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白清语问道:“一百斤怎么了,为什么要限重?”
贺任沅支支吾吾说不出原因,“就……限制一下成年人的体重,免得哪天我哄茶宝带我进去,你不是不让进么。”
白清语看着他,我是不让进啊,但你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
贺任沅道:“你刚才带茶宝去哪了?我的记忆是不是没回来完全?”
轮到白清语支吾了,白清语当然是跟儿子站一条线上,“茶宝刚才心急想帮你带出记忆,从树上摔下来捏碎了,还有一点点尾巴碎片在神境里没拿出来。”
白清语拇指和食指比着,压到一个很小的缝儿强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有一点点尾巴,不影响全局。”
几千年的落叶堆实在太厚了没人清扫,另一半不知道滚哪儿去了。
贺任沅蹲下来抱住茶宝,捏一捏他的胳膊检查:“谢谢宝宝,有没有摔疼?”
白小茶:“不疼的,叔叔。”
贺任沅被儿子感动坏了,他儿子心里有爹:“叔叔晚上给你做包子吃。”
“还要练习么?”
“不练了,今天已经学很多了。”白清语溺爱地说,“茶宝饿了才会摔下树。”
这下贺任沅更没有理由怪茶宝摔碎他的记忆了吧?
贺任沅本来就没有怪过,忙背着茶宝下山。
白清语跟在后面,偷偷瞥贺任沅帅气的后脑勺,所以贺任沅想起什么了?为什么一声不吭?如果他俩发生过什么,贺任沅早就拿出来宣扬了吧?
那就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茶宝的来由符合他的猜测。
竟敢质疑茶神的判断,熄火了吧?
白清语瞅准了茶宝去跟爷爷骑车溜达的缝隙,在厨房堵住揉面的贺任沅:“你想起了什么?”
贺任沅低头揉面团,耳机里播放专业厨师的实时教导,厨师就是专门教他爸的那个,听说贺任沅要下厨惊掉下巴,难道贺家人到一定年纪就会觉醒小当家血脉么?那他都不愁失业了。
“你说什么?”贺任沅指了指自己的耳机。
白清语将它拿下来,漂亮的眼睛注视着贺任沅:“我问你想起什么了。”
贺任沅:“没、 没什么,就是养伤的片段。”
他的通篇记忆里,几乎没有直立行走的片段,不仅指的是物理上直立行走,还包括精神上、经济上。
如果他是以软饭硬吃的状态全程跟白清语相处,那实在是太糟糕了,白清语说记忆只剩一点点尾巴没回来,更是令他眼前一黑。
虽然把老婆骗到了,但底裤没有了。
贺任沅重逢白清语以来,他便是以雇主、老板的身份存在,一时间有些转换不过来。
白清语:“还有呢?”看来真的没有亲密行为了?那贺任沅为什么接吻那么熟练?跟谁的?
贺任沅:“还有……我欠你一条命,是你把我从重伤残疾边缘拉回来。”
白清语歪头,看着贺任沅回避谈论亲密话题,视线闪躲、自称有重病史、近一个月没有同房史……他看过广告的,这是男人的加油站坏了。
白清语凑近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
贺任沅:?
白清语:“是不是那里也伤到了我没给你治好?”
贺任沅:???
他的沉默不是白清语妄加猜测的理由!
白清语:“所以说茶宝就是我们血液融合产生的宝宝?好吧,既然确定了,我晚上就这样告诉茶宝,明天他就叫你爸爸。”
他对贺任沅太好了吧。
贺任沅双手都是湿哒哒的面团,想抽出来壁咚茶神都做不到,只能无能狂怒道:“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先不要跟茶宝说,等你想起来再心甘情愿地说。”
白清语皱眉:“我们做什么了?”
贺任沅:“做爱。”
白清语一下子面红耳赤,“怎么可能。”
贺任沅发现白清语就像非要打翻一盆水然后自己被淋一身的猫,非要问出来再反驳,纯粹是为了气他的。
白清语:“要是发生过什么,你怎么会是这种有难言之隐的脸色?”
贺任沅:“……”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自己不光彩的过去。
三年前,神境。
贺任沅失血昏迷,再次产生意识,睁眼看到的仍然是一片无遮无际的天空,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他?
他立刻锁定了凶手,因就在这桩公益诉讼是律所合伙人揽下来的,他们一起来调研时,他看见过合伙人给过那个推他下崖的小孩一颗糖。
他以为是合伙人出于善意,原来是剥开糖纸是藏污纳垢的恶意。
他早该意识到,他们开律所的理念不同,对方总觉得他会继承家业、只图名声、不把盈利作为第一目的。
这个律所早该拆了,在得知对方背靠贺家拿资源时,转头跟下属说富二代玩票时,贺任沅便打算卖了律所。
贺任沅以为公益诉讼是一个好聚好散的结局,结果竟是针对他的圈套。
他对律师行业的赤诚与专业,不及他对人性的厌恶。
贺任沅全身都动不了,奇怪的是,大脑没有接收痛觉,但这往往意味着更糟糕的后果:瘫痪。
这一瞬间,贺任沅对人的厌恶达到顶峰。
“你醒了?”一道好听的声音传过来。
贺任沅忘记这不是病房,把对方的语气当成护士的小心:“我怎么了?”
“你从山上摔下来,我看见你没有人要,我就捡回来了。”
一张美得脱俗绝伦的脸凑到他上方,笑眯眯地说,他长长的青丝垂下来,扫到贺任沅手背的皮肤,痒痒的,一时间他的触觉神经恢复正常,告诉他还能工作。
对方不是护士,身下也不是病床,而是坚硬的大石板。
白清语握住他的手腕,一股温和的力量从筋脉流入:“你伤太重了,要养很久。”
白清语的语气很苦恼,因为要耗费他很多神力。他被贺任沅流出的血液渗入树根唤醒休眠,起码说明这个凡人不坏,有冤屈。
人在绝境会期盼神仙降临,贺任沅以为自己信仰唯物主义,直到这一刻:“你是神仙?”
白清语抿了抿唇:“差不多,你安静养伤吧。”
贺任沅此时还不知这一句安静的分量,直到他孤独地躺了三天三夜,不能动,进入这个地界似乎自动屏蔽了人类基本的吃喝拉撒需求。
他不吃不喝,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不知道还要躺多久,周围连声鸟叫都没有,仰望星空三天后,再听见白清语的声音时,贺任沅默默变态了。
人类真是贱得慌,就算对人性很厌恶,他依然需要社交。
白清语这一次出现给他输入神力,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必须珍惜机会把他留下。
人类会背叛人类,神明会背叛他的信徒吗?
“你是茶神吗?”贺任沅结合武夷山地界,以及周围满目的茶树,合理地判断。
白清语觉得他很有眼力:“是啊。”
贺任沅:“你把我扔在这里就不管了?”
白清语疑惑:“还要管你什么?”
贺任沅随口胡诌:“我在这里躺着,你又不提供娱乐活动,等于非法囚禁,最高能判三年。”他不怕白清语骂他、惩罚他,只怕白清语马上就要消失,他必须抛出一个值得辩论的观点,让神明驻足。
白清语很怕自己无意中犯罪,他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神明:“娱乐活动?”
贺任沅发觉白清语好像吃这一套:“至少我要看见你,我再看不见你我会疯掉。”
白清语明白了,救其躯体,还要存其志,不然好好的人疯掉了,等于白救了。
于是白清语在贺任沅周围活动,然而茶神的生活非常贫瘠,一整天不是变树,就是坐着恢复神力。
贺任沅:“尊敬的神明大人,就算是植物人,也要定期按摩、喂食,不然会死掉。”
“植物人很好啊,我就是植物人。”
贺任沅:“我会死掉,那么,你需要按照人类的平均工资向我的家人赔偿……大约一百万。”
“一百万?”
白清语似乎很怕他死在这讹钱,开始协助他翻身,坐起来。
贺任沅从未如此想念过食物,“我饿了,你这里有没有食物?”
白清语:“你在这里就自动辟谷了。”
贺任沅看着他:“人性化辟谷的判定条件,应该是我吃了,觉得没必要吃,而不是我没吃,饿不死。”
白清语让他靠在石头上,用肩膀撑着他,这段时间是他跟人类讲话最多的时间了,这个人类长得帅,发型也帅,在他上次休眠之前,人类还很多是辫子头,很丑的。
看见贺任沅时,茶神说是耳目一新也不为过,既为贺任沅的容貌感到心动,又为人类的生活进步感到高兴。
总之,贺任沅是一位进步的人类,茶神很愿意跟他说话。
白清语:“什么是人性化?”
贺任沅寻到了扫盲契机,跟一个茶神大谈人性化,为自己谋福利。
白清语是一个愿意接受进步思想的茶神,被忽悠地很兴奋地去搞了一碗稀饭回来。
这是贺任沅吃过最难吃的稀饭,但是流食还需要计较什么。
吃完之后,果真如同他的预想一致,他无缘无故身体一丝力气也无,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
神境只能保证他不会饿死,但人类只有吃饭才会获得力气,这或许也是神境对人的限制,免得他冒犯茶神。
贺任沅三不五时甜言蜜语哄白清语给他一点饭吃。
就是有一点不好,白清语认定他需要吃人性化的流食,每回都要把弄回来的贡品和野果,在一个石头凹槽里捣成糊糊,再喂给他吃。
贺任沅交涉多次,甚至在白清语喂他时,轻轻咬了一口他的手指,证明自己有咀嚼能力,都无法反抗茶神的权威。
“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喂猪吗?”茶神特意去人间观察了一下,都是要这样混合才养得白白壮壮。
贺任沅:“……”宠物定位,行吧。
每次吃饭受的苦,总会在饭后一壶茶得到补偿。
贺任沅不想当神明的宠物,他想冒犯神明。
反正也没事干,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勾引茶神。
慢慢的,他的手可以动了,可以自行梳洗。
他发现白清语格外青睐他乌黑茂盛的头发,贺任沅哄白清语拿了剪刀和镜子回来,硬是自学了高级发廊托尼的手艺。
茶神对于现代明星般的发型毫无抵抗力,弯着眼睛看他,这是他见过最帅的人类。
贺任沅嘴角一勾,继续探索手工,把剪刀拆开当成刀,给白清语削了一根簪子。
贺任沅的审美很好,还给会白清语绑头发,洗头发,尽量开发双手功能。
在他还没有告白时,就无心插柳,送给白清语眼中的定情之物。
“你是不是喜欢我?”白清语摸着簪子,把它插在黛青色的头发里。
茶神实在没有心机,早早开出条件:“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允你与我同寿。”
明明是贺任沅在追求白清语,白清语却先一步说出诱人的条件,好像站在主动位。
贺任沅一时怔愣,他绝没有抱着这样的念头追求白清语。
白清语还催促:“你犹豫是什么意思?”
贺任沅:“你应该恐吓我,喜欢神明会变成浮游,会夏生冬死。”
白清语:“然后呢?”
贺任沅:“我甘之如饴。”
白清语:“但是这样不够人性化啊,你不喜欢的。”
贺任沅眼眶发热,因为白清语容易追求而感到惶恐,如果遇到的人不是他怎么办。
第52章
贺任沅恶劣地汲取神明不会背叛的爱,白清语治愈了他的失望,贺任沅又相信茶园公益诉讼是一个很好的从业结局。
鸟类求偶都知道先搭个窝,贺任沅以天为被地为席一个月,早就琢磨着要换个环境,他问白清语能不能出去神境,白清语没钱,但他有钱,可以购置一些物品。
白清语不让他出:“你一出神境,就会固定住恢复状态,以后再进来也养不了伤了。”
出去后,贺任沅只能靠现代医学去治愈自己不能动的下半身,万一落下残疾,追悔莫及。
贺任沅只得放弃,像原始人一样做一些手工活儿,比如编织花篮,茶神出去捡一些野花回来插。
比如委托白清语从外面带回来一截竹子,从邓伯那里借一把锯子。
白清语给他治伤,消耗神力就会想睡觉,他趴在贺任沅腿上,没有戒心地睡着。
贺任沅费力地把他拉起来,躺在自己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腰,是完全霸占不允许任何碰的姿态。
他不需要很多睡眠,就用大量的时间来琢磨怎么制作手工。
每当白清语沉睡醒来,总会看见贺任沅制作出一些新玩意儿。
比如一对竹筒杯子,从山涧里舀满水,放点茶叶,泡一晚上,贺任沅爱喝。
比如两双筷子。
贺任沅心机地说:“要不要试试我的筷子?”用筷子就不能把食物捣成糊糊了,夹不起来。
茶神却指筷为簪,高兴地每日换一根插在头发里。
贺任沅只能在吃上面妥协。他也提出,能不能在人间接一些手工活,或者脑力活儿,带进来他做,白清语带出去卖钱,但是白清语说他带加工过的东西进来会耗费神力,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他治疗,跟他在一起不需要干活。
神境里刮风下雨是定时的,也是农民梦寐以求的“风调雨顺”。
轮到贺任沅栖息的地方下雨时,白清语就会把他搬到其他地方,每天晚上都一起看星星。
贺任沅前期不乏坑蒙拐骗,到了谈恋爱这一步,变得保守起来,只限在亲吻和拥抱。
一来他不想太仓促,二来,他还未痊愈,没法主动。
直到有一次,天空降雨,白清语没有把他转移地方:“今天雨大一些,适合洗澡。”
白清语:“虽然在神境里不会变脏,但是人类长时间不洗澡就会难受。”
他今天出去拿贡品,就听见一个阿姨在吐槽她女儿一天要洗三次澡,太浪费水了,明明也不脏,就因为什么洁癖,出门十分钟回家也要洗,不然心里不舒服。
白清语听过贺任沅说过他有洁癖,但是很早之前了,最近都没有说。
是因为顾及到这里洗澡条件不好,没有提么?
白清语一旦认为贺任沅需要洗澡,贺任沅就反对无效。愈是大自然的产物,越容易带进神境,白清语特意捡了很多无患子,可以搓出泡泡洗头。
贺任沅根本不能把这当成一次正经洗澡,白清语身上处处都透露着他可以提供其他服务。
感谢神境虽然饿着他,却不会吞噬他的腹肌。贺任沅拉到白清语搓他腹肌的手,冷静道:“我先给你洗头发。”
洗着洗着,贺任沅发现,无论人还是神,确实不能心无旁骛地帮爱人洗澡。
他天天喝的茶握在他手里,熟悉的味道会让他忍不住换上味蕾去感受。
大雨滂沱,浇透了茶神,处处都是茶香。
青丝散乱地铺在白皙的后背,发梢处都被淋出了一朵一朵绿芽,偶尔还会夹着淡淡的小白花。
……
一旦开荤,连茶神也沉溺。
神境里没有别的事可干,贺任沅只能干老婆。
同时他暴露出一个严重的问题。
人类的体力不如茶神,尤其是在饥饿状态下。
贺任沅的饭量很大,白清语弄回来的食物他一向珍惜,省着吃,一天可能只吃50克的各种糊糊,只要身体里有力气让他有活着的充实感就行。
现在可太不行。
第一次说出“没力气了,我需要一些食物”时,贺任沅简直难以启齿,如果人生真的有耻辱柱,这句话绝对会被篆字铭刻。
连茶神都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道:“你等着,我去弄。”
贺任沅:“你穿好衣服!”
