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颜询话到嘴边,但是念头一转,却终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颜询知道,王夫人看重袭人,并不代表她能容忍她看上的丫鬟勾引贾宝玉,爬他的床。
袭人这样的人,只有在她做着当姨娘的美梦的时候,把她赶出贾府,让她跟蒋玉函这样的娈童在一起,才是对她最好的报应呢。
现在若是把事情闹大了,惹得王夫人知道,把她赶出去,反倒是便宜了她。
思及至此,颜询轻轻一笑,华光满地,到嘴边的话语转了一圈,却只是轻飘飘的说道:“你不是宝兄弟的大丫鬟吗?怎么园子里姑娘们的事也要你管着?那你可真是太忙了。”
颜询说完,眸中冰雪却似要溢出,恶意不加掩饰道,不待袭人回答,又道:“不过,既然你这么忙,忙的都没时间给宝兄弟作针线活,怎么倒是有时间去窥探我妹妹的生活了?”
花袭人俏脸顿时惨白,当即就跪在地上,道:“二奶奶明鉴,我是老太太赐给二爷的丫鬟,自然是一切事宜都以二爷为主,不说每天都围着二爷转,便是有事也是在怡红院不怎么出门的,我怎么会去窥探林姑娘的生活呢。”
凤姐见袭人把她拉下水,只得说和道:“颜公子,这府中的丫鬟婆子们一多,便难免有几个碎嘴的,许是她们背后乱说以至于以讹传讹,不巧倒是被颜公子听过到了。”
“况且园子里那么大,宝兄弟与林丫头又不住在一块,袭人怎么会窥探到林丫头的生活呢?”
颜询疑惑道:“既然袭人没有窥探妹妹的生活,那她怎么到处说妹妹不做针线的?”
“我妹妹是林家的贵女,生来便应该是受万般宠爱的,便是我,都不敢劳动妹妹给我绣个香囊,她的手本就应该是读书写字的,你既然是宝兄弟身边的丫鬟,怎么反倒是管到我妹妹的头上了?”
“琏二嫂子,宝兄弟,你们说说,这是什么理?”
“难道我妹妹在你家住着,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做针线活来赚取银钱生活吗?”
这话可就说的有些重了,王熙凤连忙道:“颜兄弟,快别这么说,林丫头在家,不说老太太和太太,便是我,也是疼爱她都来不及,怎么会需要她亲自做针线来生活呢。”
“许是底下的丫环婆子不懂事,碎嘴胡说,倒是让颜兄弟听着误会了。”
“袭人,你真的没说过吗?”颜询眯着双眸,盯着袭人,“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袭人如芒在背,根本不敢抬头,后背却一片冷汗,心跳如擂鼓。
颜询却又徐徐道:“怡红院中,你跟是史姑娘说,让史姑娘帮你给宝兄弟做鞋,顺便编排林妹妹不拿针线的话,你不会忘了吧?需要我把你说的原话说出来吗?”
颜询说完,只恨红楼梦原著没写时间,不然他能把时间都出来。
袭人随着颜询说一句话,脸色便白了一分,直到他说完,她俏脸苍白一片,心直直的坠了下去,她记得那天在屋子里,只有她跟史大姑娘两个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袭人张皇失措,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贾宝玉,却见贾宝玉一脸震惊,仿佛不认识她的模样,“你?你怎么能如此说林妹妹?”
便是他,都舍不得说林妹妹半句不好,他身边的袭人反倒是说起林妹妹的坏话来了,怪不得颜兄弟去年说些那样的话,他还只以为是因为自己跟她……所以才……
贾宝玉伸手指着袭人,手指不住的颤抖,可见是气的狠了,“你若是不想伺候我了,便让我回了太太和老太太,打发你出去便是,你却借机说林妹妹,简直是气煞我也。”
袭人见状,脸色一白,忙想喊冤,颜询却适时的开口:“你不会说我冤枉了你吧?贾府的丫鬟婆子没有一千也有一百,那么多人,我为什么不说别人偏偏说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不会真要把史姑娘喊过来对质吧?”
