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秦嬷嬷扶着林晚秋回到房间休息, 吹灭蜡烛之后,悄声的走开。


    夜深人静,林晚秋睁着眼睛难以入眠。


    有些事情不能深入的去想, 想了就会发现事实无法接受。


    她似乎有些明白, 为何这些年每次提到贺州, 贺辞都会毫不在意的模样。


    大家都只当他是没心没肺的, 甚至会逼迫他去关心贺州。


    林晚秋想起贺州刚去京城的第二年, 贺州信里说想喝她和贺辞一起酿的酒。


    那是贺州第一次说想要一样东西,林晚秋高兴的要命, 满脑子都想着给贺州最好的。


    她等不及的拉着贺辞, 要他一起帮忙,因为贺州说了要和哥哥一起酿的。


    林晚秋还记得, 那时候贺辞很抗拒, 并不想酿酒, 一直躲开。


    这孩子从小就皮不听话,林晚秋都能忍。但是那次她没忍住, 第一次动手打了贺辞一巴掌。


    因为气头上, 力道没控制住。打完之后, 掌心都在一阵阵的发麻。


    看着孩子脸上浮现出的掌印,她心里也疼的很,不由的在想,要是刺刺能有州州一半的听话懂事就好了。


    这样, 她也不会动手打人。


    后来,贺辞按着林晚秋说的, 从头到尾一直帮着酿酒, 再也没有躲过。


    林晚秋遍体生寒,如果那个时候, 贺州就已经给贺辞写诅咒信,导致贺辞不愿意给贺州酿酒。


    那她的那一巴掌……


    她及时制止了自己再深想下去,秦嬷嬷说的对,州州五岁就离开了他们的身边,独自一人在豺狼环绕的京城,小心翼翼的过活。


    他没有人教导,没有父母陪伴爱护,会做错事情情有可原。


    尤其是,刺刺一直在他们身边,得到他们的教导爱护,州州会那样,也是因为太想要父母的关爱。


    林晚秋似乎说服了自己,终于闭上眼睛开始入眠。


    年节很快过去,黎小鱼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测一测新办的厨师班,里面学生的厨艺如何。


    学了有一段时间,得出来露一手,见见真章。


    厨师学院的几位老师们,还有黎九州,周珍娘,小猫儿都是评委,涵盖各个年龄段。


    学生们刚开始做菜的时候,多少是有些紧张,会出现一些小失误,有摔了碗的,有割破了手的。


    不过后面慢慢的就适应了,做起菜来越发得心应手。


    快速的切菜声后,就是一阵爆香。


    菜的香气很快弥散开,等着尝菜的评委们闻着味,也有些馋。


    快餐炒菜,主打一个快。


    没一会功夫,每人就按着要求,做好了三菜一汤。


    评委们分的量并不多,不然就那点胃容量根本就没办法把那些菜给尝一遍。


    等全部尝完之后,大家也都吃饱了。


    这些学生都很争气,有很突出特别好的,但做的很差的倒是没有,最差也是在及格线以上。


    他们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练习,晚上睡的也晚,十分的刻苦。


    天寒地冻,手上都长了冻疮,也阻止不了他们。


    勤奋刻苦的人,总会成功。


    黎小鱼对结果也很满意,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有经验之后,学起来会比之前更快。


    差不多到夏天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完全出师外派出去了。


    转眼就是上元节,黎小鱼又长了一岁。


    赵怀钰赶在上元节前回来,给黎小鱼过生辰。


    还帮着黎长清带了给黎小鱼的生辰礼,以及庆州酱菜工坊二成盈利的契约书。


    今年与去年不同,凌少卿能正大光明的过来给黎小鱼庆生了。


    柳玉攀也来了,他额头上裹着白布,手臂也受了伤,胳膊被吊起来,脖子上挂着个白布条。


    在家里养伤的这两天,闲的人要发霉了,好不容易能有个出来的理由,自然是不能放过。


    屁颠屁颠的就跟着凌少卿过来。


    黎小鱼看到战损版的柳玉攀还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天前。”柳玉攀嘴里塞着一块软乎乎奶香四溢的黄油吐司。


    黎小鱼有意想问贺辞,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能顺着柳玉攀的伤继续往下问,“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边界线那边很凶险吗?”


    “别提了,我发现我这人总走衰运。”柳玉攀把嘴里的黄油吐司嚼吧嚼吧咽下,因为吃的太急,有些卡嗓子。


    他锤了锤胸口,才慢慢缓过来。


    黎小鱼顺手给他递过去一杯茶水,“你慢点吃,谁和你抢了?”


    柳玉攀喝了茶水,压下那股窒息感,“习惯了。”


    喝了大半杯的茶水后,他才继续道:“今年外族那边有了时疫,肉源被毁,没办法过冬。离的近的几个部落,就联手起来,准备抢咱们的东西。规模比较大,就我带的那些人,哪里能够啊。”


    说起来柳玉攀也有些胆战心惊的,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要不是侯爷带着援兵去的及时,我和小侯爷都得折在那。小侯爷那伤比我重的多,也不知道醒没醒。”


    黎小鱼心下一沉,反应好一会才问:“怎么回事?伤哪了?”


    柳玉攀没觉得不对,顺嘴往下说:“为了保护侯爷,站在高处吸引了对面的注意。不过对面也没讨到好,那领队的胖将军被小侯爷一箭射中眉心死了。对面直接一盘散沙,拖着尸体就跑了。”


    “小侯爷身上中了几箭,人当时快不行了,后来撑了过来。确认没事后,我们才回程。”


    柳玉攀把剩下的茶水喝完,一抹嘴道:“这下小侯爷如愿了,射杀敌方将领,这军功可不是一般大。”


    凌少卿在一旁突然出声,叮嘱柳玉攀,“拿命换来的东西,能不大吗。家里可没人要你挣军功往上爬,你可别要军功不要命啊。”


    “放心吧表哥,我当好校尉就够了。”


    凌少卿发现他师父今天一直心不在焉,他甚至将盐当成了糖放在了糖醋排骨里面。


    幸好他发现及时,不然这一锅的糖醋排骨,味道肯定就不好吃了。


    黎小鱼的不对劲,黎家人也发现了。


    见他一直皱着眉头,眼眶红红的要哭不哭,周珍娘特意过来询问,是不是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


    黎小鱼摇头说没事,吃完午饭之后,就把自己关屋里,默写了一下午的菜谱。


    晚上的时候,黎九州叫他出门一家子去看花灯。


    小猫儿拿着他的走地灯,穿的厚实像个团子。


    黎小鱼不想家人担心,收拾好情绪出了门。


    一下午的默写,终于让他的情绪能平稳一些了。


    今年依旧是先去看打铁花,路上还有人在谈论着去年的烟花,想着今年会不会还有。


    黎小鱼听着周围的人说话,不由自主的想起去年贺辞拉着他去城外,给他放了烟花的画面。


    他摸着手链,这正是那时候贺辞送他的生辰礼。


    也不知道贺辞现在有没有清醒。


    黎小鱼想着过段时间再像柳玉攀打听一下,就听见砰的一声,流光溢彩的烟花,在黑夜中炸开。


    他仰头看向天空,烟花的光彩照耀下,能看见他眼角溢出的泪水。


    贺辞,醒了。


    定安侯看着天上的烟花,人气的不轻。


    “这臭小子,醒了就往军营跑,放这鬼东西。那黎家的都不搭理他了,还上赶着真是丢脸。”


    林晚秋有些失神,定安侯没听到回话,这才看向她担忧的问道:“夫人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


    “没事,就是这些日子没有你们的消息,睡的不太好。夫君也不必担心,只要黎家那个对刺刺无意,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定安侯揉着眉心,“夫人你就是太纵容他了。”


    林晚秋嘴角扯出一抹笑,“哪有……”


    此时军营里的贺辞,也仰头看着烟花,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小鱼,生辰快乐。”


    ……


    开春之后,罐头厂就开始上工了。


    果子成熟到运输都还需要时间,正好黎小鱼也要对工人们进行培训,然后还要选出一些能力强一些的组长,以便于管理。


    等到果子能从南边运过来,工人们差不多也能培训好。


    夏安那边招来了足够多的工人,他精挑细选,都是能信得过的。


    在对待黎小鱼的生意上,夏安都是十足的用心。


    总觉得只要帮着黎小鱼好好的选人,以后能接到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多。


    邵怀筠那边动作也快,在五月之前,运了第一批的枇杷过来。


    罐头工坊正式开工。


    庆州黎长清办的酱菜工坊也开始了腌制第一批的酱菜,被黎长清拉上来的七名大商,虽然并不看好那些酱菜,不过他们的心情倒是不错。


    那黎大人虽说人阴险了一些,不过也是个说话算话的,真的对外说了他们捐钱做好事。


    现在他们在庆州的名声都往上上了一个台阶,生意也因此比之前更好一些。


    好名声难得,不然他们也不会为了维护好名声,时不时的就要开设粥棚去施粥。


    不论是罐头还是酱菜,都是需要时间才能成的。


    第一批罐头好的时候,正好枇杷下市。


    邵怀筠将货装上,运往了北面的州城。


    邵家漕运生意做了多年,他们在每个有码头的州城,都能说上几句话。


    按着黎小鱼的提议,邵怀筠没有在各个地方租铺子专门售卖,而是与一些饭馆酒楼,还有杂货铺子说好,他给寄放的费用,让他们腾一点小地方摆一下。


    要是他们帮着卖出去的话,可以给他们提成。


    一提到卖出去还能另外给他们钱,有的掌柜的不稀罕这点,但伙计稀罕啊。


    铺子里来客人的时候会顺便说一嘴,饭馆里的有些胆子大的,直接就开了一罐当果子糖水卖。


    寻思着如果卖不出去,那就当那一罐子是他们饭馆买了。


    南边的枇杷很有名,不仅是因为它的味道清甜好吃,更是因为它能生津止咳,对身体好。


    不过眼下的时节,南边都没有枇杷了,可他们这北地还有,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


    因为好奇就想着看看,加上那店家说了不好吃不收钱,便点了一碗。


    谁知道一吃就停不下来。


    橙黄色的果肉软糯,汁水清甜,带着枇杷特有的味道。


    糖水的糖恰到好处,不会太甜腻,又不会寡淡。


    这会天气也开始热了,放在井里放一会,带着些许的冷意,直接就将那一点燥热之气给压下。


    好喝!


    一罐子罐头定价是三十文,量能分七碗。


    饭馆拆开卖,一碗卖五文,最后还能倒赚五文钱呢。


    这也让饭馆的看到了商机,在试过之后觉得可行,邵怀筠留在他们那里的那些罐头,干脆自己包圆了。


    第72章 第 72 章


    有的想多赚点的, 就每碗少给点果子和糖水,在里面加些井水。这样味道会淡一些,不过还是有味。而且能分更多碗, 卖的话就便宜一文钱。


    也有不少人冲着便宜一文来买, 虽然没有那么甜, 可也能过个嘴瘾了。


    等邵怀筠第二次去的时候, 不仅是那些被放了罐头的掌柜们喜笑颜开的过来, 还有那些没有被放罐头售卖的铺子掌柜,也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罐头的市场很大, 要是能拿到货源, 那就能多一份额外的收入。


    邵怀筠第一次放给有交情的各个铺面里的量,都不算多。


    一家也就二十来罐。


    这东西量少赚不了, 但是积少成多, 要是量能大一些, 赚到的钱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们这时候过来围着邵怀筠,就是想能多拿货。


    货好, 很多人抢着要, 这生意已经利于邵怀筠。


    他要做的就是在此基础上, 将利益最大化。


    邵家手中握着漕运,世代经商。邵怀筠从小耳濡目染,再不懂也不可能两眼抓瞎。


    更何况他之前一直藏着,就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现在他是在为了自己的将来打拼, 自然要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谈生意。


    邵怀筠在每个州城都选了三家代理售卖的铺子,其他零散的散户, 想要买罐头可以直接去这三家买。


    至于为何是三家, 自然是不想一家独大,也不想只有两家最后再合起伙来坑他。


    三家的话, 不会彼此交心,能互相钳制。


    有了代理的人,每次只需要送货收款就可以,既省心省力,还能把钱给赚了。


    越到后面,罐头的出货量增加的越多,就连工坊都不得不扩建,再次招工。


    黎九章对罐头工坊很上心,得益于两个儿子都当了官,其中一人还在翰林院,辞州官场对黎九章不像之前那样的排斥。


    至少不会让他寸步难行,帮着江渚松死死的盯着他。


    就连江渚松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黎家人折腾去。


    他倒不是多怕翰林院里那个,怕的是隔壁定州那个。


    黎长清和他是同级,离的又近,他要是再对黎九章动手,黎长清肯定能知道。


    因为是同级,还不在一个州,就算是想用手段压下对方,江渚松都没办法。


    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稍微缩一缩比较好。


    定州的酱菜工坊,也终于在中秋之前,出了一批货。


    定州辣椒酱。


    黎长清第一时间给府衙还有那七个大商宅子送了,刚开始拿到这辣椒酱的时候,大家都还不在意。


    只觉得黎长清贪的精明,那么多银子投下去,整了大半年,就弄出这么个辣椒酱。


    辣椒谁没吃过?能好吃到哪里去?


    李青和是定州同知,他最是讨厌黎长清。


    刚开始的时候,在听说新来的上司身份的时候,李青和心里其实是期待的。


    辞州同知黎九章是什么样的人,李青和有所耳闻。


    与所有人一样,对黎长清的第一想法,都是觉得他会和他爹一样,刚正不阿,他眼里揉不得沙子。


    李青和还以为定州终于要来一个不是尸位素餐,能好好发展定州的好官,结果没想到这人和他爹完全两个样子。


    不仅贪污受贿,还逼着商人们掏钱。


    还给自己贪污的那些银子找了个清白的去处,又给自己赢得一个好名声。


    替定州建造酱菜工坊?破酱菜有什么好做的,不就是加点盐放点油。


    这玩意能改变定州?骗鬼呢?


    不止李青和这样想,所有人都这样想。


    都当那工坊只是黎长清的遮羞布。


    因此,在李青和收到辣椒酱的时候,他因为不想得罪上官然后又被穿小鞋,便直接放府上去没动过。


    李青和本是农家子,因此对也是农家子黎九章一直很有好感。


    他当官后也没有沾染恶习,在定州这样贫寒的地方,不贪污受贿的话,光靠着那点月俸,也住不了什么好房子。


    一家七口人,都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住着。


    这会秋老虎厉害,李母又热的吃不下饭。


    儿媳盛婉准备去厨房做一道她家乡的菜,她家乡的菜都是辣菜,需要用到辣椒花椒。


    辣菜能开胃,之前李母吃不下饭,盛婉就会做一道,李母就着菜能吃点。


    “辣椒没有了吗?”


    盛婉到厨房后,找半天没找到辣椒。


    厨娘回道:“回夫人的话,辣椒这段时间都买不着,之前存下的干辣椒也都吃完了。”


    盛婉一时间有些急,这可怎么办,没有辣椒她拿什么做菜啊。


    见盛婉皱着眉头,厨娘想了一下说:“上回大人带了一罐辣椒酱回来,夫人要不要看看能不能用?”


    那辣椒酱盛婉知道,酱菜工坊她也清楚,因为李青和没少在她面前骂过。


    辣椒酱拿回来就没有开来吃过,家里都节俭惯了,也做不出不喜欢就直接扔掉食物的浪费举动,便一直放在厨房,眼不见为净。


    这会实在是没有辣椒了,盛婉只能说:“拿来我看看。”


    能不能用的,看了再说。


    厨娘从柜子里拿了一个小罐子,她敲开外面封口的黄泥,取下油纸。


    一道咸香油辣的味道扑面而来,口舌下意识的分泌着唾液。


    好香啊这个味道!


