方向拜了?拜,既然?有了?一场雨水,就更要尽全力扛干旱,保收成。
他脱下自己的雨衣,走近,递给温淼,温淼摇了?摇头。
县长眼中的温热的泪混合着雨水流到脸上。
等到雨水停歇,第一个冲到温淼旁边的,不是秦耕,也不是罗胡兰,居然?是县长。
他觉得太神奇了?,这姑娘好像能控制下雨的开?关,没有雷声闪电,雨水说下就下,说停就能停。
“快快,浇半天难受了?吧,快去换衣服。”县长说。
秦耕:“……”
他们现在就在公社?大院边上,县长比谁都急,赶紧引着温淼进屋换衣裳。
换好衣裳,温淼喝着热乎的姜枣茶,县长又给拿来一条崭新的干毛巾让她把头发?再擦擦,边问?:“你还好吧,不会浇病了?吧。”
温淼笑道:“我挺好的。”
县长鼻子一酸,他现在越发?确认是温淼给他们县城带来雨水。
“雨水凉不,给你炖个排骨汤?鸡汤?”县长问?。
温淼边喝姜枣茶边说:“不用,部长说了?,食堂平时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往政.府大院里走,县长说:“部长,给淼淼加个餐吧,她浇了?那么长时间,喝点热乎的省着着凉。”
田部长问?:“你工作都安排完了??”
县长喜气洋洋地说:“挺好,工厂复工,庄稼浇了?,我们储存了?不少水,干旱持续的话,也能撑挺长一阵子。今年?的收成最好能达到七成。”
看?田部长没再问?工作,他又说:“咱县里不可能拿不出给淼淼那一口吃的,黑鱼豆腐汤,咋样?”
为了?让田部长同?意,他还特意说:“养鱼塘里的水就剩一个底,还是没舍得把鱼都捞出来,这下鱼塘有水,鱼也都救活了?。”
“只给她做。”田部长说。
县长喜形于色:“好。”
吃过晚饭,秦耕他们都去开?会,会议内容是抗旱措施跟农作物结构调整,温淼回房间休息。
县长开?会之前往食堂跑了?一趟,跟大师傅说:“鱼汤油少了?不好吃吧,多?放一勺油,再放一勺……”
“黑鱼刺少,要不你等会还是把刺都挑出来?”
锅里的油刺啦刺啦冒着香气,大师傅心说这是给哪位大领导做菜这么仔细,提议:“要不我把肉剔出来做成鱼丸汤。”
“做成鱼丸那就更不能有刺。”县长说。
大师傅觉得县长跟平时可不一样,之前从来没来过食堂,他想这大领导级别一定特别高,赶紧把炉子先封上去剔鱼肉,边说:“保证鱼丸里没刺。”
急匆匆地往会议室赶,县长想温淼给县城带来了?雨水,这是多?大的恩泽,可是他们能做的只是让温淼喝口热汤而已。
没有人感?谢温淼,只有他自己试探着猜出了?真相。
小姑娘那样安静、无私、不声不响,况且她还被?雨浇啊,对她是不是不太公平,换个人的话,是不是会希望所有人都来感?谢她!
温淼正在房间休息,就有人来敲门给她送黑鱼豆腐汤,担心她不收,还说:“怕你着凉,单独给你做的,田部长应允了?,快趁热喝吧。”
温淼往盆里看?,是她从来没吃过的鱼肉丸,她连忙道谢,把鱼汤往自己饭盒里倒,一个饭盒放不下,还去拿了?秦耕的饭盒,往他饭盒里倒了?一半。
奶白的鱼汤散发?着鲜香的味道,这样的美食她一定要等秦耕回来分享,多?亏他们开?会时间并?不长,他回来时汤还热着,温淼赶紧招呼他来吃鱼丸。
秦耕内心被?感?动完全占据,语气极其柔和:“都凉了?,以后可别等我,自己吃。”
“一点都不凉。”温淼声音轻快。
鱼丸香弹嫩滑,鱼汤鲜美,温淼觉得这种对她来说很新鲜的食物可真好吃。
——
他们终于迎来行程中最让人心情舒畅的地区,这个地方有条河。
从远处看?,不少人像移动的黑点,在忙着挑水,还有人在踩水车往田里送水,大家都忙忙碌碌,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这河里的水还挺多?呢。”温淼说。
秦耕点头:“靠近河的地方肯定比别的地方强,大家都在忙着抗旱自救。利用好河水,作物就能只减产百分之二十,很不错了?。”
这是他们看?到的相对来说积极向上的乐观景象。
田部长看?向窗外,转了?这么多?地方,这个地方最让他欣慰,有河水用,田里都是来往穿梭的农民,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抗旱上,劳动热情非常高,这个地方的粮食肯定能保住。
再往前走,离河边近了?,有一群人围在那儿?,正在鼓捣水泵,前面,田部长停车了?,他们的车也跟着停下来。
俩人下了?车,小王朝他们走过来,问?:“秦耕,你会安装水泵吧,你看?他们水泵安不上,田部长让你帮下忙。”
田部长更乐意看?到这种积极自救的生产场景,大家一起?奋战,让他觉得充满生机跟希望。
秦耕往水泵那儿?看?了?一眼,说:“简单,你搭把手,拧螺丝就行。”
几人走了?过去,秦耕打招呼说:“大伯,我来帮你们安装。”
几个社?员立刻看?向走来的年?轻人,看?着穿得挺好像干部,就问?:“是技术员吗,我们技术员在外地还没回来,我们急着浇地。”
小王说:“不是技术员,是工程师,比技术员强多?了?。”
听到他这种极有底气的说法,社?员们心动了?,但?还是有点不放心,说:“我们这水泵花了?两千多?块钱买的呢,生产队一共就这点钱,可不能给弄坏了?。”
“坏不了?。”秦耕说。
“要不就让他们安吧,咱几个都不会,一会儿?再给鼓捣坏了?。” 社?员们商量着说。
再说旁边还有几辆吉普车,社?员们觉得这些人肯定是干部,很容易对秦耕他们建立起?信任。
“好,你们来安,手劲儿?小点啊,可别给弄坏了?。”
温淼觉得秦耕很厉害,他对所有农用机械都非常熟悉,那么自信,沉稳,胸有成竹。
只花了?二十分钟,让社?员们束手无策的水泵就安装好,启动马达,轰轰的响声中,清凉的河水翻着水花被?抽上来,通过管道流进渠沟,再流进田里。
农民们在田里忙碌,一定不能浪费一滴水,把秧苗全部浇灌。
这样的地方传授给他们抗旱经验就行。
田部长的考察尚未结束,但?是他还是安排人把温淼等人先送回去,种植基地这一茬的收成更重?要。
分别前,田部长有话要对温淼说:“你是咱们这些人里最受累的,回去一定好好休息。”
温淼笑着说:“我只是跟着大部队,做的是力所能及的工作,并?不累。”
田部长满心感?动,温淼从来没叫过苦累,从来没有怨言,他又说:“你看?所有下了?雨的地方百姓都很高兴,都在感?激老天,是你默默地在雨里浇着,给大家带来雨水,如果他们知道是你,肯定都会来感?谢你,我也希望你能收到感?激。
但?是外边的情况跟种植基地不一样,人多?嘴杂,听说你爸之前就不想让人知道你的事儿?,我跟你爸的想法一样,都想隐藏保护你,只能让你默默挨浇。”
换个人有这种能力的话,也许很乐意接受百姓的敬仰膜拜吧。
田部长并?不想让人明确知道温淼的具体情况,即便有猜测、传说,但?不离谱,不过分,不需要解释告知。
一是百姓可能无法接受理解。
二是让温淼湮没在人群中,没人把目光聚焦到她身上,这样她才最安全。
有两种选择,告知具体情况,百姓不理解,不接受,暴露温淼;另外的情况是神奇的雨水成为传说,即便有了?解实情的人来解释,百姓可能也未必相信,把温淼隐藏在人群中,他觉得第二种更好。
温淼根本就没那么多?想法,说:“田部长,我不怕挨浇。”
