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少说多做
这时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白手帕突然横在他的面前。
北原幸的视线顺着手帕缓缓向上, 越过线条流畅的小臂,对上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睛。
“擦一下。”
“谢谢。”北原幸接过,擦拭唇周细密的汗珠, 干净的皂角味顺着白手帕侵入鼻腔,安抚了因为燥热轻微加快的心跳。
“安室, 你困吗?”
“还好。”
安室透往下一瞥,捕捉到北原幸微微敞开的领口和露出的一抹白到晃眼的肌肤,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上过于下至的拉链。
手下冰冷的触感和鼻尖温热的气息,缓缓透过肌肤,刺激疲倦的神经。
“穿好, 一冷一热容易感冒。”
北原幸瞥了眼金发公安绷紧的肌肉, 以及稍显疲态的面色。
很累,在强撑。
“两分钟就能解决案件,很快。”北原幸抬起手,把手帕塞进安室透的口袋, 轻轻拍了拍对方的绷紧的小腹。
转头对着警官说:“看来,你们遗漏了一位犯罪嫌疑人,而这位嫌疑人就是渡边先生维护的人。”
他转头直视手足无措的高木涉。
高木警官今天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的西装,同色系的领带系在白色衬衫上, 规规矩矩的压在外套里面。
他看上去有些紧张, 左手无意识捏着西装裤缝,右手攥着工作笔记的手指微微泛白。
“你这样让我有我是反派的错觉,看起来太好欺负了。”
太乖了吧。
不过再乖也要给三分钟破案让步。
北原幸上前一步,“凶手, 性别女,身高在155-160之间, 体重45-50㎏,手上有细小的划痕,和死者是亲密关系,他们上过床,且属于婚内出轨。”
又快又急的声音,有种不顾他人大脑死活的诡异感觉。
高木涉瞪大双眼,这个侧写……
拥有不在场证明的中村健女友的身高体重,刚好在这个范围内。
不过……北原幸是怎么发现的?
距离他进去公寓过去了多久?有两分钟吗?
高木涉面露纠结,几欲开口,还算不错的脸几乎要皱成哈罗的狗窝。
“有问题快问。”接收到目光的北原幸,揉了揉从凌晨开始就没有好好休息过的脑袋,语气不善。
高木涉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
问出来会被骂的吧!
“你想问我为什么做出这个犯人侧写?”北原幸按压眉心,度过录音刺激,又解开谜团后带来的事后困倦,让肾上腺素的分泌呈现断崖式下跌。
嗓音里缓慢的沾染上几丝不耐。
他压着脾气,“尸体脖子上的痕迹足够你们结合物理和数学知识,推断出犯人的身高体重。
尸体的死亡时间和奇怪的睡衣还不能让你们推断出凶手和死者的关系,以及凶手的性别?
凶手和死者的身高体重差距还不能让你们推理出安眠药?”
越讲越气。
他们甚至把警校第一当成嫌疑人!
矜矜业业的卧底先生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想窝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却发现了阳台上的尸体,还要被同事们怀疑是凶手。
太可怜了。
北原幸隐晦地瞥了眼金发黑皮,“你真该考虑跳槽的事情,跟着我不好吗?”
高木涉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冷气,他回想到在隔壁看到的画面。
温柔到溢出来的安室透,震惊呆愣不敢看安室透藏着害羞的北原幸,以及站在不远处散发着冷气死死盯着两人的栖川凛!
他又想到了第一次来到隔壁的场景。
住在一起且躲着安室透的北原幸和栖川凛,以及紧追不舍追着北原幸跑的安室透。
关系好复杂!
脑子要烧掉了!
“好了。”北原幸双手合十,发出啪的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高木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你们去做阳台栏杆处和凶手受伤的划痕处的痕迹比对,会拿到证据。”
“以及,中村健提供了假口供,渡边淳一是帮凶,你们去查了。死者和田中丽雅是同居关系,尸体是从楼上阳台运下来的。”
关系太复杂,北原幸甚至懒得理会五个人的爱恨情仇。
“还有其他不懂的,去问安室,我先走了。”
他扫过上前讲解机关的安室透,跳过打招呼这一步骤,拉着栖川凛回了隔壁。
破解谜团后导致的多巴胺断崖式下跌,让墨色的眼睛染上了一层水雾,他放松肌肉,把整个人摔进柔软蓬松的被子里。
“好累。”黑脑袋塞进咖色的棉质枕套,发出呜呜的响动。
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
“先……洗……”
北原幸听不真切,思绪飘远,恍惚中进入了黑沉的梦乡。
不管,什么都不管。
他要放空大脑。
**
天光乍现,暖阳穿过米白色的窗帘缝隙,明目张胆的触碰白皙的肌肤,洒在青年软弱的发丝上。
直到床上的青年眼睫颤动,暖阳跳了跳落在深色的枕套上。
北原幸骤然回神,猛地直起上半身,思绪回笼,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柔顺的布料让他瞬间吐出一口气。
是睡衣。
他在公寓里。
再次重重地躺了回去,北原幸曲起手臂,轻轻搭在眼睛上。
好累,完全睡不够,再休息一会儿。
然而,咚咚声打断了他的计划。
他闭上眼,语调慵懒,“才七点,如果你没有能够说服我的理由,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木门被打开,发出不清不重的响声。
“赖床不是一个好习惯,我煮了粥,先吃一点。”
栖川凛带着寒意的声音从耳廓处传来,他拿开北原幸盖住脸的右手,平静地伸出双手,不容拒绝的穿进腋下,轻而易举的提起呆愣的青年。
“这也太犯规了吧?强制起床?你是哪个学校的秃顶教导主任吗?”
栖川凛抓着北原幸的手,表情冷淡的放在自己的头顶,淡淡道:“不是,头发茂密。”
北原幸:……
突如其来的冷笑话,让他瞬间清醒。
拍开红瞳青年的双手,北原幸钻进盥洗室,打开水龙头,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双手,带走残留的困意。
“我不喜欢喝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想吃蟹黄面,有灌汤包就更好了。
但是安室透在阳台上的古怪反应,告诫他这几天不能主动靠近。需要缓一缓,让安室分清吊桥反应。
真麻烦。
如果——
北原幸猛的摇头,把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安室透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给他送早餐。
他大概也不想见到他吧……
咚咚——
敲门声。
北原幸骤然抬头,踢开碍事的毛拖鞋,语速极快的对栖川凛道:“我去开门。”
噔噔噔的响声在门口停顿片刻,北原幸深吸一口气,打开一条缝,墨色的眸子透过缝隙对上紫灰色的眼睛。
“蛔虫先生,我闻到了螃蟹的味道。”
安室透被这个称呼和北原幸的反应气笑了,“你让我有种比不上蟹黄面的错觉。”
北原幸视线往下,确定对方手上提着食盒,才彻底打开大门。
“别这么妄自菲薄,厉害的波本先生。”
他抬高尾音,理直气壮的夺过安室透手上的食盒,在栖川凛不赞同的注视下穿上从玄关柜里重新拿出的拖鞋。
北原幸穿着毛拖鞋踩了踩地面,用眼神对栖川凛表达想法——收一收你想念叨我一天的念头。
他一边提着食盒往餐桌走,一边继续对安室透道:“那个摩天轮炸弹犯怎么样了?”
关上门,安室透跟了上去,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
北原幸接过,迫不及待挑了一筷子面条塞入口中。
绵密鲜美的蟹黄刺激着味蕾,顺着食管钻进胃部,瞬间温暖四肢百骸。
他甚至在栖川凛端着一碗白粥走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护住了手里满满一食盒的蟹黄面。
“没人和你抢。”栖川凛拉开椅子坐下,稍微用力拍了拍北原幸的小臂,“别护食,好好吃。”
哦,反正他不会用蟹黄面换一碗白粥。
北原幸瞥了一眼寡淡的白粥,对栖川凛的喜好敬谢不敏。
“公安根据长谷光提供得地点搜查了普拉米亚的安全屋,没有发现和组织有关的痕迹。炸弹犯和普拉米亚已经确定死亡,入江慎也收押,他想见你,我不建议你去见他。”
安室透敲了敲桌子,拉回北原幸的注意力。
“犯人A做事谨慎,你们不会找到证据。”
北原幸语气平静地回答了安室透的上一个问题,对于下一个问题,还算温和的语气瞬间变凉:“没什么好见的,我和罪犯没有共同话题。”
安室透挑眉,目光落在北原幸下撇的嘴角。
他很不喜欢入江慎也。
入江慎也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了?
黑发青年又塞了一口面条,嘴角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些许酱汁,这个发现让安室透的右手有些蠢蠢欲动。
“别走神,我们在谈——”
声音戛然而止,北原幸的视线落在安室透给他擦拭嘴角的右手上。
安室透动作自然收手,拇指和食指指腹轻轻摩挲,“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显然,对方转移话题的方法太过生硬。
北原幸后仰身体,放下筷子,偏向抓住主动权的习惯,让他抱臂开始打量安室透。
白色内搭,袖口有小块的暗红色血迹,大概率是昨天在阳台上受伤留下痕迹。咖色外套很新,袖子和躯干部位有很新的折痕。
他鼻尖耸动,新衣服的刺鼻气味盖过了安室身上浅淡的皂角味。
“你一整晚没睡?”北原幸蹙眉,指着袖口的暗红色血渍,“内搭没换,衣服是你昨晚新买的?你甚至是在早上六点左右才回木马公寓?”
他想到了安室透说的有关入江慎也的事情,“你连夜提审入江慎也?”
分毫不差。
kou总有办法能让他哑口无言。
接下来,北原幸会表达愤怒——
“你们公安人都死光了?需要伤患通宵工作?”
搞什么,公安不知道珍惜好用卧底的身体吗?
这家伙万一过劳死了,你们绝对会陷入琴酒一样的境地,身边不是废物就是卧底。
“放轻松,我没事。”安室透起身,绕过餐桌,轻轻地把手搭在北原幸的肩膀上,“说起来,你也需要去查一查心脏。”
啧,又在转移话题!
北原幸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安室透,眼疾手快的牵制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把拉起,“出去谈!”
砰砰——
房门被打开又在重重关上。
冷风刹那间灌进肺部,寒意强制侵蚀大脑,让高速运转的CPU缓缓降温。
安室透靠在栏杆上,双手拖住下巴,用目光仔仔细细的描绘着北原幸的五官,最终落在水润的唇瓣上。
鼻尖隐隐传来咖啡豆的香气。
“好了。”安室透拍了拍北原幸,“故意摆出很生气的样子拉我出来,是为了避开栖川凛?有什么事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北原幸怔愣一秒,摸了摸因为冷空气而泛红的鼻尖。
演技退步?这么容易被看穿?
“我才没有。”
他小声争辩,下一秒就看见安室透右手握拳遮住了上翘的嘴角。
“你要偷笑好歹也做的隐蔽一些,不要摆出故意让我发现你偷笑的样子。”北原幸语气冰冷,走了几步,敲了敲安室透公寓的大门,“太冷了,快开门!”
安室透识趣上前开门,甚至动作麻利地抱起凑过来的哈罗,塞进北原幸的怀里。
“取暖。”
哈罗毛绒绒的脑袋像是挖洞的地鼠,迫不及待的钻进北原幸的怀里。
直到他在沙发上坐下,哈罗才安份的窝在大腿上。
一杯温水被放在北原幸前方的茶几上,安室透在北原幸的右手边坐下,顺手摸了摸表情惬意的哈罗。
“说吧,要我做什么。”
北原幸收回落在主卧的目光,问了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楼上的房间空出来了对吗?两室一厅?”
“是的,毕竟男主人已经……你想租房?”安室透瞬间读懂北原幸的想法。
“嗯,麻烦你租下它,凛会搬过去。”
安室透挑眉,“你强调了两室一厅,还有谁?”
北原幸游离的目光落在系统光屏的倒计时上。
【4天21小时34分51秒】新一轮的人气值结算时间。
这段时间事件多到他都快忘记有这个东西。既然时间快到了,想必小光也快忍耐不住,大概率四天后这家伙会来找他,且找借口赖着不走。
“别管,好好做事,少说多做。”
安室透挑眉,“这是你拜托我做事的态度?你甚至用我的钱、用我的人、用我的车。”
北原幸:……
公款好不好。
干嘛摆出一副被渣男伤透心的态度。
明明这家伙巴不得花光组织的钱。
第62章 你好凶
“好好说话。”北原幸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 小幅度喝着,温水下肚驱散了一些寒意。
安室透的视线在他深蓝色的单薄睡衣转了一圈,蹙眉走进主卧。
再出来时, 手里拿着一件厚实的黑色羽绒服,“穿上。”
北原幸接过, 舒了一口气,动作迅速地套上羽绒服。
一板一眼的拉上拉链, 半张脸缩在竖起的领子里,泛红的十指缓慢的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谢谢,帮大忙了。”
“这么怕冷,就不要穿得这么单薄乱跑。”安室透再次从上至下打量北原幸, 在对方白的晃眼的脚踝上停顿片刻, 挑眉,“没穿袜子?”
