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约翰医生, 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给程久考虑到了。
要是程久心地善良，不忍主治医生因为她招致羞辱，那她可以去解围。
如果程久是为自己考虑更多的人, 不愿意为一个医生改变初衷，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医生。毕竟程久要是袖手旁观, 跟徐云弈之间难免会有嫌隙。
程久抬起头，露出无害且饱含担忧的表情，“约翰医生，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能干这种事情？我、我去找人……”
这张脸真的太方便了, 装起无辜都不需要太多的演技。
程久愣头青似的做派，把约翰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拦住。
他在心里暗暗吐槽：这种偏远星球来的人，就是连这么简单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他明明都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这是可以大肆宣扬的事情吗！
“程久同学, 里面的人是徐医生的亲弟弟, 也是你机甲专业的学长……”约翰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 道明里面的人的身份, “这种事情, 不宜声张。”
也是帝大学生啊……
程久有了主意, 哦了一声, 径自走进了徐医生的办公室。
系统暗暗松了一口气：它真怕宿主袖手旁观。
约翰医生的脸上，也露出了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本来就跟徐家关系密切，才会被安排着在这种时候暗示程久。虽然程久没有直接更换主治医生令人可惜,但他也算是达成了目的。
跟程久这种愣头青打交道是有点儿费劲, 得把话说明白, 她才能听懂。但好处也有：她没啥心眼，好拿捏。
程久进了办公室,就看到了一地的狼藉。桌面上的东西被统统扫在了地上，徐云弈被他弟弟徐云涵拎着衣领摁在墙上。
说是弟弟，但徐云涵的身形更魁梧，徐云弈看起来就有点狼狈了。
他的眼镜掉在地上，镜片碎裂。黑色碎发落在额前，半遮住眼睛。嘴角渗血，能看到青肿的痕迹，显然已经惨遭过毒手。
徐云涵的一手还捏着拳头状，像是还准备继续给他再来一拳。
程久进来的动静，两人都察觉了。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进来半天，一没劝架，二没出声，是干啥啊？
系统都快急死了：原剧情中，女主可是愿意挡在徐云弈面前的！哪怕她不是机甲战士！
程久的身体素质都咔咔地练上来了，却没有任何以身代之的冲动，这合理吗？
“这很合理。跟那大块头相比，我还是很弱的好吧？邦邦一老拳，我就得躺下。”程久回应系统。
她觉得，这系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可能挨打的不是它呢。
程久可以接受自虐式的训练，那是为了自己。但现在，她图啥啊？
徐云涵的拳头举在那儿也老半天了，本来要顺势给程久一个面子。毕竟，他看徐云弈不爽，也不可能真的把事情闹大。
但，你倒是赶紧开口啊！
徐云涵往程久的方向瞄了一眼，就看到她淡定地拿着光脑咔咔地拍照录视频，完全没有担心徐云弈的意思。
“你在干什么？”徐云涵一把放开徐云弈，表情阴沉地看向程久。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些不妙。
程久露出一个乖巧甜美的笑容，“谢谢学长，谢谢徐医生，帮我刷学分。”
“什么意思？”
“我加社团了，校内记者团。你们知道的，像我这种出身，想要独家消息很难。辛苦你们了！”
程久真诚道。
那表情像是在说：感谢大自然馈赠的独家头条！
帝大有各种各样社团存在，甚至可以加通识课的学分。
不过这社团与程久上辈子那种可以随便混的社团不太一样，这里的社团更严格一点，是真的得做事，也有各种考核指标，相当于自由版的通识课。
程久早在排课表的时候，就加了俩社团。
其中之一，就是校内记者团。
正常情况下，很少会有机甲专业的学生，加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社团。
人家也不乐意要这种不专业的。你研究机甲再怎么厉害，搞调查、查消息仍旧是一窍不通。
而且她的出身毫无优势，各家的恩怨，她懂个啥？
程久能加入，还是她当初特意强调了身份：莱恩的同学兼邻居。王子殿下的一手消息，谁能比她更清楚？
感谢莱恩殿下深得民心，她这才有了破格加入的机会。
一般机甲专业的人不稀罕这社团，程久是很稀罕的：她的消息面太单薄。记者团可以弥补这一短板。
“你……”徐云涵恶狠狠地用手指着程久。
她搞这种操作，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而靠着墙壁的徐云弈，差点没笑场：不愧是她。
徐云涵又瞥了徐云弈一眼，皮笑肉不笑，“呵，程久同学，这可是你的主治医生。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他的死活啊。”
程久义正辞严，“我当然在乎啊！但学长，你是知道帝大的竞争有多激烈的，他只是稍稍受一些皮肉之苦，我得到的却是学分啊！”
徐云涵：……
很难想象，这人是怎么用这么无辜的表情，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的！
他考虑过程久的性格，善良的话是救人，自私的话她另寻医生。反正都有拿捏的方法。
但，程久两种都不是。她是缺德啊！
你说，这种人，怎么拿捏？
徐云涵大踏步地逼近程久，浑身肌肉虬结，一米九的身高很有压迫力。
他冷冷地盯着程久，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威胁，“把照片删掉。学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想用同样的方式对你。”
【同样的方式】，指的自然就是他对徐云弈的方式。
他看起来就是那种一言不合会动手的人。
没等徐云弈出面护人，程久就立刻后退两步，并且调转自己的光脑屏幕对向徐云涵，像是在让他随意处置照片视频。
“不过，学长，我还有话要说。”
这么怂的表现，让徐云涵的嘴角翘起一丝得意的笑。什么机甲专业第一人？面对老生的气势还不是只会后退？
“学长，其实，我这学期加了两个社团。”
“哦？”徐云涵不知道程久为啥会突然说这个。认清了形势，故意跟他套近乎吗？
看来这家伙还挺识相的。
到底是家族要笼络的人才，徐云涵还是愿意展现几分耐心的，甚至还可以以前辈的身份，帮她参谋一下。
程久老实巴交：“那个，我加的第二个社团，是纪律组织社。”
没等徐云涵反应过来，程久继续道：“你的行为已经违反第二三三条校规，在非战斗允许区域内斗殴。我有权将你当场制服。如有反抗，将视为违反第三四五条校规。”
帝大有自己的安保防御系统，各个院系、专业也有教学规则。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小的条条框框。这些校纪校规的维系，就下放到纪律组织社了。
机甲专业考这个社团，还是蛮有优势的。战斗力摆在那儿了。
但光有战斗力不行，那厚厚的规章制度，别人背不t下来可以，但想加入必须全部背下，并且在情景模拟测试中拿到高分。
能在学校混得特别好的，其实不屑于加入这社团：门槛高，性价比低。看起来有权力，但很可能得罪人，平时要干的就是打杂的活儿。自己人违纪被查到，直接就是双倍处罚。
——这些事情，程久当然不怕。
别人觉得一般的条件，对她来说却是性价比极高。
记下所有规章制度，是程久开学第一天就做好的事情。
她可太清楚了，在自个儿还不够硬的时候，这些条条框框就是保护自己的最佳利器。
漏掉一条算她输。
只见程久的光脑页面，跳动着纪律社的身份函件与确认书。这玩意儿提交上去，徐云涵的成绩与各种评选都得受影响！
徐云涵自程久念校规开始，就跟木头似的僵在原地，脑瓜子嗡嗡，后背也是冷汗直冒。
他不想上校内头条，成为笑柄，更不想被记上违纪好吗！
这个女人将光脑页面展示给他看，哪里是任由他处置？这是她的最后通牒！
徐云涵的手有点抖，“等、等等，学妹，有话好好说，我们之间有误会。你先别提交记录！”
“有什么误会？”程久歪头看他，看起来还怪可爱的。
但徐云涵完全感觉不到就是了。
他只感觉：毒，太歹毒了。
他认识的同学中，不是没有记者团的，也不是没有纪律社的。但他就没见过，把社团玩成程久这样的！
徐云涵深吸了一口气，说：“我道歉，可以吗？”
“这个得看当事人的意思。”程久看向徐云弈。
徐云弈的脸色越发难看。给徐云弈这个私生子低头，比给程久低头更难受。但他还真就没有更好的选择。
“对不起，我错了。哥。”那一声“哥”就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徐云弈用手撑着额头，像是想挡住脸上的伤口。但知情人都懂：他很可能只是想挡住脸上的笑意。
这种场合，是绝对不能笑的！
外面的约翰医生也感觉到这里面的情况不对了，忙急忙慌地进来，打圆场道：“哎呀，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说着，他主动收拾起了满地的狼藉，也招呼着徐云涵一起收拾，当做给徐云弈赔礼。
徐云弈当即就要制止。但程久却说：“没事，还是麻烦一下学长吧，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
徐云弈就没再开口了。
直到他们收拾完了，他才说一句“我原谅你了”，算是将这件事画上句号。
程久也不为难，撤销了快要提交上去的报告。
约翰的办公室里，徐云涵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宣泄内心的怒火。
约翰却露出了一个老狐狸般的笑容，“徐少，别担心，我们这我们也算达成目的了。”
“什么意思？”徐云涵扭过头。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只是常规身体检测，程久的资料根本不需要保密，但我却无法在档案库中查到。”
徐云涵眯起了眼睛。
约翰继续说：“这里面必然有猫腻。为了保密，他们应该做成了纸质档案，刚刚我翻到了……”
徐云涵大笑起来，“哈哈，那个程久，要不是她那么嚣张，咱们还没机会看到这个秘密。徐家已经不用拉拢这种没价值的人了！”
徐云弈办公室。
那两人离开后，徐云弈立刻检查了所有文件，表情严肃地看向程久。
程久倒是神色轻松，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没关系，他们这么想看，那就让他们看一下好了。”
徐云涵有没有这个心机难说，但那个医生是有的。他已经怀疑上她了，不如在他试图挖出更多秘密前，先让他看一点。
徐云弈根本没有留下诊断书这种东西。
那只有她上一份的精神力检测报告：B级。
但从今天起，她就不是了。
所以，有啥不可以给他们看的？
徐云弈看程久胸有成竹，表情跟着放松下来，便又想起了今天的闹剧，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我没想到他们会突然过来发难。”
徐云弈最讨厌的就是自家的破事牵连到他负责的病患。
这回他们借他搭戏台演戏，他是真的尴尬。
但想想程久拆台的方式，他又有点想笑。