田部长眼含赞许,他早就看?出温淼是个简单纯粹的人,他们这些人有责任把她保护好,又说:“回去吧,总在外边跑太辛苦。”
“秦耕表现也很好,值得表扬。”田部长又说。
这个年?轻人专业程度高,头脑灵活有干劲儿?,以后大有可为。
而温淼外出这一趟大开?眼界,她感?觉视野被?打开?,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物,看?了?各地风土人情,以前在生产队时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姥姥家,也不怎么跟人说话,现在终于见?了?点世面。
要是有机会,她乐意外出走走。
下午四点多?回到种植基地,透过玻璃车窗,温淼看?到红隼正在空中盘旋。
罗胡兰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说:“红隼是不是在找你啊,咱们走的时候它也跟着车飞。”
温淼顿时涌起?“回家”的熟悉跟舒适感?。
红隼真的是来找温淼,等他们下了?车进院,它也飞到院子上方,低空盘旋。
知道他们返回,陶所长马上就来了?。他们在外地联络不方便,部长会安排人打电话报平安,但?她没法联系他们。
她觉得温淼在外面不方便,担心她感?冒,担心她生病,还有吃不饱,但?见?温淼气色跟精神状态都很好,一点都没瘦,这才放心。
“淼淼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吧。”陶所长说。
温淼笑道:“我挺好的,吃的香,睡得着。”
等陶所长走后,温淼把带出去的行李各归其位,抓紧时间在小床上躺一会儿?,她的这个小房间还挺舒服。
——
再发?工资时,温淼发?现自己的工资多?了?六块钱,会计跟她说她是多?的奶粉补助。
“听说是田部长想要给你补充营养,给你申请的特供,给你两张奶粉票,以后你每个月都有两张奶粉票跟六块钱补助,田部长对你多?好啊,这点小事儿?都放在心上。”会计说。
温淼接过奶粉票,她知道奶粉票只供应给婴幼儿?,病人,孕妇,老人之类的,需要申请才能拿到。
她去找陶所长核实,陶所长的说法也是如此,她说:“淼淼你一定要买奶粉喝,身体要壮实一点,你太瘦了?我们都担心。”
温淼说:“我一定喝,感?谢田部长对我的照顾,帮我谢谢田部长。”
陶所长笑道:“我都不知道啥时候能见?到他,下次见?面你自己感?谢。”
吃过午饭拉着秦耕去供销社?,温淼拿着奶粉票买了?罐奶粉,回来后去秦耕屋里拿了?他的茶缸,马上冲泡两大茶缸。
“还有我的啊。”秦耕说。
“嗯,每个月两张奶粉票呢,咱们俩一起?喝。”温淼说,她对秦耕一直都很大方,就像秦耕对她一样。
她还是第一次喝,牛奶很烫,轻啜上一小口香浓的奶味溢满口腔,特别香。
秦耕不爱喝泡奶粉,他不喜欢又香又腻的味道,不过这是温淼请他喝的,喝上一口,香甜味道直接浸润心田。
——
在基地比在外面奔波轻松得多?,日子过得很快。
种植基地迎来第一次丰收,是小麦,春天的时候干旱,他们差点放弃这些小麦,谁知道峰回路转,有了?适量雨水浇灌,倒来了?个大丰收。
本来要放弃,结果收获满满,这是多?大的惊喜啊。
陶所长跟武师长站在麦田边上,望着沉甸甸的麦穗跟一望无际的麦田。
麦秆麦穗是金色,大漠也是金色,再也没有比这更美丽壮阔的景色,让人心情舒畅。
麦浪翻滚,陶所长觉得这些麦穗比她家人都亲,要不是有人在旁边,她又要流泪。
“我从没想过小麦能长这么好。”陶所长深吸口气说。
“这说明沙漠种植并?非不可能,我们取得了?初步成功。”武师长说。
话说回来,他们还是靠一个小姑娘,才有现在的收成。
陶所长踌躇满志:“尽快收割吧,把粮食收回来,晾干,上交国家,收到库里才放心。”
武师长说:“对,小麦收完还能种一季夏播玉米。”
有雨水可用,在种植上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秦耕制定了?详尽了?采收计划,各种车辆、机械、工具都做了?提前检修,绝对不允许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种植所职工、知青、兵团战士都进行了?誓师大会。
“沙漠麦香,大打硬仗。”
“不惧暴晒,颗粒归仓。”
各种口号响彻基地,每个人都喜气洋洋,铆足了?劲准备尽快完成采收。
“我也跟着去割麦子,我会。”温淼说,她想参与进来。
“不用你去,我们不缺人手。”秦耕说。
温淼严重?怀疑他怕自己拖后腿,说:“我在老家跟着生产队挣公分。”
秦耕实在看?不出温淼那双白嫩的手有干过农活的痕迹。
温淼还是去了?最近的那块小麦田,她发?现兵团战士训练有素,干活快,还不磨洋工,每个人都嗖嗖快,可比甜水生产队的社?员强多?了?。
但?要是仔细看?的话非常辛苦,他们是顶着毒辣的太阳,草帽难以抵挡酷暑的阳光,脸上、身上的汗水不停滚落。战士们体力再好,时间长了?也会腰酸背痛、人困马乏。
不只有人工,还有收割机,拖拉机发?出轰隆的巨响。
一派热火朝天又辛苦的生产景象。
为了?不帮倒忙,温淼看?了?一会儿?,默默地返回宿舍。
至于试验田的小麦,秦耕宝贝得很,安排了?不少种植所的职工,带领干活最好的兵团战士在收割。
在之前动员开?会的时候他就说:“试验田的小麦本来就精心养护长得很好,根据收集的非干旱地区样本,普通小麦比别的地方要好,基地土质肯定不存在优势,我们推测是雨水带来的产量提升。”
陶所长赞成,说:“对,这一点我们可以在稻子收获时验证。”
开?会的人议论纷纷,雨水还能促进产量,也是够稀奇的。
秦耕的主要心思花在试验田小麦上,这些小麦全部由人工收割回来,麦穗大、颗粒饱满、产量高,等到秋天要当种子播种。
让温淼觉得新鲜的是收割回来的小麦不用脱粒机也到罢了?,也不用棒槌、牲畜、石碾等传统方法,而是手搓。
手搓很费功夫,但?参与的人也多?,巨大的打谷场很多?人忙忙碌碌,有人搓粒,有人把秸秆运走,有人把搓好的种子摊薄晾晒。
温淼也想帮忙,但?一上手就发?现这活儿?不好干,麦粒外皮上有尖,扎的慌。
“你在旁边学?习就行,不用你干,扎手。”秦耕连忙招呼她。
温淼再试一次,细嫩的手心被?硌、被?扎出很多?红点。
秦耕大步跨过来,抓起?她的手腕,查看?她的手掌有没有被?细刺扎进去,皱着眉头说:“你还是回去吧,这活不用你干。”
粗粝的指腹下,秦耕只觉得温淼的手腕皮肤格外细嫩,还很软,手感?像嫩豆腐。
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秦耕脸色微微泛红,故作镇定地把温淼的手放下。
温淼的注意力都在手心,不仅觉得扎手,还感?觉空气中有麦秆扬起?的粉尘,扎在身上,钻进鼻子里,沾在脸上,刺得不舒服。
“那我回去啦。”温淼说。
她是想学?会科学?种田,秦耕也努力教她了?,但?这活实在不好干。
“中午一起?吃饭,快走吧。”秦耕催他。
温淼很快离开?打谷场,还没走远,就有人开?玩笑:“秦研究员,能不能也别让我干,我也觉得扎手。”
“哎呦,真扎的慌。”
“胡说,你有淼淼那么细皮嫩肉嘛!”