这种语气……
有种北原幸触犯天条的错觉。
安室透愈发冷沉的视线让他汗毛倒竖,他受不了这样的金发公安。
赶紧转移话题,阻止对方!
“关于昨天阳台上的那个话题。”北原幸下巴后缩, 把半张脸藏在竖领里,露出一双墨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肌肉紧绷的安室透。
停顿片刻,给对方反应时间, 他才继续道:“吊桥反应只是基于激素变化, 我有办法——唔。”
嘴被堵住,声音戛然而止。
唇边传来温热的触感让他微微失神,很快又被安室透低沉的声音拉回注意力。
“让我猜一猜。”安室透侧头,松开手, 额头抵在北原幸的脖颈处。不顾身侧之人的僵硬,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带动胸廓震动,有种颤抖的错觉。
“你该不会是想拉着我去做24小时心电图,去抽血化验,以此来证明吊桥反应带来的错觉?”
安室透拉开两人的距离,捕捉到了北原幸惊愕的表情,“这真有你的个人风格。”
科学贯穿生活?
他想到对方对‘性’的理解。
意外的没有丝毫违和。
多一丝其他情绪都是对黑发青年的不尊重。
北原幸挑眉,把双手分别塞进两侧的外套口袋,突如其来的暖意让他舒服地眯起双眼,“你对我的行为方式有意见?”
“我可不敢,你的报复心强到可怕。”安室透豁然起身,语气促狭。
他拿起一旁的水壶,倾斜角度,带着温度的水顺着壶嘴缓缓流出,击打玻璃杯壁,发出细微的哗哗声。
“要去买手机吗?不能联系人会让你很困扰吧。”
北原幸接过再次被加满温水的玻璃杯,瞥了眼侧过头的安室透,表情正常,动作正常,金发公安确定了吊桥效应的错觉。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当然,我不会拒绝朋友的小要求,你总能找到一个让我拒绝不了的话题,从而转移我的注意力。”北原幸小口喝水,小幅度的吐出一口浊气。
“谢谢夸奖。”安室透声音含笑。
随时随地提供情绪价值的心理学专家让人难以招架,反正安室透不行,“不过,你需要先去换衣服鞋子。”
北原幸没动也没回答,视线游弋。
奇怪的反应让安室透一瞬间想到了隔壁的栖川凛,以及两人昨天的反常。探索欲驱使他想弄清楚这个反常。
但是不行,戒备心很强的北原幸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甚至会像炸毛的猫咪给他来上一爪子。
“你不愿意回隔壁?看来你和栖川凛的矛盾不小。”安室透扫了一眼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的北原幸,“先穿我的衣服。”
单手提走哈罗,安室透动作迅速地钳制北原幸的手腕,拉着对方往卧室走去,脑子里来回思考对方的习惯。
黑发青年不喜欢束缚,他更喜欢宽松的衣物。
对衣服料子的要求很高,粗粝的布料会让他丢掉一天的好心情。
但是他足够克制,懒得动弹会让他强迫自己适应不舒服的环境。
安室透剖析着矛盾感爆棚的北原幸。
他打开衣柜,揪出一件米咖色的羊毛衫,一条咖色纯棉长裤,又从抽屉里抽出一条浅棕色的格子围巾和黑色长袜。
“换上。”
二十分钟后,换上一整套衣服的北原幸来到卖场。
“你的衣品真不赖。”北原幸扯了扯暖和的围巾,因为讲话而呼出的白色雾气在深冬的早晨格外明显,鼻尖全是安室透身上浅淡的皂角味。
他取下围巾,搭在臂弯处,陡然钻进鼻尖的带着寒意的空气,降低了脸上升腾的热意。
“我们的身高差不多,你比我更瘦一点,但是这身衣服意外和你很搭。”安室透轻咳一声,不受控制的视线落在北原幸的腰上。
很细。
柔软度也很不错。
“想什么呢?”北原幸曲起手肘,轻轻撞击对方的小臂,“你走神了。”
“没什么,”安室透领着他走进一家店铺,“你试一下我用的这款?很流畅性能也不错。”
北原幸挑眉,这话他在栖川凛那里也听见过,就在昨天下午。
这算什么?
两位二十五岁往上的男士对朋友的胜负欲?
这两个家伙真幼稚。
“两位先生,早上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女导购适时上前,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感兴趣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安室透的脸上,而后又在北原幸的脸上长久停留。
这一发现,让北原幸休息好的脑子开始转动,信息流冲刷着大脑,叮的一声开机成功。
25-30岁之间,身高164,单身,性格外向,家庭关系融洽,对两位男士很感兴趣。
“哇喔,安室先生真受欢迎。”
安室透接收到了北原幸揶揄的目光,拉着对方的手腕直奔中间的柜台,压低声音,“你在夸你自己?那位女士打量你的目光可比我久。”
指了指同款的手机,在导购小姐递给他之后,安室透塞进北原幸的手里,“试试看。”
“那可不一样。”北原幸率先反驳,打量对方塞给他的手机,是和降谷零的手机同款,他从记忆里揪出对方手机的颜色——黑色。
哈,是他喜欢的颜色。
显然,朋友之间拥有同一喜好也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
同款型号同款颜色太容易拿错了。
北原幸一边摆弄手机,一边接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一个人的站姿能够暴露很多信息,正常情况,人类双腿自然分开保持笔直,从而达到站立的目的。”
凑近安室透,他示范站姿,用气音道:“导购小姐现在双腿交叉站立,肌肉放松,表示身边的环境令她感到安心。”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看向距离极近的柔软唇瓣,屏住呼吸,缓缓道:“继续。”
“她上身微微偏向右侧,在行为心理学上,这代表着偏爱。这位女士钟爱我的脸,但是更吃你这款金发黑皮,她想和你发展亲密关系。”
北原幸说完,放下手中的手机,看向其他型号。
正在思考北原幸站姿的安室透瞬间回神,他挑眉,问:“不喜欢这款?”
“我喜欢黑色。”
剩下的话北原幸没说,但是安室透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你担心我们拿错手机?”
北原幸点头,极快的看了一眼导购小姐,“你猜她什么时候问你要联系方式?”
结账之后。安室透在心里回答。
“不会拿错。”安室透再次拿起台面上的手机,塞进北原幸的怀里,“我出钱。”
北原幸挑眉。
说得好像选其他款不是安室透结账一样。
“记得刷组织的卡。”他把选中的手机递给导购小姐,回头对安室透强调,“不然我去炸个飞机?然后让组织出钱,最近我看犯人A蛮不爽的。”
这可不是好主意。
安室透暂时没有用手铐铐住北原幸的想法。
不过——
“犯人A。”安室透肃正表情。
想到了在普拉米亚婚礼上听到的那一通电话。
安室透沉吟,叮嘱,“最近不要一个人出门,叫上我或者叫上栖川凛陪你。”
北原幸视线游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这种不愿合作的态度让安室透舔了舔后槽牙,用力按住北原幸的肩膀,顺着脖子往上,固定脸颊,强迫对方看向他,“听到了吗?”
“……你好凶。”
“别想转移话题。”安室透收紧双手,非暴力不合作这几个字简直像是天生长在黑发青年好看的脸上。
“你喜欢谜团,追求刺激,我可以带你去飙车,别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哇哦,鱼儿上钩。
北原幸懒洋洋地靠着柜台,前倾身体,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丝雀跃,“用‘遗物’交换。”
安室透呼吸一滞,瞳孔骤然缩小,“说了这么多,这才是你的目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布局?
站姿分析?
还是犯人A?
“是犯人A。”北原幸瞥了眼表情外露的金发公安,右眉毛抬高,下眼睑紧绷,对方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你同意交换吗?”
“只要你愿意。”安室透回答。
这种语气……
回答速度比平时快了0.5秒。
北原幸侧头,安室透勾起的嘴角映入眼帘,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什么‘遗物’能让对方露出这种表情。
总不能安室透真准备陪他炸飞机玩?
反正他不管,现在一秒钟都等不下去,属于安室透的谜团像是小钩子,一下又一下的撩动心弦。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眼‘遗物’长什么模样。
北原幸推了推安室透,道:“快去结账,别想拖延时间,如果你还和上次一样,我就把你十分钟倒车入库的视频发给FBI。”
第63章 遗物和陷阱
“你不去补办电话卡?”安室透眼睑半垂, 揶揄的视线落在北原幸身上。
黑发青年找了张椅子坐下,懒散地靠着椅背。笔直修长的腿随意交叠,踩在木质地板上, 显得椅子逼仄又老旧。
“这种东西下次也可以。”十指交叉成塔状,他规规矩矩地摆在膝盖上, 微微侧头,眼神里的催促不言而喻。
迫不及待简直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安室透沉默一秒, 转身去结账,等他拒绝过分热切的导购小姐,侧头便发现北原幸已经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快走。”北原幸反客为主,揪着安室透敞开的外套, 往车里去。
车窗外的景色急速变幻, 最后固定在木马公寓的车库。
北原幸解开安全带,瓷白的肌肤因为肾上腺素的飙升,染上了点点的红晕,像是雪中的寒梅, 卷着风雪在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墨色的眼眸熠熠生辉,亮的惊人。
啪嗒——
木门猛地被推开,撞在门吸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客厅一览无余。
厨房大开, 书房半掩, 卧室紧闭。
东西在卧室。
北原幸快步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把手,立刻往下一按一推。
门应声打——
不,没开。北原幸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 “你的防备心是有多重?我一第次见家里没人,还把卧室上锁的家伙。”
破防的表情撞进紫灰色的眸子, 安室透侧头伸手,挡住了上翘的嘴角,“别惊讶,还有你更惊讶的时候。”
这话……
听着耳熟。
北原幸不受控制地想起来他对安室透说过的话——‘别生气,你还有更生气的时候。’
哈,金发公安真不客气,他不过是设了个小陷阱,转眼的功夫,这家伙就报复回来了。
“你真记仇。”北原幸没好气道,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门,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别做言而无信的人,你说过给我看‘遗物’的,快开门。”
安室透从善如流,熟练地拉上北原幸因为大幅度动作下滑的外套拉链,又在他催促之前,掏出来兜里的钥匙。
卧室门缓缓打开。
大约二十平的房间映入眼帘,浅咖色的窗帘,米白色的的四件套,以及原木色的书桌、衣柜。
简简单单的陈设,没有丝毫个人特色,和极具生活气息的咖啡店员一点都不搭。
——安室透随时准备撤离这个公寓。这个想法刹那间在脑子里闪过。
北原幸蹙眉进去,他没有给床头柜分上哪怕一指甲盖的注意力,而是把目光落在抽屉半开的衣柜上。
“你做事严谨,谨慎和克制揉进了你的骨血,卧底经历让你精神紧绷。”他站在抽屉前,曲起小腿用膝盖碰了碰没有合上的抽屉。
“显然,你不会让半开的抽屉有机会出现在视野中。东西藏在这里。”北原幸语气笃定,尾音像是片蓬松的羽毛,勾得人心痒。
两个错位的抽屉,空余的位置足够藏起一位成年人,甚至于没有掌握查看的角度,即使抽出抽屉,也发现不了里面的东西。
“是你主动拿出来,还是让我来?”
安室透保持沉默,右肩膀极快耸动,池面脸绷紧没有显露丝毫的情绪。
“有所隐瞒的小动作。”北原幸指着对方的肩膀,“犯人先生,你可瞒不过我。”
既然如此,那就亲自动手找出安室透的小秘密。
他勾唇,自信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拉出整层抽屉,露出看着空荡荡的格子,没有犹豫伸手掏出一个四方形的物体。
然而,一秒钟后,笑容消失,嘴角瞬间拉平。
缠着五道锁链且锁头复杂的小盒子出现在面前。
北原幸的第六感精准揪出阳台上的记忆,安室透吩咐风见裕也做事情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这就是安室透给他以身涉险的教训?
意外好用。
“怎么样,我说过的,先别惊讶,还有更惊讶的时候。”安室透勾起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从相交的锁链处缓缓流淌而出。
北原幸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按住疯狂跳动的额头,冷着脸推开靠得极近的金发黑皮。
“你的恶趣味吵到我的脑子了!”
