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鸾凤山的路上,哪吒问:“若你救不了那白狮的姐姐,她伤害你怎么办?”


    虽然他的声音一如往常,但乐之却能从他的话里品出几分不安来。


    “她打不过我的。”


    虽然那白狮修为很高,可她也不是吃素的。


    “那你为何还帮她救姐姐?我们抢了仙草就走吧。”


    就别在这处浪费时间了。


    乐之:“......”


    “你干脆别叫哪吒了。”


    “那叫什么?”


    哪吒之名并非李靖所取,是他出生时手掌上便有,所以他还从未想过改名的事。


    不过乐之非要给他改名的话,他也不会拒绝她。


    “叫强盗吧。”


    “......”


    “哪吒,经过这一遭,你还没有明白吗?”乐之停下脚步,清冷的脸上更是严肃,“这世间之事并非都能用拳头大小来决定,就像东海龙族都不是你的对手,可最后却是你付出了最大的代价。”


    就连被哪吒抽筋的敖丙,如今也被治好,开始养伤了。


    “你怎么能判断,这只白狮背后就没有更厉害的帮手?”


    哪吒不言。


    “退一万步来讲,白狮她做错了什么?我就非要抢走她救姐姐的仙草?”


    哪吒被她说的面色一红,随即垂眸道:“我知晓了。”


    他只是不想看乐之为了他这么辛苦。


    “哪吒。”


    “等你的身体与灵魂契合后,你想做什么?”


    哪吒毫不犹豫,“自然是杀了李靖。”


    “......”


    可这事注定成不了,但现在的她不想打击哪吒,只得改变话术,“我是问你之后的打算?是成妖,还是成神?”


    “自然是成神了。”


    乐之她是神仙,他要是成了妖怪,岂不是天生与她对立?


    他绝对不要做妖怪。


    “既然如此,你便不能用以前的性子来行事。”乐之嘱咐着,随后又反问他,“你见过哪个好神仙会去抢弱者的东西?”


    “......”


    见哪吒又低头不言,乐之在心里叹气。


    算了。


    她说的再多,不如他自己去经历。


    哪吒他在小说里最后修成正果的方式,也是通过法降妖魔来展示自身的神通,并以此成为声名显赫的少年神仙。


    也不用选择和她一样的成仙之法。


    交谈间,鸾凤山碧潭已近在眼前。


    白狮依旧保持着人形,见她回来,连忙走上前,微微躬身后道:“仙子。”


    “这位便是仙子的朋友吗?”


    乐之颔首。


    两人在白狮的带领下,去往了她所在的洞府,也终于见到了白狮口中的姐姐。


    彼时她姐姐正痛苦的倒在榻上,苍白的脸上尽是冷汗,就连呼痛的声音也没有。


    “姐姐!”


    白狮眼眶一红,立刻扑到姐姐的面前,想要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


    哪吒被白狮姐姐的惨状吓一跳,立刻小声问:“这能治吗?”


    乐之视线牢牢落在白狮姐姐的身体各处,半晌后颔首。


    她走向榻边,用舒缓的法力将处于痛苦的白狮姐姐催眠,又伸手探向她的脖颈处。


    “仙子,我姐姐她......”


    “你姐姐是中毒了。”当然修行也出了问题。


    乐之收回手,看着已经滑跪在地的白狮,不加犹豫后说道:“要治好你姐姐,我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法力,这已经不是回灵草能弥补的了。”


    回灵草虽然珍贵,但并非没有替代之物。


    白狮宛如听见仙音,她连忙对乐之叩首,诚心道:“只要能治好姐姐,我愿意追随仙子,直到身死道消。”


    “不必。”乐之拒绝,她从怀里拿出给哪吒配药需要的仙草,将她递到白狮的面前,“这些你能找到吗?”


    白狮接过一看,连连点头,“我能找到。”


    “那好,我替你救你姐姐,你帮我去寻药,不过需要在四十日内归来。”


    比起带着哪吒四处寻药,她更愿意花费法力救人。


    白狮点头。


    乐之看向榻上狼狈的女人,又道:“我需要将你姐姐带往灵山,等你寻到仙草便来找我罢。”


    白狮姐姐中毒已有百年之久,想要根治并非一朝一夕。


    她届时法力消耗过度,加上哪吒又失去法力,他们留在这妖怪洞并不安全。


    “那仙子,我该如何寻你?”