在他们的算计中，要是程久有心维护徐云弈，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榨干他和她的利用价值！
程久是如他们期待般出现了，但，“我就没见过徐云涵的脸色那么难看。”
程久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徐医生，你这样说得，好像我跟徐学长有什么私人恩怨一样。那是你们有私人恩怨。”
她的话说得过于直白，让徐云弈一滞。
“而我呢，我只是在老老实实地实践我的责任与义务，认认真真捍卫学校纪律。”
就算学了机甲专业，程久还是觉得，她是天生的和平主义者。
徐云弈：真的是这样的吗？
程久：哪里不是这样的？
两人面面相觑。
徐云弈表示：他差点就信了。
“总之，谢谢你。”
徐云弈垂眸，“如你所见，这就是我在徐家的地位。有精神力天赋者，才能得到最好的培养，但我的精神力不入流。我也不甘心过，所以专研这个方向。在帝大当校医，就是因为在这里最容易接触到各种精神力天赋者……”
他不喜欢讲这些，因为那像是将自己的伤疤揭开来给人看。
没必要。
他需要别人的同情吗？不需要。
再怎么说，他也确实享受了徐家的那些资源。
引来别人的不理解，觉得他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就更没必要了。
但如果是程久的话……那好像就没关系了。徐云弈突然就有了倾诉的冲动，感觉说出这些话都没啥沉重感。
就像很随意地唠家常一样。
程久却突然抬起手，“等一下。徐医生，你是在向我倾诉吗？”
“呃……”
这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但程久多此一问，让徐云弈有点儿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程久摸着下巴说：“以我的经验，知道太多的内幕消息，多半会出事。但没关系，以咱们的交情嘛，为你冒一点险是值得的！”
徐云弈都不知道是该懵逼还是该感动。
这种大家私底下心知肚明的事儿，能出啥事？但，她说要为他冒险诶……
没等徐云弈回过神，程久搓了搓手指，“你倾诉吧，就是你知道的，这心理医生的价码，啊不，这能为你冒险的心理医生的价码……”
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徐云弈顿时感觉被噎了一下。
自作多情的他，好像一条狗啊。
被程久这么一打岔，他说不下去了。但那些复杂的情绪，也随之被打得七零八落。
或许，他真应该给她付一点心理咨询费。
徐云弈哭笑不得，“特招生的生活补贴，再加上实验津贴，你应该没那么缺钱吧？”
程久诧异地看他，像是奇怪他怎么会问出这种话，“你缺钱吗？”
“不缺。”
“那你会申请各类医疗实验基金吗？”
“会的。”
程久一摊手，“你看，这就是答案。”
这答案成功说服了徐云弈，却没有说服系统。它以为早已习惯了宿主的反向攻略，但到了关键时刻，仍忍不住上蹿下跳。
虽然，宿主是没有像原剧情那样英雄救美，缺少了一点共患难的感情滋生过程。
但！徐云弈还是像原剧情那样，愿意跟她敞开心扉了啊！
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攻略机会，哪有乙游女主会在这时候收【倾诉费】的？
要不是做不到，它都想摁死程久，自己以身代之了。
它打开攻略度瞅了一眼，徐云弈的攻略度稳稳停留在了0刻度——他跟莱恩不一样，攻略度不会大起大落，但这个数值想要有所突破也更难。
对于徐云弈，抓住关键节点攻略，可以事半功倍。
但这个宿主，是真的一点儿都不顾系统的死活！
就怕攻略度拉太满似的，徐云弈都没跟她撇开关系呢，她就先这么做了。
“宿主，你睁开眼睛看看啊，那是你的纸片人老公啊！”
系统死机得很彻底。
程久单方面屏蔽了系统的鬼哭狼嚎。
什么以身代之，它要是当一回人，就会知道，搞钱比男人重要多了。
她看着徐云弈打开抽t屉，要掏出一副新眼镜戴上，突然说：“徐医生，你不戴眼镜更好看。”
徐云弈戴的是平光镜。
在镜片作用下，他的眼神会显得比较柔和，让他看起来更加温善，有亲和力。这可以说是为了与病人拉近距离，也可以说是……为了隐藏眼底的锋芒。
眼镜就是他的保护色。
原来的眼镜被徐云涵摔掉后，他就一直低眉垂眼，任由额前的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神，也不太想跟徐云涵对视。
徐云涵不是傻子，让他看到那种眼神，只会闹出更多的事端来。
这不是徐云弈想看到的场面。
只是程久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托腮，半仰着头，倒是可以将徐云弈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这才会突然出声。
徐云弈拿眼镜的手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拿起眼镜，没有直接戴上，而是缓步走到程久面前，靠在办公桌边，微微俯身与她对视，“是这样吗？”
他好像故意要让程久看清楚他的脸和神情一样。
两张脸之间还留有一定的安全距离。但以徐云弈的个性来讲，这已经不是安全距离了。
系统快要变成尖叫统。
虽然它的宿主不争气，但它的男主争气啊！
涨了涨了，攻略度肯定涨了。
系统再次兴奋地查看起了攻略度。
结果，那仍然是稳稳的零蛋，一点变化的趋势都没有。
系统看看面板，又看了看对程久露出笑容的徐云弈。不管怎么看，那都不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样子。
它感觉自己的CPU都要□□光了。
是它自己出什么bug ，导致攻略度显示出问题了？但系统自检了一通，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程久有听到系统播报的攻略度提醒，但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
她平静地接过徐云弈的眼镜，帮他戴上。
“如果你想利用我，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是另外的价钱。如果你想白嫖，我保证可以帮你在脸上形成对称的伤口。”
嘶——
徐云弈倒吸一口冷气，顺手推了推眼镜，然后拉开了与程久的距离。
他又变回了那个彬彬有礼的徐医生，“程久同学，你刚刚还说你是个和平主义者。”
“徐医生，你的嘴巴嗑到桌角，我扶你起来，那不是很和平吗？”程久不吝传递爱与温暖。
徐云弈轻咳了一声，“……抱歉，程久同学，我们还是聊聊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吧。”
系统则在叭叭：什么利用？什么白嫖？你们在说什么？
现在程久已经学会很自然的一心二用，默默回复系统，“你都说过了，他不是那种轻易动心的人。”
那就是他的试探。
“他有野心，但不乐意被人发现。”
被程久戳破后，可能是掩饰尴尬，可能是顺水推舟，徐云弈就反过来试探程久了：以徐家的奇葩，如果两人在一起，那他在徐家的地位可以直线上涨。
恋爱脑系统懵懵的：不是，说好的增进感情呢？怎么就剩下勾心斗角了？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程久倒觉得这很正常。
他们变成了真实的人，就不可能像游戏那样纯粹。
这也是她没办法将这个世界当成恋爱游戏玩的重要原因。
就算系统可以创造无数的时机，就算系统可以将他们的攻略度变成一个准确的数值，但人的喜欢与爱本来就是飘忽不定的，很可能被其他东西左右。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所谓的“主角”与“配角”都有各自的想法，程久又怎么可能抱着天真的游戏心态？
系统又默默将攻略度提醒关掉了。
它突然觉得，其实宿主这样也挺好的。主要还是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
看着浓眉大眼的，心里全是弯弯绕绕！
它没发现，在它关掉攻略度提示功能时，那数值又出现了变化。
它也没发现，那个主动将切换回医患关系模式的徐医生，老半天都没有再跟程久对视，要么摸摸眼镜腿儿，要么查看一下文件，看起来十分忙碌的样子。
他懂得精心设计每一步，他懂得疏远每一人，他也懂得克制不该有的情绪。至少，他努力这么做了。
但可能，人心，都是有破绽的吧。
连系统的恋爱雷达都没触发，程久对此就更没啥感觉了。
她比较在意的，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程久没有资格参与班长竞选。”
“她也不该占据特招生的名额。虽然以帝大的家底，不差这点，但这对其他同学不公平。”
程久只有B级精神力的事情，发酵得比她想象中更快。
她那平平无奇的实训课成绩，此前大家都觉得正常，现在却被拎出来当成了重要证据。
第16章
在程久“一战成名”前, 这种爆料无关紧要。可能除了本专业的，就没有多少人关注了。
但程久已经踩着莱恩出了名，号称机甲专业第一人,有人甚至将她与传奇上将岳则相提并论。关注度越高，她现在就被反噬得越狠。
虽然不管她的精神力是多少, 都不影响她的指挥能力，但后者可以培养，天赋上限却已经在那里了，不管怎样，都不可能让一个B级当机甲专业的领头人。
这种事情说出去, 其他院校怕不是要笑死：帝大机甲专业真没人了。
就是现在，都已经有外校人在说闲话了。
毕竟作为帝国最好的学校, 帝大的很多事情关系到的不只是一个学校，还可能会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
这种丢脸丢到公众面前的感觉,简直就是让整个帝大陪她一起成为笑柄。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出问题了,为了上位,故意隐瞒这么重要的信息。这样的人可以信任吗？”
学生大厅内, 挤挤挨挨的一片。
在场的不只是程久熟悉的那些老师同学, 还有很多她没见过的生面孔。
机甲专业高年级的师生, 但凡有时间的, 都到场了。
有人申请了对程久的调查会议。她这种情况该怎样处理，将会在今天见分晓。
“这不只是实力问题，更是人品问题。在危机关头,她这种隐瞒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必须严肃处理！”
众人面色各异。
这个切入点太刁钻, 哪怕是与程久关系好的李琛等人, 都找不到帮她辩解的理由。
就在这时，莱恩却出人意料地站了出来,环视了一圈，表情不耐地说：“这是我们一年级的事，你们却一边兴师动众，一边给她扣大帽子，有意思吗？你们是不是太闲了？”
其实之前莱恩就已经察觉到程久的训练成绩有点奇怪了，还跟她说过这件事。这事儿爆出来，他不是特别意外。
但这不是莱恩期待的发展。
在所有人看来，程久垮掉，他就是最大受益者，而且他又隐约猜到过这回事。那程久会不会认为，是他在背后搞鬼？
莱恩不想用这种方式取得胜利。
这样非但没有他想要的成就感，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在落井下石：程久明明是靠自己的实力获得的认可，怎么在他们的眼中就成了罪人了？
莱恩也不是为程久说话，他跟她的关系可不咋地，他只为心中的正义说话。
徐云涵呵呵一笑，“莱恩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她为了扬名手段频出、做了太多，大家也不至于为一点小事浪费时间。这问题还是出在她身上。”
