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空气里是有*药吗?
【死了???】
【什么情况, 我也没看漏啊,这星盗不会是被吓死的吧?】
【胆子这么小怎么可能做星盗, 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看着地上的尸体,陆浮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枪,瞳孔颤动了一瞬。
碰瓷?
不是吧阿sir,不能看我军装上有宝石就以为我真的有钱啊。
【018:你做了什么?】
【陆浮:你做了什么?】
同时问出这句话后,一人一人工智能俱是沉默。
磨蹭了几秒后,018小心翼翼的冒出来一句: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你。
有。
陆浮都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惊恐眼神, 连西蒙都投来了复杂的视线。
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死人很稀罕吗?
盛岭喉结滚了滚, 他是刚才除了陆浮外距离二把手最近的人,他用自己的A格担保, 刚才他什么都没迹象看到,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失去了生命。
陆浮究竟是怎么做到杀人于无形的?
盛岭想起来就一阵后怕,当时他的手就扣在二把手的肩上, 如果陆浮一个念起,他是不是也要和二把手共赴黄泉?
放下手中的枪, 陆浮偏头看去,和他对上视线的Alpha当即打了个激灵,慌里慌张的低下头, 像个面壁思过的孩子。
【陆浮:我总觉得, 他在想什么很不礼貌的事。】
【018:没事, 我觉得他很快就会停止思考了。】
陆浮拿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而这无疑戳中了Alpha敏感的神经。
他瞳孔骤缩, 惊得一个后撤踩到了地面上的碎石,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高大的身躯在这一刻显得脆弱不堪。
周围的Alpha们也面露难色,盛岭平日里人缘不错,他们既想阻拦陆浮,又生怕Beta送他们一个双人套餐。
【看这个架势,那个星盗恐怕是陆浮杀的。】
【我什么都没看见,陆浮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的?】
【不知道,但是114号都吓成那样了,肯定看到了什么,恐怕是一种五等星独有的、隐蔽又残忍的手法。】
“陆哥,”盛岭偷摸给朋友们投去求救的眼神,笑得十分勉强的说:“我,我还有300积分…”
陆浮以为自己的脚趾已经熬过了最累的阶段,没想到年纪轻轻还要继续拉磨。
给自己扣个太阳出来算了。
你们但凡愿意动动脑子呢,谁上一秒还在问话下一秒就直接动手的?
【018:有没有可能,是你平日里的作风太过喜怒无常导致的?】
【陆浮:比如?】
【018:上一秒还在发脾气,下一秒直接拉着西蒙同床共枕。】
陆浮语塞,他看着坐在地上的盛岭,只能将错就错的演下去。
将手里的枪往后一抛,奶白的蛇尾“嗖”的一下甩了过来,将陆浮摸过的枪圈住。
“积分你先留着,”少年弯下腰,居高临下的看着神色惶恐的Alpha:“我会找时间来取。”
“在这之前,”陆浮嘴角勾起轻柔的弧度,眸光微沉:“别让任何人拿走我的东西。”
盛岭的大脑拼命拉响警报,一阵眩晕,可双眼却像是在陆浮的身上扎了根,眼球转动都变得艰涩。
危险!
不要看他!
信息素钻进耳朵里大吼大叫,却不能唤醒这具身体丢了的魂,他呆坐在原地,像是在等待被沉尸紫河底。
“…好。”盛岭的身体做出了选择。
像是满意于盛岭的表现,陆浮低眸轻笑,瞳孔中央一抹狭长的深紫色似乎在不断的向两边扩张。
当那紫色扩张到一定程度时,盛岭的防线彻底被击溃,Alpha眼球充血,一条条红血丝占据了干净的眼白。
他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将银色的手环摘下,重新调整大小。
“咔哒。”
手环圈住了脖颈。
刻意将大小调整的严丝合缝,Alpha呼吸都有些不畅,从颈侧到耳根都是清一色的红,像是有血要从毛孔里渗出来。
他的痛苦肉眼可见,本人却毫无反应,只喃喃道:“要保护好…的东西。”
中间的介词被省去,或许是名字,或许是某个特殊的称呼。
陆浮满意的扬眉,“好孩子。”
身后的巨蛇不乐意的晃了晃弯曲成S形的身体,故意对着盛岭哈气。
然而Alpha似乎没有接到它的警告,眼珠都不动一下,满脸写着被夸奖后的雀跃,大面积的红覆盖了脸颊两侧,而血液运输不畅又让他脸部的其他部位发白,看着像是一具放大的纸人。
【这是在警告其他人所有积分都属于他吧,太嚣张了!】
【时旭和齐之裕都在呢,他们就这么放任陆浮为所欲为吗?】
【前面的第一天看吗?陆浮是时旭的“追逐者”,是齐之裕的“好兄弟”。】
【村通网,他们关系原来这么好吗?】
【不是,只有我觉得114号的反应很奇怪吗?】
围观的一年级生们即使竭力掩饰,依然挡不住眼中的震惊,时旭抬手掩住下半张脸,若有所思。
齐之裕面色凝重的抿唇,轻轻撞了一下时旭的肩,低声问:“这个人,是不是之前说喜欢上Beta的那个。”
等着齐之裕说出什么有用的话的时旭:“……”
“你不觉得,盛岭的反应有点奇怪吗?”时旭不死心的将话题拉到正轨。
齐之裕得意的弯唇,故作高深的说:“爱情使人变得奇怪。”
完了。
时旭冷漠的看着发小,心道:齐家完了。
【018:…你做了什么?】
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时,018的音色与之前完全不同,无机制的机械音都变得有血有肉。
【陆浮:季生?】
擅自取代了人工智能的男人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陆浮:你监视我?】
【季生:你生什么气,我才是要生气的那个,刚刚你的精神域起伏超过正常值,我睡着觉呢就被机械助手从床上刨起来,丢过来处理问题。】
【季生:所以,你做了什么?】
陆浮一言不发,只是举起右手招了招,巨蛇立刻游了过来,盘踞在陆浮右侧,它看着地上的尸体,口水连成丝,多得能让全体新生在沙漠区域全身而退。
即使食欲翻涌,巨蛇也依旧乖乖的把自己盘成一坨,直到陆浮终于开了口:“吃吧。”
巨蛇闪电般跃了出去,大张着蛇口含住了二把手的头,一点点慢慢吞了进去。
【季生:你不说也行,那我随便编个理由解释你的精神域起伏吧,嗯…doi怎么样?】
嗯?
【陆浮:什么意思?】
【季生:做你自己。】
陆浮茫然的眨眼,潜意识里觉得没那么简单,018回来后,他第一时间将这个问题抛给了018。
【018:意思是口口。】
更不理解了。
**
“头儿,我们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陆浮?”一名星盗不解的问。
温严冷哼一声,“你以为陆浮是街上的大白菜吗你想切就切?以他的戒备心,恐怕在我瞄准他之前,就能发现我的埋伏。”
星盗“啊”了一声,“头儿,街上的大白菜也不能随便切,会被店主追杀的。”
要你说吗?
温严不止一次头疼于剩下的残兵败将们一个比一个蠢,当初他的得力干将都被地下城处理了,只能捏着鼻子用这些人。
“那我们现在去哪?”
“当然是去藏着飞行器的地方守株待兔!”温严满脸胜券在握的说。
手下们配合的欢呼了一声,温严突然驻足,警惕的扫视四周,“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星盗们先是面面相觑,接着模仿温严凝神静气,果然听到了细小的摩擦声。
一颗大脑袋猛地顶开树冠,温严下意识后退,看清楚来者后微微松了口气,“你从陆浮那逃出来了吗?”
天知道刚刚看到巨蛇趴在地上的时候温严脑中闪过了多少猜测,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巨蛇落到陆浮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不愧是神使,温严想,居然能从陆浮手里全身而退。
伸手想要摸摸巨蛇的鳞片,却被一阵疾风打断了,温严飞快的收回手,躲开了从天而降的袭击。
“反应挺快,”西蒙笑着夸了一句,脸色骤变,冷着墨绿色的虫瞳使出了更加凌厉的招式。
温严可没有蠢到和体质离谱的虫族硬碰硬,从腰间抽出特殊能源枪就地一滚和西蒙拉开距离。
“轰——”
深蓝色的光束短短半秒就将合抱粗的树木拦腰截断,射偏了的温严没有丝毫停留,手臂追着西蒙的飞行轨迹而去。
“轰!轰!”
以温严为中心的一圈古树全倒下了,像是刻意围起来的城墙,将Alpha困在了中央。
其他星盗们在第一时间四散奔逃,将战场让我了温严和西蒙,没跑出去几米就遭遇了一年级生的包围。
“咳、咳!”
烟尘迷眼,温严拉着斗篷艰难的四处张望,却没能再发现西蒙的身影。
那个虫族去哪了?
Alpha缓缓后退,一边退一边举着能源枪左右一动,生怕突然从烟尘中飞出某个身影。
站在原地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温严不在乎西蒙是怎么知道他的位置的,满脑子都是陆浮在不在场。
“动静真大。”
低语声来自背后。
温严像是应激的兽类似的向前一跳,举着能源枪惊恐的对准身后,聚集的蓝光还没成型,一条粗壮的尾巴狠狠的砸了过来。
草叶被风卷的飞起,温严硬生生挨了巨蛇一击,能源枪断成两截,刺啦刺啦的发出电流声。
怎么会?
蛇为什么要帮着陆浮?
“唔…”捂着折断的右手坐起身,温严阴冷的看着陆浮,眼中似乎有凝结的火焰。
他咽下一口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不知道啊。
陆浮扬了扬下巴,示意温严看巨蛇:“这孩子带我过来的。”
温严刻意不去面对的问题被赤裸裸的摆在了面前,他低下头,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凭什么?”
男人的声带几乎要停止运作般,声音微弱的如蚊蝇,只有陆浮能听到他说了说了什么。
“神为何如此偏爱你,连神使都选择了站在你那一边?”
陆浮没有回答,神色平静的看着他,蜿蜒的巨蛇不满于温严对陆浮的态度,察觉到恶意的它俯身冲着温严袭去。
温严不躲不闪,凄笑着接受了神赐予的命运。
曾经救下温严的巨蛇,亲口吞下了他。
“不、不要…”
下半身卡在蛇口,温严十指死死的扣紧地面,即使心里想着顺从神的旨意,当双腿落入巨蛇的口中时,温严依然不甘的咬牙,斗篷下的脸布满了血泪。
神终要弃他而去了吗?
“停。”
大快朵颐的巨蛇眼里流露出茫然和委屈,但还是乖乖的停止了吞咽的动作。
少年蹲下身,掀开温严的斗篷,露出男人狰狞的面容,血泪贯穿了他的脸,从眼角到下颔连成一条扭曲的红线。
陆浮…又想做什么?
温严呆呆的看着少年,等着这个残酷的Beta对他宣判死刑。
“知道吗,温严。”
“神不会庇佑任何人。”
少年轻抿唇周,用冷淡的、毫无怜悯之意的眸子注视着狼狈的男人,“你是生是死,祂都不会知晓。”
【018:你好像对神很不满?】
陆浮没理018,指了指他身后的巨蛇,低声说:“这孩子,根本不是什么神使。”
“它只是教堂花园里的一条小蛇,因为喝了圣水所以长得大了一点而已。”
温严沉默的看着他,似乎不愿意相信陆浮的话,又似乎在判断这话的可信度。
最终,他张了张干裂的唇问:“所以,神也不曾爱过你吗?”
要不咱们去治治脑子吧哥。
陆浮压了压帽檐,桃花眼里缱绻着一抹幽光,他语气疏离的回道:“没有。”
“神的爱,一文不值。”
温严惨然大笑起来,心口隐隐作痛,那是陆浮当初留给他的伤口,他又埋头发出低低的呜咽。
如此几次,Alpha不知道是哭是笑,捂着脸趴在地上涕泪横流。
西蒙蹲在树梢上,旁听两人的对话。
神…圣乌落吗?
温严最终被第一军校的巡逻舰带走了,擅自对学生使用高危武器,违背了与第一军校的协议,他的刑期将大幅度延长。
破坏战力平衡的巨蛇也被关进了笼子强行带走,它哼哼着想要从金属笼里逃出来,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陆浮。
然而,少年没有多分给它一个眼神。
当初可是你自己逃走的。
陆浮刚刚搬进居民楼时,每天早出晚归,小灰狗只能独自在家守着,偶尔诺加会记得来喂点食。
深夜,穿着风衣的少年推开了公寓门,趴在门口酣睡的小灰狗猛地惊醒。
“汪!汪!”
当初的灰毛小狗已经长大了许多,但还是一样有活力,第一时间扑进了陆浮的怀里。
“唔、别舔,”陆浮避开小狗热情的舌头,抓着它的爪子晃了晃,“想我吗?”
小狗打着旋摇尾巴,用热情的肢体反应作为回应。
“它为什么这么喜欢你?”诺加的声音背后传来。
Alpha走近了些,在陆浮身后三步处停下,语气中似有不解:“给它喂了那么多次饭,小家伙从来不舔我。”
陆浮垂下眼睑,蹲下身将小灰狗抱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它头顶的软毛,阴郁的面容在惨白灯光下依然没什么活气。
他低头在小狗的头上亲了亲,姿态亲昵,语气却冷淡到让人骨缝发凉。
“如果它舔了你,我就不会要它了。”
陆浮的占有欲不像一般的Alpha那样直白,隐藏在平静的皮相下,无声的沸腾。
**
成煊带着人踏进森林区域时,全身都是融化的雪水,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直走,好巧不巧撞上了在河里清洗尘土的时旭。
他的追随者们在河边:不远处安营扎寨,目测人数在三十人上下。
成煊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人也去帮忙,接着独自走到河边。
“怎么只有你?”
成煊挑眉,踢了踢河边的软泥问:“齐之裕呢?”
时旭冷笑,“他和陆浮一道,把我一脚踹开了。”
成煊更奇怪了,“你就这么乖乖退出了?”
怎么可能。
时旭猛地将脸埋进水中,发热的大脑被微凉的河水拢住,他闭上翠色的眸子,无声的笑了起来。
或许根本不需要他出手,陆浮就会抛弃这只满嘴獠牙的鬣狗。
都是一起长大的,时旭对齐之裕的了解不比对成煊少。
齐之裕乖顺的假面戴不了多久,占有欲是刻在Alpha骨子里的劣质欲望,只要一点不经意的火星,就能将之全面引爆。
时旭在窒息的边缘将脸从河水中挣脱出来,他抬起湿漉漉的脸,拨开眼前黏着的金发,双眼与空中的烈日对视的瞬间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直视阳光的刺痛哪里比得上看到陆浮和齐之裕在一起时的灼烧感?
有齐列在,齐之裕还指望什么?
时旭一边捂住流泪的双眼一边大口呼吸着空气,胸腔一下一下的剧烈起伏,像是在大笑一般。
对着陆浮露出凶相吧,拿出你最擅长的那一套,威胁、囚禁、强权逼迫,然后——
出局。
**
陆浮走在前面,齐之裕和西蒙跟在后面,两人一左一右并肩而行,像是两堵长脚的墙。
【018:你要去找飞行器吗?】
【陆浮:不急。】
飞行器可以抢现成的,比起这个,陆浮更在意小甲虫刚刚发现的地洞。
不是自然形成的天然洞穴,是人为凿出来的“贮藏室”。
【陆浮多少积分了?】
【1500…如果不算他预定的盛岭的积分的话。】
【照着这条路走下去,陆浮快和阿兰德遇上了。】
在一众观众们的期待中,穿着军装的少年脚步一顿,侧身看向身后的西蒙,“先在这里休息吧。”
被无视的齐之裕暗自瞪了西蒙一眼,去附近摘了些可使用的野果回来,见陆浮蹲在树下乘凉,他也挤了过去。
树荫下的两个人肩并着肩蹲在一起,一黑一红两个脑袋贴的极近,浅浅的阴影落在陆浮的脸上,更加突出了他优越的五官。
【018:对于齐肥羊这么主动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陆浮:不重要,来送钱的。】
“陆浮,你吃果子吗?”
陆浮“嗯”了一声,算是对齐之裕的回应。
敷衍的态度没有惹恼Alpha,反而让齐之裕愈挫愈勇,他两指微微用力,轻易的将果子掰成了两半,从陆浮那借来匕首挖空中心的果核后递了过去。
“尝尝看,我来之前做了调查,这种果子汁水充沛,口感接近脆星果。”
脆星果是一种合成果肉,在首都星十分畅销,有微弱的抑制精神域紊乱的作用,聊胜于无。
【陆浮:太纯爱了我有点过敏。】
【018:对纯爱吗?】
【陆浮:对Alpha。】
BA恋,狗都不谈。
【不懂就问,约勃星的空气里有什么?】
【回答前面的,有*药。】
【齐之裕是这种性格吗?我记得他之前不是上了头条说性格暴戾?】
【前面的别信,那是维度直播发的通稿,用来捧时旭的。】
西蒙蹲在树梢上,低头看着下方举止亲密的二人,虫族的隐匿能力对于感知不到他们种族精神力的人类效果极好。
只要他想,甚至能在陆浮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拧断他的脖子。
【018:温馨提示,西蒙在视-奸-你。】
通常人类如果知道被偷窥了,要么隐而不发,要么寻求帮助,陆浮直接仰起脸,自下而上看向雌虫。
高大的雌虫连呼吸都消失了似的,要不是陆浮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身形,绝对无法相信这里居然有活体存在。
对方得意的神情凝在了脸上,似乎不能理解自己怎么会被发现。
陆浮眼尾上翘,将军帽摘下来勾在指尖,“你挡到我的太阳了。”
齐之裕冷冷的看着西蒙,附和道:“你挡着他的太阳了。”
你是他的应声虫吗?
西蒙轻佻的笑了笑,从树上跳了下来,随手拿起一颗果子抛了抛,在齐之裕危险的视线中咬了一口。
陆浮的眸子在眼神较劲的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低头看了眼自己,表情微妙。
你们俩,是不是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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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老宅。
“齐家出了个痴情种,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谢为祯翘着二郎腿躺在转椅上,对陆浮越看越满意,商人重利,陆浮一看就是个回报率极高的股,潜力无穷。
只可惜,想到陆浮的性别,谢为祯颇为遗憾的撇了撇嘴。
Alpha是被信息素支配的生物,不能被标记的Beta根本不可能抓牢齐之裕。
齐列也不会允许一个和诺亚制药有牵扯的人进入齐家内部。
第32章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
齐之裕的追随者们寻找食物的时候, 盛岭反常的坐在草丛里,五指扣住地面, 泥泞进了指缝也不在乎。
西蒙和齐之裕的小摩擦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分神偷瞄,盛岭眼中却只有陆浮的侧脸。
西蒙咬了一口后,略有些意外的扬眉:“你们人类吃的真好。”
虫族大部分时间都耗在杀戮和繁衍上,对于物欲的追求远远比不上人类,吃喝方面也更追求能量补给率。
齐之裕皮笑肉不笑的拨了拨耳边的红色珠串:“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而已。”
西蒙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确实不值钱。”
齐之裕瞳孔缩了缩,看向西蒙的眼神敌意渐浓:“我听说此次虫族领队是阿兰德殿下, 你不去找他汇合吗?”
Alpha的暗讽对西蒙来说不痛不痒, 他“咔擦、咔擦”几口吃完了果子, 拍了拍手笑道:“没必要。”
“抱团是弱者的求生把戏。”
他意有所指的瞄了眼后方的新生们,视线重新落回齐之裕微恼的脸上。
几秒后, 西蒙笑了笑:“我说话太直, 你不会生气吧?”
陆浮双手抱臂从地上站起来,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
齐之裕的亲吻暴言和西蒙管不住的獠牙历历在目。
这才对嘛。
陆浮愉悦的掀起唇, 一只狗独大有什么意思,与其让它膨胀到撕掉人皮, 不如让它们狗咬狗。
太没悬念的斗兽场是卖不出票的。
西蒙的挑衅得到了应有的结果。
齐之裕下颚绷紧,暴动的信息素像是嗅到血腥气的鲨鱼,在狭窄的密林里横冲直撞, 一个甩尾给了其他人狠狠的大逼兜。
盛岭一个激灵, 呆滞的眼神逐渐清明, 颈部的胀痛感如海啸般扑了他满头满脸。
“嗬呃、救…救我嗬…”
Alpha扣住遏制呼吸的银环, 面色痛苦的摸索解开的按钮, 长时间缺氧与情绪剧烈起伏两面夹击,狠狠的凿击他脆弱的太阳穴。
盛岭泪眼朦胧的看着树下的黑发少年, 阳光被挡在枝叶外,余温却使肺部灼烧般化为一团焦灰。
陆浮——只有陆浮能救他。
“盛岭,你怎么了?”
有细心的学生走过去扶住跪在地上的Alpha,其他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别动,盛岭,我帮你解开…”两名Alpha压住盛岭的双臂,另一人试图帮他解开桎梏。
然而痛苦的Alpha却突然发狂似的剧烈挣扎,红着眼眶撕咬试图接近的手。
“别碰我!滚开!哈啊、救我、救救我呃啊…不要过来!”盛岭全身冒出冷汗,撕心裂肺的吼起来,不到两秒,发狂的Alpha又痛得一边喘气一边求救。
他的反复无常让其他新生们束手无策,每当他们试图帮助盛岭摘下银环,Alpha就会像护食的狗一样用牙阻拦任何人的接近。
齐之裕和西蒙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闹剧,齐之裕冷眼看着盛岭扭曲的面容,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愿。
西蒙观察了两秒形容狼狈的Alpha,不解的歪头。
不来不知道,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
瞄到在盛岭附近盘旋的飞行摄像头,齐之裕这才想起来现在还在直播,想起小叔的嘱咐,他不情不愿的收起了信息素。
盛岭蓦地顿住了。
他呆呆的跪在地上,刚刚的挣扎让他的双膝、腹部都沾满了泥土和草籽。
Alpha的脑袋像是断了线般低下,直直的看着双膝,嘴里发出怪异的低喃:“要保护好…的东西。”
“要保护好…的东西。”
“要保护好…的东西。”
盛岭的反常让制住他的两名Alpha背后发凉,他们下意识松了手,后退两步,呈现出一个包围圈。
盛岭抬起重获自由的双手,握住颈上的银环,“咔”的一声,又紧了一寸。
“嗬哈、嗬呃…”Alpha青筋暴起,捂着嘴发出干呕,生理性的眼泪流满了整张脸。
在那双手的覆盖下,干裂的下唇向两边扩大,他笑得无声,笑得满足,笑得涕泪横流。
弯下的脊背不断的颤抖,盛岭的大脑已经缺氧到不堪重负的地步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再这样下去,他轻则休克,重则死亡。
【…艹,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他疯了吗?第一军校怎么还不派人去救治一下?盛家唯一的继承人要是死在开学考核里事情就大了。】
【快看画面最右边!陆浮动了!陆浮过来了!】
【这种情况就算是陆浮也没办法吧,明显是精神域失控导致的意识紊乱,要找专业的Omega医师进行安抚疏导才行。】
【赌一个陆浮有执业医师证。】
【赌一个陆浮有五等星神秘土方。】
【赌一个陆浮是Omega。】
【前面那个在赌什么???】
第一军校会议室
教导主任有些焦急的握着通讯器,掌心泌出冷汗,救援小队正在待命中,就等他按下许可按钮。
“别紧张,主任,”齐列气定神闲的啜了口茶,“说不定陆浮有办法呢?”
宋泉目光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齐列居然对陆浮这么信任,看来齐之裕的位置没有看上去那么稳。
想到这,他又有些怜悯齐之裕了。
这位与生俱来的天之骄子要是知道他生平第一次低下头颅去讨好的人其实是来和他争夺齐家家主之位的私生子……等一下!
宋泉突然福至心灵,难道说,这也在齐列的算计之中吗?
为了避免齐之裕以后在感情上拎不清头脑,所以对陆浮许下“我可以帮你成为齐家家主”的许下承诺,放任陆浮将齐之裕骗的团团转,等时机成熟时再揭开真相。
从此齐之裕封心锁爱,陆浮则会被醒悟的齐之裕疯狂的报复,他齐列得到了一个符合心意的继承人,同时处理掉了野心勃勃的私生子,一箭双雕。
宋泉瞳孔地震,握着笔的手无措的捏紧。
集狗如血、骨如科、欺如骗、老新两辈的爱恨情仇,还有当下最流行的AB异性恋元素!
齐列的计划也太复古了。
宋泉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重新看向大屏幕。
既然齐列说的这么笃定,那么,陆浮恐怕真的有办法治好盛岭。
“宋老师,”齐列挑着狐狸眼瞧了过来,“你的信息素味道熏到我了。”
“抱歉,我只是太担心盛岭同学了。”宋泉充满歉意的笑了笑,强行停止了信息素的释放。
齐列眯起眼,意味深长的说:“是吗?”
是啊。
必须是啊。
宋泉心虚的别过眼,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黏在盛岭的脸上以示清白。
屏幕中,陆浮缓步走到盛岭面前,围着的学生们如摩西分海般退至两侧。
少年踩住他的膝盖,长发自肩头滑落,像是钓鱼的饵,在Alpha眼前晃了晃。
盛岭眼珠瞬间定住了,他的双手还捂着下唇,泪腺却像是被针缝住了似的。
树荫下的少年披着昏暗的色调,可在盛岭眼里,却是一片浓稠的红。
那张秾丽的面庞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裸露在外的肤像是流动的血,被黑色的军装包裹住,禁锢在其中。
是幻觉吗?