    盛婉对辣很有研究,她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辣椒酱的味道。


    不用吃都能知道,这个辣椒酱很好吃。


    李家的中午饭,并没有多丰盛。


    七口人,五菜一汤。


    李青和每天中午都会回家里吃饭,上桌的时候,盛婉正好端着一个小碗从厨房那边过来。


    “这是夫人做的辣椒小菜?闻着就香辣开胃。”


    李青和起身接过盛婉手里的辣椒酱,他放桌上的时候,盛婉道:“不是我做的,是你上次带回来的。”


    李青和停住动作,有些吃惊。


    这怎么可能?黎长清那个假工坊里面做的辣椒酱竟然这样好闻?


    看盛婉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不信也得信了。


    在李青和放下辣椒酱以后,盛婉将它往李母那边放了放,“娘,这辣椒酱的味道我尝了,很好吃。娘你试着夹点在碗里,应该能吃得下饭。”


    李母笑着点头,听儿媳的话夹了一点放在米饭上。


    白花花的米饭沾了红彤彤的辣油,辣椒红绿相间被辣油包裹,鲜亮好看。


    一阵咸香鲜辣的味道涌进鼻腔,李母吞咽着口水,搂了一口带着辣椒酱的大米饭。


    辣椒的辣刺激着味蕾,似乎还有肉丝的口感,十分的开胃好吃。


    李母吃了一口又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这个配上大米饭,实在是美味啊!


    李父本不爱吃辣,后来因为儿媳爱吃,家里总会有辣菜,他吃着吃着也习惯了。


    看李母吃辣椒酱吃的香喷喷的,也有些好奇这个味道。


    用筷子夹了一点直接往嘴里送,不由得眼前一亮。


    辣椒酱香辣够劲,里面还有细碎的肉丝,增添了口感风味。


    不得不说,这真的很好吃。


    在其他人都忍不住尝了辣椒酱,最后连其他的菜都不想吃,光逮着辣椒酱吃的时候,李青和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尝了一口。


    只一口,他就知道自己是误会了黎长清。


    酱菜有用!


    这样好吃的酱菜要是卖出去,何愁没人买啊!


    他就着辣椒酱吃了两碗大米饭后,一抹嘴就跑去找黎长清。


    此时黎长清正在和那些商人们说卖辣椒酱的事情。


    商人们知道辣椒酱味道的比李青和要早多了,他们完全是怕黎长清会问他们味道,所以送到手的那天就叫下人开了尝。


    不出意外,纷纷被辣椒酱的好味道折服。


    就连不爱吃辣的,在吃这个辣椒酱的时候,都喜欢的不行。


    至于为什么知道味道这样早,还迟迟没有定下怎么卖,完全是因为七人都想要独家售卖权。


    这段时间忙着竞价呢。


    黎长清还是那句话,价高者得。


    辣椒酱只是第一种,后面还有十几种酱菜。


    每个大商手里掌握几种酱菜售卖权,全看他们出的钱有多少。


    李青和来的时候,辣椒酱的售卖权正好定下。


    被城南赵家拿下,他家的生意不仅遍布定州,在其他州城也有,不过规模不算大。


    但能够在异地他乡将铺子落下,且站稳脚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赵家能在不同的州城都有一两家铺子,规模再小,也是实力。


    没能抢到售卖权的其他六人都遗憾的不行,黎长清笑道:“诸位别急啊,后面还有呢,总会抢到的。”


    听到这个其他六人才稍微舒心一些,不然明明是一起投的钱,结果只有赵家得了好,他们心里肯定不能痛快。


    知道后面还会有其他的酱菜,六人都暗暗的摩拳擦掌,下次一定要抢到。


    等人送走后,黎长清才叫李青和进去。


    “李大人这时候来找我,是尝过酱菜工坊里的辣椒酱了?”


    李青和有些羞愧,他一拱手,“之前李某对大人多有误解,还请大人原谅。”


    黎长清不在意的摆摆手,“误解而已,我不在意他人看法。李大人要是觉得酱菜工坊可行,不如帮本官多多的排忧解难。”


    “只要是为了定州好,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下。”李青和点头道。


    有了李青和做助力,黎长清轻松了不少。


    时不时的去酱菜工坊监工还有应对那七名商人,黎长清基本上都交给了他。


    黎长清每天只需要听李青和给他汇报情况就可以。


    选李青和做这些,也是因为黎长清发现这人和他爹性格很像,说一不二,最适合唱红脸。


    到时候他再稍微唱个白脸,很多事情都能事半功倍的快速解决。


    第73章 第 73 章


    辞州的罐头工坊还有定州的酱菜工坊, 在计划中,平稳的发展。


    邵怀筠最喜欢货船回来后分账的日子,他的小金库一直都在库库往上涨。


    黎小鱼赚的更多, 他的分成本就比邵怀筠多, 甚至还有定州酱菜工坊的两成利润。


    酱菜工坊里出产的酱菜, 就连辞州都有货商在卖。


    味道极好, 很受饭馆和酒楼的欢迎。黎小鱼发现, 有好几道用定州辣椒酱做出来的菜。


    卖的都很不错,味道吸引人受众比较多。


    他之前用光的银钱, 在罐头工坊和酱菜工坊步入正轨后, 快速且成倍的回来了。


    手里有了钱,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发展。


    黎小鱼做好规划, 找了他大伯父, 准备先在辞州大面积铺开黎家小饭馆。


    专门卖炒菜快餐, 主打一个价格实惠,菜肴新颖。


    多开铺子也能拉高本地的经济, 黎九章于公于私都乐意帮忙。


    黎小鱼也没有让他大伯父帮别的, 就是拿了他大伯父的名帖, 拜访了在各个开黎记小饭馆分店的县城县令。


    见面拜访,能让他的铺子安稳的开下去,不怕有人会找麻烦。


    整个夏秋,黎小鱼都在忙活黎家小饭馆分店的事。


    等他忙活完, 辞州再次步入了冬季。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厨师班的学生们学成, 各地铺子正好装修完毕, 伙计也都培训好。就等着年后去铺子里上工。


    十八岁这一年的上元节,黎小鱼仰头看见了烟花。


    凌少卿和柳玉攀依旧前来给他庆生, 柳玉攀比起去年,成熟了许多。眉骨的地方因为受伤,多了一条短疤痕。将他浓黑的剑眉,截成断眉,多了几分冷酷。


    倒是凌少卿没有太多的变化,这一年时不时的会去厨师学院溜达,偶尔还指点一下学生们做菜。


    凌将军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逼他,家里有一个能撑起凌家就够了,凌少卿想学做菜,就学吧。


    因为凌将军的默认,凌少卿这一年来过的实在潇洒。


    有时候为了做一道菜,寻原材料说出去就出去。炖一锅鲜菌汤,都能在山里头待好几天。给银子叫当地的村民带他去采刚生长出来,能吃的菌子。


    黎小鱼忙完铺子的事情回来的时候,得空的话也会和凌少卿一起琢磨这些食材。


    他不在的话,凌少卿有时候会和祁雾一起去。


    祁雾寻常都穿着男装,加上她的长相帅气,个头也高,她自己不说没人以为她是女子。


    凌少卿每次和她一起采集食材,研究菜谱,也会忘记祁雾是女子。只当是聊得来的知己,毕竟都有相同的喜好。


    不过祁雾和黎小鱼一样,都是偶尔会和凌少卿一起去寻食材。


    客来酒楼现在完全是她的,招牌菜佛跳墙只有她能做,点的人又多,每天也很忙。


    又过一年,辞州的罐头工坊和定州的酱菜工坊规模又变大了。


    它们不仅往大俞各地售卖,甚至还往互市售卖,生意好得不行。


    两州的商税都因此比往年高出一截,且还在不断的攀升。


    这一年,黎小鱼将黎家小饭馆在定州各县开了分店。


    又有黎长清的宣传,定州也有不少人背起行囊去辞州的厨师学院报名学习。


    现在学院有了足够多的老师,黎小鱼已经不再教小吃,让他教的那些菜色都不是一般厨子能学得起的。


    就连厨师班也不用他整天盯着,之前的学生他也选了几个留下任教。


    老师够多,学院够大,招生的名额自然也扩了不少。


    厨师学院的名声,也随着越来越多学生出师,扩散出去。


    互市行商多,那边的美食城两年来一直很受欢迎,规模也越来越大,摊主们都没瞒着他们再哪学的。


    行商们从他们口中得知厨师学院的存在,也将消息带了回去。


    而邵怀筠也受黎小鱼所托,让邵家的船队在各个码头宣传厨师学院。


    两年来,不知不觉间,多地百姓都知道了辞州有一所厨师学院。在里面花二两银子,就能学到本事赚钱养家。


    黎小鱼十九岁的生辰,依旧有漫天的烟花陪伴。


    他今年太忙了,差点忘了要出来逛街看花灯。还是小猫儿把他从繁忙的事务中拖出来,让他放松一下。


    这两年多的时间,黎小鱼把自己忙成了陀螺,一直转个不停。


    就连黎九州都忍不住的说让他停停,家里已经足够有钱,这些钱就算是花几辈子都花不完。


    他不想黎小鱼每天起早贪黑的,睁眼就想着怎么赚更多的钱。


    周珍娘也总会觉得儿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都是钱够用就行,现在感觉这孩子赚钱赚疯了,不知道停手。


    看到黎小鱼被小猫儿拽出来,透过绚丽烟花映射的光,黎九章轻叹一声。


    “小鱼啊,你现在的财力在辞州已经数一数二。甚至已经延伸出去,在定州也能说上两句话。足够了,该停一停了。”


    黎小鱼眼下有青黑,神色有些疲倦。他习惯性的蹭着左手手腕上的手链,“大伯父,还不够。”


    他想要更多的话语权,要对辞州的影响,更深一些。


    “小鱼,歇歇吧。”黎九章在府衙,看的比黎小鱼更清楚一些。


    厨师学院的学生,现在除了辞州,定州的外,已经有其他州城来的了。


    甚至互市那边的外商也有来询问,不过黎九章暂时拒绝了,他还想着自家人先学,后面有空再教外人。


    罐头工坊更是养活一批窑厂,光工人就几百人,辞州的果农生活也提升了。更别提那些卖出去的罐头,直接拉高辞州税收。


    出货量实在是太大了。


    而小摊吃食,小饭馆,也让各个县城增长了一些收入。


    现在要是有人动他侄子,别说辞州因他受益的人不会答应,长清和定州那边的大商们都能跳起来。


    除此之外……


    黎九章想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如实告知黎小鱼,“小侯爷回来了。”


    这两年,黎小鱼其实很少听到身边人提起贺辞。


    就连柳玉攀都很少提。


    耳边有炸开烟花的声音,黎小鱼听着黎九章的话,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贺辞不是一直都在辞州军营吗?只是没有人给他说起贺辞罢了,所以感觉这人像是消失了一样。


    只有每年生辰的烟花,让黎小鱼觉得贺辞还在。


    黎九章摇头。


    “两年前冬天边界线发生战乱,小侯爷重伤痊愈后,就带着人手悄悄潜入了外族的地盘。目的就是为了挑起外族之间的争斗矛盾,不能让他们团结起来。”


    黎九章的脸被烟花照映着,光亮闪烁,神色凝重,“前段时间才回来,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不出意外,京城那边很快就会有嘉奖。”


    黎小鱼好一会才消化完黎九章说的,所以烟花不是贺辞放的,一直以来,贺辞都不在辞州。


    “大伯父,他受伤了吗?”黎小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黎九章再次摇头,“不清楚,不过一点伤不受也不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会不受伤呢。


    黎小鱼情绪翻涌,好在还能抑制住,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哭起来。


    黎九章稍微靠近,趁着烟花绽放,能压住他的声音时,对黎小鱼说:“小鱼啊,你们已经长大,磨砺中有了足以应对一切的底气。所以现在可以停一停,歇一歇,什么事情发展的太迅速,都会如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他这两年多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之前他不想侄子和小侯爷扯上关系,就是因为小侯爷的身份。


    可他也不傻,知道小侯爷命都不要,一意孤行要接离间外族部落的任务,就是为了军功。


    为了能拥有说话的权利。


    他侄子也是一样,拼命的赚钱,铺开生意。之前每天要睡足四个时辰的孩子,这两年多没有睡足一个觉。


    所为目的,怕是与小侯爷一样。


    他今日所言,也是一种默认。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他不会伸手阻拦。他的侄子,有能力对抗风险,无需他将人当婴儿一样护着。


    黎小鱼也知道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他听了黎九章的话,轻轻点头。


    只是有些担心贺辞,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有一瞬间,黎小鱼想要去见见贺辞。


    但又害怕打扰,毕竟已经过去两年多,黎小鱼也不知道贺辞现在的想法。


    贸然前往,怕是不好。


    翌日,黎小鱼一大早就起来,要去定州,看看各个饭馆分店情况怎么样。


    回来的时候,正好再把辞州各地的饭馆分店都去看一遍。


    想着基础要打牢,所以他在能多注意饭馆分店的时候,就尽可能的多注意一些。


    主要抓的就是卫生和食材来源是否干净,这两样是重中之重。


    黎小鱼和去年一样,坐着马车去定州。


    马夫就是当年柳玉攀领来的人,说是暂时给黎家驾马车的,但现在两年过去,柳玉攀也没有来要回人过。


    黎小鱼心里在猜马夫其实是贺辞要他来的,不过一直没证据。


    定州到辞州的官道因为有行商的关系,不算太荒废。


    路边隔一段也有个茶摊,不少的行商队伍会停下歇脚。


    现在天比较冷,黎小鱼也想喝点热乎的暖暖,便和马夫在一个比较大的茶摊前停下。


    茶摊不仅有茶水喝,还有简单吃食。


    黎小鱼点了两碗面,加了牛肉。


    热腾腾的面条散发着咸香,还有一些芝麻油的香气。


    正吃着,黎小鱼就被马夫突然一下拉起来。


    “怎么了?”


    黎小鱼环视周围询问,马夫警惕的打量四周,“有马队疾驰,动静不太对劲。以防万一,郎君快上马车,我们现在就走。”


    黎小鱼隐约间也听到了,地面有些微微震颤。


    或许只是普通的赶路队伍,不过黎小鱼选择相信专业人士。


    这还是马夫第一次在他面前,一点也没藏着掖着。


    二人刚上马车准备离开,车厢就被一支箭射中。


    马夫快速解开手腕上的绑带,露出藏起来的袖箭。


    他借着马车做抵挡,抬手射出一箭,扭头对黎小鱼道:“郎君不要出马车。”


    说罢人就下了马车,抽出腰间软剑,与来的一队蒙面人打了起来。


    此时茶摊周围的人已经尖叫着四散逃开,除了黎小鱼的马车外,就只有七名蒙面人还有与他们缠斗的马夫。


    对面各个全副武装,马夫一人不是对手。


    很快就有三人越过了马夫,直奔黎小鱼所在的马车。


    领头的那个刚掀开马车就准备挥剑,却不料眼睛突然剧痛无比。


    黎小鱼冷着脸,手上的匕首在滴着血。


    “你们是谁派来的?”


    三人没想到黎小鱼会动手,他们没有回答黎小鱼,而是联手进攻。


    眼睛受伤的那人忍着剧痛,他离的最近,想着先牵制住黎小鱼。


    岂料他的手腕被抓住后,死活也挣脱不开。最后疼的连手中的剑也握不住,当啷一声落在马车上。


    这人力气怎么这样大!他手骨头要被捏碎了!