    灵山乃众佛之地,她如何去得了。


    还没等乐之想出主意,就见哪吒向白狮扔了个东西。


    “你拿着这个。”


    白狮接过,是一块纯金打造的腰牌,上面正刻着两个字。


    金吒。


    “这是我大哥的腰牌,我会告知守山弟子,让他带你过来。”


    白狮小心接过腰牌,“多谢小神君。”


    说完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榻上的姐姐,这才含泪离去。


    ......


    待到白狮离开后,哪吒看着榻上的女人,微微蹙眉。


    “乐之,我怎么觉得这个妖怪没救了呢。”


    虽然不懂如何治病救人,但这女人明显是将死之相,不出意外,活不过三月。


    “你是不是因为我才......”才这么委屈自己的。


    “别多想,她又没死,哪里就没救了?”乐之慢步走到女人的面前,毫不犹豫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只不过确实是十分棘手。”


    “我来拿吧。”


    “你现在抱得动?”


    “......”


    哪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虽然还算灵活,但上面并没有多少力气。


    就如乐之说的那般,他拿不动那女人。


    “我们回去吧。”


    哪吒闻言跟上了她。


    在回灵山的途中,乐之脚踏祥云,怀里抱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而哪吒则是站在她的身侧,退而求其次的拉住她的衣袖。


    “也没必要一直抱着吧。”


    把那女人丢云上不行吗?


    哪吒话音一落,就见乐之怀里的女人动了动,似乎是被风冷到了,伸手搂着乐之的脖子。


    哪吒:“!!”


    他要生气了!


    凭什么啊?


    “你在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


    哪吒别过脸反驳。


    等了好一会没有听见乐之再问他,哪吒有些愤愤的轻咳一声。


    “是冷了吗?”


    “......”


    可恶!


    怎么乐之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是个傻子啊!


    都是李靖的错,要不是他,自己哪能变成这样!


    哪吒咬牙切齿,恨不得下一秒就恢复法力,然后将李靖的脑袋打爆。


    就在他攥紧拳头之时,一件雪白的斗篷落在了他的肩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头顶又被盖上了帽子。


    哪吒:“......”


    他不是冷啊!


    不过,这斗篷上的气味,是乐之......


    哪吒立刻攥紧斗篷,略有苍白的脸上做出得意的表情。


    斗篷,他的了。


    灵山脚下


    收到通传的金吒立刻赶来,等他看见哪吒他们回来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么快就寻到需要的仙草了?”


    他听哪吒说,除却玉女身上带的药草外,他们还需要寻找三株,而这三株,还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找到了一株。”哪吒举起手里的回灵草,神色淡淡道:“剩下的有妖怪帮我们找了。”


    金吒似懂非懂的点头,随后将视线放在哪吒身上,半晌后诧异道:“哪吒,你不热吗?”


    灵山长年炎热,哪吒怎么还穿着个毛绒斗篷?


    哪吒:“......”


    糟糕!


    先前还不觉得,被大哥这一提,还真的是好热。


    好在大哥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将注意力全放他身上,哪吒悄悄将斗篷取下抱在怀里。


    “玉女,这位是?”


    乐之简单将前因后果说与他听。


    金吒闻言,主动上前查看女人的状态,半晌后方露喜色,“我之前在人间游历时,曾遇见过一位散仙,他当时正好救助了一只同样身中此毒的精怪。”


    “大哥你会吗?”


    “记忆犹新。”


    “那太好了。”哪吒走到金吒的背后,伸手推了推他的背,催促道:“那大哥你快把她带走吧,乐之都忙了一天了,现在需要休息。”


    金吒:“......”