盛岭一时间几乎分不清究竟是血流进了眼眶,污染了视网膜,还是说陆浮的身体真的就是一片血色。
【018:他的精神域波动很不正常,你小心点。】
少年抬起手,细细的珠串缠在腕上,他在盛岭的面前摊开掌心,低声道:“给我。”
给什么?
盛岭的脑子一片混乱,但他的身体却好似装了发条的机器,不需要大脑的配合也能启动固定程序。
“咔哒。”
银环解了下来。
Alpha将显示着自己序号的银环轻轻放在了陆浮的掌心,全程没有任何暴动发狂的迹象。
红色的数字亮起了一瞬:114号,积分300。
与此同时,陆浮的手环也亮了起来:002号,积分1800。
“好孩子。”陆浮拖着尾音夸了一句。
盛岭却再一次应激般抽搐起来,他不停的吞咽口水,咬着手指阻拦呜咽声,磨损的颈侧没了桎梏,很快开始自愈,带起细密的麻痒。
“给我,给我…”Alpha抬起遍布泪水和泥土的双手,祈求般高高举起。
他似乎想触碰陆浮的膝,手指无措的捏揉了几下后,停在了一寸之遥的位置。
“给我…求您呃…嗬给我,不…我不能…”盛岭的声音像是初生的鸟,憋在嗓子里。
西蒙双手叉腰站在陆浮右侧后方,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语无伦次的Alpha:“他想要什么?”
【盛岭究竟怎么了?嗑了吗?】
【会不会是吃了有毒的果子之类的?我听说有些神经毒素能够破坏Alpha的精神域。】
【不像,中毒的话他现在不可能意识这么清醒。】
陆浮垂眸,踩着Alpha的力道略微重了些:“安静点。”
盛岭呼吸一滞,胸腹缓慢而大幅度的起伏,他顺从的闭上嘴,双手放在膝盖上,但是跟着陆浮的手移动的眼珠依然暴露了心情。
【别这样,我真的要相信陆浮是Omega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可能,盛岭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陆浮?】
【我也有这种感觉,盛岭第一次用手环箍住脖子的时候就很不对劲了。大家去看回放应该能发现,从那之后,盛岭没有再和其他任何人说过话。】
陆浮用手里的银环重新圈住了盛岭的脖子,冰凉的触感虚虚的贴着颈侧,大小适宜,并不会压迫到脉搏。
Alpha脊背挺直,像是一只高扬着头颅的狗,目光热切的看着陆浮。
仅看他的表情,让人不禁猜测如果陆浮愿意摸摸他沾满了草屑的发,盛岭说不定会当场“汪”出来。
陆浮的手抽离后,围观的学生们都松了一口气,幸好盛岭没有发狂咬陆浮,不然,恐怕这里就要多一具尸体了。
“齐哥今天居然没反应…他也精神域失控了?”
“少胡说八道,齐哥根本不在乎。”
齐之裕撇了他们一眼,几人立刻嬉皮笑脸的收了声。
他收回视线,按了按手环的边缘,“申请使用积分兑换一条手帕。”
陆浮略微侧过脸,红发Alpha拘谨的握住他的手,将冷白的指尖细细的擦拭干净。
陆浮看看手帕,再看看齐之裕,Alpha收敛了往日的戾气,动作细致认真,倒是顺眼了点。
如果他不抱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的话。
齐之裕分了个眼神给盛岭,盛岭似乎已经没事了,呼吸平稳、面无表情,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目光灼灼的盯着陆浮。
碍眼,但不重要。
盛岭既不是顶级Alpha,也不是帝国十二阀之一,对他毫无威胁性。
【018:怎么回事?盛岭的精神域波动为什么更大了?】
因为他爽到了。
陆浮抽回手指,将再一次贴过来的齐之裕推开,“别靠这么近,我和西蒙先走了。”
齐之裕立刻警觉起来,“你不和我一起吗?”
陆浮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大少爷,是你先换队友的。”
“我还没委屈呢,”少年挽住西蒙的手,将看戏的雌虫拉进了浑水:“是吧,艾斯尔同学。”
齐之裕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措起来,他似乎感到委屈,连带着桀骜的气质都弱了下去,都像只是雨天淋湿的狗。
面对陆浮,Alpha的辩解比墙纸都苍白:“那不是我的意思。”
没事,我也对你没意思。
“谁的意思都不重要,”陆浮侧脸靠在西蒙的手臂上,漂亮的眸子弯起:“我很满意现在的队友。”
作为合格的工具虫,西蒙安安静静的站在陆浮的身侧,只在少年仰起脸对着他展颜一笑时表情略微变了变。
陆浮笑盈盈的问:“艾斯尔同学也很高兴能和我组队吧?”
高兴吗?
西蒙舔了舔尖牙,组队短短几天,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想杀了陆浮了。
**
远离约勃星的星舰上,卡勒中尉刚准备开饭,猝不及防接到了上司的视讯通话。
不用想都知道傅以榕是为了什么来的,卡勒中尉只能硬着头皮接通。
“卡勒中尉,你进展如何?”屏幕亮起之前,男人不近人情的声音先一步传了出来。
卡勒双手贴着裤缝,垂下头道:“还在寻找灰鸦的踪迹,根据我的预测,灰鸦下一个目标应该在法罗环星系附近,只要我们抢先一步守株待兔,一定能拿下他!”
傅以榕阴冷的红瞳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说了这么多,你什么也没做是吗?”
卡勒心虚的低眸,“傅上将,我想向您保证,一个月之内,一定把灰鸦押送到您面前。”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承诺听起来封更有可信度,卡勒捏紧了右手,重重的砸在驾驶台上。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如果做不到,您大可以将我降职!”
说的好听。
卡勒背后有人的事情比傅以榕其实是平民出身还要广为人知,降职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三天就升回来了。
傅以榕轻嗤一声,撑在桌面上的右手动了动,“咔哒”一声结束了通讯。
与其相信卡勒有本事,不如寄希望于灰鸦突然洗心革面主动自首。
屏幕熄灭,傅以榕忽的扬唇,冷峻的气质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散漫。
解开最上面的扣子,坐在转椅上转了一圈,傅以榕翘起二郎腿,叫了来家务机器人,“一杯可乐,两个甜甜圈,可乐去冰。”
浅蓝色的机械人歪了歪头,用童真的机械音拒绝道:“您本周摄入的糖分过多,建议控糖。”
傅以榕眼睑耷拉下来,整个人仿佛被吸干了生命力,他失魂落魄的看着虚空,哽咽着说:“我从小家里穷,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第一次打工赚到钱特别珍惜,存在枕头底下舍不得用。”
“十岁生日那年,我路过了一家甜甜圈店,”傅以榕抬起右手捂住下唇,肩膀一下下抽动:“我想给自己一个快乐的生日…可是,可是…”
机械人不为所动:“可是您发现,您其实并不喜欢吃甜甜圈。”
傅以榕“哈哈”干笑了两声,摊开手无奈的说:“我确实不爱吃甜的,但是这是我儿时的执念嘛。”
“每个孩子都想在长大后弥补一下儿时的自己。”Alpha说着握住了机械人的手。
“拜托了,一杯去冰可乐,两个甜甜圈,这是我一生的梦想。”
机械人眼中闪过一排排绿色数字,它最终还是妥协了,帮助傅以榕实现了梦想。
“最后一次。”
傅以榕点头附和道:“好,最后一次。”
另一边,被傅以榕挂了通讯的卡勒中尉正在实施他最初的计划:以更大的问题掩盖现有的问题。
“您放心交给我吧,卡勒中尉,”长相温和的青年微微一笑:“约勃星的空洞地形都刻在我的脑子里了。”
沙鹰星盗团成员、知名星际诈骗犯、X—7号囚星098号罪犯——佐尧。
卡勒满意的点头:“注意别弄错人,一定要让门阀子弟掉进去。”
话落,卡勒又补了一句:“或者,虫族掉进去也行。”
要是作为两国友好交流象征的交换生出了事,傅以榕同样没精力再来管灰鸦那点破事。
佐尧一手按在心口,微微弯腰鞠了一躬,胸有成竹的说:“您会满意的。”
才怪。
约勃星,看着面前不好惹的一人一虫,佐尧恨不得把当初夸下海口的自己送去食品加工厂做成肉罐头。
他才刚落地,就撞上了一人一虫,笑容灿烂的看着他,佐尧第一反应就是动手,巧了,西蒙的第一反应是比他快一步。
“勇气可嘉。”
少年这么夸奖着,眸中噙着笑意:“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一路,但是第一军校的防线还真是被戳成马蜂窝了。”
我们在大量外来者中发现了少量考生。
【虽然但是,他说的对。】
【如果不是信任第一军校,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里应外合了。】
【不知道的以为第一军校是什么著名参观景点,一开门全世界都吻了上来。】
佐尧握着断手冷汗津津,意识还停留在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失败经历中。
西蒙看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似的围着佐尧转了一圈,眼中浮起凶光。
“我能吃了它吗?”雌虫轻描淡写的开了口。
他残忍的咧开唇,让陆浮看到那两颗锋利的犬齿:“在第一军校每天啃比鲁兽肉,我的牙都快钝了。”
不,不可以!
正当佐尧想办法脱身时,头顶传来少年带着气音的低笑。
是嘲笑吗?
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佐尧不知为何心里涌起充满戾气的想法,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但心绪的起伏却无法抹平。
陆浮抛了抛手里的匕首,蹲下身抵住佐尧的颈。
刀尖向前一寸,Alpha青年的脖子就后仰一寸。
看着面色平静,眼神却暗藏忧虑的男人,陆浮轻笑出声:“据说,Alpha的自愈能力强到连四肢都能再生。”
“那你的脖子呢?”
听懂了陆浮的潜台词,佐尧呼吸发颤,跪在地上的腿几乎软了,裸露的脖颈被刀尖轻轻压下一个凹陷的痕迹。
“我不知道…”佐尧绷紧了脊背,瞳孔止不住的抖动。
“我没有尝试过…”
谁会试着把自己的脖子割了就为了验证脖子能不能再生?
陆浮“嗯”了一声,手腕向前一刺,将那块薄薄的皮肤戳得只剩下最后一点防线。
只要再略微用力,就能割破男人脆弱的喉,从里面挤出新鲜温热的血。
“我有点好奇,”陆浮托着脸对着他笑了笑:“可以麻烦您,断一次脖子吗?”
你也知道这是麻烦啊!
这种事情就算用尊称我也不可能同意!
佐尧彻底僵住了,瞳孔收缩成一个小点,在大面积的眼白衬托下十分怪异。
他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喉咙被无形的空气扼住了似的,根本发不出声音。
“我、我不——”第二个字刚出来,Alpha的声音突然顿住了,他盯着陆浮紫灰色的瞳,眼前像是有无数万花筒碎开。
眩目、色彩斑斓、毫无规律…这是什么?
身体轻飘飘的,摸不到实处,五感逐渐远去,光线甚至照不进瞳孔。
佐尧的神色逐渐变得呆滞,脖子向前倾斜,一点点把自己的血肉送了上去。
“嗤——”
剖开皮肉。
“咕——”
冒出血沫。
流淌的鲜血从破开的皮肉中咕噜咕噜的冒了出来,倒灌进割裂的气管,浮起一连串的泡沫。
陆浮就这么举着刀一动不动,佐尧的脑袋“咚”的一声摔落在地,骨碌碌的滚了一圈,拖长的血渍星星点点的印在地面上。
【艹,这下真的没法跟虫族解释我们不会魔法了。】
【建议严查,陆浮真的是Beta吗?为什么和他接触的人精神域都失常了?】
【谁说每一个和陆浮接触过的人都有精神域失控的风险,齐之裕他们怎么没事?】
【不是前面那个哥们儿,你真把顶级Alpha和普通Alpha放一个性别啊?】
西蒙敛颚,漫不经心的表情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警惕。
人类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不能。
至少西蒙见过的人类不能。
号称宇宙最大反派的虫族能吗?
也不能。
虫族的精神力适用于群体作战时能够第一时间得知队友的想法,达到同频。
对于操控也仅限于操控作战,一旦涉及到违背本能的事,就算是高等级指挥官也有被反噬的风险。
让另一个人类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心甘情愿的献上生命,用血肉满足他的欲求…这不叫“爱”,也不叫“蛊惑”。
这叫“神”。
【018:我是人工智能,我不是傻子,别想再敷衍我。】
【018:你和教廷是什么关系,陆浮?】
第33章 你不会想白嫖吧
关于教廷的事情要追溯到五百七十年前。
旧历社会的崩塌并不是一蹴而就, 大范围的天灾接踵而来,人类的生活区域毁于一旦。
火山灰大量进入平流层, 新的噩耗出现了。
太阳消失了。
准确的说,太阳被厚实的火山灰遮蔽了,温度下降的同时,恐慌的情绪四下蔓延。
根据《神经》里的记载,在人们求助无门之时,一名青年站了出来。
他声称,这是圣乌洛神降下的神罚, 只要所有人向神明忏悔自己的罪过, 神就会派下使者, 赐予悔过的子民新生。
起初,没有多少人相信他, 更有甚者认为青年只是被面对天灾的绝望击垮, 精神域崩溃的可怜人。
直到第一个声称得到了神明救赎的人出现,一切都被引燃了, 精神域早已岌岌可危的人类将圣洛神当作最后的稻草,发了疯般祈求祂的庇护。
最开始提出这件事的青年带领着信徒们建立了教廷, 没日没夜的供奉神明,终于有一天,太阳重新出现了。
自此之后, 教廷成为了凌驾于皇权与门阀之上的最高权。
虽然真实性尚且值得考量, 但《神经》中的记载至今依然广为流传。
直到三十年前, 前任教皇遭到指控, 罪名多种多样, 唯独一个引起了全体民众的讨论:勾结虫族。
彼时帝国与虫族正处于战争的白热化阶段,教廷闹出这么一出丑闻, 几乎是瞬间将民众的情绪推到了最高点。
有激进者强行闯入教会,要求教皇给出一个解释,然而似乎是为了将水搅得更浑浊,尚且处于壮年期的虫皇声称,虽然立场不同,但自己十分敬重教皇冕下。
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教皇被除以叛-国罪,风光无限的教廷一夜之间墙倒众人推,连这两个字都成了秘而不宣的禁忌。
对于018的质问,陆浮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扭身看向西蒙,雌虫不知何时与他拉开了距离,用一种充满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
“在看什么?”
西蒙不开口,绕着陆浮飞了一圈,悬停在半空中,几秒后突然俯冲而下,冲着少年的面门撞了过来。
陆浮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立在原地,卷起的气流吹得衣摆簌簌作响,西蒙在距离陆浮一寸之遥的地方猛地停住。
雌虫墨绿色的瞳幽深的看着他:“你不怕吗?”
怕什么?
怕你亲上来吗?
陆浮歪了歪头,西蒙是不是忘了,这是他当初吓唬阿兰德的把戏。
给专利费了吗你就用?
雌虫收了翅翼,轻佻的挑起陆浮搭在肩头的长发,暧昧的凑到Beta少年的耳边:“我听说过,教廷失势后,有一批余党藏在暗处活动多年。”
“是你吧?”
啊不,你说的应该是军部的人。
伏在枝头的小甲虫目标明确的撞向飞行摄像头,像是斗牛一样一下一下把对方撞的人仰马翻,越退越远。
飞行摄像头里只能拍到小甲虫红棕色的腹部。
【什么玩意儿?我要看陆浮和西蒙对峙,谁要看甲虫打架啊!】
【维度直播能不能行,这么多钱砸进去的飞行摄像头被一个甲虫欺负,你好意思吗?】
【给我气笑了,维度你要不别干了退位让贤吧。】
西蒙从陆浮的表情中得出了答案,他单手压住少年的肩,低声道:“造神计划,对吗?”
【018:他在说什么?】
是啊。
陆浮勾唇,将雌虫的脸推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看过你的采访,”西蒙眨了眨虫瞳:“你上次撒谎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一套。”
你懂什么,这是我的NPC固定台词。
**
钦西城
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人有些为难的看着诺加:“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教堂不能拆。”
Alpha翘着二郎腿,双手搭在沙发背上,闻言发出一声嗤笑,“首都星派来的人都知道教堂的存在了,你再不处理,等着首都星的大人物们来处理你吗?”
地下城老板不以为意:“只是一个教堂而已,当初教廷的事情都过去三十年了,更何况…”
中年男人气质儒雅,说话却不客气,“你想拆,也要看谢家主答不答应。”
诺加翻了个白眼,“谢家主连这点小事都要管,你便秘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来递纸?”
中年男人一下子红了脖子,他想指着诺加的鼻子骂,又怕这条不栓绳子的疯狗把他手指咬下来,只能愤愤的说:“你少胡说八道!”
诺加满不在乎的撇嘴,鎏金色的眸轻蔑的眨了眨:“我也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的,那座教堂早就不该留着了。”
这么大的教堂就那么明目张胆的立在那,要不是五等星地处偏远又少有外来人口,大多数人只顾饱腹,地下城有一个算一个都能被扣上勾结虫族的帽子。
“诺加,”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不解的蹙眉:“你有什么可在乎的,就你那个黑成墨水的案底,多一条勾结虫族都没人能看得出来。”
Alpha笑出了一声气音,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突然脸色骤变,“砰!”的一脚踹翻了长桌。
瓷器砸了一地,发出刺耳的脆响,诺加跪压住男人的腹部,一手拽住男人的衣领,一手握拳狠狠的擂在男人的脸上。
“砰!砰!”
沉闷的击打声隔着门传了出来,诺加的手下拦在门外,笑嘻嘻的将围过来的保镖推开:“别激动,我们老大只是想和老板叙叙旧。”
“都是朋友。”
保镖显然是不信这话的,当场掏出枪,手下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笑容更甚,“这是要撕破脸的意思吗?”
“让开。”保镖冷淡的举枪怼上了手下的额头。
手下无奈的笑了笑,举起双手,向右侧退开,保镖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刚准备开门,电光火石之间,手下突然暴起,手肘一弯勒住了保镖的脖子,抓着他脑袋往墙上砸了过去。
三两下卸了保镖的枪,手下拍了拍他的脸,嘲讽道:“你不是塞布星的吧?”
“来,哥们儿教你一个规矩,”手下拿着保镖的枪,将枪口压在了对方的后腰处,低声说:“在我们这,无论对方愿不愿意让路,先来两枪确保他失去行动力再说。”
保镖脸色难看起来,他扭头咬牙切齿的威胁道:“我要是受伤了,你们老大都负不起责!”
“哟,来都这么大,那更不能放过你了。”
手下坏心眼的笑了笑:“一亿三千万,你的赎金。”
室内
第二次的力道远超第一次,Alpha的血顺着诺加的手指滴落,老板的喉咙被诺加死死的掐在掌心,只能发出“嗬嗬”的粗喘。
诺加将手上的血抹在老板脸上,阴鸷的眸弯起:“老板,你是不是忘了,陆浮还在首都星呢,他要是因为一个破教堂就被押进囚星…”
他做了一个捏紧的手势,残忍的说:“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地下城老板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他在地下城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成日里养尊处优,早就忘了当初在擂台上用血换命的日子。
诺加轻蔑的垂眸,松开软下的男人后,掏出终端自拍。
红发Alpha少年蹲在瓷砖地上,食指拉住下眼皮,鲜红的下眼睑露在空气中,一截舌尖吐在外面,牙齿压在舌面上,嘴角夸张的上扬。
在Alpha的身后是一具歪倒着坐在地上的“尸体”,他满头满脸都是血,脸部向下,脑袋艰难的挂在脖子上。
拍完照后,诺加起身踢了他一脚。
“第一军校的开学考核结束之前,我要塞布星再也看不到教堂。”
待地下城老板无力的哼哼了两下后,诺加将合照发给了陆浮。
【犯贱一次扣十万目前欠我一个亿:照片.jpg】
【犯贱一次扣十万目前欠我一个亿:首都星的人发现塞布星的教堂了,我会替你处理干净的。】
小样,这不把你迷死。
终端震动。
齐列低头看了眼,面色微妙的变了变。
【未知号码:您派去塞布星的人全体失联了。】
**
Alpha和虫族一样难杀,陆浮纠结了一会儿是编个故事把西蒙糊弄过去,还是…用法律捍卫自己的权利。
少年眼神坚定的看着刻意摆出压迫姿态的雌虫,义正言辞说:“艾斯尔同学,你越界了。”
“我们只是临时队友,你没有权利探寻我的隐私,如果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的话…”
陆浮深吸一口气,用失望的目光看着愣住的雌虫:“我们就分开走吧。”
【018:不法分子最懂法果然是真的。】
西蒙抓了抓头发,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哈气声,颈侧的青色脉络微微鼓动。
“人类的法律可管不了虫族。”
没事,也管不了人类。
陆浮退后一步,黑发从西蒙的指间滑落,少年神色复杂的摇摇头,落寞的眸子似有水光:“你还是不明白。”
想问别人秘密,总得给点好处吧,白嫖怪在哪里都不受待见。
西蒙迷惑了,他和陆浮本身就只是各怀私心的临时队友,为什么陆浮要露出这种被伤害了的表情?
这也是人类的潜规则?
雌虫不解,“我该明白什么?”
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
陆浮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还是首都星的大少爷们上道,有什么事都知道先给点甜头。
在旧历社会中,会向一个并不值得信任的人倾诉过往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情感上空虚,渴望得到陪伴,一种是单纯图你的钱。
陆浮是第三种。
他的故事并不生动有趣,但他要你付费收听。
第34章 虫族的皮鼓摸不得
教皇, 传闻中得到了神明眷顾的孩子,他们能够听到神的旨意, 目睹神的仪容,得到神的偏爱。
每一届的教皇都是由神明亲自选中的。
教廷听从神的旨意选中每一届的教皇,再将教皇接进教廷中悉心教导,并且不再允许教皇接触自己的亲人。
这样的惯例在两百年前被打破。
这一年,首次出现了出生于十二阀的教皇,教廷虽然有心阻隔他与家族的联系,但架不住十二阀总能钻到空子, 教皇最终还是没能摆脱亲缘的束缚。
圣埃里教廷出现了第一位亲近十二门阀的非中立教皇。
教皇与门阀走得近, 对神权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教皇任职三年不到, 就对教廷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大血洗。
无数神职人员被送上火刑架, 换上了来自十二阀的伪信徒,他们大肆的掠夺, 假借信仰的名义收割财富。
而下一位出生平民却极度爱戴神的教皇一上位就将这些人送上了祭台。
那一夜火光冲天,足足将夜晚烧得亮如白昼, 成千上万的尸骨长满了祭台,密密麻麻的攒聚在一起。
至此之后,一旦出现与十二门阀有关的教皇, 教皇的父母必须自裁。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之后的几位教皇确实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全心全意的爱戴神, 不恋凡尘俗世, 但这份爱戴像是毒药一般浸染他们的灵魂。
无论祷告或休息, 教皇无时无刻不被神明的污染包围着,他们理所当然的疯了。
这份疯是藏在对神明的爱戴之下的, 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时候,教皇一点点被污染成了残酷的刽子手。
六十年前,第十五任第教皇将所有在他面前表达过信仰的人送上了祭台。
“我要看看,你们究竟是真的敬爱着仁慈的神明,还是在用谎言欺瞒我。”
教皇权势凌驾于一切之上,因此连十二阀都没能逃得过这场血腥的屠戮。
这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待他离世后,教廷的神职人员们默契的停止了向神询问新教皇下落的行为。
之后的数百年里,只出现过寥寥几位教皇,而他们也无一例外的陷入癫狂,越是疯狂的教皇越得神的喜爱,神会满足他们奉献血肉换来的愿望。
神,是恐怖的怪物。
造神计划应运而生。
教廷决定创造出一位不会被污染、心地纯善、易于操控的“神眷者”,由他来接任教皇的位置。
即使在教廷失势之后,造神计划依然在暗地里进行。
阿塔鲁星,位于法罗环星系的中心位置,覆盖着大面积的冰川和积雪,在阿塔鲁星的地下,是一座巨大的金属迷宫。
数十名年幼的孩子抱着膝盖坐在墙边,他们穿着统一的蓝白色长袖长裤,手腕上戴着皮质的手环,正中央镶嵌着银色的金属片和红色的数字编号。
其中一名顶着棕色羊毛卷的孩子激动的挥舞着双手,圆溜溜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们:“我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神明根本不可能选中我们,如果我们不想办法逃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孩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怯生生的举起手:“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
自从出生以来他们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对于外界一无所知,即使他们心里清楚羊毛卷男孩说的有道理,也没有胆量去做。
“041,你和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另一个孩子抱怨道:“我们难道能和大人们斗争吗?”
“当然可以!”041张开双臂,满怀期待的看着不信任他的孩子们。
他左右看了看,蹲下身,小心的掀开衣服的一角:“我偷到了亚奇哥哥的终端,只要能解开密码,就能得到迷宫的地图。”
“大家一起逃出去吧!”
孩子们似乎被说动了,又似乎仍有顾虑,踌躇不决。
“叮!”