白清语:“当然啦,我又不是笨蛋。”
老婆离开的十分钟,贺任沅从幼儿园反思到了大学毕业,都找不到比这更尴尬的时刻。
他像个废物一样。
有时候茶神被他弄狠了,也会生气,弄回来食物就揶揄他“贺律师,这是我偷回来的贡品,你看看判几年?”
贺任沅脸皮也厚了:“金额太低,批评教育。”
贺任沅早就知道贡品是免费的,茶神拿贡品会布下福泽,茶农以贡品被人吃完为喜。
但生活条件好了,没有几个人爱吃贡品,不好吃,往往放到烂也没人动。贺任沅这一段时间吃了他以前根本不会吃的各种食物,有时候他甚至怀疑白清语拿的是剩菜剩饭,或者超市不要的烂果子,总之一股脑地磨碎,让他看不出原样。
就像饭店制作不新鲜的食材就喜欢多放辣椒来掩盖味道一样。
白清语都类比养猪了,比泔水好就谢天谢地了。
贺任沅不敢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比填饱肚子干老婆更重要的事。
贺律师身体力行地批评教育茶神在人间拿东西。
茶神学精了会藏食物来控制贺任沅的时长。
厚颜无耻只需要三次锤炼。
贺任沅后面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没力气了,再来点饭”。
白清语一等到他没力气就会嚣张,在他眼里,人和神的差别与生俱来,不需要顾忌贺任沅的自尊而回避这个问题,“不给,你不行就休息吧。”
贺任沅这种人很难被窥视到底线,他往往还藏着一点力气,蛰伏着,先让茶神骄傲一会儿。
如果他挑不上不下的时候骗点饭,白清语会很痛快地上当。
白清语到底能不能听出“没力气了,再来点饭”背后不同的语气,贺任沅不知道,因为饿与不饿,他其实都没怎么装。
……
回忆完毕。
贺任沅闭了闭眼睛,他是怎么敢说出这种话啊。
这是真饿了。
他过去的生活一向优渥、奢侈,自认为底线很高,原来为了老婆还能彻底不要脸。
贺任沅想想,深层原因是白清语给他提供了巨大的安全感。
而自己是怎么做的?白清语说他获得的记忆几乎是全部,意味着他伤一好,长腿了就离开神境,然后因为失忆再也没有回来?
而自己昨天说了什么?他告诉白清语要恢复记忆,万一他在神境辜负了白清语呢?
他确实辜负了,他一转头就忘记了白清语。
贺任沅看着来试探情报的白清语,模糊自己吃软饭的事实:“我没有难言之隐,我只是回忆起了茶神的英明高贵,觉得自己十分卑劣。”
白清语:“你不用这么说自己……”
贺任沅:“我纵使被万万人骂卑劣,我也要追求你。”
白清语压了压嘴角,假装皱眉,不着痕迹地试探,“你强吻这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了,我才不要有前任的。”
贺任沅:“那是跟你练出来的,我只跟你接过吻!”
白清语:“是吗,你的面团是不是加太多水了?”
贺任沅低头看自己揉的面团,不太成型,白清语帮他加了一点面粉。
贺任沅时刻不忘补血:“帮我倒点红糖,还有盆里的红枣碎。”
白清语给他倒:“是不是水又少了?好难混合均匀。”
贺任沅:“那加点水。”
如此两次,贺任沅清醒过来,白清语根本不会做饭,他为什么要听白清语指挥啊!
他揉着愈发膨胀的面团,卷到小臂的袖子快落下来,“帮我卷——”
他忽地想起自己手臂因为抽血按压时间太短,淤青了一片,立即改口,揪了一团面团:“帮我卷一个茶宝喜欢的花卷形状。”
白清语拿过来,随手捏一捏,茶宝什么都能吃的。
在茶神的帮忙下,贺任沅成功蒸出了一锅红糖大枣馒头。
邓伯带着茶宝溜达回来,掀开锅一看,“嚯,蒸了一锅死馒头。”
油光水滑,过一会儿就会硬成石头。
白小茶:“死掉的馒头?宝宝吃!”
贺任沅急忙连线厨师询问原因,重新蒸了一锅,这一次,馒头变得蓬松软乎。
转头一看,茶宝已经拿着第一锅出炉的馒头,吃得津津有味。
“叔叔做的好吃。”
贺任沅开始承认,茶宝什么都能吃,是遗传了自己,胎教没做好。
蒸完馒头,贺任沅还准备做一条红烧鱼,先把两面煎至焦黄,再调味勾芡。
一人做饭,全家围观。白清语盯着贺任沅看,觉得他好像恢复记忆后,变得无比勤快,一刻都闲不下来。
白小茶围在灶台前,眼巴巴看着:“好香!”
白清语拿来葱丝,白小茶仰着头道:“爸爸,宝宝来帮忙。”
白清语把他抱起来,让他高于台面。
白小茶抓了一把葱丝,倾身过去,胖乎乎的手臂伸到锅上方,蒸汽腾腾升起来。
贺任沅眼皮一跳:“小心被蒸汽烫到。”
白小茶缩回手,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左手抓住右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舔了舔:“是红烧鱼的味道!”
他好像提前吃到了鱼一样,快乐地舔着自己手腕上蒸汽留下的鱼香。
贺任沅开始理解他爸为什么迷上厨艺。
质疑父亲,成为父亲,理解父亲。
可他没有像茶宝一样反馈巨大的情绪价值,他还不如茶宝懂事。
吃饭的时候,邓伯讲诉村里最新的八卦:“老王家讨了一个上门女婿,没见过这样的,天天不上班,就躺在床上打什么王者荣耀,饭要媳妇做,出门要媳妇给零花钱,不给就骗就偷。”
贺任沅:“……”
白清语皱眉:“骗?偷?这犯法了吧,没有报警把他抓起来吗?”
邓伯:“家务事,骗自己老婆,警察能有什么办法。软饭硬吃,老王家也不富裕,这种男的居然还有老婆!”
白清语也很鄙夷:“他老婆还不离婚吗?”
贺任沅:“……”
邓伯:“唉,他老婆怀孕了,说不离婚还能图个陪伴,离婚了什么都没有。你说说,这种软饭男还有孩子。”
白清语道:“太笨了!”
贺任沅心往下沉,茶神在人间生活三年,还进城了一趟,连法律知识都牢牢掌握。随着见识增长,白清语会不会已经看不上当年吃软饭的贺任沅?
如果白清语恢复记忆,说不定还会狠狠鄙夷自己过去的眼光。
贺任沅脸色僵硬,他试探了一句:“如果一个男人瘫了可以吃软饭吗?”
白清语:“不行,他还可以做手工活,或者脑力活。”
贺任沅呼吸顿停,白清语真的不吃这套了。
贺任沅捏着自己淤青的手臂,如果他自私一些,应该埋藏不光彩的过去,让白清语只认识一个独立自强的贺任沅。
白清语和邓伯都认识老王家的女儿,对熟悉的人的遭遇更加同情,饭也不吃了,越说越愤懑。
这个家好像就贺任沅和茶宝始终热爱干饭。
茶宝依偎着叔叔,圆溜溜的眼睛充满好奇:“老板叔叔,软饭好吃吗?”
贺任沅:“……”
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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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叔叔被你戳到痛处了。
今天不踩点更了。
第53章
“男孩子不能吃软饭。”贺任沅义正词严地对茶宝道。
但可以啃老。
白小茶:“为什么呀叔叔?”
“因为牙齿不好的人才吃软饭,我们牙齿好,吃硬的。”贺任沅戳戳茶宝的婴儿肥,“长期吃软饭牙齿容易坏,就吃不了排骨了。”
他捡了一粒盐炒花生,放进嘴里。他在白清语茶神硬控吃软饭的期间,偶尔会嚼茶叶和茶叶梗,全方位养护五官。
白小茶学着他吃花生,咬得嘎嘣嘎嘣脆,牙齿一定不能坏。
贺任沅给茶宝夹了一块牛扇子骨,“茶宝啃点骨头。”
白小茶:“好噢!”
贺任沅自己则摄入桌上的一盘猪肝疯狂补血,一边吃一边看着茶宝,越看眼神越慈爱。白清语又不爱吃人类食物,茶宝肯定是遗传他的,这一头跟茶神青丝迥然不同的黑头发,也是遗传他的。
那……老婆是什么时候怀上宝宝的?
是意识发现怀孕才失忆,还是身体一怀孕自动失忆?
白清语放在桌上的手机一亮,他拿起来看,是江礼帛给他发了一个请帖,从小图看是大红色的,“婚礼”二字不用放大就很清晰。
“江教授要结婚了?”白清语惊讶极了,江母反对这门亲事的样子历历在目,攻克了父母这一关,后面都开八倍速了。
本周六,江教授和徐诏将在一家饭店举行婚礼,不隆重,只邀请至亲好友。
[江礼帛]:没有仪式,就大家一起吃个饭,希望你有空。
白清语看见请贴上的两位准新郎,还拍了古代新郎服装照片,也就是所谓的“婚纱照”,请帖也弄得很精心,细节满满。
白清语:“为什么没有仪式?”
[江礼帛]:毕竟是我是老师,他是学生,低调一些。
[白清语]:你们又不在一所学校,再说,徐先生明年就毕业了。
江礼帛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就算是明年他也得低调,再说徐诏完全等不及,因为双方差了八岁,年下小狼狗非常急躁,恨不得马上宣誓主权。
白清语自言自语:才八岁而已,有什么好急的。”
贺任沅瞥了一眼,淡淡道:“我差两百岁,比他急多了。”
白清语:“对噢,你比他……你又没有对象。”
贺任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猪肝,等他补够血,把白清语的记忆找回来,第二天就绑架到婚礼现场。
人比人气死人,人家差八岁的都急成这样了。贺任沅嫉妒得变形,突然也不怕暴露自己吃过软饭的事实,儿子都两周岁了,还能离咋地。
白清语肯定舍不得离了。
此刻,他与邓伯口中的软饭男高度重合。
全家人一吃完饭,贺任沅就主动收拾餐盘。
“叔叔,我帮你。”白小茶握着一个蓬松的红糖馒头,刮一刮菜盘子上的汤汁,吸一吸,舔一舔,“这是好馒头。”
死掉的馒头不能吸汤汁,要被宝宝一口吃掉。没有死掉的馒头先刷盘子,再被宝宝一口吃掉!
贺任沅留了一个干贝炒蛋的盘子给他玩,自己先去水槽刷盘子,把剩菜倒在邓伯喂鸡的桶里,再在抹布上挤一坨洗洁精。
邓伯是南方男性的平均身高,他惯常使用的水槽,贺任沅须得微微弯腰才能在水流下冲洗盘子。
他双腿站得笔直,兢兢业业刷盘子,白小茶靠在他小腿肚后面,也兢兢业业刷盘子。
“叔叔,宝宝刷干净了。”白小茶举起盘子。
贺任沅接过铮亮的不锈钢盘子,夸道:“茶宝真棒,刷得真干净。”
白清语扫了地,把扫帚和簸箕放回原位,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不适合外出散步,适合在被窝里面看剧,他对贺任沅道:“你先去洗澡吧。”
贺任沅今天做饭,熏了一身油烟,洁癖应该要发作了。
贺任沅:“你先,我和茶宝吃得太饱了,先玩一会儿。”
白清语一向吃个三五分饱就够了:“那我先洗了。”
贺任沅从角落里找到一把黑伞,蹲下:“茶宝今天还没有去小卖部。”
白小茶顿时抱住叔叔的脖子,“是噢!”
贺任沅单手拖住小崽子,一手撑伞,走出一段路后,犹疑地问:“茶宝想要淋雨吗?会生病吗?”
他还不太适应茶神的生活方式,在他看来,下雨了要打伞,不打伞就要赶紧往家里跑,如果当爸爸不能给儿子提供避风港更是触犯天条。
但恢复记忆后,他也能转变思维,努力不把茶神当人。
白小茶:“宝宝不会生病噢,但是叔叔淋雨会生病。”
贺任沅心里被触动,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对贺望重有没有这么贴心过,于是停下来,给贺望重发了一条慰问信息。
【爸,下雨了记得带伞,免得淋雨生病。】
贺望重:他一老董,出门要么有车,要么有人帮忙带伞,他儿子这都不懂?还是被绑架了?要报警吗?
[贺望重]:需要帮忙报警扣1。
[贺任沅]:不用,谢谢。
跟他爸真是很难沟通,还不如小的父子一心,贺任沅对儿子道:“叔叔也不会生病。”
白小茶点点头:“因为叔叔吃了变强壮的药。”
贺任沅:“……”好吧,小崽子也没有那么好沟通。
“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别人。”
“好噢。”
贺任沅:“那茶宝想不想淋雨?”
白小茶摸了摸头发,他的头发又比黄山归来长了一些,他奶呼呼地问:“老板叔叔喜欢喝黄毛宝宝还是武夷宝宝?”
想要喝黄毛宝宝就不能在武夷山淋雨了,黄毛会褪掉噢。
贺任沅一愣,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黄毛指的是黄山毛峰。白小茶年幼受环境影响大,在武夷山淋一场雨,就会洗掉之前留下来的黄山毛峰的气质。
猝不及防又被儿子暖心到了。
他老婆太会养孩子了,都这么甜,老父亲提前二十年开始操心茶宝会不会被人骗了。
理解邓伯,超越邓伯。
贺任沅脑海中闪现一系列育儿计划和反诈训练,等茶宝拥有比历代茶神都高的学历,应该没有那么好骗了吧?