    黎小鱼把匕首插回去,捡起落下的长剑。他不会舞剑,胜在力气够大,横着剑在胸前,直接把另外两人给挡了出去。


    空间变大后,黎小鱼不再束手束脚,他用尽力气去劈砍格挡,两名蒙面人只觉得握着剑的手都被震麻了。


    马夫那边三人围攻,还有一人在远处放箭企图射中黎小鱼,都被马夫挡下。


    随着打斗时间变长,马夫体力不支,没能用软剑挡下对面的箭。


    情急之下,他直接飞身用身体挡箭,黎小鱼回头看见马夫胸口插着箭,心中担忧不已。


    就在分神瞬间,被蒙面人划伤手臂。


    黎小鱼抬剑要反击,却听见一声哨音,蒙面人尽数撤退。


    黎小鱼顾不得其中怪异,赶紧去查看马夫的伤口。


    箭杆已经被马夫折去,他脸色苍白,满头的冷汗。在看到黎小鱼左臂上的伤口时,眉头紧皱单膝跪地,“属下保护不力,请郎君责罚。”


    黎小鱼都要急死了,“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想着责罚。”


    马夫的伤在胸口,背着扛着都会压到,左思右想只能把人打横抱起。


    马夫上一瞬还单膝跪着请罪,下一瞬就感觉人腾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被抱起来了。


    “郎君!属下……”


    黎小鱼心里着急,怕人死了,情绪一激动眼眶就红红的,“别喊了,保存点体力,别让自己晕过去。”


    他把人放进马车里,这两年他不会骑马,但马车是能驾的。


    就是不太熟练,不过能让马跑起来,大方向也能控制住。


    定州距离还远是去不了,只能往回走。


    半日的功夫到了一个村子,那村子里面有个赤脚大夫。村子靠山,猎户比较多。治疗这样的伤口,多少也算有经验。


    箭头有倒钩,想拔出来很难,只能割开周围血肉再取。


    还好不是很深,虽然比较遭罪,但只要取出箭头来命就能保住。


    黎小鱼不敢看取箭的画面,光想想他就觉得肉疼。听着马夫的闷哼声,打心底里佩服。


    真能忍啊,这都能不叫。


    取完箭后,黎小鱼也处理了一下伤口。


    得益于天冷穿的厚实的缘故,他的伤口也不深,但留疤是肯定的。


    因为突然有人刺杀,加上马夫受伤严重,他不仅胸口中箭,身上也有其他的剑上。黎小鱼没有再去定州,而是在村子里休息两天后,回了辞州。


    ……


    黎九州和周珍娘见马夫和黎小鱼去而复返,还都受了伤,两口子心里又怕又心疼。


    知道马夫是为了保护黎小鱼,伤的才这样重,感激的恨不得给人磕一个,每天和黎小鱼一起变着法子的给马夫做好吃的。


    回来三天,黎小鱼每天都在想谁是这次的幕后主使。


    看着像是为了阻止他去定州。


    可要是阻止他去定州,不是应该一直拦着,又或是重伤他?


    黎小鱼可以确定,那群人就是在见伤了他后就立马走了。根本不在意他是轻伤,还是重伤。


    很奇怪。


    这几天他也和马夫聊过,马夫也说在打斗的时候,那些人并没有往要害处动手。


    而且那箭如果不是马夫挡下,看轨迹会射中他的手臂。


    收着手避开要害,不想他死,只想他受伤。


    黎小鱼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起身取出柜子上的小盒子,里面是二哥黎长语这两年内从京城送来的信。


    有大半都是关于贺州。


    自从琼林宴被提醒贺州会对黎小鱼动手后,黎长语也是一直盯着贺州。


    在收到黎小鱼的信,让他查一查贺州在京城的情况时,就将他知道的全都写了。


    后面他也没有停止对贺州的打探和注意,此人体弱多病,每次示人都是苍白着一张脸,病怏怏的模样。


    个头倒是高,就是太瘦了,偏眉目俊朗性子温和,引得不少女子关心。


    就连最受宠的十五公主,都爱慕于贺州。


    黎小鱼重新翻看他二哥给他送来的信,信里的贺州,表面上就是个人畜无害,软的没一点脾气的。


    刚开始的时候,黎长语也被表象蒙骗。他都快以为是那人胡说,结果就被他撞见贺州嗓音温和的逼着一名内侍喝滚烫的水。


    因为对方给他倒的茶水有点烫,所以他要对方尝尝成倍的痛。


    黎小鱼看着信,都是他二哥发现的关于贺州明面上与私下不一样的地方。


    不难看出,贺州的性格有些扭曲。


    他带着一张人畜无害,温和可亲的面具,在面具下,有张着要吃人的獠牙。


    两年前就有人提醒,贺州会对他动手。但这两年里,对方却一直安安静静。


    如果这次真的是贺州搞鬼,那他之前为什么一直不动手,非要这个时候冒出来。


    黎小鱼想到上元节大伯父说的话,似乎想通了。


    之前不动手,是因为贺辞不在。


    明确的说,贺州不是想对他动手,而是在针对贺辞。


    第74章 第 74 章


    黎小鱼意识到事情不对, 连忙去找了马夫。


    “你将遇险的事情告诉小侯爷了吗?”


    马夫神色未变,他知道黎小鱼早有怀疑,这次出手护人已经是一种默认。


    “嗯, 在村子里的时候, 就已经找人送了消息。”


    黎小鱼有些惊讶, 他那时候都没怎么离开, 是怎么找到机会还叫了人送信的?


    他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黎小鱼轻叹一声,“我怀疑有人故意这样, 就是为了试探小侯爷。”


    马夫听出黎小鱼猜到了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他握拳劝道:“这事小侯爷会解决, 郎君安心的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可。”


    黎小鱼没有认同马夫的话。


    “我去不了军营里面,想要见小侯爷, 你能让他出来吗?”黎小鱼说了自己的想法。


    马夫神色一顿, “近些日子可能不太方便。”


    黎小鱼察觉到不对劲, “他出什么事了?”


    马夫不敢说,黎小鱼道:“你不说, 我也会想办法让人去打听。”


    犹豫片刻后, 马夫回道:“小侯爷被侯爷关起来了。”


    这事要不了几天就会在辞州传来, 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就能清楚始末。瞒也瞒不住,既然黎小鱼执意知道,不如先说了。


    又被关起来?


    黎小鱼皱眉问道:“被关是和这次我们遇险的事情有关?”


    马夫点头,“小侯爷查到了谁帮着二公子找人动手, 就带着手底下的兵围了府。”


    “是谁?”


    “裴家七郎,裴叔群。”


    ……


    在外近两年的时间, 贺辞每天靠着要回来见黎小鱼的念头, 撑了过来。


    经历九死一生,终于再次让外族部落乱起来。也因此得到了足够大的军功, 这样就可以有足够的底气和他爹娘说不再相看,他只要黎小鱼。


    贺辞想着,等伤养好一些,他就去看黎小鱼。


    想和黎小鱼说,可不可以相信他。


    只是还没能见面,就收到黎小鱼遇险的消息。


    贺辞当即派人去查,知道是裴叔群搞鬼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当初凌少卿和柳玉攀的事情,在书院突然传开,虽然最后查到的是江安,但有颇多疑点。


    那时候贺辞有怀疑,但没有继续深查下去,只是派了人盯着裴叔群。


    两年里裴叔群都安分的很,没有一点异常,这也让暗处盯着他的人放松了警惕。


    贺辞收到消息,直接带人围了裴府,把裴叔群揪出来,“贺州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替他办事?”


    两年未见,贺辞身上有一种看不见的血气,眉目冷峻,气势逼人。


    裴叔群是真的被吓到,他感觉贺辞会杀了他。


    此时的他才真切的意识到,贺辞不再是当年那个嘴硬心软的小侯爷了。


    他杀过人,见过血,心冷硬的要命。


    或许还有柔软的部分,但那部分不是他所能得到。


    裴叔群喉结滚动,压住心慌,勾唇一笑。


    “不为什么,好玩。这两年辞州太安逸了,无趣的很。”


    他都没戏可看了。


    贺辞忍着火气,声音冰冷,“你让小鱼受伤了。”


    裴叔群眉头一挑,笑出声来,眼睛亮的像是发现了多有趣的事情,“小侯爷心疼的要来替他报仇?小侯爷不会还喜欢他吧?多有意思啊,二公子竟然猜的一点都不错。”


    砰的一声,裴叔群的脸被贺辞一拳揍上去。


    力道太大,人都没来得及感觉到痛,整个人都有些晕乎。


    府上被围,裴将军带着人赶来,见到儿子在自己地盘被被揍的鼻青脸肿,只觉得受到了挑衅。


    就算是侯爷之子,也不能在他家里这样放肆。


    裴将军上去拉人,最后因拉不住,生出更多的火气,索性放开手脚直接与贺辞动起手。


    贺辞这两年的身手完全练了出来,他以前只擅长远攻,如今近战贴身肉搏也少有人能敌。


    二人打的不可开交,最后以裴将军双手被折还有贺辞左腿膝盖受伤,终止了战斗。


    贺辞将手搭在手下肩膀上,借力站着。他微抬下巴,目光往下不屑的轻笑。


    姓裴的出阴招,看出他的腿有旧疾,专对他的膝盖出手。


    他可不想伤上加伤,要是瘸了,小鱼不喜欢可怎么办。


    贺辞心有顾忌,这才停手。


    裴将军半点没讨到好,两只手全部无力的垂着,疼的嘴唇发白,恶狠狠的瞪着贺辞。


    不过贺辞不在意他的眼神就是,抓了裴叔群就走。


    裴将军让手下的人拦着,但这些人也不是贺辞手下将士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叔群被带走。


    此事惊动了定安侯,他不管贺辞为什么带人围府揍人原因,也不管贺辞为何与裴将军的互殴。


    只斥责贺辞不应该强硬的把人抓走。


    定安侯也不知道人被关哪了,裴家来找他要人,他只能命令贺辞放人。


    贺辞能听才有鬼,他充耳不闻,心里想着让自己的腿快点好起来。


    被儿子的无视态度激怒,定安侯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老子的话都敢不听了!”


    贺辞这才有所反应,抬眼给他爹一个眼神,“爹不问问裴叔群为什么被我关起来吗?”


    “不管什么理由,你也不能把人关起来啊!”定安侯怒道。


    “爹既然不想听,那就出去吧。”


    贺辞收回视线,闭眼不再看。


    定安侯气的额头青筋直跳,“你既然不放人,就在这里待着也别再出去,反思己过。”


    贺辞并不在意,反正他要养伤。


    等伤养好的时候,他想出去没人能拦得住。


    林晚秋知道贺辞受伤,做了些吃食送过来。


    许久未见,再见之时,林晚秋在贺辞的身上感觉到了疏离与陌生。


    她放下食盒,端出撒了葱花的孜然烤兔腿,带着笑意温声道:“娘亲手烤的,刺刺快来尝尝。”


    林晚秋一边给贺辞布菜,一边轻柔的劝说着:“你爹就是急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听他的话,把人放了,也就不用再被关着。”


    贺辞没动筷子,看着桌子上的菜,毫无食欲。


    “怎么不吃?都是你最喜欢吃的。”林晚秋有些疑惑,伸手上前摸一摸贺辞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不舒服,这才松一口气。


    感受着额头温暖的温度,听着娘亲担忧的叹息,贺辞冷着的脸有一丝的裂缝。


    在短暂的犹豫后,他问了这两年来一直想问的问题。


    “娘,贺州给我的信丢了一封,那封信你看了吗?”


    每年过年的时候,贺州都会给他一封血手印的书信。


    但他在边界线巡防的那年没有。


    后面他不在辞州,信件都被另外收好,没人动过。


    贺辞看了,后面的年节时也有血手印。


    唯独那年没有。


    不可能是贺州没写,只能是当年的信在送来府上之前就丢了,或者是他娘看了那封信。


    但怕他发现她知道了贺州对他的所作所为,所以直接销毁当作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林晚秋怔愣。


    即便后来调整了表情情绪,强行镇定的问什么信,贺辞也知道,都是掩饰。


    他娘知道。


    贺辞觉得好没意思。


    他道:“娘,这一桌菜,没一道是我爱吃的。我抓裴叔群关起来,也是因为他和贺州联手在挑衅我,因此伤害了别人。关他,就是为了让他别再捣乱。想放人也可以,写信告诉贺州,让他别再耍这些恶心手段。”


    遮羞布被猛然扯开,林晚秋一时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更深处的情绪带着些许的怨恨。


    怨贺辞为什么不能将过去的事情就此放下,恨他给她出难题,她根本没办法完成。


    敌人的地盘上小心翼翼的生活了两年,假冒各种人,察言观色的活着。


    贺辞能够敏锐的捕捉到林晚秋的真实情绪,他起身开门,“走吧。”


    林晚秋逃一样的离开,仿佛扣在脖颈间勒住她的手松开了许多,让她得以喘息。


    出去后,呼吸顺畅的林晚秋,回头看了一眼贺辞紧闭的房门。手心手背都是肉,兄弟两斗起来她这个当娘的心里最难受。


    抹了眼角的泪水,她对身边的秦嬷嬷道:“收拾一下,出去见个人。”


    厨师学院里,黎小鱼课上好好的,外面有人找来说贺侯夫人要见他。


    黎小鱼虽然奇怪为什么对方会来找他,但还是洗干净手,解开围裙,让学生们自己先做着菜。


    厨师学院的亭子里,黎小鱼坐在林晚秋对面,九妹端来茶水,给二人倒茶。


    她是周多的妹妹,之前因为周三赖犯事,一家子都受牵连。她和母亲二人没受太多的罪,只在矿上做饭洗衣,每月也能拿点银子。


    过了一年多后,黎九章将二人从矿上接了出来,被黎小鱼安排到厨师学院里面做活。


    吃住也都在学院里,母女二人干些杂活,时不时的去周多墓前看一看,日子过的平淡但舒心。


    九妹倒茶后就自觉的离开,不过她觉得气氛不对劲,没有离的太远。想着要是那官夫人对郎君动手,她就算挡不住也能叫人。


    “夫人找我,所为何事?”


    黎小鱼开口问道。


    林晚秋没有喝那茶水,只是温和的看向黎小鱼,一片慈母心肠,眼眸含泪。


    “小郎君,这事我难开口。可我就这么两个孩子,只能来找小郎君,希望小郎君能离开辞州,让我的孩子们可以和睦相处。”


    黎小鱼听的一脸懵,“夫人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这话让林晚秋也愣住了,“小郎君不知道刺刺为了你揍人的事?”


    “啊?”


    黎小鱼想到马夫和他说的贺辞带兵围了裴家的府邸。


    更具体的事情,马夫并没有说。


    “小郎君不知道也没什么。”


    林晚秋擦一擦眼泪,柔声道:“我给小郎君说一说。”


    黎小鱼听完经过林晚秋篡改、添油加醋后的前因后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夫人的意思是,我的存在会让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


    林晚秋颔首,“州州会通过对付你,而挑衅刺刺。而刺刺脾气不好,如今越发的冷硬不近人情,要是被逼狠了,他会对州州做出什么,我都不敢想。”


    黎小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满肚子的话,硬是挑不出一个话头来。


    看在这人是贺辞娘亲的份上,黎小鱼没骂人。


    “夫人,这事说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反而我才是受到了你二儿子的死亡威胁吧?你张口让我离开辞州,我走了你的二儿子就会放下一切,兄友弟恭?”


    听林晚秋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兄弟二人自相残杀,是为了得到他呢。


    林晚秋被拒绝有些愠怒,“小郎君,且不论州州的行为。就说你的存在,确实是影响到了刺刺。他是贺家长子,要承袭爵位,你在这里待着,他如何能真的忘了你?”


    黎小鱼好好的上着课,突然被人拎出来背锅,也很不爽。


    他没了好脸色,声音冷了下来。


    “贺侯夫人,我离不离开辞州,不是你说了算。如果我要走,我的工坊,铺子,学院全部都会搬走。夫人管理着整个贺家,应该会算账吧。我将这些带走,辞州当真会毫发无伤吗?”


    说着黎小鱼又轻轻的笑了一声,“到时候我还会昭告所有人,是贺侯夫人逼我走的。”


    “你小小年纪,怎如此无赖!”