“咋没人来看?看?我的手呢。”
秦耕俊脸红成一片,看?着温淼逐渐走远的背影,赶紧绷着脸转移话题:“快点干,这可都是种子,咱们要尽快晾干储存起?来。”
他想好了?,以后要明确纪律,不许在干活时开?玩笑。
旁边人还在偷笑:“自从淼淼来,秦耕比之前温和多?了?,开?玩笑都不生气。”
“他要在淼淼面前塑造平易近人的形象,这要搁以前他哪儿?让人开?玩笑啊。”
——
上午,温淼在屋里学?习认字。
屋前传来一声“温淼”打破了?周遭的安静。
听着这声音应该是听过,温淼的心往下一沉,站起?身往外看?,见?到一个让她意外的人。
第29章
是?周保疆。
对于他突然找到?种植基地, 温淼也没有太过意外,走到?门口冷着脸问:“你来干啥?”
周保疆生怕找不到?温淼,见?到?她后突然一怔。
他记忆深处温淼是?个单薄瘦小, 眼睛又大又亮,见?到?他就扭头?走开不说话, 可如今见?她亭亭玉立地站着, 脸蛋俊俏,身?材姣好,完全?是?光彩照人的大姑娘模样。
要说他打听点基地的消息并不难, 可是?他打听到?的消息只有温淼在种植研究所上班,他觉得写信不稳妥,费劲儿地请了?假, 务必见?温淼一面, 让她千万别来找他, 再回趟老家。
在周保疆的预计中, 他们的对话会是?他完全?掌握主动权, 可是?对上温淼的冷脸,他的气势一下弱了?几分, 颇为尴尬地说:“我来看看你。”
温淼仍站着不动,语气冰冷:“看我就不必了?,有话快说,说完快走。”
周保疆讪讪地说:“我大老远来的,进门说话吧。”
温淼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不想?让外人听到?他说什?么, 于是?往堂屋走了?两步, 说:“进来,给你两分钟说话时间。”
周保疆:“……”
他感觉温淼变化很大, 不再是?以?前那个啥都不懂没想?法没主见?的人了?。
周保疆摘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两个罐头?,语气柔和:“淼淼,给你吃。”
又是?两个罐头?!当时周保疆去退亲也是?拿了?两个罐头?,在社员们看来,军用罐头?很稀罕。
温淼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说:“看到?了?吧,我有的是?罐头?,不稀罕你那两个,别在这儿寒碜人了?。”
周保疆往柜子里看,居然全?都是?军用罐头?,码放得整整齐齐,足足有二三十个。
他到?种植所居住这片区域打听,一提温淼,立刻有人很热情地把他带过来,他也发现温淼的住处与众不同,宽敞人少。
周保疆特别尴尬,忙转移话题,好言好语地说:“淼淼,我不理?解你为啥要跑大老远来种地,就是?这儿有工资,那也是?靠我二叔的脸面得来的,为啥非要在这儿种地?”
温淼:?
这人有毛病吧。
听他把种地两个字咬得很重,温淼说:“种地碍你事儿?”
周保疆赶忙输出观点博取理?解:“淼淼,你跟你的家人肯定无法理?解我,但这其实对每个人都好。虽然退了?亲,但我有能力的话,会拉扯你的兄弟,你的家人。
我刚当兵时干得是?啥,修路,种地,我之前也在这个基地种地,可是?我不想?种地,我在农村就种地,来当兵还是?种地,终于有了?机会,我调到?别处。在外人看来我很顺利风光,其实很难。淼淼,我们捆绑在一起没有好处。”
温淼眉心轻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来的目的,亲早就退了?,我跟周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什?么目的就直接说,别叽叽歪歪的浪费时间。”
周保疆愕然,他以?为温淼会听他的话,没想?到?温淼态度这样冷硬。
他突然觉得让温淼不要破坏他跟师长闺女的亲事的想?法是?个笑话,温淼根本就不在意,他结结巴巴:“我只是?想?,想?跟你说,我有苦衷……”
难道他选择师长的闺女是?为了?爱情,他不喜欢那种糙汉子似的姑娘,他更喜欢温淼这样的,漂亮,温顺,乖巧,凡事都听他的。
可是?像他样泥腿子出身?,费劲巴力往上爬的人有资格这样选?
突然,雨点子穿过房顶滴落下来,温淼想?起她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小雨了?。
她想?周保疆还不知道她下雨的事儿,她不想?让他知道,于是?想?,雨别下了?,可别下了?。
停,赶紧停,不想?让周保疆发现端倪。
雨势顺着她的心意缩小,再缩小,直至停止。
温淼面露惊喜,不会是?她能够控制小雨了?吧。
很想?再试试,可是?雨已经停了?。
这个能力太实用了?,比如她在坐火车,短暂零星小雨降下,很快停止,压根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她。
周保疆脑子已经不好使?了?,他叹了?口气,这儿的居住条件这么差,屋顶都漏了?,温淼这是?图啥啊。
他又听温淼说:“我要听你的苦衷?你大老远来不会是?来让我不要缠着你吧,你可真不要脸。”
周保疆脸部表情垮塌,他想?不到?温淼会直接说中他的心思,无言以?对时,感觉门口光线突然变暗,一道高大身?影逆光出现。
一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盯着他,像要把他看穿,这眼神那么熟悉,不仅在这个年轻男人脸上,在另外一个他敬仰的却不可能见?到?面的人脸上也有。
周保疆当然认识他,调到?沙漠腹地之前他就在这儿种地,种植所就那么几个最显眼的人,他能不认识么!
