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果断
在造神工厂之中的博士把-玩着手中罗盘的动作突然一顿,罗盘摔落在地面上,与金属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脆响惊动了周围正在调试正机之神的教令院成员,也惊动到了因为与正机之神的连接而正在忍受痛苦的散兵。
少年眉头微皱,看向一旁很是悠闲自在,还有时间玩罗盘的博士,发出一声嗤笑。
“怎么,我们的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连一个罗盘都拿不住吗?”
博士并没有理会散兵的挑衅。
他的胳膊撑在桌面上,食指抵着额头,陷入了思考中。
散兵对于他这种无视态度显然很气愤,操纵正机之神的手臂朝博士拍去。
眼神中的不屑,倒不像是在看一起进行造神计划并且共同效忠于冰之女皇的愚人众执行官同伴,反倒像是在看一个胆敢忤逆自己的凡人。
博士在察觉到散兵的攻击时,终于有所反应。
但也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用元素力拦下了散兵这一道与其说是攻击,更像是在发泄不满的幼稚举动。
他微微抬眸,敲了敲自己翼点周围,语气淡淡地说:“你还是先仔细思考一下怎么控制你这笨重的身体吧,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就算是我把罗盘举到你面前,你也拿不起来吧?”
“灵巧性这么差,难不成你就想靠体型上的优势,通过重量成神吗?”博士挑了挑眉,“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想,到时候场面可能会有些滑稽。”
两人唇枪舌剑了片刻后,又都恢复了安静。
只是,造神工厂中的气氛明显更紧绷了。
研究员们噤若寒蝉,手上的动作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们看向身边的同伴,眼神中恐惧不加掩饰。
有人的视线悄悄看向博士,然后嘴角下撇,眼睛也皱巴巴的。
无声地向他的同伴传达着:今天博士怎么也这么……明明平时他面对七叶寂照秘密主大人的挑衅时,都是不发一言的。
大贤者阿扎尔对他们的小动作很是不满,在两位执行官的面色都恢复正常之后,朝着不敢动作的研究员们说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在那里想一些有的没的。”
说完后,阿扎尔看向了博士:“您今天是?”
他也注意到了博士自从罗盘摔落之后,状态就有些不对劲。
明明最近这几天的心情都还算不错的样子,难道在罗盘落地之前,发生了什么自己没能注意到的事情吗?
可是,明明那几秒钟之前,造神工厂如往常一般。
只有机器运转和研究人员小声交流的声音。
博士看了阿扎尔一眼,但也只是略略一瞥,就收回了视线。
全程都未发一言。
阿扎尔看着已经将头扭过去的博士,藏在袖口中的拳头渐渐攥紧。
但是,在他听到正机之神因为活动而产生的金属摩-摩擦声之后,又将自己的手松开了。
现在还不是清算这个曾经被流放的“罪人”的时候。
阿扎尔在心中不断地警告着自己。
博士不管散兵怎样想,也不去管阿扎尔对他日渐明显的不满。
他们的情绪,不是他需要关注的存在。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盯着地上因为磕碰而指针乱转的罗盘。
没想到居然会因为须酔而损失一个珍贵的切片。
博士想。
他还在分析传回的记忆片段,思考须酔身上所潜藏的价值究竟值得他付出多少。
博士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正机之神。
如果说正机之神是机械人偶的概念极致化的产物,那么须酔现在的状态就是生命融合极致化的产物。
博士起身,拾起了地上的罗盘。
他将其递给身边的小兵:“拿去丢掉,顺便,去给列奥尼德他们收尸吧,虽然,并没有尸体就是了。”
小兵的手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本来准备接过罗盘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博士侧头看向他:“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用罗盘搜寻须酔的痕迹,要尽快。”
他虽然不知道须酔为什么会出现在须弥,但是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能浪费。
要知道,在枫丹,有那维莱特的看护,想要动手可不容易。
小兵努力保持冷静,竭力控制住了微微颤-抖的手:“好。”
他本来觉得今天被分配到博士身边已经很倒霉了,想着尽量当个石柱子不要惹博士不快。
没想到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全军覆没了吗……
即便他只是传令,可是到时候肯定是要被盘问一番的。
可是博士就交代了这么一句,到时候必定是要因为一问三不知被长官斥责的。
再加上今天在博士面前的表现。
小兵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派到冰原上面挖土豆了。
须酔……
小兵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他想,这个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须酔打了个喷嚏,甩了甩因为长时间战斗而有些酸麻的手腕,朝远方望去。
的视线线穿过水天丛林的巨树,隐约可以看见依托着须弥城的圣树。
“须酔,怎么样?”那维莱特关切地问道。
“还好。”须酔抻了抻肩膀,“可能是博士的在天之灵在背后骂我吧,不用担心。”
也不用疯了一样往这边运输元素能量啦。
须酔既有些感动,也有些无奈。
须酔走进水天丛林,找了一块石头,暂时坐下了。
虽然和博士的交战,并没有须酔想象得那样困难。
但是,还是消耗了须酔很大一部分的元素能量储备和深渊之力储备。
他刚开始不想同愚人众士兵或者博士交手,一味地躲避逃跑就是因为他不想在面临天理的威压之前,无端地消耗自身。
可是现在架也打了,能量也消耗了,人也杀了。
不在计划内的这一切都已经发生,须酔就只能坦然接受这个结果,然后开始重新修订下一步的计划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对须酔而言,将博士斩于刀下还是很爽的。
直接扫除了对方之前留给他的心理阴影。
只是对方最后的表情,却又让须酔产生了新的忧虑——“博士”可能不止有一个。
毕竟无论怎么说,杀死博士的过程都实在是有些太过顺利了。
如果自己杀死只是博士之一的话,那么现在在教令院当中一定还存在着一个博士。
而且,须酔敢肯定,即便是自己杀死了对方的一个分身,博士也绝对不会放弃“捕捉”自己的机会的。
就凭对方仅仅是少年体见过自己一面,就对自己这么执着的表现来看,想让博士放弃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也许,很快追兵就会到来。
到时候,又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新的博士。
须酔虽然有自信再杀死对方一次。
可是要是博士“源源不断”的话,须酔可承受不了这样强度的车轮战。
到时候要是博士再说些垃圾话干扰他,或者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剂。
没准还没等摸到世界树的门口,自己就先被逼疯了,到时候魔阴身发作,没有系统用生命执政留下来的力量在后方兜底,可就真的完了。
本来是想摆脱危险的,结果来了须弥,反倒是有可能比自己预想的更快失去理智和存在的价值。
早知道,就多陪陪那维莱特了。
须酔用手捂住脸,叹了一口气。
真是太倒霉了。
须酔本来是想在喀万驿用猫咪的形态打探一些教令院方面的消息的,至少大致了解一下兵力分布和净善宫门前的看守情况。
作为水神大人的暗探,须酔对此已经得心应手。
只是,没想到猫爪子刚踏上喀万驿的砖石,麻烦就接踵而至。
时间已经不多。
须酔深吸一口气,朝水天丛林的深处走去。
纠结已经没有意义,干脆果断一些,就不要去管教令院附近究竟埋伏了多少危险了。
反正到时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来。
只是,在那之前,他还需要那维莱特的帮助。
水天丛林的水元素储备非常丰沛,在这里,那维莱特能够借助徽记,在须酔身边,重新捏一只小水龙出来。
具有水龙王气息的小水龙,是吸引天理的重要砝码。
而且,虽然没有小水龙的存在,须酔也能同那维莱特在脑中对话。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小水龙陪在身边,偷偷地用尾巴缠住他的手指,须酔总感觉会更安心一些。
就像那维莱特站在他的身边一样。
水面上首先钻出的是两根小角,然后是一个东张西望的小小龙头。
新生的小水龙在看到须酔的时候,飞速从水中钻出,先是绕着须酔打了个转,用脑袋贴了一下须酔的脸,才重新盘回了手腕上。
须酔忍不住轻笑出声,小指偷偷绕着小水龙的尾巴转了个圈,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走吧,去…世界树。”
听到“世界树”这几个字的兰那罗悄悄探出了头,却只看到须酔匆匆离开的背影。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又有一些穿着奇怪衣服的家伙拿着圆圆的金属大铁片路过,还一脚将小兰那罗本来准备要摘的薄荷踩了个粉碎。
小兰那罗决定要去找小吉祥草王大人告状。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传递给小吉祥草王大人的信息总是收不到回信。
小兰那罗为此抱着自己圆嘟嘟的身体,独自消沉了一阵。
不过没过多久,小兰那罗掐着树叶算了算,也就过去了半天,他就又收到小吉祥草王大人的回信了。
“你们盯紧愚人众,我之后会处理。”
至于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维护好世界树同外界的结界。
纳西妲看着眼前的须酔,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须酔就这么直接闯了进来。
第92章 净善宫
事情要从须酔离开水天丛林说起。
须酔张开羽翼,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须弥城的方向。
如果博士真的是想要把他搞得筋疲力尽的话,那不如直接速战速决。
省去不必要的中间步骤,直接奔往结局。
虽然在面对须弥城的布防时,现在的须酔同裸考的学生无异。
但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还是有很大可能在保留一部分力量的前提下帮助纳西妲撕开封印,并抵达世界树。
只要基础好,裸考也是能拿高分的。
靠羽翼飞行的速度要远比四足奔跑快得多。
更何况须酔现在并没有可以改变形态,将自己变成一只远比他的人类形态要小得多的鹰隼。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传说中背生两翼的天使。
如果这个时候,地面上的须弥人抬头去望的话,一定会发出一声惊呼的。
只是须酔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并没有给地面上的人多少反应的时间。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因此倒也没有在须弥引起什么大范围的恐慌就是了。
不过,他的身姿倒是被某位外放的枫丹蒸汽鸟报的记者的留影机记录了下来,并在枫丹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的已经彻底放弃隐藏的须酔已经抵达了须弥城的上方。
天空的视野非常不错,能够将整个须弥城的情况收入眼底。
透过云层,须酔发现,须弥城的布防不说是铜墙铁壁吧,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就算是把那些在到处乱晃,看上去游手好闲,还随手提着酒瓶,战斗力和凝聚力一看就很弱的三十人团算上的话,也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而且,须酔还发现,堂堂须弥主城,圣树所在的位置。
自己都已经这么不讲究地飘在天上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
要知道,因为罗盘的存在,已经彻底摆烂的须酔,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
甚至为了干扰罗盘的指针,他还将自己的部分力量弥散开来——马上就要笼罩整个须弥城了。
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须弥城还是安安静静的。
说是安静倒也不全对,毕竟还是有人注意到了须酔,并且发出了惊呼的。
只是,除了惊呼,别的什么都没有。
须酔都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但是并无一人上前来询问或阻止他。
沉默震耳欲聋。
须酔想,这要是在枫丹,估计此时已经被那维莱特一水炮给轰走了。
这要是在璃月,魈可能已经一个闪身,提着和璞鸢就来到自己面前了。
这要是在稻妻,雷电将军的刀没准已经劈过来了,无想的一刀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
但是,这是在须弥。
须酔想到之前在表达了自己想要前往世界树的想法之后,曾经旁敲侧击地询问过纳西妲须弥城的情况。
包括须弥城的战力情况。
毕竟,虽然纳西妲已经同意要帮他了,但是纳西妲失权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即便是神明同意了自己接近世界树,但还是有可能遭到教令院上层的反对,到时候如果遭到了如同璃月的三眼五显仙人那样的存在的阻击,一切都会变得苦难起来。
不过,可能是须酔说得实在是有些太委婉的原因,成长环境过于简单的纳西妲没能领悟到他话中的含义。
又或者是神明出于对自己国家子民的保护不方便说太多。
反正,最终须酔也没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反倒是了解了一群贤者们的个人爱好和研究倾向。
须酔当时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告别纳西妲后,苦思冥想,试图从其中发现一点什么。
有的时候,自己没有将话说得明白的,也不能怪别人说“废话”。
只是,须酔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敏-感,同须弥邻国枫丹的神明和最高审判官的关系匪浅,显而易见是代表着枫丹的利益的。
因此在面对纳西妲的时候,不能将这种有些敏-感的问题问得太直白。
不过,在分析失败之后,他也很坦然。
毕竟,他有信心冲破须弥城二号战力的拦截,在最快的时间同纳西妲合作链接世界树。
在遇到博士之后,他的底气微微有些不足。
都想好受伤之后,该如何在天理的惩罚降下之后尽可能保住性命了。
却万万没想到,这个所谓的“二号战力”原来全程都是他自己的无端想象。
须弥城中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怎会如此?