    林晚秋气的脸色通红,又捂着心口轻咳两声。


    真要是这样说出去,那些因此受益的辞州百姓们能恨死她。


    秦嬷嬷伸手给林晚秋摸背抚气,在林晚秋平顺气息之后,也觉得刚才被气急有些激进了。


    辞州确实需要黎小鱼的生意,他这两年生意铺的太大,光一个罐头工坊就不容小觑。有邵家的船竭力运输,罐头的生意直接在大俞全面铺开。


    出货量是惊人的大。


    林晚秋深呼吸后,早没了温和神色。


    “我早就发现刺刺喜欢你,而你似乎对刺刺也不是毫无感情。”


    如果真的没有感情,也不会在彻底不相见的两年里,彼此都拼了命的往上爬。


    在林晚秋看来,他们都在为了以后积攒力量。


    黎小鱼没有出声,没反对也没承认。


    林晚秋抓着这一点,话像细针的扎向黎小鱼。


    “你在这里,刺刺就不可能忘了你。如果你有一点点的喜欢他,就请放过他。刺刺未来要承袭爵位,娶妻生子,你们不可能会有结果。”


    黎小鱼被扎的难受,他不高兴也不想让林晚秋高兴,摸着左手的链子眼皮一掀,面无表情道:“夫人,贺州是你们的儿子,贺辞就不是吗?夫人是真的对贺州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吗?心偏成这样,不怕反噬吗?”


    见林晚秋脸色凝滞,黎小鱼就知道对方是知道的。


    不然也不会上来就和他说什么自相残杀,企图把贺州犯下的错扣他头上。


    林晚秋攥紧帕子,面色不虞,“我偏心?哪里偏心?刺刺在我们身边,金尊玉贵的养着,州州却很小就离开。没有亲人相伴,在虎狼窝里讨生活。我多为州州担心,又有什么不对?这是偏心吗?”


    说到最后,林晚秋几乎是是喊了出来,“知情不知情又能怎么办?我还能杀了谁不成?小郎君以后要是有孩子,就知道当父母的为难。”


    黎小鱼只觉得林晚秋在找借口,不是为了贺州找借口,而是为她自己。


    她拒绝承认两个孩子,她一个也没养好。反而还让两个孩子反目成仇,互相针对。


    尤其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看走了眼,最疼爱的小儿子竟然与表现出来的样子不一样。


    她不愿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黎小鱼不想废话,“人的心偏了,就回不来。而且偏心的人,永远都说自己没偏心。不过我也能理解,人有喜恶,总会有偏爱。比如夫人偏爱贺州,我偏爱贺辞。”


    “我不会走,夫人来找我,完全是找错了人。不如去找二公子说说,那样乖巧懂事的二公子,说不定会听夫人的话。”


    林晚秋被请了出去,她坐在马车里,气的对秦嬷嬷道:“刺刺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秦嬷嬷只能顺着安抚,也说不了其他。


    因为白天林晚秋找来说的一堆有的没的,黎小鱼越发的想要去看看贺辞。


    夜已深,黎小鱼拎着个食盒,出现在了侯府的墙角。


    马夫一路带人过来,卡着点趁巡视的人换班,帮他翻墙去见贺辞。


    黎小鱼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不过他的动静还是没有瞒过贺辞。


    被细微的动静吸引注意,贺辞发现藏在暗处的暗卫没有动手的意思,说明来人他们不能轻易动手。


    排除了许多不符合的人后,只剩下一人。


    贺辞无神的眼睛逐渐生出光彩,心跳的越来越快,像是藏了只兔子,拼命的想挣脱跳出来。


    他收敛周身杀气,卸下心防再次闭上眼睛,装作不知,静静的等着。


    顺便用指尖勾出一条绳子,露出下面缀着的红色宝石小鱼。


    黎小鱼悄悄推门,又轻轻关门。动作明明很轻,可周围实在太安静,吱呀声显得很大。


    这让黎小鱼心都提了起来,就怕被发现了。


    好不容易关好门,他抱着食盒手里举着一根火折子,靠着微弱的火光,蹑手蹑脚的进了内室。


    看到贺辞的时候,黎小鱼鼻头一酸。


    贺辞的眉眼没有多大的变化,除了看起来更成熟一些外,还是黎小鱼熟悉的样子。


    许久未见,记忆中的人出现在眼前,黎小鱼控制不住情绪,坐在床边举着火折掉眼泪。


    装睡的人听着轻微的吸气声,喉结滚动,睁开了眼睛,声线低沉。


    “小鱼,别哭。”


    第75章 第 75 章


    贺辞抬手, 给黎小鱼擦去眼泪。粗糙的指腹刮的黎小鱼脸疼,他没有动没有躲,只盯着贺辞看, 眼泪像断线珍珠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贺辞坐起身, 捧着黎小鱼的脸, “我让你伤心了?”


    黎小鱼摇头, 努力平复情绪。


    期间他打开食盒, 边哭边给贺辞端好吃的。


    全是之前给贺辞做饭时,观察到的他爱吃的吃食。


    贺辞低头看着, 嘴角带笑, 眼眶湿润。


    黎小鱼的食盒有三层,装了好多好吃的, 贺辞全给干完了。


    看着空空的食盒, 黎小鱼心里想着贺辞饭量变大了。


    而贺辞则趁着黎小鱼不注意, 眉头紧锁悄悄的摸一下胃,嘶, 吃撑了。


    两人没有说许多的话, 只是待在彼此身边, 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在黎小鱼要走的时候,贺辞声音有些急的问道:“你明天还会来吗?”


    “来,给你带黄金鸡吃。”


    得到黎小鱼的肯定回答,贺辞笑着点头, “那我等你。”


    黎小鱼被贺辞的笑闪了一下,拎着食盒跑了。


    第二天晚上, 黎小鱼再次翻墙头。


    跨上去的时候发现贺辞站在下面, 对着他张开手臂,“跳下来, 我接着你。”


    黎小鱼像是受到了蛊惑,头脑一热直接往下跳。


    半途开始后悔,怕把人给扑倒。


    结果贺辞只往后退了一步,稳稳的接住了他。


    府里巡逻的人被贺辞支开,他带着黎小鱼进屋里,里面不是昨天那样黑漆漆,点上了灯亮堂的很。


    “你的腿怎么回事?”黎小鱼把食盒放桌上,他注意到贺辞走路的时候有点不对劲。


    贺辞帮着打开食盒,“没什么,很快就会好。”


    见贺辞不是很想说,黎小鱼没有再问。


    昨天因为情绪起伏太大,什么话都不好说,今天才开始说正经事。


    把菜摆上后,黎小鱼道:“裴叔群和你弟弟,你要怎么处理?”


    “裴叔群先关着,贺州距离太远,要弄回来揍。”


    贺辞说的漫不经心,黎小鱼有些诧异,“他还能回来?”


    贺辞夹菜的手一顿,看向黎小鱼,“嗯,能。”


    黎小鱼心里想着人要怎么回来,感觉皇帝不可能会放人。尤其是贺辞这次好像立功挺大,贺家的威望更高,只会把贺州看的更紧,没有放回来的道理。


    正想着,他就听到贺辞问道:“小鱼,我娘是不是去找过你?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说到这个黎小鱼就生气,也不想贺州了,劈哩叭啦的就把林晚秋和他说的那些,全倒给了贺辞。


    他气道:“和我有什么关系?突然过来找我,把错扣我头上。真搞不明白你娘想什么。”


    贺辞放下筷子,给黎小鱼道歉,“是我没看住人,以后不会让贺家人去打扰你。”


    黎小鱼摆摆手,“没事,我好像也把你娘弄生气了。”


    他以为贺辞多少会怪他惹他娘不高兴,结果贺辞没有,只笑着和他说:“你出气了就行。”


    给黎小鱼整的有点不太好意思,抠着手点点头。


    黎小鱼连着翻了几天侯府的围墙,每天都给贺辞带一堆好吃的。


    他们没有提及感情,会闲聊这两年里发生在彼此身上的事情。


    黎小鱼说的比较多,几乎都是生意上的。还说了第一批来厨师学院学习的将士,他们现在的生活如何。


    大家过的都很好,靠着手艺慢慢的经营着自己的小家。


    有些共同在厨师学院学习,离的近的,还会彼此帮助。


    在他们看来都是出自同一个师门,大家是师兄弟,该帮着彼此。


    贺辞听着黎小鱼说话,周身的戾气被安抚,带着笑意静静的听着。


    他的经历都不太好,尔虞我诈,生死逃亡又或是受刑。


    这些都不好讲给黎小鱼听,不想黎小鱼为此伤神。


    倒是会挑一些外族特有的习俗风景,还有特色吃食说给黎小鱼。


    看着黎小鱼听的津津有味,贺辞心里也高兴。


    贺辞腿伤好了之后,他依旧没有放人,而定安侯也确实没办法再关住他。


    离开侯府,贺辞住在他自己在外买的院子。


    定安侯没能再压住人,脸上没面子,心里也不高兴。


    气的对着贺辞的背影大吼:“走了就别回来!”


    贺辞脚步微顿,没有再犹豫,直接离开侯府。


    气的定安侯在侯府骂了好久,直嚷嚷小兔崽子翅膀硬了。


    林晚秋眉头皱着,她想拦一拦,最终还是放弃。


    她知道,贺辞发现了她销毁了一封信,知道她清楚贺州写了什么。


    但她选择了视而不见,所以贺辞也选择了离开。


    挫败感涌上心头,林晚秋深深的叹息一声,让秦嬷嬷扶她回院子里。


    不管怎样,有爵位在,总是会回来的。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过段时间就好了。


    林晚秋这样想着安慰自己,可心底没来由的慌,空落落的没底。


    ……


    黎小鱼听了黎九章的话,准备停下来歇歇,发展扩张的事过些日子再说。


    不能跑的太快,不然毁的也快。


    他停了下来,黎九州和周珍娘开始忙活上了。


    早就想给黎小鱼相看,最开始以为孩子有心上人就没提,后来发现心上人可能不在辞州,又想着把相看的事情提上来。


    媒婆都约好上门见面了,结果那天三郎来了辞州,后面小鱼又越来越忙,这事就又耽搁下来。


    眼看着孩子就要二十,放在乡下,这年纪孩子都能抱着罐子去打酱油,结果小鱼连婚都还没成。


    这事拖不了,趁着孩子有空,赶紧安排上。


    不然后面又整天的抓不到人,回来累的倒头就睡,他们都不好拉着人再去相看。


    黎小鱼不知道自己被他爹娘安排上了,现在清闲许多,在厨师学院里琢磨着给甜品铺子上些新品。


    自从贺辞伤好之后,他偶尔会去厨师学院找黎小鱼。


    碰上凌少卿在的时候,也会一起吃个饭。


    他们见面的次数不算多,军营那边事务挺多,贺辞也很忙。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相处着,没有人再戳开那层窗户纸。


    贺辞是不敢,他怕太早说了连像现在这样的见面都不可以。


    不能相见的日子,他不想再经历。


    黎小鱼是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当初是他坚定的拒绝。更重要的是,他比较满足于现状,觉得现在这样似乎也挺好。


    能见见面,吃吃饭,聊聊天。


    也行了。


    直到一天中午,黎小鱼被小猫儿从厨师学院叫回家,说爹娘找他有事。


    小猫儿因为要落籍,黎九州夫妻二人收养了小猫儿,他就是家里的小儿子。


    名字按着小猫儿的意思,并没有改,只在他的姓名前加了个黎,叫黎唐猫。


    小猫儿出生就是爷爷带大,没有见过爹娘。


    落籍后他都不用在晚上偷偷喊黎九州夫妻二人爹娘,能光明正大的喊,高兴的好几天没睡着觉。


    他喊的甜,黎九州夫妻二人也高兴。老来得子,宠爱着呢。


    这会家里的猫宝贝被使唤来喊人,黎小鱼就觉得不太对劲。


    问小猫儿,他也不懂。就说家里来人,爹娘喊他回去招待。


    黎小鱼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到家,进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的汉子,对着他憨笑。


    “这就黎小郎君吧,长得真是俊俏。”


    黎小鱼礼貌点头,他娘一脸笑意的走过来,“这是隔壁张婶婶家的外甥,带着妹子来走亲戚。你张婶婶家里锅坏了,烧不了菜,就来咱们家拼一顿,快进去见见你张婶和张叔。”


    黎小鱼觉得锅坏了不好做饭,带着亲戚来邻居家拼桌吃饭的理由,很奇怪。


    不过也没有多怀疑,因为这事发生过。


    他爹娘性子好,邻里找他们帮忙,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都会点头答应。


    进屋之后,黎小鱼就看到张婶笑眯眯的盯着他,“小郎君回来啦,今日打扰了,勿要见怪啊。”


    黎小鱼摇头笑道:“张婶婶哪里话,我去厨房帮忙,给你们做几道拿手菜。”


    张婶脸上笑意更甚,还戳了戳边上的一个姑娘,示意她抬头看。


    黎小鱼被张婶的动作吸引,刚看过去,就听张婶介绍道:“这是我外甥女,叫夏莲。”


    “夏姑娘好。”黎小鱼礼貌问好。


    小姑娘本来是低着头,听到声音后悄悄抬头,不好意思的拽着衣角,声音也小小的,“郎君好。”


    黎小鱼颔首,对着屋里的人告罪一声就去厨房做菜。张婶婶笑的合不拢嘴,对着夏莲小声的问,“你觉得咋样?”


    “我……我没看清楚……”


    一直到吃饭结束,夏莲也没能鼓起勇气看黎小鱼一眼。


    给张婶急的不行,这丫头胆子比蚂蚁还小。


    不过还好,她把人留下在家里住一段时间,总能叫夏莲把人给看清楚。


    周珍娘也有意撮合,动不动就叫黎小鱼送东西去张家,又或是去张家拿什么东西。


    这样跑了三天,黎小鱼终于明白他娘的意思了。


    他揉着眉心,头疼。


    爹娘养他一场,他应该听话才是。


    但现在,他明显对贺辞有意,这样的情况下娶妻生子,实在没品。


    黎小鱼寻思着找个时间,得和他爹娘说清楚才行。


    夜深人静,黎小鱼躺床上想着怎么和他爹娘说,才能让两个古代人可以接受他们的儿子喜欢一个男人这个事实。


    正想的出神,就听到外面敲门声,“小鱼啊,玉攀找你。”


    周珍娘的声音在外响起,黎小鱼下床开门,奇怪柳玉攀这大晚上的来找他干什么。


    见到柳玉攀,黎小鱼问道:“少卿出事了?”


    柳玉攀神情疲惫,丧嗒嗒的,“不是,是小侯爷。”


    “他怎么了?”黎小鱼担忧道。


    柳玉攀像是被掏空力气,叹一口气带人走,“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珍馔楼雅间,黎小鱼很久没有来了。


    站在门口,柳玉攀单手叉着腰准备推门,在开门前提醒了一句,“黎小鱼,小侯爷他不太对劲,你要是不想进去现在也可以走。进去的话,你可能没有别的选择了。”


    黎小鱼听出柳玉攀话里有话,是在提醒他,甚至可以说在阻止他进去。


    大概能猜到柳玉攀应该是看出了什么来,他没多大的情绪变化,点头笑道:“嗯,我知道,开门吧。”


    门被打开,黎小鱼进去后,转身要关门,“回去吧,太晚了别让少卿担心。”


    柳玉攀看一眼屋里,这一眼正好能扫到桌子前坐着的贺辞。


    他很快就收回视线,低头看黎小鱼,“我在外面待一会。”


    黎小鱼没再说什么,轻轻的关上门。


    贺辞喝醉了。


    黎小鱼刚靠近,就被贺辞拉住了手。宽大的手掌,带着薄茧有些硬。


    酒气萦绕,还有些许桂花香。


    不知是哪年酿的桂花酒。


    “你来了?”贺辞抓着黎小鱼的手,把脸贴在他的腹部。


    看着桌上地上数不清的酒罐,黎小鱼皱眉道:“怎么喝这么多?”


    “你要成亲了吗?”


    贺辞问的小心翼翼,手下意识的握紧,声线都在颤抖。


    他想要得到答案,又害怕听到肯定。


    像是为了给自己加码,在黎小鱼开口前,他仰着头目光虔诚,“成亲是为了生孩子吗?你不要我,是我不能生孩子吗?小鱼,我给你生孩子,你能要我吗?”