闭合的金属门开了一条缝,缓慢的向两侧滑动,扎着马尾的黑发男孩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穿着白袍的神职人员。
孩子们纷纷站了起来,排成一排站好,041号对着黑发男孩腼腆的笑了笑。
“你们谁看到我的终端了?”亚奇按着黑发男孩的肩,目光扫过一张张稚嫩的脸。
孩子们齐齐摇头,亚奇狐疑的上前一步,手轻柔的抚在他的发顶,“好孩子,告诉哥哥,你看到哥哥的终端了吗?”
那孩子眼神躲闪,声音像是饿坏了的蚊子:“没有。”
亚奇定定的看着他,无声的给予压迫,那孩子有些害怕,垂着眸子一言不发,手指紧张的绞在一起。
亚奇站起身,双手背在腰后:“075、033、041…今天只有你们离开过这里,谁能告诉我我的终端在哪,谁下周就可以不用去祷告厅。”
被点到的孩子们无措的抬起头,却没有一点开口的意思。
黑发男孩嘲讽的瞥了眼亚奇,这里的孩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最纯善的化身,他们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好处就做出互相揭发的事。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亚奇只能愤愤的甩手离开。
门重新合上后,孩子们立刻围了过来,他们担心的撩开黑发男孩的袖子、衣摆、甚至有孩子直接去解他的衣领。
“066,你没事吧?神明这次降临了吗?”
“我听013哥哥说,神降的时候会看到很可怕的幻觉…”
所有人都知道,066是最有可能被选为“神眷者”的孩子。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快要被孩子们淹没的黑发男孩艰难的把自己的衣领抢回来,退到墙壁边缘说:“都停下,一个一个来。”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冷静下来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歉意的笑了笑。
一直以来站在包围圈之外的041推开人群,对着066伸出手,露出开朗的笑容:“066,我们一起逃跑吧。”
066,或者说陆浮愣住了。
哥们儿你说的是星际语吗?
“逃跑?”
“对,逃跑。”见陆浮不搭理他,041干脆自己主动牵起了陆浮的手:“我要救大家出去,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陆浮有些想笑,他抽了抽唇角,又将那一丝笑意压了下去。
除去因为不够纯善而被淘汰掉的孩子,这里还剩下四十多人,说什么想救我们出去…
你这家伙,是想成为神吗?
拯救万事万物的神明。
“但是,041你也只是孩子吧?”
陆浮看着他,眨了眨眼:“说大话谁都会,可你真的能做到吗?”
果然,孩子们骚动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着041冒险的,生活在迷宫里吃喝不愁,即使知道这是圈养,也没有离开的勇气。
他们是不曾见过天空的雏鸟,你为之打开鸟笼,他们会自己将门关好。
041表情不变,握着陆浮的手诚恳的说:“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相信我,好吗?”
大饼画到我头上来了。
077走了过来,从041手里抢过陆浮的另一只手,瞪着圆眼推了他一下,“你不要强迫066,没看到他不想陪你冒险吗?”
041轻声细语的解释:“我没有强迫他,我只是想和他聊聊。”
与声音不符,041紧紧的攥着陆浮的手,头顶的卷毛几乎要炸起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声音像是突突突的机关枪,说两句还要互相扒拉一下。
作为拔河比赛的正中心,陆浮觉得自己就算不死在神降里,也要被他们俩撕成两半。
“撕拉——”
陆浮的衣袖被两人同时扯了下来,那孩子立刻慌了神,手里捏着一截布料,可怜兮兮的看着陆浮:“对不起,066,我只是想帮你…”
041也收了声,眼珠左右转了转,声音像是刚出生的猫崽子:“我也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陆浮轻柔的搂住他的肩,“你只是想要我感激你而已。”
041眸光一颤,还没说话就被陆浮轻轻推开,恰在这时,077补了一句:“你之前推079也不是故意的?”
**
迷宫深处,神职人员们正在对比每一个孩子在神降时的精神域波动,其中起伏最大的是041和066。
屏幕上播放着041接受神降时的模样,闭目躺在祭台上的孩子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他缓缓抬起手,似乎在拥抱虚空。
与之相反,066全程都冷淡到了极点,如果不是精神域的波动证明他确实看到了神降,他们几乎要以为066是失败品。
“卡勒少尉,你怎么看?”
神职人员将视频暂停,回身看向穿着军装的黑发男人,卡勒“啊”了一声,“我吗?”
得到了肯定回答,卡勒碾了碾指尖说:“就那个卷毛吧,他看起来很虔诚,神一定会喜欢他的。”
穿着白袍的男人们互相看了看,解释道:“卡勒少尉,我们要选的是不受幻觉影响,能够在成为教皇后保持稳定情绪,不陷入癫狂的孩子。”
卡勒摸了摸鼻尖:“那就那个黑发男孩吧。”
“可是,”神职人员为难的说:“066号每次都对神降毫无反应,我们怀疑他可能早就已经疯了。”
卡勒也无奈了,他问:“你给我两个都不能选的选什么?”
神职人员硬着头皮说:“你来选,出问题了《神经》里写的是你的决策,不会提及我们。”
卡勒气笑了,抓着站在旁边装空气的奇亚走了出去,“带路,我去看看那些小崽子们。”
奇亚哪里敢拒绝,带着卡勒去了孩子们所在的房间,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一阵喧哗。
奇亚吓得一个机灵,深怕孩子们出事,急急忙忙按下指纹,门开了,里面的场景让他大吃一惊。
077和041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一个骂对方满脑子救世主的美梦,一个可怜兮兮的说自己只是想给所有人一个家,然后重拳出击。
陆浮都看沉默了。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你们都是大善人,居然忘了长期不出门被关在房间里,又每天被灌输神眷思想的人早晚会疯。
“都给我住手!”
奇亚一手一个将两个小不点拉开,041立刻乖顺的抱住自己的胳膊,077不甘心的蹬了两下腿,被奇亚强行制住了。
卡勒摇摇头,看着两个孩子咂舌道:“打得还挺凶。”
环视一周,他的目光停在了穿着无袖上衣的陆浮身上,赞赏的拍了拍手:“这孩子挺潮啊。”
陆浮腼腆的笑了笑,你喜欢我也给你撕一件。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对同伴动手?”奇亚严厉的看着他们。
两人都不说话,奇亚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另一个孩子:“08,你来说。”
08抖了抖,小心翼翼的从人群中走出来,“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见,是041先动手的。”
奇亚顿了几秒,问:“041,你为什么要欺负同伴?”
041低着脑袋,声音闷闷的:“…是神的旨意。”
“什么?”
奇亚和卡勒同时警惕起来,041轻声道:“这是神给我的指引,只要我伤害同伴,祂就会更加喜爱我。”
陆浮冷淡的弯唇,他已经能够猜出奇亚会说什么了。
奇亚果然不再追究,他摸了摸041的卷发,告诉他:“顺从神的旨意没有错,但是,下次神再对你说什么,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哥哥,明白吗?”
041乖巧的点点头。
卡勒托着下巴,怜悯的看了眼077,不出意外,以神的恶劣,这些孩子们活不了多久了。
今天是伤害同伴,明天就是自相残杀,他们都想得到神的爱,但神的爱里融着无边的恶意。
卡勒叹了口气,顺手拍了拍陆浮的头:“小孩儿,神对你说什么了吗?”
他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陆浮居然给予了肯定答复。
黑发男孩握住卡勒的手,像是初生的小鹿,怯生生的睁着水润的眸子。
“神说,祂能实现我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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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甲虫不能拖延多久,陆浮压下对于虫族情商高低的怀疑态度,“比赛结束后来找我,我在寝室等你。”
丢下这句话,Beta少年径直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小甲虫早就发现了第一军校藏好的飞行器,陆浮要做的就是抢在所有人之前得到它。
西蒙触须晃了晃,一个振翅跟了上去。
陆浮没有再分他眼神,快步踩过突起的岩石,如履平地,月光追着他的影子奔跑,直到陆浮的身影被密林吞没。
Beta的夜视能力足以让陆浮借着月光在黑夜中清晰视物,他按照小甲虫之前看到的路在深林中穿梭,满地干枯的树叶“咔擦”、“咔擦”的碎在靴底。
终于穿过密林后,视野变得开阔起来,陆浮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它咕噜噜的顺着坡滚了下去,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坡下没人。
陆浮顺着土坡滑了下去,还没落地就被野草糊了一脸,“哗啦啦”的动静连续不断的响起来。
待陆浮终于踩到了实处,他的脸已经被草洗了一遍,陆浮站起身拨开眼前的杂草,又是一茬弹出来。
拨不完,根本拨不完。
【陆浮:这草怎么长得比我还高?】
【018:因为是坟头草。】
他蹲下身,掏出匕首,一手握住杂草上提,一手握住刀柄,自根部微微用力,“擦——”的割下一大把。
人高的杂草一丛一丛的倒了下来,不过片刻,陆浮已经清理了大半,黑色的发垂在他的脸侧,微微眯起的瞳一眨不眨的盯着刀尖,唇角拉平。
他专注的做着清理杂草的工作,线条流畅的侧脸时不时被砸落的草屑扫过。
“啧。”
陆浮不爽的用手背擦了擦脸,下手更加利落,一切都在黑夜的掩护下隐蔽的进行,只有月光见证。
【把陆浮除草的喘息声单独做了音频,有人要吗?小偿。】
【前面的手怎么那么快?】
【已举报,慢走。】
最后一刀落下,陆浮收起刀伸了个懒腰。
裸露的颈也没有逃过杂草的侵占,他不甚在意的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草屑,锐利的眉眼软了下来。
西蒙全程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忙碌,直到飞行器的身影出现,雌虫的表情终于变了。
“说真的,陆浮,”西蒙双手抱臂落在他的背后,语气古怪:“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开挂了。”
陆浮给他比了个中指。
“谁开挂了还要自己除杂草?”
【坏了,陆浮不会真要当上首席了吧?】
【坏了,维度直播这下又有爆点了。】
【最初,穷凶极恶的五等星平民不可能成为首席,后来,积分第一的陆浮已经遥遥领先,现在 ,至高无上的Beta首席将抵达他忠实的第一军校。*】
“嚓嚓、”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陆浮闻声望去,对上了一双澄澈的蓝眸。
成煊。
Alpha的上半身破了大半,只剩下几条破布挂在肩上,唇角青了一块,颈侧还有没擦净的血。
有趣的是,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你的队友呢?”陆浮问。
成煊脸色难看了起来:“齐之裕被你甩了之后,带着人把我和时旭围了,上来一句话不说先动手,时旭他们都被他淘汰了。”
数值是拉满的,素质是没有的。
陆浮微微后仰,疯狗就是莽,齐列看到自家侄子发大疯,晚上恐怕睡不着了。
【刚从成煊的直播间过来,我作证,齐之裕真的疯了一样,时旭的脸都被打烂了。】
【啊?那时家和齐家不得撕破脸?】
【躺个治疗舱的事,而且齐之裕被抬走的时候情况也很严重,腿骨都碎成渣滓了。】
【要我说,成煊才惨吧,齐之裕和时旭闹矛盾,成煊莫名其妙挨了好几个大逼兜。】
【不好说,你忘了齐之裕当时说的那句“你是不是对陆浮很关注”吗?这事恐怕哟开始就有成煊的事。】
西蒙笑了:“你把齐之裕淘汰了?”
成煊不理会雌虫,视线始终停在陆浮身上:“我手里现在有两千积分,你就算得到了飞行器也不过和我同分而已。”
“陆浮,你直接弃权,我可以给你留个体面。”
真敢说啊。
陆浮指了指西蒙:“二打一,你要不要再想想?”
成煊不解的蹙眉:“他是虫族,你难道要让一个异族掺合进首席之争吗?”
怎么能把种族歧视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被无视的西蒙满不在乎的舔了舔尖牙,他趴在陆浮肩头,用打量猎物的眼神看着成煊:“他看起来很美味。”
陆浮反手捂住他的嘴,“当心他告你性-骚扰。”
西蒙将那套说辞重新搬了出来:“人族的法律管不到虫族。”
陆浮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信不信他能把虫族法律也改了?”
虽然说两国关系微妙,但是顶层之间互相利益牵扯可不少,以成家的体量,想改两条虫族帝国的法律也无伤大雅。
西蒙扯了扯唇笑起来: “那阿兰德殿下恐怕要抱着雌父哭了。”
他们俩一人一句有说有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忽视滋味的成煊却忍不了。
他刚要说话,陆浮直接抬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接着将西蒙往身前一拉当肉盾。
“有声音…你听到了吗?”
成煊和西蒙静了下来,嗡鸣声由近及远,越来越清晰,陆浮站在西蒙的影子里,看到了自高空俯冲而下的生物。
全身只有骨架,看不到一丝肉的巨鸟冲着他们撞了过来,尖锐的骨刺密密麻麻遍布在体外,上面还挂着一只狼的尸体。
好的,久违的来动一下脑子吧陆浮。
西蒙会飞,成煊是小强,那么你呢?
你要做串串了。
【018:看在队友的份上,西蒙说不定会帮你一把。】
真的吗?我不信。
身前的雌虫转身看了陆浮一眼,将Beta少年搂进怀里,夜风带起一丝凉意,陆浮脚下一空,他被雌虫抱着飞上高空,躲开了骨鸟的袭击。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陆浮:是我以己度人了。】
Beta少年的脸贴着雌虫赤裸的胸膛,对方的心跳声都在这一刻清晰可闻。
如果不是下方还有只巨型骨鸟,这一幕无疑是浪漫的。
“嘎——”骨鸟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对着成煊扑了过去。
陆浮听到雌虫压着笑的声线:“你不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吗?这次也让我开开眼吧。”
环在腰间的手蓦地松开了。
陆浮猛地坠落,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响起,匕首擦过雌虫的后腰,划开布料,狠狠的拽住了他的尾勾。
尾勾是虫族的第二生-殖器官,对于蝎种来说更是特殊,陆浮早就注意到西蒙对自己的尾勾非常小心,作战的时候从不放出来。
“唔、”雌虫触须唰的伸直了,在空气中高频率的抖动,尖利的獠牙咬住下唇,洇出一片湿痕。
“轰——!”
一人一虫同时摔了下来,杂草被狂风掀起,西蒙僵着身子躺在泥坑里,墨绿色的瞳上翻,他的上半身止不住的痉挛,最为敏感的尾勾还被身上的少年握在掌心,汗津津的颈侧青筋鼓动。
“哈啊——”
陆浮忍着手掌被划破的刺痛,一个翻身跨坐在西蒙的小腹上,血珠滴在雌虫的胸口,顺着乳间的沟壑下滑。
少年得意的弯起眼,轻轻拍了拍雌虫的脸:“我就猜到你不安好心。”
毕竟,如果是陆浮,也不可能救西蒙。
【018:……当心他告你性-骚扰。】
想什么呢。
陆浮露出明媚的笑容,都说了人类的法律也管不了人类。
第35章 让我尝尝你的血
西蒙尚且停留在余韵之中, 汗湿的棕发贴在脸侧,大脑意识迟钝时, 尾勾和触须自发的做出了遵循本性的选择。
细长的黑色触须上遍布倒鳞,在空气喝醉了似的晃了晃,突然顿住,接着人性化的卷出一个小爱心。
两秒后,触须重新把自己捋直,小心翼翼的卷上了陆浮的小指,被Beta拒绝后颤颤巍巍的再次靠了过来。
被陆浮握在掌心的尾勾也同样不安分的动了起来, 一圈一圈的想要环住少年的腕。
陆浮立刻警觉起来, 雌虫的尾勾用尽全力, 能轻易的折断Beta的腕骨,他躲避几次无果后, 只能把重心放在了西蒙的身上。
“艾斯尔同学…?”
两指拨开西蒙的眼皮, 露出上翻的墨绿色眸子,陆浮俯下身, 温柔的呼唤着他的名字,雌虫眼珠动了动, 似乎有了点反应。
陆浮牵起唇,手里的匕首挽了个刀花,对着雌虫的左眼狠狠的刺了下去。
“噗嗤!”
电光火石间, 匕首穿透了雌虫的掌心, 西蒙痛得喘出热气, 张嘴咬住了从手背透出的刀尖。
“真过分。”
雌虫的獠牙“咯”的一声将锋利的刃尖咬碎, 舌面和唇角都被割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吐掉碎片,嬉皮笑脸的贴近陆浮。
“你说, 我要是在直播里咬断你的脖子,人类会惋惜吗?”
血腥气逼近,陆浮嫌弃的皱了皱鼻子,拔出剩下半截匕首,压着西蒙的肩将雌虫按回了泥地里。
“别动不动就是咬,我们不是那么暧昧的关系。”
陆浮跨坐在雌虫的小腹上,轻声道:“趁着成煊处理骨鸟,先去启动飞行器怎么样?”
【018:你这计划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西蒙抬起自己血淋淋的右手,在陆浮面前晃了晃:“你这么对我,我为什么要配合你?”
陆浮痛心疾首的看着他,“虽然我扯了你的尾勾还给了你一刀,但我们可是亲队友啊,你忘了我们组队时立下的誓言了吗?”
“什么誓言?”
有这种东西吗?
陆浮抿唇,垂下的睫上下翻动,“说好了你替我挡枪子的。”
谁答应过?
在委屈什么啊你。
西蒙微微抬起眼皮,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你先放开我的尾勾。”
陆浮立刻眯眼笑起来:“你答应配合我了?”
西蒙回以一声冷笑,“你别忘了,成煊要是猎杀了骨鸟,就能用它的星核额外兑换两百积分,最后他的积分还是比你高。”
陆浮满不在乎的眨眼:“我又不想做首席。”
雌虫却是满脸的不信,不想做首席你玩这么大?
陆浮握紧手中的尾勾,感受着掌心撕裂般的痛楚,眉眼弯弯:“我只是不喜欢输而已。”
雌虫一怔,陆浮的体温偏低,这一点早在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时就发现了,而现在,他的尾勾被Beta的血浸湿,也是彻骨的冷意。
陆浮的身体里似乎流动着冰。
【好强的胜负欲,但是有没有在意一下成煊?】
【骨鸟的骨架子怎么这么空啊,我记得它身体里不是应该有很多毒虫吗?】
骨鸟,内脏都被毒虫啃食干净的巨型鸟类异兽,受毒虫的神经毒素支配的行尸走肉。
【藏在骨头缝里吧?说不定是看到西蒙所以躲起来了。】
【不懂就问,虫族的尾勾真的那么敏感吗?那之前打仗的时候怎么不直接扯尾勾?】
【前面的你认真的吗?战场上你连虫族的身都近不了。】
别打情骂俏了过来帮帮忙行吗?
成煊独自和骨鸟周旋,一回头就看到陆浮和西蒙以十分不体面的姿势一躺一坐靠在一起,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骨鸟抓住了他一瞬间的分神,伸长了脖子狠狠的撞了过来,Alpha一跃而起,抓着它的骨刺爬上了骨鸟的头,在它的头骨中央卡着一颗浅蓝色的星核。
“嘎——!”骨鸟剧烈的甩动脑袋,想要将头上的人类摔下去,成煊险些没站稳,五指成爪扣紧了骨鸟空荡荡的眼窝骨。
“陆浮!快让开!”
发狂的骨鸟漫无目的的连撞,陆浮果断松开了西蒙的尾勾,向着另一个方向就地一滚。
与此同时,成煊一拳砸在了骨鸟的晶核上,蓝宝石般美丽的晶核碎开一道道裂缝。
濒死的骨鸟发出凄厉的哀鸣,它扑扇着翅膀在泥地里滚来滚去,陆浮刚站起身就感到一阵地动山摇,以骨鸟为中心,大片的地面崩塌了。
黑暗降临的前一秒,陆浮看到了从骨鸟身上滚落的成煊。
幽深的地洞中,唯一的光源是镶在石壁和地面的矿物晶石。
成煊从背到腰都是刺骨的痛,他艰难的睁开眼,一张漂亮到可憎的脸近在咫尺,同样令人心惊的还有悬在眼前的匕首。
密闭的空间里,Beta少年握着半截刀锋断开的匕首,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脸,修剪妥当的指甲压进皮肉里。
成煊全身都像散架了似的动弹不得,大腿被少年曲起的膝盖牢牢压住,第一次体会到了砧板上的鱼是什么感觉。
怎么回事?
Alpha细细的回忆摔下来之前发生的事,明明一切都很顺利,为什么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发条的玩偶般僵硬?
“别动。”少年垂下脸,手中的匕首离他的眼又近了一寸。
成煊盯着逼近的刀尖,强烈的危险感裹挟了他的神经,Alpha眼角抽动,下意识的想要挣开身上的少年。
“骨鸟身上的毒虫咬了你一口,大少爷,你也不想成为它们的傀儡吧?”
膝盖受痛,然而自骨缝传来的疼痛感比不上陆浮一句话。
对于生性高傲的Alpha,成为行尸走肉比杀了成煊还难受。
Alpha果然安静了下来,虽然陆浮不值得信任,但有直播在,他应该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刀刃刺穿了成煊眼下的皮肉,颜色不详的绿色血液流了出来,很快覆盖了成煊左半张脸。
少年按住他痉挛的颈,垂眸低声道:“忍一忍,你也不想死在地洞里吧?”
地洞里温度很低,说话时甚至能看到吐出的雾气。
随着失血,成煊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陆浮的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只有掐在脸上的手传来了一点活人的温度。
陆浮微凉的指在这一刻却像是在提醒成煊,他还没有死,他还能感受到活人的体温。
“陆浮…”成煊动了动因失血而变浅的唇,左眼直勾勾的盯着身上的少年。
“再给我、给我点温度…”他并没有虚弱到说不了话的地步,只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软弱。
成煊在内心暗骂了一句脏话,他曾嘲笑那些为了活下去而出卖灵魂的下等人,却没想到自己也有恐惧死亡的一天。
绿色的脓毒终于流尽,些许红色从伤口渗了出来,陆浮松开手,用食指的指腹沾了点血,按在成煊发白的下唇上。
一按一滑之间,猩红的血污在唇角拉出一条暧昧的红痕。
“补补血,幸运儿。”
陆浮歪头轻笑,“你可是第一个被我救活的人。”
【018:所以你的医术和奎克·罗比不相上下是吗?】
【陆浮:至少我不靠这个骗钱。】
盘踞在胸膛的窒息感散去,氧气毫无预兆的涌进了肺部。
成煊一时间眼前发白,甚至分不清落在唇上的温度究竟是来自自己的血,还是陆浮的手指。
是因为他太冷了吗?
成煊有些恍惚,不然为什么这点温度能烧得他皮肉发疼。
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残留的毒素造成的副作用,脉搏里的血液冷凝般沸腾。
喉结滚动了一下,Alpha恍惚的思绪归位,左眼珠转了转,视线逐渐恢复的清晰。
成煊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在回复力量的第一时间坐起身,好和这危险而动人的Beta拉开距离。
明明早在一开始就做好了永不接触的决心,到底是什么影响了他?
是虫毒吗?是齐之裕的质问吗?
我也要疯了吗?
成煊毫无目的扫视着墙壁,刻意的不去看陆浮,飘忽不定的视线突然落在了陆浮的身后。
定格。
一只巴掌大小,通体灰白,背部遍布着黑色波点的蜘蛛尾部吊着蛛丝从石壁的顶端滑了下来。
灰蛛的八只眼睛齐齐眨了眨,就在它蓄势待发的时候,陆浮突然扭身,手腕一转,沾着毒血的匕首飞了出去,将灰蛛扎进了墙体里。
成煊发亮的蓝眸暗了下去,俊美而阴郁的脸上浮起一丝失望。
“真狠心啊,大少爷。”
陆浮捡起匕首,甩了甩刀尖的绿血,斜了他一眼,刻意拉长了音调抱怨道:“我刚刚才替你放了毒,你就盼着我死。”
不。
不是这样的。
成煊的舌尖在口腔内动了动,双唇却像是被线紧紧缝合了起来,吐不出半个音节。
他没有让陆浮死的念头,只是想看看,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濒死的时候,会不会和他一样渴望活人的温度。
你会恐惧死亡吗?
你会索取生机吗?
陆浮,你的弱点究竟是什么?
手指扣紧了地面,成煊眼下划开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Alpha的恢复力被毒素拖了后腿,只浅浅的闭合起来。
他牵动唇角,扯开一个包含着嘲讽意味的笑。
“我不会让你死的,陆浮。”
“我要带你活着离开这里,然后…”成煊没再说话,湛蓝的瞳孔中倒映出陆浮的脸。
然后什么呢?
成煊舔了舔发痒的犬齿,微微眯起眼,至少,要先尝尝陆浮的血是不是和他的体温一样灼人。
再决定要怎么处理这个把他们三个人玩的团团转的Beta。
陆浮双手抱臂靠在墙上,眸中笑意不减:“还在直播呢,被齐之裕听见小心他比赛结束后给你套麻袋。”
成煊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道:“他打不过我。”
陆浮被他的自信逗乐了,侧过身子低声笑起来,垂下耳坠一下一下晃动个不停,比墙上的矿石还要刺眼。
待他终于笑够了,手指灵活的转了转匕首,隔着无形的空气对着成煊眼下的伤痕比划了一下。
见成煊眼角肌肉下意识抽了抽,少年这才收起刀,慢斯条理的问:“想好怎么报答我了吗,大少爷?”
