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倒是没有垃圾场，余固说离他家最近的垃圾场在几公里外。
平常他扔垃圾只要扔在门口的垃圾箱里，就有专门的垃圾处理机械人统一送到垃圾场。
余固一听小纸人说哪天他可以去捡垃圾，乐得不行：“捡垃圾？不至于吧哈哈哈，等会儿你还被垃圾机械人当做废纸回收了呢。”
他看不见小纸人的神情。郁乐音此刻是真切地在考虑以后去垃圾场捡废品去换食物的可行性。
在不同的环境下有不同的活法嘛。在传闻中生存条件尤为苛刻的d13区更是需要吃苦耐劳的顽强精神。
郁乐音不怕吃苦，自从母亲改嫁后他吃的苦够多了。
他担心的是下次还对食物抱有渴望，忍不住偷偷吃掉沈恪的存粮，最后被当场抓获。
“你看，那片区域本来是我家的菜园地，现在变成别人家的了。”
天台上，余固抬手指着斜前方底下一片小田地，小纸人站在他的肩膀上跟着他一起眺望。
顶多就一百米的距离，余固家后方那片小田地里一眼望去，种满了瓜果蔬菜，拥有这一片小菜园在d13区算得上是富豪了。
田里低矮的枝丫上结了红艳的西红柿，颗颗饱满。
几乎饿了一天只吃了点地窖里屯着的面包干，余固盯着那些饱满可口的西红柿看了许久，眼睛直愣愣的。
他抹掉了可能快要流口水的嘴角：“看来茂叔他们最近去了边境地带，都把西红柿种子带回来了。”
小纸人在他肩膀上坐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迎着光，他看见了遥远的天边，一道高耸的围墙，将d13区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边境地带是不是比中心区繁华多了？”郁乐音说。
沈恪被放逐至此，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边境看一看，寻找可以逃脱的缺口。
但边境那仿佛耸入云霄的围墙，顶点遥不可及，想要逃狱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是啊，那里居住的人也多，你想去看看啊？””余固问。
小纸人点点头。
“那好，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看，我觉得你比一般的赛博小宠物更亲近人类呢。”余固说。
郁乐音这个人类很淡定：“因为我比较高级。”
这次轮到余固点点头：“从k区来的高科技赛博宠物自然是高级的。”
“我觉得可以把沈恪带上，就我们两个的话，大概率会死在边境的。”
郁乐音说完这句话，熟练地从余固肩膀上跳下去，顺着天台楼梯的扶手坐“滑滑梯”快速下楼了。
系统曾无意爆料福利卡里还有一张超级无敌好用的飞行卡。要是哪一天抽到了，那他就升级为飞天赛博小宠物了。
“喂！等我啊！”余固还没反应过来，坐滑梯的小纸人没了人影。
小小的身体，这么会跑……
要是在边境，他们三个人当中，他才是最需要担心生命危险的那个人吧。
-
修理店昨天接了一单新的生意。茂叔的朋友把一台旧发动机搬来了店里，他本来打算送去边境的修理店。
茂叔说这两个小伙子最近已经揭不开锅，何不先让他们修修试试看。
发动机送来的时候很脏，金属表面全是泥泞，余固按照沈恪的指示，将发动机大概清晰了一番，等着沈恪后续拆开来修理。
郁乐音从楼梯扶手上一路滑下来，沈恪在修理台前摆弄着茂叔之前给他的二手通讯器。
那个时候余固没搞懂沈恪当时要个报废的破烂通讯器做什么。明明有个更高级的通讯器。
沈恪拆开了这个通讯器，抽出了里面的主板。拆的时候，一个小零件从手边滚落，沈恪没太在意。
“你在做什么啊？”沈恪听到了小纸人的声音，余光微抬，看到了一只捏成球的小圆手递过来他掉落的小零件。
那已经是个没用的零件了，沈恪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将小纸人辛苦捡起来的零件放在桌上。
小纸人到修理台上的一个十厘米高的铁块上坐下来，就坐在沈恪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怎么不玩游戏？”沈恪低头从工具箱里挑出可以调试主板的工具出来，说话时抬头看了眼小纸人。
修理台上有个小零件，三个珠子在同一个三角圈里，拨动一个另外两个也会跟着转动。
小纸人推着其中一个珠子，有点无聊：“要等待材料刷新啊，还要等好几个小时，哭了。”
沈恪无法想象小纸人哭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三岁小孩满地打滚，又哭又闹？
他忍住笑：“没事做可以睡觉。”
“前天睡觉已经充好能了，应该是睡不着的。”小纸人说。
充能这件事沈恪知道。k区存在比小纸人还高级的小宠物。