这话一出,便是袭人之前有这个想法,现在也不敢说了,她只能一个劲的摇头,辩解道:“宝二爷、二奶奶明鉴,我绝对不敢乱说林姑娘的话。”
颜询冷哼一声:“你说没说,你心里清楚,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一下你们,妹妹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才留在这里的,可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女,容不得别人,尤其是一个下人如此欺辱。”
这一句话却刺激到了贾宝玉,“我这就去回了太太和老太太,打发他出去。”
说完,转身就走,颜询却不想不这件事闹大,若是闹大了难看不好收场。
到时候真问起来,他也没有证据。
而且他到底是外人,若是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贾母和王夫人只怕会雷声大雨点小的揭过这件事。
就算之后贾母算账,顶多也是把袭人打发出去,这可与他的本来的意愿不一样。
所以他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贾宝玉,喝道“老太太这会儿还病着呢,你这么说去,你是想给林妹妹出气呢,还是想给她招祸呢?”
“我知道袭人是你身边的人,这么点事,也犯不着去回了太太和老太太,打发了她,我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林妹妹更是善良,便是受了委屈,也从不敢说,所以,给她点教训就算了吧。”
颜询这话一出,贾宝玉顿时停住了脚步,颜询也不想跟王熙凤打太极,便直接开口道:“琏二嫂子,按理,这是你们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本不该管,但是她既说了林妹妹,便是触犯到了我的逆鳞,我也不要求别的,你掌嘴十下,我便当没有这回事!”
王熙凤一开始见他提出来贾母,还心里一个咯噔,生怕他要闹大,现在倒是合她的心意,她叹了口气,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丫鬟立刻上前,啪啪甩了花袭人几巴掌。
颜询满意的看着花袭人被打肿的脸,心里又忍不住想起了赵嬷嬷,要是赵嬷嬷在,哪里还需要费这么多口舌。
不过,今天总算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前看原文的时候,他就被这一幕气的不清。
袭人自己投靠薛宝钗也就算了了,居然到处诋毁黛玉,这他绝对不能忍。
上次带着赵嬷嬷一来是借势,二来也是想着要是碰到了花袭人就正好教训她一顿,没想到居然没碰到。
没想到今天倒是运气好。
颜询勾了勾唇角,眸中带着奇异的情绪,他看着贾宝玉明显不忿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后知道了就行了,若是闹大了,别人又该说林妹妹小心眼了。”
王熙凤也不想闹大,便笑着接话道:“颜兄弟,你放心,在府里,只要有我在,断没有人敢刻意为难林丫头的。”
颜询王熙凤眨了眨眼,笑道:“琏二嫂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有老太太和太太在,我们定然是万分放心的,我母亲还说,感谢嫂子如此照顾妹妹,下次必须要备一份厚礼才行。”
王熙凤笑着客气道:“颜奶奶也太客气了,照顾自家妹妹,哪里需要备厚礼了。”
颜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便不打算多留了,道:“老太太病了,我也不好意思多打扰,便先回去了,明儿再来探望。”
见颜询离开了,王熙凤这才让人把花袭人送回了园子里,后脚跟又安排了平儿去给袭人送伤药。
王熙凤自己却去了王夫人屋里,王夫人正在窗下吃茶,见凤姐进来,便问道:“我听说外头刚才在闹,可是闹什么?”
王熙凤想了想,斟酌道“袭人那丫头,多嘴说了林丫头几句,被那颜公子听到了,颜公子一时生气,让人把她给打了。”
“伤的倒是不重,我让人送她回园子里去了。”
王夫人闭上眼,一脸悲悯,“可怜那丫头了,待会你送些料子给她,让她好好养几日伤。”
“这是自然。”王熙凤又跟王夫人说了一些其他的话,这才出来,却没有到贾母那里去。
这样的小事,犯不着在贾母生病的时候去闹她。
话说袭人刚被送回怡红院,薛宝钗就来了,“宝玉呢?不是说探丫头画画让他过去的吗?怎么还没回来呢?”
“宝玉许是往林姑娘那里去了。”袭人一路上用手帕遮着脸,回到怡红院才把手帕揭开来。
恰巧薛宝钗也进了屋里来,看到袭人红肿的脸颊,顿时大为吃惊,“哎呀,I你这是怎么了?”
那送袭人回来的丫头忙道:“那颜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些胡话,非说袭人姐姐编排林姑娘,就逼着我们奶奶惩罚了袭人姐姐。”
“还好伤的不重,快让人去拿几个热鸡蛋来滚滚脸。”麝月急切的吩咐了小丫头。
晴雯打了一盆水来,麝月忙拧了帕子给袭人擦脸,问道:“宝玉就这么看着你被人打了?”