【这就开始要回报了,我还以为他要装一下。】
【装什么装,要钱等不到明天!】
【狗日的成煊,把你的脸离陆浮远点!他是你能宵想的吗?】
【前面的疑似齐之裕本人。】
【齐大少爷亲自下场怎么不打赏点礼物给主播,我们首席辛辛苦苦给人捅刀子容易吗?】
【这就叫上首席了,你们没事吧?】
少年含笑的声音像是刺进耳道的针,一寸寸埋进了成煊的皮肉里。
Alpha逃避话题似的移开视线,他大可以许诺泼天的富贵和好处,但出于某些莫名的理由,成煊不想这么做。
他环视一圈,地洞里很空,有几条分叉的洞口通向未知的地方,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已经被大块的碎石堵死,想要出去只能另寻办法。
“三条路,你选哪一条?”成煊问。
陆浮没有抓着之前的话题不放,在三条分叉的洞口前走了一圈,挨个敲了敲。
【018:小甲虫已经飞到最左边那条路的尽头了,走不通,沿途有一堆兽类的骨架。】
陆浮动作一顿,将视线放到了另外两个洞口。
没听到陆浮说话,成煊已经自顾自分析了起来:“这里应该不是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穴,我听说曾有人想在约勃星建造度假村,如果这里是人为挖出来的地道,一定有出口。”
陆浮指了指头顶:“你觉得,等西蒙或者第一军校的人挖个坑把我们捞出去可行吗?”
成煊不满的抿唇:“你很信任那只虫?”
没有,我比较信任已经被淘汰的那条齐之裕,他现在绝对在看直播。
陆浮一手支着下巴,看着成煊湖蓝的瞳,笑道:“大少爷,您有什么高见吗?”
成煊眼皮一抖,从地面站了起来,神色古怪的注视靠墙而坐的少年,“你每次对齐之裕和时旭态度好的时候,一定另有所图。”
给你脸你还挑上了。
陆浮收起唇角的弧度,毫不客气的道:“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让我贬低一下。”
这个味道对了。
成煊清了清嗓子,淡声道:“地洞里氧气含量有限,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然很有可能会出现缺氧的局面。”
“所以?”
“所以我们得合作,陆浮。”
成煊眼下泛起一丝凝重:“在那些虫族们开走所有飞行器之前离开。”
好有力的一通废话。
陆浮摊了摊手:“那你说,我们走哪边?”
成煊不语,指了指正中间的洞口,陆浮的军靴踩在地洞里,发出回响,他没有对成煊的选择做出什么质疑,先一步走了进去。
成煊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紧随其后。
【气氛好焦灼,有人懂我的感受吗?】
【哪里焦灼了,他们俩相处的不是挺友好的?】
【西蒙拿了根骨鸟的肋骨在挖土,齐之裕被淘汰了,陆浮这次总不能再化险为夷了吧?】
画面中,两人七拐八拐的穿过弯曲的洞穴,走到了被金属封死的尽头。
“嗯?”成煊摸了摸冷硬的金属门,眸中闪过幽光。
Alpha看着指腹蹭下来的灰,冷笑道:“看样子,不只是所谓的修建度假村,这里还有别的秘密。”
陆浮站起身,“让开点,成煊,除非你想再来一刀。”
成煊嘲讽的扯了扯嘴角,“这种金属锁用匕首可毁不掉。”
“感谢提醒。”陆浮满不在乎的反握刀柄,对准两扇门中间的缝隙狠狠的凿了下去。
金属撞击声在密闭的空间里震荡,惨白的划痕像是在嘲笑他的无力,成煊捂住耳朵,对着陆浮挑了挑眉。
“瞧,我就说…”他的话音噎在了嗓子里,Beta少年收起刀,反手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把手枪。
成煊不可置信的睁大了湖蓝色的眸子,“你进约勃星的时候没搜身吗?”
“你说负责检查是否携带违规物品的学长们?”陆浮晃了晃枪,轻描淡写的说:他们好像不敢碰我。”
成煊哑口无言,第一次感慨陆浮穷凶极恶的名声果然不是白来的。
再坚固的金属门在枪面前都脆弱的宛如一团棉花,陆浮轻易的推开松松垮垮的铁门,露出后方的穴道。
成煊本就残破的衣物在和骨鸟搏斗后已经碎干净了,大大方方的露出结实的身体。
他兴奋的弯起唇,正打算进去探究一番,黑洞洞的枪口突然抵住了他的小腹,冰凉的触感,微微下压。
陆浮的笑容在矿石的照射下显得愈发恶劣,泛红的眼尾似蛇信子一般,对着猎物释放恶意。
“你被挟持了,大少爷。”
合作?
驳回。
【虽然知道陆浮不会真的和成煊和和睦睦共进退,但是这也太快了。】
【不懂就问,当初不是说约勃星环境恶劣,所以想建度假村的富豪遗憾放弃吗?这个地道是怎么回事?】
【这还不简单,有人为了建地道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呗。】
【阿兰德和西蒙汇合了,笑死,西蒙给阿兰德丢了根腿骨让他一起挖。】
【我来实况转播一下,阿兰德讽刺西蒙是不是在给自己挖坟,西蒙非常坦诚的回答是给陆浮挖,阿兰德表情瞬间就雨过初晴了。】
【补充一下,阿兰德拿着腿骨象征性的挖了两下西蒙才告诉他陆浮真的在下面,阿兰德差点炸出虫瞳。】
【018:真感动你还记得你要黄袍加身的事。】
陆浮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比了个中指。
门开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内里的画面,这哪里是什么地道,分明就是迷宫。
如果真的按照成煊的说法合作,以Alpha的性格恐怕不会听进别人的意见,说独断专行都是委婉了。
巧了,陆浮也是这种人。
在迷宫里,必须听他的。
第36章 首席是我,不满意?
成煊从来没有见过变脸这么快的Beta, 该庆幸他没有拿着救命之恩道德绑架他吗?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Alpha瞟了眼趴在墙上的飞行摄像头。
陆浮兀自笑了笑,“任何手段, 这不是齐老师允许的吗?”
“开路吧,大少爷。”将枪口略微向上移了移,陆浮示意成煊走在前面。
Alpha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像是警告,又或是想要记住Beta此刻可憎的面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迷宫,陆浮一手握枪,一手举着半截断刃在白金色的金属墙壁划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你和齐之裕究竟是什么关系?”似乎是觉得空气太过安静, 成煊主动找了个话题。
这么会找话题你不要命啦?
“如你所见, ”陆浮表情自然的睁眼说瞎话:“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走到第一个分叉口, 成煊停止脚步,满脸写着怀疑:“我不信。”
“那你不信呗。”
陆浮转了转枪, “我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
成煊没想到陆浮这么不给面子, 微微抿唇,憋着气似的将脸扭到了另一边。
谢谢, 没人想看你的后脑勺。
真讨厌,回答了你不高兴, 不回答你又要露出一副受了屈辱的表情。
陆浮伸了个懒腰,径直向着右边的岔道走去,成煊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 叫道:“你怎么知道要走那边?”
生完气了?
陆浮倚在墙上, 漫不经心的说:“我知道的多着呢, 大少爷, 你再不跟上, 我只能给你栓条绳了。”
成煊似乎受到了冒犯,他又一次露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表情, 连眉毛的弧度都没有变化,伪人感十足。
【陆浮:有的时候我会怀疑,他才是人工智能。】
【018:少碰瓷我。】
成煊最终还是跟了过来,在这条陌生空旷的迷宫里,单独行动是最愚蠢的选择,尤其他身上的虫毒还没有彻底解决。
“哒、哒…”军靴和金属地面撞击。
道路越来越窄,每一条分支都和上一条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一个错眼根本分不清哪条是来路,哪条是去路。
与之相反,陆浮却走得却越来越快。
错综复杂的穴道在Beta少年面前似乎无所遁形,只能赤裸裸的袒露谜底。
【有没有人解释一下,陆浮走的路对吗?】
【别管对不对,就这个面对岔路的决断力,我拿着地图都没他走得快。】
【我愿意做首席的狗,首席什么时候牵着我去迷宫溜一圈!汪!】
【前面的,星网不是法外之地…】
【前面的狗哥快说你是来乙埃星旅游的!】
起初,成煊还会质疑两句陆浮的决定,后来他已经被沉默封印了喉舌,双腿麻木的跟在少年的身后。
陆浮身上有太多谜团,多到成煊又一次升起了远离他的念头。
Alpha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作为第二阀的继承人,成煊受到的教育中,直觉能够带着他躲避大多数麻烦。
本能反应和理智选择从来不会被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而现在,本能和理智统一了战线,尖叫着提醒他远离天平的另一端。
那里只有陆浮的名字,单薄却沉甸甸。
陆浮像是忘记了身后还跟着人一般,全神贯注的在迷宫里寻找出路。
【018:你来过这里吗?】
回答是少年一刻不停的脚步声。
人工智能锲而不舍的骚扰他,陆浮始终没有反应,如果不是他的精神域始终保持稳定,018都要以为陆浮陷入了精神域风暴中。
【018:不要冷暴力我。】
陆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无机质的机械音中听出委屈的,他觉得有些好笑,想起018背后监视着他的季生,又收敛了笑意。
麻烦的家伙。
【陆浮:我没来过这里。】
实话。
可018更加迷惑了。
【018:那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路?】
是啊,为什么呢?
陆浮停住脚步,枪口对准了面前的金属门,“咔哒”一声上膛,“猜猜看,门后面有人吗?”
成煊以为陆浮是在对他说话,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否定的答案。
“第一军校要在约勃星进行开学考核的事人尽皆知,就算之前有人也一定早早撤离了。”
成煊的分析很有道理,陆浮挑起唇,缓缓扣下扳机:“有人。”
无论什么时候,祭坛都必须有人祷告,即使是在当年的阿塔鲁星,也是如此。
“死在神的膝下”,他们是这样宣称的。
八年前的阿塔鲁星,一伙儿被通缉的星盗们走投无路,被迫在这里降落。
他们急需物资补给,然而阿塔鲁星的地面上覆盖着万里冰川,身负重伤、燃料耗尽的星盗们已经无路可逃,只能绝望的等待着塞拉法帝国给予的死亡。
“傅以榕…”双目赤红的星盗首领跪在雪地里,痛恨的看着为首的巨型星舰:“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大多数星盗被捕的下场都是被送进囚星,或是做苦力,或是被当做奴隶送去拍卖会,给权贵们当炫耀的资本。
越是凶名赫赫的星盗越是值钱。
相应的,星盗如果能卖出好价钱,抓捕星盗的军官也能得到一半的利润。
唯独傅以榕不同,他对于所有星盗赶尽杀绝,不留一丝余地,因而在星盗中风评不佳。
银发Alpha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甜甜圈,面前的大屏幕上是星盗首领狼狈的脸。
听到他的控诉,傅以榕舔了舔指尖的糖霜,笑道:“别那么大惊小怪嘛,死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可是号称不死鬼的大星盗啊,这么怕死小心其他星盗背后蛐蛐你。”
星盗首领脸色发青,他张了张嘴,最后憋出来一句:“要杀就杀我,别动我手底下的孩子们,他们都是为了生活迫不得已!”
他说的义正言辞,傅以榕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靠在椅背上半天直不起腰:“三十岁的孩子?屠了半个息城的孩子?”
“你脑子冻傻了吗?”
将超大杯可乐放到手边,傅以榕翘着二郎腿下了最后通牒:“今天阿塔鲁星一个活人都别想走出去,听懂了吗?”
“不!你不能这么做!”星盗首领目眦欲裂,抓着雪从地上站起来,“我愿意去囚星!傅以榕,你不能这么残忍!”
Alpha凤眼微挑,暗红色的眸子像是一团凝固的血,露出一丝嘲意:“准备开炮。”
数十艘星舰伸出巨大的炮筒,炮口闪烁着深紫色的焰光,巨大的能量能量被压缩成一颗颗炮弹,即使离的那么远,星盗首领也能感觉到其中毁天灭地的力量。
“不!不要!我知道错了!”男人霎时间收起了桀骜不驯的嘴脸,痛哭流涕的转身狂奔,“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与此同时,地下的神职人员们也检测到了陆地能量异常。
“孩子们,出事了!”
亚奇冲进房间大喊,里面却空无一人,他彻底慌了神,急忙跑去向上级汇报情况。
卡勒少尉听说外面是傅以榕在追杀星盗,顿时两眼一黑,再听到亚奇说孩子们失踪了,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阿塔鲁星的神眷者候选人由他负责,少了一个都是损失,他当机立断让所有人都去找孩子们,然而神职人员们却不同意。
“必须留人在祭台上,我们不能对神明不敬。”
“那行,你,”卡勒指了指亚奇:“你留在这,其他人去找!”
此时,041他们正拿着地图在迷宫里寻找出路,幸好能被选为神眷者候选人的孩子们大多都挺聪明,很快就掌握了地图。
陆浮跟在孩子们身后,他并不看好041的计划,亚奇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除非有什么意外——“轰!”
地面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孩子们扶着墙蹲在地上,惊恐的仰头看向天花板。
“外面怎么了?”
“会不会是地震了?”
“滋啦!”灯光似乎也受到了影响,闪烁了几下后熄灭了,狭窄的走道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恐慌情绪蔓延,有孩子产生了退缩情绪,“要不我们回去吧,外面好像很危险…”
“不行,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现在回去一定会被亚奇哥哥教训的!”
“066,你觉得呢?”
莫名被点名的陆浮闻声看去,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但声音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
041。
“先待在这里吧,”陆浮说:“等外面的动静停下来再走。”
“外面的情况如果真的很严重,亚奇哥哥抽不出身来找我们,如果只是虚惊一场,我们再跑也安全些。”
孩子们犹豫了几秒,最终接受了陆浮的决定,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暗中的一切都十分难熬,077小心的摸到陆浮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孩子汗湿的掌心有些黏,陆浮撇了他一眼,没甩开,041见状也凑了过来,握住了陆浮另一只手。!
陆浮瞬间警惕了起来。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物,不会又要拔河了吧?
好在,两人还分得清轻重,只是默默无言的贴在陆浮两侧,终于,外界的震动停止,灭掉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跑!
041抓着陆浮的手一马当先,混乱的脚步声响起,077不甘示弱的追了上去。
逃亡似乎变成了比赛,孩子们越跑越兴奋,忘记了恐惧般冲出了地道,外面的景象却与他们想象中不同。
满目疮痍,地面坑坑洼洼,月光宁静而遥远,雪中覆盖着未知的危险。
“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呢?”
这样的疑问并没有得到答案,要自由还是要生命?孩子们出现了分歧。
一部分选择回到迷宫之中,一部分向着雪山走去,陆浮站在出口处,没有选择任何一个队伍。
月光扭曲成了破碎的玻璃,陆浮在坑洞中看到了火,在雪山顶瞧见了岩浆,天空中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眼,注视着每一个曾被神降的孩子,好奇他们的命运将走到何处。
幻觉。
陆浮闭上眼,于是声音取代了视觉,他听到了神在说话。
“去塞布星。”陆浮呢喃道。
塞布星的教堂里有秘密。
**
被陆浮否定,成煊有些不满,他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有误,但这条路让他学会了闭嘴,而不是直接对陆浮提出质疑。
【不可能还有人吧?如果有的话,他不会也在看直播吧?】
【前面的别太好笑,看着直播发现自己家被偷了。】
“砰!砰!砰!”
接连几颗子弹射穿了金属门,结实的大门像被巨力揉捏了一番,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陆浮踢开门,先一步走了进去。
燃烧的烛火、金色的太阳挂饰、铺满花瓣的祭台……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成煊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房间里的程设,说出了那个被塞拉法帝国禁止的词汇:“教堂?”
【艹艹艹,居然找到教廷余孽了,这下陆浮的积分稳了。】
【前面的别高兴的太早,万一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找到个空壳有什么用?】
【教廷余孽居然真的存在啊…我还以为只是传闻。】
祭桌上放着三个盛满圣水的银杯,陆浮走了过去,食指在水面上轻轻撩动,泛起的涟漪中似乎闪过暗红色的光泽。
成煊从没见过教堂,只在各类书籍中了解到它的模样,当下有些好奇的走近。
“呃!”
目光触及圣水的瞬间,眼下的伤口突然一痛,成煊发出一声闷哼,弯下腰捂住左眼。
“你怎么了?”
陆浮的声音逼近,似乎有微凉的触感落在脸侧。
“嘶——”成煊倒吸一口气,瞳孔收缩,下意识想要后退,脊背撞上了祭桌,银杯坠落,发出一阵刺耳的脆响。
“反应这么大?”陆浮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双眼弯成了细细的月牙,兜不住满溢的笑意。
“你让我摸了难道没反应?”
成煊比起齐之裕防御高多了,他试着呛回去,却没想到陆浮根本不顺着他的话来。
Beta少年屈指抵住下唇,做沉思状,优越的面容在烛光下影影绰绰,他沉吟了一会儿问:“老实说,你就是想摸我吧?”
成煊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在原地踱了几步,最终妥协了,不愿和陆浮就“谁想摸谁”这一话题争辩下去。
Alpha苦口婆心的劝道:“我们尽快找到出口比较重要。”
陆浮鼓了鼓腮帮子,表情略微有些委屈:“不让你摸你就这么生气吗?”
“shit!”
成煊抬起手背蒙住眼,两秒后猛地甩下胳膊,咬牙切齿的警告道:“不要再戏弄我了。”
“陆浮,真的招惹上我的代价你承受不起。”
陆浮被他的反应取悦到了,拔高音调放狠话是你们Alpha的固定模板吗?
又一个处男。
“不着急,”陆浮绕着祭台走了一圈,他唇角轻扯,像是嗤笑了声:“还有只老鼠躲在这呢。”
成煊古怪的眯眼,他没有闻到任何信息素,是Beta?
停在一处墙角,陆浮背对着成煊招了招手:“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陆浮的态度,Alpha居然没多话,直接走了过来。
“这里怎么了?”
陆浮捏了捏成煊的肩,满意于Alpha的肌肉密度,扬了扬下巴示意:“砸开看看。”
成煊莫名感觉陆浮说的不会有错,轰然一圈砸开了墙壁,一道人影冲了出来,目标直指陆浮。
成煊眼疾手快,一脚将人影踹了出去,祭桌被撞倒,金属烛台好巧不巧扎进了那人的后心,顷刻间毙命。
那人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溢了出来,大片大片的在水泥地上蔓延。
血迹一直流到陆浮的脚下,咕噜噜的冒出血泡。
【这也太戏剧了吧,什么都没问呢就这么死了。】
【再这样我都要怀疑成煊是教廷的人了…】
【前面的说话当心点,成家的律师团可不是吃素的。】
“谢家的信息素香薰卖得可真好。”陆浮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语气耐人寻味。
又一个披着Beta皮的Alpha。
成煊移开视线,不去看地上的尸体,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舒服,阴冷的气息时刻萦绕在周身。
扯了扯陆浮肩上的流苏,成煊再次提醒:“我们要尽快出去。”
陆浮敷衍的应了一声,拿起地上的银杯,“这玩意儿应该能换点积分。”
地面,西蒙和阿兰德一蹲一站,等着陆浮自己从地下冒出来,两根骨头倒在雌虫的脚边,上面还沾着泥。
“你还挺在乎他,”阿兰德嘲笑道:“西蒙,你不会真信虫人和谐相处那一套吧?”
西蒙扭过头,眼里是明晃晃的惊诧:“殿下,您怎么会这么想?”
指了指唇角的伤口,西蒙眼神阴鸷,俊美的脸一瞬间有些邪性:“我只想吃了他。”
阿兰德冷哼一声:“大脑没发育的幼崽都不信。”
西蒙摊手:“我说实话您不信,那我有什么办法?”
“不如这样,”阿兰德金瞳危险的眯起:“如果陆浮真的爬出来了,你就当着我的面吃了他。”
西蒙撇了撇嘴:“沾着泥就吃,殿下,您也太不讲究了。”
阿兰德语塞,气得踢了一脚旁边的飞行器,“哐啷”一声,飞行器倒了下去,露出下方的圆形地洞。
阿兰德一愣,正要仔细看看,一颗脑袋突然伸了出来,其他观望的雌虫立刻冲了过来,将阿兰德护在身后。
少年双手扒着洞口,桃花眼弯起,笑盈盈的说:“嗨。”
陆浮?!
西蒙走了过来,刚才还放狠话的雌虫主动伸手将少年拉了出来,下方的成煊却喜提无视待遇。
他们俩倒是很默契,成煊也无视了雌虫的存在,自顾自的拉着陆浮的手进了飞行器。
西蒙挑眉,硬挤了进去,小小的双人飞行舰立刻变得拥挤起来:“我才是他的队友,你掺合什么?”
成煊将无视策略贯彻到底,不回话,直接启动了自动飞行模式。
【目标星球:首都星,航道选择:S025航道,燃料充足。】
【出发!】
西蒙和成煊分别坐在陆浮的身侧,结实的手臂挤着他的肩,呈现两面包夹之势。
比起逼仄的环境,陆浮更在意另一件事。
他身上的案底有人类也有虫族,围着他的两个家伙又都是军校生,专业对口。
目的地甚至是第一军校。
像啊,太像了。
再加一对银手镯,今晚陆浮就能一进宫。
【018:别担心,进去了也只是老乡见面会罢了。】
陆浮冷笑。
他在乎的是进去吗?
他在乎的是赃款上缴。
**
这一晚,有关陆浮的帖子像是蝗虫一般侵占了论坛的全部空间。
【玩梗玩多了没想到变成真的了,我都不敢想象维度直播明天有多疯。】
【我说什么来着,陆浮真的做到了!】
【你们激动什么,陆浮积分2000,成煊2200,这两百的积分差距还在呢。】
【找到教廷余孽至少加个五百吧?】
【又不是陆浮一个人找到的,成煊也有份,这样加下来还是成煊积分更高。】
【前面的,不用加了,陆浮积分超过成煊了!】
还在打字的观众立刻回到直播界面,画面中,成煊主动摘下了自己的手环丢给陆浮。
Alpha睁着蓝眸,语气平静:“这是解毒的回报。”
谁要这不值钱的回报啊。
陆浮隐晦的翻了个白眼,拉着成煊的手帮他重新带上,两人的距离一瞬间缩短到堪称危险的地步。
陆浮将下巴压在成煊的肩上,轻笑着垂下眸子:“你不也在教廷余孽手里救了我吗?”
“那不一样,”成煊固执的拧眉:“就算我不动手,你也能解决他。”
好好好,就这么想。
陆浮弯唇,眼神无奈且温和:“积分是你努力得来的,如果你真的想,就用其他东西回报我吧。”
你懂吧?
Beta少年满怀期待的注视着Alpha澄澈的蓝眸,对方呼吸一滞,移开了视线。
“嗯。”
【陆浮:…他真的理解我的意思了吗?】
【018:不好说,感觉气氛有些焦灼。】
【…不是,放着唾手可得的首席的位置不要,陆浮疯了吗?】
【你懂个屁,人家这叫高尚!】
【这下子,成煊稳了吧?】
**
回到第一军校后,陆浮打开终端,看到了诺加发来的消息,没有点开,陆浮直接打开了维度直播。
由于齐之裕发疯,人类学生基本上淘汰干净了,现在直播间里只剩下几名虫族,他们贪婪的搜刮了大量的晶核后终于登上了飞行器。
【请全体人类学生立刻前往礼堂!重复一遍,请全体人类学生立刻前往礼堂!】
西蒙勾着陆浮的肩,压低声音:“恭喜。”
陆浮拨开雌虫的手,和成煊并肩向着礼堂的方向,一路上遇到的学生无一例外向二人投来好奇的视线。
首席究竟会是谁?
齐之裕和时旭已经在礼堂里坐着了,两人都阴沉着脸,互相之间一个眼神交流都欠奉。
“陆浮,”齐之裕举起手晃了晃,低气压瞬间清扫而空:“坐我这!”
穿着军装的少年微微扬眉,脚尖一转走了过来,原本打算坐到另一个方向的成煊动作一顿,也跟了过去。
四人坐成一排,等待最后的结果。
陆浮轻轻勾唇,摸了摸口袋,刚刚西蒙借着动作将鱼怪和骨鸟的星核塞进了他的口袋。
四百积分。
袖子下方,手环上的数字跳动了一下:002号,2400积分。
时间走到晚间十点,最后一名学生进入礼堂,齐列终于出现了。
狭长的狐狸眼慢悠悠的扫过一张张脸,齐列黑睫下的眸子弯出一个弧度。
身后的屏幕亮起,与比赛开始时的排名大差不差,然而第一的位置却被陆浮取代。
台下发出阵阵惊呼,成煊也错愕的扭头,少年端坐在下首,屏幕投下的光线在他的侧脸上打下一条淡淡的阴影。
陆浮的唇角噙着一抹笑,似乎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让我们恭喜积分第一的陆浮同学。”齐列眼尾上翘,姿态矜贵,带头鼓了两下掌,似乎很是欣慰。
陆浮却从他虚伪的假面下看到了内里的情绪。
首席是我,不满意?
那你报警吧。
台下掌声雷动,或真心或假意,陆浮却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高兴。
首席,一听就是没工资还要当牛做马的活儿。
【018:没事,会有人来贿-赂你的。】
嗯?
