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再次被敲响是在入夜后。
池逢时给他打包的那份饭他吃了个七七八八后便关了灯午睡了。
室内暖气很足,窗外雨声婉转,他埋在被窝里,做了个美梦。
梦醒时,天黑了。
季景殊揉了揉眼睛,拍开灯翻身下床打开了门。
梦境恍似与现实交织,好似梦中的人乘着云钻出梦境,走到了他的面前。
季景殊仰着头看他,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与无害。
“你不会睡了一下午吧,那晚上睡不着你准备干什么啊?”池逢时看着他被睡乱的头发和侧脸上不知道怎么睡出来的压痕,失笑道。
季景殊眨眨眼,好一会儿才点头:“嗯。”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你怎么来了?”
“这场雨还要下好几天,拍摄时间还要往后移。”池逢时说,“应雨竹和他们文旅局的人下午已经回去了,等这边雨停了再过来,如果你接下来几天有其他行程的话就提前回去吧,别耽误了。”
季景殊点头:“怎么不直接发消息说?”
“发了,你一直没回。”池逢时边说着边扬起了手,他的左手手指上挂了一份外卖袋,“更何况我有我的私心,一起吃饭吗?”
话音落下,季景殊的肚子十分给面子的咕了一声。
“吃点吧,都快八点了。”池逢时说,“能让我进去吗?”
他倒是有礼貌,季景殊没说好他就站在门口一步也不往房里踏,但也不离开。
就好像季景殊只要不说这声好他就会一直堵在门口似的。
季景殊是想拒绝的,但刚从一场难得的美梦中醒来,梦中人就这么穿戴整齐地站在他的面前邀请他一起吃饭,感性占了上风,他很轻地点了头。
转了身回到房间,池逢时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门。
“不对啊。”季景殊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间房?”
“我威胁你助理问的,我跟他说他不告诉我的话我就把他绑在我车尾翼上。”池逢时走到桌边,将手中的外卖袋放了下来。
季景殊:“……啊?”
“骗你的。”池逢时说,“吃饭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你住他对门,正好下午的时候我看到他从房间里走出来,你又一整个下午都没动静,我就想着过来敲敲门碰碰运气。”
池逢时说这话的时候在收拾桌上的外卖盒,他中午给季景殊打包的那份饭菜还在桌上,季景殊并没吃多少。
“中午那家店吃不惯?”池逢时问。
“嗯。”季景殊抓了两把头发,温吞地走到洗手池旁,“口味太奇怪了。”
池逢时笑笑,将中午的外卖盒一个个盖上扔进垃圾桶,听着季景殊那边电动牙刷的声音拆开自己刚带进来的这份外卖,摆在桌上。
“季景殊。”池逢时坐在桌边,撑着脑袋看他的背影。
季景殊微微偏过头,余光看了他一眼:“嗯?”
“我很想你。”
季景殊握着牙刷的手一顿,他收回视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底有些发酸,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说想吗,但实际上这些年他都在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个人,大抵算是成功。
说不想吗,可是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只是看到一双相似的眼就能让他失眠一整晚。
更何况时间能够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池逢时说很想他,大抵想得也不过是那个十八岁的穿着校服的他。
池逢时似乎也没有让他接话的意思,拆了一次性筷子交叠着搓掉木屑后,看向季景殊:“刷完牙就过来吃饭。”
“来了。”季景殊低下头吐出嘴里的泡泡漱口,洗了把脸走到了池逢时的对面坐了下来。
接过池逢时递给他的筷子,季景殊夹了一块儿豆腐。
味道还行,最起码不是甜口的了。
“所以你这几天要回江宜或者去别的地方吗?”池逢时问道。
季景殊想了想,他的下一个行程在三月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
先回江宜等青泸这边雨停了再过来虽然也不是不行,但这太麻烦了。
如果是午饭之前的他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他肯定想也不想就回江宜了,多麻烦都无所谓,能少接触一天是一天。
但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不回,下一个拍摄在三月份,行程互不影响。”
池逢时点头:“好。”
季景殊没再说话,细嚼慢咽地吃饭。
坐在他对面的池逢时和除夕那晚不一样,他吃饭很快,看上去也不怎么挑食,什么洋葱青椒花椒……
霎时,池逢时动作一顿,抽了两张纸捂住嘴,吐出了嘴里被咬碎的花椒,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一言难尽。
季景殊坐在他对面就像看默剧似的看着他。
好一会儿后,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拿过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池逢时被这颗花椒麻到“谢谢”都说不出口,接过水喝了好几口才从这七荤八素的口感中缓过神来。
“我的胃病是在国外时落下的。”池逢时突然开口道,“白人饭真的不好吃,所以我每次都吃得很快,吃饭像上刑似的,时间久了养成习惯了,吃什么都很快。”
季景殊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冰箱里的那些所谓标准白人饭,低声“嗯”了一声。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季景殊点头:“你问。”
“你大学是在江宜大学读的吗?”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池逢时说。
“是。”季景殊说,“第一年没考上,复读了一年。”
他说得轻描淡写,池逢时听得五味杂陈。
他从来没有想过季景殊复读的这个可能性,他的成绩稳定又优秀。
“怎么会没考上……”池逢时喃喃道。
季景殊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道:“发挥失常。”
“怪不得大一那年我在江宜大学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我以为你不想见我,我以为你讨厌我。”池逢时低声说。
季景殊闻言愣了愣。
他低下头,心脏一抽一抽地发着疼。
好一会儿后,他干哑着嗓子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国的?”
“大一下学期,之前我妈因为工作调出去了,那会儿在国外病了一场。”池逢时说,“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又生着病,我没办法不去陪她。国外的赛车环境比国内好一点,也没有禁摩限摩什么的,后来索性就直接在那边上大学了。”
季景殊敛着眸点头说“知道了”,只感叹命运不由人。
“当时在江宜我根本找不到你,回了洛昌也不知道你住在哪,你又没手机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人间蒸发了似的,我以为……我做错什么了,你恨死我了。所以其实我只要再多待半年,第二年我就可以找到你了对吗?”池逢时低着头道,“我见到你那天我真的怕再也见不到了我才一直找你要联系方式,季景殊,我真的很怕。”
季景殊有些唏嘘,轻声道:“对不起。”
池逢时抬眼看他,“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
“上次问你有没有爱过我,你说我越界了。”他说,“这次我换个问题。”
季景殊看着他,心跳声出卖了他的平静。
“我还是喜欢你,我能再追你一次吗?”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很安静。
季景殊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但他给不出池逢时想要的回答。
他们隔的不是一月两月也不是一年两年。
从高中毕业到两个人都踏入职场经过了太长时间,他不是八年前那个按部就班的好学生,也不知道池逢时依旧喜欢着的那个人到底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季景殊还是被回忆层层美化的过去。
良久,季景殊听见池逢时的声音。
“起码别再推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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