须弥可是就在坎瑞亚王朝的上方,离现在最主要的深渊入口,或者说是出口的距离很近。
深渊最近的动作非常频繁,冰之女皇的行为也在暗地里推动着这个世界朝混乱迈进。
平和的表象下,提瓦特暗流涌动。
没有强大战斗力的保护,须弥就靠着纳西妲,该怎样在之后必然会发生动-乱的世界里立足?
哦,教令院正在创造另一位神明。
只是,同愚人众合作创造出来的神明,真的属于须弥吗?
须酔为纳西妲捏了一把汗。
对了,好像赛诺是什么大风纪官来着。
从众人的对话中,大概能够猜到对方的战斗力应该不弱。
他不会就是须弥迟迟未出现的神下第二人吧。
那教令院在干什么,把唯一能打的战斗力开除?
此时在阿如村的赛诺突然打了个喷嚏。
“所以说,要把肚脐好好盖上,要不然会着凉,然后不停打喷嚏地。”派蒙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戴上“老花镜”假模假样地翻动起来,时不时还点点头。
“不盖肚脐就会打喷嚏,是因为把肚脐露-出来的话,就会有人指着说‘啊,肚脐’,读快了的话就是‘啊脐’吗?”赛诺扶着下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担心的是别人才是。”
“……”派蒙合上了自己的书,同时也摘下了自己眼镜,朝一旁的空说道,“旅行者,我怎么觉得我可能受凉了。”
须酔并不知道自己脑中所念叨的对象,因为自己而打了个喷嚏,而招致了派蒙牌“老中医”的再一次上线。
他也不知道,因为这一个喷嚏,本来还算“温暖”的沙漠突然变得冷得想让人哆嗦。
现在不是为了须弥的未来担心的时候。
须酔收回思绪,朝着圣树的顶端俯冲而去。
虽然对于须弥来说,没有强大的战斗力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此时的须酔而言,这真的是个好消息。
在锁定纳西妲的位置之后,他如入无人之境,放倒了门口的守卫,强行破开了净善宫的大门。
在见到纳西妲的那一刻,须酔立刻在手心积蓄力量。
“那维莱特,麻烦你了。”
“无妨。”
他手中的深渊力量伴随着深海龙蜥的吐息,通过那维莱特的水元素力对意识世界的影响,直接将博士设下的、困住纳西妲的精神牢笼破坏殆尽。
在接住纳西妲的那一刻,须酔迅速撑起深渊之力所围成的能量罩,以隔绝所有元素层面的攻击。
“纳西妲?”
须酔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但是纳西妲竟然一动不动的,这让须酔感到非常不解。
他本以为是因为博士的力量还在制约着纳西妲,却没想到这个时候那维莱特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小水龙探出头,对着纳西妲琢磨了半晌之后说道:“她似乎主动将自己的意识封闭起来了。”
须酔没想到真正的难关在这里等着他。
他将纳西妲轻轻放下,正准备尝试将思维跳转到“蚯蚓”身上,通过世界树链接纳西妲的意识,唤醒对方。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那维莱特却说道:“我来试试吧。”
现在的须酔还在持续地使用着深渊之力,而且博士或者教令院的人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
此时意识离开身体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可是,纳西妲是…神明。”
让一位七龙王去链接一位尘世七执政的意识,也实在是……
“无妨。”那维莱特对此倒并不是很在意。
如果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一味地只想着审判,被过往的仇恨蒙蔽了双眼,那可远远算不上真正的“正义”。
说完,那维莱特就开始同纳西妲的意识建立连接。
须酔只能一边担忧地看着尾巴垂下来的小水龙,一边加大深渊之力的输出,增强防护的层数和强度。
最外层则用元素力围住,防止逸散的深渊雾气伤害到普通人。
匆匆赶来的三十人团的成员直接被元素力掀翻在地,还有些倒霉一点地挂到了树枝上。
须弥城中并没有愚人众的身影存在。
虽然是合作伙伴,但是圣树对于整个须弥的意义还是不同的。
别的地方遍布着愚人众,只要不出现在教令院这些明白内情,同愚人众勾结的贤者们面前,就可以当作没看到,不知道。
但是,如果作为精神图腾的圣树周围,也有愚人众活动的身影。
那对这些贤者来说,却是不能无视的污点了。
不过,在会议上,他们的理由是不允许不怀好意的外邦人的亵渎。
倒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亵渎圣树的人了。
只靠这么几个三十人团的成员,想要冲破须酔的第一层方向都困难重重。
甚至于说,他们到现在为止都还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在层层黑雾笼罩下,他们连净善宫中有几个人都看不清。
再加上受到攻击的是净善宫,又没有人提前告知他们酬劳多少,这群本应保护须弥城安全的三十人团成员就更加斗志缺缺了。
甚至,连冲击屏障都开始变得装模作样起来。
须酔有一瞬间都觉得,自己用深渊之力构建起这么多层的防护,是不是有些浪费。
不过转念一想,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保险起见。
不然,很可能因小失大。
果然,就在须酔这样想的下一刻,一道由元素力凝成的利箭就击碎了最外层的部分防御,在又接连穿过两层深渊之力的防护罩之后,才消失。
须酔正准备顺着攻击的方向,找到出手的人,突然感觉到身边的小草神的肩膀。
“啊…须酔……”纳西妲起身,略微后退了一些,抬头朝须酔说道:“谢谢你。”
朝须酔表达完感谢之后,纳西妲又转向须酔手腕上重新恢复精神的小水龙:“也谢谢前辈。”
前辈?谁?
须酔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手腕上的小水龙。
他忍不住敲了敲脑中的那维莱特,朝他问道:“你同纳西妲说了些什么?”
须酔实在是有些好奇,致力于“审判”诸神的那维莱特究竟做了些什么,让本应和他站在对立面的纳西妲对他如此尊重。
第93章 求知
“我在连接纳西妲的意识之后,我发现她在思考应该怎样成为一名神明。”
那维莱特沉默两秒之后,说道:“她说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神明。”
“我觉得这实在是有些过于妄自菲薄了,虽然她对于教令院溺爱,当今的气度也无法承担起神明的责任,但是与芙宁娜相比,她的责任感仍然值得夸赞。”
作为枫丹的最高审判官,虽然时至今日仍然无法真正融入人类的社会中。
但是那维莱特,在这几百年的执政生涯中,已经知道怎样治理好一个国家,和一个国家的神明或者是领导者的模样。
他的语言并不温柔,他的话语非常直白。
但是,作为智慧之神的纳西妲,即使尚且年幼,在面对重重困境时,却也不需要像一个真正的幼童那样被安慰。
而且,她不会放弃“求知”。
那维莱特字字珠玑,略显冰冷的话语,却能启迪纳西妲。
或者说让纳西妲正视自己,然后狠下心来。
神爱世人,但是如果这种爱是溺爱的话,却会毁了她心爱的子民。
端坐高台之上,将万事万物都视为刍狗,只在必要的时候施以高高在上的怜悯。
也许,反而能收获更多的信仰。
“或许,你应该向冰之女皇学一学怎么‘爱’人。”那维莱特总结道。
“水龙王……那维莱特前辈,我想我应该永远学不会像她那样狠下心来。”
“但是,等到发现一味地逃避,一味地软弱,一味‘自私’的爱在面对真正的‘天灾’时,无力挽救自己的子民的时候,才真正将自己的心冰封,就已经晚了。”
意识中的纳西妲拳头微微握紧,然后又放下:“我知道了,也感谢你不计前嫌,传授给我这些珍贵的知识。”
一直被囚禁在净善宫中的纳西妲根本没有见证这个世界的权利。
能用意识悄悄离开牢笼已经是她的极限,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去深-入其他国家的神明究竟是怎样做的。
那维莱特的话,为她拨开了不少迷雾。
但是,纳西妲并不知道那维莱特是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加班,主要工作还是无情地审判。
在处理工作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情味的执政者。
她也不知道,在远处的,代表着自由的国度——蒙德,那里的神明又是怎样用属于吟游诗人的歌声“治理”国家。
还有,在海的那边,代表着永恒的国度——稻妻,那里的神明又是怎样地成了一个甩手掌柜。
纳西妲只能从那维莱特口中了解到一点点有关水神芙宁娜的消息,但是这部分信息却好像只是被捎带着提了一下,并没有深-入地讲述。
而且,智慧的纳西妲很轻易就能从那维莱特的寥寥几句话中听出其对水神行为的并不认同。
也能从对方的描述中,推断出来枫丹的正常运转,在大部分时间靠的并不是芙宁娜。
小小的纳西妲在内心感叹了一下水神的“自由自在”和“无拘无束”,然后就决定将那维莱特作为她暂时的参考对象了。
一颗代表着卷王的星星,正在提瓦特的星空冉冉升起。
在两人即将离开意识世界的时候,纳西妲突然叫住了那维莱特:“那,你怎么看待须酔即将要面对的‘天灾’呢?”
那维莱特转过身来,久久没有回答。
纳西妲似乎领会到了什么,用拳击掌,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所以就像是前辈你说的一样,在面对这件事之前,你就已经把自己的心封上了,所以无论情况如何,你都不会在意。”
“还是说,身为‘神明’又或者是身负巨力的七龙王,会自觉地将所有人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除了必要的怜悯之外,其余的全都是利益交换?”
纳西妲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我想,我是绝对无法做到这些的。”
纳西妲的本色,或者说世界树的本色,本身就是温柔且包容的。
它用自己的身躯承担起整个世界的记忆,并将他们珍藏,时不时用地脉回忆流年,并尽力替自己的“子民/枝叶”隔绝外部的一切伤害。
“这样冷冰冰的神明,我……”
“我也做不到。”那维莱特突然开口说道。
“所以,我会一直注视着他。”那维莱特转身对纳西妲说道,“我信任他,我也尊重他,因此我不会用自己的力量束缚他。”
“但是,我会在背后保护他。”
纳西妲闻言之后,第一次在这位水龙王面前露-出了笑容:“受教了。”
或者说,那维莱特最后的这一番话的意义,也许比他之前的长篇大论,还要来得让纳西妲受益匪浅。
那维莱特面对纳西妲的笑容时略略有些困惑。
不过,作为水龙王的那维莱特并不会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神明”身上太久。
他很快就将这一点小小的困惑抛之脑后。
那维莱特垂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想到须酔,无奈地笑了笑。
他想,他对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对是错都没有定论。
也许等到最后发生什么意外的时候,会后悔莫及也说不定。
“前辈?”纳西妲招了招手,“我先离开了。”
“好。”那维莱特轻轻点头,随后也退出了意识世界。
“原来是这个前辈吗?”须酔忍不住感叹说。
原来是在执政领域的前辈啊。
“不过,纳西妲被找回的时间应该要比你就任最高审判官的时间早上几十年吧?”