可是,他想到茶宝上学只为干饭,周一还在乡下,又不乐观了起来。
老婆养鸡,老婆养娃,但老婆不鸡娃。
贺任沅道:“茶宝的头发留给茶宝摇奶茶,你用什么地方的洗发水自己做主,茶宝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白小茶想了一下:“叔叔,宝宝想要淋雨。”
贺任沅果断收了伞,两人的头顶蒙上细密的雨丝。
夜色中,旁边的大爷大妈看见这有伞不打的父子俩,纷纷投来诧异的视线。
贺任沅视若无睹,不就是被大爷大妈骂么。
然而,他与大爷大妈擦肩而过,也没人骂他。
“……”有点不习惯了。
两人淋着雨去小卖部买了一个袋装的甜牛奶,又一路兴奋地走回来。
虽然淋了雨有些凉意,但贺任沅坚信父子感情在升温。
先跟茶宝培养好父子情,茶宝又不知道他吃过软饭,到时候形迹败露,他依然是茶宝心中高大的老板爸爸。
白清语要是嫌弃他,茶宝还能给他说两句好话。
白清语洗完澡出来,看见一大一小淋雨买牛奶,就很无语:“你自己可以披雨衣啊,怎么跟茶宝一起淋雨,快去洗澡。”
贺任沅没说自己是出门了才想起这回事,温声道:“好。”
白清语刚洗过澡的浴室,热气里弥漫着茶香,要不是他需要养身抽血,要适当克制欲望,他想起跟白清语的日日夜夜时,就差点变态了。
白清语从保温瓶里倒了一盆水,把袋装草莓甜牛奶放进热水里温着,把茶宝带进屋里:“待会儿喝,爸爸给你换衣服。”
他给茶宝换上一套柔软的纯棉长袖睡衣,抱着他在浴室门口等着。
贺任沅淋了雨,最近又有流感,白清语怕他感冒,想给他输点神力预防。
凡人就是娇弱,要不他干脆给贺任沅开启“与君同寿”,贺任沅就不会因为小事生病了。
等等……白清语抿了抿唇,不可以哦,这是给茶神伴侣的独享。
如果他在神境里跟贺任沅有过什么,为什么当时没有开呢?
说明他们并不是伴侣,要警惕贺任沅占据先机胡说八道。
白小茶窝在爸爸怀里,抱着温热的牛奶,用牙齿咬薄薄一层的白色装袋。宝宝不吃软饭,牙齿好好,连袋子都能咬破。
白小茶两只手揪着牛奶袋下方,牙齿磕住一角,使出吃奶的劲儿拉扯。
噗——袋子破了一口,一股牛奶直冲而出,袭击了思考中的大茶神。
白清语闭上眼睛,下意识往后仰了仰。
看见这一幕的贺任沅:“……”
他冷静地走过去,一手抽出一张纸给儿子擦脸,顺便挡住他的眼睛,一手抬起白清语的下巴,吻了上去。力道很重,需要舌面摁着皮肤压一压,才能逼出茶味。
白清语在神境里没有给贺任沅带过奶制品,其余食物也很紧缺,到他手里时已经面目全非,不会有人想用类似呕吐物玩花样。
贺任沅第一次喝到茶神的奶茶。
白清语只觉得被狼狗一样滚烫的舌头舔过眼睑、鼻尖、嘴角,所经之处绯红一片。抱着茶宝的手指紧张地揪住了他的衣服,然而茶宝的睡衣很薄,聊胜于无,只能把手指嵌着自己的掌心。
脸上的牛奶被席卷而空,对方呼出的热气仍然咄咄逼人。
贺任沅放开白清语,还挑上了:“草莓味奶茶太甜了,越喝越渴。”
白清语脸色涨红,凭什么茶宝用纸擦,他用舌头,也太羞耻了。
白小茶眼前重新看见牛奶,吸了一口,毫无立场地同意:“太甜啦,叔叔,下次买巧克力味。”
贺任沅盯着白清语:“巧克力味的,你同意么。”
白清语怀疑贺任沅在搞黄色,“不行。”
白小茶:“为什么呀爸爸?”
白清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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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猫头][熊猫头]
第54章
白清语抱着孩子被轻薄,呆坐在椅子里面红耳赤,而小崽子被老板叔叔一纸障目,浑然不觉,美滋滋地垂着眼睫毛吸草莓牛奶。
老板叔叔是好人噢,明天还去小卖部买巧克力甜牛奶。
白清语抬手抹了抹脸,他是一个成熟的茶神了,不应该因为一点小事就软了身体。
贺任沅自己也不好受,想转身进浴室,忽地发现白清语一动不动,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所以,失忆的茶神,身体还有点记忆?
每次被他这般亲吻,白清语就会受不了似的捂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茶神才是手无寸铁的人类,在野外遇到猛兽,最好的方式就是趴下装死,任由对方怎么嗅闻都不敢动。
贺任沅把小崽子从他怀里抱起来,放进卧室的床上,然后折返,一只手穿过白清语的后腰,一只手抄着膝弯,抱起来,跟茶宝一样放在床上。
茶宝坐在床上,目光随着两人移动,看见爸爸也被抱起来放下,眨了眨眼,“老板叔叔有力气。”
贺任沅带喝完牛奶的小崽子去刷牙洗脸,洗干净了放在白清语身边:“睡吧。”
白清语:“哦。”
“叔叔再见。”
“茶宝晚安。”贺任沅帮他们把被子抖开,柔软的蚕丝薄被扬起来又落下,一看就能盖一家三口。
贺任沅回到自己的屋里,躺下时觉得被窝有些潮,苦笑了一声,不是被窝潮,是他太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有白清语的被窝都是冷的。
半夜,贺任沅坐起来,终于能头脑冷静地分析被窝潮湿的原因——屋顶漏雨了。
他立刻堂而皇之地换了一间,在床沿轻轻躺下。
翌日。
刷牙的邓伯看见大尾巴狼从茶神的屋子晃出来,天都塌了。
他忙用牙刷柄敲了敲簌口杯:“贺老板,你走错屋子了吧。”
贺任沅道:“昨晚屋顶漏雨,所以跟清语凑活了一晚上。”
邓伯跑进去杂物间仰头一看,隐约有一丝光亮从瓦片缝隙里透出,地上的红砖也潮了一片。
白清语:“邓伯,我不是转了一万让您修一修屋顶。”
白小茶:“爷爷没有修屋顶噢?”
宝宝睡觉太挤了。
邓伯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他想把钱攒着给白清语以后在城里买房,城里的房子太贵了,要买挑高采光足够的房子更贵。
他立刻打电话给张瓦子:“老张啊,今天有没有空,叫几个人上我家翻新屋顶。”
翻新屋顶需要老式的瓦片,邓伯又得联系人问问谁家拆掉旧房子,完好的瓦片卖给他。
白清语眼见着邓伯张罗好了,翻新屋顶期间,房子不能住人,便道:“邓伯,您跟我去南城住一阵吧,茶宝也要回去上幼儿园了。”
今天是周二,昨天茶宝又翘课一天。
邓伯有骨气地背着手:“不去不去,我在老孙头家里住两天就行了,自己家修房子,哪有不盯着的道理。”
他还不知道嘛,茶神父子在南城住的是贺任沅的房子,再加上他,拖家带口的,关系就不清白了。
白清语:“那行,五一节我再带茶宝回来看你。”
说话间,三轮车运来十包水泥和一车的瓦片,速度之快足以证明邓伯心中的懊悔。
贺任沅撸起袖子,帮忙卸货。瓦片不是全新的,边缘满是青苔,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衬衫弄得脏兮兮。
明明茶神更有力气,贺任沅恰好地一雪前耻,不让老婆动手:“你看着我搬。”
看看他吃饱了饭多有力气。
白清语不明所以,坐在凳子上,脑袋转来转去,稍有分神,贺任沅就跟装了三百六十度摄像头一样提醒:“看着。”
白清语:“哦。”为什么要他看啊?白清语撑着下巴观赏,他昨晚已经从神境里找到了破碎的记忆光球,但他没提,因为贺任沅恢复了前半段记忆,好像变得文明了一些。说明前半段记忆对他有控制作用,后半段就不好说了,万一释放出恶魔呢?他先观察观察再说,反正东西已经掌握在他手里。
贺任沅在三轮车边半蹲,三轮车司机将一包水泥压在他肩膀上。贺任沅轻松地起身,将水泥扛到屋后的彩钢棚下避雨。
贺任沅扛着水泥进去,肩上顶着茶宝出来。
到了三轮车边,把茶宝换水泥,白小茶就迈着小短腿跟着老板叔叔进去,又被扛着出来。
白清语有点看不下去了,宝宝你怎么连口气都不给叔叔喘。
“邓叔,这后生是你什么人,干活很卖力。”三轮车司机递了一根烟寒暄。
邓伯:“清语的朋友,不是什么人。”
司机看了一眼跟着贺任沅进进出出绊脚的茶宝,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看来是茶宝的舅舅之类,茶宝妈妈的身份真是神秘。
贺任沅内心感谢屋顶漏雨,让他在离开之际有机会好好表现一次,自然十分卖力。
商务车开到村里来接他们回城时,邓伯看他的眼神明显少了一些排斥。
难怪新姑爷都爱上岳父家干活,从古至今长期的农业社会,干农活实在很适合表现自己,最容易受邓伯青睐。
贺任沅依着白清语买票,陪白清语坐了一趟从武夷到南城的绿皮火车。
有他在,再也没有人怀疑易容模样的白清语拐带茶宝。
火车卧铺是贺任沅睡过最狭窄的床铺,腿不好伸直,连翻身都不能,他又把茶宝抓过来,让他趴在自己胸膛上睡觉,让白清语睡个好觉。
半夜,他抱着茶宝在走廊无声地遛一遛,自己也喘口气。
第二天的最后几站是坐票,在贺任沅看来比卧铺更容易适应。
“奶贝、呼伦贝尔的奶……”
售卖员的声音隔着三个车厢传来,白小茶就从叔叔怀里爬了起来:“叔叔,是免费的奶贝。”
白小茶仰着脑袋,提前忧愁起来,如果火车叔叔送他两颗奶贝,那是给爸爸吃,还是给叔叔吃。
贺任沅低头问:“怎么了茶宝?”
白小茶痛下决定:“免费的奶贝爸爸一颗,叔叔一颗,宝宝不吃,没关系的。”
关系大了。
贺任沅又心疼了,列车员在上一个车厢推销了五分钟,说辞他都听见了,于是对方一进来,他便举手:“麻烦给我来三包。”
白小茶:“唔?”
等售卖员到了近前,贺任沅扫码付钱,看了看茶宝,破天荒地询问赠品:“能不能免费品尝两颗?”
白清语和茶宝看向贺任沅的眼神微微带上崇拜。
售卖员痛快地给了茶宝两颗:“小朋友乖乖的,姐姐送你。”
白小茶:“宝宝乖乖的!”
贺任沅将免费的奶贝撕开,一颗给儿子,一颗给老婆。
他瘫痪期间,白清语为他从人间带来许多免费的东西喂养他,他没有资格看不上这些小赠品。
或许白清语就是因为要养他才爱上免费的东西。
如果赠品能让老婆孩子开心,为什么不能问呢?
白小茶:“叔叔也吃!”
贺任沅撕开大包的奶贝:“好。”
白小茶:“好多好多奶贝,管家爷爷一把,厨师爷爷一把,江奶奶……”
贺任沅一愣,他就没想过出门要给他爸妈带点特产,因为他爸妈天南地北地跑,往家里打钱外,几乎不会携带特产。
等回到家,贺任沅依照茶宝的旨意,给贺家送去一包奶贝。
贺望重立刻打电话过来问:“谢谢茶宝给爷爷买的特产。茶宝想吃什么?爷爷马上做。”
“厨师爷爷中午好,宝宝什么都可以吃。”白小茶想起什么,一板一眼地补充,“爸爸说宝宝不能吃燕窝噢。”
贺望重心虚道:“爷爷知道,爷爷家里都没有燕窝了。”
贺任沅想起自己燕窝过敏时难以忍受的痒意,对贺望重道:“确定都搜干净了?否则别想茶宝去你家。”
贺望重:“真的真的,用你妈妈的人品保证。”
过了一会儿,贺望重亲自过来送饭,并看看大孙子。
白小茶吃干净了一碗鸡蛋羹:“好吃。”
贺任沅沉默了一下,也学茶宝随了一句:“爸,您厨艺不错。”
贺望重:“现在才知道讨好你爸,晚了,茶宝餐厅没有你的股份。”
贺任沅:“……”呵,难吃。
他站起来,去找接了个电话突然消失的白清语,在花园里看见他。
“谁给你打电话?”
白清语挂断电话:“是余老先生,他说我可以去他的茶行兼职,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只要我在茶行,销售额我都有提成。”
听起来只要坐着当吉祥物就有提成,白清语美滋滋地说:“据说一天能提成两千块。”
邓伯家漏雨这事提醒他了,邓伯其实在旧房子旁边还有一块宅基地,可以建一个钢筋混凝土的小房子。
他要多多兼职攒钱,争取今年就把房子盖起来。
贺任沅:“两千就想找茶神当茶行的吉祥物?”
白清语:“别人又不知道我是茶神。”
贺任沅:“我雇你,一天五千。”
白清语:“不要,我不吃你的糖衣炮弹。”
贺任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员工,实际上的老婆,光明正大去别人家兼职。
他只能冷脸先送儿子上学,再送老婆上班,最后去自己公司。
白清语在余经天的茶行工作很轻松,大家知道他是空降的,但不跟他们抢业绩,人好相处,长得又绝美,简直像上班发福利。
白清语往门口一站,进来逛逛的人明显增多,许多人消费不起高档茶叶,白清语也会笑眯眯地跟他们介绍,再客气地送出去。
刚送走一对说要准备见家长送茶叶礼盒的小情侣,虽然对方没买。
过了一会儿,白清语发现女生换了个男朋友,又说要看看礼盒。
白清语微微疑惑,这个女生是有两个对象吗?他要告诉这个男生刚才他女朋友来过一次了么?
他纠结极了,直到送走顾客,同事看不下去了,点醒他道:“那女生就是变着法来追星的,你纠结啥啊。”
白清语也太迟钝了,人家全程都盯着你的脸看,你居然还在纠结她的两个男朋友。
“你不要站门口了,吸引太多不是目标客户的颜狗。”同事心疼他一早上说了太多话,道,“等下真有目标客户了我喊你。”
下午,茶行来了一个富二代。
同事说话算话,连忙让白清语来见识见识真顾客。
富二代买走了五万茶叶。
白清语:!!!
他第一反应,是分享给贺任沅他的第一单生意。
贺任沅小心眼:“你给他泡茶了?”
白清语:“没有。”
贺任沅吹捧:“不费吹灰之力,很棒。”
第二天,白清语又卖出了五万块。
“还是那个富二代!他又买了,被你一提醒,我给他泡茶了,他本来只想买两万,多买了三万。”
贺任沅:“……”这个班可以不上吗?
白清语:“这个顾客是个真正爱茶之人,你说得对,在茶行可以看见许多真心喜爱茶叶的文雅之士,跟他们交流很愉快。”
贺任沅:“……”他爹的正常人谁连续两天去买茶叶?这分明是想泡他老婆!