一听这个陆浮就精神了,他勉强认真的听完了齐列的演讲,然后得知了一个惊天噩耗。
考核结束后是开学晚宴,全体学生回宿舍换好衣服后回到礼堂,这是一个专门为了权贵们交际而安排的项目,对陆浮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二三年级都会参与,也就是说,又要遇到简焕白了。
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Beta宿舍楼
陆浮打开终端,维度直播不出意外的将他送上了头条。
第一军校有史以来第一位Beta首席、开学考核积分第一名、“Beta的荣耀”,除此之外还有更多溢美之词一层层叠加在他身上,将陆浮与普通的Beta分割开来。
似乎只要证明陆浮是特殊的、不可复制的,就能够为一众被他踩在脚底下的Alpha们挽尊,就能够继续宣扬Alpha顶端论。
“很好笑,不是吗?”
陆浮漫不经心的滑动光脑,屏幕上掠过一大片Alpha们的评论,自从他入学以来,更准确些说,自从他的名字出现在星网上以来,民众对他的评论就是两极分化的。
追捧、崇拜。
质疑、辱骂。
就在考核开始后没几天,出现了第三种风向:捧杀。
以维度直播为首,大批媒体一改之前对他吹毛求疵的态度,转而大肆宣扬陆浮是何等的优秀,甚至为他扣上了“Beta的未来”这样的高帽。
嗤笑一声,陆浮脱掉了西蒙给的军装,换上了机械人给他送来的西装。
在和领带搏斗了三分钟后,他果断的选择放任它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
【018:灵活的手指这个时候毫无用武之地。】
【陆浮:你也只有嘴有用了。】
【嘀,检测到门外有人申请开门权限,是否开门?】
陆浮挑眉:“开门。”
“陆浮,啊,现在该叫首席了。”斜靠在门边的Alpha左耳处的红色珠串同发色交相辉映。
“恭喜。”
齐之裕走上前,垂下眼,手指勾住陆浮领带,灵活的系好,“衣服是人的第二张脸…好像有这样的说法?”
陆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时旭的耳链,你们大少爷总是带点昂贵的饰品是真不怕出门被盯上吗?
在陆浮的注视下,齐之裕退后一步,眼神有些忐忑:“我冒犯到你了吗?”
【陆浮:好人一生平安。】
“没有。”陆浮习惯性想要双手插兜,在摸到西装口袋的时候顿了顿,假装拍了拍衣摆上的灰。
【018:你假正经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演的怎么了人生如戏,演演怎么了
真的气的我眼泪在眼眶打转,手攥紧了衣角整个人都在颤抖,寒心,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中间忘了,后面忘了,总之,我要退网。
见陆浮要走,齐之裕立刻叫住了他:“晚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你知道的,第一位Beta首席总是会受到高年级的刁难。”
Alpha的衣领刻意的半张着,一抹墨绿出现在斜上方,陆浮突然伸出手,温热的体温传递到陆浮微凉的掌心。
“嘶——”
齐之裕吓得吸了一口凉气,他竭力忍住近距离接触导致的信息素对抗反应,让自己陡然绷紧的肌肉重新放松,好让陆浮摸得舒服些。
眯起琥珀色的眼,齐之裕上扬的眼尾处匍匐着浓密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上半身前倾,“怎么样?要不要验验货?”
陆浮没理他,指尖一挑,拨开骚包的红色西装,露出齐之裕内里的墨绿色衬衫。
陆浮:“……”
【018:红配绿,赛狗屁。】
实不相瞒,陆浮本来以为能看到什么秘密。
你小子这身衣服是谁搭的?
陆浮微凉的指尖落在齐之裕胸口一寸寸下滑,Alpha舔了舔后槽牙,突然被戳了一下,游刃有余的表情僵在脸上,猝不及防咬到了舌尖。
“陆浮?”
齐之裕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和齐列有三分相像的狐狸眼睁大了些。
不是,他**的终于开窍了?
陆浮收回手,眉眼向下弯,眸中盛满了笑意,将齐之裕敞开的衬衫拉好,“衣服是人的第二张脸。”
丢下错愕的Alpha,陆浮径直走了出去。
舞会觥筹交错,陆浮只在终端里见过这样的场景,穿着礼服的学生们举着酒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首席。”
一年级新生们见到陆浮,低头问好。
“嗯。”
陆浮微微颔首,目不斜视走进礼堂,与他出色的成绩相提并论的是秾丽的皮相,墨发雪肤,鼻挺唇薄,一双紫灰色的眼里常年飘雪,他不笑的时候就足够漂亮,笑起来更是惑人。
即使没有那些光辉的履历,陆浮往那一站,就足够吸引人视线。
于是媒体又有了一个将陆浮与其他Beta割裂的理由——脸。
“哝,盛岭,之前在约勃星被你踩膝盖的那个。”
陆浮顺着齐之裕的手指看过去,Alpha站在角落的阴影里,举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齐之裕毫不掩饰眼底的冷意,“他后来到处说被你踩爽了。”
所以齐之裕又给了他一脚。
陆浮只觉得耳朵脏了,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一名一年级生死死的盯着他,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滚出来。
韦珂。
陆浮:“……”
你们第一军校难道是抖M大本营吗?
板正的西装压不住少年青春的气质,他垂下脸,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神情淡然,双眼却牢牢的的盯着脚下的瓷砖。
这瓷砖可真瓷砖啊。
时旭不愧是出了名的交际花,游走在一群陆浮说不上名字的学长之间,耳侧的银链熠熠生辉。
瞥到陆浮,他远远的举起酒杯,喜提齐之裕的中指和成煊的冷笑。
陆浮回以一笑,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祈祷简焕白不要来得太早。
齐之裕蹿到陆浮的背后,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蠢蠢欲动,在空气中表演了一套连招,最后拘谨的落在了自己的颈侧。
“你想吃点什么吗?”
陆浮目光灼灼的盯着礼堂入口,对齐之裕的问话回以敷衍的嗯嗯啊啊,等他重新收回视线时,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
陆浮睁大了眼,还没开口,礼堂门口两名Alpha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一人黑发红瞳,领带随意的搭在肩上,双手插兜,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二年级,裴稚。
另一人就嚣张多了,一进门就毫不留情的释放了信息素,浓烈到足以冰冻一切的冷冽信息素侵占了空气。
三年级首席,简焕白。
“让开。”
Alpha一开口,拥挤的人群纷纷散开,隐蔽的视线落在陆浮的身上,又烫到般迅速移开。
黑色的西装很好的勾勒出少年的腰线,灯光融进他的眼底,将一双桃花眼染上了温柔的润泽,中和了锋利与冷意。
他捧着一碟蛋糕,对着简焕白露出清浅的笑。
—听说能够成为首席的学长都很强,我就稍微试探了一下。
—学长,您喜欢吃蛋糕吗?
第37章 挖人祖坟你礼貌吗?
他来了他来了, 他向着我的方向走来了!
【018:冷静点,总之先找时光机。】
找死是吧?
陆浮坐在长桌后, 掩藏在镜片下的眸子从飘落的彩带到滴水的花瓣看了一圈,没有一个能替他挡刀子的。
【018:纠正一下,是枪子。】
这种时候就不要秀你毫无存在感的幽默细胞了!
陆浮对简焕白的印象只有冰一样的信息素和糟糕的性格,如果非要说的话,他的麻花辫扎的挺好的能不能教一下。
【018:最后五米了,你自求多福吧。】
少年气定神闲的端坐着,一手捧着蛋糕, 一手用叉子漫不经心的搅动上方的奶油, Alpha的信息素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简焕白在桌前站定, 一手插兜,一手按在桌面上, 英俊的脸逼近。
“你不吃吗?”
Alpha拿起一边的餐刀, 舔掉黏着的奶油,反手握住刀柄向下一插, 塑料刀具轻而易举的切开了蛋糕,内里的草莓果酱流了出来。
似乎是从陆浮脸上看到了他所期待的表情, 简焕白愉快的挑起唇,“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啊啊啊啊啊!
你的口水啊啊啊啊!
救命,有脏东西!
陆浮罕见的露出了八字眉, 睫毛上下翻动, 一会儿看简焕白的脸, 一会儿看惨遭分尸的蛋糕。
他大概明白简焕白的意思是要让他和蛋糕一样断成两半, 但这不是让他吃Alpha口水的理由!
不就是让你在全校学生面前绝顶了吗?你敢对神明发誓说你没有爽到吗?你当然不敢, 因为爱神者死!
“我看了你的直播,和虫族组队的滋味不好受吧?”
没日没夜的防备对方会不会咬你一口, 遇到敌人时也不能全心全意信任,可以说,陆浮每天都活在警惕之中。
简焕白全然没察觉到陆浮内里的崩溃情绪,还以为Beta少年经过考核这一遭终于识相了点。
他满意的笑起来,信息素收敛了许多,拿来另一盘完好无损的蛋糕,从桌面上推过去。
“吃。”
全然命令的口吻。
陆浮又有点想笑了,高高在上的Alpha不会以为用这种恩威并施的手段就能得到一条温顺的狗吧?
【陆浮:我赌他没养过真的狗。】
简焕白的手腕突然被握住,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涌了出来。
“吃什么吃,简焕白,你**的拿老子给的蛋糕要不要脸啊!”
真正的狗来啦!
陆浮松开叉子,托腮笑看着齐之裕像是某些美式高中霸凌一样一下一下推着简焕白的肩,边推嘴里还骂声不断,直到将高大的Alpha推远了两米才停下。
齐之裕琥珀色的眸中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是母鸡护崽一样挡在桌前,“你发情了吗一看到人就乱放信息素,就你**的有信息素是吧?”
陆浮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恕他直言,齐之裕也是“一见人就放信息素”的典型代表。
简焕白都愣住了,上次在餐厅也没见齐之裕有什么反应,怎么今天跟戳了G-点一样?
转了转眼珠,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齐大少爷没当上首席,心里憋着气呢。
拨开Alpha的手,简焕白面露嘲讽:“没成为首席就乱发脾气,齐之裕,你小叔没教过你乱叫的狗会被打死吗?”
简焕白的发言无疑戳到了齐之裕的肺管子上,不管是首席的位置还是小叔,每一个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齐之裕怒从心起,维度直播虽然夸大了,但能给他扣上“暴虐”的名头,齐之裕本人在其中出力不少。
一拳狠狠的砸向了简焕白的太阳穴,齐之裕突然动手出乎所有人预料,陆浮咬着叉子瞪大了眼,唇齿间化开的奶油在这一刻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陆浮:急急急!他们打起来了!】
【018:你急什么,打得又不是你。】
【陆浮:急着吃瓜。】
好一个左勾拳,又一个上勾拳,哇哦,踹他小腹,干的漂亮!齐之裕不行啊…啧,姜还是老的辣。
陆浮看得兴致勃勃,小半块蛋糕很快进了肚子。
时旭远远的站在人群中,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陆浮,手里的终端摄像头却对准了厮打在一起的二人。
简焕白无疑更强些,但架不住齐之裕的身份摆在那,第三阀和第六阀之间差的可不是几个数字那么简单。
“就为了个Beta发这么大脾气,齐之裕,活该你当不上首席。”
齐之裕阴冷的瞪着简焕白,牙关都快咬碎了。
想着陆浮在看他,Alpha肾上腺素飙升,越战越勇,拽着简焕白的辫子不松手,戳我痛处是吧,头皮给你薅下来。
简焕白最初还有收力的打算,后来直接被齐之裕惹急了,对准Alpha的心口就是两拳,齐之裕“哇”的吐出一口血,他受了痛,反倒咧唇笑起来,牙缝里都带着血丝。
“就这,也配当三年级首席?”
简焕白可不惯着他,眯着眸子冷笑一声,单手扣住齐之裕的脸,将Alpha的后脑勺重重的压在地上,碎开的大理石飞溅,围观的学生们连连后退。
“艹、”齐之裕痛的直抽气,眼前一片眩晕,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屈膝对准简焕白的腰侧顶了过去。
“嘎啦”一声,简焕白直接拧断了齐之裕的小腿。
险些晕过去的Alpha再一次痛醒,齐之裕冷汗津津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简焕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屑,轻蔑的弯唇,一脚踹在齐之裕的腹部,将Alpha横着踢飞了出去。
“齐哥!没事吧齐哥!”
“齐哥你不要死啊!”
人群中,几个一年级生立刻焦急的冲了过来,正骨推拿的、灌治疗药水的、做心肺复苏的,每个人都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坏了。
陆浮放下即将入口的草莓,看了看齐之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无论是从主观还是从客观上看,他都没有齐之裕耐揍。
哈哈,要死了。
“我通知了医务室的人过来抬人,这里已经不适合举办宴会了,大家先去花园吧。”
清淡的绿茶香气若有若无,陆浮闻声看去,时旭不知何时走进了包围圈,怜悯的看了眼陷入昏迷的齐之裕,轻轻叹了口气。
喷香水了?
小心思这么多。
察觉到了陆浮的视线,时旭对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终端,露出招牌的仁爱笑容。
陆浮默默的闭上了眼。
好强的圣光。
时旭开口,其他人当然没有异议,没多久,礼堂里只剩下了陆浮、简焕白、时旭和虽然和他毫无关系并且也不想掺合进来但就是赖着不走的成煊和裴稚。
简焕白瞥了裴稚一眼:“你在这凑什么热闹?”
裴稚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靠在沙发里:“这里安静,适合睡觉。”
别高兴的太早,一会儿就不安静了。
陆浮左侧是时旭,右侧是成煊,正对面是简焕白,被三个Alpha包围的感觉并不舒服,尤其这三个人各怀鬼胎。
“让我们单独聊聊怎么样,接下来是首席们的时间。”简焕白没有看向询问对象,反而将视线放在了时旭和成煊身上。
怎么,他们俩是我的监护人吗?
陆浮垂下眸子,简焕白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手背结实有力,骨节处因为齐之裕有些许磨红,陆浮之前留下的伤痕已经痊愈了。
【018:再来一刀?】
来什么来,你好歹毒的心思,居然还想着奖励他。
对付抖M的方法当然是无视。
“抱歉,学长,”陆浮主动站起身,打断了简焕白和时旭的对视,轻笑着说:“我想,身为一年级首席,我应该和我的学生们在一起。”
同理,你一个三年级首席把三年级学生丢到一边只顾着挑衅我,你这个首席要不别当了。
简焕白听懂了陆浮的弦外之音,歪了歪脑袋,铁灰色的瞳中浮起不解:“我为什么要和一群废物待在一起?”
这是人身攻击吗?
“这不是很没道理吗?选出最强者担任首席,却要最强者反过去管理失败者…我们最开始是敌对关系吧,让狼去管理羊,和吃自助餐有什么区别?”
果然是人身攻击。
听了简焕白的话,成煊立刻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他刚先开口,陆浮及时抬起手制止了Alpha。
“简学长,您的意思是,即使考核结束,您与其他学长依然是二者只能存其一的关系吗?”
简焕白微微扬起眉,算是默认了。
陆浮双手交叉支着下巴,镜片后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那么,进入军部之后,您依然将成为您部下的其他学长视为敌对吗?”
抢在简焕白开口前,陆浮继续输出:“如果说最强者是狼,其他人都是羊,您是想要在军部搞一场清洗吗?用“丛林法则”管理部下,放任实力不够强的士官们去死…中层士官们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是这个意思吗?”
斜了一眼时旭,陆浮瞪圆了眼,看什么看,快拍啊。
道德绑架,终于回到舒适区了。
简焕白“哈”了一声,全盘否认了陆浮的话:“别说的这么严重,我只是看不上弱者而已。”
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说:“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奉行不抛弃同伴、战友就是家人之类的话,但是…”
简焕白一巴掌拍扁了一个洒满糖霜的泡芙,甩了甩指间黏糊糊的奶油,他嗤笑着说:“在我这里,弱者连被吃的资格都没有。”
陆浮笑了笑,“您还是吃点好的吧。”
简焕白宁可相信他真的在乎同学情都不相信他是在给他下套。
人设立住了。
**
花园里,学生们装模作样的喝着酒聊着天,视线却时不时往礼堂的方向飘。
“齐之裕和简焕白闹这么大,齐老师不会坐视不理吧?简焕白要被教训了?”
“怎么可能,齐之裕先动的手,他不占理,还输了,齐列肯定是息事宁人。”
“那陆浮呢?这件事是因他而起吧?”
“人家一没动手二没动口,你想怎么样,硬扣个罪名吗?”
正讨论着,远远走近一道身影,裴稚。
林新霁立刻迎了上去:“裴稚,陆浮他们现在什么情况?打起来了吗?”
Alpha眯着红瞳,扶住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眼看下一秒就要睡过去,林新霁咬着牙推了把裴稚的肩。
看热闹等不到第二天。
裴稚被他惹烦了,没好气的说:“陆浮把简焕白绑了。”
啊?
林新霁一愣,是他理解的那个绑吗?
裴稚说完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只留下翘着发尾的后脑勺,任林新霁再怎么折腾也不理会。
林新霁失魂落魄的走回二年级学生的包围圈,表情微妙,其他人急切的问:“里面什么情况?”
林新霁抿唇,“我只知道一点,你们听了别害怕。”
“说吧,赶紧的。”
“简焕白拳打齐之裕都看过了,还有什么能吓到我们的?”
林新霁微微摇头,低声说:“陆浮把简焕白绑了。”
果不其然,林新霁刚说完就听取啊声一片,刚刚还拍着胸脯做保证的Alpha们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那、那时旭和成煊呢?他们就看着简焕白被绑?”
林新霁猜测道:“时旭和齐之裕关系好像挺不错,会不会他们也乐见其成?”
毕竟简焕白是出了名的人嫌狗憎,比齐之裕还不受待见。
Alpha们又是一阵倒吸冷气,看得林新霁都怕他们给自己吸感冒了。
有人提出异议:“裴稚怎么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陆浮不怕他泄密吗?”
“那还用说,”另一名Alpha显然是家族内斗的好手,立刻猜出了陆浮此举的深意:“一方面裴稚不爱交际,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太多,但都是二三年级的佼佼者,”说着他对林新霁谄媚的笑了笑,接着道:“另一方面,就是给裴稚一个警告,他能绑简焕白,当然也能绑裴稚,裴稚这次没遭殃是陆浮好心放过他。”
“这么厉害?”
“不止,还有第三点!”
Alpha咋了咋舌道:“简焕白丢了脸,一定不想让人知道,但是裴稚却透露给了外人…这是直接在第六阀和第九阀之间埋了根钉子啊!”
林新霁听得一愣一愣的,比起这几个就陆浮的所作所为有何阴谋的二年级生,他才是和陆浮接触次数最多的人。
陆浮,有这么多心思吗?
林新霁突然意识到,他所见到的陆浮就是真正的陆浮吗?他怎么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陆浮刻意露出来的?
抿了抿唇,Alpha拿起托盘里的酒灌了一口,背后升起一阵寒意,仿佛回到了009号星舰上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双眸中一片空洞、视人命如草芥的少年才是真正的陆浮。
林新霁越喝越急,来不及吞咽的酒水从唇角满溢了出来,白色的衬衫上沾满了大片的酒渍。
带着冷意的酒液也似乎透过皮肉渗进了心肺。
—我不认为我的发小是能够用来娱乐、博取热度的工具。
—我会带着你的意志获得最后的胜利。
—积分是你努力得来的,如果你真的想,就用其他东西回报我吧。
这些话单独拎出来都是一个正直、善良、坚定的形象,可一旦它们和陆浮那张颓艳的脸放在一起,就成了毛骨悚然的画面。
林新霁推开想要帮他擦拭衣物的Alpha,独自沿着小路走出了花园。
简焕白真的招惹错人了。
**
目送裴稚因为嫌吵闹离开后,陆浮对着简焕白笑了笑:“我也要去花园了,您自便。”
“等等。”
简焕白抬手拦住了少年,“我只是想要好好聊聊而已,给我点时间怎么样?”
他暧昧的低下头,吐息温热:“我保证,你会感兴趣的。”
嗯?
陆浮揉了揉发痒的耳朵,确实被简焕白勾起了好奇心。
但是!
谁知道这是不是简焕白朴素却实用的诈骗手段?
和一个性格喜怒无常的顶级Alpha共处一室的近义词是与狼共舞。
【018:你又以己度人了。】
【陆浮:你就说他值不值得度吧。】
“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可以直接去教务处汇报。”成煊双手抱臂开了腔。
“三年级首席缠着一年级首席,说出去不怕遭人笑话。”
好封建大家长的发言。
陆浮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成煊,Alpha没有看他,自顾自的将简焕白的罪行罗列了一遍,从校内斗殴到滥放信息素,语气逐渐严厉起来。
陆浮掩唇,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动。
这个首席确实是你比较适合。
简焕白也被他念叨的受不了,蹙着眉打断了成煊:“我记得,我才是首席吧,成煊,你以什么身份来审判我?”
成煊挑眉:“我可没审判你,”他转身对着陆浮微微躬身:“我只是在向我们首席检举你而已。”
成煊在释放交好的信号。
陆浮只是看着他,没说话,简焕白也静默了下去。
首席可以“审判”另一名首席吗?
可以。
理论上来说,三位首席分别负责管辖三个年级的学生,禁止跨年级插手对方的事物,三位首席之中如果有人违反校规,则由另外两人交谈后决定如何处理。
二年级首席的身份有些特别,是谢家旁支的孩子。
值得一提的是,成煊的双亲之一来自谢家。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简焕白扯了扯唇角,露出尖利的犬齿,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动:“你们关系进展真快。”
餐厅那天,也没见他们俩冒出来维护陆浮。
“好吧,”简焕白侧身退开一步,嗤笑道:“不打扰陆首席和他们追随者们培养感情了。”
“学长,请等一下。”陆浮站起身,上半身前倾扯住了Alpha的麻花辫,待简焕白投来不善的眼神时再佯装慌乱的放开。
少年温和的弯起唇,“我对您说的事情很感兴趣,能麻烦您抽出点时间吗?”
【018:不怕是陷阱了?】
【陆浮:没事,我带了捕兽夹。】
【018:…?】
【陆浮:我带枪了。】
西装的坏处就在这里去,放不了什么武器。
简焕白玩味的扭过头,又看了眼成煊:“你朋友同意吗?”
成煊感受到了简焕白话语中的挑衅意味,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陆浮善意的笑了笑:“看来他同意了。”
时旭瞳孔颤了颤,直觉告诉他似乎有哪里不对,尤其是成煊的态度。
你**的在哼什么?
有你什么事吗?
时旭突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这个猜测里包含了成煊的态度变化、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以及陆浮的选择。
犬牙轻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时旭眸光深邃,翠色的瞳中掀起漩涡,他毫无预兆的一把握住成煊的手腕,笑盈盈的说:“我们先出去吧,给他们点私人空间。”
成煊下意识想要抽手,时旭的力道却反常的增大,似乎要将他的腕骨折断。
“走吧,外面热闹些。”Alpha笑意不减,脚下生风,淡淡的绿茶香气蹿进了鼻腔,成煊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你喷香水了?”Alpha狐疑的眯眼。
关你屁事,就你长了鼻子是吧。
时旭皮笑肉不笑的松开他的手:“别告诉我,真让齐之裕说对了,你对陆浮很关注?”
成煊理了理袖口,轻声道:“少胡乱猜测。”
“我只是感谢他救了我,还个人情罢了。”
时旭依然不太信,但成煊往日的形象装的太好,他仔细想想,也觉得成煊不至于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
勾着成煊的脖子,时旭掏心窝似的问:“你觉得,齐之裕今天这一出,打几分?”
成煊不解,“他违反校规,应该扣分。”
时旭看弱智一样翻了个白眼,都是处男,成煊纯情的过于突出,“我是说他在陆浮心里加了几分?”
Alpha湛蓝的眸子闪了闪,沉吟片刻后道:“两分?”
“怎么说?”
“他出手的太早了。”
成煊撩开时旭的手,冷静的分析起来:“如果要将陆浮的好感最大化,必须等简焕白真的动手,那样才能起到实际效果。”
“这么早就急匆匆的扑上去咬人,陆浮只会把他当乐子看。”
时旭摸了摸下巴,银链在耳边晃了晃,夸赞道:“你很懂嘛。”
成煊抬眸直勾勾的看着他,神色复杂:“这是你那本《对Beta恋人的观察:如何看穿Beta的心思》上写的。”
时旭:“……”
我就说你不对劲吧。
礼堂内
陆浮两手托腮作开花状,期待的仰起脸:“所以,学长您想告诉我什么事?”
说点有意思的我听听。
简焕白掏出一张帕子将指缝里的奶油一点点擦干净后,一会儿蹲下来摸摸桌底,一会儿借力跳上巨大的顶灯;一会儿隔着保护层抚摸墙上的壁画,一会儿扒拉自己的衣服,确定时旭没有留下任何监听设备后,他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陆浮,五等星平民,躲在星盗团的货舱里从阿塔鲁星偷渡到塞布星,你是教廷的神眷者候选人之一,对吗?”
铁灰色的圆瞳火热的盯着陆浮,像是要把少年吞吃入腹一般,他屈指沾了点奶油,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
【神】
要不是直播,简焕白还猜不到陆浮和教廷有关系。
少年弯起的唇冷淡的下压,抿唇一条平直的线,“证据呢?”