那维莱特却不认可这样粗略的运算:“但是,实际来看,她至今为止,都未曾真正接触过如何治理一个国家。”
这倒也是。
一看任期五百年,一看掌权才零天。
不过,须酔总觉得那维莱特这样子教纳西妲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神明其实更多的是作为精神图腾和大方向的统筹者,以及最后保底的存在的。
就像是璃月的摩拉克斯,在未“退休”之前,也只是每年才在请仙典仪上出现那么一次,“退休”之后,就更是万事不管了。
虽然须酔怀疑,这只适合表象,其实化名为钟离的岩王帝君,还是会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就是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没有那维莱特这样“恪尽职守”就是了。
须酔清了清嗓子,最终还是没有指出这个问题。
毕竟,须酔早就发现那维莱特对于水神芙宁娜的“执政理念”颇有微词了。
好不容易能让对方找到一个发泄的机会,在面对年幼的纳西妲时,表达一下自己对神明的“期望”。
须酔想,还是不要贸然开口,不解风情地给那维莱特泼冷水了。
“须酔,麻烦你…能不能让这些深渊力量离我远一些?”纳西妲犹豫片刻开口说道,“而且,这些深渊能量也会干扰我同世界树之间的连接。”
“好。”须酔收回思绪,认真点了点头。
须酔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接下来,他即将迎来属于自己的“审判”。
小水龙感觉到须酔的脉搏加快之后,偷偷将自己的身躯缠得更紧了一些,并用尾巴尖尖温柔地环住须酔的小指。
十指连心。
小水龙想,或者是那维莱特想,他所能做到的不多,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须酔的紧张了。
也不知道,水流能不能让须酔的心跳缓和下来。
又或者说,在这种时候,心跳得快一些,反倒是能够激发出须酔的潜力,让他在面对天理的时候,能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维莱特难得这么纠结,环住须酔小指上的小尾巴,一会儿温柔地摸-摸,一会儿却又停下,仿佛自己的尾巴不存在一样。
那维莱特所分化出的小水龙的尾巴冰冰凉凉的,再加上温柔的动作,的确能够很好地安抚须酔。
只是,这时有时无的安抚,对须酔来说,就像是隔靴搔痒一样,刚刚要因此平静下来,小水龙就不动了。
不过,这倒是用另一种方法让须酔冷静下来——他看着小水龙,想到此时那维莱特纠结的神情,忍不住笑了。
“须酔?”纳西妲对他这种时候还能露-出这样轻松的笑容很是不解,“你,不紧张吗?”
纳西妲身为开门的引路人,此时都难免有些紧张。
纳西妲沉思片刻之后说道:“还是说,在来之前有好好地前去上了个厕所?”
须酔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上厕所?
须酔的眼睛眨了眨,不明白这和上厕所有什么关系。
他一边布下最后的围挡,一边朝纳西妲耐心解释道:“因为,有那维莱特,在我身边。”
须酔笑得明媚:“有水龙王大人和小吉祥草王大人在,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纳西妲自动忽略那一句小吉祥草王,朝须酔认真说道:“虽然见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不少,但是面对天理,还是要认真一些哦。”
须酔看着这样的纳西妲,忍不住想到了那维莱特。
他们的身上都有一股没有被世俗尘世浸染的认真。
须酔在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之后,很喜欢这样纯粹的存在。
也许让纳西妲同那维莱特学习治国,并没有什么不对。
须酔重重地点了个头:“好~”
同世界树的链接已经建立,小吉祥草王赋予了须酔进入世界树内部的权力。
“希望,不久之后,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须酔小拇指微微弯曲:“一言为定。”
须酔消失后,纳西妲低头,将小小的手指微微弯曲:“这是在同我拉钩吗?”
一定要遵守承诺哦。
纳西妲想。
第94章 独角戏
纳西妲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子民们,他们被须酔用元素力设下的结界拦截在外面。
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
剩下的那几个还在坚持的,纳西妲却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心里的想法——反正也不会受多重的伤,就在这里多“装模作样”一会儿,到时候没准能从教令院手里拿到更多的摩拉呢。
只是为了钱吗……
纳西妲收回视线。
她想,这就是保护须弥的人吗?这就是教令院治理之下的国家吗?
纳西妲叹了一口气。
逐利而来,又能真正尽几分心?
不过,现在还不是着手处理这些的时候。
纳西妲抬步,走进了须酔在前往世界树深处之前,为她在世界树的表层设下的“三明治型”精神防护罩。
最外层的元素力将中间的深渊之力包裹起来,而最内层纳西妲直接接触的地方,又环绕着一层元素力的屏障。
深渊之力凝结而成的黑色雾气,就像是被夹在面包片中的果酱一样。
须酔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让世界树的力量察觉不到深渊之力的存在,保护这层为了隔绝来自博士的意识层面的攻击而设下的深渊之力的屏障。
二是为了让身为魔神,天然排斥深渊之力的纳西妲,不用因为与深渊之力共处而感到难受,或者是身体上受到来自深渊之力无意的伤害。
纳西妲看着这精巧的灰紫色小球,实在是忍不住对须酔的惊叹。
虽然须酔离开之前就已经交代了会给自己在世界树的表层留下一个深渊之力凝成的保护屏障,让纳西妲能够专心维持链接。
但是纳西妲对这个保护屏障的舒适程度本来就没抱什么期望,而且她总觉得在世界树这样“光明正大”地使用深渊之力。
就算是最终能够成功做出屏障,估计也维持不了多久。
但这毕竟是须酔的好意。
纳西妲本来想的就是,先忍一忍,这种程度的深渊之力,只是会让神明感到略微的不舒服而已。
与在正午的沙漠吃烧烤没有什么区别。
等到世界树彻底将这层由深渊之力凝成的屏障“清理”殆尽之后,她再自己出手,抵御因为“虚空”的链接而产生的精神上的攻击。
只是,做好心理准备的纳西妲却没想到自己见到的是这个精巧的小东西——甚至上面还印有纹样。
纳西妲凑近之后发现,这个天平形状的纹样,应该同那位最高审判官大人脱不了干系。
他们的关系可真好啊,重新坐回小球中间的纳西妲想到。
不过,她也只是感叹了这么一句,就重新观察起了这个精巧的“装置”。
根本没有人会知道,这对于一位代表着智慧的神明而言,究竟有多么巨大的吸引力。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纳西妲从未想过竟然有人可以让这两种互相排斥的力量,这么“和谐”地待在一起。
须酔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要是须酔还在这里,一定会苦着脸,可怜兮兮地回答说:
“如果你的身体里存在着两种关系‘不太融洽’的能量,那么为了自己的生命健康安全考虑,你也一定会绞尽脑汁,探索怎么精细地控制他们,并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达到和谐共处的。”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须酔这种程度的。
纳西妲推了推这个模样有些古怪的小球,看着凹进去的由元素力形成的屏障,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这个小球很像是纳西妲在教令院的各种研究方案中,看到的一个设想。
并不是多么精妙的设计,也不足以改变世界。
那名在大部分人看来都有些普通的教令院学者,在纸上写下了这样的一个设想:
让孩子们可以通过透明的小球,在水面上行走。
这名学者,也曾试着实现他的想法,但是须弥雨林的水脉中密布的鳄鱼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在小顾客被鳄鱼追着,从须弥城差点跑到奥摩斯港之后,他的计划也就彻底搁浅了。
还欠下了一-大笔的赔偿费用。
该名学者的方案偶然被纳西妲发现。
她很喜欢这种能够带来快乐的东西,也为他的遭遇而感到惋惜。
当时的纳西妲,也曾想象过有一天自己能够坐着那样的一个小球,顺着须弥的河道。
看看两岸的风光,再观察一下水底的众生。
那还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却没想到,今天因为须酔,她能有机会体验到曾经视作不可能实现的梦的一部分。
只是,留给纳西妲的研究的时间并不多。
就在她推着小球想要挪动两步的时候,须酔的声音从脑中响起。
“纳西妲,之后就拜托你了,给你添麻烦了。”
天理的冲击可能会使得世界树发生动荡,虽然它不至于会真正伤害到世界树,但还是需要纳西妲的存在,来维护世界树内部的稳定。
而且,世界树内部环境的稳定,还能增加须酔存活下来的可能。
毕竟,要是最后在天理的攻击下活了下来,却被“发狂”的世界树,用内部的记忆乱流攻击而死。
须酔可是会死不瞑目的。
不过,就算世界树内部保持稳定,危险程度也只是保持在原来的水平,对于须酔来说还是很有可能受到攻击的。
仅仅是攻击有迹可循,并且在面对得到小吉祥草王“授权”的须酔时,会手下留情一点而已。
这时,就需要纳西妲出手,她的另一重作用则是在世界树内部锁定须酔的位置,将筋疲力尽的他带出最危险的地方。
“好。”纳西妲收好脸上的所有表情,认真地回答说。
须酔的掌心紧紧地握着那枚他刚到这个世界不久之后,由那维莱特赐给他的金属吊牌。
那是他第一次以“须酔”的身份被这个世界承认的证明。
须酔顺着用“蚯蚓”的身体留下的痕迹,找到了那处他所认定的,能够被天理所在乎的记忆——关于五百年前爆发在坎瑞亚的那场大战的记忆。
这里的记忆被层层防护。
过去的系统也仅仅只是“啃下”了一点点边缘的皮毛。
这一点点皮毛中,还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信息。
被系统丢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几百年都未曾再将其取出。
虽然,须酔觉得坎瑞亚战士誓死守护坎瑞亚的子民,即使战死也不愿意合目的记忆,是悲壮的哀歌。
对于这个世界,那些不想被神明和命运主宰一切的人类来说,意义重大。
而正是这样的,有关人类的哀歌,也许才能够让“神爱世人”的天理,为之降下视线吧。
无论是因为自己的造物的反抗而哀婉的,还是愤怒的。
在世界树上,系统啃咬出的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伤口,已经足以作为须酔的突破口。
小水龙正准备“出阵”,却被须酔拦了下来。
那维莱特通过小水龙的眼睛,不解地看向须酔。
须酔拿出了阿佩普送给他的力量结晶:“暂时不需要你释放七龙王的力量来吸引天理的注意力了,那维莱特。”
小水龙的尾巴将须酔手中的元素结晶稍微推远了一些,同时,那维莱特在须酔的脑中开口说道:
“虽然阿佩普的能量中所具有的古龙的气息也能够吸引天理,但是其能量可能不足以引来天理。”
“而且,有我在前面,可以帮你抵挡住第一波冲击。”
须酔摇了摇头:“草龙王的力量结晶中的能量是否充足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让天理产生一种错觉——七龙王和深渊合作的错觉。”
“而我,会把深渊能量清空殆尽,虽然古龙王的力量不足,但是深渊的力量保管是足够的。”
再加上须酔现在所处的位置中储存的记忆的敏-感程度,不怕天理不来。
那维莱特忧心忡忡:“但是这样,你就没有深渊之力保护了。”
“但是我还有元素力…而且,我不是还有你吗?”