    黎小鱼想笑,却又觉得心酸。


    因为贺辞的眼神,充满渴求。


    一直以来,黎小鱼都奇怪贺辞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后来了解到他爹娘还有他弟弟,黎小鱼又不奇怪了。


    他太想要关注和爱,以至于只要给一点点,就会想拼命抓住。


    黎小鱼低头看着贺辞的脸,“你是男人,生不了孩子。”


    贺辞面露痛苦之色,“我为什么不能生孩子?我可以给你生啊,你要我的话,我一定能。”


    “醉话。”黎小鱼低语一声,想要抽手摸一下贺辞的脸。


    结果他的动作让贺辞以为要抽身离去,贺辞脸色一变,有些狠也带着惊慌。


    他把人抱在怀中,双臂紧紧环抱住黎小鱼的腰,黎小鱼只觉得自己的腰要被勒断了。


    “你别走,我这次不会让你走的。你走了就要去成亲,你不相信我,你想让你爹娘开心,我怎么办?”


    贺辞说的语无伦次,他把人往下拽,黎小鱼被他按在腿上坐着,后背抵在桌沿。


    贺辞用手挡了一下,凶巴巴的盯着黎小鱼看。周身戾气按压不住,像是被逼急了要扑杀猎物的凶兽。


    他看着黎小鱼,低头想要亲吻,触碰之际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


    他所有叫嚣着的阴暗面,疯狂的欲望,都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给拴住。


    绳索的那端,在黎小鱼的手上牵着。


    他不敢触碰,不敢妄为。


    怕黎小鱼彻底不理他,厌恶他。贺辞颓然低头,额头抵在黎小鱼的额上。


    “黎小鱼,你不要我的话,就杀了我吧。”


    黎小鱼的唇上,有微热咸湿的触感。


    是贺辞的眼泪。


    “贺辞。”


    黎小鱼温柔的叫了一声,他用鼻尖轻轻碰了一下贺辞的鼻尖,贺辞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我没谈过恋爱,脾气其实也不是很好。对人没有信任,和我在一起会比较累。这样的话,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贺辞愣愣的,他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不敢动也不敢出声,怕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这个梦就醒了。


    “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黎小鱼轻声说着,微微一动,亲了亲贺辞的嘴角。


    亲完又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一片。


    “你喝醉了,清醒后不会怪我趁人之危吧?”


    贺辞终于回神,喉间溢出笑声,不等黎小鱼反应,低头压上,完全夺取黎小鱼呼吸的空气,狠的像是在啃咬。


    给黎小鱼吓的不轻,眼泪哗哗的流,直到他有些喘不上气,贺辞才松开些,帮人擦眼泪。


    “怎么哭的这样厉害?”


    黎小鱼捂着嘴,“你属狗吗?”


    贺辞轻啄一下黎小鱼捂着嘴的手背,低声道:“小鱼,我属于你。”


    黎小鱼脸更红了,他从哪学来的?


    走神的这会功夫,脖子上突然多个东西。黎小鱼低头一看,是一条红色小鱼,线条优美像是在无忧无虑的游着。


    “早就想送你的,终于能看到它在你身上挂着。”


    黎小鱼摸着红宝石小鱼,“是那晚在山上雕的那块?”


    “嗯。”


    黎小鱼把它放进衣服里面,贴着皮肤。


    “我会收好的。”


    他见贺辞盯着他笑,眼睛一眯,“没醉?”


    贺辞背脊一僵,“前面有些醉,你亲我的时候醒了。”


    他梦里可做不了黎小鱼主动亲他的好梦,都是他强迫黎小鱼。


    黎小鱼又道:“知道我家里给我相看,又派人盯着我了?”


    贺辞老实回答,“那是因为我怕贺州再对你动手,没想到会发现你在和人相看准备成亲。”


    算是接受了贺辞的解释,黎小鱼点点头,随后又调侃道:“给我生孩子?”


    贺辞眉头一挑,搂着黎小鱼的腰,“虽说是醉话,不过要是能生,一定给你生。”


    黎小鱼有些不太自在的脸红,“以后不准骗我试探我。”


    “好。”贺辞肯定应下。


    出去的时候,柳玉攀还在,他倚着墙壁睡着了。


    黎小鱼把人叫醒,柳玉攀睁眼一看就见贺辞脸上藏不住的笑,就知道这黑心玩意成了。


    贺辞送了黎小鱼回家,他拉着黎小鱼的手不想走。


    “小鱼,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你的爹娘?”


    黎小鱼微愣,“我们不是刚在一起吗?”


    “我就是想要个名分,可以吗?”贺辞可怜兮兮的看着黎小鱼,期待着他点头说好。


    黎小鱼吃一堑长一智,“我发现你从外族部落那边回来后,心眼变多了。”


    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变着法的对付他。


    贺辞抬手摸了摸黎小鱼的头,“我就是想能光明正大的和你走在一起。”


    黎小鱼轻咳一声,“头发要被你弄乱了,我爹娘那边过阵子我会说的。”


    贺辞高兴的抱着黎小鱼,又亲亲他的耳垂,“好,要记得叫我。”


    回家后,黎小鱼莫名有种做坏事的感觉。


    周珍娘听到动静出来问了一句,“玉攀那孩子找你干嘛?”


    黎小鱼心里一激灵,含糊道:“没什么,有人喝多了。娘我困了,我要去睡觉。”


    周珍娘也没多问,“哦行,快去睡吧。对了,明天早上我做馒头,你到时候捡几个送去张婶家里。”


    黎小鱼胡乱应着。


    翌日一早,黎小鱼洗漱完就被他娘打发去送馒头。


    他敲了一下门,放下装着馒头的小食盒就跑了。


    张婶出来一看,地上只有馒头外面没有人。


    中午,贺辞去了厨师学院找黎小鱼。


    他趁厨房没人的时候,从背后抱着人,低头要亲黎小鱼微红的耳朵。


    “啊!”


    凌少卿尖叫一声,觉得自己在梦里,只是这梦的画面实在是太冲击了。


    小侯爷和他师父,他们怎么这样亲密!


    黎小鱼听到声音,推开贺辞。


    凌少卿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的转,最后他大步向前,挡在黎小鱼面前。


    声音不难听出他动怒了。


    “小侯爷,我师父不是权贵的玩物。你这样做,实在不该。”


    他正要放狠话,说会不惜一切护着黎小鱼,就见贺辞点头,“嗯,我知道。我喜欢了他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他点头。所以你能让开,让我抱抱他吗?”


    凌少卿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被贺辞往边上推了推。


    “小侯爷你开玩笑的吧?”


    什么叫喜欢很久?多久啊?他们不是差不多一个时候认识他师父的吗?他咋没看出来过?


    凌少卿挠头,觉得自己可能失忆了。


    “没有,柳玉攀都能看出来就你看不出来。”贺辞对凌少卿的观察力也是没话说。


    他之前也没有掩饰过对黎小鱼的特殊。


    凌少卿又是一愣,好嘛,表弟竟然有事瞒着他!


    也顾不得其他,凌少卿气咻咻的走了,要去找柳玉攀。


    黎小鱼看着凌少卿跑远的背影,也有些无奈。


    他还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呢。


    第76章 第 76 章


    黎小鱼今天准备做火锅吃, 他之前打了铜炉火锅,家里和厨师学院各一个。冬天冷的不能出门,会一家人窝在家里吃火锅。


    现在辞州的天还冷着, 吃火锅也正好。


    贺辞没有吃过这个, 帮着黎小鱼洗菜切菜。


    他的动作很熟练, 黎小鱼瞥见后随口问道:“在外面练出来的?”


    “嗯, 很多时候要自己煮东西吃。”


    火锅底料有之前做好的, 天冷正好冻住,没有坏。


    菜品处理好之后, 贺辞全都端去桌子上。


    黎小鱼也烧好了锅底只等着下菜。


    辞州的羊肉很好吃, 没有腥膻的气息,肉质鲜嫩。


    黎小鱼弄了许多的牛羊肉卷, 还有五花肉卷, 都是肥瘦相间, 薄薄一片。


    他给贺辞调了酱料,“试试好不好吃。”


    贺辞跟着黎小鱼的动作, 夹肉片进铜锅里面涮。没一会肉片就熟了, 蘸上调料味蕾一下子就被打开。


    “好吃!”


    两人饭量都不小, 一桌子的肉和菜,全都给吃完了。


    黎小鱼发现贺辞爱吃调料,他吃完火锅之后,调料碗里面还有很多几乎没有动过。


    贺辞的调料碗已经空空, 中途他还给贺辞重新调了一份。


    想着下次一次性给贺辞多调几个不同的口味,让他可以换着吃。


    吃完后贺辞不想走, 拉着黎小鱼讲话。


    “这个火锅, 你要开铺子去卖吗?”


    很早之前黎小鱼就想开火锅铺子了,不过因为限铜的原因, 这个计划一直被搁置。


    “倒是想,但这些锅要铜做,不太方便。”


    贺辞摸摸黎小鱼的头,“我给你批铜用量,想开就开。这个很好吃,开业之后我还可以带着同僚和手下的将士来吃。”


    黎小鱼没有先点头,而是仰头问他,“军营里的事,应该都会过侯爷的眼。你这样给我特殊对待,他会察觉吧。”


    贺辞点头,“嗯,不过我不怕他知道,也不会让贺家人找你。放心一切有我,不要害怕。”


    就算他家里人没有先发现,他也准备和家里说清楚。


    黎小鱼倒不是害怕,他辛苦两年,积攒到现在也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他就是不想贺辞再被罚了。


    “侯爷要是罚你怎么办?你之前被罚去军营,人都瘦了很多。”


    黎小鱼语气担忧,真的不想再看贺辞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叫人心疼。


    “小鱼,我费力的用那么多心思让你点头和我在一起,不是想你一直为我担忧烦心。”


    贺辞捧着黎小鱼的脸,眼中带着笑意,“我说过,我属于你。今后除了你以外,谁都碰不了我伤到我。”


    黎小鱼有些脸红,他小声道:“我不会揍你的。”


    他不家暴,他讲道理。


    贺辞俯身抱着黎小鱼,下巴搁在他肩头感叹,“你就这样宠着我惯着我吧,我迟早离不开了。”


    说完又摇头,“不对,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黎小鱼被他逗笑,“嗯,感觉到了,粘人的很。”


    贺辞无意识的把人抱紧,心中有些不安,“你会因此厌烦我吗?”


    感受到贺辞的情绪,黎小鱼往后仰,捧着贺辞的脸,抬头亲亲他的下巴,安抚道:“会喜欢你。”


    贺辞愣神片刻,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抵着黎小鱼的额头,呼吸都灼热许多,“我想亲你,可以吗小鱼?”


    “你别问……”黎小鱼总觉得这么一问,很不好意思,脸上染了一层红意,用手拉了一下贺辞的衣襟。


    贺辞顺着黎小鱼的力道往下,亲到了他最爱的小鱼。


    嗯,开心!满足!


    批铜用量的事情,黎小鱼最终没有拒绝。


    倒不是他非要开火锅铺子不可,而是他感觉到贺辞很想和他的家里人说。


    以此为契机,能够开口。


    分别前,黎小鱼对贺辞认真道:“不管怎样,你不放弃我就不会放弃。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我家中现在也与两年前大不一样,有自保的能力。贺辞,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被人在意着,关心着,贺辞觉得心里涨涨的。是满足欣喜,也是感激不舍。


    他抱紧黎小鱼,“真不想走。”


    话是这么说,在抱着吸一会鱼后,贺辞还是走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点太粘人了,要是小鱼腻了就不好,他得克制些。


    贺辞离开侯府后,就再没主动出现在定安侯面前。


    这次突然来找,定安侯一挑眉。


    哼,小兔崽子肯定是来低头的。夫人说的对,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叫人进来。”


    贺辞穿着常服,手腕束着护腕,看似平常实则藏着袖箭。


    定安侯视线落在贺辞手腕,冷哼一声,“见老子还带着武器,你还想弑父不成?”


    “没有,只是习惯了。”


    贺辞将手背在身后,没有要取下的意思。


    “爹,我要一批铜的使用权,量不算多。”


    贺辞报了百个铜炉火锅要用的铜量,比起军用确实不多,要是民用的话,又完全超标了。


    按理说这样的用量,可以直接批。


    但定安侯总觉得有鬼,没直接同意而是警惕的问了一句,“你要这些做什么?”


    贺辞就等着他问呢,没有犹豫停顿,直接道:“小鱼弄铺子的话,要用到这些铜。”


    提及黎小鱼定安侯眼皮一跳,觉得大事不妙。他的视线带着审视,“他找你来要?”


    “不,是我执意给他。”贺辞道。


    定安侯眉头一皱,“你什么时候又和他这般牵扯上了?”


    “回来后,我目前在纠缠他。”贺辞说的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因为太喜欢他了,所以在用尽办法讨好他。”


    “荒唐!”定安侯一拍桌面,茶盏都在抖动,他指着贺辞怒斥,“你身为贺家长子,爵位继承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贺辞背脊挺直,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知道他在心中反复的说过多少次,“长子的身份我没办法更改,但我会自愿放弃承袭爵位。”


    定安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意识到确实是贺辞说出口的话,且贺辞还一副没什么好在意的表情,让他怒极反笑,“你以为这爵位是你想要就要,想放弃就放弃的?”


    贺辞道:“回辞州的路上,我已经写了密折启奏陛下。想要以军功换人……”


    “你要以军功换黎小鱼?你疯了?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爵位,军功统统都不在乎?”定安侯难以置信,只觉得贺辞脑子坏了。


    被打断的话贺辞没有继续再说,就当是送给他爹娘的一个惊喜吧。


    “不是他给我灌迷魂汤,是我逼他和我好。”


    听了贺辞的反驳,定安侯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就连说黎小鱼一句都不行了?


    “铜量我是不会批的。”定安侯企图拿捏贺辞。


    但他却忘了一件事。


    “爹,我现在是正五品上的将军,有权直接批这些用铜量。”


    在贺辞动身去外族的时候,他已经从无名小兵有了军衔品级。


    定安侯一愣,好像是的,随后他怒道:“小兔崽子专门来恶心你老子来了!”


    贺辞没吭声,气的定安侯抓起茶盏就朝着他头上砸。


    早有防备的贺辞直接躲开,他的动作更是激怒了定安侯。


    “你还敢躲!”


    贺辞点头,“嗯,我不能受伤。”


    小鱼会心疼的。


    定安侯盛怒之下摸了个熟悉的东西,贺辞神色一变,等定安侯反应过来时,长剑已出鞘。


    他被贺辞冰冷的目光注视,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瞬,片刻后带着些许慌张无措把剑收回剑鞘。


    真是昏了头,怎么能拔剑呢!


    意识到自己的不该,却又不想就这么对小辈低头。他只能硬着头皮坐下,贺辞也暗暗收力,没有解开护腕露出袖箭。


    “把那黎小鱼忘了,安稳的成亲。今日这些话,老子当你没说过。贺家的一切,也迟早都是你的。”


    这是定安侯的妥协。


    不过贺辞不要。


    “爹,我说过我只要黎小鱼。”


    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被激怒,定安侯气笑了,“老子动不了你,还动不了黎小鱼了?”


    这样的威胁没有让贺辞有半分的退让,他冷静的给他爹分析此举的可行性。


    “小鱼生意铺的大,养活不少百姓。爹要动他,怕是要先过百姓那一关。”


    “或许这一关是最好过的,但爹是不是忘了黎家的其他人?辞州黎家大伯治的好,定州黎家三郎管的好。听说黎二郎得了丞相赏识,而丞相又是陛下心腹。爹,你不会看不清楚,黎家大房三人当官,要么是纯臣,要么是陛下要培养的忠臣吧?”