简焕白咬着指节发出低低的笑声,松开带着齿痕的手,他兴奋的扯住陆浮的衣袖,一张脸几乎和少年贴在一起。
Alpha像是抓住了他的错处,得意的掀起唇:“这次怎么不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018:什么神眷者?他在说什么?你隐瞒了什么?】
无视018,陆浮拉开简焕白的手,咬耳朵似的对着Alpha的耳尖吹了口气,“你不会以为这个也能当把柄吧?”
连神眷者都知道,简焕白想必和教廷关系匪浅,要是简焕白去举报陆浮,陆浮也能把他一并拉下水。
Alpha对气流的敏感程度远超其他性别,他瞬间炸开了似的蹦远了,咬着牙揉耳朵。
见陆浮还有心思戏弄他,简焕白似乎明白了什么。
“啊,你以为我也和教廷有关系吗?”
脑袋一偏,简焕白吊儿郎当的笑起来:“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和教廷不对付。”
“根据族谱记载,第十一任教皇的祖坟就是我们家刨的。”
这是什么值得写进族谱的事吗?
是的。
陆浮不语,幽幽的看着简焕白。
“神眷者…”念着这个名头,简焕白残忍的眯起眸,双手压在桌面上,上半身前倾,以一种近乎威胁的姿态靠近。
“我已经杀过十三个了。”
**
翘首以盼的学生们最终没有等到礼堂的崩塌,陆浮和简焕白并肩走了出来,似乎相处的十分友好。
有学生大着胆子想从陆浮嘴里问出一星半点的消息,全都被少年应付了过去。
当事人是这样辩解的:“我也不想的,但是首席一笑我就忘了自己想问什么。”
他的理由得到了大多数学生的认可。
晚宴结束后,陆浮作为一年级首席,有义务来看望因斗殴受伤的一年级生。
成煊因为毒素没有清理干净,也喜提病床一张。
看着病房外挂着的铭牌,陆浮陷入了沉思。
是哪个人才想到把他们俩关一个病房的?
大型犬要分笼啊!
虹膜扫描通过后,房门向右边滑动,陆浮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融化的奶油,但多了一丝腥气。
很熟悉。
齐之裕躺在病床上,从后颈到腰腹都裹满了绷带,一条被简焕白折断的腿上打着石膏挂起来。
另一张病床上空无一人,成煊并不在。
看到陆浮,齐之裕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狐狸果然是犬科,齐之裕的狐狸眼睁大到极限也能混进狗狗眼里。
四目相对,齐之裕紧张的问:“陆浮,你没事吧,简焕白对你动手了吗?”
如果不是活动受限,他能直接扑过来给陆浮上上下下检查一遍。
没有。
受伤的只有你。
陆浮摇摇头,欲言又止,齐之裕却像是自己脑补了什么,咬牙切齿的说:“你等着,我一定会让简焕白知道得罪齐家的后果!”
陆浮下意识想要笑,又把这抹笑压了回去。
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我再也不背后蛐蛐你是处男了。
【018:或许你知道,就在前一秒你已经蛐蛐过了。】
【陆浮: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直说。】
【018:谢谢,我是弯的。】
“别这么做,”陆浮长叹一口气,给齐之裕倒了杯水:“我们都是为了毕业以后能为塞拉法帝国效力才会聚在这里,没必要闹的那么僵。”
齐之裕接过水杯,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瞳孔一收一缩,似乎手里的不是白开水,而是要命的毒液。
【018:挨一顿打换一杯水,给他爽死了吧。】
格外珍惜的小口小口喝着水,齐之裕还是不甘心:“简焕白脾气比我差多了,你要是忍着他,他就会得寸进尺。”
陆浮扶额苦笑,“我只是个没背景的平民,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吧?”
说到这,他微微垂下眸子,笑容苦涩:“也许成煊说的对…”
齐之裕“啪”打碎了杯子,他警觉的握住陆浮的手问:“成煊说什么?”
陆浮抿唇,眼神黯然:“你换队友那天,成煊告诉我,如果未来还想要在首都星待下去,要明白见好就收。”
巧了嘛这不是,陆浮最喜欢放长线钓大鱼了。
齐之裕激动的咬牙,绷带下的伤口似乎撕裂了,空气中的腥气越来越重,他愤愤的瞪了眼空着的床铺:“你别听他胡说,有我在,你的未来不会有任何差错!”
陆浮默默无言的看着齐之裕,许久后,轻声问:“那齐老师呢?”
齐列给他使绊子,总要还回去。
齐之裕蓦地熄了火,抿着唇不说话,他大可以对陆浮做出保证,可齐之裕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能和齐列抗衡。
在两人沉默的探病过程中,病房的门再一次开了。
成煊走了进来,看到陆浮的背影,他顿了顿,脚步一停,身后的男人不明所以的问:“成少爷,怎么了?”
得不到成煊的回话,男人伸长了脖子从缝隙里看到了正好转过身的陆浮。
与此同时,陆浮也看到了成煊身后的人型生物。
白大褂、胡茬子、不修边幅的卷发。
奎克·罗。
抓着齐之裕的手微微收紧,陆浮露出浅笑:“罗医生,好久不见。”
他想起来那是什么味道了。
第38章 Alpha不骗Alpha
奎克·罗悻悻的抓了抓毛躁的发, 缩回脖子,右脚后退了半步, 时刻准备逃跑。
他故作镇定的笑了一声:“陆浮同学,又见面了。”
【018:他好像不太想和你见面。】
【陆浮:火鸡也不想在感恩节和人见面。】
可选择权不在火鸡手上。
“罗医生,关于上次的事,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将手从齐之裕的掌心抽出来,陆浮轻笑着走近。
同成煊擦肩而过的瞬间,陆浮瞄到了Alpha眼下不易察觉的疤,细细的一条, 与肤色相近。
嗯?
成煊的伤还没好?
“陆浮, ”成煊突然叫住了他, 蓝眸微垂:“简焕白如果刁难你,可以找我。”
他语气平静, 似乎只是说了无关紧要的话:“简家的生意有不少地方需要打通关节, 我的父亲恰好在议会任职。”
懂了,我的议会长父亲。
这么急着还人情, 怕我狮子大开口吗?
陆浮没说话,感激的对他笑了笑, 接着看向问候完就没再开过口的奎克·罗。
“罗医生,我们去外面聊聊吧。”
奎克·罗迟疑了下,“可是, 齐少爷的伤势…”
“陆浮让你去你就去。”齐之裕蹙眉, 看着奎克·罗的眼神有些许不满。
他一向最有眼力见, 怎么今天犯了蠢, 要是让陆浮对齐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以后怎么带陆浮回家?
奎克·罗只能苦哈哈的应下了。
一人一虫走出房间,陆浮却没停, 沿着走廊越走越远,奎克·罗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两者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臂之遥。
终于走到走廊的尽头,陆浮停步,扬起下巴示意奎克·罗开门,雌虫不情不愿的站在门前,虹膜解锁成功后,门锁亮起一道蓝光,“咔哒”开了一条缝。
“进去。”
奎克·罗瞥了眼身后,走廊上空荡荡的,比荒星还萧条。
他只能小声提醒道:“这里是第一军校,你要是做的太过分,说不定会惹来大麻烦。”
陆浮环臂靠在墙上,闻言发出一声哼笑:“你的虫族身份要是被发现,才是大麻烦。”
奎克·罗讪讪的摸了摸鼻头,闪身钻进了房间,陆浮关门前扫了眼走廊天花板,一只小甲虫安静的趴伏着。
奎克·罗多虑了,任何人靠近这里,陆浮都会在第一时间知晓。
**
齐之裕从成煊开门起就死死的盯着他,目光灼热,看得成煊不太自在,他反手关上门。
“咔哒”
反锁。
走到自己的病床上坐下,成煊对着齐之裕比了个中指,“你要是嫌自己伤得不够重,我乐意效劳。”
齐之裕冷哼一声,表情活像是婚礼上被伴郎抢了亲,还要恭喜一对新人喜结连理般难看。
他语气发酸,肚子里约莫塞了十斤柠檬:“我听说,我被抬走之后,是你留在礼堂里陪着陆浮。”
成煊立刻露出受了冤枉的表情:“时旭被你和着柠檬一起吃了吗?”
“别打岔,”齐之裕选择性的过滤掉了成煊的讽刺,“你就是你是不是留在那陪陆浮了?”
半敌对半发小这么多年,成煊自认为已经摸清楚齐之裕的智商低谷了,没想到齐之裕还能给他惊喜。
“你先告诉我,”成煊没有和他胡搅蛮缠,试图讲道理:“这个消息你从哪知道的?”
齐之裕眼睛一亮,将维度直播记者的抓重点能力学了个十成十:“你承认了!”
“我就知道你有问题!”
齐之裕立刻开始翻旧账:“最开始陆浮被叫到会议室的时候,你是不是除了我第一个知道消息的?还有组队的时候,你背着我都和陆浮说了什么?”
Alpha越说越激动,似乎已经认定了成煊就是拦在他和陆浮之间的老黄牛,绷带渗出了浅红色的印记。
齐之裕却全然不觉,声调突兀的拔高:“**的成煊你好歹毒的心思,居然偷偷在陆浮面前挑拨离间!当初入学测验试卷里你不是填的公平竞争吗?!”
齐之裕一把掀开被子,挣扎着要从床上爬下来,给成煊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来两拳。
成煊眼睁睁的看着齐之裕像条大白蚕一样在床上激烈的蛄蛹,床边的药剂被撞的“噼里叭啦”的碎了一地。
齐之裕要是真跳下来,恐怕还要被碎玻璃扎成刺猬。
成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如果说全盛时期的齐之裕发怒像是一只出笼的野兽,现在的齐之裕打他一拳都觉得在欺负弱智。
“你冷静点,”成煊站起身,替他扶住悬在半空中晃动的腿,抱怨道:“躺个治疗舱三小时的事,你犯什么病要躺在这里?”
齐之裕咬牙:“当然是给陆浮看的,我不惨点他怎么心疼我?”
话落,齐之裕又强撑起上半身,恶狠狠的瞪了眼站在床尾的成煊:“你有什么脸说我,你脸上那条疤不也是一个目的?”
说着,齐之裕竭力翻了个身,让自己躺着的姿势舒服了点。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成煊用指腹蹭了蹭眼下的痕迹:“我只是想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输给一个Beta的屈辱。”
齐之裕不屑的“啧”了声,“成煊,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都快赶上时旭了,下次维度直播再来你去应付吧。”
成煊有些无奈的闭了闭眼,他用十分坚定的口吻向齐之裕保证:“我确定我的取向永远都是漂亮温柔的Omega,听明白了吗?”
齐之裕张了张嘴,似乎感受到了成煊的真诚,但生性多疑的Alpha依然不放心,举起同样缠着绷带的右手拽住成煊的衣领。
“你说,你说Alpha不骗Alpha。”
成煊道:“你不是顶级Alpha吗?怎么又承认自己是Alpha了?”
“少转移话题,快说。”
成煊叹了口气,再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和恋爱脑计较。
“Alpha不骗Alpha。”说完,成煊下意识紧了紧脚趾。
病床上的齐之裕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终于想起了成煊最开始的问题,“是论坛上说的,他们都在讨论你对陆浮究竟是什么态度。”
按道理说,成煊以为胜券在握却被陆浮夺走了首席之位,应当会记恨陆浮才对,但是开学晚宴中成煊的表现却让大多数人不确定起来。
成煊不明所以:“我难道该敌视他吗?”
齐之裕嘲道:“是啊,我也好奇,你的态度怎么那么奇怪呢?”
成煊微微蹙眉,“只是首席的位置而已,齐之裕,你应该明白,对于我们这种人,这只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陆浮没背景,性别也不占优势,他的上升空间撑死了就那么大,就算进了军部,没人照应也是当炮灰的命,说不定哪天就背了谁的锅进囚星和他的老乡们团聚。”
Alpha轻描淡写的将陆浮的一生定了型。
“我们不一样,齐之裕,”成煊俯身捡起一块碎片,在掌心划了一下,血丝刚渗出来就被闭合的皮肉重新吞了进去:“看到了吗?我们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有人托举我们去更高的位置。”
看着怔神的齐之裕,成煊耸耸肩,歪头笑道:“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位置和陆浮计较?”
“你也是这么对陆浮说的吗?”齐之裕压着嗓子问。
“什么?”
齐之裕眼眶微红,似有火焰凝结在瞳孔中,他一字一句的问:“组队那天,你也是这么告诉陆浮的吗?所以他那么高傲的人,才会在简焕白面前收敛了脾气?”
成煊更迷惑了,你管道德绑架叫收敛?
“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成煊道。
“你当然不明白,”齐之裕表情平静了些,怜悯的看着成煊:“你的心里,没有爱。”
成煊:“……”
我觉得你没有脑子。
**
病房内,奎克·罗拉紧了窗帘,将每个角落仔细摸了一遍,才放心的坐下来。
陆浮双手抱臂靠在门上,漂亮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奎克·罗等了几秒没等到陆浮开口,有些坐立不安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浮微微眯起眼,细密的睫扑扇了两下,似乎在思考什么,奎克·罗咽了口唾沫,坐姿逐渐端正起来。
陆浮又想要做什么?
没道理啊,他最近也没惹陆浮不快,陆浮的重心不该放在齐之裕那伙儿Alpha身上吗?
少年眨了眨眼,俯身压住了奎克·罗的肩,语气温和的问:“认识这么久,我好像还不知道,你是哪一支血系?”
双手放在膝盖上,雌虫腰杆挺直,眼珠颤动了几下,虫瞳出现了一瞬,很快被漆黑的眸盖了过去。
“怎么问这个…”奎克·罗面色微僵。
陆浮掸了掸西装上不存在的尘屑,露出Alpha常用的狂狷笑容:“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018:谢谢,眼睛脏了。】
【陆浮:让季生给你换个贵的。】
奎克·罗表情变了变,不知道是不是被陆浮精准的模仿恶心到了,支支吾吾的说了两个字:“蝎…赤蝎。”
果然。
陆浮那天喝的药剂里掺的是奎克·罗本虫的血。
少年收了多余的表情,从架子上挑了一根试管,递到奎克·罗的面前。
“用你的血把它装满。”
奎克·罗一愣,虫族的血又不值钱,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但他没有多问,放出虫爪,对准自己的掌心狠狠的划开一道口子,血腥气“噌”的冒出来,在空白中大范围的蔓延,腥气淡去后,一股融化的奶油般的香味逸散了出来。
这个味道,陆浮和西蒙同床共枕那天,在他的身上闻到过。
接过试管,陆浮看着暗红色的液体,轻轻晃了晃,水平面忽上忽下,在试管壁上留下一层虚浮的红。
满意的收起试管,陆浮抬脚抵住奎克·罗的椅子腿,“你和艾斯尔是什么关系?”
奎克·罗“啊”了一声,迅速摇头:“我能跟艾斯尔有什么关系,那可是八大姓之一,亲王阁下在艾斯尔家主面前也要给三分薄面。”
陆浮却不信。
如果没关系,他喝下奎克·罗的血后为什么会对西蒙那么亲近?
少年不语,只定定的看着他,奎克·罗擦了擦脸侧的细汗,解释道:“真的没什么关系,虽然都是赤蝎,但艾斯尔是弗洛希亲王阁下的拥趸,祖上和皇室联姻多年,我就是个普通赤蝎。”
他有些急,口不择言道:“要是真有关系,我混的再差也不至于逃到人族来混日子吧!”
陆浮托腮笑了一声:“被你治坏了身子的第三亲王阁下,似乎和第二亲王弗洛希亲王阁下是敌对关系?”
“意外,意外,”奎克·罗都快哭出来了:“我只是一时失手,你知道的,我的医术就那样,全靠行骗勉强糊口。”
陆浮轻嗤一声,“你知道你给我喝的药剂里掺了你的血吗?”
奎克·罗顿住了,脸上欲哭不哭的表情僵硬的像是一副油画,轻轻一撕就能带下大片的皮肉。
他滑稽的张开嘴,“啊?”
“我、你…”奎克·罗意识到了什么,紧张的身子后仰,连带着椅子都一并倒了下去。
“咚!”
陆浮一脚踩在雌虫的双腿中间,将椅子重新压回了原位。
“十五秒了,你想好新的借口了吗?”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将雌虫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奎克·罗垂下头,白大褂被冷汗浸湿了,贴在拱起的脊背上。
“我、”雌虫捏着手指,呼吸有些急促:“我大概…我是说大概,我大概是艾斯尔家的私生雌。”
“先说好,我自己也不确定,”奎克·罗急切的抬起头,睁大了眼自证清白:“我以前有点怀疑自己的身份,所以作为医师混进了艾斯尔家族,偷偷拿了他们的血样进行对比,但是没有一个能和我对上的…总之,我也不清楚。”
“那第三亲王的事呢?”
“那个真的是意外!”奎克·罗斩钉截铁的说。
可怜的第三亲王。
陆浮点了点眼尾,“你拿过西蒙·艾斯尔的血样进行对比吗?”
奎克摇摇头:“他比我还小,比什么?”
说到这,奎克一怔,“西蒙·艾斯尔的雌父,似乎在八年前死在了黑礁星战场,雄父也常年居住在宫中…”
雌虫激动的手指发抖:“我不会是西蒙·艾斯尔的兄弟吧?”
你想多了。
“我喝下你的血后,非常渴望待在西蒙身边,”陆浮打开终端,将一行资料递到了奎克的眼前:“只有附庸血系才会这样。”
“你是艾斯尔家族的附庸血系,多罗族。”
多罗族虽然不是八大姓之一,但在虫族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存在。
奎克失落的捂住脸:“我还以为能趁此机会解决掉通缉令呢。”
陆浮扯了扯唇,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奎克的身世究竟如何他并不在乎,拿到血就够了。
**
齐之裕和成煊的病房门还关着,陆浮倚在门外,点开了会议室发来的消息。
关于齐之裕的处罚已经下来了,挑衅三年级首席、斗殴、破坏公共设施数罪并罚,扣除五十学分的同时需要完成一周的义务劳动。
陆浮看着用词严厉惩罚却不痛不痒的通知书,唇角弯起嘲讽的弧度。
【018:换你来恐怕要被扒层皮。】
少说大实话。
想起简焕白提到的教皇祖坟被挖事件,陆浮将关键词定为“教皇的祖坟”搜了搜,果然出来不少新闻。
教皇的祖坟并不是陆浮以为的坟坑,而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螺旋型的台阶上镀了一层金箔,一直蔓延到地底。
陆浮看着视频中记者用指甲在栏杆扶手上刮了一下,落下一层金粉。
【陆浮: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白雪公主死了居然只是草草葬进水晶棺。】
教皇的坟墓都建成黄金屋了。
【018:白雪公主又不信神。】
条件不同就少对比。
简焕白并没有撒谎,简家和教廷的矛盾自古有之,在神权高于一切的时代里,简家一直备受打压,连续几任家主都被以“不敬神”的名义被送上火刑架。
简家祖坟也没逃得过,来来回回被挖了四次。
到了后期,神权削弱,门阀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简家也开启了报复。
教廷覆灭的最大获利者可以是任何人,但最高兴的一定是简家人。
好笑的是,简家之所以那么憎恨教廷,不是因为他不信神,而是因为太信神了。
他们认为教廷是叛徒。
无论虔诚与否,所有阀门在明面上都会装个样子,唯独简家主,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教廷,声称神明是虚假的、用于敛财、夺权的工具。
陆浮手指向下一滑,一条简家家主多年前的发言映入眼帘。
【神不爱任何信徒,神漠视一切生命,神是吃人的怪物,即使如此,我们也要爱戴神!】
比起教廷嘴里那个仁慈而伟大的神,简家信仰的是真正的邪神。
信的真野啊。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厌恶教廷的教义中描述的那个纯善的虚假伪神。
教廷将神明扭曲成了能够被人们所接受的模样,在简家看来,就是教廷为了一己私欲丑化神。
【陆浮:简家人居然没把教廷一把火烧了。】
攻击性还是太弱了。
【018: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疯?】
教廷当初如日中天,教皇冕下大权在握,连皇帝都不能当面忤逆他,更何况是十二阀中挤不进前三的简家。
“叮!”
屏幕上方一条条信息不断的弹出,将之前的消息顶了上去。
【未知号码:诺加受伤了。】
【未知号码:好像快死了。】
【未知号码:来鸣东路9号公寓地下室。】
陆浮垂眸滑掉消息,能够在没有好友的情况下直接入侵他的终端的人只有一个。
季生。
狂轰乱炸的消息停了片刻。就在陆浮准备进入病房时,对面直接一个通讯拨了过来。
黑色的问号图案在屏幕上不断弹跳,提醒终端的主人来电者是个身份不明的危险存在。
干什么,话费不要你交是吧?
陆浮按下了接听键。
静默。
对面不开口,陆浮也不催,自顾自的晒着暖融融的阳光,心情愉快的眯起眼。
“咳。”终端里传来了一点动响。
男人用了变声器,声音低沉还带着混响:“诺加遭报应了。”
陆浮眨了眨眼,“我等着一天很久了。”
诺加无法无天的行事风格,不被报复才奇怪。
季生在手机对面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诺加非要他给陆浮传消息,他这个时候应该在补觉。
狗屎的诺加,祝你一辈子追不到陆浮。
“他让我转告你,首都星派去塞布星的人他会处理好,让你安安心心的当首席。”
有点茶,不太对劲。
“是谁有胆子报复他?”陆浮问。
季生沉默了一秒,道:“地下城老板。”
“嗯?”
“诺加把地下城老板打了,照片不是发你了吗?”
陆浮没吭声,垂下眼睫,默默退出通话见面,打开了诺加发给他的照片。
【018:…哇哦。】
【陆浮:…哇哦。】
你是说地上这滩不成人形的烂肉是地下城老板吗?
收回刚刚的话,应该问:诺加哪来那么大胆子敢打老板?
“总之,诺加现在就在南区,他非常需要见你,”季生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说:“他说见不到你他就要死了。”
“祝好死。”
陆浮不再理会喋喋不休试图让他去看一眼诺加的男人,无情的挂断了通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是不是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地下城的消息也出现在了陆浮的终端屏幕上。
陆浮幽幽的垂下眼睫,关掉终端,走出了医务室。
今晚这么忙也没有加班费,首席果然就是牛马的同义词。
**
南区鸣东路7号公寓
两个西装男人双手交握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守在门口。
在陆浮靠近时,两人立刻俯身鞠躬,鼓鼓囊囊的侧腰处配着把枪,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通常他们的后腰处还会再别一把。
戴着墨镜的男人上前一步,单手横在陆浮胸前。
“请留步,例行检查。”
陆浮紫灰色的眸子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他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态,漂亮的脸却让人升不起半点亵渎的欲望,男人小心的伸手在陆浮的腰侧蹭了一下,一触即分。
“请进。”
保镖推开门,微微鞠躬。
陆浮双手插兜走了进去,漆黑的客厅没有开灯,只有自落地窗外射进的月光能够勾勒出屋内的人影。
真会选地方,居然就在诺加隔壁楼。
“老板好。”
随口叫了一声,不等男人回答,陆浮径直走到了沙发上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倾泻的红茶打着旋在杯中聚隆,在瓷杯的上方升腾起薄雾。
陆浮抽了张纸在杯口擦了擦,用掌心试了试蒸汽的温度后小心的喝了一口,微热的红茶流进
少年惬意的歪了歪头。
“哈——”
他哈出一口热气,眼睛幸福的弯成了半月形。
好喝。
贵的茶就是不一样。
站在窗口摆Pose的男人一手搭在窗台上,一手自然下垂,深邃的眸子透过玻璃看着遥远的黑夜。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衣摆自下而上绣着细密的金色纹路,面积越来越大。
哟,伤好了?
“咔擦…”
陆浮吃起了桌上的点心,一口一个,精美的碟子平稳的摆在膝盖上,随时接住掉落的碎渣。
气质儒雅的男人依然在看风景,看着看着,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哗啦啦——”
陆浮又倒了一杯红茶捧在手里,用脸去接飘起的烟柱,水珠在秾丽的面上凝结。
“你是不是太随意了?”
男人终于转过身,他被气笑了似,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这可是在我的地盘。”
你礼貌吗?
陆浮放下手里的泡芙,抬头和他对视,两秒后,少年将放着泡芙的盘子向前推了推。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试管,血滴落在泡芙表面,像是洒了一层暗红色的糖霜。
陆浮记得,老板年轻的时候也是地下城的知名打手,喰肉饮血也不少见。
老板沉默了。
那玩意儿看着不像人能吃的。
捏着茶匙搅了搅茶水,泛起一圈圈涟漪,陆浮举起茶杯啜了一口,用期待的视线看着他。
老板:“……”
他眨了眨眼,看看陆浮,又看看泡芙。
圆鼓鼓的泡芙下方渗出些许奶白的液体,像是蚀骨的毒脓,一滴就能让灵魂跌进满是幻觉的扭曲深渊。
见他没反应,陆浮将盘子向前又推了推,桌面和盘底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老板,您不吃吗?”
不吃。
老板清了清嗓子,将手帕垫在掌心,捏住泡芙举到眼前。
在陆浮丝毫不加掩饰的视线下,他闭着眼咬住了泡芙的一角。
“咚!”