没关系,还可以暴力破坏。
安室透瞬间读懂北原幸,轻飘飘补充,“不可以哦,暴力突破,会启动自毁装置。”
北原幸:……
这让他更好奇里面的东西,探索欲如同张牙舞爪的八爪鱼瞬间包裹着他,兴奋的大脑沉寂片刻又骤然爆发,疯狂转动。
盒子不大,一只手拿得过来。
北原幸塞进兜里,无视看好戏的安室透,往隔壁走去。
咚咚咚——
急切的敲门声响了两秒,就被敞开的大门代替。
北原幸在栖川凛开口之前,掏出缠满锁链的小盒子,塞进对方的怀里,“打开它。”
三秒后,没有回应。北原幸诧异挑眉,“怎么了?”
视线里的栖川凛眉头紧锁,肌肉紧绷,小幅度的遮挡脸部。这是一个担忧又有所隐瞒的表情。
他看起遇到了困扰的事情。
显然,这件事不是因为怀里那个缠满锁链的小盒子。
稍作思考,北原幸拿回栖川凛怀里的盒子。一边往卧室走去,一边对栖川凛道:“你先组织语言,等我出来和我说遇到了什么。”
推开卧室门,他扫视一圈,目光在床底和衣柜停留一瞬,最后直直往阳台上的花盆走去。
两盆月季花干巴巴地杵在花盆里,冷风一吹,唯一一片枯叶子也随风消散。
北原幸哽了一下,眼珠子无规律转动,“你们也太可怜了。但是我已经很努力去养活你们,我甚至在网上做了攻略,学习怎么养好一株月季。”
他伸手,轻而易举的折断手指粗细的干枯主干,开始巴拉泥土,“你看,我没有犯新手常见的错误每天浇水,都是等泥土差不多干燥的时候才给你浇水。”
“可是它们还是死了。”跟在后面的安室透慢悠悠补充,在北原幸沾染泥土的纤细手指停留一秒。
“挖土做什么?”
北原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挖土,等深度足够,再把小盒子塞在里面,盖上泥土。
拍了拍颇有安全感的藏东西地点,他才回答安室透的问题,“显然,我在藏东西。衣柜和床底下不安全,这里更安全。”
安室透:……
他都看到了,安全什么?
“我的记忆力很好,现在这里每一粒泥土的位置都刻在我的脑子里,你别想偷偷摸摸挖开他。”
说完,北原幸就走进盥洗室,打开水龙头。
冷冽的水缓缓流出,带走干涸的泥土,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过于低的温度轻微变红。
北原幸皱眉,抽出手,甩了甩被寒意刺痛的指尖。
“这些泥土数以万计,你都能记住?”安室透拿下架子上的深蓝色毛巾,盖在北原幸通红的双手上,顺手关上了水龙头,“怕冷就用热水。”
当然记不住,但是不能让安室透知道。
金发公安虽然是正义使者,但是在[零的执行人]的表现,足以证明这家伙不会墨守成规,挖陷阱这件事做的得心应手。
北原幸轻咳一声,抽回手,“当然,我的记忆力好到离谱。别想着偷偷把‘遗物’带回去。”
安室透:……
记忆力好?
没有十年前记忆的人是谁?
“快走。凛在等我们。”
两人走出卧室。
栖川凛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他的面前放着一杯苦瓜汁,右侧是一罐黑咖啡,对面放着一杯白开水。
北原幸率先在右侧坐下,拉开拉环,小口喝了起来,“想好怎么和我说了吗?”
被问的人斟酌语气,组织语言,“一封手写信,和你有关。”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吸引北原幸的注意力,墨色的眼睛微微发亮。
手写?
笑话。
这和脱掉底裤站在他面前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一封手写信对我而言代表着什么吗?”北原幸接过栖川凛递来的手写信,右手捏住,轻轻击打左手手掌。
两人看了过来,黑发青年上扬的嘴角一同撞进视野。他的小腿小幅度晃动,露出白到晃眼的脚踝。
栖川凛下意识地盯着一瞬。
安室透紫灰色的眸子同一时间盯着栖川凛,拿起桌上的白水,放在栖川凛和北原幸之间,挡住红瞳青年的窥探。
两人四目相对,冷沉的氛围缓缓蔓延。
直到安室透曲起手指敲击茶几发出咚咚的响声,语气平静,“代表把秘密放在你的眼前。”
“哇哦,你真懂我。”北原幸迫不及待的抽出信封里的信纸。
纸张有一定的厚度,原木色。凑近鼻尖,只有淡淡的属于纸张和墨水的味道。
“笔迹能很好的反映一个人的性格、智力以及逻辑水平,在许多欧美国家,笔迹学甚至已经开始作为一门选修课。”
北原幸展开信纸,放在茶几中间,这个位置能让三个人一同看见信纸上的内容。
“在工藤宅,对上赤井秀一的那次,给他出注意的心理学专家对这些应该有所研究。”
安室透挑眉,“讲他做什么吗?”
北原幸自动给金发公安翻译——不想听FBI的事。
他拿起桌上的黑咖啡,仰头喝了一口,借着这个动作隐晦的打量安室透。
双唇合拢抿成一条直线,这个微表情可以出现在很多时候,例如紧张、愤怒和不满。
显然,结合安室透的语速和语气,他在不满。
安室透斜眼过来,“怎么不说话。”
——那就说点什么让他开心起来。
北原幸控制面部肌肉,收敛表情,漫不经心地想,“我还记得FBI上次欺负我的事,既然如此,就通过这封信报复他。”
这个回答显然让安室透很满意,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三人再次把目光聚焦到展开的信纸上。
【四天后,THREE CLUB期待与你的会面,sweetie】
这种恶心巴拉的称呼记忆深刻。
“是犯人A。”栖川凛蹙眉,第一时间握住北原幸的手腕,语气严肃,“别去。”
北原幸没回,而是伸出可以自由活动的右手,轻轻地摩挲上面的字迹。
“笔画轻重均匀,表明对方做事沉稳,有很强的自控力,目标明确,不会轻易放弃。这不是我去不去的问题,而是我自愿去和被动去的问题。”
手腕用力,他挣脱了栖川凛的钳制,顶着两人不赞同的目光继续补充。
“单字习惯性向□□斜,说明对方有很强的分析能力和判断能力,理性支配感性。这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随着这话落下,一时间三人都有些沉默。
“如果你不加上最后一句,我更能相信你是迫于无奈前去赴约。”安室透沉下脸,目光瞬间转冷,锁定北原幸,“你看起来迫不及待。”
北原幸轻咳一声,按住微微晃动的腿,拉平嘴角,“没有,这个THREE CLUB,你有印象吗?”
安室透再次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格外长。
明显的反常让北原幸和栖川凛,一同把注意力放在了安室透身上。
就在北原幸准备再次开口询问时,安室透缓缓道:“牛郎店。”
什么?
听到这话,北原幸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第二反应是,为什么安室透对这些这么了解!不愧是情报贩子。
第64章 寻欢作乐
四天后, 下午5点整,木马公寓。
“你穿得不对。”北原幸单手拖着下巴,绕着栖川凛走了一圈。
对方个子高, 站得笔直,穿着浅咖色的高领羊毛衫, 柔软的布料松松垮垮地堆在肘窝,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同色系的裤子包裹着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作战靴。
“太乖了,我们是去THREE CLUB消费的,不是被消费的。”
北原幸蹙眉,伸手捏住栖川凛羊毛衫的衣摆, 全部塞进裤子里, 又随意扯出一角垂在腰侧。
半遮半掩,多了份桀骜不羁的意味。
栖川凛缓慢眨眼,乖乖待在原地。
不能拒绝,小幸会不高兴。
不过……
猩红的眸子往下一瞥, 一大片瓷白的肌肤撞进眼帘,他不赞同地拢起北原幸下垂的领口,斟酌语气,组织语言。
“你需要换一件衣服, 这件不合适。”
米白的V领毛衣松垮垮地勾住圆润白皙的肩, 露出色素沉淀极少的大片肌肤,冷白的灯光打在上面,整个人白地发光。
他才是像被消费的那位。
北原幸不听,有理有据。
“这件衣服很适合去THREE CLUB。”
栖川凛双唇拉成一条直线。嘴笨说服不了对方, 只能妥协。
“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一秒钟也不可以。”
“好的, 我听话。快走,我算过时间,安室这时候不在木马公寓,现在溜出去安全极了。”
北原幸一边推着栖川凛,一边张开五指,穿过黑色发丝,随意拨弄规矩的头发,柔软的短发瞬间没有规律的垂在脸颊两边。
看上去更像是出门寻欢作乐的小少爷。
小少爷单纯又无辜,清凌凌的眸子半垂着,像是勾人的精怪。
栖川凛手指发力,拉住北原幸,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冷着脸,语气慎重,“只有这一次,下次不能这样穿。”
太不安全了。
可以轻而易举的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北原幸漫不经心点头,率先走出木马公寓。
两人灵活地避开看守的三位公安,钻进黑红相间的布加迪。
北原幸拍了拍真皮坐垫,“豪车?”
“嗯,我现在有钱。”栖川凛启动车子,踩下油门,引擎的轰鸣声在密闭的车库炸响。
“的确,意大利里世界的top killer,不会再是连一瓶水都买不起的穷光蛋。”北原幸语气揶揄。
栖川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想起公园里借钱买来的一瓶水。
侧头看向北原幸。
他正握紧副驾驶上方的扶手,双脚抵住踏板,墨色的眸子亮得惊人。屈起手指,轻轻敲击中控台。
“快点,让我感受一下布加迪的魅力。”
“好。”
车子猛地蹿出,车头高高翘起,飞越栏杆,而后落在地面。
瞬息间甩开尾随的车辆,红色的尾灯灯光极快拉长,连成扭曲的线条。
“哇哦,真酷。”北原幸攥紧安全带,短时间的体位变换,掀起柔软的黑发,又猝不及防的垂落在额间。
****
二十分钟后。
新宿歌舞伎一条街。
配色炫酷的布加迪一瞬间吸引众人的视线。
直到车门打开,一位瞳孔黢黑的青年走出来,他们立刻转移视线锁定青年。
青年有一双淡漠的眸子,纤长的眼睫微微下垂,看起来干净清冷,很容易地撩拨神经,陡然间升腾起打碎、掌控的念头。
锁骨处大片的瓷白肌肤,又为气质慵懒的青年添了丝艳色。
北原幸避开目光灼灼的路人,在栖川凛不动声色的保护下,顺利进入THREE CLUB。
服务生第一时间注意到两人,目光在北原幸的脸上转了一圈,积极上前,“晚上好,两位先生。”
北原幸没理,大步往角落的卡座走去。
今天,他要扮演的是不谙世事寻求刺激,但是坏脾气的小少爷。
就算恶声恶语也不为过。
缓缓坐下,双腿自然交叠,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膝盖上,撩起眼皮,声音慵懒,“名册给我。”
服务生心脏停跳一拍,屏住呼吸,捏紧工作服的衣角。
好辣!
他可以变成一条狗。
“快点!”北原幸不耐催促。
服务生手忙脚乱的递上THREE CLUB的名册。
声音也好听。
不耐烦的样子看起来更想亲近。
栖川凛豁然起身,挡住视线,接过名册,猩红的眸子眯起,喉间溢出一声冷嗤,“滚。”
气势好强。
上次碰到这样的人还是那位银色长发的先生。
服务生颤了颤,牙齿都在打架,顶着森冷的视线,手脚并用的离开。
卡座骤然安静。
栖川凛坐回北原幸的身侧,打开名册,开始翻页。
细小的沙沙声传入耳廓,击打鼓膜。
北原幸身体后仰,靠着柔软的卡座后背,打量四周。
这个位置几乎把所有卡座收入视野。
现在是18:01,夜生活还未开始,THREE CLUB有些安静,只有靠近门口的卡座有一群推杯换盏的年轻人。
收回视线,北原幸看向栖川凛,“点五位。”
顿了顿,他补充,“要好看的。”
不然真变成被消费。
等了三秒,栖川凛没有回答。
北原幸挑眉,这个反应不对。他再次打量红瞳青年,瞳孔扩大,嘴巴微张,视线长时间在一页停留。
相当惊讶的表情。
看到了什么?
他侧身探头,脸颊蹭着浅咖色的羊毛衫,视线落在名册上。
金发黑皮的安室透瞬间映入眼帘。
北原幸:!!!