那维莱特沉默片刻之后,语气突然坚定了起来:“好。”
须酔笑着说:“而且,有了阿佩普阿姨的帮助,就不用担心你的保护太过全面,反而保护到系统了。”
毕竟,阿佩普给须酔的这枚力量结晶更接近于手榴弹。
必须受到冲击才能“引爆”,在那之前,这枚力量结晶几乎没有什么外溢的能量,自然不会招致攻击。
如果让那维莱特出手的话,世界树内的“信号网络连接”本来就不好,还需要他控制有部分能量逸散的小水龙带着封印系统的种子冲向记忆深处。
在这个过程中,他无法观测到须酔的情况,出于担心,他必然会为了保护须酔而释放出大量的能量。
不过,完全拦下天理的惩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须酔这样,只是再开个玩笑。
只是,那维莱特如此,可能会在遭遇冲击之后,被强制断开与须酔的精神连接。
之后,就只能靠须酔自己一个人挺过去了。
“你现在,还能保留更多力量保护我哦。”须酔摸了摸小水龙的脑袋。
而且,须酔有种预感,比起七龙王,天理更“害怕”深渊的侵袭。
这也是他在见识过深渊内部的情况,偷听过深渊教团的墙角之后,得出的合理推测。
保留深渊力量反而不是什么好决定。
须酔将阿佩普的力量结晶和封印系统的种子绑到了一起,丢出的同时,瞬间输出大量的深渊之力,利用冲击力将他们一起送到记忆深处。
并令从“蚯蚓”的身体中获得生之执政的力量主动进攻世界树的屏障。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世界树内部,似乎都只是在上演着一场属于须酔一个人的独角戏。
但是在平静之中,压迫感逐渐袭来。
第95章 天理
须酔知道,是时候引爆阿佩普送给他的力量结晶,也是时候将系统的封印解除了。
在须酔手心中的元素力流转的那一刻,被注视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袭来。
似乎无论须酔躲到哪里,都会被发现。
但是,注视着须酔的视线却不带任何情绪。
平静得有些可怖。
就像是在看着一只不听话的蚂蚁又或者是浮游。
但是这样的注视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须酔的额头上的一滴冷汗滚落下来的时候,祂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随之而来的是飓风,只针对须酔一个人的飓风。
在屹然不动,连树叶都没有摇晃半分的世界树旁。
渺小的须酔在狂风中撑开双-腿,即便身体随风不停地颤动,他最终也未移动分毫。
不能离开能量爆发的中心位置太远,不然会让天理能轻易地分清两个能量源,然后在两个方向同时降下攻击。
这样不仅不能“浑水摸鱼”,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相当于引火烧身,让自己之前的谋算也都会变成笑话的。
而且,那维莱特现在正在通过徽记同自己连接,如果自己直面天理的胡,很有可能会是与他建立了精神链接的那维莱特受伤。
虽然须酔已经嘱咐过那维莱特,一定要给自己留出及时撤离的空间。
但是,就看那维莱特直到现在为止,在世界树内部还能和他“流畅”交流来看,对方一定没有好好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也是须酔不想那维莱特化成的小水龙去打头阵的另一个原因。
到时候直面天理的攻击的那维莱特,一定无法及时将自己的意识撤离到安全位置的。
真是的,明明自己在枫丹的时候,就很听那维莱特的话。
须酔想。
除了变成小猫的时候,会“忤逆”对方,在对方工作时间也非要用尾巴或者脑袋蹭蹭以外,须酔可是有好好完成那维莱特的每一个吩咐的。
不过,那维莱特这样他也能理解就是了。
虽然须酔无论如何都不支持这种行为,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又不能在这种时候把那维莱特赶回去,就只能想想办法,保护一下不听话的水龙王大人了。
阿佩普送给须酔的力量结晶被引爆,七龙王的气息纠缠着深渊之力,在有关坎瑞亚的记忆周围游荡。
因为须酔的特意“训练”,他所释放出的深渊之力,会非常克制地不去“引诱”元素力向混乱转化。
同时,因为阿佩普曾经被深渊的力量污染过,虽然经过须酔的处理已经好了不少,但是对方所赐予的力量结晶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掺杂了一些深渊之力。
而且,这些经受过污染的元素力,在面对深渊之力的时候更为“得心应手”,不会被轻易带偏。
这就给天理留下的监控系统一个错觉——七龙王同深渊和平相处,勠力协作的错觉。
这是天理绝对不希望看到的。
于是,就在系统被须酔从种子的封印中解放出来的时候,在世界树看似虚无的空中,突然降下了一道攻击。
代表着这道攻击的光柱极其刺眼夺目,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来其中究竟蕴含了多少种元素。
又或者,来自天理的攻击,本身就同这个世界本来的法则不同,这道攻击根本就不是由元素力组成的。
这倒是没有出乎须酔的意料。
而且,天理的攻击虽然不是由元素力或者深渊之力组成的,但是其中的能量形势仍然可以用虚数能量解释,对于须酔来说非常熟悉。
但,不是熟悉就能全身而退的,天理的攻击可是丝毫情面也没有留,势必要将世界树中生出的小虫子清理殆尽。
总而言之,这道具有万钧之力的攻击,从天而降的速度极快,范围也极广。
让须酔想到了仙舟文化中的雷劫。
避无可避,只能硬抗。
只是不知道,如果能够挺过这道“雷劫”,能不能带来新生了。
刚刚被解放的系统,头脑还有些懵。
在“种子”中,他并不是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而是被迫“收听”由小吉祥草王制作的教育小课堂。
其内容的幼稚程度,让系统想要抓耳挠腮,或者狠狠用头撞墙,期待晕过去之后,就不用听到这样魔音贯耳的东西了。
不过,这完全是不可能事情。
先不说在封印状态下有没有可能晕倒,就算系统真的突破重重阻碍晕倒了,但是在“梦”中,纳西妲的教育课堂仍然能找上他。
这可是草神的权能。
系统不能晕倒,也不能发泄,他在种子中,精神体连动都不能动。
被迫认真听课的系统简直要抽搐了。
因此在被释放的第一时间,他连环境都还没看清,就破口大骂:“我c……”
然而,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字的功夫,天理的攻击就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
他的这声“感慨”,反倒像是在对天理说的。
不过,作为能够在宇宙中漂流,并且夺取他人身体为己用,还专爱力量强大且地位崇高的人进行掠夺的种族。
系统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
即使半个身体都消失了,但是系统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但是,说是“雷劫”,就不可能只有这么一次攻击。
系统这只是刚刚撑过九十九道天雷的第一道,后面还有九十八道在等着他呢。
系统的心中,此时没有暴怒,也没有焦躁。
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深深的恐惧,在面对强大存在时,知道自己必然会迎来的恐惧。
系统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渺小过。
“救我…救救我……”
系统话音刚落,就消失在了下一道攻击中,灰飞烟灭。
在天理的第一次攻击降下的时候,随着系统的意识体一起被切断的还有“蚯蚓”同世界树的联系,同时还有系统同须酔的联系。
须酔就这样看着那个过去趾高气扬的家伙,就这样消失在了天理的攻击之下。
没有多少畅快。
或者说,须酔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关注系统,也没有心思去思考对方的离去。
一秒也没有为系统的离去感到惋惜,接下来,即将面对天理的攻击的则是须酔。
不过,似乎是因为已经斩断了“背叛者”同世界树的联系,并将深渊之力清理得一干二净。
天理的后几波攻击,明显没有最开始那样狠厉了。
代表着攻击的光束,其上的光芒也渐渐变得昏暗,让这处位于世界树内部的战场不再像是被闪光弹轰击过一样耀眼夺目了。
须酔尽量沿着纳西妲为他标记出,以及他用“蚯蚓”的身体探索过的“安全线路”腾挪,躲避天理的攻击。
只是,步伐实在是有些踉跄,透露着一丝狼狈。
此时须酔的剑已经变成了一团赤红的铁水,衣服也被冲击得破败不堪。
那维莱特给他的能抵御攻击的道具都已经用完,从蒙德采购的,能够恢复精力并且增强身体强度的炼金药水已经一滴都不剩。
甚至有的炼金药水,还未送入口中,就被代表着天理的攻击的光束所散发出的热量蒸发殆尽。
要不是须酔松手快,被熔化的玻璃就要流到他手上了。
这可比须弥沙漠要热上几百度。
小水龙在面对这样的温度时,根本无法维持自己的身形。
在须酔的劝说下,那维莱特不再强撑,顺从地让小水龙消失在空中。
仅仅用珍贵的元素力,维持一个除了能够使须酔凉快一些,并无其他作用的分身,对于那维莱特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划算。
下一轮攻击袭来,与此同时,世界树内部陷入深深的黑暗,冷意渐渐蔓延。
在这片寂静的黑暗中,身上有元素能量流动的须酔显得格外显眼。
不过,天理的攻击袭来的位置也格外显眼就是了。
那维莱特见状,立刻就要用通过徽记艰难运来的、所剩不多的元素力帮须酔抵挡下这道攻击,却被须酔拦下了:“后面应该还有很多攻击,等到我快坚持不下去,你再出手吧。”
“不然…我就没有底牌了。”说话的功夫,须酔化出深海龙蜥的利爪,挡下了这道攻击。
不过攻击的冲击力却差点让他被推到世界树内部危险的记忆乱流中,还好他最后稳住了身形,才没让自己跌入信息的洪流。
“须酔!”那维莱特此时简直想要立刻离开枫丹,前往世界树了。
但是,没有纳西妲的允许,他是绝对不会被允许进入世界树的。
而纳西妲绝对不会允许水龙王进入世界树这么重要的地方。
其实,她能允许须酔进入,已经是破例为之了,毕竟如果不同意的话,她也不知道掌控着“蚯蚓”的须酔会做出什么。
作为水龙王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深深的无力感了。
须酔强撑着提了提嘴角,轻声对那维莱特说:“放心放心。”
之后的须酔能躲则躲,躲不过就变出甲片,抵御天理的攻击。
甚至最后,他都使出了当初对付博士时所用的金蝉脱壳的方法,让还有元素力流动的、被舍弃的身体承受天理的攻击。
天理的最后这几次攻击,虽然其中的力道在渐渐减弱,但是须酔也越来越虚弱。
甚至,他要比天理攻击的力度衰弱得快得多。
水元素温柔地笼罩住了趴在地上、彻底没了力气的小黑猫。
其所形成的保护膜,在之前的那几波元素能量和天理的攻击下显得格外脆弱,但是已经足够帮须酔挡下这最后一道来自天理的进攻了。
虽然,那维莱特因此,能感到阵阵耳鸣。
小黑猫口吐鲜血,却在感觉到动-乱平息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笑容。
“须酔……”那维莱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须酔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伤得太重,还是那维莱特已经无法维持意识上的连接稳定的缘故。
总之,就这么短短的两个字,须酔也有些听不太清了。
小猫张开嘴,想要安慰一下那维莱特。
然而,他刚刚张开嘴,就又吐-出一些鲜血。
“须酔……须酔……”那维莱特的声音断断续续,轻声呼唤着须酔的名字。
就在那维莱特的眼角有一颗泪滴滚落的时候,一道光柱突然从天而降,将须酔笼罩其中。
那维莱特瞳孔紧缩,目次欲裂:“须酔!”
与此同时,纳西妲也终于找到了须酔的位置,将这只突然出现的小猫带到了世界树的外层。
只是,本来还能强撑着,想要安慰那维莱特的。
这次,却无论那维莱特怎样不要命地用水元素修补他的身体,无论那维莱特怎样在意识中呼唤,都没能醒来。
“这是?”纳西妲的手衔来了一枚落叶,“天使?”
第96章 天空岛
须酔上一秒还趴在世界树内部冰冷的地面上,下一秒,就来到了云层之上。
不过他看了一眼自己手,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应该是意识被拽了上来。
毕竟他刚刚都因为重伤和身体的损耗过大,变成猫咪了,就算是想要恢复,也绝对不会这么快。
但是他现在却是以人类的姿态站在这里。
只是,根据世界树内部的记忆来看。
天理明明应该已经陷入了某种情况不明的“沉睡”之中,现在提瓦特的秩序,都是靠着对方制定的“命运”来运行的。
自己怎么会被揪到这个地方?
难道是自己的分析出现了错误码?