高大的身体顷刻间砸在了地上,男人双目圆瞪,面色呆滞的看着天花板上坠下的水晶挂灯。
红蓝交替的光晕在视网膜上爬行,他竭力睁大眼,越过乱七八糟的色块,看到了陆浮冷白颀长的颈。
老板躺在冷硬的地板上,“陆浮,你想要做什么?”怪异的音调听起来有些滑稽。
给诺加报仇吗?
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摸上了老板的脸,老板扯了扯唇,不躲不闪,好奇陆浮究竟想做什么。
少年一只手掐住他的脸,压紧了男人的双颊,一手举着透明的试管。
“老板,你的眼珠在转。”陆浮说话时带着笑音。
“是吗?”
男人眨了眨眼皮,对身体的掌控感正在一点点远去,取而代之的恍惚和无力。
“啪嗒。”
一滴暗红的液体落在了男人的眼皮上,他打了个激灵,看到了倾斜的试管口。
不!
老板盯着逼近的试管,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强烈的危险感裹挟了他的神经,让他下意识的想要挣开身上的少年。
“别动。”
陆浮清亮的嗓音短暂的驱散了眼前色彩鲜亮的漩涡,“我想做个实验。”
“这是赤蝎种雌虫的血,我服用了一滴之后大概被影响了十六个小时…二十四个小时?”陆浮转了转眼珠,没得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算了,从现在开始计时吧,我想知道如果是Alpha能忍耐多久。”
冰冷的试管口抵在老板的下唇,男人伸出舌头推拒,却连着舌头一并被牢牢的压住。
随着液体的流入,男人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恍惚之中他感觉身体似乎变轻了,像是要飘起来。
“唔…陆浮…”
老板直勾勾的盯着身上的少年,一开口又被黏液灌了一嘴。
他从来没有如此大量的吞咽过毒血,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酡红。
陆浮掐着他的脸,体贴的附耳轻听:“感觉怎么样,老板?”
“砰——!”
背部同地面撞击的声音响起。
陆浮突然肩膀一重,整个人被Alpha压倒在地,试管脱手后咕噜噜的滚到了桌子下面。
老板一手按着他的肩,一手掐住了陆浮脆弱的脖颈,得意的眨了眨漆黑的瞳。
“我年轻的时候杀过不少虫族,他们的毒液早就对我没用了。”
他残忍的咧开唇,五指微微收紧:“想好怎么死了吗,陆浮?”
陆浮似乎完全在状况外,茫然的偏了偏头,“老板,您肌无力吗?”
别说窒息感了,陆浮连感受老板手的存在都要集中注意力。
老板抿抿唇,力道加重了些,“别打岔,”他低声道:“找你来是谢家主的命令,他很满意你成为首席的事,但这还不够。”
老板拉着少年站起身,替他理好有些乱的长发。
说的夸张点,他是看着陆浮长大的,比起不好掌控的诺加,老板更喜欢陆浮。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告诫道:“谢家主想看到更多、你能为他带来的利益。”
“不要让他失望。”
第39章 真想把你们豆沙了
就算你这么说, 我也根本不认识谢家主啊。
陆浮乖巧的坐回沙发上,在他的印象里, 谢为祯就是个周扒皮,诺亚制药的黑心早就家喻户晓了,要不是他们的药确实有用,教廷覆灭之前就该被送上火刑架。
和简家一桌。
心里这么想着,陆浮面上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谢家主怎么会知道我?”
老板见不得他装乖,双手环在胸前,“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地下城或者说南区背后是谢家。”
啊?
我该知道吗?
老板理了理被陆浮扯乱的领口, 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窗边:“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些事情瞒不了你多久。”
“最开始, 谢家主看上的其实是诺加。”
陆浮手里握着试管,一边听一边配合的点头, 双眼亮晶晶的等着老板继续说。
看上了诺加, 然后呢?
“诺加虽然强,但是性格不服管教, ”老板说到这里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去了第一军校,恐怕不出一个月就能被送进囚星。”
高估他了。
抵达第一军校之前就能被人半夜迷晕了套麻袋从星舰上扔下去。
老板侧头重新看向陆浮:“我最初有意举荐你, 但是诺加抢先了一步,他在谢家主面前把你夸得天花乱坠,信誓旦旦的说你一定可以满足谢家主的要求。”
陆浮静默的坐在沙发中央, 挑起的眼尾在茶水的氤氲中逐渐朦胧。
老板欣慰的笑了笑, “本来, 如果你考试失利, 我们会暗箱操作帮你入学, 没想到你居然得到了S评级。”
我也没想到。
陆浮心虚的垂下眼,下一秒又重新抬了起来, 道德绑架怎么了,有用就行。
“你应该已经猜到谢家主安排你入学的真正目的了吧?”老板缓步走近,垂首问。
陆浮同他四目相对,捏着试管的手指轻轻摩挲。
【陆浮:我知道吗?我真的知道吗?】
【018:…神?】
【陆浮:就这一个字会不会太敷衍了?】
【018:你以为我知道的很多吗?】
018单单知道军部有人和教廷勾结,撑死了再加一个军部想要知道神是否真的存在,再多的以他的权限无法接触。
少年面容微沉,上半身略略后仰,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陷进了沙发里,他眯着眼打量着老板,忽的笑了起来:“老板,你在套我的话吗?”
男人不语,投来疑惑的视线。
陆浮道:“你也不知道谢家主的目的吧?”
站起身,少年踮起脚按住了男人的肩,两人的侧脸虚虚的贴在一起,微凉的触感从面颊一直钻进了骨髓。
老板下意识想要偏头,却被陆浮重新按了回来。
“让我来告诉你吧…”少年轻柔的声音像坠落的羽毛,搔过心头后忽的消失了。
老板喉结滚了滚,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期待的情绪上涌,他确实很好奇,谢家主究竟想要做什么。
在地下城待了这么多年,老板已经迫不及待向上更进一步了。
他听到了一声轻笑,带着点气音,环在后颈的双臂缓缓收紧。
老板一瞬间有些不安,但是陆浮接下来的话直接将他的情绪打散了。
“他想知道,关于神…”
陆浮最后一个字节还没说完,老板直接捂住了他的嘴,眼神凌厉:“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陆浮歪了歪头,想将男人的手甩下去,老板却像是涂了双面胶般陆浮扭到哪他跟到哪,语气中充满了警告意味:“那个字不能说,明白吗?”
少年眨眨眼,说了会怎样,被以实习生的身份开除吗?
又不是伏地魔,神就算听到你叫他也不会特地跑过来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随地大小叫。
【018:教廷天天把神挂嘴上,只有他讳莫如深,我觉得他有问题。】
【陆浮:地下城都是问题儿童,这很正常。】
天天喝掺了漂白剂的水脑子有问题很奇怪吗?
“总之,你心里清楚就好。”老板说完,像是送烫手山芋一样把陆浮往门外推。
陆浮仰着脑袋问:“你又不想知道了?”
老板皮笑肉不笑的推开门,拎小鸡仔一样把陆浮提了起来:“我还想活。”
“啪!”
房门当着陆浮的面合上了,陆浮站在门外,和两个保镖大眼瞪小眼。
【018:要不顺路去看看诺加?】
【陆浮:他给你塞钱了?】
【018:我怕他看不到你恼羞成怒拉着我的开发者一起死。】
你想多了。
死的只有季生。
鸣东路9号公寓
房间里很暗,窗帘都被拉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台电脑屏幕亮起些许蓝光。
顶着一头黑色卷发的青年躺在长椅上,脸上搭着一本摊开的书,胸口有规律的一起一伏。
他的右手还搭在键盘上,时不时按两下。
诺加赤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整个头和脸都被绷带裹住了,只有一只右眼孤零零的露在外面,他的手背上扎了三根针,药液一滴一滴的流进血管。
“陆浮来了吗?”
季生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说:“快了吧。”
厚皮书从他的脸上掉了下来,黑底的封面上排着一行烫金字体:神经。
诺加却不满意这样敷衍的回答,抓起床边的终端扔了过去,季生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危机,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
终端擦着他的腿砸穿了桌子下方的控制器,电脑屏幕“啪”的一下熄灭了,房间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别激动,别激动…”季生揉了揉自己困倦的脸,摸索着捡起地上的终端:“我再替你问问。”
《神经》也被青年捡了起来,季生格外小心的看了眼四个边角,确定没有受损后拍了拍灰尘后合起放在了大腿上。
【晚上12:11
寄了:照片.jpg
寄了:诺加的最后一面,且看且珍惜。】
【晚上12:11
寄了:是这样的,如果你不来,我可能会死,我要是死了,我就会一直缠着你,你也不想拥有一个天天发牢骚的背后灵吧?】
【晚上12:12
寄了:我仔细想了想,背后灵好像也挺酷的,你不用来了,我准备死了。】
连续三条消息把陆浮看得一愣一愣的。
季生终于把自己做成人工智能了吗?
【陆浮:还去吗?你的开发者已经和死亡和解了。】
【018:虽然他一直很不着调,但是…】
018卡顿了两秒,继续说。
【018:他很惜命。】
【018:我的开发者是个背叛亲友、舍弃尊严、把自己泡进泥沼里都要活下去的烂人。】
陆浮微微挑眉,你是说,这样一个执着于活下去的人给自己取的网名叫“寄了”吗?
伸了个懒腰,从保镖手里顺了把枪,陆浮蒙着夜色走向了鸣东路9号公寓——季生的家。
“咚、咚、咚。”
南区的建筑老旧的惊人,门甚至还在沿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版本,陆浮十分有礼貌的敲了敲门,几秒后却没听到动静。
耐心十足的Beta微笑着举起枪,直接打烂了门锁。
踩着倒下的门板,陆浮笑着对门内的两人晃了晃手:“嗨。”
季生和诺加的模样都不算体面,诺加的颈部有一圈青紫色的勒痕,本该环在这里的绷带都断开了,松松的搭在肩上。
季生一动不动的靠坐在墙角,一条腿曲起,一条腿伸直,垂下的脑袋“啪嗒”、“啪嗒”的滴着血。
他背后的墙壁上不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标准的凶杀案现场。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连续四个Alpha受伤。
“陆浮,你终于来了,”诺加的声音夹着几分委屈:“季生这小子差点杀了我。”
啊?
谁杀谁?
陆浮看了看虽然伤得很重但还能嬉皮笑脸的对他说垃圾话的诺加,又看了看不知道是失去知觉还是已经寄了反正可以和尸体放在一起玩消消乐的季生。
【018:嘀,检测到生命体征存在,该生命体尚未死亡。】
我都懒得说你们了,小强来了都要膜拜膜拜Alpha。
犹豫了一秒,在救人和毁尸灭迹之中,陆浮选择了先报警送诺加进去。
“等等!”诺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又疼得呲牙咧嘴的重新躺了回去:“真的是他先动的手!”
陆浮收起终端,走到床边坐下:“去里面,给我腾点位置。”
“我可是伤员,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诺加高大的身体竭力缩到墙边,脑袋却始终往外伸,像是一直长颈乌龟。
他露出的金瞳亮晶晶的,似乎很高兴:“我就知道你会来。”
手不方便,诺加只能用脑袋蹭了蹭陆浮的膝盖,“我的伤,季生应该告诉你原因了吧?你放心,老板只能找人揍我一顿,他不敢真的让我出事。”
陆浮拍了拍诺加从绷带缝隙里挤出来的红发,没搭腔。
【陆浮:我要不要委婉的告诉他我是为了季生来的。】
【018:这个时候告诉他真相有点太残忍了。】
是吗?
陆浮一手盖住诺加的眼,失去了视觉的Alpha停止了小动作,像是被捆住四肢的野兽,骤然失去行动力后无措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怎么了?”诺加问。
“我又惹你不高兴了?”
陆浮隔着眼皮轻轻抚弄诺加的眼珠,诺加在他面前不设防备,只要陆浮想,就能得到一颗顶级Alpha的眼珠。
以Alpha的再生能力加上先进的治疗舱,能再长出一颗吗?
【018:不可以,断肢还好,眼珠是无法再生的。】
“仔细说说,季生做了什么?”
虽然很荒诞,但陆浮相信诺加不会对他撒谎,季生一定做了什么威胁到诺加的事。
诺加抬手盖住了陆浮的手背,用自己的体温融化Beta周身的寒意。
Alpha叙述的方式直白而简单,“大概是他给你发完信息后吧,季生突然走到我的床边,用输液软管缠住了我的脖子,哝,你看。”
他指了指自己颈间的勒痕,又嘲讽的呲牙:“不过他是真的废,连我一拳都挨不住。”
看出来了。
你是一拳超人。
陆浮垂下脸问:“没有任何预兆吗?”
诺加似乎感受到了少年的靠近,怔了一秒后摇摇头:“没有。”
【018:需要扫描房间吗?】
【陆浮: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018:嘀,已扫描,发现可疑物品两件。】
陆浮推开还想赖在他膝盖上不走的诺加,起身顺着018的指挥拨开了角落里的碎石,下方压着一本厚厚的黑皮书。
陆浮睫毛一颤,真把伏地魔叫来了?
将黑皮书捡起来,陆浮看到了正面的烫金字体,这一次他连眼皮都跟着一起抖了抖。
这还不如伏地魔呢。
【陆浮:另一个可疑物品在哪?】
【018:在你背后。】
冰冷的机械音让这句话听起来更加让人脊背发凉,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陆浮呼吸放缓了些,手里的书似乎沉甸甸的,压的掌心发疼。
以他的经验,这种时候回头多半会被贴脸杀。
【陆浮:你是不是被季生夺舍了?】
不能真有背后灵吧。
【018:?】
【018:我是说,在你背后的墙上。】
哦。
你真无趣。
陆浮遗憾的松开插在后腰的枪,缓缓转过身,将贴在墙上的纸撕了下来。
这是一张照片,从左到右一共有十六个孩子,其中超过一半的人脸上都被黑笔画上了叉,剩下的孩子身上也被做了记号。
【018:我的开发者经常看着这张照片。】
【018:打叉是确认死亡,画圈是目前活的还行,三角形是暂无下落。】
【陆浮: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018:不知道。】
陆浮知道。
白袍、手环、数字…他们是神眷者。
视线从一张张陌生的孩童脸上到过,陆浮看到了站在第二排最右侧的男孩,黑色卷毛十分有辨识度。
013号,季生。
确认死亡。
将照片夹进《神经》中,陆浮蹲下身拨开了季生满是血污的头发,喂他喝下了治疗药剂。
诺加侧着头眼睛上吊才能看到少年在做什么:“你想救他?”
少年冷淡的否定了诺加的猜测,他拿出还剩下半支的虫血,掐着季生的脸颊灌了进去。
老板的反应让陆浮有了另外的猜测。
或许,陆浮会被虫血影响并不是因为他是Beta,而是因为,他是神眷者。
将试管中的血全部喂了进去,陆浮松开季生,走到诺加的床边,扯起一段断开的绷带擦去指腹的血污。
“盯着他,”陆浮似笑非笑的眯起桃花眼:“有任何情况都要告诉我。”
诺加挑眉,刚要开口,陆浮又立刻补了一句:“没事找事我会拉黑你。”
诺加无奈的撇了撇嘴:“我只是想你了。”
陆浮推开他靠过来的脸:“有时间多想想自己有没有好好努力。”
诺加道:“这样想就能让你对我另眼相看?”
“这样想能让我的消息框安静点。”
话费不是费吗?
拉住陆浮推他的手,诺加仰躺在床上,借力坐起身,“别急着走啊。”
Alpha的唇掀起一点弧度,金瞳直勾勾的看着阴郁漂亮的少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掌心遮住了视线,陆浮的模样也随之消失。
“噗嗤——”
两指插进了眼眶,深红的血液爆浆般沿着脸部的肌理流了出来,在白色的绷带上肆意涂抹。
“比我想的简单多了,也没那么痛嘛。”诺加的声音很轻,颈部的青筋在皮肉下鼓动,似乎在替这具本就重伤的身体发出凄厉的哀鸣。
“带着它走吧。”
诺加一手捂住不断渗血的空洞,摸索着用被子将眼球擦干净,放在了陆浮的掌心。
血从他的指缝满溢了出来,Alpha的失血量让018都为他捏了把汗。
陆浮沉默片刻,俯身轻轻摸了摸诺加的侧脸,Alpha立刻忘记了疼痛般用脸回蹭过去。
“为什么要给我?”少年问。
Alpha的手上沾了血,没法触碰陆浮,他嘴角噙着笑,用深红的空洞注视遥不可及的爱人: “你不让我找你,可我想看着你。”
小甲虫不行,那就用眼睛去看吧。
“不喜欢的话,就捏碎它。”
诺加的颈间泌出冷汗,他弯下腰,将脑袋枕在陆浮的膝上,又道:“捏着玩儿也行。”
那不是他不可再生的器官,只是用来讨好陆浮的筹码而已。
这样的筹码,遍布诺加全身。
**
第一军校
病房内,成煊嫌弃齐之裕没脑子,齐之裕埋怨成煊对陆浮语言打压,两人相看相厌,一坐一躺,静默着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午夜后的第一军校像是一座华丽的坟墓。
终究是齐之裕受不了先开了口:“你有什么躺病床的必要吗?差不多该滚回宿舍了吧?”
成煊撇了他一眼:“不想看到我你可以自己滚。”
齐之裕指了指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腿:“看不到老子伤了腿吗?”
成煊也指了指自己左眼下的疤:“我伤了眼睛,你看不到吗?”
一个瘸一个瞎,谁也别嫌弃谁。
齐之裕低骂了一声,陆浮恐怕快回来了,要是成煊一直留在这,他没那个脸皮卖惨。
“我知道你为什么赶我走。”成煊看透了齐之裕的心思,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你怕我在这里,你就不能和陆浮多说两句话了,对吗?”
齐之裕冷哼,知道还不滚。
成煊摇摇头,“怪不得你比不过时旭。”
“当初维度直播,那么多学生围着,你和陆浮坐一起,时旭都能不要脸的硬挤进来,怎么我一个人在这你就脸皮薄了?”
齐之裕要脸是真的,但被成煊这么和时旭比,他也不乐意。
“你说的轻巧,我要是在你恋爱的时候横插一脚,你能高兴?”
成煊蹙眉:“你能不能不要说的那么引人误会?我可没有横插一脚。”
齐之裕自知失言,但他向来脾气倔,给自己找补:“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这么做?”
这就贷款上小三了。
成煊翻了个白眼,“我提醒你一句,你和陆浮还没在一起呢。”
他有意戳齐之裕心窝子:“陆浮之前说过,他的取向里没有Alpha,你与其在这里见人就咬,不如想去想办法切了腺体。”
“不过,”成煊嗤笑:“齐列恐怕不允许唯一的侄子割了腺体去讨好一个平民Beta。”
齐之裕已经烦了齐列的名字了,每每有人提到齐列,必然要在他的自尊上踩一脚,他这么多年得到一切似乎都只是齐列“允许”得到的。
一旦齐列不允许,齐之裕就一无所有。
他不甘心的抓紧了床单,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底滋生。
如果,如果他成为了齐家家主,齐列是不是就没资格再插手他的决定?
就像简焕白那样。
即使不曾说过,但齐之裕内心是嫉妒简焕白的,强横的实力让他可以随心所欲,老东西们在他面前也要伏低做小,简焕白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柔和的月光静默的看着下方的万物,树上落下斑驳的黑影,已经过了宵禁时间,二年级生正在校内巡逻,
“陆浮明天就该安排一年级的巡逻队了,你说那些一年级生会听他的吗?”
“不知道,反正我当初是被首席打了一顿才接受的。”
“这种时候就该躺在床上刷刷终端,谁要出来喂蚊子啊。”
二年级生的话引来一阵笑声,一人勾着他的肩膀嘲笑道:“你一个Alpha,蚊子咬得动吗?”
说笑间他们已经走到了Beta宿舍楼下,一道黑影自远处走近,几人立刻停下脚步,领头的Alpha高声问:“哪个年级的,这个时候还在外面!”
那人恍若未闻,脚步不停,当他的面容从黑暗中显露出来时,几个二年级生都愣住了。
“虫族?”
西蒙双手叉兜,吊儿郎当的笑了笑,“学长,我们虫族习惯夜里出来觅食,这个应该不归你们管吧?”
听到觅食二字,几个Alpha脸色齐齐一变,理论上来说,虫族确实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但是,放任一只雌虫在校内乱跑,要是真把哪个学生当食物了怎么办?
领头的Alpha上前一步,厉声道:“宵禁时间内不得在校内闲逛,违规者交由该年级首席处理,西蒙同学,你难道不知道这条校规吗?”
西蒙从没被人这么不客气的对待,他眯起眼,墨绿色的瞳缓缓拉长,“好像…有听过?”
这样敷衍的回答显然不足以让Alpha认可,他微微蹙起眉,打开终端:“我现在通知一年级首席,等他过来处理你。”
西蒙牙根发痒,看着Alpha眼神和看死物没什么两样,正好在约勃星没吃到成煊,现在换这几个Alpha打打牙祭也不错。
虫爪在袖子下悄悄伸了出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打断了雌虫的动作。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西蒙扭过头,一名扎着烟灰色粗麻花的Alpha缓缓走近,他的校服有些许破损,似乎经历了一场战斗,袖子卷到小臂处,肩上挂着象征首席身份的金色流苏。
Alpha们看到他反而比看到雌虫更加警惕,后退几步,拘谨的叫了一声:“简首席。”
简焕白随口应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看向西蒙:“虫族?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Alpha此刻像是被缝了嘴的布偶,一言不发,等着西蒙自己回话,西蒙也看出他们很害怕简焕白,有些兴奋的勾唇。
看样子,今晚能吃顿好的。
对着简焕白笑了笑,西蒙回道:“我出来觅食,食堂里的饭菜不太合胃口。”
本是想恐吓一下简焕白,没想到Alpha十分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那玩意儿难吃。”
“不过,”简焕白话锋一转:“你觅食怎么觅到医务室去了?”
见雌虫愣住,简焕白铁灰色的眸眯成一条狡黠的细线,“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个爱好,就是每晚去监控室待一会儿。”
“陆浮去医务室看望齐之裕之后没多久就和某个我不认识的医生去了另一间病房大约二十分钟后双双离开,再过不久,你就突然出现了。”
简焕白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像是锁定猎物的野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到一间空无一人的病房里觅食…”Alpha意有所指的说:“这是虫族的特殊癖好吗?”
西蒙听明白了,简焕白在暗示虫族暗戳戳的计划了什么阴谋,而这阴谋还有陆浮的参与。
路灯下的Alpha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心知这只是简焕白找的借口而已,他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和西蒙打一场。
虫族就算有什么阴谋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在本次开学考核的直播里,排除真实能力不详的陆浮,西蒙毫无疑问是一年级生里的最强者。
往届每一个最强者都曾被简焕白教训过。
“学长,您多虑了…”西蒙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虫族对血腥味极为敏感,虫瞳剧烈收缩,他猛地转过身,看到了翻墙一跃而下的Beta少年。
陆浮也看到了他们,径直走了过来,距离越近,那股血腥味就越明显。
西蒙鼻尖动了动,虫瞳缓缓扩开,几乎将整个眼白都染成了墨绿色。
奇怪。
血里的信息素很熟悉,是西蒙曾在陆浮身上闻到过的味道,但陆浮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股味道是从哪来的?
简焕白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年,月光自他的背后倾泻,像是铺了一条虚幻的天梯,而陆浮从天上走了下来。
走进了Alpha的爪牙。
正如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透过他的脸,简焕白看到了月亮。
“学弟,你来得可真及时。”简焕白走上前,正要寒暄几句,陆浮却直接擦着他的肩走了过去。
Alpha停住脚步,戏谑的表情僵了两秒,很快被透出皮肉的阴鸷所取代。
陆浮对着二年级生点点头,接着看向西蒙,双手环臂,有些不耐烦似的:“跟我去首席办公室。”
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得出陆浮心情不佳,二年级生们不敢说话,只能又退了几步。
快走吧你们这几个祖宗。
简焕白从头到尾被无视的彻底,他“哈”了一声,微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后颈,敏感的腺体受了痛,立刻肿了起来。
他转过身,下颔绷紧:“陆浮,你还没有对学长问好。”
少年斜了他一眼,瞳孔深处弥漫的深紫色直直的扎进简焕白的精神域,Alpha红肿的腺体像是被冰锥刺穿般,暴虐的心情瞬间被强行压了下去。
“呃、”
简焕白定定的站在原地,直到脊背传来寒意,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怎么会?
简焕白想开口,唇舌却不受控制,想做什么,大脑却似乎和四肢断了联,一切都在走向脱轨。
陆浮收回视线,看向嬉皮笑脸的西蒙:“跟上。”
【018:你的精神域怎么回事,刚刚波动范围差点就超过阈值了。】
【陆浮:有点烦。】
各种麻烦接踵而来,听不懂人话的Alpha和尽会给他找事的雌虫,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骆驼背上的稻草。
还有那不知道躲在哪里偷窥他的神明——眼珠子给你抠下来就老实了。
“陆浮,你受伤了?”
陆浮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西蒙双手环在后脑勺,懒洋洋的拖长了语调:“是,首席。”
“你受伤了吗?”
烦死了。
为什么不能安静点,一定要把你的舌头拔出来绑个蝴蝶结才能学会听话吗?