眉毛极快扬起,只持续一秒的惊讶,因为照片的反复刺激,足足持续十秒。
北原幸视线游弋。
“真实的惊讶往往只持续一秒,这家伙让我对自己的专业性产生了动摇。”
安室的兼职范围也太广了吧。
公安、卧底、咖啡店员、侦探和牛……郎。
怪不得这四天,安室透完全没有一起来THREE CLUB的意愿。
极快吞咽口水,北原幸抽出手机,立刻拍下名册,对着远处的服务生招手。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
“哦,我要这位……”北原幸瞥了眼名册上的名字,“金发黑皮的立岛先生。”
他抽走栖川凛手上的名册,快速翻页,随意点了四位容貌不错的男士。
啪的一声合上名册,随手放在桌上,“目前就这几位。”
服务生记下,按照流程提问,“需要酒水吗?”
北原幸对酒的了解只存在于组织代号的层面,他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圆润的唇珠片刻间波光潋滟,让人双眼发直。
“要波本。”
尾音在空中打了个卷,而后缓缓落下。
服务生退了下去,卡座再次恢复安静。
很快又被鱼贯而入的五位工作人员打破,北原幸的视线落在坠在最后面的安室透身上。
金发公安身姿挺拔,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卫衣,兜帽的抽绳一边松垮垮的垂在胸前,另一边贴着蜜色的肌肤藏在衣服下。
学院风?
日本的牛郎和祖国的不一样,他们更偏向给客户带来情绪价值。
所以,安室透穿着这一身衣服,哄骗无知少女?
够不够判刑?
不够,日本这东西合法。
北原幸收回视线,看向即将坐下的四位工作人员。
抬脚,不轻不重地踹在离得最近的腿弯处。
“我让你们坐了吗?”
嗓音嚣张,语调上扬,带着漫不经心的疏离感。
被踹男士目光落在黑发青年潋滟的唇珠上,呼吸停滞一瞬。
“抱歉,您可以再踹我一脚吗?”
北原幸:……
有病?
安室透上前一步,横在两人之间,波本威士忌被放在台面上,发出哚的一声,拉走北原幸的注意力。
“先生,您要的酒。”
随着这话落下,四位工作人员的视线齐齐落在安室透的脸上。
可恶,立岛这家伙短短四天抢走了他们多少生意。
平时就算了,是客户主动找他,他们输在长相上,无可奈何。
今天,立岛这么主动,摆明是在抢生意。
更何况今天的客户,堪称极品,不能让他得逞。
四人对视,一同上前,从四面八方包围北原幸。
琥珀色的液体划过冰块撞击威士忌酒杯,而后凑到北原幸面前。
“先生,您也喜欢波本吗?我喜欢其中的烟熏味和焦糖味,您——”
后面的话北原幸一点都听不进去,耳朵像是被灌了铅,‘喜欢波本’这四个字在脑中来来回回,有长久定居的趋势。
不行,表情空白太久,会被安室透看出端倪。
北原幸强迫自己拉回注意力。
现在他是凶恶的小少爷,再怎么恶毒也不会过。
“聒噪。”北原幸提高声音,劈手夺过酒杯,用杯沿抵住对方的下唇,强制打开嘴。
他大幅度倾斜酒杯,大口的酒液顺着对方来不及吞咽的喉咙,进入气管,引发一阵连续且剧烈的咳嗽。
酒液混着唾液爬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触感黏腻。
北原幸骤然收手,手腕用力,酒杯落地,碎裂声陡然炸响,“滚出去。”
卡座倏然安静,男士还想挽回,在栖川凛冷漠注视下亦步亦趋离开。
北原幸不耐后仰,按顺序指着剩下用来充数的三位男士,“你们去陪凛,你过来。”
他冲安室透勾手,像极了叫狗的嚣张小少爷。
安室透压抑喉间的笑意,肩膀微微后缩,小幅度放松挺直的脊背,找准角度,缓慢靠近。
昏黄的灯光洒在蜜色的肌肤上,陇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无辜的紫灰色下垂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黑发青年。
“找我?”
尾音像是带着十几个小钩子,不管不顾地撩拨心弦。
不容忽视的战栗爬上脊背,北原幸下意识地攥紧毛衣一角。
太近了。
他缓慢眨眼,深呼吸两次,做好心理建设,猛地伸出手勾住安室透的脖颈,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后脖子的软肉。
“长得不错,我允许你的靠近。”
说完,北原幸凑进安室透的耳边,压低嗓音加快语速,“你怎么在这里?组织的任务?”
安室透顺着力道把头靠在黑发青年的脖颈处,咖啡豆的香气侵入鼻腔,本能的减缓了说话的语速。
“嗯,琴酒也在这里。”
蜜色的手重重捏了捏北原幸的后脖子,安室透阻止对方下意识的小动作,“别动,别找他,他在盯着我们。”
而后,拉开两人的距离,用正常的声音说:“先生喝酒吗?我家里穷,您可以多照顾我的生意吗?”
北原幸:好难接。
浑身上下,哪样东西不是刷的安室透的卡?
今晚的消费还是安室透买单。
北原幸视线游弋,抽出银行卡,抬手一扬,“今晚的酒水由我买单,算你的业绩。”
安室透:……
kou递过来的银行卡很眼熟。
第65章 送业绩
栖川凛挑眉, 拿起放在一旁的酒水单,对着不远处的服务生招手。
不久前那一眼的威力还在,服务生的动作局促, 小心翼翼靠近,“先生, 有什么需要帮助?”
凶恶的,胆小的, 形形色色的人他见过很多。
从没见过这么冷,又这么听话的男人。
护崽子一样护着他的小少爷。
看一眼都不行。
“第一页,各一瓶酒,送给那几位, 算立岛的业绩。”栖川凛随手指着靠近门口的卡座, 合上册子,啪的一声丢在台面上。
而后看向北原幸,“谢谢少爷买单。”
嗓音清冷,表情淡漠, 却又像极了少爷身后的气氛组。
服务生不敢抬头看,抱着安室透两千万日元的业绩走了,隐约中听到这个可怕男人缓缓开口,“立岛, 不用太感谢。”
而后是一阵不小的动静, 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服务生回头看了一眼。
红瞳男人换了位置,此刻正坐在黑发青年的左侧,右侧是低着头的金发黑皮同事。
北原幸捏住栖川凛浅咖色羊毛衫的一角, 用气音道:“好了,我知道你和安室关系好, 别逗他了,正事要紧。”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栖川凛低头一瞥。
绚丽的灯光在北原藕粉色的唇瓣上流连,笼上了一层朦胧色调,夺目耀眼。他抬眼看你,明亮的墨色眸子波光潋滟,像是夏日的蝉鸣,冬日的冰。
“嗯。”栖川凛低低应了声,抿了一口酒,润湿有些干燥的唇瓣。
“除了琴酒,组织里还有谁在?”北原幸问安室透。
“伏特加和贝尔摩德。”
那就差一位犯人A,组织四人就可以当场支桌麻将。
来一次别具一格的团建。
安室透停顿一秒,补充,“这里不安全。你先走,我留意过,犯人A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他伸出手,摆正北原幸下滑的毛衣领子,遮住裸露在外的瓷白肌肤,“别穿这件衣服,不适合你。”
北原幸下意识地看向栖川凛。
不久前,他也说过这句话。
“刚刚夸你们关系好,只是在调节气氛。但是,你们在某些方面意外的有默契。”
北原幸豁然起身,结束这段对话,用正常的音量问安室透,“卫生间在哪里?”
“这里有点暗,我带您过去。”安室透顺势站起,引着北原幸往外面走。
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噔噔的响声。
安室透在前面带路。
北原幸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THREE CLUB的灯光绚烂,觥筹交错,纸醉金迷,却照不进墨色的眸子。
他神色恹恹,直到四周无人,才扯着安室透钻进小隔间。
一把将金发公安推进去,北原幸把门打开小缝隙,确定外面没什么动静,才缓缓合上。
小隔间不大,放满了清洁工具,以至于两位成年男性站在这里,显得空间狭小逼仄。
“zero,我和你分辨人的手法不一样。我们都不知道犯人A的真面目,但是只要他站在我面前,就能揪出他。”
北原幸把旁边的拖把堆在一起,空出一小部分空间,继续道:“所以,别让我离开,我很有用。”
这个称呼……
安室透目光游弋,想起了那只红笔和唇瓣温热的触感。
那时候kou也是叫他zero。
他微微后仰,避开栖川凛整理拖把的手,声音发虚,“别这么叫我。”
会出事。
“嗯?”北原幸停下动作,“你说什么?”
“没什么。”安室透加快语速,“我们来聊聊犯人A。THREE CLUB我探查过一遍,目前没有可疑的地方。”
“今天和昨天的THREE CLUB可不一样。”
北原幸揪出记忆里THREE CLUB的平面图,重新扫视,最后定格在三楼北向,从左往右数的第二个房间。
这个房间正对着THREE CLUB的后巷,上下左右的房间都不是包厢,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点。
适才进THREE CLUB之前,他看见这个房间的正下方停着一辆汽车。车顶有些许枯叶子,轮胎底部地面有一道长期留下的车辙印。
这辆车长时间停靠,且在规定时间离开。
“这个房间有问题。”北原幸按亮手机屏幕,调出平面图,放在安室透面前,指着三楼房间。
“这里视野开阔,能完全掌握后巷的动静,并且下面停着一辆可以随时撤退的汽车。”
顿了顿,北原幸回忆着犯人A的侧写。
“他心思缜密,喜欢藏在幕后搅动风云,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这个房间。”
安室透沉吟,“这是THREE CLUB老板的房间。”
目标明确,说做就做。
手腕被拉住,安室透率先出去。
七拐八弯,每次都能避开保镖,想来这几天在THREE CLUB做了很多功课。
十分钟后,两人在三楼安全通道停下,目标房间门前守着两位保镖。
安室透松开手,看向北原幸,“我从窗户绕进去,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北原幸极快挑眉。
三楼?
窗户?
他不理解体力挂这种轻而易举就能无视牛顿定律的语气。
视线里,安室透打开楼道间的窗户,灵巧的翻出去,脚踩外墙腰线,倏然间越过没有丝毫防护的高空,落在目标房间隔壁的阳台上。
动作轻巧,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北原幸快走两步,探出头去。
金发公安稳稳落地,蓝色的兜帽罩在头上,露出一小撮浅金色的发丝。他的两只手掌张开,手臂撑着地面,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
“回去。”安室透回头,肃正表情。
北原幸咬了咬后槽牙旁的软肉,乖乖缩回安全通道。
真酷。
他背靠着墙,等到重物落地和闷哼声响起,北原幸才走了出来,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安室透身上,确定对方没有受伤,才扫了一眼晕倒的两位保镖。
“速度这么快,你在里面没有碰到人?”
“没有。”
简单交流两句,北原幸走进房间,安室透拖着两位保镖进门,再缓缓关上门。
金属锁扣的咔哒声在静谧的空间格外清晰。
北原幸下意识屏住呼吸,而后缓缓吐出,仔细打量房间。
正前方是一张越三米宽的木质办公桌,两边墙壁上是深咖色的到顶书柜,左侧锁着成批的文件,右侧开放式,塞满书籍。
“办公桌摆放突出,靠近门口。房间主人为人进取,刚强。但是摆件柔和,表示他性格极端,反复无常。”
北原幸摩挲着桌子上鹅黄色的玩偶,复原倒扣着的相框。相框里是一个男人坐在转椅上的照片,背景就在这间房。
是THREE CLUE的老板。
他顺势坐下,估算椅子和桌子的距离,根据物品的摆放习惯开始分析。
“男性,40-45岁之间,身高170-175,家庭关系紧张,对下属严苛要求较高,情绪不稳定,做事极端且不择手段,和黑手党有联系,且关系较好。”
“不管见过多少次,你的能力总能让我惊讶。”
北原幸笑笑,余光扫过安室透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这句话同样适用你。安室,说说你在这个房间的发现,用你敏锐的洞察力,以及熟练的演绎法。”
不叫zero了?
安室透瞥了一眼北原幸,黑发青年正坐在转椅上,腰部发力带动转椅,唰得一下靠近左侧书柜。
大幅度的动作导致毛衣微微上缩,露出白皙纤细的腰肢。
他敲了敲柜门上的玻璃,"什么难题需要你思考这么久?”
安室透:“你有闻到血腥味吗?”
“嗯?”北原幸收回摆动锁头的右手,动了动鼻尖,什么都闻不到。
尝试三次,他确定了自己的结论。
“狗鼻子?和哈罗学的?”