但对方,显然不认识自己。
“秦研究员。”周保疆率先?打招呼。
大家都知道他家庭条件好,但知道他是?秦司令小儿子的人不多?,周保疆是?其中一个,他不明白,有一个当司令的爹为啥不去部队,在部队必将顺风顺水一路高升,可秦耕却跑来种地。
在周保疆看来就是?暴殄天物,秦耕肯定脑子有毛病。
收回锐利视线,秦耕走到?屋里,目光柔和下来,声音也很温和:“淼淼,他是?谁?”
温淼像见?到?自家大哥一样,立刻走两步站到他旁边说:“我的娃娃亲对象,周保疆,今年年后退的亲,他是?周二叔的亲侄子,我不知道他为啥要来找我。”
秦耕见?温淼本来满脸戒备,他出现后则满脸惊喜,觉得自己回来得很是?时候,立刻升起强大的保护欲,听她说娃娃亲对象五个字,差点喘不过气来,自己居然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儿,但随后听见?退亲两个字,他又喜不自胜。
原来是?退了?亲的娃娃亲对象,长得人模狗样的,还是?部队干部。
秦耕的眼神更锋利了?,像是?要把周保疆撕碎。
“你配来找淼淼?”秦耕审视着对方,语气冷硬地问。
周保疆惊愕,温淼认识秦耕正常,可是?现在秦耕一副护犊子的架势,还对他充满敌意。
他神色讪讪:“我休假,准备回家,顺路来看看温淼。”
温淼立刻反驳,说:“他胡说,他是?来警告我不要破坏他跟领导闺女的亲事,领导闺女看上他了?,他就回老家退亲。”
秦耕眉心微蹙,觉得温淼的话信息量挺大,皱着眉问:“哪个领导闺女看上你了??你瞎吧,温淼这么好的姑娘你都能退亲?”
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询问,周保疆:“……”
他觉得委屈,要是?普通人这样说也就罢了?,可是?秦耕,军人世家出身?祖辈父辈有权有势的人有资格这样指责他?这不公平。
他分辨道:“毫无感情基础的祖辈订的娃娃亲不能退?现在是?新?社会,我有婚姻自由,温淼也一样。”
这句话倒是?取悦了?秦耕,很好,毫无感情基础。
这时温淼拉秦耕衣角:“我不想?听他废话,让他走吧。”
周保疆的视线落在温淼抓着布料的纤细手指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面前两人之间有股黏稠的化不开的亲密。
“那就走吧,温淼不想?见?你,别在我们这儿出现。”秦耕下逐客令。
说完,又偏过头?对温淼温声?说:“等着我,我送他走。”
温淼想?起两瓶罐头?,走到?桌旁拿来,往周保疆手里递:“你的罐头?,拿走。”
见?周保疆不动,秦耕接过罐头?说:“走吧,兄弟。”
周保疆终于迈步,秦耕大步流星,带着他往大门口的方向走。
看他不像是?兵团的,问过才知道原来在兵团,后来调到?外地,秦耕把罐头?强行塞到?周保疆怀里,问道:“你怎么走?”
“走路。”周保疆颓丧地说。
本来他还想?见?见?战友联络感情,现在兴致全?无。
“我安排种植所的车送你。”秦耕说。
周保疆没有拒绝,知道秦耕不是?为他,而是?确保把他送走。
秦耕神情坦然:“你没资格来找淼淼,我要对她负责一辈子。”
周保疆抱在怀里的两瓶罐头?“噗通、噗通”接连滑落,摔了?个稀巴烂,碎玻璃、汁水、果肉滚了?一地。
温淼有了?更好的对象?跟秦司令的小儿子?
秦耕为什?么会看上温淼,对,他那种家庭出身?的人不需要把婚姻当工具,可以?随心所欲地娶农民的女儿,他看上温淼什?么,是?温淼漂亮吗?
秦耕加重语气,字字显示出攻击性:“你不要招惹他。”
周保疆:“……”
“你有什?么情况联系我,不要联系温淼。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形容不出来内心什?么感觉,周保疆感觉自己快裂开了?。
坐上吉普车,他感觉内心刺痛,他希望的是?温淼安分的呆在家乡,被遗忘在他的记忆里。他偶尔会听到?她的消息,偶尔会缅怀年少慕艾的时光。
他感觉胸腔像坠了?块铅,眼圈通红,透不过气来。
——
安排车把周保疆送到?县城,秦耕又返回宿舍,温淼正在安静认字,抬头?问他:“走了??”
秦耕高大身?躯靠在门边,一只手臂插兜,一只手臂随意地垂着:“我让种植所的车送他到?县城,他以?后不会再来。”
温淼应了?一声?:“那就好。”
秦耕默想?温淼没生气,没不高兴,情绪不明显。
沉默两秒后,秦耕问:“淼淼,你喜欢周保疆吗?”
问这句话时,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抛开人品不谈,他觉得周保疆外形、气质都不错。
温淼很诧异:“怎么会喜欢他,我从小到?大跟他都没说过几句话。”
秦耕心头?忽地一松,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迅速回归原位。
他的声?音微微发涩,接着开口:“除了?家人,你有喜欢的人吗?”
温淼回头?认真看他,见?他靠墙站着,挺拔有力,看着又有点漫不经心,她肯定点头?:“有。”
秦耕以?为她会说没有,心脏忽地像是?被人提了?起来,全?身?肌肉紧绷到?极致,清了?两声?嗓子,艰难开口问:“谁?”
温淼语气认真又郑重:“你。”
秦耕全?身?血液沸腾,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扯出一个从未有过的阳光灿烂的笑脸:“……”
真是?太突然了?。
温淼居然说喜欢他!
幸福真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吗?
只是?看着温淼清澈的眼睛,毫无杂质的表情,秦耕沸腾的血液慢慢凝固,意识到?他跟温淼不在一个频道,温淼所说应该跟喜欢陶所长、武师长是?一个意思。
他强迫自己冷静,嗓音滞涩地开口:“我说的是?男女青年之间的喜欢。”
秦耕黝黑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很窘迫,期待,不安。
温淼看出他的不同,但没去追究,她实在想?不出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什?么样,想?了?想?说:“那没有。”
秦耕傻子似的笑容冷凝在脸上:“……”
峰回路转,血液也冷却,心脏也沉到?脚底。
他现在无限懊悔,很想?抽自己一巴掌,为啥多?嘴问后面这个问题,得到?前面那个答案不就好了?。
真是?自找苦吃。
半分钟后他再次开口:“跟我去打谷场吧,一个小时后吃午饭。”
温淼顺从地说:“好吧,认了?半天字,也该出去透口气。”
经过堂屋,秦耕终于发现屋里湿了?一小片,他瞧向屋顶后问:“下小雨了??”