陆浮停止脚步,转身拽住了西蒙的领口,将高大的雌虫拉得弯下了腰。
少年的眸光冷的像是冻了一层寒霜,他不耐烦的拍了拍西蒙的脸颊,“现在不是陪你玩试探游戏的时候。”
“安静,跟我去首席办公室,然后告诉我…”陆浮牵起唇,不像在笑,倒像是撕开了一层皮。
“你为什么要去医务室。”
**
少年消失在黑夜中,简焕白终于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他轻轻抚过腺体,这一次,热意包裹了指尖。
简焕白靠在路灯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极度的危机感下再一次达到了最高点。
还有那股怪异的力量…陆浮究竟是什么人?
简焕白以往接触过的神眷者,虽然顶着神眷者的名头,但是谁也没有异于人类或者说超出人类的力量,精神域甚至都像是受过重创般极端不稳定。
他们每一个,都只是信仰神的普通人罢了。
第40章 天杀的我要把你们这群神经病抓进去
每个年级首席都有专属的办公室, 里面布置齐全,办公桌上还放着陆浮的烫金铭牌。
陆浮坐在办公桌后, 拿起堆在桌角的文件翻看,西蒙无所事事的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交握放在膝间,活像是接受审讯的罪犯。
然而这名危险性过高的罪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忽视。
【首席不但要管理全年级学生,更要起到带头作用,正值青春期的年轻人总是会被信息素冲昏头脑,一旦发现违规行为, 首席必须及时制止并按规实施惩罚, 失职的首席将会被除去首席的头衔。】
【如何判定首席失职:
1.首席在多次发现学生违规后没有进行有效制止, 甚至视而不见。
2.首席压不住全体学生,发布命令却被忽视。
3.首席利用自身的特殊权利收取好处, 如有举报, 立刻彻查。】
陆浮一条一条看过去,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到最后,满脸的讽意已经遮不住了。
齐列直接跨过了他, 对齐之裕的寻衅滋事行为做出了不轻不重的处罚,他这个首席当得可真舒坦,什么事都不用管。
【018:恭喜你解锁新身份:傀儡首席。】
【陆浮:赌一个失格首席。】
陆浮的情绪波动太过明显, 连西蒙都看得出少年心情不佳, 他闭上了嘴, 目光却始终在少年裸露的颈和腕上流连。
陆浮抬起眼, 将手里的文件合上, “啪嗒”一声丢在桌面上。
少年靠着椅背,双手抱臂, 微微扬了扬下巴,下压的唇让这张过于秾丽的脸透出阴翳来:“你在看什么?”
心情这么差吗?
西蒙挑眉,“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你受伤了吗?”
同样的问题问三次,你就那么想知道吗?
陆浮扯了下唇,语气冷淡:“如果我受伤了,你要怎么做?”
西蒙翘起二郎腿,拖着下巴作思索状:“我想想,嗯…吃了你?”
他又直起腰,笑着否定了之前的提议:“还是算了,吃了你恐怕会被神诅咒,神眷者是被送给神的祭品,大概有这样的说法吧…我很想知道关于造神计划的事,你愿意告诉我吗?”
陆浮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指尖在手臂上轻敲了几下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秘密。”
西蒙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烂泥似的瘫在椅背上,语气有些委屈:“那两颗星核还不够吗?”
你还想两颗星核吃一辈子,抠搜死你算了。
少年推了推眼镜,抽出一个纯白封皮的记录簿道:“我们还是谈谈关于你的事吧,西蒙,你去医务室干什么?”
“医务室不能去吗?”雌虫装模作样的露出茫然的表情,“首席,我不知道规矩,你可不要罚我啊。”
话落,西蒙又笑了起来:“不然我就只能举报你和非本校虫族私下来往过密了。”
【018:天大的帽子就这么水灵灵的扣下来了。】
陆浮也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那一套,“西蒙同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哪里有什么非本校虫族?”
他勾了勾唇,双眼真诚的看着西蒙:“和我最亲密的雌虫,不就是你吗?”
西蒙表情变了变,“你的亲密是指在记录簿上写‘雌虫西蒙,违反校规,宵禁时间内仍在校内游荡,扣除三十学分,关一周禁闭’吗?”
陆浮理直气壮的点头:“公是公,私是私,我要是明目张胆的偏袒你,那其他人不都知道我们关系特殊了吗?”
【018:你们是什么特殊关系?】
【陆浮:食物链。】
【018:……】
确实特殊。
西蒙气笑了,他倾身向前,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们虫族对于血液的感知非常敏锐,尤其是同族的血。”
“我确定我闻到了虫血的味道,那个医生不是在医务室任职吗?测一下就知道了。”
陆浮听罢,眼尾微微上扬,似乎在笑:“那你知道,你说的可疑虫族是齐之裕的私人医生吗?”
陆浮合上记录簿,语气微嘲:“只要他是齐之裕带进来的,他就只能是人。”
懂不懂什么叫关系户啊?
雌虫目光微沉,“我没记错的话,齐之裕是不是有个控制欲很强的小叔?”
陆浮点头,“我还以为你的脑子里只记得吃。”
不理会陆浮的挖苦,西蒙歪头,充满恶意的弯起眸子:“他的私人医生,一定也被他小叔查了个底朝天吧?”
“陆浮,你觉得,你和那只虫私下接触的事,齐之裕的小叔知不知道?”
等一下!
陆浮突然发现,好像所有有钱人或者有钱虫都很喜欢把一件普通的事情说得过于暧昧。
他们总能用一句话把人从热血校园拉到私通的狂徒、消失的肚兜、身份不明的孩子父亲等等剧本中。
他和奎克·罗之间清清白白,但是从西蒙嘴里出来瞬间就变了味。
【陆浮:好怪,有种被人造黄-谣的无力感。】
【018:是虫。】
“首先,我们没有任何超出病患与医生的关系,其次,”陆浮动了动笔,将扣三十分改成了扣七十分,接着道:“你该好好学习星际语,不然走在路上当心被人套麻袋。”
“最后,”陆浮微笑着私下写着处罚方案的纸,折好后推到西蒙面前,眉眼弯弯:“我不怕齐列。”
惹到我,你算是踢到陀螺了。
西蒙接过处决单,并没有恼怒,几十学分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雌虫将处决单塞进口袋里,重新提起了最初的话题。
“给我讲讲造神计划吧,首席。”
“我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雌虫盯着他的眼,拽下了领口的宝石,嬉皮笑脸的抛了抛:“这个怎么样?”
陆浮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的说:“这个值三句话。”
为少年的黑心咋舌,西蒙将宝石放在桌面上:“哪三句?”
“先说好,我可不爱听废话,”西蒙补充道:“像是造神计划是教廷造神的计划这种话不作数。”
天地良心,居然被你猜到了。
陆浮只能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道:“造神计划并不是近几十年才出现的,早在一百年前就有了,从第十六任教皇开始,每一位教皇都是造神计划选出来的最终选项。”
他们是教廷为神献上的祭品,是容纳神明污染的器皿,是在被疯狂蚕食的刽子手。
教廷覆灭后,造神计划才被少数人得知,在此之前,这一直都是最高机密。
西蒙兴致上来了,身体前倾:“然后呢?”
陆浮压住雌虫不知何时活跃起来的触须,继续道:“虽然造神计划已经延续了跟多年,但是教廷至今不知道教皇的标准是什么,神明的偏爱总是出现在毫无相似之处的孩子身上。”
“开朗、温柔、孤僻甚至暴虐,神的喜好就像开盲盒,与之相对的,将偌大的教廷和至高无上的神权交到某些性格不稳定的孩子手里,对于教廷来说也是一场豪赌。”
三句话结束,陆浮按住宝石,拖到了自己面前,“谢谢惠顾。”
西蒙并不满足于这些,他想知道的是有关陆浮的秘密。
“说点关于你的事吧,”西蒙打开终端,露出自己的账户余额,得意的眨眨眼:“我很好奇,你从神那里得到了什么?”
【陆浮:眼睛瞎了,快告诉我这是几位数。】
【018:十位数,而且是副卡。】
【陆浮:沉默了、流泪了、心碎了、手痒了。】
想薅羊毛。
陆浮沉默的屈指抵住下唇,斜了西蒙一眼,像是在看什么冤大头,雌虫只是笑,等着陆浮开口。
许久后,少年放下手,坐直了上半身,“事先声明,没有退款服务。”
你买了绝对会后悔的。
西蒙点头:“给出去的钱我不会再要回来。”
【陆浮:什么时候我能说出这么暴发户的发言?】
【018:等你成为暴发户的时候。】
好有道理的废话。
“我第一次躺上祭台的时候刚满十岁…”
阿塔鲁星地下迷宫
亚奇牵着陆浮的手,一边走一边安抚年幼的孩子:“神是世间最仁慈的存在,你不必惧怕神,祂很喜欢孩子。”
怕什么,怕祂咬我吗?
陆浮眨眨眼,露出浅浅的笑容:“我不会害怕的。”
亚奇欣慰的点头,所有孩子里面,他最看好的就是066和041,这两个孩子从来没有对神产生过抗拒心理,是非常好的苗子。
想起041,亚奇的笑容更明显了些,那孩子上祭台前满怀期待与喜悦的表情还历历在目,真希望神明能选中他。
“亚奇哥哥。”
陆浮仰头看着青年,似乎有些忐忑的问:“如果神不喜欢我怎么办?”
亚奇安抚的摸摸陆浮的发顶:“不会的,神爱着祂的每一个子民,爱神者必得神爱。”
是吗?
陆浮扯了扯唇,那完了,他不爱神。
走进房间,正在准备测量精神域的神职人员对着他们招了招手,“066,过来。”
陆浮松开亚奇的手,啪嗒啪嗒的小跑过去,男人握着他的手腕,在手环上点了两下。
“好,去祭台上躺着吧。”
陆浮听话的照做了,大片的蜡烛将他包围在中央,四面八方传来灼热的气息,背后却是冰凉的砖石,似乎有什么要咬破衣物和皮肉,钻进他的后心。
亚奇站在门边,对着陆浮做了个打气的手势:“别怕,066,放松,放松就好了。”
仗着亚奇看不到他的表情,陆浮直接翻了个白眼。
天花板上刻着繁复的纹路,其中似乎有金光游走,陆浮看了一会儿,有些困倦的闭上眼,恍惚间,他听到了神职人员的声音。
“神降开始了。”
陆浮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躺在黑色的泥沼中般,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墨色。
陆浮看了会儿,重新闭上眼,他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起来,这里有些冷,陆浮只能靠这种方式取暖。
还是睡觉比较重要。
【信徒,睁开眼,看着我。】
古怪的声音爬进耳道,沙哑的像是被火海的浓烟呛伤了一般,听得人头皮发麻。
陆浮一动不动,好似根本没听到。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信徒,你在装睡。】
神经病。
你知道就好了拆穿我干什么。
陆浮厚着脸皮继续睡,神明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祂的语气不再是最初的冷漠,变得疑惑起来。
【信徒,你很困吗?】
没有,我只是懒得应付你。
陆浮依旧面无表情,像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现在教廷人人喊打,处境艰难,被神明选中和被拉去做公司法人有什么不同?
外界的神职人员们面面相觑,不明白神降明明已经开始了,066号为什么连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亚奇,066有病理性面瘫吗?”
亚奇摇摇头,“刚刚来的路上还有说有笑的,会不会是吓到了?”
神职人员不耐道:“谁被吓到了面部肌肉还这么放松的?”
“难道是神降出差错了吗?”另一人推测道。
这一猜测也很快遭到了否定:“不可能,他的精神域完全符合神降时的波动。”
黑暗中,神明还没有放弃和陆浮交流。
【你没有睡着,也不是聋哑人,你听到了我在呼唤你,但你不理我。】
【你为什么不理我?】
温度似乎又低了一些,陆浮打了个哆嗦,不得不睁开眼,一片漆黑的空间中,他没有看到任何可能是“神明”的东西。
“你在哪?”
【我在你的心里,信徒。】
好土的情话。
【每一个神眷者的心脏都埋下了我的烙印,当我神降时,我就在你的心里。】
谁想出来这么歹毒的神降方案,心有猛虎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陆浮坐起身,拉开宽大的袍子,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平滑的皮肤看不出任何异样。
孩子抿了抿唇,他不喜欢自己的体内潜伏着任何危险的玩意儿,“具体一点,是心房还是心室?”
【你生气了吗?我可以帮你挖出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浮拢起衣领,警惕的拍了拍心口,“你不会是要把我的心脏挖出来吧?”
【这是最快让你摆脱我的方案。】
谢谢,婉拒了。
“不了吧,”陆浮双臂环住小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我暂时买不起机械心脏。”
神明的语气更加困惑了。
【你不需要心脏,成为我的信徒后,肉身的一切都可以舍弃。】
听起来像什么三无邪-教。
陆浮还是不同意:“之前的神眷者里,有人让你挖过心脏吗?”
【他们不会问我在哪儿,有人想要强大的力量,有人想要无尽的生命,有人想要知晓未来,他们是带着欲望来的,自然也不会关注欲望之外的东西。】
那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蛊惑的意味。
【你的欲望是什么?】
孩子卷了卷搭在肩上的马尾,稚嫩的脸颊两侧鼓起包,又很快瘪下去。
“前天亚奇哥哥给的布丁很好吃,我想再吃一次,077和041撕了我三件衣服,我想把他们俩撕了,听说过段时间一直资助我们的大人物会来,希望大人物能多给点钱盖个大食堂,亚奇哥哥总是怀念在地面的日子,我想去地面看看…”
【停。】
神有些无奈。
【告诉我,你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
陆浮圆润的桃花眼中一片空洞,他垂下眸子想了很久,久到神明以为他又要装睡的时候,孩子终于做出了选择。
“我想看一眼太阳。”
心脏中似乎有冷气在流窜,陆浮听到神明的笑声,不是刻意伪造的、刺穿耳膜的沙哑声线,森冷的男声咬字间透出些许愉悦。
【你会看到的。】
光线再次出现的瞬间,陆浮的眼中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火光在视网膜上跳动,却驱散不了周身的寒意。
神职人员们围了上来,抓着陆浮的肩上上下下的打量,亚奇一把推开最前面的男人,抓住陆浮的手腕问:“066,你看到神了吗?”
陆浮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听到了神的声音,但我没有看到祂的模样。”
亚奇有些失望,但他还是例行公事的问:“神对你说了什么?”
孩子抿了抿唇,似乎不想说,亚奇立刻放柔了声音,一下一下抚摸陆浮的脊背:“别怕,好孩子,告诉哥哥,神对你说了什么?”
陆浮眼眶湿红,睫毛还残留着水光:“神说,成为祂的信徒,肉身的一切都可以舍弃。”
“亚奇哥哥,我会死吗?”
亚奇一怔,他和身侧的男人交换了个眼神,搂着陆浮安慰道:“不会的,这是神的恩赐。”
将陆浮哄好后,亚奇和另一名神职人员牵着他回到了房间。
关上门后,那人立刻按耐不住的抓住亚奇手臂:“神是不是选中066了?”
舍弃一切侍奉在神明左右,这不就是教皇吗?
亚奇摇摇头:“不太像,066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他连表情都没变,倒是041更符合。”
男人听了微微蹙眉,“尽快安排066的第二次神降,我觉得这孩子说不定能得到神的青睐。”
房间内,陆浮打了个哈欠滚上床,041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趴在他的床边,拉着陆浮的手晃了晃:“066,第一次神降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浮掀开眼皮:“我很困。”
041立刻担心的跳起来,一个飞扑抱住了陆浮的腰:“不要睡啊066,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救命!
陆浮惊恐的看着死死的抱着他的041,你才是不想让我醒过来的那个吧!
041双眼含泪,一向上翘的唇都弯成了拱桥,“066,你的脸色好难看,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猜猜看我是因为谁才脸色难看的。
松手啊神经病!
陆浮发誓自己再也不以貌取人了,041长着张娃娃脸,力气却大的能扯烂他那么多条袖子,还能和077势均力敌。
“041,你抱的太紧了,066不舒服你看不出来吗?”
关键时候还得是077,他在同龄人中偏高一些,两下就把扒拉着陆浮不放的041拽了下来。
041哭的稀里哗啦,在077的钳制下不断挣扎,双手胡乱的挥舞着,“放开我,077,你是大笨蛋吗?066快死了呜…”
陆浮有的时候并不希望自己的脚趾那么有力,感觉能扣出一条地道直接走出迷宫了。
077嫌弃的躲开041的手,“066只是困了,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因为、因为…”041的娃娃脸都皱成了包子脸:“神…”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发出蚊蝇般的低喃:“向神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
“077还没经历过神降,你当然不知道。”
惯例拉踩了一下077,041挣开他的手,抱住坐在床上的陆浮,沾着泪水的脸埋进了孩子的颈侧。
“066,你要小心神,”041双臂收紧,将自己的体温渡到陆浮身上,他的手指点了点陆浮的后心:“神会吃人。”
故事在此处戛然而止,陆浮伸了个懒腰,撑着办公桌站了起来:“很晚了,该睡觉了,钱记得打我终端上。”
西蒙罕见的没有阻拦他,沉默的目送少年离去的背影。
圣乌洛神——不只是人类的神。
虫族同样有圣乌洛神的传说,然而早在几百年前,虫皇陛下登基后就废除了神权。
经过了这几百年来的统治,“皇权至高无上”的观念早就深入虫心,对于圣乌洛神,西蒙只知道几个广为流传的神话故事。
最出名的故事中提到,圣乌洛神是太阳的化身,若有虫不敬神,将被烈火焚身而死,唯有神赐下的圣水能够将之熄灭。
西蒙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虫皇陛下为什么没有受到神罚?
只有身处黑暗之中,太阳才显得尤为可贵,因此有关圣乌洛的传说中总是充斥着大量的死亡与苦痛。
与其说祂是太阳的化身,倒不如说圣乌洛是苦痛的吞噬者,以生物的负面情绪为食,所谓的光与热不过是祂出现时顺带的玩意儿罢了。
神根本不在乎。
**
回到宿舍,陆浮翻开了从季生那里拿来的《神经》。
《神经》在教廷覆灭后成了禁书,市面上根本买不到,黑市倒是有几本,但大多都是盗版,内容被改得面目全非。
《神经》扉页第一行字:拥抱死亡才能拥抱神。
陆浮合上书重新看了眼书名。
果然是神经。
正当他准备仔细阅读一番时,一位不速之客带着丰厚的礼物来了。
阿兰德·坦。
雌虫露出得体的微笑,黑发用一根丝带束在背后,“陆同学,恭喜你成为首席。”
礼物来就好了,虫来干什么。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阿兰德挑起眉尾,语气暧昧。
【陆浮:我们很熟吗?】
【018:差点碰到细胞膜,你说呢?】
暖黄色的灯光下,陆浮和阿兰德相对而坐。
陆浮换了身睡衣,换大的白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遮住了阴冷的眸子,一本翻开的《神经》搁在他的腿上。
“阿兰德殿下,您有什么事吗?”
陆浮说着食指按住书页轻轻一翻,薄如蝉翼的纸张在光下投出漆黑的长影。
阿兰德将礼物放好,理了理袖口问:“我听说,西蒙违反了规定,不知道你们在首席办公室都聊了什么?”
又开始试探游戏了吗?
陆浮敷衍的嗯了一声,眸子凝了凝,《神经》中一行行字体像是扭曲的符文被困在书页里,不断的挣扎着博取注意。
【历届教皇之中,唯第十五任教皇借神明之力屠戮阀门权贵,罪行累累。】
这是什么?
陆浮以为季生手里的《神经》撑死了就比黑市里好一点,没想到一开头就这么刺激。
阿兰德还在假惺惺的说着什么关心西蒙的鬼话,陆浮左耳进右耳出,眼里只有一行行咧唇尖叫的字符。
以前的记载方式并不高明,晕开的墨迹蜷缩的黑蛇似的在纸面上爬行,季生似乎很少翻动它,陈旧的书页间散发出异样的味道。
【第十五任教皇幸得神明庇佑,继任教皇之日毒害简家子嗣,将其尸体沉湖。】
【第十五任教皇以“不忠于神”的罪名将裴家继承人送上绞刑架。】
始终没得到陆浮的回话,阿兰德微微拧眉。
什么书比他还重要?
“你在看什么?”阿兰德倾身从陆浮的膝上将书抽了出来。
目光触及的瞬间,怪异扭曲的字符仿佛拥有了生命般。
耳边响起了嗡嗡的鸣响,将阿兰德和现实隔离开来,每滴墨水都像是来自深渊的触手,试图将他拽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阿兰德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他的脸上渐渐失去了表情,金瞳失去了光泽般透出一股死气。
陆浮没想到他这么没有边界感,推了推雌虫的手臂,“阿兰德殿下?”
没有得到回应。
“砰——!”
子弹擦着雌虫的耳边飞了过去,发出剧烈的轰响。
阿兰德猛地回过神,“啪”的一声将《神经》合上,一贯优雅得体的姿态不复存在。
陆浮收起枪,“你怎么了?”
阿兰德怔了怔,低下头看着封面上的烫金字体,“…这是什么?”
“我和西蒙今晚聊的东西。”陆浮一次性回答了他两个问题。
阿兰德脸色有些难看,“你们聊了圣乌洛神?”
作为虫皇陛下的雌长孙,阿兰德自小被耳提面命不可谈论圣乌洛神。
神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是虫皇陛下的统治时期。
陆浮点头:“说到这个,我有些问题想问问您。”
阿兰德轻轻抿唇,两秒后重新笑起来:“只要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秘密,我都会告诉你。”
【018:我猜无论你问什么他都会回答:这是秘密】
【陆浮:你猜怎么着,我有枪。】
【018:好,现在不存在秘密了,你这强-盗。】
对于五等星居民来说,强-盗并不是贬义词。
或许是因为《神经》残留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阿兰德本就看陆浮不顺眼,总之,他现在有些不适。
不是单纯的肉-体不适,而是从精神上的,强烈的攻击欲望。
在人类的地盘上攻击人类,今晚他动手明天就能被遣送回虫族。
阿兰德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下,镇定的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问问,虫族是否有记载圣乌洛神的书籍,就像人类的《神经》一样。”
阿兰德的不适感更强了,似乎有什么在他的喉咙里爬行,他又喝了一口茶,温热的液体流进喉管,却压不住那股怪异的感觉。
“虫族已经几百年不曾信仰过圣乌洛神了,就算有也恐怕绝版了。”阿兰德压下呕吐的欲望,浅笑着回答。
虫皇在上,他的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
陆浮眼皮上下翻了翻,紫灰色的眸子在雌虫的脸上定格,“你怎么了?”
“什么?”阿兰德不解的反问。
“我想你需要一面镜子。”
陆浮拔出一把匕首,膝盖一弯单腿跪在长桌上,上半身前倾,一手按住阿兰德的肩,一手举起刀柄。
冷硬的刃面倒映出阿兰德此时的模样,一圈深蓝色的纹路从颈侧爬到了他的眼下,像是某种生物的鳞片。
“这是什么?”
阿兰德惊得干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同时带动了颈侧的皮肤,让那纹路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阿兰德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居然无意识虫化了。
“没事,”雌虫勉强的笑了笑,“是我的虫甲。”
那深蓝色的纹路像是受了刺激似得在皮肤上剧烈的扭动了几下,接着逐渐变浅,直至彻底消失。
陆浮重新坐下来,用笃定的口吻说:“你被神污染了。”
阿兰德再差也不至于连自己的虫甲都控制不了,除非他的精神域失控了。
“污染?”
阿兰德雌虫揉了揉颈侧的皮肤,隐去的虫甲似乎又一次想要冲出来,泛起一股痒意。
不自在的换了个坐姿,他用审视的口吻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陆浮没有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个件事:“我听说,三十年前,虫皇陛下公开称十分敬重教皇冕下。”
“如果只是为了挑拨离间,就能让一个亲手废除神权,禁止任何与圣乌洛神有关事物出现的虫赞扬神最为忠诚的信徒…那是不是牺牲太大了?”
阿兰德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陆浮笑了笑,“别激动,阿兰德殿下,我只是有一点小小的困惑。”
“教廷覆灭的根本原因是门阀们受够了被神权压一头,明面上的罪名则是勾结虫族。”
“所以,教廷是不是真的勾结了虫族,您能告诉我答案吗?”
阿兰德缓缓站起身,“很晚了,首席,你该休息了。”
【018:他默认了。】
虫皇的态度矛盾得很有趣,他似乎打心底里希望神消失,但他又在某些时候欣然接受了神。
被污染的不轻啊。
送走阿兰德后,陆浮将《神经》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刚躺上床,诺加发来了一条消息。
【凌晨2:00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季生醒了。】
**
第二天一早,陆浮又去了趟医务室。
【018:你怎么又来了?】
【陆浮:齐之裕那么努力的想要卖惨,我来捧捧场。】
刚走到病房门口,房间里就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紧随其后的是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齐之裕和成煊打起来了吗?
陆浮惊喜的摸上门把,门内传来了齐之裕的叫喊声:“时旭,你们给我滚出去!”
嗯?
你们…?
陆浮动作一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预感在他推开门后成为了现实。
目光灼灼的记者和摄影师齐齐转过头,熟悉的维度直播,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狂热感。
【018: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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