体力好,鼻子好,厨艺好,脑子灵活。
拥有优先择偶权。
可惜这位的恋人是国家。
安室透自动忽略北原幸促狭的语气,上前一步走到右侧书柜前停下,锐利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角落。
有古怪。
这里一览无余。
四人没有受伤,哪里来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有密室。”
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北原幸先一步发言,“你跳到隔壁阳台时,我扫了一眼。这间房间和隔壁房间阳台格局基本一致。”
“消防门到这个房间大门我走了19步,但是,在房间里横向距离是13步,除去墙壁厚度,这个房间消失了大约十平方的空间。”
十平方的空间足够藏很多东西。
活人?尸体?还是危险?
北原幸双眼发亮,谜团刺激着大脑,分泌多巴胺,思维陡然间活跃。
他脚上发力离开转椅,审视的视线落在安室透面前的到顶书柜上。
开放式的格局,会导致灰尘的堆积,哪怕是一天打扫一次,也不会全然干净。
他上前一步,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腹轻轻划过书柜隔板,白皙的手指上有明显的灰尘痕迹。
既然如此,解开谜团的线头在唯一干净的格子。
北原幸一边回想房间主人的身高,一边扫视书柜,最后定格在离地一米三的蓝色自由女神摆件。
找到了!
“哈,完全没有难度的谜团。”
他勾唇上前,活跃的脑子已经开始发散密室门后的一切,却被眼疾手快的安室透拦住,画面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安室透右手发力,把北原幸揽在身后。
“拔出抢,上膛,躲我身后。”
第66章 百爪挠心
“安室, 你对我些误解,我并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娇弱花朵。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即使我的体力和格斗都不如你。”
北原幸神色如常地越过安室透,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蓝色的自由女神像摆件轻轻摩挲。
很干净,底座一厘米处轻微掉漆, 应该是长期抚摸导致,
这是密室机关。
“我知道。”安室透按住北原幸的手腕, “你能通过细微的痕迹分辨出是否安全,但是我是公安,我应该站在你的前面。”
在前面做什么?
表演一波英勇就义?
北原幸瞥了一眼安室透。
浅金色发丝柔顺的垂在耳侧,半张脸隐在黑暗中, 光影明灭看不清情绪。他脊背挺直, 强烈的信念感看起来坚不可摧,像是嗜血的豺狼,咬住敌人的血肉,至死方休。
“我来。”安室透拨开北原幸的手, 来回拧动机关。
而后是一道细微的咔擦声,面前的书柜从中间缓缓分开。密闭的空间呈现在眼前,血腥味迫不及待的钻进鼻腔。
铁锈味极其浓郁。
这个出血量,是尸体。
北原幸眸色渐暗。
他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冷白的光照亮十平方的空间, 躺在地上面目狰狞的尸体映入眼帘。
移动灯光,对上面部,北原幸蹙眉,“是相框里的那位先生, 死者是THREE CLUB的老板。”
啪——
安室透打开密室的灯。
骤然出现的光亮衬得手机黯淡无光,北原幸顺势收起, 避开地上大片的干涸血液,走进密室。
他扫了一眼尸体的出血点,蹙眉。
这个伤口……
“是木仓击。”安室透蹲下身查看,“子弹击中大腿,射穿大动脉,失血过多而亡。”
“能分辨出是什么木仓造成的吗?”
“伯*莱*塔92FS。”
北原幸缓慢眨眼,拉开旁边的转椅,坐了上去,“型号都说出来了,你对开木仓的人有所推测。”
“是琴酒的配枪,喜欢这个型号的人不多。”
“这可不是好消息。”北原幸身体后仰,椅背因为这个动作有轻微的下陷。
他十指交叠成塔状,轻轻搭在腹部,思考对策。
犯人A引他来THREE CLUB,却不出面。
安室透提前三天接到组织任务卧底THREE CLUB。
琴酒、伏特加、贝尔摩德盯梢。
琴酒干掉THREE CLUB老板。
那么现在只需要一点来验证他的猜想。
“安室,找找看尸体上有没有和我有关的东西。”北原幸起身,扫视四周,果断往东南方走去,从柜子底下掏出医药箱,又拿出一双手套。
“带上这个。”
安室透接过,撕开包装,熟练戴上,他以从头到尾的顺序摸索尸体,片刻后在上衣口袋处停下。
这个触感,是片装的东西。
他抽出物品,一张老旧的照片出现在眼前。
北原幸探头去看。
照片的背景是一间三层高的旧房子,房子的空地前是两个孩子。
正巧,这两个孩子他都认识。
一个是十年前的他,一个是还未出场的马甲3号。
北原幸嗤笑一声。
琴酒哪里是团建打麻将。
这是要打他呀。
他直起腰,活动双腿带走久坐的酥麻感,“你觉得琴酒见过犯人A吗?”
安室透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老照片上,锁定北原幸旁边大约十四五岁的孩子。
黑发黑眼,不是栖川凛。他牵着北原幸的右手拇指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他是谁?
安室透手腕一转,把照片塞进卫衣前面互通的大口袋,回答北原幸的问题,“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会过来。”
的确,费尽心思把他们引来这里的琴酒,即将来摘取胜利的果实。
北原幸沉吟,“我觉得他没见过犯人A,他甚至对犯人A的认知只是伪装的电子音和脸上的面具。”
还没他知道的多。
心思缜密的高智商罪犯,骄傲又自负。
普通人不配知道他的存在。
琴酒不配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
而北原幸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才能走到他的面前。
“我讨厌神秘主义。”
北原幸舔了舔后槽牙,下一秒就接收到安室透控诉的视线,他轻咳一声,试图找补,“不是说你。”
安室透淡淡嗯了一声。
这种反应?
北原幸用余光打量安室透,有小脾气?
算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对付琴酒,安室透的事等会再说。
“卧底先生,你先走,不能让琴酒发现你在这里。问起来,你就说我去洗手间的时候甩了你。”
安室透一秒读懂北原幸的意思,“你想一个人面对琴酒?你想冒险?我们应该一起走。”
这可不行,北原幸还等着解决琴酒,然后去见犯人A。
这个想法需要瞒着安室透。
北原幸的视线,在安室透紧绷的上肢肌肉以及抬高的上眼睑一扫而过。
zero是河豚吗?
一碰就炸。
“你先走,琴酒不会动我。”
最多把他的脑袋按在浴缸里。
他还可以切马甲。
北原幸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轻轻拍了拍陷入昏迷的一位保镖。确定对方不会醒后,开始解黑西装和白衬衫的扣子。
之后手臂发力,把这位保镖先生从仰卧改成后趴,动作麻利的扒下西装外套和白衬衫。
安室透挑眉,动作熟练,甚至会用巧劲,显然以北原幸的动手能力并不会知道这个技巧。
“栖川凛教你的?你们以前经常做这种事。”
北原幸动作一顿,缓缓道:“忘记了。”
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安室透。
长达十秒钟的安静,导致沉默震耳欲聋。
北原幸抽出空,转向安室透,然后观察微表情,“你该不会在这十秒钟的时间,幻想了我从出生开始到十岁的悲惨经历?”
看起来要哭了。
安室透声带紧绷,依旧用震耳欲茸的沉默回应。
北原幸仔仔细细观察安室透的表情,笃定道:“说得不对,你还幻想了我从十岁到二十岁的悲惨经历,我看起来这么可怜?”
的确可怜。
安室透抬头,回想对方在大田大厦对于记忆的反应。
他点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北原幸被这个动作气笑了。
“你在想‘啊,kou真可怜,丢失了十年前的记忆。又不不会做饭,又娇气,会不会缩在冷风里可怜兮兮的哭唧唧。’”
他绘声绘色描述,甚至模仿安室透声音,并且做出夸张的动作。
淡淡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安室透闭上眼,“闭嘴。”
北原幸挑眉,“恼羞成怒?”
安室透拒绝回答。
“耳朵红了。”黑发青年嗓音低沉,促狭的语气毫不遮掩。
安室透忍无可忍睁开双眼,一抬眼对上白到晃眼的脊背,表情空白一瞬。
kou身上的色素沉淀很少,整个背部白白净净,腰也很细,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
他正双手上举,柔软的毛衣松垮垮地堆在腋下。腰部微弯,露出微微突起的脊椎骨,冷白的灯光打在上面,泛着莹润的光泽。
安室透猛地闭上眼,只觉酥麻感从脚底升腾爬上脊背,流连头皮。
抓心挠肝,百爪挠心。
“你在做什么?”
声音刚发出,安室透心下一惊,极快吞咽口水。
怎么会这么沙哑。
“当然是换衣服,你怎么了?我换好了,你快离开,琴酒要来了。”
安室透再次睁开眼,换上保镖衣服的北原幸站在他的面前,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挥动。
他本能地抓住乱动的手,深呼吸一次,缓缓开口,“好,我在附近,有危险喊我。”
北原幸面露诧异。
安室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
“那你快走。”他抽出被安室透握住的手腕,轻轻推了推金发公安,又转身从医药箱拿出一个口罩戴上。
安室透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脑子里闪过他不久前说的话——‘我觉得他没见过犯人A,他甚至对犯人A的认知只是伪装的电子音和脸上的面具。’
再结合他换装戴口罩这一系列动作,有了猜想。
“你想假扮犯人A?”
北原幸发出一声短促地轻笑,张开五指,把额前的头发一股脑的往后面理。
“回答正确,奖励一杯冰咖啡。”
安室透笑笑,“这是你欠我的第三杯咖啡。”
大田大厦一杯,普拉米亚结婚现场一杯,现在一杯。
那就欠着吧,反正债多不压身。
北原幸按住喉结,清了清嗓子,喉头和声带共同作用,刻板的电子音从喉间缓缓发出。
“怎么样?”他用伪装的电子音问。
安室透倒吸一口冷气,对上了北原幸发亮的墨色眼睛,厉害的心理学专家又猝不及防地给了他一个惊喜。
“神乎其技,这是中国的口技?”
并不是,这是【演技(精通100%)】
只要他想,除了容貌身材不同,他可以变成世界上任意一人。只不过更多时候,他只想做自己。
“现在,这是我的主场。”北原幸笑了一声,细软的黑色发丝被钻进窗户的风吹起。
莹白的侧脸在冷白灯光的笼罩下熠熠生辉,墨色的眸子里溢满志在必得与成足在胸。
巧捷万端,光彩夺目。
安室透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他完全被北原幸牵着鼻子走。
kou还未进入这个房间就开始布局。
他通过步数推测出房间里有密室,几个动作几句话暴露密室,而后利用被发现的照片,一下子扰乱心神,抓住主导权。
再用犯人A和故意逗趣的话语,不知不觉布置陷阱。
就等人主动跳进去,自行离开。
他想支走他。
安室透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他怎么会……怎么会这么……
对北原幸毫无戒心。
噔噔——
轻微的脚步声拉回了安室透的思绪。
北原幸皱眉,用气音催促,“快走,琴酒过来了。”
第67章 表演中
房间恢复寂静, 那位裸露上半身的保镖,已经被安室透扛着从阳台离开。
现在只剩下一位仰躺着的保镖先生,以及站着的北原幸。
脚步声越来越近, 按照推算,琴酒即将在十秒钟之后进入这个房间。
【10】他在心中默念。
北原幸闭上眼, 翻动所有和犯人A有关的记忆,重新开始侧写。
罪犯先生讨厌束缚, 随心所欲。
他不会规规矩矩的扣着每一颗纽扣。
【9】
嗤笑一声,北原幸解开最上方和最下方的衬衫纽扣,揪起一角塞进贴身的休闲裤,又掀起剩余的衬衫衣角, 松垮垮地垂在腰侧。
【5】
还不够。
动了动脚, 快速走向密室,关上灯,坐在转椅里。
【2】
他抬起腿。
搭在办公桌上,小腿交叠, 优哉游哉。
【0】默数结束。
噔噔——
脚步声进了房间,没有犹豫往密室而来,最后停在密室门口。
北原幸闭上眼,嗓音带着几不可查的笑意, 尾音在喉间转了个圈, 缓缓落地。
失真的电子音透着缕缕诡异,“GIN,你失败了。”
黑暗营造了神秘感。抬高的腿导致琴酒不能推测身高,闭上的双眼阻止了他对眸色的窥探。
琴酒收回停留在昏迷保镖的视线, 转而在北原幸的脸上停留一瞬。
黑暗和口罩推拒了肆无忌惮的打量。
这是他和组织里的犯罪顾问第一次线下见面。
他抽出兜里的烟,叼在嘴里。
咔擦——
打火机火焰升腾, 照亮空间一角,昏暗光芒下,对方冷白的肌肤撞进墨绿色的瞳孔。
这人肆意妄为,步步为营。
琴酒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的软肉。他讨厌神秘主义,不喜一切脱离掌控的东西。
比如面前这个人,比如北原幸。
“莫里亚蒂。”
犯人A 的代号在琴酒喉间打了个圈,而后缓缓吐出,“我直属于BOSS,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这句话表明北原幸地推理全对,他小幅度勾起嘴角。
果然,以犯人A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和琴酒用视频联系的概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为了营造神秘感,视频光影昏暗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真好,自大的神秘主义给了他可趁之机。
北原幸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摩挲指腹。
琴酒怀疑他的概率在百分之零。
但是出于谨慎,top killer会进行一次试探。
他会说——
“是你的计划有误。”
浅淡的烟草味混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强势侵入鼻腔。
琴酒的嗓音压得很低,在冗长的黑暗中蛰伏,好似匍匐前进的绿眼睛饿狼,刹那间袭击撕咬。
鸷狠狼戾,疑神疑鬼。
“这不是我的计划。”北原幸地回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云淡风轻地推回琴酒的试探。
犯人A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玩弄人心。
而这个计划错落百出,想把这条人命算在北原幸头上的目的太过明显,显然犯人A不会设计这么掉价的陷阱。
如果他是犯人A会怎么做?