贺任沅比邓伯没修屋顶更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绝对是有病,才想着劝饿不死的茶神去茶行上班。
这个破班人类上上就行了,神仙上什么班!
这个破班上不下去了,贺任沅抓起车钥匙,陪老婆站柜台,守株待兔。
他倒要看看情敌的真面目。
贺任沅一身气质绝佳的高定西装,有别于大堂经理一看就是打工人,他往那一站,便是顶部总裁级别的巡视商场。贺任沅陪着茶神站了一天柜台,并没有情敌出现。
很好,一定是他的出现震慑到了情敌,情敌自愧弗如,贺任沅稍微放松了一些,据其他同事汇报,情敌长得远不如他。
周五下午,他约了医生抽血,便没去。
医生问道:“这次也是抽两百?”两次加起来四百,接下来最好要隔半年。
贺任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卷起袖子,桌上的手机屏幕一亮。
[白清语]:我刚才又卖出去了十万。
贺任沅咬牙:“抽250cc。”白大茶你个二百五,居然还看不透别人的险恶用心。
他要尽快让白清语恢复记忆,让他知道,这样刺激人类是不对的。
[白清语]:原来这个顾客昨天没来是因为去外国谈了一批茶叶出口生意。
贺任沅冷笑:“抽300cc。”够了,他要马上恢复。
[白清语]:他好厉害,把茶叶卖到外国挣外汇,让世界都喜欢中国茶。
贺任沅失去理智:“抽400CC。”多来一点血更有保障。
[白清语]:他约我吃饭,谈一谈如何在国外弘扬茶文化,让茶叶比咖啡更受外国人欢迎。
贺任沅怒了:“五百!”
他今天就要把这盆狗血淋白大茶头上。
医生瑟瑟发抖:“您冷静。”
第55章
医生可不敢给恋爱脑抽血。
“您体内酸碱极度不平衡,建议过阵子再抽。”
贺任沅深吸一口气:“没事,我调理好了。”
刚才那么疯狂这么快就调理好了?医生仍然拒绝,怕贺任沅在他这抽两百,出门了丧失理智又找下一个医生续摊两百。
恋爱脑也是脑残的一种,给脑残抽血必须征得监护人同意这个注意事项必须写入医生手册。
医生收起了抽血针,“如果您执意要抽,我必须知会贺董。”
贺任沅郁闷,他都有老婆孩子了,还没有就医自由?
医生突然就有了心理医生的执照,循循善诱:“快到下班时间了,白先生会不会跟人吃饭去了?”
贺任沅刷地站起来,他被愤怒冲昏头脑了,当务之急应该是阻止白清语跟不怀好意的人类吃饭。
……
茶行。
余家的茶行,装修得十分有格调,柜台也古色古香,不是玻璃的,而是一整张的楠木桌子,茶叶放在一格一格小抽屉,仿佛中药房的药柜。
白清语站在柜台后面,对常常光顾他的富二代道:“抱歉,我晚上没有时间,我得接宝宝放学。”
虽然弘扬茶文化很重要,但是茶宝更重要。
“宝宝?”富二代脸色微变,“你有孩子了?”
白清语笑眯眯道:“是噢。”
富二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第一次看走眼,眼前这人分明纯得未经污染,怎么已经有孩子了?
富二代失魂落魄地离开。
其他同事一拥而上,齐声问道:“清语你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白清语手肘支着柜台,微微转眸:“嗯。”
同事一个个惊掉下巴,这就是大美人和凡人的差距啊,哪怕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仍然有富二代前仆后继。那个富二代就算了,贺总肯定是知道的,也死心塌地?
一个很想钓金龟婿的同事崇拜地看着白清语,除了长得好看,一定还有其他高超的技巧。
白清语划开手机,给贺任沅分享今日上班见闻,贺任沅让他事无巨细地报备。
白清语本来想反着来,但是又忍不住想要分享。
他一个词组一个词组地打字,打完一句话就发出去,垂着眸子很是认真。
同事略为八卦地投来一眼。
白清语本来想挡一下手机屏幕,转念一想,他和贺任沅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的,贺任沅昨天过来督岗,导致同事看他的眼神十分暧昧不明。
澄清一下。
于是,茶神故意把手机调了个角度,让八卦的同事们一览无余他和贺任沅的聊天记录。
君子坦荡荡。
大家一看白清语这么大方,便也没有边界感地围了上来。
“专属律师?”
“这个律师就是贺总吧,贺总好像以前当过律师。”
“嘶……”
白清语继续淡定地发:他要请我吃饭……
发完,白清语还往上拖了拖聊天记录,证明他昨天、前天,都很清白。
同事们倒吸一口冷气,对白清语刮目相看。他们以为白清语笨,原来是隐藏钓系美人!
瞧瞧这茶言茶语!句句是刺激!
刚才那个富二代算什么,真正的霸总都被钓得死死的,竟然还来陪大美人站了一天柜台。
最恐怖的是,霸总早就上钩了,白清语竟还很有定力,就让霸总不上不下地在半空中耗着,水分都挣扎干了,这叫什么,延迟满足!
同事佩服地看着白清语:“你平时都这么跟贺总说话?”
白清语点点头:“我只这么跟他说话。”没有你们想的那些哦。
同事盯着白清语纯真没有心机的脸,在故意和天然之间反复横跳,半晌道:“清语你是真天然茶。”
白清语不好意思道:“被你看出来了。”
同事惊艳地看着白清语,原来是茶而自知,“是怎么做到这么天然的?”
白清语以为同事在讨教如何更加具备茶神气质卖出更多茶叶,但是他的经验不可复制,只能含糊道:“多淋雨。”
同事咬着红唇,想到自己看过的无数偶像剧,淋雨可以让人虚弱、让人苍白、楚楚可怜,可以增加困境、烘托气氛、推进高潮,真是屡试不爽的招数。
同事一打岔,白清语就忘记告诉贺任沅自己拒绝顾客吃饭这件事。
他收起手机,打算下班去接白小茶回家,门口突然停了一辆豪车。
贺任沅面色不善地从车里出来,浑身戾气地环视一圈:“那个人呢?”
白清语不解:“谁啊?”
贺任沅语气里都下着刀子:“买茶的。”
“他已经走了。”门口不好停车,白清语见贺任沅一副要站在这里当门神的样子,催促道,“快走吧,茶宝要放学了。”
昨天很多人冲着贺任沅进来询问,贺任沅站柜台又没有提成,不是给余经天白打工吗?
贺任沅冷脸打开副驾门:“你还知道你有家室!”
“安全带系好。”
同事们挤在门口观看:“……”
啧啧啧,霸总就吃这一套。贺总堂堂一米九的男子汉,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一钓就换了豪车跑过来查岗。
过了五分钟,刚才的富二代又来了,他思来想去,觉得难得遇到举止优雅,内涵丰富的大美人,少见的上得厅堂。如果孩子跟前妻,不跟着他们一起生活,不影响谈恋爱也是可以的。
“白清语呢?”富二代状似随意地问,“他孩子跟前妻吗?”
同事们:“哦,被他老攻接走了。”
兄弟你没有贺总有钱有颜,思想觉悟也不高,这么久连微信都没加上,一看就是催化剂,没戏。
富二代:“……”
*
贺任沅打算等明天周六体面地一家三口出席完江教授的婚礼,沾沾喜气,再行抽血。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白清语上眼药:“什么生意一天就能国内外来回? ”
白清语有点懵,甚至没明白他话里的主角是谁。
贺任沅:“大生意至少要带团队驻外一周吧。”
老婆仅仅上班三天,贺任沅就爆发了强烈的占有欲,不想让他接触人类,想把他锁在身边寸步不离,他知道这样不对,可莫名觉得这种汹涌的情感来得熟稔澎湃。
算了,不提扫兴的人。
情敌一场忙活,白清语都不明白他的意图,挑破了反而不妙。
他开往幼儿园门口,白清语下车去接了茶宝,2分钟后,贺任沅发动汽车,载着父子两回家吃饭。
翌日中午,他和白清语携茶宝参加了江礼帛的婚礼。
江礼帛虽然说要低调,但是徐诏在细节处的用心让低调变得爱意满满。
贺任沅参考了一些经验,但不多,因为白清语应该更喜欢户外婚礼。
江父江母的兄弟姐妹,徐家的亲朋好友,生意上的重要伙伴……一个宴会厅摆了十桌,说是低调是针对同档次的家世而言。
茶宝第一次参加婚礼,“叔叔,婚礼是什么呀?”
贺任沅:“就是大家一起吃饭,一起开心,一起祝福江叔叔和徐叔叔。”
白小茶:“宝宝好开心哦!”
徐诏让白小茶帮他送戒指,白清语问他白小茶要穿小西装吗,徐诏说不用,日常就好。
白小茶有了老板叔叔,每天上学的衣服都是精心挑选的,日常可爱。
白小茶抓紧吃餐前的芒果露:“宝宝吃饱了才有力气。”
“叔叔你怎么不吃?”
贺任沅皱眉,不确定地说:“叔叔好像不喜欢吃芒果。”
白小茶惊讶叔叔还有不吃的东西,舀起一勺芒果:“叔叔真的不喜欢?”
贺任沅:“嗯。”
白清语抽了一张纸帮茶宝垫着衣服,要是吃脏了就不美了。
江礼帛和徐诏交换戒指时,白小茶稳重地上台送了戒指,口齿清晰地祝福:“祝叔叔百年好合。”
“真可爱啊,这小崽子谁家的。”
有人问了一声,贺望重立即跳出来认领:“是我孙子,白小茶。”
“老贺,不声不响的,孙子都有了,还这么可爱。”
“下个月我给孙子开的餐厅开业,大家再聚啊,都带小孩子来。”
……
贺任沅觉得他爸都公开到这份上了,白小茶再叫他叔叔就太奇怪了。
他发消息给私人医院的冷冻库,让他们准备解冻他的所有血液。
他最近的表现应该能挽回一些软饭男的形象吧?
“你最近好喜欢吃菠菜啊。”白清语发现了,因为婚宴上没有菠菜,贺任沅还让服务员给他烫点。
白小茶很懂:“因为吃菠菜有力气。”
贺任沅给他喂了一勺鸡汤,好歹是没提“强壮”两个字了。
他看了一眼隔着两桌,贺望重跟同桌好友炫耀孙子,满面红光,低头对白小茶道:“一会儿爷爷带你去餐厅玩一玩,是茶宝的专属餐厅。”
白小茶:“好噢。”
婚宴结束,大部分宾客留下来交谈,贺任沅把白小茶交代给爹妈,迅速被一圈叔叔阿姨围住。
贺任沅带着白清语悄悄撤退。
他虽然放话说要淋白清语一头,但是现实操作时不敢这么放肆,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爱人的双手沾满他的血。
如果白清语能够变成茶树,他把血渗进他的树根,场面会不会和谐一些?
这样会不会导致失败?
贺任沅脑海中百转千回,出去宴会厅后借口上了个厕所,去抽了200CC的血。
他隔着衣服按着止血棉花,出来时脸色没那么好了。
白清语一下子就发现他的不对:“我总觉得你最近感冒了,你还说没有。”
贺任沅承认道:“微感冒,我有事跟你说,先回家。”
白清语想碰一下贺任沅的手腕,被他躲过去。
白清语脸色也变了,“你瞒着我干什么了?”
贺任沅带着他往车边走,白清语看见了等在那儿的司机,贺任沅一定是干了什么,开车都不稳了。
白清语停在那儿,不肯走:“你说清楚。”
贺任沅只好低声哄道:“我把我在医院的储血都召回,大约有一千五百毫升,成年人失去这些血量足以致死,我们试试能不能骗过你祖上的禁制。”
白清语怔怔地看着他,“你最近也抽了很多是不是?”
贺任沅:“一点,大多是以前存的。”
白清语:“你骗我。”
贺任沅:“对不起宝宝,我是骗你了,那你看在我这么处心积虑的份上,能不能配合我一次?不用也是浪费。”
浪费?不能浪费……
白清语恍惚着跟贺任沅回家,别墅的家政已经清空,偌大的别墅安静得针落可闻。刚从热闹的婚礼现场出来,竟然觉得不适应,明明茶神在寂静的神境里生活过无数日子。
贺任沅按够了针眼,松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长盒。
白清语眼皮一跳,这个姿势他非常熟悉,因为刚刚徐诏演示过,打开来是戒指。
砰——贺任沅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翡翠茶叶簪子。
“勺子给小茶,簪子送大茶。”
神境里成功的经验,不借鉴是傻子。他选在这个时间点送,也是想最后尝试一次表白,或许,白清语没有恢复记忆也会像他这样第二次、第无数次地爱上他?
贺任沅的目光前所未有的虔诚和认真,和总是算流氓的样子不一样。
白清语听见了自己的心蠢蠢欲动,可是心里有另一道声音说,就算很心动、很想答应对方,也不能马上同意。
那道声音也很重要,拉扯着,心脏竟然传来一丝疼痛。白清语按住自己的胸腔,低头看着,想听一听它的声音。
白清语的沉默让贺任沅知道了答案,他心里有些挫败,难道真的只有没谈过恋爱的茶神才能看上他?一旦有了防备,就算是同一个人也无法打动。
神仙真的明白爱是什么吗?会不会是一时新鲜?
贺任沅一哂,明明是最靠近得偿所愿的一步,他却在这胡思乱想。
多想无益,动手便罢。
贺任沅打开一旁的医疗箱,先拿出了一片黑色眼罩:“血太多不好看,你闭上眼睛,把它当成热水或者狗血。”
白清语眼前一黑,双眼被贺任沅紧紧束缚住。接着,他的手中被塞进一把匕首。
“拍刺杀戏份时,拍摄的时候演员胸口藏着一包血袋,都是假的。”贺任沅拉着白清语的另一只手,让他去摸医疗箱里已经解冻至人体体温的血袋。
白清语的指尖颤了颤。
贺任沅把血袋夹进衣服里,努力还原古书里的场面,“我带着你的手,你别紧张。要快点,血液要凉了。”
白清语的手在抖,贺任沅笑了一下,问:“老婆,你杀过鸡吗?”