比如他所知的就有个守财奴，托人设计了一款钱包状的小宠物，尤其逼真。
只需要定期往钱包里放一块金币，这只钱包小宠物便能充能，自动算账户里的开支，给出最佳理财方案，充当随身会计，永远不会背叛老板。
他之前研究过小纸人的构造，没找到充能口。这个小神仙充能的方式大概就是睡觉。
倒是挺独特的。
沈恪继续调试主板，郁乐音见他的架势，以为沈恪要修好这个通讯器，方便联络外面的世界。
“你想回去吗？”郁乐音刚说出口，立马觉得他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沈恪抬眸给他一个眼神：“和我没必要没话找话。”
被放逐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想离开的。
小纸人在他旁边坐下来，嘀咕道：“反正你也不喜欢主动开口。”
前世郁乐音和沈恪凑在一起，成了无比别扭的一对。
郁乐音在别人那里开朗乐天，在沈恪面前惴惴不安，不敢多话。
沈恪则是沉默寡言，喜怒不流于表面的人。这一对合法领证的伴侣凑在一起，正常情况下半天说不了一句。
这就是他对沈恪的了解少之又少的原因，反之，沈恪极大概率也不怎么了解他。
还好他现在是只小纸人，面对现在的沈恪还没有前世那么大的压力，可以随意做自己。
等顺利完成任务，让沈恪不再像前世一样疯到杀回k区，残害手足，稳定这个小说世界，获得身体后，他就可以自由啦。
小说世界邪不压正，完成任务后，至于沈恪这个反派后面结局如何，就不是他这个炮灰该考虑的了。
不喜欢主动开口……沈恪听到小纸人这么评价他，虽然声音很微小，他还是听到了。
他说：“这就是你成天和余固凑在一起的原因？”
“啊？”沈恪这是什么意思？郁乐音慢吞吞回答：“谁让他整天有数不完的话要说。”
余固话多，和有着相同兴趣爱好的小纸人待在一起，话更多了，常常问小纸人k区是什么样的。
郁乐音骗余固他是从k区来的，当然，沈恪也听到了这一点。
为了解开余固对k区的好奇心，他依照前世在k区生活的记忆，向余固描述了k区的基本概况。
整个y市被划分为六个区域。a、b、c、d以及从d区分出去的“大监狱”d13区。
这些区域都在地面上，而k区，在天空中的一座岛上，与其他区域完美隔绝。
并不是地面所有的地方都能看到天空中的那座小岛。d13区地方偏，靠近沙漠带，风沙大，常年能见度低，如同流星一样，很少有人亲眼目睹过那座天空岛的存在。
“嗯。”面对小纸人的这个回复，沈恪沉声，听不出情绪。
郁乐音看见他把刚才不知道调试得怎么样的主板收了起来：“刚才在天台上看余固家被割出去的菜地，我看见了天边好高好高的一堵墙，感觉很难出去。”
沈恪用湿纸巾擦手了，声音冷冷的：“不是很难，是不可能。”
最起码，现在不可能。
“可能对你来说不可能，但是对于我——”小纸人双手插在腰侧两边，郁乐音“哼哼”两声，小小的得意：“我刚才想到，我可以在茂叔他们下次去d区的时候，跟着他们出去。”
小纸人的脑袋朝沈恪的手腕偏了偏，沈恪知道他这是在看他的身份手环——只属于被放逐者的身份手环，记录着被放逐年限和忏悔值。
他的被放逐年限还是一成不变的20年，忏悔值不知道负多少了。
前天沈恪走在路上被一个人拦路打劫，反手折断了那人的手臂，又被扣了一百点忏悔值。
真是可笑。
d13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土著人可以随意进出，而被放逐者，忏悔值达到100，不论还剩下多少放逐年限，可以自由离开，仅局限于进入d区。
而十几年来，被放逐到d13区的人几乎没有人可以达到忏悔值100。
在这里，即使是正当防御，被放逐者都得被扣除忏悔值，负数了也没有下限。
大概是让他们学会做只绵羊，被侵犯了利益也得寻求平和的方式解决矛盾，但这也是最可笑的一点，在d13区有什么法律和公正可言呢。
想到此间种种，沈恪眼神倒是越来越冷。他轻轻弹了一下小纸人，将小纸人弹飞了一小段距离：“以后和余固少玩，别学他这幅贱贱的挑衅模样。”
余固还拿刚出锅的包子诱惑过郁乐音，贱贱的。
小纸人又被沈恪接了回去，放在手掌上。
小纸人乖巧地蹭着沈恪的手指：“你别生气啊，我逗你玩的啊。”
“你说我一个柔弱无力的小纸人就算出了这个地方，那也不可能独自回到k区吧。”
“我还指望你带我一起走呢。”
小纸人这段话颇为顺耳，沈恪嘴角上扬了微小的弧度：“最好是这样。”
人生中最黑暗的那天，他曾以为有段最艰难的路需要一个人走，现在有只小宠物陪着也不赖。
正如有人愿意为了一只赛博小狗付出宝贵的一个月口粮。
他现在理解了，在d13区垂死挣扎的人偏爱精神寄托，也不是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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