薛宝钗见袭人想说话,连忙对那送袭人回来的丫头说道:“你且回去吧,袭人这里有我们看着呢。”
待那丫头走了,薛宝钗才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么把你打成这样?”
“姑娘快别问了,二爷都说要回了太太打发我出去罢,若不是二奶奶劝着,只怕我……就回不来了。”袭人说着,转过脸去,用帕子捂着眼睛,呜呜的哭了起来。
晴雯脾气急,接过袭人擦脸的手帕,往盆里一摔,生气道:“我倒要去找宝玉问问去,到底是他房里的人,怎么就被一个外人打成这样了?”
说罢就要往外走,被麝月一把手拉住:“你没听袭人姐姐说宝玉现在去林姑娘那里了吗?你现在去添什么乱?等宝玉回来再问吧。”
晴雯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平儿进来了。
“平姑娘来了。”麝月见平儿来了,忙说了一声,去倒茶。
晴雯便把水盆端了出去。平儿见宝钗也在,忙跟她点了点头,这才扶着袭人道:“我们奶奶知道你受委屈了,特意让给我送药来给你呢。”
袭人止住哭声,“替我谢过二奶奶。”
平儿点点头,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
薛宝钗待平儿走了,这才拉着袭人的手,道:“我那里有上好的膏药,比她这个要好,姑娘家的脸面最要紧了,等我回来,给你送一些来。”
“你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敷上,明儿便就都消了。”
“多谢宝姑娘,”
薛宝钗熟练的画饼:“你且好好休息,切勿乱想。你知道的,老太太和太太素日里最是疼爱你了,怎么会舍得放你出去呢?什么打发你出去这些话,定然是宝玉听风就是雨的,胡乱说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我若见着宝玉,必得好好说说他,好歹也是自己房里的人,怎么就看着你被人打了。”
袭人擦了擦哭红的眼,也拉着薛宝钗,哭诉道:“宝姑娘,你是知道我素日里的为人的,自打老太太把我给了宝玉,我便一心眼里只有他,便是不说围着他一个人转,也多是在怡红院里做针线,连串门都很少去。”
“却不想,那颜公子一看到我,就红口白牙的非说我编排了林姑娘,天可见的,老太太把林姑娘护的跟眼珠子一样,我又哪里敢编排了她去。”
薛宝钗拍了拍她的手,劝慰道:“你什么为人,素日里大家都是知道的,老太太和太太也对你甚是赞许。只是宝玉,素日里不爱做功课,咱们劝他,他也是不听的。”
“倒是天天往颦儿那里去,许是你多说了他几句,他便跟颦儿抱怨起你的不是来。”
“那颜公子素日里都没有来过咱们园子里,怎么会知道这些的,怕不是颦儿说漏了嘴罢。”
薛宝钗说着,又替袭人理了理哭乱的鬓发,继续画饼:“你也别多心,宝玉到底年纪小,不知道你的好处呢,你劝他多读些书,等以后他知道了,自然就想起你的好了,再不济,还有太太在呢。”
“总不能一直让他这样胡闹下去。”
薛宝钗又陪着袭人说了一会话,见贾宝玉一直没有回来,便干脆除了园子,去了王夫人那里。
“你来了,可去看过袭人那丫头了吗?”
“正从那边来呢,袭人那丫头今日受了委屈了,说宝兄弟生气要打发她出去,我便劝慰了她一番。”
王夫人叹了口气,“袭人是个不错的孩子,宝玉到底年纪还小,在园子里,难为她时常劝着还能做些功课,她要是出去了,一时还真找不到像她这么稳妥的丫头。”
薛宝钗笑道:“我也是这么说呢,老太太和太太素日里最是疼她了,她又是丫头的,哪里不受些气的,只要是想通了便好了。”
“只是,我听说,那颜公子打人的时候,凤丫头也在?”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那颜公子据说是忠顺王爷的干儿子,凤丫头到底管着家呢,不能得罪了。”
薛宝钗道:“便是忠顺王爷的干儿子,也断没有越过老太太和太太,管到咱们府里来的道理,凤丫头到底没读多少书,不懂这些。”
“她便是拦着了,忠顺王爷还能为了个丫头找到咱们府里来不成?”