下一秒,匕首的刀锋划破衬衫没入皮肉,鲜血涌了出来。
贺任沅一声不吭,握着白清语的手继续往下三寸,匕首才刺破血袋,更加大量的鲜血喷出来。
温热的液体顺着匕首,蔓延到白清语手心、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赤裸的脚背上。
白清语脸上黑色的眼罩也泅湿了一片,他抬手想摘去眼罩,却被贺任沅揽入怀里。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染红一片,白清语被贺任沅压得更紧,为了把血袋里液体挤干净,也为了控制他的双手不去摘眼罩。
豆大的泪水从白清语眼眶里涌出。
他的黑色眼罩,贺任沅的黑色衬衫,都被浸透,分不清是血是泪。
白清语想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可是他的眼前非黑即白,黑色是凡人的障眼法,白色是神境的云烟。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白清语扔下匕首,双手赤红地抱住了贺任沅。
首先占据他脑海的,不是温存的日夜,是贺任沅拄着拐杖踉跄焦急地向他跑来。
那时两人刚决定好等贺任沅内伤养好,就一起去人间过日子。
贺任沅开始给他普及人类世界的常识,最重要的便是各种法条。
他给白清语讲购物、讲扫码支付、讲交通法、讲过红绿灯。
恰逢白清语去人间拿吃的,他去了繁华一些的镇上,大清晨揪着白色面粉袋,在芒果树绿化带下,捡掉昨夜被风摇落的小芒果。
他需得很早就来,迟一些环卫工就会扫走,或者被汽车轮子压成烂泥。
他捡了满满一袋,大约有二十斤,够贺任沅吃很久。这些熟透的芒果糖度很高,如果他制作成芒果酱泡水,可以很好地给贺任沅补充糖分。
茶神捡着捡着,耳垂突然红了。
他轻松地拎着芒果,看见对面的道上也有芒果,便专门找了一个红绿灯过马路。
一辆电驴,趁着清晨无人,风驰电掣地开着,司机看手机上的消息,不看红绿灯,和白清语迎面撞上。
白清语早就看见电动车了,但是贺任沅说人类的世界规则是红灯停,绿灯行。
现在斑马线绿灯,理应是他过。但电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白清语执拗地站在原地。
贺任沅总让他反驳他,找他话里的漏洞。
可是他又很笨,哪里会找。
白清语瞪着电驴,心道,他找到贺任沅的漏洞了——他说的红绿灯行不通。
白清语本想极限闪避,但忘记了自己手里的一麻袋芒果。
麻袋被电动车勾住,连带不愿意松开麻袋的白清语也一个踉跄。
芒果洒了一地,白清语手肘微微擦伤。
司机左右张望了下,怒骂道:“你没长眼啊!是不是故意碰瓷!一百块给你买盒创口贴!多了不用找了。”
司机明显要吓唬白清语私了,表情很凶地扔下一张钞票。
白清语捡起钞票,呆呆地看着司机:“给我的?”
司机跨上电动车:“当然!就这样!”
白清语把钞票塞进兜里,顾不上疼,满地捡芒果,免得芒果变成贺任沅口中的“道路障碍”。
脆弱的面粉袋子破了一个口子,白清语一手捏破洞,一手拎口子,搬回了神境。
到了神境把芒果放下,白清语才有空抬手看自己的手腕,擦破了一点,但没关系。他也不想用神力恢复,因为贺任沅的内伤还需要神力。
他捣点草药糊一下就好了。
贺任沅看见白清语捂着胳膊,看见他穿了一百年都没破的长衫破了一个洞,就知道他在外面遇到意外了。
“过来我看看。”
白清语把手背到身后,“我要去把芒果洗一洗,都是灰尘,你会吃芒果皮吗?我可以连皮一块制作果酱吗?”
贺任沅知道他故意用“芒果皮”不高明地转移话题,“你过来。”
白清语不但不过来,还跑。
贺任沅一急,生怕是大问题,拄着自制的拐杖追上去。
但地上不是水泥地,布满青草、石头、千年茶树的树根。
贺任沅心里着急,不留神就被树根绊倒,拐杖摔断,灰头土脸,但无所谓。
他就算再废物,还有两只手,爬遍山头也要找到白清语。
复行不过数十米,白清语听见动静,跑回来出现在他身旁:“我没事,就是被一辆电动车刮到了,我的芒果洒了一地。”提起芒果,他的语气更心疼。
贺任沅满眼懊悔地看着白清语出血的手肘,他大错特错,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他不应该放任一个人去人间,为了他的口腹之欲。
他宁可没力气,再也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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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段:不吃饭的贺总。
第56章
“在我伤好之前,我们不要出去了。”贺任沅怕了,万一自己教什么,茶神出去实践什么,一个残废的他如何能当带队老师。
白清语睁圆了茶色的眼睛,他很喜欢出门给贺任沅搜集食物的过程,就像家里养了一只很乖的小兔,他每天都高高兴兴地给他采集青草,还有喂食、清洁、治疗。
贺任沅暂停当茶神的Q\Q宠物,摇身一变人民教师,以教书育树为己任。
他发现光是教茶神规则没有用,因为不守规则的人太多,他应该教会茶神应对规则,而不是遵守规则。
“我没事,这一点伤我找点草药两天就好了。”白清语从兜里掏出一百块,张开,像举着横幅一样在贺任沅眼前晃过,“不白撞,他还给了我一百块。”
贺某人是一百块在地上都懒得弯腰的人,此时此刻他的老婆被车撞了还为一百块赔偿喜滋滋,他闭了闭眼:“茶神大法官,被告闯红灯,全责,我老婆去医院检查至少要一千,还不算营养费和误工费,被告用一百块就吓唬他,欺负他不懂法,这样可以吗。”
贺任沅经常编造各种情景模拟上课,白清语既是学生又是法官。
茶神大法官立刻判案,营养费?对哦,他看见司机的电动车上挂了一袋包子,如果愿意赔偿他一个,他就可以带给贺任沅吃了:“被告应该给一点营养费的。”
“误工费?你老婆有工作吗?能提供工资流水吗?”白清语的法律课堂小有成效,他现在已经学会找贺律师的漏洞。
贺任沅:“原告要照顾瘫痪的丈夫,是家庭主要劳动力。”
茶神大法官被贺律师的这句话取悦,道:“是给少了一点。”
“不过我也有错,我明明可以早点躲开的。”
贺任沅咬牙:“那你为什么不躲?”
白清语:“我想给他一点教训,撞我没事,下次要是还不看路,撞到凡人了怎么办。”
贺任沅听完又气又笑,想晃一晃他的脑袋。
白清语把一百块折好,塞进贺任沅的西装裤里,上交财政:“给你。”
贺任沅怎么敢收钱,“你留着,买你想要的东西。”
因为茶神受伤,贺律师停课一天,潜心写教案,纸笔是白清语在学校里捡的。乡村小学学杂费全免,每年还免费发很多作业本,学渣小孩使用本子非常浪费,经常写了几页就扔掉一本。
白清语给芒果剥皮,去核,施法在一个石头凹槽里降雨洗干净,然后把芒果果肉放进去,用一块圆柱形的石头捣碎。
这里的食物不会过期,吃多少取多少。
贺任沅一般不会观看白清语的做饭过程,免得影响食欲,毕竟这年代只有养畜生还在用这样石头食槽。
他写好了教学计划,每日八节课,让白清语没空出去捡绿化带的芒果。
考虑到使用手机,拼音打字更方便,贺任沅还教茶神拼音。
白清语起初上课兴致勃勃的,因为他很喜欢听贺任沅说话,看着就像开庭会爱上律师,上课会爱上老师的笨蛋。
贺任沅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但是贺任沅出的题又很难。
贺任沅:“有不法分子,除了我,要送你大额财物,怎么办?”
白清语完整答题:“我不要,因为以追求为目的送礼可能会被收回,以其他目的送财物可能涉及洗钱。”
贺任沅亲了下他:“真聪明。”
他对白清语人类说什么信什么这个问题,最为头痛,可谓心腹大患,没有纠正之前伤都不敢好。
贺任沅只能以自己为例,如果白清语在他这里学精明了,那其他人也不在话下。
“我只是律师,你是神明,是法官。”
“驳斥我的论调,质疑我的证据。反驳成功有奖励。”
白清语抬眸看着他,“只有亲亲,没有别的奖励了?”
贺任沅现在既不跟他上床,也不跟他要饭吃,整个人禁欲了。他的唇色没有过去那么红润,萦绕一股知识分子的清高。
贺任沅轻咳一声:“你现在是学生,不要想这些,等我伤好了,我没力气。”
白清语:“你没力气上床,倒是有力气上课。”
贺任沅很欣慰他会阴阳怪气:“上课不费力气。”
白清语:“学法都丧失人性了。”
贺任沅:“……”
白清语用茶泡了一杯芒果酱,推过去:“你喝。”
好喝的绿茶芒芒。
贺任沅坚决不喝。芒果季还没过去,他不喝,白清语就不会想着出去捡绿化带芒果,不捡芒果就不会被车撞。
他宁可饿死,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白清语仰头喝了一口,上前堵住贺任沅的嘴巴。
贺任沅绝食三天没力气,他一推就倒了,任由他将芒果汁渡过去。
白清语伸手抱住他:“有力气了吧?”
“……”贺任沅功亏一篑。
白清语发现了更多让贺任沅哑口无言的小妙招。
贺任沅的教学目的不就是想让他学会唱反调吗?
白清语很会,比如在贺任沅问他舒不舒服的时候说不舒服、技术不好、没有货比三家。
贺任沅被他气得连芒果都吃得下了。
但贺任沅也有坐怀不乱的时候,尤其是讲到有些无聊但重要的知识,可能也是想一鼓作气讲完。
白清语一会儿去喝水,一会儿去给老师泡茶。
“贺律师,我喝了很多水想要尿尿。”
白清语想要尿遁,被贺任沅一眼识破,白清语有生理需求是什么样子,他还能不知道吗。
“不准,先把刑法说完。”他腿瘸了,人一走就抓不到了。
白清语站起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刑法一定是对的,没有骗我?你有教师资格证吗?”
贺任沅惊讶地挑眉,白清语还会釜底抽薪了?
“那你想怎么解决?”
白清语:“不应该问我,你应该自证。”
贺任沅哑口无言。
白清语狡黠道:“这样,我去人间买一套法典看看,我正好有一百块钱。”
“你等着我。”
白清语说完,正大光明地消失。
一到人间,他才没有去买什么法典,而是在小吃摊前徘徊。
贺任沅闹绝食很久了,神境里只有他不想吃的芒果酱,白清语想买点加工过的小吃回去。
由人类加工的食品,应该会好吃一点。
“海蛎饼好吃吗?”白清语看着阿姨炸海蛎饼,里面放了红萝卜丝、紫菜、包菜丝,还要洒很多葱花和几粒花生。
炸好的海蛎饼浮起来,胖胖的,很可爱。
这一口就能咬到很多食材,深深吸引了白清语。
“好吃的,五块钱一个,给你现炸。”
白清语:“好,来两个。”
贺任沅食量很大。
摊主指了指支付码,白清语交出一张百元,“我只有现金。”
摊主只能在围裙擦擦手,找了半天给白清语找零90元。
“章鱼小丸子好吃么?”白清语问。
“好吃的。”摊主说。
“来一份。”
“烤冷面好吃吗?”
因为贺任沅最近都吃甜的,白清语青睐给他买重油重盐的小吃。
他高高兴兴提了十种小吃回去,把刑法抛在云外。一百块能买太多东西了。
贺任沅时隔数月,再次闻到久违的正常食物香气——贡品一般都是清水捞煮,味道寡淡。
白清语:“你吃,吃了有力气你会舒服一点。”
虽然清高禁欲的贺任沅也很有气质,但总归不舒服。
贺任沅在白清语出去的一小时里,绞尽脑汁优化自己的教学案例,努力让课堂变得生动。
课堂怎么生动,都不如白清语生动。
最该优化的是教学模式。
怎么不能一边干老婆一边教呢?
……
贺任沅的外伤先于内伤修养好,他在掉崖是内脏破损,比骨折难以修复,因此他能自由活动后,还得在神境里休息。
他除了嘴上教学,还能教白清语游泳了。
茶神虽固执,好歹淹不死,费了一番功夫,也收获了新体验。
直到有一天,贺任沅养好伤,白清语变成茶树的本体,想要跟早已沉睡在山涧的古老茶神们打个招呼——
他想跟这个凡人同心同寿。
两百年的茶树美丽优雅,翩翩照水,白清语变回本体,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树根上发出一株小小的茶苗。
这是——
大雾弥散,前尘如过眼云烟。
再后来,茶神以为自己刚从休眠期醒来有了宝宝,从容地养起了白小茶。
怀着白小茶的时候,白清语也去过几次人间。
他在茶神庙宇外面徘徊,在野果子树下面仰头。
他往回拿了几次贡品和果子,放下时却涌上迷茫。
因为他本人只吃阳光雨露,不怎么吃人类食物。
可能是茶宝喜欢吧。
白清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等茶宝破土而出,根系与母树分离,白清语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带到人间。
与贺任沅重逢。
眼泪打湿了白清语的眼罩,他抱着鲜血淋漓的贺任沅,原来他很会给茶宝剪头发是因为贺任沅,茶宝的黑头发是因为他喜欢贺任沅的头发。
他喜欢什么,茶宝就有什么。
“想起我了么?”贺任沅的嗓音带着低声的安慰,“没有想起也没关系,我还有办法。”
“我想起来了!”
贺任沅嘴角一扬,没防备被白清语推开。
白清语猛地撕下自己的眼罩,他的手脚都沾满了贺任沅的血,触目惊心。
难怪今天贺任沅穿了一身深黑,因为黑色最看不出血色,他早就计划好了。
贺任沅的唇色很白,一定抽了很多血才集齐。
他嘴唇颤抖着,握住贺任沅的手腕,想要给他输入神力。
贺任沅拼着力气推开:“医学能解决的事情,不需要耗费你的神力。”
他在神境已经用了白清语很多很多神力。
“我们先去洗澡换衣服吧,再来处理这些血,晚上茶宝回来别吓到他。”
白清语:“对、对,先换衣服。”
贺任沅跟着白清语后面,慢悠悠地走着,虽然付出一点代价,好歹有了好结果。
白清语转身看他,贺任沅冲他笑,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白清语挠了挠脸蛋,他的脸皮没有贺任沅厚,想起过去还是会脸红。本来很清白的,突然之间好黄好黄。
他正要跟着贺任沅进房间,贺任沅突然问他:“你想起了什么?”
白清语的脸色一下子变红。
贺任沅:“你是不是想起一些支持我们鸳鸯浴的证据?”
白清语习惯跟他抬杠:“才没有!”