无论怎么样,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须酔身体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人类的形态,但是他的力量还远远没有恢复。
就算是抬个手指头,都有些懒洋洋的。
好困啊。
须酔打了个哈欠,他见这么久都没见到有人过来,于是久顺势坐在了云层之上。
这里的云层软绵绵的,坐上去非常舒服,让须酔更加昏昏欲睡了。
须酔见坐下之后,周围还是静悄悄的,不见人影,耳边也听不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于是,本来经过一场大战,腰酸背痛的须酔就这样顺势躺下了。
他双臂被在脑后,抬头看着虚假的星空,和不远处高高的石柱。
须酔忍不住开始思念起那维莱特来。
想到在意识彻底离开之前,耳边传来的那维莱特的那句格外清晰的嘶吼,须酔不禁叹了一口气。
要是不能及时回去给对方一个拥抱的话,枫丹的雨,可能短时间是不会停息了。
须酔知道,水龙王大人看上去强大,骄傲,凌然不可侵-犯。
但其实很脆弱的。
说不定现在已经将自己盘起来,变成流泪龙龙头了。
想到这里,须酔朝这片云层的边缘挪了挪,将身体悄悄探出这片蓬松的云朵,试图看清地上的景色。
或者说是枫丹现在的模样。
须酔想,自己也许能够根据枫丹此时上空的乌云密度,判断那维莱特的心情几何。
也好现在就开始想想办法,一会儿怎会哄一哄对方。
只是,被光晕染成暖洋洋的鹅黄-色的元层之下,是颜色更淡一些,但仍然能让人感觉到温暖的胖乎乎的云朵们组成的云层。
将须酔的视线遮挡了个一干二净。
仔细想想,这里八成可能是精神世界,也许就算没有云层的遮挡,也看不到枫丹,看不到那维莱特。
须酔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重新躺回了属于自己的这朵格外温暖柔软的淡黄-色的云。
也不知道那维莱特现在怎样了……
须酔侧过身,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从云朵上揪下来一小块软绵绵的云朵。
不到片刻,就捏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水龙的形状。
这个小水龙并没有支撑多久,在一阵风吹来的时候,就散落在了空中。
须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他还想要继续叹气的时候,却又及时打住了。
在他还小的时候,因为身边的大人实在是有些不靠谱,给了须酔一种“这个家全都要靠我这么个小宝宝”来支撑的错觉。
导致须酔小小年纪就很爱叹气。
还会一边叹气,一边摇摇小脑袋。
他这幅样子,倒是把他的父亲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揪住随着小朋友的脑袋一起摆动的头头上被包成小团子的小揪揪。
“楚楚,不能老叹气哦。”
“可是你真的很让人操心唉。”
男人听到“操心”两个字,差点没有崩住自己的严肃面孔——虽然本来就眼含笑意,也不怎样严肃就是了。
“爸爸会努力做一个成熟的大人的,楚楚也要努力学着不要去叹气啊。”
小小的须酔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眼神中的不信任丝毫不加掩饰。
“好吧,如果你能做到让我放心的话。”
男人听完这句话之后简直满脸问号,什么叫做“让我放心”。
谁让谁放心?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男人忍不住捏住了须酔白里透红的粉-嫩小耳朵,眼珠一转,语气非常正经地说道:
“我听丹鼎司的人说,叹一口气的话,魔阴身就会提前一天找上你的。”
“真的吗?”
“真的。”男人肯定地说,“你看我就从来不叹气,因为我还想多陪陪楚楚呢。”
“咦,我才不要在你身边待上几百年呢。”
“楚楚,不要啊,不要啊,你知道的,爸爸离不开你的啊!”
虽然男人最后没有兑现他的诺言。
虽然之后的日子里,须酔承受了远远比此时听到这句话时,更大的痛苦,更难以排解的苦闷。
但是,须酔还是谨记了他的嘱托。
而且,虽然这其实是男人一拍脑袋想出来的,想让自家的小朋友少叹气一些的方法。
但自己想想,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科学依据的。
至少,经常叹气的人,对他而言生活中的烦恼和忧愁一定不少。
在日积月累,快乐的记忆渐渐褪色之后,这些痛苦就会加速魔阴身的到来。
须酔想,自己还想要多活几天,好能多陪伴同样是长生种,而且显而易见地承受磨损的阈值要比自己高伤不少的那维莱特几年。
又或者是让对方,多陪伴自己几年。
须酔在云层之上,止不住地思念那维莱特。
而云层之下的那维莱特此时的情况,则要比须酔想象中的好上不少。
就在他焦急地想要恢复须酔的身体,并且努力想要通过徽记联系到须酔的时候。
收到树叶的纳西妲突然开口说道:“那维莱特前辈,请问你现在能听到我的话吗?”
“须酔似乎是被‘天使’接走了,根据树叶上的信息来看,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是也没有说为什么要把须酔的意识,趁着对方刚刚结束大战,精神最放松、最虚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将须酔的意识体接引到天空岛上。
一只小水龙重新出现在了须酔的脖颈上,它用尾巴怜惜地摸了摸须酔受伤的前爪。
然后才抬头看向纳西妲。
“请问,草木之神,我是否能了解‘天使’所传达的的信息中的具体内容?”
纳西妲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抱歉,因为你身份的原因,我……”
那维莱特似乎早就预料到会这样:“好的,我知道的。”
他知道,天理的东西,如果不用武力手段的话,自己是不会有查看的权力的。
但是,那维莱特愿意为了能够更了解一些有关于须酔现在的情况,去尝试。
即便,可能性是那样的微小。
“前辈…请你不要太过担心,我能从刚刚的树叶中感觉到,‘天使’并无恶意。”
纳西妲走到须酔的面前,蹲下身体,打量着这只小小黑猫:“须酔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维莱特并没有回答纳西妲这个问题。
于是,纳西妲也自然地转换了话题:“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力维持须酔身体的生命体征,尽可能地治疗他身上的致命伤口。”
不然,没有精神支撑的身体,很有可能就这样失去生机。
纳西妲看着须酔身上仍然在流动,但是已经渐渐有些凝滞的水元素力,开口说道:
“那维莱特前辈,如果你可以信任我的话,我想,我应该是现在最适合来帮助须酔的人。”
那维莱特沉默半响之后说道:“谢谢你。”
这边,那维莱特和纳西妲正在合力治愈须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另一边,须酔却无法在云层之上,疗愈自己精神上收到的伤。
疲惫如影随形,但是他还是强撑着自己的眼皮,不让自己就这样睡去。
如果在这里睡去,就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了。
就在他快要用身下的这朵云造出一整个抽象版的枫丹城的时候,他的身侧终于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眼神中带着打量与好奇的女孩。
须酔艰难地撑起身体,用膝盖撑着手臂,抬头朝对方望去。
“真奇怪,你难道不会对不远处的那片建筑群感到好奇吗?”女孩弯下身,朝须酔问道。
“可是那里看上去很远啊。”须酔双臂向前伸,丧气地垂在腿上,“我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女孩显然不赞成须酔的这种想法:“这种时候,不才应该展现出你顽强的斗志,就算是爬也要爬过去啊。”
“我都已经千疮百孔了,要是再爬过去,没准真的会碎掉。”
须酔完全不明白对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难不成是热血漫吗?
须酔困惑地问道:“而且,我为什么要过去,过去有什么好处吗?难道你想让我为了一点小小的‘好奇心’,把命都给搭上吗?”
“那里可是天空岛的中心位置啊,是四位执政和天理大人所在的位置。”
虽然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他们了。
须酔:……
须酔的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关我屁事”四个大字。
须酔努力地站起身,眺望着远处的建筑,朝身侧的女孩问道:“所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因为你快死了。”女孩非常自然地说道。
须酔:?
“但是,似乎生之执政大人和温妮莎大人都不希望你就这么死去。”
“温妮莎大人?”
“你难道没有读过《温妮莎传奇》吗?”女孩很是惊讶地样子,然后她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哦,对了,天空中没有你的位置,你不是提瓦特本来的居民。”
“亚妮娅,这里交给我吧。”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红发少女出现在了须酔眼前。
第97章 契约
“我还没有和他聊够呢,天空岛上实在是太过于无趣了。”亚妮娅掰着自己的手指,似乎不想就这么将“接力棒”交到温妮莎手中。
明明刚刚还一脸崇敬的样子,而且,自己难道是什么陪聊机器人吗?
须酔在心中暗自腹诽。
温妮莎闻言,只是给了亚妮娅一个眼神。
然后,小姑娘就失落地退开了。
不过,她并未走远,而是躲到一朵云后面,悄悄看着两人。
温妮莎在须酔旁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还支起了一条腿,令手臂搭在其上。
一副潇洒作态。
须酔看着这样坐下的温妮莎,便也顺势坐下了。
两人进行完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就立刻进入了正题。
“就是你在世界树的位置,牵动力量,引来了天理的注意吧。”温妮莎打量着面前这个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家伙,“真是不可思议的举动。”
须酔耸了耸肩,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你的身上既没有契约,也没有诅咒,按理来说,应该是无法到达这里的。”
“但是,你身上生之执政的力量,却让天空岛得以暂时‘捕捉’你的意识。”
“所以这就是关押我的牢笼?”须酔拍了拍身下的云朵。
温妮莎摇了摇头:“这是用来观察你的平台。”
须酔指着自己:“观察我?你们吗?”
“不是。”温妮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天理残余的意识,还是生死时空四执政留下的力量投射。”
“反正,就算你抵达了那片建筑,也不会遇到任何一位神明。”
亚妮娅在此时突然朝温妮莎喊道:“温妮莎大人,咳咳!”
温妮莎摇了摇头,却根本没分给亚妮娅一丝一毫的视线:“我想,大概是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吸引了祂的注意吧。”
“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和亚妮娅的一点小小的私心。”这个一直表情严肃的少女,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就像是亚妮娅说的,天空岛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寂寞了。”
“而且,如果不能将你的意识截留在这里,截留在这个最安全的地方的话,说不定到时候你会被送到哪里,你的意识已经如此脆弱了……”温妮莎看向远处的林立的石柱,“反正无论在哪里,天空岛上的你都无法逃离神明的注视。”
须酔看向躲在云后的亚妮娅:“可是她刚刚可是希望我离开这里。”
温妮莎终于将视线转向亚妮娅,在看到对方朝她招手的时候,也缓慢地摇了摇手掌:“她和我所想的不太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温妮莎没有说,须酔也便没有问。
“那,在现在这个单方面的考察阶段,我需要做些什么吗?”须酔揉着肩膀,很是无奈地说道,“但我现在连摇花手都有点困难了?”
温妮莎歪了歪头:“什么是摇花手?”
温妮莎的眼神格外认真,让须酔的心中升起了点点负罪感:“没什么,一种人类探索天空的方法。”
摇花手,也可以看作一种借助自身力量,以手为螺旋桨,企图“上天”的方法吧。
温妮莎闻言,更为好奇了。
须酔只能清了清嗓子,心虚道:“我现在因为身体原因,实在是没办法给你演示。”
温妮莎对须酔表示了理解,并且还关心地询问了一下须酔现在的具体情况:“但凡我还有一点力量,我都会帮你的,可惜……”
温妮莎看着自己的双手,难掩神色中的落寞。
这倒是引起了须酔的好奇。
“我刚刚听亚妮娅提到了《温妮莎传奇》,你是提瓦特什么有名的大英雄吗?”
温妮莎愣了一下,视线穿过云层,遥遥地落在了一处。
如果须酔的方向感没有被天空岛的这一番操作折腾坏的话,那个方向应该是…蒙德?
又或者是至冬?
温妮莎仿佛带着些苦涩,又仿佛是释然地笑了:“大英雄…我是蒙德最初的狮牙骑士,温妮莎。”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须酔从温妮莎口中听到了一个有关天空岛的故事。
一个一直对天空岛心怀憧憬的小女孩,在生命的最后,获得了登上天空岛的资格。
在临走前,她的心中有踌躇,于是她问一路以来一直帮助着她的诗人:“登上天空岛,真的能成为神吗?”
“不能。”温妮莎的声音无比肯定。
须酔抬头看向身侧的温妮莎。
“原神…是一个骗局,又或者化作滋养众生的养料,本身就是神明的归宿?”
“这就是在祂快要无力支撑下去的时候,维持这个世界的方法吗?”须酔问道。
神之眼中力量,是馈赠,也是牢笼。
是天理同有资质“成神”者签下的契约。
温妮莎笑得张扬:“不过,能继续化作飞鹰守望蒙德,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真的没有遗憾吗?
温妮莎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你要是还能回到地面上,能…算了……”
“竟然能够化作飞鹰,那应该能有机会落到风起地的那棵大树的枝头。”须酔看着温妮莎说道。
温妮莎摇了摇头:“既然已经登上天空岛,此生就永远无法降落了。”
须酔沉默片刻后问道:“既然身躯和力量已经化为了这个世界的养料,那么,天空岛为何又要留下你的灵魂?”
“这倒不是天空岛的原因,这是我的愿望,我想要一直守望蒙德。”
为了这一点点的守望,就要忍受这样漫长的孤独吗?
对温妮莎来说,蒙德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我其实最开始,也想过要回到蒙德的。”温妮莎徐徐开口,“只是,在天空岛上,天理的监控没有死角,在天空岛外,我的身边则有‘狱卒’跟随。”
那是比她身上曾经的枷锁还难以摆脱的存在。
亚妮娅气鼓鼓地说道:“温妮莎大人,不要用那种称呼来叫我!”