温淼面有喜色:“对,周保疆在的时候下的,我好像能够控制小雨尽快停,等下次再下小雨我试试。”
凡事都往好了?想?,周保疆来这么一趟她倒是?有收获。
秦耕把周保疆放进了?自己的黑名单,要不是?他,温淼不会下小雨。
晚上从打谷场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秦耕仍然花了?几分钟时间给发小写信,让他帮忙打听周保疆。
发小收到?信,发现只有名字,对方既然不告诉部队名称跟地址说明可能在保密部队,他很快回信:就一个名字查起来有难度,但也不是?查不到?,需要点时间。
——
田部长的早餐盘里放了?两个煮鸡蛋,这可不是?一般的鸡蛋,是?沙漠基地养殖场的鸡蛋。
一口咬下去,鸡蛋喷香四?溢。
这说明除了?规模小,沙漠基地已经在接近当时的计划。
当时提出建设沙漠基地的构想?,有很多?原因,除了?生产粮食,还有防止土壤进一步沙化,防止沙漠继续吞噬耕地,另外防风固沙,让北方春天不再黄沙漫天。
现在有合理?的浇灌,沙漠粮食产量比预计高得多?。
他随手翻着各地小麦产量数据,作为一个有上一世积攒的丰富经验的人,夸张的数据他能迅速分辨出来。
但基地的试验田小麦产量能达到?别处的两倍,这绝对不会作假,而且是?目前生产条件下的极限产量。
就是?说沙漠的小麦居然比别处的产量都高。
基地研究人员推测是?雨水促进了?作物的生长。
别的地方更好的亩产纯粹是?忽悠他。
他们初步计划免除产量极低地区的公粮,保证农民的口粮。
很快就到?秋天收获稻子,按目前的生长情况,丰收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候会有很多?人能够吃上基地大米。
田部长招呼秘书小王进来,嘱咐他把在数据上弄虚作假的报告打回去,再安排一些稿子宣传沙漠种植
基地的艰苦奋斗精神。
——
今年新?麦打的面粉大部分交给国家,极小部分留基地自用。
基地大部分时候都吃得粗粮,现在有了?新?面粉,当然要吃顿细粮,大家最想?吃的是?饺子,种植所食堂从善入流,早饭过后就开始给大家包饺子。
蔬菜是?从沙漠里拔来的沙盖菜,新?鲜碧绿,跟炼猪油剩下的油渣混合做馅,知道大家肯定比平时能吃,特意多?做了?一些。
平时大家吃饭就挺积极,知道吃饺子就更麻利,一下班就纷纷往食堂涌去。
温淼不用跟人挤,她就坐在座位上等着,秦耕就把她的饺子打来,在家常棣、罗胡兰她们聚在一起吃饭。
看她的饭盒冒尖,饺子都快掉出来,温淼赶紧夹起一个,说:“这么多??”
秦耕说:“刚好多?吃点,大师傅看到?是?你饭盒,就给你打了?这么多?。”
温淼的饭盒被秦耕做了?记号,外面用油漆写了?淼字。
她笑着说:“好,一定要吃个饱饭。”
油渣一咬一汪油,温淼觉得油渣沙盖的饺子比肉馅饺子还好吃,吃了?大半饭盒,剩下的都被秦耕一扫而光。
常棣笑着调侃:“淼淼剩下的饺子是?不是?更香?”
秦耕伸出大巴掌呼在他后背上,低斥:“闭嘴。”
——
沙漠腹地科研基地,晚上九点多?钟,科学家们依旧在简陋的办公室里加班。
沈三舟端了?一瓷盆煮鸡蛋进了?办公室,跟陈振华说:“师父,给你们的加餐,一人一个煮鸡蛋。”
陈振华瞧了?鸡蛋一眼:“大晚上吃鸡蛋?太奢侈了?,别给我们搞特殊化,留着明天做成蒸鸡蛋多?好,大家都能分。”
沈三舟声?音轻快:“这是?从种植基地拉来的鸡蛋,下午到?的,还有面粉呢,基地种植的小麦收成不错,养的鸡也开始下蛋,主.席、总.理?都着急,怕营养跟不上脑力不够,说种植基地的产出优先?供应咱们这儿。”
陈振华说:“我说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鸡蛋。”
“师父,吃吧,以?后基地会经常往这儿运鸡蛋,咱们的伙食会好很多?,周研究员,您也吃鸡蛋,以?前种植基地养殖场的鸡不长也不下蛋,是?水质原因,淼淼去了?之后吃水问题解决,养殖也搞起来了?。”看周开源进门,沈三舟忙招呼他吃鸡蛋。
周开源拿起一个鸡蛋,初生蛋个头?小巧,剥开,咬下去喷香可口。
“快尝尝啊,老陈,这可是?种植基地的鸡蛋。”
陈振华咬着鸡蛋,感觉这一口鸡蛋像是?能安抚长期缺少油水的五脏六腑,边吃边说:“好久没吃煮鸡蛋了?,可真香啊。”
沈三舟看俩人吃鸡蛋觉得心满意足,悄悄吞咽口水,转身?往外走,说:“我去给大家分鸡蛋。”
前一天晚上吃了?鸡蛋,次日中午众人一接近食堂就闻到?跟平时不同的香味儿。
沈三舟小跑起来,边跑边说:“师父,今天是?好饭,是?鸡蛋沙葱馅的饺子。”
对,科研基地也吃饺子。毕竟吃饺子隆重,是?吃大餐。香味儿沁入鼻端,每个人都加快脚步。
大师傅正乐呵呵地给大家舀饺子,每个人都分到?一大饭盒。
“赶快趁热吃吧,香着呢。现在咱们有鸡蛋了?,以?后食堂会经常给大家做鸡蛋。”
食堂洋溢着过年一样的热烈气氛,雪白的细腻饺子皮散发着浓郁小麦香,炒鸡蛋金黄,沙葱碧绿,一口咬下去鲜香可口。
沈三舟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说:“师父,种植基地的稻子长得比小麦还好呢,等稻子丰收,我们就有大米吃,我都想?去种植基地看看。”
长期饭菜都是?清汤寡水的,偶尔吃顿好的就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抓搓,痉挛一样,说不出的难受,几个水饺下肚才感觉好一些,陈振华说:“老周,种植基地还有咱们这儿都得感谢你把淼淼找来。”
周开源笑容满面:“我能把她带来肯定是?老天的旨意,这得感谢淼淼自己。”
在这件事上,陈振华也已经陷入唯心主义,他想?也许淼淼真是?仙女下凡来帮助国家对抗干旱的。
坐同一桌的人好奇地问:“老周,淼淼是?谁?”
陈振华说:“淼淼啊,一个特别神奇的姑娘,咱国家的宝贝,说不定你能见?到?她。”
问话的人疑惑:“她要来咱们这?”