贺任沅笑着看他。
白清语小声:“你自己洗澡,我也回去洗澡。”
贺任沅看着他上楼,锁上门,解开沾血衣服和伤口分离时,才溢出第一声痛吟。
为了万无一失,他拿匕首划了自己一刀,做个受伤的样子给禁制看,至少要真的有血液从他身体里流出才真实。
他擦洗了身上的血液,倒了一些药粉消毒,咬牙用纱布盖住。
疼,也不疼,他心里快活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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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茶神,只上老攻的当,只抬老攻的杠,只吃老攻的()自行押韵。
第57章
白清语洗澡洗得快,方才他们是站在茶树下,贺任沅问他要不要变成茶树,白清语没有变。
大部分血液被衣服和裤子截留,少部分流到了泥土里,白清语带着铁锹,挖了个洞,把带血的土埋进深坑里。
他上楼,走到贺任沅卧室门口,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
白清语蹙眉,这可真是奇事。
里头的人听见动静,连忙过来开门。
贺任沅穿了一件烟灰色衬衫,衣冠楚楚,还喷了点香水。
白清语:“你为什么锁门?你之前说我是恶霸保姆的时候,也没见你锁门。”
恶霸保姆……他竟然还这样骂过老婆?贺任沅面色惭愧:“此时此刻意义重大,我想打扮好再见你。”
白清语看了一眼他抓过的发型,耳垂一热,现在看贺任沅跟以前的欣赏角度有些不一样。
他会注意到贺任沅的手指、肌肉、头发,而不是只把目光聚集在他脸和嘴巴。
白清语信了贺任沅的话,进门把他脱在地上的衣服拎起来。
这么多血,自己洗不干净,扔垃圾桶里搞不好还会被环卫工报案。
贺任沅刚想说“他自己洗”,就看见白清语双手一扬,衣服凭空消失,应该是扔进神境里了。
神境倒是很适合对负心汉毁尸灭迹。
贺任沅一键查询自己失忆的原因,力求避免:“我为什么会失忆?”
白清语道:“因为你是我带进神境的,你和神境的唯一联结在于我想让你进去,我一失忆联结失效,你就被弹出去并没收记忆了。”
幸好是在贺任沅伤好之后,白清语有些后怕,他要是容易怀孕贺任沅就糟糕了。
神境估计也没想过会有凡人一进来就没出去过,原地完成恋爱生子两件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古茶神心里的正常流程,但凡出去见个家长,也不至于无人知晓。
贺任沅垂眸含笑,抵着他的额头:“看来你之前喊我滚出去都是假的,心口不一。”
“我哪有……”白清语反应了一下,微怒,“你耍流氓么。”
贺任沅:“生气就我把拖到神境里揍一顿,我反正记不住。”
白清语低声道:“下次带你去神境我就不让你失忆了。”
贺任沅本来怕白清语发现他的伤口血气,喷了香水,还不敢抱他,终是忍不住住,紧紧抱住了白清语,喉咙发涩:“谢谢你原谅我吃软饭的行为。”
白清语哪里还记得跟邓伯一起批判过软饭男,双标道:“哪里吃软饭了,你是我捡到的人,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养就怎么养。”
是他不让贺任沅做手工,他茶神的男人,本来就不需要上班嘛。
要不是他养过贺任沅练手,怎么会轻松把茶宝养得白白嫩嫩。
贺任沅同意老婆把他当畜生养,反正他也不怎么想当人。他贴着白清语的鬓发,吻了吻,道:“你能变出长发吗,我想给你簪发。”
白清语顺从地变出黛色的长发。
贺任沅挑起他几缕头发,绕了绕,用翡翠簪子脑后挽了一撮发髻:“收了我的簪子,就是答应我的追求。”
白清语不吭声,微微垂着一截腻白的后颈。
贺任沅得寸进尺地问:“如果你没有恢复记忆,会接受我的簪子吗?”
白清语眼里出现挣扎和犹豫。
贺任沅也不知道跟谁较劲,有些酸地说:“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软饭男?”
白清语:“你骂自己?”
贺任沅看着他。
白清语这才想起贺任沅的记忆并不完全,他只恢复了一半,那些逼着他学习、逼着他对糖衣炮弹产生抗性、教他谈判策略的记忆,还握在自己手中没还。
贺任沅很有手段,也不会手软,在起初的绝食过后,找到了新的方法。他骗到老婆的第一件事,就是筑高城墙,让下一个人进不来。这道墙刻在了茶神的骨髓里,哪怕失忆了还在发挥防御作用,尤其是对以心血建墙的贺任沅本人很有效果。
所谓防狼,首先就要防跟自己一样的大尾巴狼。
白清语磕巴地说:“因为是你教我的,不能被轻易打动。”
每当他为贺任沅脸红心跳时,总会伴随一股唱反调的鼓动。白清语很信任贺任沅是好人,也无条件相信自己心里的直觉。
贺任沅顿时意识到自己除了骗吃骗炮外,还干了其他活儿,这样才对得上,按照他怀疑自己失忆就写日记的性格,有白清语这样的老婆,怎么能不未雨绸缪?
贺任沅轻声哄着问:“我还教你什么了?”
白清语:“法律、常识、如何拒绝搭讪……”
有涵盖很大的民法,也有细节到微信不能随便加别人。
贺任沅再次唾弃自己。白清语的油盐不进,是他在认真执行对他的爱意。他自己建造的城墙,自己去挖墙角,不好挖就委屈发疯,实在是无理取闹!
他说白清语榆木脑袋的时候,从没想过如果不是茶神的固执,早就换一个对象了。
贺任沅祈求道:“我剩下的记忆碎片找回了么,我想看看。”
白清语:“找回——”
“爸爸,我回来了!”茶宝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白清语一下子扑到窗户边探出头,看他和贺任沅爱的果实。
是黑头发噢,不是因为人类食物吃多了,是因为随了贺任沅。
贺任沅跟过来,看见他爸妈也来了,道:“把头发变回去。”
白清语拔下簪子:“噢。”
大概是婚宴的芒果露太好吃,贺望重和舒枚完全是溺爱孙子的爷爷奶奶,吃席遇到茶宝爱吃的,就舍下脸面连吃带拿,两人一人端着一碗芒果露,路上怕洒了都没松手。
白清语一怔,茶宝这么爱吃芒果,这俩父子口味一致,贺任沅也应该爱吃。
因为他捡芒果被车撞,贺任沅就不喜欢吃芒果了。
贺任沅似乎还没想起来原因,或许以后能重新喜欢芒果。白清语眸子一转,决定有选择地把记忆还给贺任沅。
被车撞、被“欺负”的茶神狼狈的经历不给。前半部分的交往茶神比较高高在上,贺任沅瘫痪又没力气,主动权在他。后半部分的互动……嗯,他讨厌脑子空白一片的时候还要输入。
白清语提了一句:“芒果……”
贺任沅:“芒果怎么了?”
白清语笑眯眯:“绿茶芒芒好吃,你在神境里最爱吃这个。”
贺任沅皱眉:“是么?”那他吃太多腻了?不可能,任何和茶神原液组合的食物他都吃不腻。
“那我的记忆?”
白清语:“找回来一点,晚上给你。茶宝在等我们下楼。”
贺任沅:“行。”
白清语从窗户边收回视线,一转头突然闻到贺任沅身上的气息不太对劲:“还有血?”
贺任沅:“那么多血,简单冲澡冲不干净血腥气,医生嘱咐我不能洗澡太久,我只能喷了一点香水。”
白清语:“没事的,凡人闻不到,你不用谨慎到喷香水。”
贺任沅:“嗯。”
两人一起下楼,就听见舒枚看着地板,一脸疑惑:“怎么有血迹?”
贺任沅:“刚才杀鸡了。”
舒枚“啊”了一声,找出拖把顺手拖了,茶宝喜欢光脚跑,踩到鸡血太脏了。
白清语抱住两小时不见的茶宝:“宝宝,爸爸爱你。”
他回忆起看见茶宝的第一眼,那种心情与失忆后发觉自己有崽的心情不同,前者的喜悦里包括分享,他当时想马上就告诉贺任沅,但禁制没有给他机会。
因为是刚刚想起来的,仿佛就在上一秒,想要分享的心情还没散去。
白清语举着茶宝,眼里盛着明亮的笑意:“贺律师,这是我们的宝宝!”
小小一团的茶宝悬空着,不明所以地蜷着脚丫,看起来更小一只。
贺任沅等到了白清语亲口承认的一天,压不住嘴角地把茶宝接过来搂在怀里。
白清语不吝啬地教茶宝道:“老板叔叔也是你的爸爸,宝宝改一下称呼噢。”
白小茶:“爸爸叔叔?”
白清语:“不是噢,是爸爸。”
白小茶:“老板爸爸?”
听起来像打工崽称呼资本家,贺任沅道:“叔叔想要听两个字的。”
白小茶大声:“叔叔。”
贺任沅:“……”
贺望重简直要急死,根本没注意白清语的说辞,就注意到他孙子现在才认爹,叔叔都喊顺口了,看吧,现在都高攀不起“爸爸”这个词了。
白清语对茶宝道:“宝宝是黑头发的宝宝,叔叔是黑头发的爸爸。”
白小茶:唔?
贺任沅温柔道:“没关系,慢慢来。”
白小茶坐在贺任沅怀里,脑袋恰好抵着贺任沅的伤口,压出了一些血,贺任沅面不改色。
白小茶嗅了嗅,一脸疑惑:“爸爸?”
白清语给贺任沅使眼色,让他应。
贺任沅意会自己被老婆让了一声爸爸,心里暖暖的:“嗯?茶宝想说什么?”
白小茶在新爸爸怀里,转了转身,他的手很小,远小于衬衫两颗扣子间的距离,猝不及防扯开一看:“爸爸流血了!”
贺任沅心里僵僵的:“……”这一声爸爸有点代价。
在场的人当即变了脸色,只有贺望重在状况外,白清语和舒枚都涌上来,一个拎走小崽子,一个卷起他的衬衫下摆,撕开他要掉不掉的绷带,看见了一寸锋利的刀伤。
伤口流血倒是不多,但周围发红,可能会感染。
贺望重握紧拳头,这一看就是刺伤,贺家堂堂正正做生意,谁伤了他的儿子?!
“怎么回事?”
贺任沅:“削苹果没注意。”
贺望重:“你当你爹傻——”
“别说话。”舒枚按下了激动的丈夫,手心覆在贺任沅额头上,一摸,觉得他快要发烧,“去医院。”
白清语抱着小崽子,瞪着贺任沅。刚才一瞬间贺任沅又躲过了他的神力输出,仿佛早有预判,更加说明他的可恶。
贺任沅捏了捏手指,不敢看他,一是心虚,二是怕父母察觉此事跟白清语有关。
“我没事。”
白清语跟着去医院,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人类医院,贺任沅因为他躲过了一次住院,终究还是来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一眼就判断出贺任沅近期失血,但贺任沅拒绝了输血,道:“治伤就行。”
“要缝针,打麻药。”
白清语在一旁凉凉道:“他能忍,别打麻药。”
从受伤到现在一声不吭,真能扛。如果不是茶宝发现了,要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他在神境屏蔽了贺任沅的痛觉,让他觉得外伤疼痛无足轻重?
贺任沅当然都依着,挤出一个笑容:“不打。”
白清语:“哼。”
舒枚目光晃了晃,给医生使眼色,医生表示明白。伤口处用美容线缝了五针。
舒枚看得眼皮直跳:“医生,这要住院一周吧?”
医生配合道:“要的。”
舒枚:“给他开一周的,就在这呆着,结痂了再回去。清语,你觉得如何?”
白清语眼睁睁看着贺任沅被换上病号服,满脸无奈又反抗不了,躺在床上手腕一边戴上病号条,一边连着监测仪。
白清语突然觉得人类医院也不错,点点头:“这样很好。”
医生道:“贺总底子好,很容易恢复,最近多食补,问题不大。”
贺望重正要自告奋勇,白清语出声揽下了这个活儿。
舒枚在茶宝认爹的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什么,抓着贺望重离去:“你歇歇,机会给小两口。”
贺望重一头雾水:“什么小两口……”
白清语把茶宝放在贺任沅被子上,压住,让贺任沅掀不开:“宝宝你看着他不许起床,爸爸回去做饭。”
白小茶:“好噢!”
贺任沅心里涌上不详的预感。
白清语回到贺家,开始鼓捣流食,贺任沅看来是没吃够,还能再吃。
但是贺家没有他在神境用惯了的石槽,他考虑要不要拿出来。
管家见白清语站在厨房一筹莫展,听闻困难后,微微一笑道:“你需要一台破壁机,能把鱼骨头都打碎成鱼汤。”
白清语眼睛一亮:“还有这种好东西?”
一小时后,贺任沅看着眼前这一盆成分和颜色都很复杂的汤,欣然道:“很香,老婆,没胃口也能喝。”
白小茶当复读机:“很香!”
白清语挑眉:“贺任沅你喝完。”破壁机打的汤非常非常细腻,很适合没有胃口的病人像喝白开水一样喝光。人类真是聪明,他在神境里面捣半天都做不到的事情,破壁机三分钟做到了。
等白清语进卫生间帮他拧毛巾时,贺任沅立刻求爷爷告奶奶,哄骗小孩:“茶宝,悄悄帮爸爸喝一点,爸爸给你买冰淇淋。”
白小茶:“好噢!”
贺任沅在这一秒理解了养儿防老。
大孝子一下子帮新爸爸干掉半碗,抹了抹嘴巴,忍不住说实话:“没有很香噢。”
贺任沅:“嘘。”
————————
下一章:久病床前无孝子。
第58章
贺任沅喝过很多一言难尽的流食,但神境食材种类有限,最多混合两三种,多是水果,加工方式有限,勉强当果茶喝,饿极了什么都能吃。
可是在人间不一样,大抵是环境影响心境,在拿起手机就能点外卖的条件下,难吃的食物显得更加难吃。
白清语一出来,贺任沅立即装模做样端起剩下的半碗,抿了一口。
生姜去腥,但压在姜味底下的腥气蠢蠢欲动,还有一丝红枣的甜。
他儿子的孝心不输卧冰求鲤,但捉到鱼最好不要交给他老婆。
贺任沅:“茶神大人,这是一碗什么汤?”
白清语现场解答凡人的疑惑:“猪肝猪心芝麻红枣补血,生姜去腥驱寒。”
“你不是总吃猪肝吗?你还感冒了罪加一等。”
这几样食材打出来的东西,颜色跟中药似的。味道很淡,生姜味很重,原来他的微感冒被白清语发现了。
贺任沅屏住呼吸,一口气喝光,放下碗时,看见茶宝有些崇拜的目光,好像这一刻他是非常伟岸的爸爸。
白清语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剥开了给贺任沅。
贺任沅变魔术一样默默把糖塞进了儿子嘴里。
白小茶迅速含住,用奶呼呼的婴儿肥当老板爸爸的障眼法。等薄荷糖在嘴里融化,就只剩甜甜的味道了。
贺任沅喝了一口葡萄糖压惊:“我们去外面逛一逛吧。”
白小茶压在他左侧的被子上,白清语坐在他右侧的被子上,像两个秤砣一样,把贺任沅钉在中间。
白清语把温热的毛巾覆在他脸上:“你现在很虚弱,动不了,洗完脸就睡吧。”
贺任沅:“你带茶宝回去睡吧,感冒会传染。”
白清语:“不会的。”
贺任沅一愣,神境里日夜相守,但在这个世界,白清语第一次主动留下陪他过夜。
贺任沅住的是单人病房套间,两米床,足够睡三个人,既然不会传染,他求之不得。
贺任沅打电话给助理,让他加一张儿童床,衔接在白清语那一边。
白清语皱眉:“这不是够睡么?”