须酔重新将视线放回了这个一直显得有些跳脱的少女身上。
“你刚刚说,是你和亚妮娅主动将我拦截在这里的。”须酔瞥了一眼亚妮娅,“但是,她明显没怀什么好意吧。”
明明知道须酔已经“快死了”,还撺掇他跋山涉水,前往远处并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建筑群中。
“什么叫我没怀什么好意啊!”亚妮娅不满地叉腰,“真的是好心没好报!”
两人都没有理会亚妮娅的抗议。
温妮莎回答说:“无论她怎样想,反正她最后还是出力将您留在了这里,这就足够了。”
亚妮娅看似嘟嘟囔囔,实则非常大声说道:“我明明是想让沉睡…小憩的大人们留下的意识看看他顽强不屈的样子,不是说,就连神明也会被坚韧不拔的灵魂所折服吗?”
可惜,无论亚妮娅说什么,二人都没给她回应。
于是被孤立的她决定,孤立两人——她不再看着他们,反倒是转过身去,自顾自地一边哼歌,一边堆起了云。
但是,显然,无论她哼唱的歌声有多么动听,都无人理会。
须酔不得不承认,虽然不想搭理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狱卒小姐”,但她的歌声却意外地动听。
在那样舒缓的旋律中,须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自己的本来有些昏昏沉沉的大脑,渐渐变轻。
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似乎下一秒就能从云层上飞起。
须酔努力睁开想要合上的眼皮,发现他真的飞了起来。
他的身侧,是已经化作飞鹰的温妮莎。
须酔隐约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浅浅的祝福。
是在祝福什么呢?
须酔挣-扎着,想要从这种被-操控的飞行中挣脱开来,然而却徒劳无功。
甚至,他连让小指微微弯起都做不到。
只是,在这样徒劳无果,只是精神层面的持续挣-扎之中,他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一点很难发现的变化。
须酔发现,那场大战之后,一直困扰着他的头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已经变成了一个火柴人的亚妮娅。
小小的火柴人摇了摇手臂,另一只手在嘴边环成喇叭状:
“虽然你没有坚韧不拔的意志,但是善良的亚妮娅还是决定给你一点祝福,让你能够更好地演绎接下来的故事!”
怎么就直接断定他没有坚韧不拔的意识了?
须酔想要和未经准确求证,就妄下结论的亚妮娅好好理论一番。
只是,可能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须酔很快就来到一座神殿前。
温妮莎停在一旁的石柱上,看着须酔被送入了黑暗的大门中。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希望你能迎来一个好的结局吧。”
神殿内部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来自神明又或者是什么东西的注视却是那样明显。
即便这样的注视中不包含什么恶意,甚至还带着一丝温柔,须酔饱受磋磨的意识体,仍然在这样的注视下压力重重。
在神殿内部,直接领略“神明”的注视。
须酔所能感到的压迫感,要比在世界树内部的时候强烈许多。
怪不得温妮莎会将自己留在云层中。
如果以当时的那个的没有被亚妮娅“赐福”的状态来到这里的话,恐怕根本撑不了多久。
看“神明”这久未开口的样子,恐怕未被留在云层的自己在知道对方的目的之前,身体已经崩散了。
虽然现在的须酔,也开始渐渐感觉到吃力就是了。
但至少还可以多等一会儿。
探索是不可能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被拘束在了一个小小的圆柱中,动弹不得。
须酔摩挲着靠着边沿坐下,看似平静,实则有些焦躁地等待着“神明”发落。
他闭着眼,暂时休养生息。
“你是否愿意同我签下契约?”
须酔睁开眼,看到了伸到眼前的一条嫩枝。
他并没有伸-出手,而是扯了扯嘴角:“怎么,我还以为神明大人会先给我发一个神之眼呢?”
没有神之眼,可没有成神的资格。
“还是说,我的契约并不是温妮莎签订的那种,神明大人?”
周围重新归于一片寂静,唯有那条伸-出的枝丫还在晃动着它小小的叶子,似乎在昭示着现在的不同。
“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虚空中的“神明”突然开口说道,“以及,请不要叫我神明大人,我只是四影之一,生之执政大人创造出来,协助天理大人维护这个世界的造物。”
造物?
真是很少有人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
“你的身上,有宇宙中其他神祇的力量;你的命运,没有被提瓦特的星空标记;你无法被掌控,所以我来找你合作。”
一只背负青蛇的巨龟出现在须酔面前:“你想成为被称之为‘神’的存在吗?”
须酔没有回答对方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代价是什么呢?”
“我会将生之执政大人留下的力量赐予你,而你需要在死后,像温妮莎一样,成为滋养这个世界的养料。”
“同时,你还需要,在未来那一场注定会到来的大战中,在未来保护这个世界的假象被揭开时,尽可能地在深渊的入侵下保护-法涅斯大人和生之执政大人所造的万物。”
须酔举手提问:“他们所造的万物指的是?”
须酔自然知道法涅斯创造了人类,但是对方却不仅仅创造了人类。
花鸟树木,提瓦特的一切都有对方的影子。
“到时候,获得了力量的你自然会知晓。”
须酔再次举手:“你说要‘尽可能’保护他们,但是,我要是摸鱼划水,然后再假装自己尽力可怎么办?”
反正,只要在最后一刻表现出最积极的样子,老师…哦不,老板…好像也不对……
总之,很有可能出力最少,但是却被评判的人认为贡献最大。
乌龟的和它背上的青蛇面面相觑,他们的豆豆眼快速地眨了眨。
虽然没太理解“摸鱼划水”的所指代的意思,但是须酔话中想要偷懒的具体含义,以及还没签订契约就想找漏洞的姿态还是让他们大受震撼。
“你真的会吗?”
“我真的不会吗?”
“……”巨龟开口说道,“生灵涂炭,你既然领受了这份力量,自然会被其中的责任所束缚。”
须酔想,这应该是对方也不知道生之执政有没有什么保全措施,只能全都推给天命了。
“那,除了这两项,就没有别的了?”
比如帮着天空岛对抗冰之女皇座下的愚人众啊,铲除深渊教团这个威胁啊,又或者是帮忙抵御想要复辟王朝的七龙王。
巨龟摇了摇头:“并无。”
这实在是有些出乎须酔的意料,他本来以为天空岛是想招募一个比较好用的牛马,却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良心。
须酔的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巨龟的眼睛问道:“其实,我现在这么虚弱,你们既然觉得无法掌控我,完全可以将我杀死在这里的。”
但是,你们不敢。
须酔的眼睛微微弯起。
其实在温妮莎借助亚妮娅的力量成功将他截留,以及巨龟的耐心解释中,须酔就发现了对方的忌惮。
以及非常明显地有求于他。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你是被生之执政大人认可的存在。”
巨龟没有说是在哪方面认可,但是须酔已经猜到了——无非就是在身体或者灵魂中所蕴含的能量方面。
须酔想,他对于天空岛或者说是神明留下的部分尚能操控这个世界的意识而言,就是:
杀了,实在是有些可惜,不想浪费这样“珍贵”的能量,但又不能放任不管,就只能这样招安了。
“那要是我未来站在龙王的一边呢?”须酔在手即将搭上面前的细细的枝丫前,突然停住动作,问道。
巨龟快被他这大喘气的举动搞得窒息了。
“生之执政大人在沉睡之前的愿望,只是希望在未来,提瓦特不至于沦为一片死域,万事万物仍有一线生机尚存。”
“提瓦特的未来,注定会那样惨淡吗?”
这个时候,一直未曾开口的青蛇突然说道:“只有当变量足够多,提瓦特才能挣脱必然毁灭的结局。”
“我们,正在寻找、正在留下更多能够改变世界的存在。”
“包括那位旅行者?”
巨龟和青蛇同时沉默不语。
但是须酔已经得到了答案。
须酔的手勾上了面前已经微微弯曲的小小枝丫。
其实,他的精神体在神殿的重压之下,已经濒临崩溃了。
如果再不同意这个契约的话,他的精神体可能就会在这里逐渐消散。
反正,已经尽可能获得更多的信息了。
在巨大的能量涌入须酔的身体之后,他闭上了眼睛。
第98章 生之执政
“须酔。”温柔的女声响起,“希望你能像我一样爱着人类,爱着这个世界。”
“你是?”
“我是…本应消失,但是因为留恋,仍然游荡在这个世界的孤魂。”女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伊斯塔露有她的责任,而我也有我的使命,希望我的选择没有错吧。”
“提瓦特何时会迎来属于它的终局,又或是新生呢?”须酔问道。
“何时?”女人发出了一声轻笑,“也许等见证者见证完这整个世界的故事,又也许只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天。”
“见证者?”
难道是指那位旅行者吗?
“我想,你们应该见过面才是?他是一个金灿灿的孩子呢。”
果然吗?
“不过…深渊的那位公主好像也是金灿灿的。”
而且白金配色的话,好像看上去要比作为旅行者的空的“黑”金配色,看上去更加金灿灿一些。
至少阳光打在对方身上的时候,会更加光彩夺目一些。
女人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是个善良的孩子。”
“一直叹气的话,寿命会减少的哦。”须酔忍不住提醒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现在,究竟算是怎样的存在形式。
女人似乎有些惊讶,又觉得须酔的“提醒”非常有意思:
“我呀,无论叹多少气,存在的时间也只剩这么一点点啦。不过,要是我的孩子们知道这个道理,能够每天都开心快乐的话,就好了。”
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话倒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要是伊斯塔露的计划能够成功的话,我没准还能有机会重新用自己的双手抚摸这个世界,能有更多的时间陪陪我的孩子们。”
看对方这三句不离“孩子们”的遣词造句方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将自己的一切寄托在自己孩子们身上的宝妈呢。
“宝妈是什么?”
须酔想,自己好像刚刚好像并未开口吧?
“可是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无论你张不张口,你心中的想法我都能知道。”
须酔:……
这是他没想到的。
女人温柔地说道:“不过,我的确是将一切都寄托在了我的孩子们身上。希望他们愿望中所具有的力量,能够冲破命运的枷锁,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生。”
“命运的枷锁?”
没想到堂堂生之执政竟然会这么评价天理所锚定的命运。
“是枷锁,也是对他们的保护。”女人耐心解释道,“在孩子们还没有能力独自面对残忍的世界的时候,我们会给他们标画出属于命运的、最恰当的轨迹。”
“当他们足够强大的时候,他们会冲破我们所给予的束缚,直面这个世界最危险的一切,用他们自己的力量为这个世界创造新的未来。”
须酔笑了:“虽然都是给予生命的存在,我的母亲却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她甚至规划好了我死前的最后一秒要做些什么。”
如果对方还没有疯的话,如果对方有机会见到须酔临死前所做的一切的话。
她应该会再疯一次的。
毕竟须酔大醉一场之后,就被一群一看就是“狐朋狗友”的家伙,以那样不得体的方式放飞到太空。
于那个女人而言,简直是太不合规矩了,也太叛逆了,太冲破底线了。
“能明白放手,你已经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了。”须酔叹息般说道。
“唔,被偷偷骂了那么久,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呢,没想到居然能在你这里受到夸奖。”
须酔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对方接着说道:“不过,这只是你的妈妈太差劲啦,并不是我有多好。”
须酔轻轻扯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谁温柔地摸了摸:“以后,如果难过的话,就请来找我吧。”
须酔倒没有被对方的这句话安慰到。
“你以后要一直跟着我吗?”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先想办法跑路了。
“怎么突然这么嫌弃我?”女人似乎有些受伤,“你既然接受了我的力量,自然同我之间建立了联系。”
“不过你放心,我并不是住在你的脑子里,还对你颐指气使的家伙。需要你到时候主动联系我,我才能和你说说话。”
女人又补充道:“我尽量都会回复你的,不过不要太频繁,我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睡觉,好能支撑到提瓦特迎来新生的时候。等到那个时候,我的孩子们就再也不需要我啦。”
真是一位操心的“母亲”啊。
“我喜欢这个评价。”
“唔~我实在是有些困啦。”女人似乎伸了个懒腰,“你灵魂的强度好像已经拓展得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
一个轻快的响指声在虚空中响起。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女人的歌声从耳畔响起。
在陷入沉睡之前,须酔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喃喃自语:“原来,看着孩子在自己的摇篮曲下睡着,是这样的感觉吗?”