北原幸缓缓放空大脑,恍惚间他的灵魂上升,视角转换。
他变成了犯人A。
【我有一个小习惯,喜欢极酸的食物,又或者习惯黑夜里的惊悚片。
这是我追寻刺激的小爱好。
而在最近,我发现了北原幸这个有趣的猎物,该怎么让猎物一败涂地?
首先,需要剥夺猎物的睡眠,创造一个极端的环境。
但是,猎物很聪明,一眼看破了这是常规的审讯技巧,识破我刻意造成心里压力的计划。
没关系,我可以利用他的道德感、利用他的朋友,让他再次主动进入牢笼。他会开始疲惫,开始力不从心,灵活的大脑一步步变得迟钝。
这是第一步。
而第二步,我会利用他混乱的记忆,给我选定的死者强加一个身份。
这时候,只需要一个小提示,聪明的猎物会自以为是的抓着仅剩的线索不放。
还不急,猎物还有理智。我需要给猎物喘息的机会。
那么就到了第三步,这一步要极为小心,我需要猎物朋友的鲜血刺激他的大脑,他会发现朋友因他而死,他会崩溃。
到了第四步,失去理智的猎物会主动拿起屠刀,对准我选定的死者。
计划成功,侦探成为了凶手。
这种感觉简直美妙极了。】
北原幸骤然回神,脊背爬满了细密的汗珠,战栗占据了整个大脑,脸色越来越沉。
第一步是在大田大厦。
第二步是栖川凛。
而现在是第三步。
如影随形的窥探感包裹着他,北原幸感觉全身血液倒流,指尖泛着刺骨的寒意,在心脏处强势留下恐惧的痕迹。
只差一点……
如果不是组织的人自作主张更改了犯人A的计划,他就……
北原幸小口呼吸着,控制着全身肌肉,压抑情绪,杜绝琴酒发现他此刻状态不对的可能性。
“谁改了我的计划?你不屑去做,贝尔摩德不敢去做。是朗姆。”
声音笃定,他把问句说成了肯定句。
还不够,还需要说一些细节,彻底突破琴酒的防御。
“我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北原幸会精神奔溃,栖川凛会死。你们破坏了它,而你默认这种破坏,是因为你想保护北原幸?”
先发制人,反客为主,胡编乱造。
北原幸睁开双眼,视线锐利,语调冰冷,“你越界了,GIN。”
琴酒短促地笑了一声。
强势又危险。
然而,一道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势、
伏特加进入房间时,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果断举木仓,对准坐在转椅里的北原幸。
“大哥!”要动手吗?
琴酒语气平静,脸部肌肉没有丝毫波动,“收起木仓。”
北原幸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伏特加。
伏特加只觉天灵盖都在颤抖,冷冰冰的视线和大哥让他滚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地转向琴酒,对上了凶恶的墨绿色眼睛。
这双眼睛眼白很多,低头看人时有种穷凶极恶的可怖感。
他退后一步,乖乖地站在琴酒身后。
两个都惹不起。
电子音缓缓从陡然静谧的空间响起,“我需要一个你置之不理的理由,总不能是因为你喜欢……男人。”
北原幸憋了憋,到底没有吐出自己的名字,换了别的称呼。
待在一旁的伏特加倒抽冷气。
他错过了什么?
这是他能听得吗?
琴酒睨视伏特加,投以警告,“你是在给我讲笑话吗?BOSS留着长谷光和北原幸有用,你有什么意见?”
信息来了。
北原幸挑眉,乘胜追击,“我可以不听他的话。”
“当然,如果不介意组织偏向长谷光和北原幸,也不想管清水伊司,你可以一句话也不听。”琴酒勾起充满恶意的笑。
北原幸:……
短短几个字,信息量爆炸。他紧紧捏着拳头,抑制心里陡然升起的荒谬感。
top killer好会说,多说点。
琴酒嗤笑一声,视线长久停留在沉默低着头的莫里亚蒂身上,他双拳紧握,双手颤抖。
虽然看不清脸。
但琴酒知道他难过又压抑。
算无遗漏?真是个笑话。
不过是被迫加入组织的可怜虫。
“怎么,不敢回答了?”琴酒走了过去,左手一伸,拉过转椅,随即坐下,扫过莫里亚蒂紧绷的肌肉。
在视线扫过去的一瞬间,莫里亚蒂猛地退后一步。
“胆小又可怜。”琴酒淡淡评价。
死死压抑着笑意的北原幸:……
别说了,快忍不住了。
算了,多说点吧。
都是情报哇!
他面部肌肉紧绷,冷冷道:“那张照片……”
北原幸:话留一半让琴酒补。
琴酒:话都说不完整,害怕死了,还要强装镇定。
“怎么,一张照片这么宝贝?是因为里面的谁,北原幸还是清水伊司?”
琴酒吸了口烟,白色的雾气随着呼吸缓缓吐出。他侧头打量被BOSS打上和长谷光一样危险标签的莫里亚蒂。
这家伙的真名是什么?
不清楚,突然找上组织,突然加入。
理由可笑又滑稽。
“和你无关。”电子音听起来冷冰冰的。
所以他讨厌神秘主义。
做一半说一半,烦得要死。
琴酒冷嗤。
“不要做多余的事,朗姆已经做好了计划,北原幸没有不在场证明,凶器上也只有他的指纹,那个沉睡的小五郎也被调走,没有人能帮他。”
什么时候弄的指纹?
北原幸回想大田大厦开始的一切。
哦,是四楼那位在换衣间旁盯着他多看了一会的工作人员。
琴酒耐心告罄,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抬脚便走,伏特加紧随其后。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直到三分钟后安室透从阳台翻进来。
他打开灯,看见北原幸正靠着椅背,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口罩的白色带子,一圈又一圈,手指充血都没有反应。
显然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一段时间。
安室透蹙眉,小心地固定北原幸的双手,松开勒紧手指的细圈,“你在做什么?”
北原幸骤然回神,因为对方压抑的嗓音顿了一秒,而后回答,“在想事情。”
安室透一言不发。
北原幸如坐针毡。
越沉默越变态。
zero肯定生气了。
“嗯,我有一个想了三分钟的问题问你。”北原幸熟练转移话题,加快语速。
“琴酒见到犯人A的第一句话是——莫里亚蒂,我直属于BOSS,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安室透蹙眉深思。
北原幸舒了一口气。
果然最朴素的方法最有用,安室被犯人A和琴酒吸引走了全部心神。
“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安室透侧过脸,装作没看到北原幸的骤然放松,“很像琴酒会说出来的话。”
“可是这是琴酒和犯人A的第一次见面。在一个意外的环境,见到一位从未见过却能准确叫出自己名字的人,我们第一反应,应该是……”
“问出‘你是谁!’”异口同声。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秒,又极快分开。
那么琴酒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他的疑心病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重。
除非……
“他和犯人A约好在这个时间见面。”北原幸双腿交叠,右手手指弯曲,不轻不重地敲击桌面。
他推理出朗姆修改了计划,犯人A会发现不了吗?
显然不会,这家伙算无遗漏。
犯人A为什么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出现?
因为他推算出了北原幸的一系类行动。
这是守株待兔。
犯人A即将到达这个房间。
对方预测了他的每一步。
北原幸的指尖微微颤抖,墨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喜欢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急速飙升,大脑高速运转,兴奋和满足包裹着他。
他快速深呼吸两次,又死死屏住呼吸,仍旧压不住心中的情绪,尾音都带着丝丝颤抖。
“zero,犯人A会来找我。我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刺激。”
他知道。
kou现在看起来快高兴疯了。
安室透握住北原幸止不住颤抖地双手,肃正表情,“你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了。冷静点,这种状态不适合面对犯人A。”
北原幸缓缓吐出一口气。
兴奋感骤然冷却,飙升的肾上腺素无处宣泄,横冲直撞地通过体温发散,细密的汗珠从脊背爬上额头,憋得人发闷。
“来不及了,你先躲起来。”北原幸压下憋闷,动作极快的把安室透往桌下一塞。
同一时间,门把手按下的声音在两人耳边炸响。
安室透顺着北原幸的力道缩进狭小的桌下空间。
下一秒,北原幸的大腿就贴上了他的脸颊,过高的体温透过棉质的料子源源不断的涌来,钻进毛孔,刺激感觉中枢。
他想起了阳台上北原幸面颊上瑰丽的鲜血以及指尖柔软的触感,还有近在咫尺的——
安室透骤然回神,喉间发紧,百爪挠心。
还不行。
不能吓跑这个胆小鬼。
面颊处的大腿动了动,安室透抬眼看去,北原幸正微微后仰,脊背牵动了大腿肌肉。
“犯人A?不,我应该称呼你为莫里亚蒂。”
他顿了顿,语气促狭,“这代号真草率,你们是在玩什么侦探游戏吗?你把谁当成福尔摩斯?”
第68章 第 68 章
北原幸下巴微抬, 半眯着眼打量犯人A。
来人戴着口罩,穿着一身浅咖色的休闲西装,纽扣随意扣了一颗, 露出里面绣着兔子头的同色系内搭。
脚上蹬着一双纯黑球鞋,看上去清清爽爽, 完全没有心黑手黑的人渣样。
视线在兔子头上多停留一瞬,北原幸决定用这个幼稚的图案打开话头。
“挺可爱。”
犯人A不接话, 琥珀色的眸子长时间凝视着他,而后从喉间溢出一声冷嗤。
紧接着小幅度侧身露出身后的贝尔摩德。
“baby,你在卡座的时候真辣,琴酒看得目不转睛。”
北原幸无视贝尔摩德的调笑, 视线在犯人A和贝尔摩德身上来来回回。
犯人A不是一个人。
控制欲极强, 且桀骜不驯的罪犯先生,身边守着一个人说明什么?
“贝尔摩斯在监视你。”北原幸勾起唇,尾音上扬,带着丝雀跃, “你并不被组织信任,朗姆甚至能随意修改你的计划,你在被打压。”
他单手拖着下巴,下意识地晃动小腿, 下一秒想起躲在桌下的安室透硬生生忍住了。
余光扫了一眼, 金发公安的耳朵轻微泛红,额间有细密的汗珠。
是太热了吗?
没关系,他很快就能解决犯人A,把zero从憋闷的环境中拯救。
“让我猜一猜为什么会被打压。”
北原幸腿部肌肉发力, 站了起来。
他刻意加重脚步声,鞋跟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 像是激烈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击在跳动的心跳。
用声音制造压迫感足够老套,也足够有用。
接下来是攻击盾牌的长矛。
“琴酒把我当成你,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莫里亚蒂,我直属于BOSS,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这句话告诉我两条信息。”
北原幸观察着犯人A所有的微表情和动作。
眉毛下压,上眼睑肌肉收紧,拇指指腹摩挲食指第二关节。
这些话给犯人A造成了一定压力。
答案缓缓浮出水面,北原幸勾唇一笑,揪住了谜团的线头。
“第一条,你和琴酒曾经相约在这里见面。第二条,琴酒对你很不满,因为组织BOSS。结合朗姆对你的针对,以及贝尔摩德对你的监视。”
“你该不会是准备篡位?甚至没有丝毫隐瞒的想法。”北原幸在犯人A 的面前站定,离得近了,他才注意到犯人A在灯光下的黑发微微有些卷翘,像是小羊羔。
表里不一,骄傲自负。
对于不放在眼里的人,不屑隐瞒。
对于感兴趣的对手,赶尽杀绝。
北原幸转向贝尔摩德,“组织BOSS知道他的想法,那位脑子不清楚的老人家觉得能控制好这把刀,且不会伤到自己?”