贺任沅揽过他的腰肢,低声道:“你没发现每次都挤到茶宝了?”
在黄山过夜那一次他当时不敢细想,他和白清语黏糊的睡姿,都把茶宝挤到枕头上去了。
白清语带着茶宝睡了两年多,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哪有,我和小茶睡姿都很标准。”茶树又不是动物,不喜欢动来动去。
贺任沅找儿子当证人:“在爸爸中间睡觉挤不挤?”
白小茶点头:“宝宝一钻出去就没有位置了!”
白清语:“……”
不一会儿,医院便推来了一组儿童床,放在白清语那一侧,铺着软绵绵的垫子。
贺任沅:“有点像产科使用的婴儿床。”
他不由脑补了老婆在医院生完孩子的模样,应该就是这样,茶宝睡在婴儿床,白清语躺在大床,他作为新手父亲忙前忙后,给茶宝喂奶、换尿布,给老婆洗澡换衣服。
以上,他一件事也没有参与,他见到茶宝时,就已经是会跟爸爸的雇主躲猫猫的懂事宝宝。
所以他失点血算什么,如果白清语是像人类一样生产,躺在病床上的白清语只会更虚弱。
“茶宝刚出生时是什么样的?”
白清语:“五斤多的宝宝很可爱,天天晒太阳睡觉,也晒不黑。”
白小茶疑惑:“爸爸,谁是五斤多的宝宝?”
白清语:“是你噢,宝宝。”
白小茶笑出来:“是宝宝噢!”
白清语洗漱完上床,打开手机搜索补血大全,他只会用神力解决问题,对食补一窍不通,但是只要把“补血”和“营养均衡”结合起来,又是他的擅长领域了。
“我看会儿手机,你和茶宝先睡觉。”
贺任沅一点都不想睡,老婆刚刚想起他们的过去,如果不是茶宝说漏嘴,至少也有个烛光晚餐,而不是吃流食。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很适合增进感情,贺任沅把白清语揽进怀里,想要调情。
“老婆,你在……”
贺任沅目光在看见白清语的搜索结果时狠狠顿住,人很难在面对猪食时调情。
贺任沅放开聚精会神的老婆,把茶宝抱到腿上坐着:“茶宝想睡觉了么?”
白小茶:“宝宝再玩一会儿。”
白清语掀了掀眼皮,他发现了,白小茶在靠近贺任沅时精力挺旺盛,趋近人类幼崽,可能父子间也有磁场影响。
贺任沅:“不想睡觉那爸爸给你讲故事。”
贺任沅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成语故事绘本,下午白清语把小崽子扔在他这里监督他时,他就叫人买了一堆。
白小茶坐在贺任沅大腿上,乖乖的没有靠着老板爸爸的胸口。贺任沅微弯着腰,把绘本举在茶宝面前:“嗯,第一个故事,愚公移山。”
“从前有两座山,挡在了愚公爷爷的家门口……最后,神仙被愚公爷爷感动,派人搬走了两座山。”
白小茶似懂非懂。
贺任沅:“就像一碗很大的汤,爷爷喝不完爸爸喝,爸爸喝不完,茶宝喝,总有一天我们会喝完。”
白清语一边截图做笔记一边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办大事还是得靠神仙。”
白小茶:“还是得靠爸爸!”
贺任沅:“……”网上说这种一方教育孩子,另一方拆台的情况怎么处理来着,是不是得打一顿屁股?
白小茶举一反三,机智地和老板爸爸商量:“老板爸爸,你让神仙爸爸把汤倒掉吧。”
这样,爷爷不用喝,爸爸不用喝,宝宝也不用喝了!
倒掉这个词从茶宝嘴里说出来,真是十分残忍。
贺任沅:“我不敢。”
茶神说了,不准许愿,只能靠感动。
茶宝都感动中国十大孝子了,贺任沅还感动不了茶神。
白清语拟好了明天的一日三餐,满意睡下。他面对茶宝的方向,手掌轻轻拍着小崽子的小被子,贺任沅从身后抱住他,一家人像WiFi一样从小到大排列,幸福信号满格。
翌日,贺任沅一伸手摸了个空,一睁眼,老婆孩子都没影了,而外面传来破壁机高速旋转的声音。
“……”
失血的确对他的警惕性有所影响,他从没睡得这么沉,连枕边人起床的动静都没发现。
白清语怎么把破壁机都搬过来了?
茶神现在最喜欢的电器就是破壁机,兼顾切菜和蒸煮的功能。
他只要把食材洗干净丢进去,先选择绞肉功能,切碎,再添加配料,启动搅拌,最后加水,高速研磨煮沸。
食材是管家派人送来的净菜,他甚至不用洗。
早餐吃清淡一点,白清语往破壁机里扔了莲子、花生、红枣、黑米、黑豆,用豆浆功能做出了一碗杂豆浆。
白小茶吃着肉包,用吸管喝豆浆:“好吃,爸爸。”
连屋内的贺任沅也闻到了正常的食物香气,心里一动,他自伤这件事翻篇了?老婆果然心软又善良。
贺任沅坐在茶宝对面,试探性地拿起一个肉包,见老婆没反对,感动得泪流满面。
他咬了一口肉包,面前被白清语放下一碗豆浆。
白清语冷着脸,用剪刀剪开两粒鱼油,滴入豆浆里。
这玩意儿的腥味……
贺任沅:“谢谢,但我可以自己吞的。”
白清语:“鱼油太大颗了,吞咽幅度太大会牵扯到你的伤口。”
贺任沅低声:“茶宝,帮帮爸爸。”
不知道严重性的白小茶,孝顺地把吸管探进爸爸的碗里,像龙吸水一样猛吸一口。
唔?
爸爸说过不能吐出来。
白小茶捏住软软的吸管,一脸庄重,表情仿佛大佬切断了某条重要石油管道,禁止豆浆回流到爸爸碗里。
茶宝咽下难闻的豆浆,把吸管放在桌上,捧起自己的碗猛喝。
他一口气喝完自己的豆浆,再咬了一口肉包子,最后摸摸自己的肚子,示意老板爸爸他吃饱了。
“宝宝吃不下了。”
贺任沅忙揉揉他的肚子:“没关系,爸爸自己喝。”
吃完早饭,白小茶从自己的果冻书包里拿出一本本子,幼儿园老师布置了手工作业。
“爸爸,你可以帮帮我吗?”
贺任沅打开幼儿园微信群,看见了作业公告,手工是为了锻炼孩子的动手能力,小崽子需要把水果、鲜花、叶子、动物等图案从图片上抠下来,然后用胶水黏在一副底图上,形成一副立体的画。
“当然可以。”
早上八点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照进病房,铺在床的一角。
白小茶团在光影里呼呼大睡,贺任沅认认真真地帮儿子做手工。
半小时后,白小茶揉着眼睛醒过来,看见了已经完工的作业,迷迷糊糊的:“谢谢叔叔。”
噢,不是叔叔,是爸爸了。
他重新道:“谢谢爸爸。”
贺任沅:“不客气,你也帮爸爸一个忙。”
白小茶:“好噢。”
贺任沅拨通贺望重的电话,对茶宝道:“你跟爷爷说,能不能送饭到医院。”
白小茶对着电话复述:“爷爷可以送饭来医院吗?”
贺望重罕见地拒绝了茶宝:“对不起茶宝,爷爷今天手疼,做不了饭。”
白小茶道:“那爷爷好好休息,多吃饭噢。”
贺任沅一计不成,又循循善诱儿子:“爸爸抽中了一个汉堡免单,可以免费吃两个汉堡,茶宝想牛肉煲还是鸡腿堡?”
免费的汉堡,不吃就过期,白清语总没意见吧?吃饱了就不能再吃流食了。
白小茶:“爸爸,外卖员叔叔进不来。”
贺任沅:“……”白清语真是一手遮天!
贺任沅给祝一擎发消息:“住院了,来探病,我儿子也在,记得带零食。”
祝一擎回复他:“住院?怎么回事?我在国外,明天回。”
没等贺任沅想出第二个能探病的人,白清语就端着一碗什么进来了。
白小茶闻了闻空气,从床上爬下来:“爸爸,宝宝去尿尿噢。”
贺任沅:“……”原来这就是久病床前无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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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下周正文完结,大家想看什么番外?有点想写一个贺任沅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婆给刚出生的茶宝喂雨水破大防的番外2333
第59章
等白清语走近,贺任沅明白了让白小茶尿遁的原因。
白清语搅了搅鱼汤,一阵中药的苦味弥漫开,“我在神境里找的草药,趁热喝,加快伤口愈合。”
贺任沅终于知道老婆早上消失的那段时间去干嘛了,神境里都是茶树和厚厚的落叶,草药珍稀,长在犄角旮沓里,并不好找。
他感动又畏惧地问:“草药单独喝效果更好吧?”
白清语:“草药太苦,怕你喝不下,加点你喜欢的鱼汤调和一下。”
“你放心,这条鱼我剁掉了鱼头和尾巴,双面煎黄,加了姜葱蒜扔进破壁机。”
可以说不加草药之前,是一碗正常的奶白的鱼汤。
加了草药之后,跟武大郎喝的药没啥区别了。
贺任沅端着碗,余光看见茶宝从卫生间探出脑袋,因为被他的目光抓住,白小茶直愣愣地对视着,像一只看见了耗子药的小仓鼠,在要不要替爸爸喝掉之间犹豫。
贺任沅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让茶宝帮他喝药的意思。
吃老婆软饭,让儿子喝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为了防止茶宝误会自己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父亲,贺任沅屏住呼吸,一口气不带停地干掉,放下碗的一瞬间,渡劫成功可以升仙了。
“老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受伤瞒着你了。”
白清语抱臂看着贺任沅:“真的?”
贺任沅:“真的,要是再犯就让茶宝叫别人爸爸。”
白清语:“好。”
贺任沅发完誓又有点后悔,“不然还是让我被天打雷劈吧。”
白清语:“被雷劈完你还得喝药。”
贺任沅:“……”
白小茶跑过来,踮脚在爸爸掌心里放了一粒彩色水果糖:“爸爸吃。”
贺任沅吃掉糖果:“谢谢茶宝,茶宝帮了爸爸天大的忙。”
白小茶瞪圆眼睛:“真的吗?”
贺任沅:“真的真的。”
白小茶又爬回床上,父子情深地挨在一起。
中午,白清语终于允许放行,两天没见到老板的助理马不停蹄送来营养套餐,哪怕是个二十块的快餐都会让贺任沅大快朵颐。
床上支着一个餐桌,放着三菜一汤,白小茶坐在爸爸对面,也分外珍惜来之不易的食物。
白清语给小崽子舀了一勺肉末豆腐,和他的干饭拌在一起特别好吃。
“谢谢爸爸。”
吃完之后,贺任沅主动要收拾碗筷,白清语按住他,把被子给他盖回去:“老实坐着。”
白小茶嗷一声扑在贺任沅腿上,压住爸爸:“爸爸,你乖乖的。”
不要惹爸爸生气噢,就吃不到好吃的饭了。
儿子训老,倒反天罡。
贺任沅老老实实地:“好的,爸爸知道了。”
吃好饭是天大的事,白小茶严格地监督着贺任沅,白清语不让干什么,他就不让贺任沅干什么。
宝宝是为了爸爸好噢。
幼崽的耐性能有多好?贺任沅不知道别人家的小孩是什么样,反正神仙是世界上最耐得住寂寞的人,这样才能度过漫长的休眠期。
茶宝的耐心都出奇地好,一整个下午,白小茶坐在床上和他大眼瞪小眼。
贺任沅:“宝宝,你在这个年纪是怎么坐得住的,没有一点事情要玩?”
白小茶:“唔?”
贺任沅要摸手机处理公务,白小茶就奶呼呼地劝阻:“爸爸,要多休息。”
贺任沅:“爸爸休息够了。”
白小茶:“爸爸说不够。”
哪个爸爸更有权威,根本不需要讨论。
贺任沅把他抓过来,放在腿上,又拿出绘本:“算了,那我们来读点成语故事。”
“揠苗助长……从前有一个农民伯伯,他觉得地里的禾苗长得太慢了……”
一个故事还没说完,贺任沅歪头看小崽子——睡着了。
贺任沅勾了勾嘴角,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放进左手边的小床上,拿过平板开始登录公司的系统。
不就是哄睡?讲个故事就好了。
叮咚——平板微信跳出一条消息,是幼儿园的老师提醒各位家长和孩子一起完成手工作业和课后作业写一张数字“3”,明天准时上学(茶宝除外)。
愿意把孩子送进舒贺集团员工幼儿园的,一般是普通到中层员工,家长大多是高学历卷进来的学霸,知道学历的好处,对孩子的学业也有所期待,因此幼儿园也会轻度教学,不是纯玩型的。
但是茶宝年纪太小,白清语对他的要求就是吃饱饭,因此老师布置的书面作业总是要写一个(茶宝除外)。
贺任沅突然僵住,不是,他儿子看绘本三分钟就能睡着,他怎么笑得出来?
那以后怎么办?
会不会像白清语一样活了两百年还容易被人骗?
一生用智商碾压别人的贺任沅,皱着眉头,愁得上不好班。
他突然很想把白小茶喊起来,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
翌日,白小茶上学去了,病房里就剩两个人,白清语昨天除了吃饭睡觉出现其余时间都不在,今天送完茶宝上学,就准时回来了,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贺任沅:“你昨天去哪了?”
白清语恢复记忆,应该抱着一起说情话亲亲嘴,结果一个住院,一个神出鬼没,最闲的小崽子天天睁着琥珀般的圆眼盯梢。
白清语低着头在床边坐下,语气没有昨天当家作主时硬气,竟然能听出一些不好意思:“我回了神境,干了一点大扫除。”
如果单单是茶神生活在神境,他更多时间愿意变成茶树,用叶梢感受清风,用根系触及大地,仿佛还活在代代沉眠的茶神的怀抱里,落叶是母神父神编织的厚棉被。
但这个景色对于人类来说就单调了一些。白清语记得神境里有一片地整个由一块石板构成,旁边还有个山洞。
白清语回去清扫落叶,把不见天日的石板露出来,搭了一个石桌,清掉山洞里的青苔和藤蔓,然后红着脸,在洞口挂了一对小红气球,在里面贴了一张喜字。
这是他三年前出去搜集食物时,遇到一家人办喜事,据说办完喜事会有很多剩菜剩饭,尤其是农村的流水席,到最后几盘菜时,大家都吃饱了,几乎没有人动筷,炒菜还能留着吃几顿,汤汤水水留下也是倒掉。
汤汤水水,白清语喜欢,带回去给贺任沅吃一定很不错。
白清语在树后面蹲着,等候散席,突然一阵风起,把主人屋子外一片喜字和气球吹上天,有一张落到了茶神头上。
白清语等了等,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要出来找。
那就是不要的?捡到的就是他的?