“但事情还没有定论，这么着急批判她干什么？只看到一份B级检查报告，也不能否认她入学时的S级是假的。也许就是仪器出错了呢？再测一次、再质疑不行吗？”莱恩分毫不让。
“但我们就是怀疑她能造假。”徐云涵有备而来。
整个学生大厅都因为这话躁动起来。
隐瞒和造假，这是两个不同的罪名。
“程久同学一个人，没办法瞒下这么大的事。她必须找人配合。那个人就是她的主治医生，徐云弈。徐医生在精神力研究领域的名气，大家应该都听说过。 ”
徐云涵露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校医院很多人都看出来了，他们关系匪浅。只能说程同学好手段，把我这个哥哥迷得团团转。”
徐云涵看似在给徐云弈说话，可程久的事情一旦被确认，徐云弈这个帮她作弊的人，也必然前途尽毁。
这两人都已经一块儿被徐云涵记恨上了，能一口气解决掉，那自然最好。
徐家不需要这种不听话的狗。
他说的都是些事实，只是别人还没想到的事情，他先一步提醒了大家而已。
徐云涵不懂莱恩殿下t为何会帮程久说话，但他相信，真相一出，莱恩不可能站在她那边。
果然，听到徐云涵的话后，莱恩整个人一愣，霍然扭头去看程久。
“你跟那个徐云弈是这种关系？”
学生大厅里安静了一下。
不是，大哥，这种时候，程久和徐医生的关系是重点吗？你就想问这个？
大家的表情有些微妙。
唯有一年级的新生不太意外：虽然莱恩表现的很隐晦，但他们平时多少看出了些端倪。他现在破防很正常。
在诡异的气氛中，莱恩回过神来，立刻干咳一声作为掩饰，“我的意思是，这不太可能。她要利用男人，有更好的选择。”
她可以来找他这个帝国王子，而不是找那个医生。
现场的气氛越发诡异。
连徐云涵都无语了：你这话让人怎么接？不要给我自降身价啊喂！
他注意到，那记者团来的人眼睛都要冒出光来了，仿佛看到了天大的八卦。
再这样下去，这场调查会议的重点都要被带偏了！
程久像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瞅了莱恩一眼。这家伙是在干啥？
戏台都搭上了，戏总得唱下去。她还是得把重点拉回来。
“徐学长，按照您的意思，那就是我无论如何自证，都没法摆脱这个罪名了，是吗？就算我拿出其他报告来，你们也会说那是作假的。”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同样空口白牙地说，学长你所取得的所有成绩，都是徐家在帮你作弊？像你这样的身份，作弊可比我容易多了。”
徐云涵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承认。所以，我也给你准备了自证的机会。精神力检测有机会造假，但精神力的应用没有。”
“现在你可能还没接触到，机甲的制造到驾驶，最重要的一步，叫共鸣。”
机械学原理、体能训练，这些东西都是在适应机甲的“形”。
精神力共鸣，则是机甲的“神”。
这就是精神力天赋被当成机甲专业的首要指标的原因。
程久是还没有学到这些，但随着这段时间她对精神力的掌控，隐约有猜到一点。
在全神贯注地修复那些报废机甲时，她可以听到一些声音。那不是幻听，而是精神上的知觉。
就像在精神力检测时，她明明处在封闭环境中，却能对外界的情况了如指掌。
顺着那声音操作，往往事半功倍。
但掌握精神力和产生共鸣都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难怪以前程久问起时，李琛他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云涵拍了拍手，一台崭新的制式机甲被送了过来。
“A级制式机甲。就当是我徐家赞助的。请各位老师检查一下，我没有在其中动任何手脚。”
“只有A级及以上精神力的机甲战士可以动用它。以你S级的天赋，操纵它应该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当然，你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只要你能维持五分钟，没有任何操作标准，就算你过关。”
在这种大面儿上，徐云涵做得滴水不漏。
他要展现的可不是公报私仇，而是大义凛然。
老师们都跟着点了头。
还没真正驾驶过机甲的人第一次操纵机甲，是容易笑话百出。但这也确实是最明确、最简单的辨别方案。
就像莱恩，因为一些“小意外”进了校医院，大家会担心他的身体不好，不再适合走机甲战士之路，但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精神力资质，因为他就是能驾驭他的机甲。
这方案是严格了一点，但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连校医都牵扯进【作弊】之中，唯有如此，才能服众。
“程久同学，你认为呢？”戴蒙教官问。
其实程久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戴蒙这么问，也是让她稍微体面些。
程久看着那一身漆黑的铁疙瘩，挪不开眼。
她是没料到徐云涵会整这一招。
但咋说呢，这可真的……太好了！
她就喜欢跟这些有钱人打交道。
按照常规路线，她要摸到真正的机甲还早。但现在，有人就主动给她送装备来了。
等级越高的机甲，越是造价不菲。
这只是A级，还是非定制款，但她的特招生津贴和当实验体赚的外快，可能就只能买几个零件。可惜徐医生没出另外的价钱让她陪他演戏，不然她应该能赚更多。
在财大气粗这方面，徐医生跟他这位弟弟差的有点远。
“好好好，我很喜欢！”程久下意识应道。
徐云涵脸色顿时一变，“程久同学，这个是给你做检测的，不是送给你的。”
他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这种笑容就不该出现在程久的脸上吧？
程久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可如果事实证明，我的精神力没出问题，却被泼这么一盆脏水……”
这机甲作为赔礼，也很合理吧？
徐云涵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他相信这回程久是翻不了身了，但她的态度又让人有点慌。
如果程久是徐家培养的人，那送她一台A级机甲也不是不行。但她不是。
徐云涵也不是冤大头好吗？
他谨慎地说，“如果你是被冤枉的，我会代表大家向你道歉。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质疑。这也是为你自己正名。”
这个说法相当狡猾。虽然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他在背后搞鬼，但徐云涵可不会承认。
他将自己跟其他人绑在一起，就算最后程久通过考验，也只能得到一句无关痛痒的抱歉。
不然她还要报复每个怀疑她的人吗？那样程久落不到任何好处。
徐云涵不是宽容之辈，但也不是没有脑子。
程久想了想，就说：“可是我不会用机甲。要是使用过程中出现损坏，赔不起啊……”
徐云涵听到这话，却放心不少：原来这家伙是想找借口躲开测试。
但他不可能让程久找到这种机会。
徐云涵嘴角一翘，“虽然机甲不能送你，但我拿出来了，就没准备斤斤计较，使用过程中的所有损伤，都不会让你赔偿。”
程久径自向那锃亮的机甲走去。
突然，莱恩看着她的背影，扬声道：“记住精神力检测时的那种感觉，再次感受机甲，你就能产生共鸣。”
程久没有回头，只是潇洒地挥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徐云涵又朝莱恩看了过来，这位王子殿下是怎么回事？你才是最大受益者，不愿意当恶人也就算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给程久提示，是想怎样？
莱恩双手抱在胸前，冷冷迎上徐云涵的视线，“怎么，你有意见？别担心。我只是提供一些S级的经验而已。如果她不是，那她就听不懂，不会影响结果……”
“哦，差点忘了，你不是S级，你才是听不懂的那个啊。”
莱恩没说一句夸张的话，句句都扎徐云涵的心。
莱恩就是这样的人，这辈子他也就在程久那儿吃瘪过。
“你……”徐云涵脸色胀红。
平时他还颇为自己的A级精神力自得，他这天赋吊打徐云弈那样的废人。但莱恩一个S级在这儿，哪有他废话的份？
老师们并不在意学生间的别扭。他们只关心程久的测试结果。
至于莱恩或是其他人传授了经验都无所谓。
经验可能帮她更快适应机甲，但终究还得靠她自己的精神共鸣，这就是一个无法作弊的过程。
别说是莱恩了，哪怕岳则上将过来，也不可能改变测试结果。
开阔的训练场上。
整个训练场的防护罩已经打开。比起莱恩上次的“无证驾驶”，程久这种真萌新，能搞出来的破坏力才是最大的。
程久已经坐在了机甲的驾驶位上，双手双腿都被漆黑的外骨骼覆盖。
她好奇地打量着舱内环境，这是她第一次以这个视角了解机甲。
她面前的视窗亮起一个个按钮与提示，但这不是让她腾出手去按的，她也不可能完成这种操作。
程久当即明白过来，这是用精神力来感应与共鸣的。
换作之前，她就算知道，得用精神力去感应，也得摸索半天。
但这段时间，程久逐渐解封自己的精神力，对这玩意儿的理解已非同日可语。
程久闭上眼睛。她什么都看不到了。但同时，那面板就仿佛复刻进她的脑海里，将将机甲的状况和周围的情况全都传输给了她。
铁罐子把人封闭其中，看似会挡住驾驶者的视野。但只要能跟上面板传输过来的数据与视野，这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程久想要操纵这台机甲，也只需将自己的意识投射过去，形成指令即可。
这种制式机甲t不是为程久量身打造，指令都是按照固定的模式来的，不懂她的个人习惯，会有不贴合、不方便之处。跟那种定制款，还是有很大差距。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程久之前没有任何基础，她就直接接受了帝大最正统的机甲教育。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她最懂的也就是这种“标准”款了。
她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完成了共鸣过程，贪婪地熟悉机甲的每个操作与信号。
但在外人看来，程久已经愣在原地很长时间了。
新手适应不了机甲，像刚学会走路那样摔几跤，这都很正常。但不该如此一动不动。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根本控制不了这台机甲。
徐云涵露出一丝喜色。刚才看程久的表现，他还以为会有什么反转。
没想到那家伙只是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可能想赌一把。但精神力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你能有啥办法？
“莱恩殿下，很遗憾。看来你的经验也派不上用场了呢。”徐云涵感觉找回了场子。
莱恩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袖，他自己第一次上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但他仍面无表情地说，“你这高兴的也太早了。她第一次真正驾驶机甲，不懂诀窍很正常。”
徐云涵却不在乎他的嘴硬，“不懂诀窍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怎样控制精神力、不知道精神力怎样与机甲契合，最大表现就是机甲不正常地乱动，不然怎么说萌新的杀伤力最大呢？