    “我不便带她回我的住所。”金吒扶额,看向乐之,道:“玉女先将她带回,我每日结束功课后就来帮忙。”


    “好。”


    乐之轻轻颔首。


    有人帮忙她自然不会拒绝。


    回到宫殿,乐之将女人放在哪吒之前躺着的供桌上,在察觉到她有醒来的倾向后,又伸手点向她的额头。


    这种毒药发作时极为痛苦,还不如睡着。


    等安置好她后,乐之这才退出宫殿,走到庭院处正在数叶子的哪吒身前。


    “你与金吒关系很好?”


    先前她看哪吒和金吒的互动,他似乎对这个哥哥极为依赖。


    竟然主动拜托他帮忙救治白狮的姐姐。


    哪吒都没有这么麻烦过她呢。


    “尚可。”哪吒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答道:“大哥他常年跟在世尊身边,我很少见他,之前的两次见面他对我很是关心。”


    乐之:“所以你就见了他两面?”


    哪吒颔首。


    他才刚诞生不久,大哥又不在身边,能见着两次已经算多了。


    “那你还真是亲近他。”乐之感叹道。


    哪吒勾唇,笑容明媚可爱。


    “我和乐之关系最好啦!”


    欠大哥的情他以后会还,他现在只想乐之能好好休息,不再为其他多余的事烦忧。


    ......


    光阴转瞬而逝,距离与白狮分别已有月余。


    白狮姐姐也在半月前清醒过来,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总算摆脱了钻心之疼。


    “那头白狮好慢啊,会不会不来了?”


    哪吒感叹。


    “再不回来,我都要用不上仙草了。”


    在灵山的月余,他的新身体与灵魂已经慢慢开始契合,他现在已经能感受到身体里的法力,再也不似当初那般被动柔弱。


    “妹妹她一定会在约定的时间内带回仙草。”


    听见哪吒的抱怨,一旁帮忙捣药的白狮姐姐小声替妹妹辩解。


    “只是仙子所求的仙草实乃极品之物,妹妹她一时被耽误了而已。”


    哪吒侧眸看她,白狮姐姐被他盯得莫名心惊。


    他收回视线,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若是她胆敢欺骗乐之,我就先把你给活刮了,再去活刮她!”


    乐之:“......”


    他是对活刮情有独钟吗?


    “妹妹她不会,她......”白狮姐姐话音一顿,随即面露喜色,“妹妹她来了。”


    乐之放下手里的寻香草,抬头看向她。


    在她的注视下,白狮姐姐脸上浮现出一股温和微笑,解释道:“我与妹妹之间有特殊的灵魂契约,在百里之内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我现在能感受到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正慢慢拉进。”


    “那契约怎么弄?我和乐之也要一个。”


    哪吒凑到白狮姐姐的面前,漆黑的双眸死死盯着她。


    “这是我们出生起便有的,我也......”


    “我就知道你没什么用。”哪吒摇头,有些失望摊手。


    乐之:“......”


    自从法力开始慢慢恢复,哪吒说话又开始嚣张跋扈起来,生怕自己没有得罪人似得。


    至于先前的温和好说话,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你!”哪吒将脚踩在石凳上,抬手指了指白狮姐姐,又指了指山脚,“自己去接你妹妹。”


    白狮姐姐颔首,神情柔和的看向乐之,“我帮乐之把这份药捣完就去。”


    “我来。”


    哪吒说着就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药罐药杵,开始慢慢研磨起来,温柔细致的动作和刚才说话时的嚣张跋扈形成了鲜明对比。


    “乐之,我捣药厉害吗?”


    “......”


    乐之嘴角微抽,“你开心便好。”


    白狮姐姐见此也不生气,冲乐之微微颔首后便离开了。


    待到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乐之看向正激情捣药的哪吒,开口道:“哪吒,你有没有觉得,你有时候说话很难听?”


    也很欠揍。


    “难听?我有对你说难听的话吗?”


    哪吒认真回想,除却偶尔乐之把他气到外,他其他时候哪里舍得说她?


    “算了,反正说话难听挨打的也不是我。”


    哪吒双手抱胸,开始生闷气。


    乐之见此摇头,拿起桌上放着的寻香草,轻轻一嗅,香气扑鼻而来。


    她对着生闷气的哪吒举起手里的仙草,“要吃吗?”