真好看,白清语顿时忘记汤汤水水,把婚礼装饰品带回去,挂在了一棵偏僻的茶树上。
今时今日,白清语又把它们拿出来。
想要与凡人同心同寿的仪式很简单,只要真心真意地拜过满山的神树,就可以了,按照人类的话说,这叫拜堂。
他要把贺任沅娶进来,自然要先打扫神境。
白清语挠挠脸蛋,对贺任沅道:“你愿意跟我拜堂吗?”
“愿意。”贺任沅不假思索,答完才反应过来,这是茶神的求婚?
眼前画面一变,他再次进入茶神的神境,站在一片他没见过的空地上,旁边的山洞飘着两只可爱的红气球,对面是连绵的青山,远看郁郁葱葱,近看是一棵一棵古老的神树。
白清语指着对面道:“那些是我的祖宗,我们就在这儿拜天地拜高堂。”
“只要他们不反对,我们就喜结连理。”
喜结连理,喜得贵子,在地愿为连理枝,同气连枝,同心同德,青山一道同风雨。
人类祖宗的浪漫在于想出一个一个以物拟人的美好词汇,以至于此刻有那么多写实的成语可以描绘茶神的浪漫。
贺任沅看着那么高的山头,茶树生在那里视野一定极佳,那茶神祖宗是不是看透了他套路白清语的过程?
贺任沅有些紧张:“什么情况下会反对?”
白清语:“啊?不知道,没听说过。”
茶树又不会说话,他想不出祖宗会怎么反对。
贺任沅“砰”地一声先跪下,这一下是负荆请罪,为他错过白清语独自抚养茶宝的这三年。
白清语连忙跟着跪下,嘴角勾起来,贺任沅也太着急了噢。
“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说,我听着。”
白清语:“我们拜完堂,我们的寿命就一样长了,但你也不是没有代价。”
贺任沅:“什么代价?”
白清语:“从此你的性命掌握在我手里,如果有一天我不想你活了,你就会立刻衰歇而死。”
神仙天性淡然,能忍寂寞,半路出家的凡人却不一定。拥有长生的凡人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心性可能变态。
白清语指着对面的山头道:“你看那些祖宗,有的茶树是成对的,有的形单影只,后者或许因为没谈恋爱,或许是因为他提前结束了伴侣的生命。”
贺任沅失笑:“这算什么代价,我愿意。”
白清语抿了抿唇:“那我们拜堂吧。”
两人跪在地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贺任沅全程紧张,一边担心被反对,一边担心自己胡思乱想被误判为心不诚。
他忐忑地抬起头,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声,也没有打雷。
“老婆。”贺任沅叫得最有底气的一回。
白清语倒向前抱住了他的腰:“你还记得你腰后的茶叶印记吗?”
贺任沅:“记得。”
白清语:“那是神境的开关,以后你想进来就按住茶叶十秒。之前我们没有拜堂,所以它是无效的,今日开始,你在神境过的时间,流速和人间一致。”
三年前,白清语耗费诸多神力治好了贺任沅,又攒了攒,才用神力凝结出这个印记。
可惜没来得及拜堂,贺任沅出去了就进不来。
贺任沅:“流速一致,意思是我们还有五小时就要去接茶宝放学?”
白清语:“不是啊,还有两小时就会有人来送午饭。”
贺任沅没想到这一茬,什么,早知道不喊着吃饭,继续吃白清语做的流食今天就没人打扰他们了。
“那更要抓紧时间洞房。”
贺任沅直接抱起白清语,站起来,径直往山洞走去。
老婆也太好了,再憋下去要变态了。
先做两个小时,回去吃个饭,在席梦思大床上再做两个小时,不然老婆的膝盖也会疼的。
第60章
贺任沅剥光了老婆的衣服,正要动真格,突然间顿住。
“老婆,你还会不会怀孕?”
万一怀孕了又失忆,谁给他赔一个老婆?茶神很容易繁殖的,春来秋去,树上能挂好多茶籽。
“我出去买套。”
白清语:“避孕套避孕是百分之百吗?”
贺任沅傻掉:“不是。”
如果白清语开一百朵花,他只要授粉成功一朵,就会有小小茶宝了?
白清语:“神界没有开枝散叶这一说,不然神仙命这么长,神境都挤不下了。我们有继承者就不会再生了。”
贺任沅对白清语的话只敢信七分,白清语的记忆刚找回来三天,或许不全,又折腾没了他上哪求神拜佛。
他要回去问问邓伯,邓伯虽然看不上他,但总不会骗他。
这里没有床没有枕头,除非站着,不然什么姿势都会磨到老婆娇嫩的皮肤。
贺任沅改用双手炒茶,火力全开。
白清语在他掌心下的皮肤发着烫,染着红,瑟瑟抖着。
按、压、煸、翻,贺任沅钟爱喝茶的这三年,去过潮州实地选过茶树,也去过工厂看老师傅手工炒茶的手艺。
比如太平猴魁是煸炒青,炒出来的茶叶是毫针状,炒茶人要用手掌压着茶叶固型。
贺任沅一手按着白清语腻白的后背压向自己。手工炒茶的火温较机械要高,他的手掌仿佛刚刚接触过碳石,紧密地压着茶叶,但两只手的工作强度定然比不上机械,因此炒制时间会更长,炒出来的茶叶更香更醇厚。
贺任沅见识过有经验的炒茶师傅,他也学了些皮毛,会根据茶叶的水汽、香气来控制力度和温度、时间。
最终的成品也令人满意,贺任沅轻轻吻住茶神眼角的泪水,和三年前在神境里尝到的味道一样,瞬间将他带回了和白清语亲密无间的岁月。
可能是茶神带了三年崽子,他的温柔和宽厚也融进了茶液里,气息更为芬芳柔和。
手工炒出来的茶,紧细,翠绿,密度更重,经水泡开,比机械炒茶更快沉入杯底。
贺任沅只是想抱着被舔了全遍的老婆去洗澡,刚下水,白清语就趁机沉到了水底。
人类就算拥有了很长的寿命,但并没有神力,仍然不能长时间在水下闭气,贺任沅只能在岸上哄:“快十二点了,我们回去吃饭。”
水面上一个泡泡都没有。
焦灼感涌上来,老婆在水里不见踪影,能稳稳站在岸上的都是死人。
贺任沅深吸一口气,沉入水底找人,一圈,两圈,这个湖大得心慌。
明知道茶神不会在神境里出事,但谁让他只是个天天接收“老婆掉水里丈夫救人不料双双身亡”新闻的凡人。
贺任沅身上的红细胞正在努力更新中,支撑不了他长时间憋气,一口气极限了浮上来,睁眼一看,白清语好好的站在岸上,衣服也穿好了,手里玩着两个光球。
白清语:“你还没恢复不要游泳。”
贺任沅气笑了,是谁上岸不打招呼的!
不等他发作,白清语就蹲下来,朝他伸出手:“我去找你的记忆碎片,都还给你。”
他想了想,贺任沅有权得知全部的过去,包括芒果事件。
贺任沅那么聪明,一定会疑惑自己为什么突然不喜欢芒果,他一定很希望拥有不断点的记忆。
贺任沅两手撑住岸边一块石板,两臂的肌肉鼓张,腰腹的人鱼线也随之分明,他只穿着一条蓝白病号裤,坐在石板上喘了口气,刀疤随着呼吸起伏。
白清语凑过去亲了一下伤口,把周围的水迹吮干净。
神境的湖水不会让伤口感染,但泡久了也不好。
贺任沅没忍住,把人抓过来按在腿上打了一下屁股。
“打一巴掌给一甜枣是从哪儿学的!”
先是一边用猪食折磨他,一边又悄悄在神境里准备婚房。接着又沉进水里遁走让他担心,同时跑去找他的记忆碎片。
贺任沅唾弃自己记吃不记打,每次后者发生,他就觉得前者完全可以忍受。
白清语忙着捂屁股,松开了光球,光球瞬间没进贺任沅的身体。
三分钟后,贺任沅好好地茶神扶起来,揉揉他的屁股:“我错了。”
白清语瞪他:“谁教我的?”
贺任沅低声下气:“我。”
白清语抬杠、反驳、骗他,原来都是他的劳动成果。
他想等伤一好就带白清语回家,结果让他独自在人间生活了三年,用他教给他的知识,笨拙地应付城里的套路。
毕竟就算律师也想不到白清语和茶宝会被杂技团的鹦鹉坑钱,会被幼儿园的家长用一个玻璃杯碰瓷。
是他的失职。
应对别人稍显笨拙,应对自己炉火纯青。
贺任沅抱住白清语:“对不起,说到的没有做到。”
白清语:“不是你的错,你不到三十,我两百岁,我才应该为我们的关系延续负责。”
贺任沅:“你两百岁——行,小祖宗,我们回去吃午饭。”
两人重新回到病房,贺任沅刚换完湿透的衣服,助理就送午餐进来。
“谢谢。”贺任沅一边摆盘子,一边给邓伯打了个电话,先问候他吃午饭了没。
邓伯中气十足:“吃了,吃三碗。”打书生力气足够。
贺任沅又扯了两句家常,说茶宝想念爷爷的红烧肉云云,最后才图穷匕见:“邓伯,每一代茶神是不是只有一个后代?”
邓伯:“对啊,你还想要几个,我们茶宝不能当独生宝宝吗。”
贺任沅:“能,太能了,谢谢邓伯,改天就带独生茶宝回去看您。”
贺任沅午饭吃得很用力。
饭后喝茶很卖力。
下午三点半,不参加课后延时的宝宝可以出园了。
贺任沅被允许出院去接茶宝,三天没上班,贺总身上的班味少了一些,出门也不穿西装了,牛仔裤和棒球服,春风得意,像男大学生从小小班里带走了他的小弟。
“老板爸爸。”白小茶嗅了嗅贺任沅的肩膀,“你身上有爸爸的味道。”
贺任沅:“宝宝的鼻子很好用。”
白小茶机智地发挥更高水平的嗅觉:“还有奶茶的味道!爸爸摇奶茶了么!”
贺任沅:“……嗯。”
白小茶关心地问:“加鸡蛋布丁和草莓了吗?”
贺任沅有些招架不住:“加了。”
“茶宝,爸爸晚上准备了烛光晚餐,你想不想吃?”
白小茶误解了“爸爸”的指向,以为是白清语准备的,摸了摸头顶:“是准备给爸爸的吗?”
贺任沅:“对。”
白小茶双手摸头:“宝宝可以不吃吗?”
爸爸给老板爸爸准备的晚餐,一定不香噢。
贺任沅吃惊,儿子这么懂事给爸爸让出二人世界?
白小茶:“如果爸爸吃不完,宝宝也可以吃一点,没关系,宝宝不会肚子痛。”
贺任沅反应了一秒,阴差阳错掌握了二人世界的办法。
他换上坚强的语气:“爸爸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吃完,宝宝跟管家爷爷吃饭就好。”
白小茶道:“爸爸加油。”
白清语在医院门口等贺任沅,等车开到他面前,却只有贺任沅下车,茶宝坐在安全座椅上,身边跟着管家,道:“爸爸再见。”
白清语纳闷:“宝宝,我们要去干饭,你不去吗?”
爸爸+干饭,不是你最爱的组合了吗?
白小茶:“管家爷爷要过生日了,宝宝陪管家爷爷吃饭。”
白清语:?要过?那就是还没过?
贺任沅跟茶宝挥挥手,拉上车门:“拜拜。”
后边又跟着一辆车,车门打开,贺任沅牵着老婆上车:“我们两个人去吃饭。”
……
贺任沅出院后,很是小心眼,不让白清语去余经天的茶行站柜台,他自己给老婆在公司楼下开了一家茶舍……让白清语当经理在后台把关茶业品质。
白清语想去就去,想在家养鸡就在家养鸡。
白清语偶尔也会出勤,在茶舍办公室坐一坐。
这是一家前台和后台比例非常不协调的茶舍,前面只有几张桌椅,后面却有宽阔的办公室。
白清语坐着电脑前,严肃地……玩一个宠物养成游戏,叫做《孔雀庄园》。
他选了一只白孔雀,从孵蛋开始,每日登录签到升级做任务,终于养到十二级,变成了一只美丽优雅的成年白孔雀。
但是成年也有要每天固定签到、喂食、清洁、互动,不然就会饿了病了,游戏模式基本参照当年非常火的企鹅宠物。
白清语第一次玩游戏,难免沉迷,每天准时去签到,尽心尽力地养成。
有时候上床上着,也会想起没给电子宠物喂晚饭。
贺任沅:“饿不死。”
白清语:“你怎么忍心让他饿着?饿着很难受啊你最清楚了,你一说饿我都有喂你。”
贺任沅无差别吃醋,吃电子宠物的醋,吃每一个吃他老婆软饭的生物的醋,虽然他看不起软饭男,但也绝不允许自己的生态位被抢占。就像小三上位后,看谁都像挖墙脚的三,吃软饭上位同理。
他在老婆面前大声宣读沉迷游戏的坏处,会致使夫妻关系失衡,父子关系紧张。
白清语恍若未闻:“孔雀宝宝很可爱啊。”
贺任沅的身体要复查,医生给贺任沅做检查时,白清语陪着他抽血,陪着陪着就点开了游戏:“昨天忘记清洁了,我的宠物跟你很像,有洁癖,今天不会生病了吧。”
贺任沅:“……”你的丈夫正在生病复查抽血,你看也不看,在网络找什么宠物替身。老婆原本很关心他每一次抽血检查的,现在都不关心了。白清语不会只喜欢养成不喜欢独立男性吧?
他狠狠地吃醋了,抽血的手握成拳头。电子宠物看起来跨次元和物种了,但是人类和茶树也是跨物种的,他吃醋是有理有据的。
医生没法抽血,再次化身心理医生,抬了抬眼镜:“这个游戏我知道,我女儿也在玩,宠物达到二十级后可以配对结婚,还可以一起孵蛋。”
贺任沅瞬间治好了:“结婚?”
医生:“现在可以放松手掌抽血了么?”
贺任沅;“稍等,我先申请一只宠物。”
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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