    两年前的时候对黎小鱼动手还能行,经过这两年黎家的发展,对他动手?还是算了吧。


    定安侯也是一时气话,就想逼着贺辞低头认输。


    谁曾想被这么一噎。


    他是挺看好黎九章的,自从他来之后,辞州的乌烟瘴气都少了许多。


    尤其是这两年,江渚松因为忌惮一直被压着,跳也跳不高。


    黎九章大刀阔斧,砍了一堆苛捐杂税,百姓手里能有钱,就连冬天冻死的人都少了大半。加上黎小鱼在里面也起了一些作用,给不少人提供了赚钱的机会。


    因此黎九章这个二把手,在辞州是民心所向,威望极高。


    同样的,他对黎小鱼也有赏识。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身家,他要不是贺辞的爹,不可能会讨厌一个给他封地赚钱的聪明人。


    现在他儿子像是被迷了心窍,怎么说也不听,甚至还要放弃爵位。


    他知道不能都怪黎小鱼,可他更不能怪他自己没把孩子教好。


    定安侯沉声道:“你要是执意要黎小鱼,今后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袭爵更是想都别想。”


    说什么不要爵位,不过是小孩子的气话罢了。定安侯胸有成竹,没人可以真的拒绝权利。


    谁知贺辞只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侯爷。”


    这是默认了那句“没这个儿子”,所以连爹也不叫了。


    等人走后,定安侯都不敢相信贺辞真的离开了营帐,还喊他侯爷。


    傍晚,黎小鱼准备再做点火锅底料存着。


    香料都备好,正要烧锅下大块牛油,就见贺辞蔫哒哒的过来。


    他凑近黎小鱼就委屈道:“小鱼,我爹说不要我了。”


    黎小鱼没来得及看贺辞的脸,就被抱住,脖颈间痒痒的是贺辞在蹭他。


    黎小鱼只能安抚他,“发生什么事了?”


    “他生我气,说不认我这个儿子了。”贺辞借机要安慰,“我现在就只有你了,让我抱抱吧。”


    黎小鱼哭笑不得,“你已经抱了啊。”


    贺辞舒服的嗯了一声,他很喜欢拥抱黎小鱼。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喜欢埋在他的颈间,这会让他感觉到有安全感和满足感。


    ……


    黎小鱼以为定安侯生气的要断绝关系,肯定会阻拦贺辞给他批铜用量。


    没想到贺辞还是给他拉了一堆过来,并且情绪正常,没见受什么委屈。


    所以定安侯是默认了?


    黎小鱼想不通,只有定安侯知道自己的想法。


    铜一直堆在那也不是个事,干脆就开始盘铺子,又将贺辞送来的那些铜全都给铁匠铺子送去。


    他之前打的铜炉火锅,都是画了图纸让铁匠铺子帮忙打的。


    接到这么大一单生意,王铁匠也高兴的很,带着徒弟们就忙活起来。


    黎小鱼要开新铺子的消息很快散了出去,吸引了许多的关注目光,都在想他要卖什么。


    尤其是各大酒楼饭馆,盯的厉害。想着要是可以的话,跟着黎小鱼开个差不多的。


    现在辞州就有不少麻辣烫铺子,黎小鱼没有将生意垄断,只不过后面又开了几家分店。


    黎家的麻辣烫铺子味道依旧是最好,很多人想吃正宗的,哪怕排长队都去黎家的铺子去吃。


    不过其他的麻辣烫铺子生意也还好,总归是赚的,就是赚多赚少的区别。


    餐饮人盯着新铺子想看能不能跟着开,食客们则是期待着吃上新的美食。


    火锅铺子开业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


    春暖花开,也算是吃火锅的好时节。


    铺子开业当天,直接就爆满。


    黎小鱼铺子的口碑早打了出去,他的铺子吃食就没有不好吃的。


    火锅汤底有四种,咸香骨汤的,牛油香辣的,西红柿的,还有一道鲜香菌菇的。


    菌菇会随着季节变化而有所调整,不同时节出的菌子不一样,只能吃应季的。


    西红柿也是一样,只有在西红柿成熟的时候才有,算是限定锅底。


    汤底加热后香气扑鼻,闻着就很有食欲。就是刚开始的时候,食客们对此吃法感到新奇的同时也觉得麻烦。


    这全都不是煮好的,竟然是要自己动手煮菜吃,蘸料也要自己去弄。


    而对此颇有微词的食客们,等菜上齐开始吃的时候就不这样想了。


    肉片切的薄,熟的快,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慢。想吃什么就夹什么放锅里涮,完全随着自己心意。和同行的人一边涮肉一边聊天,熟了之后蘸着完全是自己喜欢口味的蘸料,只觉得好吃又有趣的很。


    那些一直观望,要照着黎小鱼新铺子开的餐饮人们,在看到铜炉火锅时也惊呆了。


    哪来这么多的铜?他们弄不来啊!这让他们怎么照着开啊?


    第77章 第 77 章


    黎小鱼的火锅铺子深受广大食客们的喜爱, 短短时间就在辞州传了个遍。


    如今辞州的中上层人士们,都将能来火锅铺子吃火锅当做话题谈资。


    贺辞本来还想着说带同僚和手下将士来吃,结果一直没能定的上位置。


    他自己想吃倒是可以吃到黎小鱼亲手做的火锅, 每每听到一些达官显贵抱怨约不上号, 又或是约到的时间还要等好久, 他心中就有隐秘的高兴。


    哎呀, 小鱼对我真好!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五月恶月, 暑气来临。


    虫蛇蚊蚁开始出来祸祸,往后的几个月里, 是它们的天下。


    夏季本就烦闷燥热, 人的心情容易被激怒。开铺子的店里,用冰不敢苛刻, 就怕做生意的时候因为燥热坏了心情, 再把生意做坏了。


    好在辞州冬日长地方大。


    因此有不少的冰库, 冬日取冰存冰,因为量大即便是炎热夏季, 售价也没有太高。


    不过能入口的冰就贵了, 一桶就要五百文, 那冰也好,对水质要求严格。只用来降温的那些冰,里面还能见到泥水,或是些别的东西, 总归是不能吃,吃了要闹肚子。


    侯府这样的权贵人家, 主人屋里降温的冰块, 那都是一桶五百文的好冰。


    二十文厚重的一大块,敲开能顶一天用的那种冰, 因过于低廉是不能出现在主人院子里的。


    丫鬟对着冰盆在扇扇子,风不能太急也不能太慢。好几个轮流扇,不能叫凉风停下。


    屋内的温度凉爽,隔绝暑气,林晚秋斜躺在美人榻上,悠哉的看书。


    秦嬷嬷从外面进来,一脸的喜色藏不住。


    林晚秋瞥一眼,又将视线放回书上,随口一问,“什么喜事能叫你这般高兴?”


    “回来了,二公子回来了!”秦嬷嬷激动道。


    吧嗒一声书落在地面,林晚秋急切的坐起来,一瞬间脑袋还有些懵,很快反应过来拉着秦嬷嬷问,“你没骗我?州州回来了?在哪?”


    说着林晚秋要往外走,鞋都没穿好,险些崴了脚。


    秦嬷嬷把人稳稳的扶住,赶紧对林晚秋道:“夫人别急,得穿好出去。京城那边来人宣旨,要去听旨。二公子他是跟着一起来的。”


    林晚秋听说还有圣旨,心突然猛跳一下,总觉得不对劲。


    当初送州州走,就知道他这辈子不可能回来了。


    除非贺家的爵位没了,又或者是贺家在辞州的军权没了。


    不然京城那边不可能会放任贺家手握军权,盘踞一方。


    林晚秋很快镇定心神,对儿子归来的喜悦瞬间被压下,眉心紧缩。


    莫不是皇帝准备削弱贺家军权?


    在秦嬷嬷的伺候下,林晚秋很快从穿戴整齐,步履匆匆的前往正厅听旨。


    远远的,她看见一偏瘦身影背对着她。个子很高,一袭白衣锦袍,腰间缠着蹀躞带,上面缀着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做装饰。


    那是她的州州。


    林晚秋压下的情绪再次喷涌,眼含热泪。


    “州州!娘的乖孩子!”


    林晚秋控制不住的喊了一声,在贺州闻声转身之际,再次加快步伐几乎是失态一般的小跑过去。


    贺州偏瘦,皮肤很白,看起来是会有病弱之态。但他唇色红粉,眉清目朗,十分俊美。


    这张脸与贺辞如出一辙,但放在贺辞身上,却充满了攻击性。


    而贺州一袭白衣衬的他玉树临风,那分病弱被俊美的容颜削减的几近全无,反而叫他看起来人畜无害,更惹人心生爱怜。


    贺州勾唇一笑,站在原地没动,只等林晚秋靠近时才拉着林晚秋的手,眉间轻轻皱着,眼中蓄着泪水,满是思念。


    “孩儿好想念娘亲。”


    不同于贺辞低沉磁性的声音,贺州的声音更清润一些,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毫无攻击性。


    林晚秋听不得这样的话,眼泪往外涌,贺州拉着她坐下安抚了好一会才停。


    她红着眼眶对来宣旨的内侍致歉,“让公公久等了。”


    内侍微微一笑,“不妨事,正好也要等侯爷与贺将军前来才可宣旨。”


    林晚秋嘴角僵了一下,贺将军?以往宣旨叫的都是小侯爷……


    她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等了一个多时辰,贺辞和定安侯收到消息,从军营赶了回来。


    定安侯来的时候就知道贺州回来了,见到人心里也高兴,难得的上前抱了一下许久未见的儿子。


    他扭头笑着对贺辞说:“快来见见你弟弟。”


    贺辞冷着脸没动,“他和我长一样,我想见对着镜子照就行。”


    贺州唇角一直挂着笑,眼看着定安侯因这话又要动怒,他才善解人意的出声道:“爹没事的,我习惯了。爹的身体最重要,经常动怒不好,不要为儿子伤了身体。”


    人都是怕对比,尤其是一个明显不听话不服管教的,另一个不仅听话乖巧还知道心疼当爹的。


    定安侯揉着眉心,真不知道双生子的性格怎么能差这么多。


    不好叫内侍久等,他只能将家事先放在一边,带着家人跪地听旨。


    圣旨一共有两道,在听完第一道圣旨的时候,定安侯与林晚秋就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皇帝的圣旨被润色过,话说的文雅且给面子。但本质上的意思,都是一样叫人难以接受。


    陛下要给贺州赐婚,于来年春季,迎娶十五公主。


    因他无官职无爵位身份太低,实在配不上公主,所以定安侯的爵位由贺州继承。


    至于长幼有序,皇帝说了,贺家的双生子贺州才是先出生的那个,而非贺辞。


    皇帝金口玉言,他说天是红色的,那天就是红色的。


    既然开口说贺州才是先出生的那个,那爵位自然由他承袭。


    驸马,是注定不能手握实权的。贺州娶公主做驸马,承袭爵位后就只能是闲散侯爷。


    第二道圣旨,则是晋升贺辞。因他军功显赫,从正五品上,连跳几级直接就是正二品的大将。


    按理说贺辞入外族离间,军功是大,但撑死了三品大将。


    二品的将军,实权已经要与定安侯持平。


    定安侯听完圣旨,艰难的吞咽。


    皇帝将爵位与军权给不同的两个人,是在分化贺家的权利。


    虽说爵位和军权依旧在贺家,甚至贺辞的军权得的比预想中的要高很多。可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可能一条心,贺家的权利就是被无形的削弱了。


    林晚秋因为知道贺州与贺辞之间的矛盾,更是背脊发凉。


    不得不说,帝王终究是帝王。


    州州在京日子过的难堪,放他回来无异于放虎归山。但给他地位却不给兵,而是将军权给了与州州不对付的刺刺。


    这样一来,州州再怎么折腾,也只会被刺刺压住。


    甚至是,皇帝还想让父子互相制衡。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给刺刺那样高的军权。


    但为什么皇帝会如此相信刺刺呢?


    林晚秋想不通这一点,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与贺辞有关。


    内侍宣读完圣旨,林晚秋强撑着精神给了银钱致谢,又叫人送内侍先去安顿休息,明日再启程回京。


    贺辞拿着他的那份圣旨准备离开,被林晚秋叫住。


    “刺刺,你是不是和陛下说了什么?”


    贺辞知道他娘会问,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嗯,和陛下说了喜欢一个人,这辈子非他不要。哪怕他成亲生子,我也会终生不娶无妻无子。但贺家香火不能断,所以就说想以军功换贺州回来。”


    他握着圣旨笑了一声,“只是没想到陛下这么好,不仅放贺州回来,还给我升官。”


    定安侯和林晚秋听完后气的发抖,贺辞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今日的局面。


    皇帝最爱面子,他怎么可能真的只是把贺州送回来!


    林晚秋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那样信任贺辞了,因为贺辞他表了忠心,此生不会有子嗣!甚至连妻都不会娶,只要一个男人!


    再多的权利握在手里,没有子嗣继承,不会替子嗣考虑,终究还是会回归皇权。


    林晚秋是又气又难受,“刺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和陛下说,若是以后黎小鱼不要你了,你再想找人陪伴,不管男女那都是欺君大罪!”


    贺辞闻言把圣旨握的更紧,没有半点的恐慌反而开心,“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这样的话,小鱼就一定会相信他不会离开他。


    定安侯夫妻二人看着贺辞脸上的笑,只觉得他疯了。


    后背被轻抚,夫妻二人转头一看,是二儿子在安慰他们,正温和的对他们笑。


    还好州州回来了。


    贺辞爱怎样怎样吧,他们是真的管不了了。


    从侯府出来,贺辞脸上的笑消失了。


    他没有骑马,一路走着。


    现在他彻底自由了,可以只做贺辞,而不是贺州的替身。


    也不用被爹娘拿着和贺州对比,不用再承受贺州对他的咒骂,更不用忍着恶心被爹娘逼着对贺州好。


    只是他真的没家了。


    “贺辞。”


    黎小鱼听说了贺州回来,是他大伯父专门派人来告知。


    他知道贺州对贺辞的影响,害怕贺辞受伤,想着去侯府一趟,贺辞不开心的话他可以抱抱他。


    没想到半路上就看到了人,失神的走着。要不是天热他的车帘子一直开着,怕是会擦肩而过。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贺辞终于回神。


    他被黎小鱼拉上马车,落入温暖的怀抱。


    黎小鱼不清楚侯府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他的贺辞不高兴,很难过。


    黎小鱼摸着贺辞的头发,亲亲他的额角,“贺辞,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贺辞把人紧紧抱住,喉间发出沉闷压抑的声音。


    他还有小鱼。


    黎小鱼听着压抑的哭声,他心里也难过。默默的跟着贺辞一起哭,最后两人给彼此擦眼泪,眼睛都红的像兔子。


    发泄了积压许久的情绪后,贺辞心情舒畅许多。


    不等黎小鱼问,就把侯府发生的一切说了。


    同时也说了他给皇帝写的密折内容。


    黎小鱼听到贺辞直接和皇帝说了他的情感与决心时,心中震荡不已。


    就像林晚秋所说,一句“非他不要”,足够让贺辞一辈子只能有黎小鱼一个人。


    贺辞看黎小鱼发愣,把人捞过来,面对着坐他腿上。


    双手揽住黎小鱼的腰,将头埋在他的颈间,“我说过,我属于你。”


    黎小鱼本来自以为是一句情话,没想到是真的属于他。


    “小鱼,现在你可以信任我的感情吗?”贺辞轻声的问着。


    颈间的热气让黎小鱼觉得有些痒,他忍住没躲,沉默片刻后说:“贺辞,你要和我见我爹娘吗?”


    贺辞一激灵,名分!他要的名分终于要来了!


    “要!”