淼淼肯定不是?普通人,科研基地安保严格,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近。
陈振华对周开源商量:“咱们这儿吃水已经很困难了?,要不让淼淼来一趟?”
周开源说:“问问种植基地,看她能不能腾出时间来。”
第30章
下午, 两位科学家?抽空去找彭师长了解水源情况,由部?队负责科研基地的用水。
水资源告急,彭师长最近在操持用水这件事?, 他有一张饱经?风沙摧残的坚毅面?孔,嘴唇爆皮干裂, 正在给战士开完会强调纪律:“必须得节约用水, 一滴水都不能浪费,一三五洗脸,二四六刷牙。”
这话一出, 官兵皆惊,连洗脸刷牙的水都要控制!
“行了,去挑水吧, 别毛手毛脚的, 一滴都不准洒。” 彭师长说。
刚才碍于?纪律没人讨论, 散了会之后战士们立刻议论开了。
“用水都吃紧到这个程度了?这附近是不是没别的水可用了?”
“我到部?队才养成刷牙习惯, 不刷牙得多难受啊。”
“挺好的, 不刷牙还能省事?儿省牙膏。”
等?见到俩科学家?,彭师长才跟他们说:“我怕耽误你们工作?, 都没跟你们说实情,咱们吃水主要靠凤凰湖,现在凤凰湖的水已经?干到见底了,我又找到一处巴松湖,离基地不算近, 储水量也不多, 现在战士们就跟蚂蚁搬家?一样往基地运水, 巴松湖的水也会很快用完。”
三人一块儿往凤凰湖的方向走,彭师长吐槽说:“我急得嘴唇长了一大圈火泡, 缺粮食也就罢了,没水搞啥科研,等?实在没水用了我想?着要不像国家?申请往咱们这拉水,要不打深水井试试,反正我是没办法了。”
三人站在凤凰湖边上,以往他们赖以生存的湖泊干涸见底,一滴水都没有。
“要不去巴松湖看看,要不是我找到了这个湖,早就没水用了。”彭师长指着地图给他们看,“在这个位置,从?这儿运水可是费时费力,但也没别的办法。”
陈振华想?去看看,但路途远,就说:“不去看了。”
巴松湖是被黄沙包围着的弯弯曲曲的不规则狭长型湖泊,储水量并不大,战士们拿着水桶,从?湖里舀了水,肩挑手扛,用扁担挑,用水车拉,把水往基地方向运。
如果在空中看,他们就是漫天黄沙中蜿蜒前行的小黑点?。
近看的话,这些人被烈日炙烤,弯着腰,弓着背,一丝风都没有,汗水湿透了军装,可没有一个人抱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珍贵的水往基地的方向移动?。
陈振华说:“咱们这儿下场雨,把凤凰湖蓄慢,够科研所跟官兵吃一年吧。”
彭师长刚想?说我也做这梦呢,就听周开源说:“听说淼淼能力升级,她现在能更好地控制雨水,应该能把雨正好下在湖里。”
彭师长:“……”
他打量着这两个长期闷在实验室里的科学家?,不会是总搞研究,脑子出问题了吧。
“你们说的啥,我没听懂,淼淼是谁?”他说。
周开源解释说:“种植基地有个姑娘,雨水总追着她下,她往凤凰湖边上一站,雨水就能下到湖里。”
彭师长觉得不知道是自己还是他们精神错乱:“……”
当周开源往种植基地打电话时,陶所长笑着说:“我们淼淼是块砖么,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她直接把温淼叫来?,又把电话拨回去。
温淼声音轻快:“好啊,周二叔,我去。”
她知道科研基地有一群值得敬重的科学家?,她很愿意轻轻松松去解决他们的用水问题。
陶所长觉得温淼态度难能可贵,不管有什么工作?,她都说好,从?来?不多说一句,这样的人能不招人喜欢,能不被当宝贝吗。
“那就欢迎淼淼到科研基地,我还是叫祈顺他们仨去接你。”周开源说。
温淼第二次出差,秦耕当然要跟着去,另外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温淼要在湖边下雨,他担心湖边沙子滑下去,二是周保疆就在科研基地边旁的营地。
等?把种植基地的稻子跟玉米全浇一遍就走。
——
麦种终于?全部?晾干入库,这些天一直在打谷场忙碌,每天都有无数带尖的麦穗麦秆颗粒黏附身上,刺痒得很,秦耕洗了个澡,浑身舒爽,松弛下来?后他开始和面?。
常棣想?要蹭饭,跑过来?看,说:“真贤惠,做啥饭?”
“沙葱蛋饼。”秦耕说,“把沙葱给择了,洗干净。”
沙葱是从?沙漠里拔来?的,一大簇,非常新鲜。
常棣马上招呼温淼:“淼淼,秦耕要做蛋饼给你吃,来?择沙葱。”
温淼马上从?屋里出来?,喊道:“来?啦。”
秦耕的大手有力,已经将面团揉得很光滑,反对说:“你来?干,不要让温淼动?手,弄她一手沙葱味儿。”
常棣:“……我手上不会弄上味儿?”
他拿瓢舀了点水倒进瓷盆,摘掉沙葱上面?的两片黄叶,把这簇碧绿沙葱进去,又对温淼笑道:“行了,不用你干,秦耕怕你的手不香了。”
温淼没活儿干,就去看秦耕揉面。
秦耕板着脸把面?团扣上准备醒发,又拿来?鸡蛋磕打搅拌,边干活边说:“你要想?吃就少说话。”
“淼淼,他的厨艺是不是很烂,真不知道能吃上啥饼,可别把那点?面?粉糟践了。”常棣吐槽。
温淼本?着鼓励的原则,说:“他厨艺挺好的。”
就跟他总说她聪明是一个意思。
秦耕忍不住扬起嘴角,还是淼淼招人喜欢。
基地一共养了一万只蛋鸡,已经?开始下蛋,这些蛋鸡生长情况良好,喂养很容易,也没有鸡瘟的困扰,饲养人员认为可能跟雨水有关,鸡喝了雨水,健康,不生病。
养殖场主要是常棣在负责,秦耕觉得他做得非常好。
每隔几天,就有大量鸡蛋从?沙漠养殖场运出,除了交给国家?的,基地每人三五天就能吃上一只鸡蛋,伙食水平真比以前好了很多。
这个养殖规模算是比较保守,有了今年的经?验,明年计划扩大养殖。
但秦耕用的鸡蛋是鸡窝里五只母鸡下的,除了温淼,住试验田附近的五人都能偶尔有鸡蛋加餐。
秦耕的沙葱蛋饼的做法是用烙饼的做法,把小面?团擀薄,涂抹上猪油,撒上花椒粉,卷起来?,再做成面?团,擀薄,在锅里差不多熟的时候在表面?倒鸡蛋液,再洒一层切得细细的沙葱。
浓郁的蛋香、葱香味道从?锅里霸道地蹿出,在空中发散。
等?第一张饼做好,秦耕掰了两小块,让他们俩都尝尝。
“好吃吗,淼淼。”秦耕边做第二张边期待地问。
温淼咬了一口,表皮酥脆,里面?咸软,混合蛋香跟沙葱香气,好吃得不得了。
她掰了一小块饼,扬起手臂喂到秦耕嘴边,说:“特别好吃,你尝尝。”
秦耕尝后觉得自己做的饼真是无敌美味。
常棣想?要提点?建议,但他忍住了,他觉得秦耕很幸福,他做的饭菜总有人诚心实意地捧场,温淼也很幸福,有人做饭给她吃,他就不煞风景了。
“你这是要做多少?”常棣见他做了一大摞。
秦耕说:“我要给淼淼做一筷子饼。”
温淼说起一筷子饼时那向往的神情刻在他脑子里,现在有了面?粉,他要给温淼实现一筷子饼的愿望。
常棣笑道:“一筷子饼?是评书里的吧。那淼淼还不得吃腻了,不换种做法?”