像这样一动不动，要么就是精神力完全没达标，要么就是控制到细微之处，不会让机甲有多余的动作。
后者……这可能吗？
“莱恩殿下，不如你直接喊她下来吧，拖得越久，越不体面。”
但没等莱恩作声，围观群众忽然发出一声惊呼：训练场最中心的那台黑色机甲，动了！
没有笨拙的适应过程，那机甲就像是她身体的延伸，踢腿、劈砍、扭身……
她的动作毫无迟滞，如行云流水。根本不像是第一次使用机甲的【适应者】。
唯有越来越快的速度，能让人明白：她真的在“慢慢”适应这台机甲。
机甲形成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
如果不是训练场的防护罩已经开启，他们还可以听到音爆声！
“这、这不可能！”徐云涵失声道。
这水平，怎么可能会是第一次摸机甲的人？
里面换人了！
徐云涵很想这么说。
但他说不出来。
徐云涵有考虑过【程久的精神力没有废掉】这种可能性。但就算如此，她也不该如此耀眼！
他搭起的戏台变成了程久一个人的舞台！
那些老师和同学都没睬他了。
虽然有些人跟徐云涵很有共鸣：里面换人了，都比新手发挥出这种水平合理。
很多人从第一次上机甲，到发挥出这种水平，要花费几天乃至数月的工夫。
这还是帝大，号称荟聚最优秀人才的学校。
“难道天赋，就真的这么重要？”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再怎样吹嘘战绩，终不如亲眼所见更有冲击。
老师们的想法就比较纯粹了。
没带过一年级的几个老师，迅速将戴蒙他们包围住，语气火热，“你们偷偷给程久加训了吗？”
“没、没有啊。”
程久目前的体能训练都还勉勉强强，他们又怎么可能提前让她进入下一阶段？要加训，也是体能训练，而非机甲实训。
也就是说……
有个老师的反应最快，“我觉得她的风格跟我比较契合，以后就由我来带她了。”
其他老师迅速发起讨伐，“脸都不要了你，就你这水平，教不了这种天才，边上歇歇吧。”
“就是就是，我觉得我更合适。”
“……”
他们仿佛忘记了今天聚在这里的原因，光顾着抢起了学生。
虽然话题已经彻底偏离了调查会议的目的，但没人对此有异议：事实摆在眼前了。
甚至程久都不需要像徐云涵要求的坚持五分钟。如果这都不算S级，那怎样才算S级？
不，应该说，她真的只是S级吗？
戴蒙等教官先是懵逼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等等，是我们先来的，怎么着都轮不到其他年级的来抢人吧！
混战一触即发。
这时，一声严肃的咳嗽声响起。
是事务长雷蒙斯先生。
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当然得出席。不过程久说过这事儿她能处理，该保密的还是继续保密，而他这个事务长，自然不方便出面袒护她。
但这会儿，他就得说一句“公道话”了。
“你们都给我稳重一点，别让学生看了笑话。这有什么好争的？她是大家的学生，你们都会给她上课。咳……至于导师，她早就选好了。”
他的表情是从容的，语气是淡定的，但话里的意思，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早就选好？那是谁？
当然就是他咯。
众老师对这种“公道话”敢怒不敢言。
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适合掰扯这种事情。大家只能偃旗息鼓，等回头再找程久聊聊。
要是程久自己选择其他导师，那雷蒙斯说啥都没用。
五分钟一到，雷蒙斯就提醒程久可以下来了。
虽然他也很想看看程久的极限在哪里，但现在这么多人……为了避免争抢学生的情况再次出现，还是悠着点吧，回头再测也一样。
该低调时还是得低调。
程久很听话地暂停了动作，但可能是还不习惯机甲，她下来时跟上去时一样，愣在那儿挺长时间。
不过大部分人都没注意这种细节，只是在程久下场后迅速迎上去。
这机甲驾驶的天赋，再加上她之前展现出来的指挥能力……不用怀疑，这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暂时也没人顾得上徐云涵这个跳梁小丑了。
他的心理素质不错，虽然失魂落魄，但没忘记收场。
当他走到训练场上，正准备将机甲收起时，一看机甲的内部构造，顿时愣在那儿，嘴唇哆嗦，“这、这……”
这哪里还是原来崭新的机甲，简直就跟被狗啃过一样，只剩下一个骨架！
本来是没有人管徐云涵的，但程久到底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主动跟徐云涵道歉。
“对不起啊，学长。你知道的，我是个新人，第一次碰这种机甲，不小心就会搞坏。不过学长是个好人，说过任何损坏都不需要赔偿，真的太感谢了。”
徐云涵脸色铁青，“不是，你……”
那根本不是【新手摸机甲】出现的损坏，而是程久把这机甲的核心给挖空了！
还“新手”呢，不说一句“老贼”就已经很委婉了！
你倒是要点脸啊！
难怪她下机甲时磨磨蹭蹭。那不是不熟悉机甲，而是在挖核心！
难怪上机甲时又故意激他说那些话，从那时候程久就已经盯上这台机甲了！
不，应该说，他们看到的那份检测报告，就是她故意让他们看的？
该死！
程久心情愉悦，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
飙机甲的感觉果然很好，难怪连莱恩都不能免俗。让她心情更好的是今日的收获。
程久可不稀罕徐云涵的道歉，她要的是实惠。但他很鸡贼地没准备将新机甲作为赔礼给她。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自己动手。
有最重要的核心，其他骨架配件，她可以从那些报废机甲上拆下来凑，那就是新机甲了。
机甲里面被蛀空了？不好意思啊，新手就是这样的。提前给你打过预防针了，你自己答应的。
徐云涵不是要讲一个冠冕堂皇吗？
想必他还不知道，啥叫光明正大的不要脸吧。
在场的都是懂机甲的老师同学，一看那机甲，纷纷憋住了笑。
有些事情嘛，大家心知肚明。
比如看出了徐云涵的针对，但他扯着大旗，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也是一样。大家拍拍徐云涵的肩，若无其事，“唉，新人驾驶机甲，就是这样的。没办法，只能你吃点亏了。”
第17章
徐云涵差点将牙齿咬碎。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偏偏大家现在都站她那边,准备将重点模糊过去。
他笃定程久不能与所有人为敌，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虽然他损失的是一台机甲，但大家见证的可是一颗明日之星的诞生啊！
徐云涵挤出一个笑脸, “这都是小事，确实是我答应兜底的, 学妹不用放在心上。”
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足够大方得体，“抱歉啊，程久学妹，之前我可能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就是事关我们机甲专业的荣誉, 我不得不严肃对待。t”
之前说好的，如果程久能自证, 那徐云涵得道歉。
程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啥心眼的样子, “当然当然, 我相信学长。”
她是不计较,但其他人难免会为她鸣不平：那一盆盆脏水迫不及待地泼下来,还好意思自诩公正？也就程久太好说话了,才会轻易原谅他！
大家没把这话说出来, 但相互传递的眼神、往下撇的嘴角, 都在表达这个意思。
徐云涵感觉如芒在背，差点再次破防。
他很想问问这些人：程久到底哪里好说话了？
一个好说话的人，会不动声色地将一台崭新机甲变成只有骨架的残次品？笑脸就是她的伪装！
徐云涵当然不愿背上“嫉贤妒能”之类的标签,他就说：“学妹,这台机甲与你的契合度挺高,就送给你了。虽然有所损坏，但做个纪念也行。”
这时候, 不大方也得大方。
反正最贵的部位都被程久挖走了，带回去也是报废的份儿，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事情办得大气一点，大家的观感会不一样。
早知道程久是这种人，当时就应该干脆答应将机甲作为赔礼！事后描补，效果肯定不如事先大方……
不，徐云涵最后悔的，是挑起今日的事端！这种人才，原本是他们徐家想尽办法也要结交的！
那个该死的徐云弈，运气也太好了……
程久心里有点可惜：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么？
那她就不用费那老大劲儿拆机甲了。
但拆都拆了，徐云涵还想用这个做人情，那就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她自己凭实力拆下来的东西，凭啥要承徐云涵的情？
“谢谢学长，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程久一脸认真，“这本来就不能怪你，学长你真的不用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徐云涵听得嘴角抽搐。
知道机甲贵重，所以给他留个壳是吧？
口口声声说的是“不能怪你”，其实字字句句都在陷他于不义！
程久应酬了一番，直到人群散去，也没看到某个金发脑袋。
奇怪，从她从训练场下来后，好像就没见到刚才还特别跳的莱恩了。
……
三号训练室。
莱恩完成一整套训练后，用手撑着墙壁，那蔫头耷脑的样子，一看就很疲倦。
但他知道，一套训练而已，就跟热身差不多，远远没到让他精疲力竭的程度。
他如此沮丧，只是受到了某个人……某个怪物的冲击。
莱恩早就承认，程久有她的过人之处。
但他仍然是自信的：他比程久早接触机甲那么久，这些时间总不是白费的。她是天才，难道他就不是吗？
实训课的成绩也说明了一切。
但，程久那游刃有余的驾驶机甲的样子，给莱恩带来了太大的冲击。
他不记得自己花了多长时间适应【共鸣】，但肯定不是像程久这样，毫无阻碍地掌控机甲。
莱恩很希望程久能狠狠打徐云涵的脸，但……没说连他的脸也一起打了啊！
他发现了一个有点残忍的事实：与程久相比，他可能真的不算天才。
莱恩抬起头，正要继续训练，霍然就对上了一张贴在玻璃窗面上的大饼脸。
刚刚在走神，他都不知道这脸是什么时候贴在窗上的！这距离又近，乍一看到，就像是心中的“大恐怖”具现化了一样。
莱恩被吓了一跳，连退了两步，才想起来，这是单向透视玻璃，她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这显得被吓一跳的他有点傻。
莱恩平复了情绪，才打开训练室的门，语气僵硬道：“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把脸贴在玻璃上，往里面瞅的人，除了程久，还能是谁？
她理所当然地说：“我在找你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那当然是系统提供的信息。它很乐意提供攻略相关的便利。
程久简略总结：“直觉。”
莱恩的脸却突然涨红，“谁跟你心有灵犀了？”
程久：？
她记得，她说的是“直觉”，跟“心有灵犀”这四个字没有任何重合之处吧？
莱恩是耳背，还是阅读理解能力不行？
程久怕他急眼，高情商地略过这个话题，“刚才你走得太快了，我想跟你说声谢谢的。”
若是之前，莱恩早就得意地翘起嘴角：呵呵，确实应该好好感谢我。
但想起训练场上的那一幕，莱恩只感觉有些难堪，“你是来笑话我的吧？我根本没帮上什么！”