须酔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须酔只知道,当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朝他涌来的,是莫大的疲惫。
他似乎只来得及眨了眨眼睛,用猫爪的指尖轻轻勾了勾手腕上小水龙的尾巴,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等须酔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里还是净善宫的位置。
小水龙在发现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抬起了头,凑到了他的面前,非常严肃地盯着他,似乎试图从须酔的身上发现什么。
“那维…莱特?”须酔想抬起手摸-摸面前的小家伙,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即便是用力抬起来了,也颤颤巍巍的,而且还又麻又胀。
须酔只能在小水龙的头上随意地摸了两下之后,就将爪子放下了:“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一个多月。”那维莱特借小水龙的口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我可能需要先做复健。”
“等等。”须酔重新抬起自己的手,“我记得,我之前不是变成猫了吗?”
须酔勉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左右打量了一番。
“的确,但是在你那次睁开眼睛之后,你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就是为什么须酔现在还在净善宫。
在他的灵魂回归身体之前,那维莱特和纳西妲都不敢将须酔挪到离世界树太远的地方。
毕竟,须酔是通过世界树同天空岛的联系登上天空岛的,要是他离世界树太远,也许他的灵魂会没有办法很好地回归身体。
而在须酔醒来之后,那维莱特和纳西妲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随着须酔灵魂的回归,他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被来自生之执政的力量淬炼。
在可怖的咯吱作响的声音中,须酔的轮廓逐渐被补足。
他重新变回了人类,又好像不是曾经的那个人类了。
这也是那维莱特为什么在须酔醒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展现出激动的原因。
虽然,作为小猫醒来的须酔的那轻轻的一爪,让他安心了不少。
但是之后发生在须酔身体上的变化,却又让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维莱特非常担心,回来的不再是他的须酔。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好。
虽然等待的日子实在是有些难熬,但是须酔终归还是回来了。
放下心的那维莱特,在须酔面前化作了一摊水。
须酔哭笑不得地捧起了尚且还算有些形状,但实际上更近似于融化了的冰史莱姆的小水龙。
“那维莱特……你还好吗?”
“徽记,被抹除了…力量…无法补充……”这摊小水洼,一边吐着泡泡,一边说道。
声音还有些断断续续的。
看来,那维莱特能用这股力量支撑到自己再次醒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须酔看着逐渐连这样的身形也无法维持的那维莱特,灵机一动,想到了自己刚刚获得的力量。
他的指尖凝出了一个小水滴,抵在了勉强还能认得出的小水龙的龙角上。
瞬时间,小水龙的身体就重新凝实。
不过,获得“重生”的小家伙看上去似乎并不高兴,猛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然后一个闪身就跑到了须酔的脖颈上。
似乎致力于要离须酔的手指远一些。
“那维莱特,你这么讨厌这股力量吗?”须酔有些低落地说,“可是,我这次从天空岛回来之后,可能要经常使用这股力量了。”
小水龙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才假装不在意地说道:“抱歉,我本能地排斥这属于僭越者的力量。”
更何况,它还属于直接剥夺了他的权柄的生之执政。
“但是,现在,它的使用者是你的话,我会努力去克服这种本能。”那维莱特抬头看向须酔说道,“更何况,力量本身没有对错。”
“那…那维莱特,我能用这股力量将你变大一些吗?”须酔轻声说道,“我想,抱抱你……”
那维莱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想呢?”
要不是芙宁娜死死拽着他不让他走,要不是须酔之前的情况都不适合离开净善宫。
那维莱特早就来到须弥,将他的须酔抱回枫丹了。
伴随着力量的流动,那维莱特出现在了须酔面前。
他张开怀抱,将须酔揽入怀中:“辛苦了。”
须酔将头埋在那维莱特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那维莱特,利维坦,我能重新见到你了。”
“楚楚……”
这个时候,推门声突然响起。
纳西妲僵在门口,突然用手指捂住了眼睛。
就是那“特意”留出的指缝,实在是有些过于显眼了。
“我是不是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纳西妲小声问道。
第99章 回家
须酔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埋得更深了一些。
那维莱特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瞬,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将主动钻进他怀中的须酔搂得更紧了一些。
须酔本来只是稍稍尴尬了一下,缓一缓就好了。
结果那维莱特的这一举动,反而让他更加无所适从了。
“怎么,把我叫来,又不让我进去,是想要做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阿帽,抱歉,稍微等一下。”纳西妲说完,就抬步朝须酔二人走来。
须酔清楚地听到了门外小声嘀咕的声音:“哈,果然对于我这个‘外人’来讲,还是要把秘密的小尾巴藏好的吧。”
须酔想,这是谁家的叛逆少年。
说话的语气怎么有些阴阳怪气的。
“门外的…是阿帽。”纳西妲踟躇片刻后介绍说,“须酔和那维莱特前辈你们,应该听说过七叶寂照秘密主的存在吧?”
阿帽或者说流浪者过去同愚人众、同自身有关的一切,已经被从人们的记忆中尽数抹去。
但是这个象征着神明的名号,应该还是能在须酔的心中留下一点痕迹的——如果须酔的记忆同提瓦特的大家一样,也被修改了的话。
“七叶寂照秘密主。”须酔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从那维莱特的怀中退开,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那不是‘散兵’吗?”
怎么变成阿帽了?
纳西妲似乎有些惊讶于他居然能够不受世界树的影响。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毕竟,她一直都知道须酔的存在是特殊了。
要不然,须酔也不可能从天空岛全须全尾地回来。
作为须弥的智慧之神,纳西妲知道登上天空岛意味着什么。
只是,要说完全没有变化,倒是不符合实际的。
即便须酔没有特意地展现出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将自己身上的气息掩藏更好地了,但是作为魔神的纳西妲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身上的那一点小小的不同。
纳西妲先是同须酔大概解释了一下有关于散兵的事情:“须弥,需要这样的一个存在。”
须酔轻轻点头,认同了纳西妲的这个说法。
只是,他对于桀骜不驯的散兵是否真的能够成为保护须弥的力量仍然抱有一丝怀疑。
不过,这毕竟是别国的内务,倒不需要他来操心就是了。
而且,看纳西妲话语中的意思,和语气中的期许与笃定,倒像是已经十拿九稳了。
而且,观察纳西妲的态度,她对于散兵倒不像是完全的利用。
对于这种人,也许捧出一颗真心来,才是最好的收拢方式。
纳西妲见他们已经消化完了有关散兵的一起:“须酔,你现在是成为‘神明’吗?”
须酔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看着两双求知的眼睛,须酔简单解释了一些自己登上天空岛之后的所见所闻,以及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些变化的来由。
“总之,我应该是变成‘副’生之执政了。”
“居然是这样吗?”小草神开始低头分析须酔话中所蕴含的巨量信息。
而那维莱特的关注点全都在须酔要成为天空岛,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的“燃料”上:“燃尽自己的一切,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切被烈火吞噬。”
这并不是天理独有的权力。
对于所有从古老蛮荒时代走来的族群而言,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献祭的方式。
水龙的族裔,会选择回归源流。草龙的族裔,会选择将自己埋进泥土。风龙的族裔,会随着千风飞上尽可能高远的天空。【1】
将自己的血肉回报给世界,将自己的回忆回报给世界,将自己的能量回报给世界。
这也是元素生命们,最初维持这个世界稳定的方式之一。
只是,随着提瓦特的日渐稳固,这种残忍的方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
他们只是在那维莱特所传承下来的记忆中,占据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落。
须酔无所谓地笑了笑:“其实,仔细想一想,清醒地看着自己死去,对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殊荣呢?”
须酔一直觉得,对于仙舟人而言在混乱的疯狂中,连自我都泯灭。
实在是一个再痛苦不过的过程了。
那维莱特微微蹙眉,表达了对须酔生死观的不认可。
须酔抬起手,缓缓抚平了对方的眉梢:“不必为我担心,死亡并不会那么快地来临。只要提瓦特能够一直存在下去,我还有几千年,几万年的时间可以留在这个世界上。”
说完,须酔凑到那维莱特耳边:“陪你。”
须酔又退开来:“如果,提瓦特某一天真的迎来了终局,那么,到时候,你还会存在吗?”
那维莱特似乎知道了须酔的打算,他只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会陪提瓦特到最后一刻的,因此,如果真的等到了我变成燃料的那天,也许,提瓦特的命运已经彻底无法挽回。”须酔轻笑着说,“那么,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清醒着同这个世界做最后的道别,我倒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天空岛上,还在为了“须酔究竟会不会为了保护提瓦特使出全力,生之执政大人的保险到底靠不靠谱”吵架的巨龟和青蛇突然打了个喷嚏。
那维莱特看着这样的须酔,手轻轻扶上了他的额头:“须酔…这样的话,你还能回家吗?”
须酔这样,就相当于同提瓦特的命运绑定在一起了,也许,天理不会再让他离开提瓦特。
须酔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没有家。”
“而且,只是出入关的审批的手续麻烦了一点而已。”须酔抓住了那维莱特在他头上的手,“我之前的力量,都支撑不了我离开提瓦特,那才是回不了家呢。”
那维莱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须酔一下子将嘴捂住了。
过去怎么没有发现那维莱特有这么多的话要说,这么多的心要操。
那维莱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懵懵的。
“真是的,我契约都签了,而且刚刚还用那些力量捏出了一个你,反悔都来不及了。”
那维莱特解释道:“我并不是让你反悔,我只是……”
那维莱特自己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的脑子,因为须酔的醒来乱作一团,情绪糅杂在一起,根本理不出个头绪。
就在他们两个在这边“互诉衷肠”的时候,小草神已经悄悄到世界树的位置查资料去了。
“看来,真的要抓紧了。”小草神喃喃说道。
须酔越过呆呆的那维莱特,看向了不远处的纳西妲。
感受到须酔投来的视线的纳西妲回望过去:“须酔?”
须酔艰难地站起身来,虽然还有些摇摇晃晃,但是最终还是靠着那维莱特勉强稳住了身形。
“纳西妲,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了。”须酔非常认真地朝纳西妲鞠了一个因为身体原因,不算有多标准的躬,“我想,我现在应该能帮你将系统在世界树中挖出的窟窿都补上了。”
还能顺便给世界树输送一些营养。
纳西妲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须酔,担心地说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世界树枯萎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这些小问题也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原来已经解决了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纳西妲走近一些:“需要我帮你去叫医生吗?”
须酔现在的情况真的很让人担心,无外乎刚才那维莱特要抱住须酔。
应该是须酔在同那维莱特说话的时候没有站稳的缘故吧。
须酔并不知道纳西妲已经将他们刚刚的行为用“友谊”解释了个一干二净,他摆了摆手,回答道:“我现在只是因为身体和灵魂之间不太匹配,再加上实在是躺得太久了才会如此。”
“不用为我过于费心,我现在的身体可是要比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要好上不少呢。”须酔指了指净善宫的大门,“还是先关心一下门外的那位吧,我似乎听到了金属和木头撞击在一起形成的敲击声和摩-擦声。”
“嗯,休息的地方,我推荐化城郭哦,一会儿我会让赛诺送你们过去的。等能舒舒服服地吃上两碗蘑菇汤之后,我们再商议有关世界树的事情吧。”
“那就谢谢啦。”
在临出门前,那维莱特如同泡影一般破裂。
但是须酔并未着急,因为他能感受得到手腕上清清凉凉的感觉。
他心情很好踉踉跄跄走出了大门,并笑着同门前的“阿帽”招了招手。
流浪者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少年的嘴角扯了扯,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了净善宫内纳西妲催促的声音,因此他并未多说什么,立刻转身就朝净善宫走去了。
待他进入净善宫之后,须酔转头,小声同那维莱特说道:“没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孤傲的美少年,竟然会取‘宇宙无敌大菩萨’这样的名字。”
那维莱特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明白流浪者什么时候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须酔一边笑着同那维莱特解释“七叶寂照秘密主”的含义,一边晒着太阳,等待着赛诺的到来。
那维莱特的眼神一直专注地盯着须酔,也不知道有关“菩萨”和“佛祖”的内容他听进去了多少。
化城郭的风景确实不错,蘑菇也很好吃。
尤其是那些颜色格外鲜艳,或者造型格外奇特的蘑菇,味道格外鲜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巡林官提纳里会露-出那样不可思议的神情。
宇宙浩瀚,不同星球上的食物相差巨大,须酔并没有觉得这些蘑菇有什么奇怪的。
总之,在适应了现在的身体,并且得到充足的休息之后。
须酔就立刻动身回到了须弥城,帮纳西妲把世界树内部的窟窿都给堵上了,还给世界树施了施肥。
“道成林的风光不错,我以为你会多在那边停留一段时间呢?”