他蹭温淼收音机的评书听,听到过。
秦耕不是没考虑过,但他有点?轻微强迫症,他需要饼整整齐齐的,不想?看到杂乱的各种各样的饼。
现在的稻田郁郁葱葱齐整有序,他就感到极度舒适。
温淼突然感觉她这个馋嘴的愿望实现了,她马上就能拥有一筷子饼,她笑眯眯地站在锅边,看着秦耕站在另外一侧忙碌,他实在太高?,不得不弯腰弓背,伸长手臂拿着锅铲翻动?蛋饼,温淼觉得愿意做饭的男人很有魅力。
让常棣去给另外三个姑娘送饼,终于?把他支走,秦耕把一大摞饼端到桌子上,穿到洗干净的筷子上。
足足一摞筷子那么高?的饼。
“哇,终于?吃上了一筷子饼。”温淼又惊喜又满足。
现象中的一筷子饼正冒着诱人的香气摆在她面?前。
她马上跑去拿秦耕的茶缸,冲泡了两大茶缸热气腾腾的奶粉。
温淼饭量并不大,但她连吃了三张饼,秦耕吃了七张,又是一顿香喷喷的饱饭。
看她吃得香,秦耕想?要是能解决饲料问题,基地也能养牛羊,那样温淼还能吃上三斤牛肉。
三个姑娘也都吃上了美味的沙葱蛋饼,这可是冷淡如冰的秦研究员亲手做的,沾温淼的光,她们也能吃到。
“真的好吃?”常棣问。
“嗯嗯,好吃。”
每个人都这样说。
常棣开始思索,到底是自己对秦耕的厨艺要求太高?,还是白给的就是香?
——
吃完午饭,秦耕问温淼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的发小很用心,给他打听到的信息不仅包括周保疆的个人资料,还有他谈对象的情况。
他终于?弄清楚,周保疆这小子攀高?枝。
周保疆本?来?在兵团种地,有次积极争取到出任务的机会,表现良好,因此被调入沙漠腹地保障科研基地。
师长那闺女跟他同一个营地,那姑娘据说骁勇彪悍,女汉子性格,但她不喜欢跟自己同一类型的,应该是看中了周保疆长得俊还带点?斯文气。
确实是师长闺女先?看上周保疆,周保疆当然不说自己在老家?有娃娃亲对象,很麻利地探亲回老家?退亲。
发小给打听到的信息详尽,就连师长闺女不知道周保疆有娃娃亲对象这事?儿都问了出来?。
按照秦耕的行事?风格,既然周保疆对温淼不仁在先?,他不能容忍,怎么着也要告诉师长闺女娃娃亲的事?儿,给周保疆制造点?麻烦。
但这毕竟是温淼的事?儿,他要先?问温淼的想?法。
秦耕跟温淼商量:“周保疆现在谈的对象并不知道他在老家?有娃娃亲,那女兵特别耿直,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周保疆会有麻烦,要告诉她吗?”
温淼压根就不纠结这个问题,说:“我不觉得跟他退亲有啥损失,周保疆跟我没有关系,我不理他,他也别理我就行。”
秦耕想?温淼还真是简单,她根本?就没有跟周保疆对抗的心思,哪怕是让对方倒霉。
这就更说明周保疆是个混蛋。
秦耕答应:“好,我不说,我不管这事?儿。”
温淼不在乎,不代表他就这样放下,周保疆已经?在他的黑名单上。
他拿过温淼的练习本?,在上面?写字一串词汇,问她:“认识吗?”
温淼一一念出来?:“卑鄙、猥琐、龌龊、鄙陋、腌臜,对吧。”
“真聪明,这么复杂的字都认识了,以后见到周保疆就用这些词形容他,不过我尽量不让他见你。”
温淼点?头?:“嗯。”
——
祈顺他们下午抵达,在种植基地住一晚,计划是第二天四点?多出发,到基地吃饭,下午下雨。
大概是科研基地闲人勿近,这次只有他们两人去,没有别人陪着。
“淼淼,赶紧去吧,我们那儿都没水刷牙了。”祈顺说。
温淼惊讶:“连刷牙水都没有,缺水到这个程度了?”
祈顺搓着手兴奋地说:“可不,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跟战友说很快就能下雨,他们都不信,明天就让他们长点?见识。”
天空刚刚有点?亮光就出发,看着路边整齐的长势良好的稻田,祈顺口腔中口水加速分泌,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吃上香甜可口的大米饭。
大漠里有路可走,道路两侧是漫天遍地的黄沙、砾石、裸岩,除了稀稀拉拉的植物,就是触目惊心的单调黄色,看着壮丽又荒凉。
沙漠腹地跟温淼想?象中不一样,本?来?温淼以为越往里走,越是光秃秃的很少有植被,没想?到科研基地附近竟然有树,还有低矮的红柳、角果藜、沙棘等?植物。
红柳正值花期,开的是一串串的粉红色的花,在漫天黄色背景下,显得漂亮又有生气。
榆树上的叶子竟然稀稀落落的,温淼立刻想?起陪部?长去考察时看到的光秃秃的甚至被剥了树皮的树,便叫秦耕看,还说:“这些树叶不会是被吃掉了吧。”
秦耕看了一会儿说:“应该是。”
祈顺说:“榆树叶子挺好吃的,是甜的。”
温淼立刻想?起她家?里吃的杨树叶,苦的,她想?榆树叶再好吃也不会比菠菜、白菜之类的好吃。
她这才意识到她平时可以吃到鸡蛋、奶粉、罐头?,应该比科学家?吃得还好,算是全国顶级的伙食水平了吧。
温淼觉得这路程有点?远,足足走了半天,到科研基地刚好赶上午饭。
还是沈三舟到门口接他们,他热情洋溢地打招呼:“淼淼,这么快又见面?了,秦耕有没有照顾好你呀,我师父跟周研究员都等?着你们吃饭呢,先?去宿舍放行李,再去食堂。”
秦耕看他过分热情,在旁边吐槽:“只看得见淼淼,看不见我是吧。”
沈三舟露齿而笑:“我倒是想?问你有没有叫淼淼爸爸,淼淼,你可不要放过他。”
秦耕:“……”
周开源一见到温淼就上下打量她,见她没晒黑,皮肤也没变得粗糙,脸颊白里透粉,似乎还长了点?肉,说明她在种植基地过得不错。询问几句之后,发现确实如此,也不辜负温家?人的托付。
陈振华给温淼拉开椅子让她坐,说:“淼淼,我们这一大帮子人,解决不了用水吃水问题,还得叫你来?。”
温淼很有礼貌地说:“举手之劳。”
陈振华笑道:“很好,你轻轻松松举手之劳,我们就有水用。”
温淼知道沙漠边上那个工作?地点?伙食一般,这里伙食也一般,豆腐,炒沙盖菜,有一盘待客的炒鸡蛋,一盘风干牛肉干。
不过沈三舟给每个人的茶缸都倒了桔黄色的果汁,眼看着温淼喝了一口,问道:“淼淼,好喝吗?”