倒显得自作多情、多此一举。
“唔，之前你跟徐云涵的对峙，确实有点没必要。”程久很诚实地说。她还得出面将被他带偏的话题带回来。
莱恩的脸更红了：被气的。
这家伙，果然是来奚落他的！
“但你传授的经验很有用，帮上大忙了。”
正所谓：真传一句话。莱恩的提醒简单易懂，比那些玄乎的长篇大论有用多了。
炸毛的莱恩偃旗息鼓，就是没忍住，还在小声嘀嘀咕咕，“我的经验当然是很有用的。但，你似乎也不怎么需要我的提醒……”
程久笑了笑。
她掌握机甲不一定需要他的提醒，但她恩怨分明，不喜欢浪费别人的善意。
“跟你开玩笑的，你能挺身而出，为我说话，就算我不需要，也一样很感谢。”
莱恩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她太过坦诚，好像轻易放下两人间的恩怨，倒显得他有点幼稚……不，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他一个人在乎那【恩怨】，程久是半点儿不受影响。
可恶！
其实莱恩也不知道在可恶什么，但就是可恶！
他本想强调一下“这不是为了你，是为我自己的正义感”。但他感觉这么说了也没用，程久多半只会丢回来一句，“那就谢谢你的正义感。”
莱恩努力摁住那些复杂的想法，问：“你的精神力是怎么回事？那份检测报告真的是假的吗？”
“不算假，也不算真。暂时还不方便告诉你。”
莱恩表示可以理解……个鬼啊！
她一个平民，怎么“不可说”的事情比他一个王子都要多？
感觉两人的关系稍微拉近了一点，她又残忍地提醒：咱俩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近。
这就是莱恩感觉最憋闷的点。
此时的莱恩就像一只失落的金毛，而且还是落水版本：因为刚结束训练，他的金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
这与他平时的气质极其不符，看得程久有点想笑。她打了个响指，说：“为了表示感谢，请你喝饮料？”
考虑到程久的家境，莱恩不太想喝，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为什么要为程久考虑这么多？这家伙坑过他的钱，现在请他喝一杯也很合理！
于是，他很矜持地点头，“可以。”
那态度像是在说：就给你一个机会好了。
派头十足。但他又没提任何要求。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已经很没架子了。
“等我一会儿。”
程久很快回来，手上拎着两个瓶子。
莱恩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这个……不是免费的吗？”
那家饮料公司的老板行动迅速，口味古怪的免费饮料已经成功入驻帝大。
莱恩就是没想到，程久请他喝的是这个。
古怪的口感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当初整这个，莱恩是有一点无差别报社的意思，但现在，这回旋镖好像又扎在了自己身上。
“对啊，你知道的，我比较穷。咱们就喝这个好了。”
程久将瓶子递过来时，还很贴心地将盖子帮他拧开。
在帝大这种实质上的贵族学院，她要是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人情世故上下功夫，分分钟就得破产。
那她就不搞那些虚的了，还是来点实在的吧。
程久在用这些多余的动作证明，这虽然是免费的饮料，但因为她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所以就变成了她请他喝。
莱恩嘴角抽搐。
他不提要求，是怕给程久压力。但现在，压力给到了他自己。
莱恩委婉地问，“你可以请我喝点不免费的吗？”
程久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我感觉我对你的感激之情还没到那个程度。要不算了？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口味来着。”
上次她就看到他两种饮料混在一起喝了。
这奇葩的癖好令人印象深刻。
但莱恩不是这么想的。
她特意记住了他的偏好诶……
虽然那不是他的真正爱好，但他也不好辜负程久的一片心意，对吧？
没等程久伸手将瓶子拿回来，莱恩就吨吨吨地将整瓶饮料一饮而尽。
程久暗暗点头：果然，莱恩的口味就是蛮“独特”的。
平时没看到他拿这种免费t的饮料，估计就是怕别人看到，影响自己的逼格吧？
下次她会帮他多拿几瓶。
莱恩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那危机预兆让他狐疑地看向程久。
程久却已经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你继续。”
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对了，我听说，天才总会遇到比他更天才的人。”
程久知道莱恩为什么突然开始加训。只是刚刚没扎他心窝子罢了。
“但那又怎样呢？天地开阔，不是一个人的舞台。你所做的一切，会成就最好的你。加油哦。”
程久给他灌下一碗鸡汤，正要走人，莱恩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她诧异回头。
莱恩的手很烫。又像是有点紧张，有点用力的同时，也有点发抖。
“程久，你说让我加入你的小队，还算数吗？”
程久只招揽了他一回，就没别的动静了，好像就随口一提：他来不来都无所谓。
莱恩当然不想当上赶着的人。
但……刚刚程久说的话，又让他没忍住冲动了一把。
咳，他这不是出尔反尔，而是能屈能伸！
“那个，我的意思是，我准备学习你的诀窍，然后击败你。你要想清楚了，我不会乖乖当你的队员，随时可能向你发起挑战。”
程久一愣，随即莞尔。
她反握住莱恩的手，“欢迎你，莱恩。”
第18章
近日, 特招生程久高居帝大热议榜第一，恐怖的天赋横扫一切质疑。
虽然有人酸溜溜地表示，“谁知道她提前准备了多久？帝大是想造神, 所以提前在为她铺垫声势吧？”
“太夸张了，我相信她应该挺厉害, 但每个人传的版本都不一样，描述已经严重失真。”
“在她成长起来前，还是别吹太过吧，夭折了就尴尬了。”
不过这些声音并不影响程久高票拿下班长竞选，更不影响她的每日邮件爆满, 甚至连其他学校的招揽邮件都来了。
在招生时，高校之间或许会竞争一下生源。但学生入学后,这种情况基本上就没了。除非，错过某个学生实在太可惜,以及学校认为之前看走眼,准备开出更好的条件。
就比如程久这样。
不仅是S级,而且还是有着极强精神力掌控能力与指挥天赋的S级。
她缺少机甲经验, 就是一张白纸, 但她能想办法把自己的劣势变成优势, 让那张白纸充满无限可能。
说实话, 那条件程久看了都心动。
她在帝大当特招生，学费和生活费不用愁，但其他东西得靠自己争取。
而她收到的新邮件里, 像导师资源、机甲配置之类的, 都给拉满了。
程久一边忍痛婉拒, 一边暗暗下定决心：这些资源，她得想办法从帝大这儿薅过来, 这很合理吧？
程久刷着校内论坛的消息，一边给那些质疑她的帖子点赞，一边小声嘀咕，“说得很好！可是，怎么不当面来质疑和挑战一下我呢？”
她当然不是喜欢“忠言逆耳”，只是在徐云涵事件中尝到了甜头，发现这才是快速暴富的好方法。
人无偏财不富。没有老铁们多多送装备，她何时才能财富自由？
可就连徐云涵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之后，都没有了其他动作，程久表示十分遗憾。
徐云弈无奈抬头看她，“因为人家也不傻。没道理再把脸色伸过来给你打。
现在程久风头正劲，脑子有问题才会跳出来当她的踏脚石。
“假如再有一份检测报告呢？”程久殷勤提议，“或者你跟那位约翰医生多聊聊【精神力不稳定】的治疗方案，他肯定能联系到我身上。”
按照一般的剧本，徐云涵不是应该怀恨在心，借机报复吗？或者打了小的，来个老的。
像程久这么好心的人，在别人找不到机会的时候，会主动为他们创造时机。
堪称感动帝大人物典范！
徐云弈：……
他对徐云涵没有半点感情。但这时候，他突然有点同情那家伙了。
“别人我不知道，但徐云涵？估计不会当你的送财童子了。他被家里罚了。”
全新的A级机甲不便宜。以徐家的家底，不是供不起，但毁了一台机甲，还把程久大大得罪，谁看了不说一句“愚蠢”？
其他豪门世家可能都要笑死了：没有徐云涵“送”的机甲，他们也不能这么快看出程久的更大潜力。
就算程久不亲近他们，也比徐家这种快发展成仇人的要好！
全靠同行衬托！
最近徐云涵的处境可想而知。
当然，徐家暂时没有动作，并且让徐云弈知道这件事，大有借他修复与程久关系的意思。
大家心知肚明，就不用说出来了。
看着程久那遗憾的表情，徐云弈无奈叹了一口气，将医疗箱拿过来，“你也悠着点吧。把袖子挽上去。”
程久照做。
只见她的手肘处，伤口已经凝固，但血迹还是污染了训练服。从狰狞的血痕，依稀可以感觉到那种痛。
徐云弈的眸色渐暗。
但他垂眸，语气如常：“我跟你说过，你的体能还没完全跟上机甲需求。就这，你还准备打了小的，打老的？”
驾驶机甲当然很爽，平时那种高难度训练也可以轻松完成。
但为啥教官不直接教他们用机甲？还是那个原因：驾驶机甲对体能有要求。
那既是精神力在适应机甲，也是身体在与机甲磨合。肌肉、骨骼……都得调整到最佳状态。否则，精神力掌控得再强，该受伤还是会受伤。
虽然经过魔鬼训练，程久现在的实力一拳两个小朋友都可以了，但身体跟不上机甲节奏的情况还在。
徐云弈是专业人士，又是最了解程久身体的人。别人在惊叹她的天赋，他却知道她在逞强。
但他没办法阻止。
不是所有人都有循序渐进的发育机会的。有时候，就得剑走偏锋一下，博取更高收益。
但理解归理解，徐云弈看她有点上瘾的样子，就忍不住给她泼一盆冷水。
说着，他动作轻柔地给程久清创包扎。
“还有膝盖。”
这种关节处就是磨损的重灾区。
程久两手被仪器固定着，挽裤腿的动作僵硬。
“行了行了，你坐好，我帮你。”
徐云弈半蹲在程久面前，一丝不苟地完成工作，然后说：“剩下的肌肉拉伤，你就继续抹药膏、扎绷带。”
“好嘞，谢……嘶，很痛。”程久的脸皱起来。
“现在才想起痛了？我以为你都已经习惯了。”
徐云弈知道她超负荷训练，日常就是在承受各种伤痛。
“不至于不至于。我可不想习惯伤痛。这又不是啥好东西。”程久的歪理还是一套一套的。平时她只是转移注意力而已。
不在训练的时候，她就龇牙咧嘴了，“咳，之前确实给整忘了。你知道的，第一次摸机甲，有点兴奋。”
“可你离开训练场后，也没直接过来吧？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徐云弈不冷不淡地问。
程久感觉他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但应该是她多心了吧，徐医生与莱恩不一样，是那种情绪稳定且不外露的人。
“嗷，是有一点事情来着。”当时她想着先把话跟莱恩说完，也没有特别注意。
程久现在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徐云弈的发顶，忽的福至心灵，想起了游戏的原剧情：女主屡屡受伤，徐医生细心包扎、温声安慰，渐渐为她感到心疼与心动，不就与现在的情形不谋而合吗？
程久眼睛一亮，虽然她平时老敷衍系统，但身为敬业的宿主，必要时还是要给系统刷刷KPI的，省得它老自闭。
“那什么，徐医生，你现在看我这样，有没有感觉到心疼？”程久试探问。
系统一下子支棱起来。