“再说,上面还有老太太在呢,便是忠顺王妃来了,也要看在以前的交情上给几分薄面吧?”
王夫人又叹了口气,道:“难为你看的这么清楚。”
却说贾宝玉听到颜询揭露袭人的那些话,又是震惊,又是失望,心里却只想着,原来林妹妹在这里受了这么多委屈,我竟然不知道。
他没有理会被打的袭人,径直来到了潇湘馆的门外。
可是到了却又踟躇着不敢进去。
他一会想着:我原以为我跟林妹妹是一起长大的,自当情分比别人不一样一些,我底下的人应当也是这样想的才是。
却不想袭人暗地里说妹妹的不是,妹妹肯定是知道了,只是又顾念着袭人素日待我的情分,不会说出来罢。
可恨我,明知道妹妹无父无母的,竟然都不知道这些,只当她是思念父母,所以才多愁善感。
可见我也没有体察到妹妹的心意,颜兄弟说的对,原是我对不住妹妹罢,只怕如今,妹妹也不想见我了。
一会又想: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妹妹任何的不好,袭人做的事,我也是不知道的,我应该跟妹妹解释清楚。
贾宝玉站在潇湘馆的外面,却迟迟不敢进去。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扯成了两半,一半叫嚣着,让他进去跟林妹妹道歉,解释清楚,说这一些都是袭人的错,我是不知情的。
另一半叫嚣着让他离开,就像颜兄弟说的,如果做不到保护她,或许离她远远的才好。
可是他怎么舍得离开呢?
贾宝玉像是雕像一般,分明前面空无一物,毫无阻拦,可是他却如同双脚粘在原地,不敢前进,不忍后退,进退维谷。
一颗心像是被从身体里扯出来一样,鲜血淋漓,生生的疼。
疼到泪流满面,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42章
潇湘馆的主仆却对外面贾宝玉的情绪毫不知情。
紫鹃正在屋子里做针线,见林黛玉回来了,便笑道:“姑娘可算回来了,姑娘昨日出去了一天,不说我们,就连元宝和丸子都到处找姑娘呢,丸子都去姑娘了床上跳了几次了,您下次出去,快把我们也带走罢。”
黛玉笑道:“哪有你说的这样,不过一日罢了,你们还离不开我了不成?”
紫鹃见黛玉坐着了,放下手中正在绣的香囊,连忙给黛玉倒了一杯茶,这才笑道:“可不正是说呢,我前儿看姑娘看的书上还写着: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我们跟姑娘一天没见,可不就像隔了三个月了。”
黛玉顿时羞红了脸,骂道:“呸,净胡说,这些话你以后留着跟别人说去,可别跟我说。”
“我若是说错了,姑娘也别恼,我不懂姑娘看的那些诗的意思,只是这句话,我觉得跟我们很像,所以就想起来了。”
紫鹃说着,又问道:“姑娘去外面累不累?要不要躺着歇一会?”
黛玉今日听说外祖母病了,十分担心,恨不得早点回来,可是在叔叔家里,到底不敢提要求。
还好哥哥知道她担心,便赶紧送了她回来。
刚才见到了外祖母,见她精神尚好,心里顿时放松了下来。
只不过从外面走到潇湘馆,反倒觉得腿酸,有些累了。
大约是昨日走的太多了,晚上泡了脚了之后,只觉得浑身舒坦,昨天晚上大约是黛玉睡的最好的一个晚上了。
所以现在这会儿,她虽然感觉有些累,但精神很好,并不想睡。
因此,黛玉沉吟了片刻,道:“这会儿倒是不想睡,看会书吧。”
她说着,扫到了紫鹃放在旁边的香囊,便问道:“这是给谁做的?”