温淼还是头?次喝果汁,连连点?头?:“酸酸甜甜的,好喝。”
沈三舟笑着说:“这是沙漠野生纯沙棘汁,我把沙棘果实捣烂,用纱布过滤出汁液,再煮到沸腾,我鼓捣了一上午呢,就是想?让你尝尝沙漠特产,你们那儿没有吧,多喝点?。”
温淼又喝了一口浓郁纯果汁,觉得很清爽祛暑,点?头?:“嗯。”
吃过午饭就去凤凰湖,离基地挺近,用水方便,不过不大不小的湖泊已经?干枯。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战士忙忙碌碌在湖边摆放了不少大小水桶,小水桶就是平时用的大小,大水桶足足有半人高?,另外还有水车。
“淼淼,能把雨水大部?分下在湖里吗?”周开源问。
温淼点?头?:“我就站在湖边,肯定?有落在岸上的雨水。”
周开源说:“没问题,刚好接水用。”
祈顺作?为最了解温淼的人之一,负责在湖边接水,他大声说:“淼淼,我们把所有水桶都弄来?啦。”
秦耕已经?把湖泊边缘看了一遍,说:“沙土结构松散,雨水不能太大,防止湖壁垮塌,淼淼也不能浇太长时间,我们分三天下雨,估计能把湖泊蓄满。看情况,有多余的雨量就浇在基地范围。”
周开源说:“那就按你说得来?。”
他们这边做着准备,有一个人疑惑不解,就是周保疆,他本?来?工作?特别积极,是从?巴松湖运水的主要负责人,可昨天晚上团长突然说不用再运水,周保疆询问原因,也没得出答案。
中午,居然听说有人往湖边放了不少水桶,真搞不懂要干什么。
秦耕担心黄沙垮塌,不让温淼离湖边太近,等?做好准备,雨水就下起来?了,噼里啪啦地打在水桶里,落在凤凰湖里。
湖底久旱,雨水很快被沙土吸收,钻进沙土不见,最开始只能看到湖底湿润,压根就没有积水,随着下雨时间增加,湖底才蓄积了一汪水,然后才慢慢增多。
彭师长如胡杨树一般站在湖边,连雨衣都没穿,任凭清凉的雨水打在身上,只觉得周遭的景象太不可思议。
他终于?理解了两位科学家?说的话,居然有人可以控制雨水落进湖里。
远处,天空碧蓝,炙热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大地,而周围,清凉的雨水翩然而下。
真跟打了胜仗一样让人振奋。
他张开嘴吞咽雨水,发觉雨水清甜,比巴松湖、孔雀湖的苦涩湖水味道好多了。一有这个发现,他就停不下来?,掬起雨水往嘴里送,喝了个痛快。
来?接水的战士们都看傻了,祈顺跟他们说这一片要下雨时他们都不信,觉得离谱,但必须得执行任务,现在竟然眼见为实。
祈顺兴奋摇晃着他的同伴,大声说:“看到了吧,就这一片下雨,淼淼她超级厉害。”
“我们有水喝啦,不用再去巴松湖取水了。”
这下不用一三五洗脸,二四六刷牙了吧。
不少科研人员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跑出室外看雨,这是他们穷尽毕生所学都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
有人特意跑去湖边,当看到雨水准确地落进湖里,好像是老天爷专门给他们送雨来?的,科学家?们更加觉得惊奇。
“怎么回事?,雨水怎么刚好下在湖里,人工降雨都不能这样控制降雨范围吧。”
正在不远处顶着大太阳不停淌汗训练的官兵也看到了这一奇特景象,茫茫天地之间,就那一片空间有雨柱倾泄而下。
“营长,快看那边下大雨了。”
“下雨了,就在咱们基地。”
碍于?纪律,他们不能随意讨论,但训练停了下来?,没有人发出声音,都安静的以虔诚的心态看向不远处。
周保疆就是那个在训练的副营长,看到雨幕他惊住了,那雨水是不是刚好落在湖里,怪不得不用再从?巴松湖运水,而是在湖边摆放水桶,有人预先?知道那一片会下雨吗,咋知道的,沙漠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
等?温淼下完雨,立刻有女性工作?人员带她回宿舍换衣服,就连姜枣茶都贴心地煮好。
而基地附近,空气湿润许多,终于?不再让人干燥得难受,连难以忍受的高?温都降低两度。
——
晚上,周开源把对特异功能有研究心得的几个科学家?都叫过来?,再叫上温淼、秦耕一块儿开会。
他惦记着温四海嘱托的冬天下雨问题,他之前问过一些专家?、医生,并无头?绪。
“大家?都已经?了解温淼的特异功能,讨论下等?到冬天怎么办。”周开源说。
陈振华用温和的商量的语气说:“淼淼,等?到冬天,你能不能试着下雪啊,雪又不会穿透衣服。”
“对,等?到冬天你下雪吧,雪落身上掸下去就行了。”
温淼说:“我倒时候试试。”
周开源说:“可是她下的雨水会穿过屋顶,下雪的话会不会穿过衣服融化在身上?”
众人顿时觉得更伤脑筋:“……”
那样的话,下雪岂不是比下雨更麻烦!
温淼倒是其中心态最放松的,她想?总不至于?那么离谱吧。
他们这儿讨论无果,更多人在心情愉快地刷牙、洗脸、洗澡、洗衣服。下午用水桶接的水做好分配,分给科研人员跟官兵们。
“每个人都有半桶水可以用,不用省着,腾空了桶明天还能接雨水。”
终于?不再扣扣搜搜地用水。
大热天出汗多,衣服都黏在身上,不洗澡可真难受,能痛快地洗漱感觉全身舒爽畅快。
而这样用水宽裕的好日子将会持续三天。
第二天吃过早饭去湖边看,经?过一晚上沉淀,湖水清澈,波涛微漾,一派平和宁静。
上午,彭师长安排他们游览沙漠,“去巴松湖看看,我们之前就跑大老远的去那儿取水。”他说。
路真的有点?远,开车半个小时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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