    贺辞又在黎小鱼颈间蹭蹭蹭,高兴道:“现在就去。”


    黎小鱼被蹭的发痒,抬手轻轻按住贺辞,“好。”


    马车直接到了黎家小院,黎小鱼赚了不少银子,但他家一直没有搬。


    因为黎九州夫妻二人住习惯了,和邻里关系又好,都不是耽于享乐的人,也不想住那大的见不到人的大宅子。


    黎小鱼听他爹娘的意思,一家子在这院子里就一直住着,反正也不挤,反而有家的感觉。


    带贺辞回来的时候是下午,黎九州夫妻二人带着小猫儿出去了看铺子,都不在家。


    知道贺辞没吃饭,黎小鱼给他做了几道爱吃的菜。


    贺辞全给吃光了,再次撑的难受。


    黎小鱼只能带着他在院子里来回溜达消食,让他以后吃不完不要强吃,可以下一顿热热继续吃。


    贺辞笑着点头,“知道了。”


    小猫儿手里抱着一个竹筒,外面凝聚一层的水珠,是甜品铺子里的冰奶茶。


    他走的快,看院子的门锁被取下,转头对黎九州夫妻二人道:“爹爹,娘亲,哥哥好像回来了。”


    黎九州有些奇怪,这个点小鱼一般都在外面啊。


    他也没有多想,只让小猫儿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小猫儿抱着竹筒奶茶,仰着头正要高兴叫哥哥,然后就见一个高大的陌生男子,长的凶巴巴的在“瞪”他。


    小猫儿给吓得一哆嗦,哒哒哒的就往爹娘身边跑。


    唔,害怕。


    贺辞本就气势强,他看小猫儿的时候,又是直接眼睛往下看,都没怎么低头,角度原因看着更凶了。


    小孩子被吓到,黎九州夫妻二人也是一愣。


    贺辞个头太高,很有压迫感。加上许久未见,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夫妻二人还以为家里来盗匪了。


    还好黎小鱼的声音很快传来。


    “贺辞你别堵着门,快让我爹他们进来啊。”


    贺辞紧张的都不会动,木着一张脸,听从黎小鱼的指挥挪开位置让人进去。


    等人都进来后,贺辞关上门。


    他力气大,没收住,啪的一声响,给院子里本就有些心里发毛的三人吓了一激灵。


    贺辞闭眼,握了握拳,他这该死的手劲!


    第78章 第 78 章


    黎小鱼悄悄的捏一下贺辞的指尖, 让他不要紧张。贺辞正准备反握回去,黎小鱼已经抽开和黎九州三人去了屋里。


    “爹,娘, 弟弟, 那是贺辞, 你们之前见过。”


    进屋的时候, 黎小鱼先给三人回忆了一下贺辞。


    知道是定安侯之子, 黎九州哎呦了一声,忙问要怎样招待贵客。


    这边还在想着招待, 贺辞那已经在心里盘算一堆。


    伸头是一刀, 缩头也是一刀。贺辞不想钝刀子割肉,在做了几个深呼吸就, 他坚定的抬脚跟上。


    黎九州正想说要不要一起吃火锅, 这火锅外面现在很时新, 不过难以约上。


    招待客人的话,也不跌份。


    然后他就听那人高马大的男娃娃, 对着他和他媳妇弯腰行礼, 嗓音低沉又认真的说:“黎叔叔, 周婶婶,我贺辞爱慕小鱼已久,请二位允许我与小鱼携手终身。”


    黎小鱼傻眼了,他还准备酝酿一下, 没成想贺辞竟然打直球!


    周珍娘啊了一声,呆愣愣回头, 又和黎九州对视一眼, 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惊诧与难以置信。


    他们是幻听了吗?


    这小侯爷啥意思啊?


    “啥、终身?小侯爷你是女娃娃?”黎九州吓的有些结巴。


    他上下打量了贺辞,身高腿长, 健壮俊朗,看着也不像女娃娃啊。


    倒是那左耳上戴着的华丽耳饰,一般男娃不会戴。


    等等,耳饰?!


    黎九州唰的一下看向周珍娘,小声问道:“孩他娘,这小侯爷耳朵上有耳坠子!”


    周珍娘也注意到了,虽然和她之前在儿子荷包里见到的那个不太一样,可总体的感觉差不多。


    周珍娘捂着嘴,腿一软。


    黎小鱼眼疾手快的把人扶住,一脸歉疚的看向他爹娘。


    顺势也说了他要说的话,“爹娘,对不起。我,我以后没办法娶妻生子,让爹娘为我担忧了……”


    黎九州夫妻二人艰难的消化着黎小鱼的话,说不生气是假的,可更多的是懵。


    好好的儿子突然和你说喜欢男子,这怎么可能吗?


    夫妻二人消化不了,难以接受。但再生气,再懵,也没有把坏情绪发泄在孩子身上。


    从小到大都乖巧懂事的孩子,突然和他们唱反调。不要娶妻生子,要喜欢男子。他们是不敢相信,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不过也没有觉得孩子错了。


    第一反应是想着,小鱼是真的喜欢小侯爷,不然也不会和他们说开。


    虽然高兴孩子对他们没有隐瞒,可他们依旧需要消化的时间。


    尤其是小侯爷位高权重的,他们家真的能拧得过吗?更重要的是,这小侯爷好大一坨啊,他家小鱼不会挨欺负吧?


    黎九州和周珍娘下意识的把黎小鱼往身后护,小猫儿听的似懂非懂,视线来回切换,觉得气氛不对劲。


    本来还想招待呢,知道贺辞的目的后,黎九州也不招待了。


    把妻儿全都送上马车,一家子撇下贺辞去了黎府。


    他需要找懂得多的大哥。


    这事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围。


    不过黎九州也压着火气和贺辞说了一声,今日无法招待,请他自行离去。


    黎小鱼临走的时候安抚了贺辞,让他先回自己的小院子等他消息。


    贺辞抓着黎小鱼的手确认,“你还会来找我的对吗?”


    “会。”黎小鱼肯定道。


    “好,我等你来。”


    贺辞心中不安,面上不显,对着黎小鱼微微一笑。


    黎府,黎九章并不在府上。


    他最近在搜罗江渚松的罪证,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


    许是看他黎家有起来的趋势,且辞州这两年确实比以前好多了,当年周多一案中给周家人留了话柄的人在悄悄的和黎九章接触。


    给黎九章提供不少的信息,光是联同盐商贩卖私盐一事就足以让江渚松下大狱。


    更别提还有一系列的买凶杀人,贪赃枉法,不过证据还不够。


    江渚松也有察觉,这两年来他一直缩起来,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就怕事情败露,所以也在清理尾巴,想断尾求生。


    因为清扫后路的缘故,他也无心再与黎九章斗。


    黎九章现在手里的证据虽有,但并不算铁证。江渚松要是一口咬定否认,也没办法真扣他头上。


    时间拖的越久,江渚松销毁罪证越完全彻底。怕是后面真就清清白白一个好官了,黎九章为了赶时间追查,已经很久没有回府。


    今天府衙收到一封密信,说江渚松养私兵造兵器,黎九章正要想办法查探一下消息真伪,府上管家就一脸急色的过来。


    说家里出事了。


    问了之后知道事关他侄子,还说弟弟一家都在。黎九章想了一下,八成是这孩子和他弟说了与贺辞的事情。


    要是别的大事,他弟自己直接就来了,哪里还会让管家来叫人。


    吩咐了手下人去查密信里给的地址,黎九章收拾一下就直接回家。


    见到大哥,黎九州像是有了主心骨。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黎九章让黎九州坐下,看向黎小鱼,“和你爹娘说了?”


    “嗯。”


    黎九州惊讶道:“大哥你知道啊?”


    “前两年就有所察觉,所以那时候催你们给小鱼相看。”黎九章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那时候相看的话,今年小鱼的孩子怕是都能跑能跳了,现在一切都晚了。”


    黎九州夫妻二人面面相觑,怎么就晚了啊?小鱼真的要和男人过日子?


    “这和男人怎么过日子?都不能生娃娃。”黎九州有些急切,想劝黎小鱼打消念头,“有娃娃你老了才有人养,爹娘才能安心啊小鱼。”


    周珍娘一向不怎么说话,这会也开口道:“是啊小鱼,就算不说娃娃的事,那贺家那么高的地位,要是那男娃娃后面不要你了可怎么办?”


    黎小鱼见他大伯父和大伯母没有出口阻止的意思,心下微微松口气,专心应对他爹娘。


    “我足够有钱,不怕老了没人养。再说我不是还有弟弟,有猫儿在还能叫伺候的人欺负了我去?”


    小猫儿听到哥哥提他,也不清楚说的啥,就直接拍着胸脯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他哥哥。


    黎九州夫妻二人脸色稍缓,搂着小猫儿说他是好孩子。


    但就是不应黎小鱼的话。


    黎小鱼只能继续,将贺辞和皇帝说的那些给他爹娘也说了。


    “爹娘,他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他只能有我一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被抛弃。”


    这话黎九章都听的一愣,贺辞竟然做到了这种程度。


    他没怀疑话的真实性,没人敢拿皇帝编排谎言。


    黎九州和周珍娘知道皇帝厉害,但又不太懂是不是黎小鱼说的这样,都看向黎九章。


    见黎九章点头,二人才有些松动的迹象。


    一阵沉默之后,黎九州问道:“小鱼,你真喜欢那男娃?”


    黎小鱼点头,“是的爹。”


    “你喜欢他哪啊?”黎九州还是有些不解。


    黎小鱼想了一下,“刚开始遇见其实不喜欢他,后来发现他喜欢我的时候,我还有些逃避。但喜欢之后也说不出来喜欢哪里,只要是他,我就喜欢。”


    “不过最开始心动我记得,是他不顾性命的跑来,替我挡下致命一箭。”


    那一天,那一刻,黎小鱼的心跳其实很快。


    黎家人又是一惊,咋还牵扯到生死了?


    周珍娘担忧的问是怎么回事,当时没说黎小鱼也是不想家人担心。现在事情过了这么久,也可以说了。


    黎小鱼大概讲了一下后,夫妻二人听着心里对贺辞多了感激。


    不管怎样,儿子的命是人家救的。那样一个高位上的权贵,没有因此挟恩直接要儿子和他在一起,还一直帮瞒着,什么也没说。


    这是真喜欢他们小鱼。


    黎九州夫妻二人对贺辞的存在,此时不再排斥。


    最终二人叹息一声,不想让孩子难过。


    黎九州也看出来,他大哥对此已经默认了。看来这小侯爷人应该是真的不错,不然他大哥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的。


    “爹娘这段时间想缓一缓,见不了那男娃娃,等后面再说。”


    这就是暂且同意了。


    黎小鱼拜谢父母,被周珍娘心疼的拉起来,“爹娘不求别的,只要你好好长大,平安幸福。”


    黎小鱼眼眶一红,眼泪簌簌的掉。看到儿子哭,当爹娘的心里也难受,小猫儿趴到黎小鱼的膝盖上,伸手给他擦眼泪,“哥哥不难过,猫儿赚钱给哥哥买好吃的。”


    因为情绪波动落的眼泪没办法说停就停,黎小鱼被小猫儿逗笑,眼泪依旧流个不停,模样看着很是怪异。


    好不容易情绪平复了,黎小鱼记着要去找贺辞。


    黎九州夫妻二人也没拦着,他们留下准备多问问大哥关于这男娃娃的事。


    贺辞的院子,黎小鱼之前去过。


    他记性很好,虽然过了这些年,记忆里路线也有些模糊,不过到了地方后又知道怎么走了。


    敲了门扉,是白竹开门。


    两年多未见,白竹也褪去青涩,变得成熟许多。见是黎小鱼,并无意外,恭敬的把人请进去。


    贺辞正在用木片射树上的叶片玩,听到脚步声立即起身,“小鱼!”


    黎小鱼仿佛看到一条大型犬朝他跑来,搂着他后把脑袋埋他颈间蹭来蹭去。


    “贺辞你别蹭,我痒。”


    黎小鱼抬手按贺辞的脑袋,他头发卷长,只高束起来,发丝摸着毛茸茸的。


    贺辞听黎小鱼的话,依依不舍的松开,“你爹娘怎么说?”


    黎小鱼笑道:“过段时间应该会叫你回去吃饭。”


    “我一定好好表现。”贺辞肯定道。


    对此黎小鱼没有抱太大希望,不过第一次见面也降低了期待感,后面再差也不会怎样了。


    黎小鱼跟着贺辞进屋,喝了一口贺辞给他倒的茶水,“你弟弟回来了,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他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他。”贺辞摸着左耳的耳饰,“不过要先揍一顿出气再说。”


    黎小鱼没阻止,“什么时候?要是时间晚的话,揍完去找我,给你做宵夜吃。”


    贺辞摸耳饰的手一顿,伸手按住黎小鱼的后颈,将人往前一带,倾身向前亲吻黎小鱼的嘴角。


    “小鱼,我可真是喜欢你,喜欢的要命。”


    黎小鱼微微一笑,温柔的回应贺辞的亲吻。


    说要揍贺州,贺辞动作很快。


    他甚至没有偷摸的瞒着定安侯夫妇,趁着晚上直接带人去了侯府。


    到的时候,一家三口在其乐融融的吃饭。


    “你还知道回来!”


    定安侯看到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贺辞上前,直接将一沓拆开的信给定安侯送去。


    “侯爷看看。”


    一旁的林晚秋看到信封上的字迹,瞳孔紧缩。她要阻拦,但慢了一步。


    定安侯已经拆开了。


    不过信抽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将其按下,沉着一张脸问道:“你来到底想干什么?”


    第79章 第 79 章


    贺辞见定安侯的反应, 没忍住笑了一声。


    “原来侯爷也知道这事啊,看来知道的比夫人还要早。”


    定安侯眉头紧锁,“你不用阴阳怪气的说话, 你弟弟是有不对, 可你这个当哥哥又有半点做哥哥的样子吗?州州五岁才送走, 他前面五年在你那吃过多少苦头?他恨你难道不应该?”


    贺辞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 笑个不停。


    “我让他吃苦头?他一天到晚病歪歪, 侯爷和夫人一颗心全在他身上。我想要一些你们的关心在意,在侯府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却依旧比不上贺州一声咳嗽。”


    “他打碎夫人珍爱的瓷器, 跑起来躲着,你们不问缘由上来就揍我, 非说是我。他用匕首割断了侯爷的弓, 我甚至都不在边上, 就因为他说是我逼他那样干,你们就信了。”


    “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定安侯一拍桌面, “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能记得住?就算是冤枉了你, 若你小时候乖一些, 还能冤枉到你吗?”


    贺辞轻轻的啊了一声,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揍贺州也没用的。


    因为真正坏掉的是他的爹娘。


    不过……


    贺辞一个转身,抓起贺州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了下去。


    “你要是再敢动黎小鱼, 我杀了你。”


    贺州本就孱弱根本还不了手,他被打的鼻子嘴角全是血, 定安侯大步上前来拉, 贺辞反手就是一袖箭,射在定安侯的脚前。


    “再靠近一步, 袖箭会射进贺州的脑袋里。”


    贺辞神情冷漠,声音都裹着寒霜。


    林晚秋听着贺州的惨叫,看着贺辞冷的不近人情的样子,崩溃的痛哭。


    定安侯起初因为贺辞射出的袖箭感到愠怒,他本想不管不顾直接上前。


    可目光触及贺辞的视线后,硬是停了下来。


    直觉告诉他,如果今天真的阻拦,他会彻彻底底失去一个儿子。


    贺州被揍了个半死,他想还手,却被死死压制,手臂都抬不起来。


    揍人的时候,对着那张熟悉的脸,贺辞心里也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总觉得是在揍自己。


    他结结实实的把贺州揍了一顿,那些恶心的信也全部留在侯府,揉着手腕去找黎小鱼吃好吃的。


    到了黎家,贺辞悄摸的翻墙进去。


    他敲敲黎小鱼的后窗,黎小鱼给他开窗。


    贺辞手一撑,人就翻了进去。


    “小鱼,我肚子饿。”


    黎小鱼道:“等着。”


    他从厨房的灶台锅里端出几碟子菜,用托盘放好,端去屋里。


    贺辞有黎小鱼陪着,美美的吃着自己爱吃的菜。


    边吃边和黎小鱼说贺州,“我没想到竟然和我那么像,小时候长得一样,长大后还是一样。就是比我瘦,比我白。哦,他头发是直的,我是弯的。”


    黎小鱼按着贺辞说的想象了一下,但最后都是直发版贺辞。


    ……


    三日后,黎九章的人根据密信提供的消息,终于查到了眉目。


    他当即调动更多的人手,以进山剿匪的名义深入探查。


    江渚松察觉到事情不对,深夜时将自己关在书房,翻箱倒柜的找到一枚小印章。


    他小心的把印章放在桌上,开始磨墨准备写信求救。


    不能再拖了。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江渚松提起的心稍微放下,连忙开门。


    外面的黑衣蒙面人闪身进门,江渚松快速把门关上。


    回头的时候,蒙面人摘下来了面罩,露出一张面白无须的脸。


    “赵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奉陛下的命去侯府宣旨,顺便来看看你。”


    赵公公扫视四周,视线落在桌面上,“准备给公公我写信?”