徐云弈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冷静分析：“那我还是心疼徐云涵吧。其实他更惨一点。”
程久蔫巴巴地靠在了座椅上：系统啊，不是她不努力，你看这剧情都重合了，老徐就是无感，她有啥办法？
啧，对比惨烈啊。说好的温柔医生，竟然如此残忍！毫不留情！
得亏程久本来就对攻略不抱希望。别人的喜欢和不喜欢，果然不是她能控制的。
系统也遭到重大打击，但它很快反应过来：这问题，还是出在宿主身上！
“宿主，你的表情管理没到位！要的是我见犹怜的表情，你脸都皱起来了，有点丑！还有，不要像待宰的猪一样嗷嗷叫唤，跟我学，眼里含着泪，声音夹一点……”
大面上的剧情跟上有啥用t？这些细节更重要！
系统疯狂地给程久补课。
程久：告辞。
她立刻单向屏蔽了系统的声音。
这段时间，她全身上下，最是毫发无伤的，也就她这张脸了。跟系统学，搞不好连这张脸都得练成面瘫。
可拉倒吧。
反正该同框的，她已经同框过了。剩下的靠它自己编吧。这个年纪的系统，不该老想着抄作业，多发挥一下想象力，代码不至于生锈。
徐云弈瞅了眼难得没精打采的程久，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然后迅速压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程久喜提校园风云人物头衔，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很低调。
记者团本想借着身份之便采访一下她，搞点大新闻。程久倒是很配合，直接给出了自己的作息表：上课，训练，睡觉……只能说是毫无看点。
“要不，程久你放点狠话，比如说，''纵观帝大内外，没有对手''；''岳则？三年之内，我必取代之''。看点这不就来了么？ ”
把程久招进记者团的新闻专业的学姐“热心”建议，深谙【没有新闻也要创造新闻】之道。
程久目光幽幽，“学姐，一般人是要新闻，你是要我死啊！”
学姐不好意思一笑，“那不能够。咱们配合得这么默契，我可是很看好你的长远发展的。”
徐云涵当初要找人爆料，再到后面局势反转，记者团都拿到了第一手消息，为啥呢？那必须是有“内鬼”啊！
学姐又继续看着程久的作息表叹气，“我是怕你太无聊了，这大好的青春，全都浪费在训练上，没意思。”
“没关系，我觉得有意思。”程久甘之如饴。
她现在蓄积的都是以后搞事的力量。
徐医生说的没错，她是得悠着点。露一手是有必要的，但猖狂过头，容易被人收拾。
她需要发育的时间。
学姐狐疑地看她，“你是不是有什么有意思的素材没告诉我？”
程久无辜眨眨眼睛，“怎么可能？要是有那种东西，怎么可能瞒得住学姐你呢？”
学姐没能从她这儿问出什么来，只能作罢。
有意思的“素材”还是有的，程久藏了一手。
除了固定的体能训练，她好像就没用过机甲，但玄机在机甲工程学的课上：她马上就要“完成”第一台机甲了！
不过，程久已经出了足够的风头，也达成了目的，现在没必要将所有牌都打出来。
准确地说，她要完成的，是从其他机甲那儿东拼西凑来的机甲。
最贵的部分，不用怀疑，就是几乎全新的机甲核心，剩下的零件，全都出自给一年级练手的报废机甲。
实在没有的部分，再自己凑钱买一点。
虽然听着寒碜了一点，但，光是“属于自己”这四个字，就让程久无比心动。她觉得自己的机甲，比起莱恩的也不差什么了，这也是【私人订制款】好么？
重新组装看似比制造一台全新的机甲简单，其实也涉及到了一年级新生还没学到的部分：精神力的应用。
操控机甲要用到精神力，制造机甲又何尝不是？
只是两者的应用有较大差别。前者讲究【完全控场】，后者则强调【精细操作】。
操纵机甲，你得完全带动它，让它作为你的身体延伸。
而制造机甲，你不需要带动它，而是要让它的各个部分活过来，一环扣一环，部件勾部件，不出任何岔子……
老师们只管完成教学目标，并不在乎那堆报废的机甲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但这就有点苦了程久的同学们了。尤其是不擅长机甲工程学的同学。
本来那堆破烂就不好整治，机甲工程学的实操课程就跟让他们化腐朽为神奇一样，最让人头大。
被程久祸害过的报废机甲，就变成“破烂中的破烂”，一不小心，零件就哗啦啦地往下掉，同学们表示：这下他们只能化腐朽为更腐朽了。
“程姐，求求你了，别再祸害那些破烂了，请给我一个赞助你的机会！”
李琛一直都不怎么擅长机甲工程学，他现在只想哐哐给她磕一个：收手吧，程姐！
一开始他看到程久的工程学成绩从垫底飙升到前排，还妄想过他上他也行。黑马横空出世，这种路线很适合他！
但现在，他已经彻底死了心。他跟程久用的可能不是同一物种的脑子。
程久的捡破烂行为，又给课程难度超级加倍了一下。那李琛的眼泪，不得哗哗的流么？
其实如果不是学校只允许新生用破烂练手，早就有学生想办法赞助一波，替换掉这些破烂，降低课程难度了。
程久斜睨了李琛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是给你整理过重点了吗？”
李琛一脸悲壮，“我脑子学会了，但我的手还没有。”
程久：……
她冷酷道：“菜就多练。”
自己捡破烂得到的，跟收别人的赞助，还是有区别的。
而且他确实需要练习。她分享的经验都已经尽可能提炼重点，掰碎难点，可实操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有点依赖肌肉记忆。
李琛扒拉住她无情的裤腿，“呜呜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爱真的会消失？”
程久嘴角抽抽，“我记得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是鼻孔哼哼出气的酷哥来着。”
这家伙是连形象都不要了。
这时，莱恩却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阳光俊朗的少年，此刻莫名有了点阴恻恻的感觉，将李琛从程久这儿拖走。
“李琛同学，你的机械臂还没修复完成，还没下课，走走走，我帮你把把关。”
程久见状，不由慨叹，“你们关系还挺好。”
她记得原剧情中的莱恩没有这么“亲切”。
嗯，应该是她给莱恩带去了一些好的影响吧。程久不客气地给自己记了一功。
“唔唔唔……”这是李琛说的话。
莱恩一边捂着李琛的嘴，一边露出一个王室培养出来的优雅笑容，仿佛友爱同学就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对了程久，雷蒙斯先生找你，应该是想跟你说研学的事情。”
第19章
机甲专业一年级的赛事较少, 新生连机甲都没用利索，研学就可以说是本学年最重要的活动。
研学地点在A14星，也被称为起源星, 据说精神力与机甲的应用都源自于此。
那里走出过多位鼎鼎有名的机甲战士与机甲工程师，是机甲专业的第一朝圣地。
A14星球从来不是宜居星球,最初的开拓者去，也只是奔着探索资源的目的去的。
如今那里早已荒废，除了固定值守者外，无人定居，被认定为【遗迹星球】。
有人说, 起源星上有大佬们留下的宝藏，等待有缘人去挖掘。
但稍理智一点的人都明白：真有啥“宝藏”, 估计也是研学时学校作为彩头主动藏的。
真遗迹轮得到他们开发吗？早就被掘地三尺了。
研学与其说是去发掘遗迹，不如说是感受氛围、方便交流。
本次研学为期两天, 同时去的有帝国三大高校的机甲专业。帝大只是其中之一。
程久身为班长, 就是带队的。莱恩作为助手辅助。
那里到底是已荒废的星球,为避免意外,会有老师和医生随行,但不会与学生们一同行动。
起源星。
程久领着一众同学从星舰上下来。他们是最早抵达的学校。
高天之上, 暗红色的云层遮天蔽日, 如同灿烂晚霞。不过起源星上没有晨昏的概念，一天到晚都是这个景色。
从他们脚下延伸出去的暗红色地面，形成纵横的沟壑与山峦。
开阔而寥落。
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起源星后, 程久没少查资料, 也看了不少全息影像, 但远没有她亲自踏上这片土地，让她感到震撼。
不过看风景的时间多的是。现在重要的是找安全的地方,将帐篷搭起来。
这些可以参考以前几年研学团队的扎营地点。如果没出意外，如被野兽占领，或是地貌发生严重变化，他们就可以继续沿用。
身为第一个抵达的团队，程久他们的挑选空间还挺大。
程久提前给大家分过队，每个小队的整体战斗力比较均匀：战斗力稍弱和稍强的组队。
小队中基本保证有一个对起源星或是对历史比较懂的人。
扎营时，有自备机甲者在圈子的最外围，作为警戒……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运转着，需要程久亲自动手的地方都比较少了。
莱恩都有点惊讶。据他所知，程久没有类似的带队经验，怎么这一切都做得这么熟练？
看着程久往前走去，莱恩连忙跟上，“你在看t什么？”
“前面的洞窟里，好像有人造建筑？”程久拿着望远镜。
如果有现成的房子，那就没必要自己搭帐篷了。
莱恩闻言，立刻撇嘴，“没用的，你进不去。”
“啥意思？”
“你没跟其他学校的人打过交道，可能不太懂。”
跟他们一起研学的另外两所高校分别是帝星军事学院和环宇大学。
本次研学不是比赛，没有排名，甚至没有明确学习目的。咸鱼一点的话，可以当成郊游活动。
但机甲专业一向以卷王居多，想也知道，只要涉及到与其他院校的交流，那明里暗里的较劲就少不了。
“帝军的好说，就是有点刻板与无聊。环大的作风向来不要脸。”
来起源星研学的传统已经延续十几年了。据说第一次研学的时候，环大就仗着所在的星球与起源星较近，提前安排人过来，找到了这些废弃民居的钥匙并收走。
在那之后，就算环大每次都是最晚到的，还是能住进舒服的房子。
这里的房子再怎么简陋，也比住帐篷好吧？
当然，明面上环大的人说话是很好听的：这是遗迹研究考察，他们自己凭实力找到了钥匙，那当然能住进去。
其他两个学校没这个实力，就只能露营了。
据说，每年离开时，环大的人不会把钥匙带走，留给下一届继续探索。
但……鬼知道那钥匙究竟去了哪里。
反正最后拿到的都是环大的人。
莱恩看着程久的表情渐渐变得微妙，立刻劝道：“程久，不要冲动！”
程久瞪大了眼睛看他，又指了指自己。
她竟然混到莱恩劝她不要冲动的程度。这才是真正的倒反天罡吧？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莱恩秒懂她的意思：是啊，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劝别人不要冲动。因为一般情况下，这话是别人跟他说的。
不过想想程久干的那些事情，莱恩觉得自己的预防针还是很有必要的：这家伙，就不是一个怕事的主儿！她啥都敢杠……
有程久的衬托，莱恩感觉自己都变得成熟稳重了。
历年，三所学校因为民居的事情起过不少冲突。
但环大把面子功夫做到位了，帝大和帝军没辙，只能干瞪眼。
这种学生与学生间的纠纷，老师们是不会插手的。
强行闯入？拜托，这里是遗迹星球。你们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遗迹的？一群莽夫，难怪探索不到钥匙。
想办法置换？倒也不是不行，但他们得考虑一下条件。而帝大和帝军的学生都心高气傲，哪里愿意受这个气？
甚至有可能变成武力冲突，但不换个好点的名头，“抢人房子”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光彩。
说到底，那就是废弃民房，不是研学目标，本质上没啥价值。
以莱恩的脾气，遇到这种事情，自然会觉得不爽。
但他也不是只会无能狂怒的人，前面几届都解决不了、且落不到好处的事情，有必要暂避锋芒。
就是因为了解程久的脾气，莱恩没有事先跟她说这件事。但她都看到房子了，似乎也没了隐瞒的必要。