贝尔摩德的表情有些古怪,深呼吸两次,平复心情,才缓缓道:“所以我才说不能和你见面,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真相的能力,真是让人介意。”
她用余光扫了眼北原幸。
对方能看出她也想组织覆灭的心思吗?
贝尔摩德回忆与北原幸初次见面后,所做的一切。
没什么破绽,应该不能。
“既然如此,贝尔摩德监视你也不是巧合,而是必然的结果,你知道贝尔摩德会和你统一战线。”
贝尔摩德:!!!
这哪里是人,简直是洞悉人心的鬼。
她肌肉紧绷,浑身血液倒流,四肢瞬间冰冷,毛骨损然的感觉爬满全身,像是千万只虫子在身上啃咬。
发痒,却不得其法。
“放轻松,不要屏住呼吸。”北原幸笑笑,瞥了眼情绪外露的贝尔摩德,“看着我的眼睛,深呼吸。”
贝尔摩德对上了带着笑意的墨色眸子,陡然放松,体温瞬间涌回四肢百骸。
“baby,你简直是魔鬼。”
“对于美丽的女士,我可以把这句话当成夸奖。”北原幸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转而看向犯人A。
对付这家伙适合单刀直入。
他抽出兜里的照片,重重地往犯人A胸前的兔子头拍去,对方伸手接住。
“这张照片里的另一个人是清水伊司,你想做什么?从大田大厦开始,他就是你的目标之一?”
随着这话落下,安室透极快地摸上卫衣前面的口袋。
照片不翼而飞。
什么时候?
安室透仔细回忆细节,片刻后得出结论,是北原幸把他往桌下塞的时候。
是他戒备心不足,还是北原幸能力见长?
【北原幸:偷窃(精通5%)】
【北原幸:偷窃(精通8%)】
“sweetie,你需要乖一点,别这么凶。”犯人A压低嗓音,说了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通过变声器传出的声音多了几丝压迫感。
露出的那双浅棕色眼睛,看起来冷漠又无情。
贝尔摩德:真勇。
安室透:掏出木仓。
北原幸:什么恶心巴拉的鬼称呼。
北原幸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目光逐渐冰冷,“我不喜欢废话,说说清水伊司的事情,以及你引我来的目的。”
他的伙伴还窝在小角落热的要死。
赶快解决。
犯人A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转头走出密室,拖着办公桌前的转椅,在离北原幸一米处停下。
不紧不慢地坐下,犯人A侧头,眼神阴鸷,“说起来,我刚进来的时候,你的状态不对。额头出汗,脊背弯曲,双手搭在桌下。在藏东西?”
藏得是人。
北原幸保持沉默。
平静无波的语调,却听出‘你在偷人’的古怪意味。
犯人A也不需要回答,继续道:“你明明知道清水伊司是谁,为什么要问我?”
这句话似是而非,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结合照片,安室透一定会多想。
【清水伊司(马甲3号):塑造值10%】
【清水伊司(马甲3号):塑造值17%】
这个塑造值增长……
安室脑补了什么东西?
“你看向桌底的频率过高了。”犯人A笑笑,回答北原幸的第二个问题。
“朗姆更改了我的计划,我也更改了朗姆的计划。人证,物证,杀人动机,所有线索都指向你杀了这个人。”
犯人A冲着仰躺的尸体抬起下巴。
“追求刺激和谜团,导致你选择留在这里,但同时也失去了脱罪的机会。”
成片的脚步声随着这句话从门外传来。
北原幸脸色微沉,再抬头,犯人A和贝尔摩德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察们。
安室透站在北原幸的身后,伸手捏了捏他紧绷的肩膀,拉回了有些飘散的思绪。
“北先生,有人报警称亲眼看见你木仓杀寺田仲业,我们在三楼卫生间的水箱里发现疑似凶器伯·莱·塔,上面有你的指纹。”
声音顿了顿,目暮警官缓了缓说,“只能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
北原幸轻轻嗯了一声,神色如常的脱下从保镖身上扒下来的西装外套。
现在去想,那两位晕倒的保镖身形和琴酒几乎相同,他把衣服甩在高木涉身上,“去查硝烟反应,大概率会有惊喜。”
高木涉怔怔地看着北原幸。
人证物证具在。
为什么还是这种完全不但心的模样?
“高木警官,别发呆了,这是我是凶手的证据之一,再不拿着衣服就要掉了。”
高木涉手忙脚乱地抓起衣服,整理好交给鉴证科。
哦,他甚至亲手给了一件证物。
****
审讯室门口。
目暮警官看着下属们,问:“你们谁去审北原幸?”
走廊里寂静的可怕。
所有人的呼吸停了一瞬。
开什么玩笑,谁敢去。
这是审北原幸,还是被北原幸审?
那真的会成为警视厅的笑话,同事中午的下饭菜都会多一道。
他们会永远被挂在耻辱柱上。
千叶和白鸟对视一眼,拉着佐藤齐齐后退。
一时间,留在原地不动的高木涉格外突兀,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一瞬间集中在他的身上。
高木涉的冷汗立刻冒出来,“不……不要这样。”
反抗无效,在搜查一系所有警察的坚持下,高木涉揣着被强塞来的本子和笔,跌跌撞撞的进了审讯室。
他惊呼一声,调动大部分肌肉,稳住身形,还是狼狈地撞上北原幸坐着的椅子。
巨大的关门声同时响起。
“啊,抱歉!”
高木涉立刻站直,心猛地跳了一下,不敢和北原幸对视,规规矩矩地在属于他的凳子上坐下,动作极轻把记录本和笔贴在桌子上。
“北先生,我们来……嗯,聊一聊。”
等了十秒,没有出声,高木涉这才抬头看向北原幸。
黑发青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上方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大片瓷白的肌肤。他的唇色很白,神色很淡,几乎没什么表情。
双腿交叠,脊背挺直,气势吓人。
高木涉只敢看一眼,立刻收回目光,“那件外套,我们测出了硝烟——”
声音戛然而止。
淡漠的声音打断了高木涉。
“不叫北原先生了?看过我的资料。”北原幸打量高木涉,浑身僵硬,上眼睑紧绷,用手遮挡面部,不停翘脚。
紧张且想逃。
那就再加一句话让对方落荒而逃。
“你喜欢佐藤警官。”
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烧红的铁球猛地进入水中,带起一连串的水花以及四周蒸腾的热意。
心乱如麻,难以思考。
高木涉瞬间脸颊通红,大脑充血,热气源源不断的从头顶涌出。
啊啊啊!
天呢!他听到了什么!
在外面的同事听到了什么!
救命呀。
北原幸只用十秒钟,就把他变成了同事们中午的一道下饭菜!
第69章 第 69 章
接下来是白鸟任三郎。
他还没坐稳, 北原幸成片又密集的话已经从口中送出。
“白鸟任三郎,职位警部,白鸟集团的大少爷, 喜欢烹饪和品酒,枪法不错。”
白鸟轻笑。
细查一下就能知道的资料, 没什么意思。
心理学专家不过如此。
北原幸从鼻腔轻哼出声,冷静补充, “喜欢过佐藤警官。因为男人的嫉妒心,给高木和佐藤警官的恋情增添了很多难度。”
顿了顿,语气促狭,“需要我展开说说吗?”
不用!
表情僵硬的白鸟警官, 站起、转身, 动作一气呵成。
开什么玩笑,他对成为同事下酒菜这件事没有丝毫兴趣。
审讯室的大门“啪”的一声打开,又被重重阖上。
搜查一课的警察们面面相觑。
目暮警官极快吞咽口水,喉间发紧, “接下来谁去?”
众人默契退后一步,独留孤零零的目暮面对审讯室,他想着里面待着的那位,差点儿忘记呼吸。
两句话吓退高木涉。
一分钟搞定白鸟任三郎。
他能坚持多久?
随便来个谁, 快把这家伙带走吧!
“诸位, 打扰一下。”
陡然加入的声音,刹那间吸引众人的视线,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转向声源。
动作整齐划一,让风见裕也有片刻的怔愣。
这种看救星的眼神……
目暮警官快步上前, 眼神真挚,主动攀谈, “风见警官,好久不见,有何贵干?”
风见裕也不适眨眼。
由于公安可以直接介入案件的特殊性。一般警官面对随时可以抢走破案功劳的公安,基本持抗拒态度。
他第一次被这么热情对待。
面前的目暮警官好似想把他供起来。
过于诡异。
“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警部补风见裕也,公安需要接手北原幸的案件。”风见裕也犹豫片刻,亮出证件,规规矩矩走流程。
目暮警官双眸骤然发亮,脸上堆着笑,千叶白鸟警官表情放松,佐藤警官快速准备交接文件,高木涉冲进审讯室,带来北原幸。
风见裕也:???
更诡异了。
“发什么呆?”北原幸挑眉,不轻不重地用手肘抵住风见裕也的肘关节。
风见裕也回神,小声说了句‘得罪了’,然后给北原幸带上手铐,用一只手固定对方的小臂。
“降谷先生已经去查这个案子,还需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嗯,走吧。”
反应平淡,声线没有起伏,极好的情绪调节能力。
风见裕也看向表情冷淡的北原幸。
如果是他遇见这种人证物证聚在的杀人案件,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是不知所措。
他快步跟上已经走远的北原幸,又想起搜查一课诡异的反应,出于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
多双眼睛对他行注目礼。
他像是救人于水火的超级英雄。
追上北原幸后,风见裕也好奇问了一句,“你对搜查一课的警官做了什么吗?”
他们怎么是这个反应……
北原幸思考一瞬,回答,“说了几句真话,他们甚至还没开始按照流程问我的名字和住址。”
那没什么大问题。
风见裕也放下悬着的心脏,按亮手机,给自家上司编辑简讯。
[降谷先生,我已经成功接到北原幸,目前一切正常,等候您的下一步指示——风见裕也]
*
安室透看完简讯收起手机,瞥了眼表情严肃的江户川柯南,“有发现什么吗?”
“暂时没有。证人在19:07报警称见到北原幸持枪杀人,监控显示19:01北原幸离开卡座,且在19:03不见踪影。”
柯南顿了顿,看向和北原幸一起消失在监控里的安室透。
不在场证明好端端的待在这里,但是不能用。
波本没有立场,降谷零不能站出来。
柯南收回视线,不去看安室透泛白的指尖和加重的呼吸,“20:02警察在三楼洗手间发现带指纹的伯·莱·塔,并在北原幸所穿衣物上检测到硝烟反应。”
这件衣服甚至不是北原幸原本衣物,加大了对方为了不被警察发觉而换衣服的可能性。
粉头发的赤井秀一补充:“人证物证聚在,完美的陷害。”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凝滞的氛围有种缺氧的无力感。
柯南绕着案发现场转了一圈。
组织里的人做事干净利落,没在现场留下丝毫证据。
或许可以从别的地方入手,“那位证人呢?口供有没有破绽?”
“证人于21:32车祸死亡,同行警员无一生还。”安室透肃正表情,压低嗓音。
意外?
显然不是。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呼吸声减缓。
现场残留的浅淡血腥味钻入鼻腔,安室透盯着密室里北原幸坐过的转椅看了一会儿,摩挲指尖。
“还有一条线索,犯人A放在尸体口袋里的照片。”
两人同时看过来。安室透按亮手机屏幕,而后放在赤井秀一和柯南的中间。
一个老旧空旷的院子映入眼帘,四周是灰白色的三层小楼,一条长长的日式走廊把三幢建筑串联在一起。
最惹眼的是缩小版的北原幸,以及身边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鼻梁高挺,眼神坚毅。穿着一身洗到发白的黑色体恤和裤子,脚上踩着一双磨损严重的老旧球鞋。
他满脸戒备,一只手紧紧握着北原幸的手腕,另一只手臂展开,呈保护姿势。
安室透的视线长久停留在北原幸缩小的脸上,照片定格了当时的表情。
他下意识地用北原幸的思维方式开始分析。
下颌紧绷,眼睛失焦,眉毛下压,上眼睑抬高。
恐惧、悲伤、愤怒。
看起来六神无主,紧紧贴着旁边的少年,汲取温度。
恍惚间,安室透想起北原幸在浦岛太郎别墅事件结束后,有所隐瞒的坦白十年前记忆的那段话。
或许,北原幸有件事情没有骗他。
十年前的北原幸没有系统学习过心理学,照片里的他完全不会隐藏情绪。
安室透捏着手机的指关节骤然收紧,又在赤井秀一的注视下缓缓放松。
赤井秀一收回视线,侧身贴着房间墙壁往远处眺望,“拍照的地方是哪里?”