    “是是是。”江渚松腰背弯下,恭敬的请人入座。


    等赵公公坐下,江渚松就开始卖惨哭诉。


    “公公,我看这情形黎家是要起来了。当年黎九章孤身来辞州,我寻思着陛下厌弃了他,所以做了些过分的事。”


    “这黎九章又是个驴脾气,认死理死犟,他得势之后千方百计的找我错处罪证,如今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赵公公安静的听江渚松说着,等江渚松说完,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江渚松。


    “喝了它,就没有烦恼了。”


    江渚松刚因好奇接过,听到这话吓的一松手,瓷瓶摔的一分为二,深褐色的液体流在擦拭干净的地板上。


    “毛手毛脚的做什么。”赵公公又掏出一瓶,“好在本公公还有。”


    江渚松却不敢接,这可是毒药,哪里能接啊!


    “赵公公这是想卸磨杀驴?”江渚松抖着手难以置信道:“我贪的那些银子,分了那么多给公公,难道公公还觉得不够?不足以换我这一条命?”


    赵公公斜了江渚松一眼,老神在在道:“人的欲望变大后,往往都会害死自己。江大人,你老实说,你年年报给本公公的银钱,真的没有往低了报吗?”


    江渚松眼皮一跳。


    头几年来辞州的时候,经过多方的牵线搭桥,送了不知多少人的礼,江渚松终于与陛下近侍赵怀搭上关系。


    他许诺每年会按着所得银钱的七成奉上,求对方庇护。


    因为江渚松给的足够多,那边回信也很快。


    再提一成就答应。


    八成,狮子大开口,恨不得把他贪的那些全都吃进去。


    但江渚松还是同意了,只有上了这条船,他才能在辞州安稳的当土皇帝。


    可是谁能嫌钱少呢,江渚松也想要更多的钱。


    尤其是黎九章来之前的两年,百姓那已经压榨不出更多了。再分八成出去,到他手里一共才几个子啊?


    江渚松开始谎报金额,说他收的本来就少,百姓被压榨这么多年,还能保持前几年一样多的银子也不可能。


    江渚松尝到甜头,以为赵怀困在京城,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贪的到底多少。


    但今日听这话音,赵公公还是知道了。


    所以来找他算账。


    “赵公公,你饶我一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给九成,不,我全给公公。”


    江渚松吓的扑通一声跪地祈求,他不想死。


    赵公公摇头轻叹,觉得这人实在是蠢,临死了谁要杀他都不知道。


    “江大人啊,公公我成天在皇宫里待着,又无儿无女无父无母的,要这么些钱做什么呢?你当真以为,那么多银子年年运去京城两次,没有被发现是你藏的好?”


    “骗公公我一个太监,那没什么。求求我,心一软也能放。”赵公公指了指上面,“可大人你骗的是那位,不是公公我啊。”


    赵公公说的含糊,江渚松已经一身冷汗。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又绝望。


    是陛下要他死。


    他逃不掉了。


    江渚松好不容易回神,哭着拽紧赵公公的衣摆哀求,像是抓着救命稻草,“公公,我家地下还有二十几箱的金银珠宝,求公公救救我的家人。”


    赵公公微微一笑,将瓷瓶打开弯腰递过去,“本公公尽力,这药,你得先喝。”


    江渚松看着瓷瓶,浓郁的药味让他头皮发麻。


    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摇头,“公公,朝廷命官突然服毒自杀,怕是会引起争论猜测。你留我些日子,我……”


    “不会。”赵公公掐住江渚松的下巴,修长手指像是铁钳,捏的江渚松觉得自己下巴骨头要碎了。


    他挣扎着要动,拼死闭紧嘴巴,却抵挡不住赵公公的力道。


    “江大人,你会因为藏私兵铸兵器企图谋逆,被黎大人发现后,畏罪自杀而死。”


    咕噜。


    药液倒入口中,江渚松喉咙将其往外推,整个嘴巴已经苦的要失去味觉和触觉,但只坚持了瞬息,药液便不受控制的吞咽了下去。


    赵公公喂完药,把人松开。抽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手,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抱着肚子抽搐的江渚松。


    没一会,江渚松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赵公公用帕子裹着手,蹲下身给江渚松的睁圆的眼睛闭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江大人,陛下厌恶欺骗,已经不想再容忍你多活一日,所以安息吧。”


    确认江渚松已死,赵公公蒙上面,飞身离开江府。


    他知道江渚松尸体上下巴处的淤痕会是破绽,但无人会怀疑动手之人是早已出城离开的宣旨内侍。


    这案子注定是个悬案,就交给黎九章头疼去吧。


    黎九章也没想到,他刚查到江渚松私自制作兵器的深山,就收到了江渚松服毒自尽的消息。


    根据仵作验尸,下巴处的淤痕像是被人掐过。说是服毒自尽但更像是被人灌了毒药。


    一把手死了,现在辞州文官黎九章最大。


    他需要查清案子,将江渚松生平有牵连的人都查了一个遍。


    最后没查出凶手,又揪出一堆的贪官污吏,全都下了大狱。


    江渚松的死成了悬案,背后有一只在遮掩着,黎九章拨不开迷雾但他心中隐约有猜测。


    因为那封突如其来的密信,甚至还有之前突然又暗中联系他,给了他不少江渚松贪赃枉法信息的人。


    能知道江渚松藏兵制作兵器地点的,一定是与江渚松熟识,甚至可以说就是江渚松背后撑着他的人。


    他一介文官,养那点私兵又能干什么?


    怕是一切都是背后之人的算盘,诱导江渚松这样做,后面再以此为由除掉他。


    黎九章有些疲惫,权势手段都让他心中无力。


    当初就是不想站队,才被丢来辞州这鬼地方。


    结果最后还是被利用,除去了想除掉的人。


    并非是可惜江渚松死去,他该死,但他应该按着律法判罪,而非处以私刑。


    黎九章心知找不到凶手,他在一个月后选择尘封江渚松的案件。


    而江渚松的家人,因为他的其他罪名被连累,尽数下了大狱,由大理寺做最后判决。江家抄家抄出了三十多箱金银珠宝,尽数入了国库。


    辞州已经七月,江渚松的死和江家人下狱没有让辞州添一点阴霾,甚至大街小巷都在拍手称快。


    盛夏四处可听蝉鸣,孩子们拖着长竹竿,上面粘着一点面团,去树下围着黏知了吃。


    他们不清楚江渚松在位时的苛捐杂税,只知道这两年他们吃肉的次数比以前多多了。


    现在黏的知了,回家后都能用油煎一下,然后撒盐吃。


    以前都是直接烤了就往嘴里塞,别说油,盐都舍不得放一点。


    黎小鱼在厨师学院的凉亭里面包饺子,脚边放着两个冰盆解暑。


    他爹娘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贺辞每天等的望眼欲穿,黎小鱼只能多做些他爱吃的东西哄哄他。


    猪肉糜打的细腻,每个饺子里塞一整个去了虾线的虾仁。


    做起来比较费事,不过贺辞爱吃。


    亭子里突然来人,黎小鱼忙着包饺子,快速抬头一瞥,又收回视线,“你先坐一下,马上就好。”


    来人直接坐在黎小鱼边上,撑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黎小鱼手上动作一顿,他好像认错人了。


    为了证实,他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与贺辞一般无二的脸,更瘦更白,且头发并没有卷曲。


    对方咧嘴一笑,“嫂子好啊。”


    黎小鱼皱眉,“贺州?”


    贺州点头,笑的温和无害,“嫂子怎么不欢迎我的样子?刚刚明明还笑了,是把我认成我哥了?”


    “你来这干什么?怎么进来的?”黎小鱼反问道。


    贺州摊手,“门口的人好像也把我认成我哥了。”


    说完又凑近黎小鱼,带着明显的调笑,“我来这挖墙脚啊。我哥喜欢的我都要,爹娘现在都是我的了,嫂子……”


    “嘶,疼疼疼!”


    黎小鱼手上的面粉沾在贺州的下颚,他用力掐着贺州,冷声道:“你要是不会说话,我不介意帮忙卸掉你的下巴。”


    贺州神色痛苦,拍拍黎小鱼的手,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黎小鱼这才撤回,用帕子擦手。


    贺州摸着下巴,嘶了好一会。他刚养好伤出来,结果刚出来就又受了伤。


    这两人力气怎么都牛一样的大!


    黎小鱼道:“贺辞待会要来,你要是不想被揍,现在可以离开。”


    “没事,我来找他有事。”贺州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他盯着桌上的饺子,看了一眼馅料。


    “呀,鲜肉虾仁饺子,我也爱吃。”


    黎小鱼用手一挡,“你爱吃去别处吃,这里没你的份。”


    “这么凶干什么,我是来找我哥合作的。”贺州笑眯眯的,“我想早点当定安侯,要是找我哥帮忙把我爹从爵位上弄下来,你说我哥会同意吗?”


    黎小鱼微愣,他看向贺州以为他在看玩笑。


    可对方那样子似乎没有……


    “不会。”黎小鱼回道。


    贺州有些可惜,“我猜也是,不过要是嫂子替我求情,我哥一定会同意的。嫂子你要不帮帮我?想要什么好处,我都能给。”


    黎小鱼看一眼贺州,“你真是病的不轻啊。”


    被说了的贺州浑不在意,“是啊,从娘胎里就病着呢。”


    黎小鱼懒得搭理,准备把人赶出去。


    贺州丧着脸,“嫂子就这么不欢迎我?好歹我也是和我哥一母同胞的兄弟。”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黎小鱼就忍不住想发火。


    “你还知道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知道还那样诅咒贺辞?看他心软善良可尽的欺负他?定安侯夫妻二人会被你蒙骗,我不会。”


    黎小鱼拽着贺州的后领子,拖着人就走。


    贺州倒退不方便,走的踉踉跄跄的,双手还得护着脖子,省的被黎小鱼给勒死。


    “再敢出现在我面前,别怪我不客气!”


    黎小鱼把人丢出去,看的门房一愣一愣的。


    这是吵架了?


    正想着,就见院长气呼呼的走来,眼圈微红,“这人不是贺辞,是他的双生兄弟贺州。记清楚样子,以后别放进来。”


    门房知道是自己看错眼放了不该放的人进去,连忙告罪,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贺州,把模样给记下。


    等贺辞来的时候,黎小鱼已经包好剩下的饺子,准备下锅煮。


    “贺州被你扔出去了?”


    他进来的时候,门房抓着他看好一会,和他说了这事。


    黎小鱼提到贺州就不高兴,“嗯,来撺掇你一起对付定安侯。”


    贺辞轻笑一声,“猜到了。”


    他从黎小鱼手里接过勺子,“这里热,往边上站站。”


    黎小鱼听了贺辞的,往边上站然后给贺辞扇风。


    “怎么猜到的?”


    贺辞搅动着锅里的饺子,防止粘锅破皮。


    “他从小性格就是睚眦必报,受不了一点委屈。我算走运留在辞州,他因此记恨觉得不公平,想着法子要夺走或是销毁我在意的人或物。但把他送去京城的人,终归不是我。”


    黎小鱼听懂了,“以贺州的性子,会报复定安侯夫妇?”


    “嗯,不过不会出人命就是。让他们三折腾去吧,懒得搭理他们。”贺辞盯着锅里饺子,蒸腾的热气让他一脑门的汗,神色倒是放松,没有焦急忧虑。


    是真的不想管,随他们三人去。


    “那贺州会不会……”


    黎小鱼凑近许多,悄声的对着贺辞的耳朵问:“谋反?”


    贺辞手上动作不停,“会,所以陛下给我足够的军权就是为了压他。”


    黎小鱼张张嘴,贺州还真是疯的挺彻底。


    贺州被黎小鱼扔出去过一次后,再没去过厨师学院。


    不是因为要脸,是因为贺辞派人把守,他靠近就直接拔剑。


    他也去找过一次贺辞,结果被贺辞打了一顿丢出去,顶着鼻青脸肿的一张脸,回去颠倒黑白找定安侯夫妇哭诉。


    再次将夫妻二人与贺辞之间的距离,拉的更开一些。


    贺州在暗处欣赏着父母为他生贺辞气的模样,他唇角微扬,隐忍着笑。


    气吧,越气越好,最好彻底厌恶了贺辞,以后连向他求救的念头都不敢有。


    转眼又是中秋,辞州的温度低了不少,冰盆已经可以撤下。


    黎九州和周珍娘坐在屋里,商量着见未来“儿媳”的大事。


    他们此前从黎九章那知道了贺辞为了和黎小鱼在一起,放弃了很多。


    更是为了军功,连命都不要。


    这样浓烈的感情,即便是他们,心里也是为之动容。


    可那毕竟是他们从小宠爱到大的孩子,他们不想孩子背负着骂名。


    因此这段时间一直保持沉默,实际上在暗中观察。


    他们知道孩子喜欢男子后,打听到一个消息。开药铺的袁家家里最小的那个儿子,也曾和一个大官家的儿子在一起。


    当时外面都传是袁家小郎君不知廉耻,勾引好儿郎。


    虽然好儿郎误入歧途一阵子,但最后还是幡然醒悟,与袁家的那小郎君断了联系,听说没多久就娶妻。


    不过袁家的小儿子,则是去了乡下老家,娶没娶妻就不知道了。


    黎九州夫妻二人,那时候都准备叫贺辞去家里吃饭,突然听到这个,吓的决定再多观望一阵子。


    这一观望,就从初夏到了秋。


    他们发现,好像没有人嚼他们家小鱼的舌根子。


    至少明面上,没人敢说。


    夫妻两想的没有那么的深,他们没有意识到,贺辞和黎小鱼,与陆十七和袁幼不同。


    他们头顶没有强权的父母压着,这也是贺辞拼了命努力周旋,还有黎小鱼起早贪黑忙着做大生意,共同努力来的结果。他们各自也有足够的能力,让乱说话的人闭嘴。


    除此之外,贺辞早就通过凌少卿的嘴,和书院那些学生们说了,是他主动招惹的黎小鱼,甚至告知了陛下。


    凌少卿知道贺辞的意思,这是为了他师父好,竭尽全力的在书院里散播。


    学生们大部分都是权贵子嗣,回府后话这么一传,大家都知道了。


    是贺辞招惹人家,竟然还闹到陛下眼前。


    陛下的态度是给贺辞升官给贺辞更高的军权,没有说他一句不对。


    连陛下都不说,他们凭什么说?


    这下大家都把嘴闭的紧紧的,可不敢乱嚼舌根子。


    而市井百姓,大部分忙活着自己的日子,哪里操得了大人物们的闲心。


    眼看中秋,黎九州和周珍娘二人一合计,等十五那天,就把贺辞叫家里来吃饭。


    那孩子也可怜,爹娘偏心小的,一点也不疼他。


    黎小鱼这些日子里,也没少帮贺辞在他爹娘面前示弱卖惨。两口子听着心里也心疼着呢,哪有爹娘心眼偏成这样的!


    在知道爹娘终于同意正式见贺辞后,黎小鱼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贺辞。


    听到消息的贺辞激动的抱着黎小鱼满院子转,把黎小鱼都给转晕了。


    “我终于要有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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