不是说经过大战之后,人们都喜欢到环境优美的自然中去放松身心吗?
须酔收回最后一点力量,垂眸看向手腕上的小水龙,语气格外缱绻温柔地说道:“我,要回家了。”
最近,沫芒宫中的复律官发现,那维莱特大人似乎一直在期待着什么。
自从须酔先生走后,那维莱特大人的心情就一直称不上好。
前一阵子,又因为少女连环失踪案和梅洛彼得堡那边搞出的动静,那维莱特大人更是每天都眉头紧锁了。
这两天明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那维莱特大人怎么就像是突然之间被哄好了一样?
眉头都舒展开了。
那当然是因为,那维莱特知道,须酔即将回到枫丹。
那一天,当那维莱特听到敲门声后,拉开房门的时候,他看到了他一直思念的人。
只是,为什么是湿-漉漉的?
那维莱特快步上前,将须酔迎了进来,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白淞镇突然之间,水位上升了。”
“刚刚的震动难道是……”那维莱特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当时正好路过,并且从中感觉到了原始胎海之水的存在。”须酔一边用那维莱特递过来的毛巾快速地擦着脑袋,一边说道,“我想到了之前从水仙十字结社相关的众人的回忆中了解到了,‘胎海水能够溶解枫丹人’的事情。”【2】
于是,须酔立刻调转方向,朝白淞镇奔去。
幸好他当时的距离不算远,又刚刚获得了生之执政的力量。
“抱歉,没能救下所有人……”
虽然须酔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但是,正好在海岸边的那些人,他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救下了。
第100章 神明?
“这是刚刚他们递给我,让我给你带进来的资料。”须酔将进门之前复律官塞到他手中的文件递给了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一边翻看着文件的内容,一边听着亲历者须酔讲述他在白淞镇的所见所闻。
“没想到娜维娅他们居然会出现在那里。”须酔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有些后怕,“如果再晚一点的,迈勒斯和西尔弗就要被海水淹没了。”
“不过,多亏了又娜维娅他们指挥镇民们,不然在那样的环境中,面对我一个陌生人,疲于奔命的人们肯定是不会听从我的命令的。”
到时候伤亡只会更多。
“沫芒宫负责核查白淞镇目前情况的相关人员还没有出发,他们担心海平面还会再次上涨。”须酔见那维莱特手快速地来回翻找,的眼睛一直在文件上逡巡,开口说道,“这上面估计都是一些套话,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那维莱特只能无奈地放下文件,专心听须酔讲述。
就在须酔同那维莱特说着话的时候,那维莱特的办公室大门突然被再次敲响。
“那…须酔!”进门之后正要同那维莱特打个招呼的派蒙惊讶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须酔。
那维莱特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秘书官,须酔。”
“秘书官?”派蒙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可是,我们来枫丹这么久了,都没有听说过……”
“唉?枫丹的媒体朋友们这么快就将我置之脑后了吗?”须酔擦了擦自己“鳄鱼的眼泪”,语气夸张地说。
派蒙用拳敲掌:“我早该想到的,你之前说过你是龙王的眷属!”
须酔眨了眨眼睛,看向了一旁的那维莱特。
怎么回事,那维莱特藏了几百年的马甲,怎么这么容易就掉了?
派蒙开口问道:“话说你怎么湿-漉漉的?”
“我刚从白淞镇那边回来,那里的水位刚刚突然上升,其中还包含-着原始胎海之水。”须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你们知道什么是原始胎海之水吗?”
“知道,知道!”派蒙跺了跺脚,“然后呢,白淞镇怎么样了?”
“虽然只有零星的人员伤亡,但是被海水淹没过的白淞镇,目前看来是不能住人了。”
须酔歪了歪头:“不过,娜维娅小姐看上去很干练的样子,有她在的话,白淞镇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吧。”
说是这样说,可是两人还是放不下心来。
在朝那维莱特问过有关“公子”的梦境的事情之后,他们就匆匆离开了。
“公子?”须酔对于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据愚人众士兵们说,他是跌入过深渊的少年。
于是,那维莱特同须酔简单讲述了一下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枫丹发生的一切。
“吞星之鲸……”须酔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想,我也许也梦到过这只鲸鱼呢。”
“嗯?”
“当时应该是系统在悄悄侵入我的意志,因此我才会梦到他所思所念的东西吧,毕竟会‘羡慕’吞星之鲸的,也只有他了。”
那维莱特有些不解:“他究竟为什么会觊觎原始胎海之水?”
“因为,没有了看守者的原始胎海之水足够‘安全’,且其中所蕴含的能量,足够让他登神,”须酔带着些嘲讽地说道,“而有丰饶赐福,且诞生自原始胎海之水的深海龙蜥一族,经过淬炼之后,‘刚好’能够承受原始胎海之水中的力量。”
“而,登神之后,魔阴身的困扰在短期内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痴心妄想。”
那维莱特难得这样评价他人。
“倒也确实是痴心妄想,毕竟,拥有了生之执政给予的力量和有关这个世界本源的部分记忆之后,我发现,系统还是将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已经被“污染”的深海龙蜥,即便水龙王仍然承认它们眷属的身份,原始胎海之水也不会再接纳他们。
到时候,同吞星之鲸大战一场,消耗了大量气力的身体,将无法逃离涌入身体的原始胎海之水的能量的束缚。
就像是触电的人,无法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手从电源上挪开一样。
之后,两人一起前往了白淞镇,遇到了愚人众执行官“仆人”,并得知了旅行者和娜维娅他们的下落。
在临走前,仆人叫住了须酔:“你就是那个让博士吃了个大亏的人吧?”
须酔用指尖指了指自己,非常无辜地说道:“我吗?”
所以,这是来为博士鸣不平的?
仆人对于他这种装傻充愣的行为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多谢。”
须酔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看来愚人众中的同事关系真的不怎样啊。
他们赶到古代遗迹的时候,正好看到四个身影从空中坠-落,旁边还跟着一个焦急的白色漂浮物。
须酔和那维莱特同时出手,救下了娜维娅,以及迈勒斯和西尔弗。
“真是的,那种情况下,旅行者冲过去就算了,原始胎海之水毕竟伤不到他,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派蒙叉着腰,一副被气炸了的样子。
“迈勒斯,西尔弗,我不希望你们为了我,而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
“小姐……”两人齐声开口,却又都没了后文。
须酔在一旁打着圆场:“好啦,好啦,大家都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须酔,那维莱特,多谢你们出手相助。”娜维娅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裙,“对了,须酔,你之前连衣服都不肯换,头发也没擦。急匆匆地就走了,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已经办完了。”
已经在约定的时间见到那维莱特了。
“唉,可是我和旅行者到沫芒宫的时候,你明明说自己刚刚从白淞镇回来。”派蒙凑了过来,“当时头发还湿漉-漉的呢。”
“你们这么快就赶过来了,中间的时间也就够换个衣服而已吧。”
须酔但笑不语:“现在还是探索遗迹更重要一些吧?”
被须酔含糊过去的几人,转身开始探索了起来。
跟在几人身后的须酔,朝自从听到娜维娅的话之后,视线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的那维莱特眨了眨眼睛。
那维莱特的眼睛快速地颤动了几下,然后便欲盖弥彰似的收回了视线。
“这墙可真墙啊。”须酔蹭到那维莱特身边,揶揄道。
那维莱特收回放到石壁上的视线,悄悄捏了捏须酔的耳朵。
那维莱特这个动作只是想让须酔不要再闹他了。
却没想到须酔的耳朵瞬间变红。
本来想好了一堆调侃的话的他,霎时间向后挪了一-大步,和那维莱特隔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他揉着耳朵收回视线,向前看去,就见到娜维娅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迈勒斯在一旁清了清嗓子。
须酔:……
“这…这地可真地啊。”须酔没话找话道。
“哈哈,是哦。”
那维莱特看着须酔的背影,微微叹息。
当小水龙太久了,都忘记其实须酔是不太适应这样的举动的。
他垂眸,摸了摸放在内衫心口的位置小小金属环。
之后几人发现了石板,看着上面预言,众人众说纷纭。
须酔此时想到了生之执政的存在。
在世界树的时候,他其实就想过去找寻能够破解枫丹预言的方法。
然而,世界树的内部危险重重,有关于神明以及世界本源的信息更是被藏得极深。
须酔几次尝试,最终都失败了。
而系统留下的信息中,除了原始胎海之水外,并无多少同枫丹相关的信息。
前代水神额歌莉娅就是生之执政创造出来的,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然而,当见过芙宁娜之后,须酔却打消了同生之执政谈一谈的念头。
因为,他看到了芙宁娜身上的不同。
那维莱特与芙宁娜并非同出一源,因此可能无法发现芙宁娜身上的一些蹊跷。
但是获得了生之执政力量的须酔,却能很快发现对方身上的不对之处。
芙宁娜不像一位神明,倒像是……被诅咒的人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须酔,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芙宁娜被须酔盯得有些炸毛。
“没有,就是好久都没见到水神大人您了,被您这通身的气度给惊到了。”
“虽然你的话让我很高兴,但是……”芙宁娜担心地用手摸了摸须酔的额头,“奇怪,你也没发烧啊。”
“放心,‘神明’大人。”
须酔告别了水神,联想到派蒙心有余悸一般提到的谕示裁定枢机下传来的人声,须酔有了猜测。
他告别了那维莱特,同时也回绝了联手“审判”神明的行动。
“须酔,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那维莱特问道。
须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暂时还不能说。”
“好。”
须酔在谕示裁定枢机周围感觉到了一股不平常的能量流动。
只是,演出即将开始,以观众的身份是做不了什么的。
于是他想到了林尼留下来的密道。
走入其中,他闭上眼睛,抬起手,尝试用力量连接谕示裁定枢机。
须酔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意识的波动,并同其取得了联系。
再睁开眼,他坐在观众席上,看到了另一个芙宁娜。
又或者说……芙卡洛斯。
须酔看着巧笑嫣嫣的芙卡洛斯,掩面叹息。
“唉?见到我难道是什么很令人失望的事情吗?”芙卡洛斯不解。
“不是失望……”须酔在进入这里之后,似乎就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些什么了。
无外乎就是“欺负”现在的沉睡的天理,钻它制定的规则的漏洞。
“我只是…算了,等我先把生之执政和天理都屏蔽一下。”
“谢谢你,须酔。”
须酔同芙卡洛斯聊了很久,又似乎并没有多久。
也许,只是随着对话的深-入,须酔心中的就越来越怅然。
临走前,须酔问芙卡洛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芙卡洛斯摇了摇头。
“芙宁娜……”
芙卡洛斯闻言,看过来的眼神中带着些淡淡的哀伤,但却又那样温柔。
五百年的伪装。
对于一个人类来说,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须酔想,就连很多仙舟人,都无法在这样日复一日的伪装中,压制魔阴身。
“我明白了……”须酔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
说了也是没有用的。
几日后,在欧庇克莱歌剧院,须酔见证了两位“神明”的谢幕。
在那场大雨中,他收回了手心中流动的最后一点力量。
也不知,自己这来自天理的力量,能否成功躲过的“诅咒”。
须酔望向空中的那维莱特,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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