    “要!”


    哪吒伸长脖子,一口叼过她手里的寻香草开始咀嚼。


    乐之见此,也拿了一株含进嘴里。


    正巧赶来的金吒:“......”


    这画面无论他看几次,他都觉得好惊悚。


    他们俩是兔子吗?几乎每次见面都在吃草!


    真的有那么好吃?


    金吒鼻尖微动,迎面而来的香气确实摄人心魄,但他完全没有食欲,只想要将其作为香料点缀。


    “大哥?”


    哪吒三两下将寻香草吞进肚子里,对着前来的金吒问道:“你怎么来了?”


    虽然前些日大哥会来帮忙救治白狮姐姐,但只是帮乐之打打下手,等白狮姐姐醒来后,他来的次数也少了下来。


    “我来看看你。”金吒上下打量,随即有些欣慰道:“恢复的不错。”


    “确实。”乐之十分赞同的点头。


    她当时估算他需要恢复的时间时,就已经用了哪吒巅峰时的身体情况为准,可这月......她是真的见识到了莲藕身体的可怕之处!


    竟然比哪吒原来的身体素质还好。


    照这样下去,就算没有她配药,一年、不,甚至更短......


    “你开挂了吧。”


    乐之有些酸。


    她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身体呢?


    “嗯?”哪吒不明所以。


    “无事,你现在这样我也放心了。”


    她离开天庭已有一个多月,算算白梅仙子当值的时间,她最多还能再灵山停留五日,就要回去工作了。


    “你要走了?”


    哪吒显然也知道她要回瑶池看守五彩神珠的事,他不满撇嘴道:“也不知那破珠子有什么看守的必要。”


    还要两个仙子看守。


    真的会有人去偷那玩意?


    “三弟,你有所不知,五彩神珠乃天地至宝,是五千年前玉帝历劫归来时所获。”金吒掀起道袍,坐在了哪吒的身侧,耐心和他解释。


    五彩神珠虽然不是一件攻击性法宝,但它能够缩短万物生长时间。


    就如当初的青若草。


    “那对修炼有用吗?”


    “应该也是有的。”金吒有些不太确定,他不是天庭中人,对五彩神珠的了解也只是表面。


    “那乐之倒是挺适合这件法宝的。”她是他见过最会种仙草的神仙。


    乐之:“......”


    她没有是因为不想要吗?


    “不过还真是奇怪,既然是这么厉害的法宝,玉帝怎么不把它收起来,偏偏放在瑶池让你们看守?”


    万一被盗,那不是得不偿失?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白狮姐姐便领着妹妹归来。


    比起初见时的优雅美丽,如今的白狮脸上眼中尽是沧桑,隐隐还能看见她哭红的眼眶。


    她一看见乐之,便跪下身,随即将两株仙草双手奉上。


    “多谢仙子救我姐姐。”


    哪吒拿过她手里的仙草端详起来,乐之则是将她扶起,“不必客气,我们也只是交易罢了。”


    她帮她救治姐姐,她则是替她寻仙草。


    白狮却是摇头。


    仙草仙子可以自己寻,但姐姐她却不能自己救。


    无论如何,她都与她们姐妹有恩。


    乐之说不过她们,又只好收下白狮递给她的布袋,等她们离开后,她打开一瞧——


    哪吒凑过来,“又是草?”


    除却三十几株仙草外,还有密密麻麻的凡间珍惜名贵的药材。


    想来这便是白狮为了姐姐所有的收藏了。


    有了白狮送来的仙草,在加上她从天庭带来的,乐之不出三个时辰,便将它们融合而成了一颗白色药丸。


    哪吒捏着鼻子接过,吐槽道:“明明都是带香的仙草,怎么变成丹药就臭了?”


    “唔......正正得负?”


    虽然嫌弃味道,但哪吒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将丹药吞下,他要早些恢复实力,不能一直耗在这里。


    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乐之也一样。


    服下丹药后,哪吒便就地盘腿而坐。


    乐之正欲去处理剩下的寻香草,便见守门的小沙弥突然跑了过来——


    “玉女。”


    “天庭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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