他对十年前的日本并不了解,推理不出照片所在地。
观察半晌,他道:“西北方的高层公寓,5楼,7楼,10楼,分别有三批人监视。组织的人?”
安室透点头。
赤井秀一退回安全位置,视线扫过做了伪装的安室透。
裸露在外的皮肤偏白,头发成了再普通不过的黑色,上身是深咖色的毛衣,隐约能看见上臂流畅肌肉线条轮廓,腿上套着条板正的黑裤子。
像是行走的衣架子,腰细腿长又颇具力量感。
规规矩矩,挑不出错处。
除了对方紧绷的肌肉,以及挺直的脊背。
过于紧张,不利于工作的展开。
赤井秀一动了动鼻子,化妆品的微微若有似无的飘过来,“化这么浓?用防水的化妆品了吗?”
安室透脖颈间的青筋鼓动一瞬,赤井秀一总是能靠一句话挑起他的怒火。
他冷冷扫视,“你很有经验?”
语气不爽,骂战一触即发。
气氛不再凝重。
柯南接收到赤井秀一的视线,忙加入两人之间,揪了揪见面就闹,但是惺惺相惜的两位正义使者。
他仰头,夹着嗓子,小奶音甜到发腻,“安室哥哥,冲矢哥哥,我们先做正事好不好?”
过于可爱。
两人偃旗息鼓,一同抽出被揪住的衣角。
默契十足。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又很快分开。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平复心情,“照片上的地点是长野的青桐孤儿院。虽然年代久远,但是面积这么大空地的孤儿院日本没有几家,查过档案后,能对上的只有这一家。”
有了目的地,三人说做就做。
赤井秀一率先离开,手里拿着车钥匙,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然而下一秒,安室透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来开车。”他屈起手肘,用巧劲推开赤井秀一,顺势摸走手上的车钥匙,动作灵活地钻进驾驶座。
引擎的轰鸣声骤然响起。
红色福特如离弦之箭飞跃而出,高速运转的轮胎碾过石子,发出‘啪嗒’响声,引起一阵颠簸。
柯南坐在后排,血液倒流浑身冰冷,死死攥紧安全带,控制仰倒的身体,控诉的视线落在一旁的赤井秀一身上。
“为什么不阻止!”
要命!
这种把五十分钟路程开成十分钟的架势。
车速简直在他的心脏上跳舞。
只有上没有下。
“boy,他需要发泄情绪。”
不然要憋疯。
赤井秀一瞥了眼前方转弯,视线极快扫过指针一直往右撇的车速仪表盘,猛地钳制住柯南的腰。
一秒后。
轮胎和地面摩擦的距离响声在耳边炸开,巨大的惯性像是发狂的野兽恶狠狠地撞击柯南的腰腹,片刻间把他往车窗上甩。
“啊啊啊!”
赤井秀一手部发力,牢牢把柯南禁锢在手中,“放轻松。”
十五分钟后,青桐孤儿院。
啪——
车门猛地被推开,柯南动作极快地窜出去,单手撑着院门,另一只手撑着膝盖,极力压抑从胃部涌上的恶心感。
忍了忍,没憋住,“呕!”
第70章 第 70 章
“你们找谁?”老院长摸出抽屉里的眼睛, 架在鼻梁上,仔细盯着照片看了一会。
然后抬头,眯着眼打量带着口罩的压迫感极强的男人, 以及旁边笑眯眯的粉头发青年,又扫了眼脸色不好的小弟弟。
两大一小, 三位男士?
奇怪的组合。
还要找两位男士?
“北原幸。”安室透指了指缩小版的心理学专家,又敲了敲旁边的少年, “以及清水伊司。”
院长办公室。
他说完,隐晦地扫视四周。
老旧的建筑里,阳光倾斜而下,落在缺了一角的办公桌上, 平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透过窗户能看到耸立的高楼, 衬得矮旧的建筑更加格格不入。
“院长女士,后面的大楼是什么时候建的?”
“十年前。”老院长回答,忖量半晌后,继续道:“这张照片的背景的确是我们这里的孤儿院, 不过我没见过这两位,我是在八年前才接替前院长的工作。”
她摸了摸脖子,阖上办公桌抽屉,嗓音温柔, 举止礼貌, “我很抱歉,没能帮上诸位。”
安室透的视线扫过阖上的抽屉,语气温和,“谢谢您, 如果有这两位的消息,麻烦联系我们。”
礼貌道别, 等踏出孤儿院,安室透当即沉下脸,虚虚倚着红色福特一言不发。
他背对着太阳,隔绝暖冬细碎的日光,远处的高楼倒映在眸子里,如波涛翻涌。
诡谲又克制。
柯南揪了揪赤井秀一深棕色外套的一角,压低嗓音,“安室哥哥还没发泄完?”
赤井秀一的视线在安室透的脸上转了一圈,微微侧头,仗着披着冲矢昴的壳子,双眼弯成好看的月牙。
“小侦探,试着让他联系北原幸,有惊喜。”
柯南眉头一跳,本能的后退一步,又被求知欲牢牢锁住,松开攥住深棕色柔软布料的小手,转而面对安室透。
“安室哥哥,那位院长女士不对劲。”
安室透点头,嗓音平静,“回答对面大楼建造时间的语速过快、语气笃定。绝大多数人很难在一秒钟内想起附近建筑的建造时间,除非这个时间对她而言印象深刻。”
顿了顿,他补充,“之后,她有摸脖子的动作。”
普拉米亚时间结束之后的记忆被他揪了出来。
北原幸包扎好伤口,对他说‘下巴往下喉咙往上,有丰富的神经末梢,长时间抚摸可以降低血压,减缓心跳,从而平复情绪。这是人类有所隐瞒时,常见的小动作。’
“安室哥哥?”
安室透回神,对方潋滟的墨色眸子随着这一声喊声缓缓消散,宛若云烟。
柯南仰头,“需要联系幸哥哥吗?说不定他已经解决了这个案件。”
不可能,风见没有联系他。
但是,可以打这通电话。
嘟嘟——
电话接通。
“kou——”安室透往右前方走了两步,避开柯南和赤井秀一探究的目光,他倚靠在矮墙上,听着对面的声音。
[zero,声音低迷,听起来你遇到了困难。]
听筒里传来了易拉罐拉环拉开的响声,安室透几乎能想象出北原幸现在的样子。
黑发青年把手机夹在左耳和肩窝之间,拉开冰咖啡的拉环,慢条斯理的地灌了一大口。
而后挑眉,双眼发亮。
[说说看,遇到了什么谜团,需要我的帮助吗?]
“没什么,听到你的声音之后已经好多了。THREE CLUB 事件,有头绪吗?”
[什么嘛,你刚刚在对我用honey trap吧,我的声音又没有魔力。这个案件,我的确有事情问你。]
听筒里安静一瞬,接下来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风见裕也的声音一同传了过来。
‘北先生,笔在这里。’
‘谢谢。’
咚咚——
不轻不重的敲击声。
[听得到吗?]
安室透的脑子里浮现出北原幸凑到手机旁的模样。
刚喝过咖啡的水润唇珠微微突起,他屈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手机,细碎的暖阳透过办公室的玻璃,拢在柔软的发丝上,熠熠闪光。
“嗯,听得到。”
[我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沉默半晌,安室透才回答,“一份精神鉴定报告。”
[哇哦,和我猜想的一样,精神病人作案不需要理由,且能极大程度的减少刑期。这很符合我的推理,犯人A想限制我的行动,又不会做的太过分。]
安室透狠狠皱眉,“这还不过分?”
[这没什么。怪不得风见咬死不告诉我作案动机。]
“你不介意?精神鉴定报告很私密。”安室透捏住覆盖在鼻尖的口罩,提起后缓缓吸气,散去有些憋闷的燥热。
[为什么介意?我现在很正常。]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对方拥有极好的情绪调节能力。
安室透笑了笑,郁气散去,浑身轻松。
“你总是能给我惊喜,很高兴能和你聊天。”
[那是当然,对于掌握心理学的我而言,讨人喜欢不过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只不过值得我这么做得人很少。]
“我是其中之一吗?”
安室透接得很快。
北原幸答得很慢。
在他几乎以为黑发青年已经挂断电话的时候,听筒里才传来低了几度的声音。
[好烦,我的沉默还不能告诉你答案了吗?你也太坏了。]
安室透极快挑眉,好心情地屈起腿,用鞋跟蹭了蹭矮墙。
他把‘太坏了’在舌尖卷了几遍,才缓缓开口,“别用这个词。”
不好忍。
[……那用什么?]
这次轮到安室透沉默,所有骂人的词都被他在脑子里过了一圈,然后发现无论是哪个词,在北原幸的嘴里说出来,他都不好忍。
“随便吧,别对别人说,想说可以对我说。”
[……我一般不骂人。你有些不正常,算了等下次见面再说。我要去看THREE CLUB的卷宗了,再见!]
“嗯。”
安室透眯起眼,收起手机,一回头就对上了两双好奇心爆棚的眼睛。
柯南积极发言,“这就是波本到安室透的转变?”
短短十分钟,完成率阴郁蘑菇到向阳小雏菊的奇妙物种变化。
诡异又合理。
“是幸哥哥那边有好消息了吗?”
赤井秀一睁开双眼,绿色的眸子长时间凝视江户川柯南,“小侦探,我替兰小姐感到伤心,你的智商和情商不成正比。”
柯南:???
这和兰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在讲北原幸吗?
话题之一的北原幸正盯着息屏的手机。
他缓慢眨眼,回想着安室透的不对劲。
过于直白的话语,让他很难不深究里面的含义。
脑子里猝不及防地闪过婚礼阳台上的场景。
喉结空滚一下,而后归于原位。
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在北原幸的脑子里成型。
他看向风见裕也,嘴巴几次开合,才从口中送出自己的问题,“风见,你觉得安室对女生更温柔还是对男生更温柔?”
风见裕也手下的动作不停。
适才,通话结束前一秒,北原幸猛地站起,打翻了手边的咖啡。
现在,属于他上司的办公室里,一小块地面全是咖色的污渍。
拖把往前送了送,风见裕也道:“是女生吧,降谷先生很绅士的,除了工作过于认真,对谁都很温和。”
他想起来上司给他带的便当,以及在上司车上睡着,却没被骂的场景。
如果换成其他警部,不会对他这么宽容。
北原幸往右侧挪了几步,给风见裕也腾出拖地的空间。
“是这样。”他自我说服。
安室怎么可能喜欢他,性别不对。
对方应该更喜欢女性。
“不过——”风见裕也拖长尾音,抬头看了北原幸一眼,“降谷先生面对你的时候,好像特别容易生气。”
北原幸心跳猛地跳了一下,屏住呼吸,一口气不上不下。
要命。
明明zero对FBI也很容易生气。
别再想下去。
“我们来解决THREE CLUB案件吧。”
“您要和我谈论案件?”风见裕也停下手中的拖把,语气哑然,表情有些受宠若惊。
他是睡了一觉变聪明了?
以至于把‘不想解释’放在嘴边的心理学专家,觉得和他讨论案件不是一件掉价的事情。
“这是我的荣幸。”风见裕也动力满满,手脚麻利的打扫好卫生,拿着小本子,搬来一把转椅在北原幸旁边坐下,“开始吧!我一定好好听讲!”
北原幸:……
更要命了。
那就用调虎离山。
他放柔表情,放缓语速,“风见先生,您可以再给我一罐咖啡吗?我想喝对面便利店里的罐装黑咖啡。”
风见裕也:!!!
北原幸甚至用的是敬语。
他憋红了脸,动作极大地站起,衣服布料和空气摩擦的‘唰唰’声异常明显。
声音断断续续,“好……好的!还需要什么吗?”
“没有了,谢谢。”北原幸立刻接上。
等风见裕也气势汹汹的离开降谷零的办公室,他才松了一口气,坐下查看THREE CLUB案件的档案。
雪白的A4纸上是格式清晰的黑色打印字。
北原幸抓起中部,把所有纸张合拢,在桌面轻轻敲击,确定每张纸对齐后才开始翻看。
第一页是目击证人的口供,条理清晰,时间线合理,没有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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