“这样啊……”程久感兴趣地摸摸下巴。
莱恩说得不错，她就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格。
先到的人理应先享受世界。看着别人偷摸捞好处干瞪眼，可不是程久的处事风格。
“咱们拎个工具箱过去看看。”
背着工具箱追在程久身后的莱恩，看起来有点像拎包小弟。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程久，你想干什么？不会是撬门吧？这真的不合适……”
莱恩紧张地说，“环大的整体实力排最后，只能耍耍这种小聪明了，我们可以等以后找回场子。”
“我是做那种事情的人吗？”程久扭头。
不知道是不是莱恩的视角有问题，他感觉程久的脸颊好像鼓起了一点，让人想戳一下。
当然，以莱恩的礼仪教养，必然不能真的伸手。
他想说“是的，你就是”。程久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疑问句，“那你想干什么？”
程久瞅了这老实孩子一眼，语气轻松，主打一个与世无争，“放心吧，我没准备将其据为己有。咱们用那边的帐篷就挺好的。”
莱恩松了一口气，但又更加困惑：不想要，那过去干什么？为什么还要带工具箱？
程久保持微笑，“因为像我这么善良的人，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莱恩：？
善良？
需要帮忙？
这话你自己信吗？
莱恩抬头看向四周，听说起源星上有辐射。该不会就是不知名辐射，把程久的脑子给弄坏了吧？
要不要先喊个医疗救助？
程久表示很痛心。善良明明是她的人设，莱恩身为男主竟然不信，理应开除男主籍。
是时候为自己正名了！
约摸半小时后，程久才带着莱恩回了营地。
莱恩还跟在她身后，就是与离开前不同，此时他一脸恍惚，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这是怎么了？” 同学不由有些担心。
起源星本来就空寂，再加上莱恩现在像丢了魂似的，难免让人感觉这四周有种令人毛毛的气氛。
“没事，他就是感受了一下社会险恶。”程久淡定解释。
同学知道他们刚刚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听她这么一说，恍然道：“哦，你们是不是去看了被环大拿走钥匙的房子？唉，没办法，他们确实太不要脸了！”
不过他以为莱恩是早就知道这种事情的，没必要现在气成这个样子吧。
程久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帝军的人也已抵达，就在他们不远处扎营。
这跟以往差不多。
帝大基本上是第一个到。
环大最晚到，因为他们有恃无恐。
帝军则喜欢卡点抵达，对时间纪律严格控制就是他们的风格。
他们一般不追求最好的扎营地段，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无论什么环境，他们都能适应。会与环大起纷争，那也是因为环大做事太不讲究。
程久和莱恩回来，帝军那边的人也注意到了。
对于最近声名正盛、很可能成为竞争对手的程久，想不关注也难。
他们窃窃私语，交换情报，“那两个应该是去找房子钥匙了。肯定跟以前一样，没找到。”
“那位莱恩殿下肯定快被气死了。他的性格倒是跟传言中的差不多，是眼里容不了沙子的。”
“我有点惊讶的是那个程久的反应。她好像没啥感觉，就这样接受了？”
“呵呵，小女孩嘛，肯定不想跟人起冲突……”
对他们来说，这可算不上什么赞美。那意思就是在说程久胆怯。
一点心气都没有的“和平主义者”，学什么机甲？
发现程久很可能只是个只有天赋、没啥勇气的人后，他们顿感失望，甚至连带着看轻了这届帝大新生：这些人竟然愿意让这种“小女孩”当领袖？怕不是昏了头。
换做他们，就算选莱恩，也绝不会选程久。
两所高校的营地几乎已经准备妥当，环大的人这才姗姗来迟。
帝军那边懒得搭理。
程久就不一样了，既然代表的是帝大，那就得有风度一点，主动迎上去，“我是帝大机甲专业的程久，你们最晚过来，需要帮忙吗？”
帝军的人见状，越发笃定了之前的判断：这届帝大的带队者脾气太软，很容易被人蹬鼻子上脸。
但这不关他们的事儿。他们冷眼旁观着事态进展。
果不其然，环大的学生不稀罕程久的善意。
程久耸耸肩，没发脾气，就回了营地。
李琛看到这一幕，突然说，“我咋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起来了，迎新会那天，面对程久的提醒，他好像就是这样牛鼻子上天的态度，然后嘛，他就被教做人了。
所以，面对环大学生的嚣张气焰，他也学着程久的模样耸耸肩，扭头跟着程久走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环大学生：？
他们都已经做好吵起来的准备了。
准备看好戏的帝军学生：就这？就这？你们就这么忍了？
不过帝大学生都没反应，环大的也不能继续挑事，便驾轻就熟地走向他们的“领地”。
他们就像是来郊游的，一个个神色轻松，恨不得把其他两所学校的仇恨值拉满。
几分钟后，废弃民居方向，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吼声。
“淦！谁干的！哪个缺德玩意儿！”
吼声传出老远，在山峦间震荡，远远的，似乎还有野兽的应和声。
帝军的同学惊了，“那边在发什么疯？”
两校都没跟环大t起冲突，所以环大闲得慌，搞起虚空索敌了？
他们觉得他们之前的评价有问题：什么这届帝大不行？与发疯的环大比起来，帝大的同学不要太正常。
帝军的领队乌斯就说：“你们在这儿守着，小心一点，我过去看看。”
总不会是起源星上有什么异变吧？
与乌斯相比，程久这边就淡定多了，端坐在位置上没动。
众所周知，她是很有素质的代表，那么“缺德”肯定不是说她的。
至于帮助环大？她提过但被拒绝了。这是他们自己该反思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乌斯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整队灰头土脸的环大学生。
帝军的学生立刻迎上前去，“乌斯，他们这是咋了？”
咳，他们得努力藏住语气中的兴奋，“难道那些废弃民居塌掉了？”
“不是……”乌斯忍不住表情古怪地往帝大那边看去，“就是那些房子，都被上锁了。”
帝军的学生差点没反应过来。那些房子本来就是上锁的，乌斯有必要再强调一遍吗？
但很快，有人回过神来了：本来就上锁，没啥好说的。除非……有人锁上加锁。
破坏遗迹？那缺德事儿必须不能干。
但加锁保护遗迹，人人有责。至少程久就有这个责任心。
第20章
莱恩早就知道环大学生要遭老罪了。
毕竟他是亲眼看着程久动作熟练地加锁的。
当时, 莱恩的世界观遭到了极大冲击：还能这样？
好像真的可以……
他们之前想着要把地方占过来，就顺着环大那边的思路来了，反倒什么都做不了。
但程久就没想过要那地方,思路反而很清晰：她只是公平地不允许每个人上桌。这还不容易么？
莱恩的心情很复杂。这不符合他做事的风格。他还是习惯找个赛场什么的，狠狠挫败环大学生的锐气。
一定要让他评价程久的行为, 那就是：缺了大德了。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但一想到会遭罪的是环大的人，他又忍不住觉得：太爽了！合该如此！
幸灾乐祸的同时，莱恩又赶紧提醒自己：不不不，他做事光明磊落，不该老想着这些损招。
所以, 这一路走来，莱恩相当辛苦。
他要努力捍卫自己为人处世的准则, 坚决不能往程久那边倒去！
之前，莱恩对程久小有怨念：从来没有人像程久那样,让他吃过那么多次亏！
虽然他们已经成为队友了,但莱恩还是希望,程久可以跟他说两句：“之前不该这么对你。”如此之类。
可惜程久一看就没有这个打算, 莱恩也不好提, 搞得好像他很小心眼儿。
但看到程久给那些民居上锁, 莱恩一下子就释然了：其实程久对他已经挺好的了。他应该知足常乐, 不是吗？
反正，跟程久当队友，他有一种诡异的安心感。
当“房子被加锁”的事实被乌斯说破, 莱恩还是怕自己的道德感遭到拷问, 下意识挪开视线。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看风景。其他人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没听见呢。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帝大学生，啥都不懂。
那个看到事儿会主动跳出来的莱恩王子, 终究活成了会逃避现实的模样。
可能，这就是成长吧。
机甲专业的同学虽然没跟程久一起去上锁，但也看到两人去过那边。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程久，早就领教过她的行事风格。
现在听乌斯一说，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要么扭过头去，要么用手撑住额头。
不行，不能笑场。
赶紧想想这辈子发生的最悲伤的事情。
程久说过，他们是一支友善的队伍，对外也代表着帝大风范。幸灾乐祸多不好啊，他们必须不能干那种事情！
可惜，帝军的同学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一个两个的喷笑出声，笑声不小心就连成了一片，迅速引来了环大学生的不满。
但帝军的人一向不怕事儿，立刻就瞪了回去：看你大爷呢看？ ！
开不了锁，还好意思把脾气撒到他们这儿来？
也就他们没想到这么损的招儿，不然他们指定也得提前再加一道锁！
环大的领队卡尔用眼神制止了同学们挑事。
以前这么做无所谓，但今天，他们连营地都还没找好，更没带帐篷之类的物资……这时候惹事，吃亏的就是他们自己。
把眼前这关过了，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刚才气急败坏地骂了一通，卡尔感觉自己现在也差不多该冷静下来了。一个深呼吸后，他向程久走了过去。
作为最晚抵达起源星的团队，环大的人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确定是谁上的锁。
但说来说去，能干这事儿的人，不是帝军的，就是帝大的。
卡尔分明有注意到，乌斯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下意识往帝大那边瞅。
帝军的其他人的反应，也像是事先毫不知情。这些脑子一根筋的家伙，确实不像是这么损的人。
而帝大那边的表现，就很可疑了。他们的反应，过于“训练有素”，竟然能忍住不笑，还露出一副悲悯的表情……骗鬼呢？ ！
再联想起程久之前的“主动帮助”，答案不言而喻。
卡尔就两个字：后悔。
他不知道帝大这回玩得这么脏，不然当初不管怎样，都不会用那种态度跟程久说话！那跟把自己的路堵死有啥区别？
现在，轮到他把之前说出去的话吞回去了。
“程久同学，不好意思啊，之前我们初来乍到，太着急，态度可能不是很好。如有冒犯，还请多多海涵。”
程久摆摆手，一副很有肚量的样子，“当然当然，都是小事。我们帝大的品性，大家都是知道的。”
卡尔的嘴角抽搐：知道个屁！你也好意思提“品性”？
但这种吐槽，他也只能默默憋回去了。
程久像是不知道他过来的目的。他只说为之前的事情赔礼，程久也就应下这件事，绝口不提那些上锁的房间。
卡尔没辙，继续挑起话题说下去，“我们环大，确实需要帮助。能不能请你……”
程久立刻站了起来，“那没得说的，哪里需要帮忙？”
那热心的劲儿，把卡尔吓了一跳。
有那么一瞬间，卡尔都忍不住产生了怀疑：这程久怎么看都是好人呐！这里面是不是有啥误会？
正想着，一旁的李琛说话了，“可是程久，咱们的碳火还不太够，午饭还没着落，正缺人手。”
程久无奈对卡尔摊手，“抱歉，卡尔，你也看到了。我很想帮忙。但身为班长，照顾好本校同学才是我的责任。”
卡尔的脸瞬间黑了。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看不出来，他们是在一唱一和？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生气只会继续让人看笑话……卡尔默默提醒自己，再次挤出笑脸，“程久同学，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你知不知道那些民居那儿又被人加了锁……”
卡尔以为她会继续装蒜。
他已经做好戳穿程久的准备了。
没想到她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就承认了，“哦，你说这个啊，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们应该能理解的吧，我那种很想保护遗迹的心情。这风吹日晒的，原来的锁可能松掉，我觉得有必要再加一层防护。”
她表情郑重而严肃，仿佛自带一层神圣光芒。
那样子，谁看了不动容？
帝大学生的眼里含着泪（憋笑憋出来的），“程久，你说得太好了！不愧是我们的班长，这觉悟，值得我们学习！”
卡尔双唇紧闭。因为他怕自己一张嘴，冒出来的都是脏话。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理解、能理解。不过我想问问那个钥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程久哎呀了一声，“莱恩他们跟我说，研学的目的就是探索遗迹。这种钥匙不应该留在自己手上。所以按照【传统】，我也把钥匙留在遗迹里了。就等有兴趣的人去寻找和发现。”
“诶？难道这不是正常操作？不好意思啊，卡尔同学，我以前都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活动，不太懂这些。”
程久每说一句话，卡尔的表情就难看一分。
程久说得不对吗？
那可太对了。
那都是环大以前应付其他两校说的话：钥匙都留在这里面了，你们也可以去找的。什么？找不到？那可能就是你们不懂遗迹吧。
环大的人要是敢否认一句，那就是打前面几届的脸，就是打环大自己的脸！
他们以后还要不要在学校混了？
别说是卡尔了，就是其他原本t愤愤不平的环大学生，也愣是一句话都没挤出来。
“干得漂亮！”帝军的人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呱唧呱唧地给程久喝彩。
以前有气出不了，这回总算是舒坦了。
迎上环大学生恼羞的视线，乌斯不由扶额，给自己这边找补了一下，“咳，我们的意思是，程久同学对研学活动有着深刻的理解，我们很佩服。”
他们都是老实孩子，绝对没听懂那指桑骂槐的暗示。
这会儿，他们也已经彻底推翻了之前对程久的评价。这哪里是一个无害的【和平主义者】？分明是个戏精加笑面虎！
被她嚼碎了吃掉，还得来一句：可是她有什么错呢？
这届帝大的领队很不对劲，连带着这届帝大的学生，画风都有点不太正常了……
在起源星外层空间徘徊的巡航舰上，无人机将起源星上的情况如实传输了回来。
三所高校的随队老师都在这里。
环大的老师上巡航舰的时候，脸上还笑盈盈的。但现在这个脸色……反正雷蒙斯已经让医生随时待命了。
都说研学基本上不会出啥意外，带不带医生都无所谓。但雷蒙斯觉得，有备无患总没错，这不，医生不就派上用场了？
环大老师忍了很久，但看到大屏幕上的学生们哑口无言，还是憋不住了，“雷蒙斯先生，你们的学生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雷蒙斯很淡定，“哦？你说的是哪方面？”
“损人不利己，不是什么好习惯。”
雷蒙斯诧异道：“你说的是我学生吗？没有啊。他们不都挺乐于助人的么。你们的人一来，他们就很热情地招呼了。”
“还是你觉得，加锁这种事情不好？可我觉得程久说得挺有道理的，保护遗迹嘛。”
有些事情，他是不愿意亲自下场的。都是些许小事，老师下场就有点丢份了。
但这不代表他喜欢看自己学生吃瘪。程久代表帝大扳回一局，他面上不显，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恶人还是得让恶人磨！啊不……他的意思是，做人要善良。
那你们环大的老师要下场的话，就别怪我老头子不客气了。
在这件事情上，帝军那边的老师也是站帝大的，就应和雷蒙斯，“确实就是这个道理。”
环大老师被噎了一下，倒是清醒了过来。他们也是情急之下，有些昏了头：他们知道学生们没带帐篷。
学生们没带，他们这些老师就更没有带了。难道就让学生们风餐露宿吗？这怕不是要成为最大的研学事故，他们这些老师都得背锅。
但很显然，雷蒙斯不好惹。从他这儿下手，只会碰上软钉子。
他们也顾不上与雷蒙斯较劲了，直接从大屏幕前离开，私下里商议去了。
他们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那些学生可以聪明一点，自个儿解决问题，一边又让人立刻调配帐篷等露营用具过来。
这是最后的补救方法。东西送到起源星上，还要两三个小时，再算算挑选营地驻扎等的杂事和所需的时间……老师们都觉得眼前一黑。
帝军的老师都没管环大那边的筹备，倒是跟雷蒙斯搭上了话，慨叹道：“这个程久是个好苗子，跟我们学校比较契合。放到你们那儿有点可惜了。”
在程久扬名后，帝军有给她发过邮件，但被拒绝了。
之前拒绝也就拒绝了，但现在他们见猎心喜，难免开始琢磨：有机会可以当面跟程久聊聊，这跟邮件所展示的诚意不一样。搞不好程久的回答也不一样。
雷蒙斯一听这话，顿时警觉起来，那眼神像是在说：总有刁民想抢我学生。
“呵呵，你们学校培养出来的都是没脑子的莽夫，哪里契合了？”他不客气地说。
帝军老师理所当然道：“对啊，身体有了，就差一个脑子，咱就完整了啊。”
“滚啊！”
帝大和帝军短暂的联盟关系宣告破裂。
程久不知道巡航舰上面的勾心斗角，她现在最遗憾的就是：她准备的还是太少了，没能提前知道这边的情况，不然拉一车帐篷过来，岂不是能美美发财？
唉，没能赚到钱，就跟让她丢了钱一样，让她深感心痛。
再四舍五入一下，这些环大的同学岂不是欠她钱？
这么一想，程久有点坐不住了。
她跟莱恩他们嘀嘀咕咕了一阵，又主动朝环大领队卡尔走去。
此刻，卡尔是真的跟没头苍蝇差不多。
能成为领队，他就是环大这届最优秀的人。就算名气不如程久、莱恩之辈，他也有他的骄傲。
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觉得：他要是跟程久他们在同一个学校，他们还能不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声，那还未必呢。
但今天，他的内心突然前所未有地谦逊起来：这环大第一人，不当也罢。
之前没人跟他说，当领队得收拾这么大的烂摊子啊！
他都没享受到领队的风光，就快要被搞死了。
程久没留下钥匙，按照她的说法，“公平起见”，她是闭着眼睛操作无人机丢钥匙的。
这不是假话，她就没准备要那房子，留着钥匙干啥？那只会给自己留下麻烦。
所以，找程久纠缠解决不了问题。
卡尔可以带人去找钥匙，但那跟大海捞针有啥区别？
指望那些房子已经不太合适。解决办法就是：另外扎营。
这也是卡尔直接带所有同学跟上乌斯的原因。重新扎营的话，最好就不要离另外两校太远，在经验不足的情况下，安全系数更高。
但新问题又出现了：他们没带露营装备。巡航舰上的老师都想不出法子，他同样束手无策。
相较之下，“地势好的地方都被选走了”这种，反而是小问题了。
卡尔已经让同学去挑选和处理扎营地点。但剩下的，他只能祈祷在天上的老师们（物理意义的在天上）可以给点力，早点帮他们把装备送过来。
就在他头疼时，就看到了程久的盈盈笑脸，卡尔应激似的打了个寒颤，小小往后挪了两步。
“你们的露营装备似乎准备得不够充分？”程久明知故问。
卡尔感觉心口一痛。
“刚刚跟你说过，其实我是很乐意帮忙的。搞不好有个办法行得通……就是我这边实在忙不开……”
卡尔的耳朵瞬间支棱了起来。然后心领神会，“你们在收集能烧火的材料对吧？这个好说，我们环大可以帮忙！你们都坐着！”
他不知道程久说的办法是什么，可能是她又“想起”了钥匙所在的地点，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反正卡尔自认为跟不上她的思路。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听懂了程久的暗示：给帝大干活，她可以讲出办法。
那就干呗！
卡尔看得清楚：有活干总好过干等着。
“这多不好意思啊……”程久推拉着。
“这有什么？我们不是友好合作学校嘛，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卡尔说着，立刻招呼着环大的同学代替了帝大学生干活。
帝大的同学一边说着“太不好意思了”，一边舒舒服服地坐在了小马扎上，等着篝火升起来，食材被串成串，放在烤架上，滋滋的声音响起……
环大同学就跟烧烤师傅似的，主打一个一条龙服务。
相信他们以后都不用太担心就业问题。实在混不下去了还可以改行卖烧烤。
“啊，这才是研学该过的日子啊！”有同学不由慨叹。
跟着程久混，果然错不了。
帝军那边吃的是营养液，方便快捷，很有他们的风格。
要说营养液，程久也准备了一些。但那是备用的。就算没有环大的人当烧烤师傅，她也照样跟大家一起搞露天烧烤，食材都提前准备好了。
在有条件的时候，程久还是喜欢多多享受的。
帝军的人吃得了营养液的苦，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带这个。前提是，旁边没人像大爷似的，吃香的喝辣的。
对面的烟气随着一阵风，飘到他们这儿来了。
这对比太惨烈了。
帝军的同学只感觉营养液都泛起了苦味。他们目光幽幽地看向乌斯：怎么办？有点想换个领队。
乌斯面无表情：有的营养液喝就不错了！
起码，他没把这些同学送到帝大那儿当苦力，对吧？
其实今年帝军的同学格外躁动，也不只是羡慕帝大同学当大爷，还因为环大的人不省心：
他们自己当烧烤师傅很心酸，又累又饿，馋的咽口水，那心里肯定不平衡。他们拿帝大的人没辙，就挑软柿子捏。对面在喝营养液？那他们就抡圆了膀子，拼命把烟气往帝军那边扇。
来啊，互相伤害啊！
这情况是程久没料到的。
不过也对她有利。
程久果断派出t同学与帝军接洽：要不要来一份烧烤？价廉物美哦！
在这种人心浮动之际，乌斯也不好一力阻拦，就悄悄问：“那我们的也可以让环大的人来烤吗？”
他们也想享受一下当大爷的感觉。主要是当环大这边的大爷。
“当然！”
不过得加钱。
两边谈拢之后，乌斯感觉怪怪的。这不是他的错觉，这届帝大同学就是不太对劲。帝大可是出了名的“贵族”派！那些小钱他们看得上吗？
结果研学都要被他们搞成经营流了。
就说那个在麻溜数钱的新晋“财务”李琛，乌斯之前就认识。
“我记得你也不缺钱吧？”
李琛一脸认真，“因为我突然感受到了凭自己实力赚钱的快乐。这可能就是一种自食其力的感觉吧。”
一旁的环大学生一声不吭，他们怕不小心会飙出脏话：
敢情在烧烤的不是你呢？
你那叫凭自己实力赚钱？
你那叫出卖别人的劳力赚钱！
只需要坐着数钱，谁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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