“给颜公子做的呢。”紫鹃见黛玉的眼神落在香囊上,便递过去,笑道:“颜公子每次来,都给姑娘带了不少东西,连带着我们也得了不少了,我看姑娘都是看书写字的,我也不懂那些,所以有时间便做一些放着,下次姑娘见着他了,带给他也是姑娘和我们的一番心意了。”
黛玉看了下,果然见香囊绣的十分精致,便打趣道:“果然不错,到时候我拿给哥哥,就说是你的心意。”
紫鹃笑着说:“姑娘若是取笑我,我便不做了,留着给姑娘自己做去。”
说完,便出门去书房给黛玉拿书。
刚转出来,却发现贾宝玉站在门口,满脸泪痕,却不进门,只痴痴的看着,人像痴了一般。
便连忙道:“宝二爷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姑娘在里面呢。”
黛玉在屋里,听了到紫鹃的声音,可是过了好几分钟,还没见贾宝玉进来,便出去一看。
只见贾宝玉还呆呆的站在门口,便嗤笑道:“你既然来了,自己进来便是,难道还要我去请你不成?”
黛玉说完,见贾宝玉只看着她,却也不说话,便走到跟前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这是怎么了?痴痴呆呆的,魂丢了不成?”
贾宝玉伸手抓住黛玉的手,眼神定定的看着她,嘴唇嗫嚅着,心有千言万语,喉咙却像被塞了一团棉絮,愣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长叹了口气,未语泪先流。
紫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便提议道:“先进来吧,在门口被人看到了倒是不好,免得又生出事来。”
黛玉想想也是,便拉着贾宝玉往屋里去,又忙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也没丫头跟着你吗?袭人呢?”
她记得她从外祖母那边回园子的时候还看到袭人了,袭人还问过她来着。
黛玉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又问道:“怎么?你们吵架了?要我替你们说和说和去?”
说起袭人,贾宝玉便冷哼一声,“别提她了,我迟早得把她赶出去不可!”
黛玉惊讶道:“看样子吵的不小啊,是怎么了?”
贾宝玉怔怔的看着黛玉,看的黛玉莫名其妙,却见他又长叹了一口气,扭头不再看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林妹妹,要不,你还是跟着颜兄弟走吧!”
黛玉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起身便走。
金宝玉惊觉,也忙跟着站了起来,问道:“林妹妹,你做什么去?”
“我做什么去?我收拾包袱去,都被人上门赶了,我还要坐着自取其辱吗?”黛玉说着,眼泪汹涌而出。
紫鹃正沏了茶过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头都大了,她只不过离开这么一小会,怎么这两个祖宗又吵起来了。
黛玉呸了一声,哭道:“你还给他沏茶做什么,他是来赶我们走的。快去收拾东西去,我也不稀罕住在这里。”
紫鹃也急了:“宝二爷,你这好端端的惹姑娘生气做什么?”
贾宝玉也哭了出来,却不敢看黛玉,也不敢道歉,他的心都痛的麻木了,脸上却依然一片决然之色:“走吧,都走吧,住在这里没什么好的,就让我一个人吧!”
紫鹃听到这话,看着自家姑娘哭到不能自已了,顿时恼了,声音便大了一些:“宝二爷,你在说什么胡话?”
赶巧外面雪雁叫了晴雯来,紫鹃刚才见贾宝玉只知道哭,身边也没跟个人,便派雪雁去怡红院叫袭人。
却不想雪雁还没到怡红院呢,就碰到了匆匆出来的晴雯。
虽然麝月说让晴雯不要添乱,但是晴雯的脾气哪里忍得住,当即就悄悄的出来找宝玉了,正巧就碰到了雪雁。
结果,两人刚来到潇湘馆,就听到里面又吵了起来。
两人急忙进去,见黛玉趴伏在桌上哭。
贾宝玉这时候反倒是止住了眼泪,人也清明了起来,知道自己冲动之下说错了话,止不住的叹气。
便忙又伏低做小的哄黛玉:“林妹妹,是我不好,我说错话了,你原谅我罢。”
“这又是怎么了?”晴雯忙问道。
紫鹃也是一肚子火,冷笑道:“还能怎么了?宝二爷不知道哪里受了气,倒是跑到我们这里来拿姑娘撒气了,说什么要姑娘走,姑娘能走到哪里去?”
晴雯也震惊了,不敢置信的问宝玉:“宝二爷,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都赶走你才开心,袭人姐姐被人打了,你也不说一声,还说要把她打发了出去,这会儿又闹到林姑娘这里来,你是要把我们都赶走吗?”
“袭人被人打了?怎么回事?”紫鹃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忙拉着晴雯问。
“袭人姐姐说被颜公子打了,也不说是什么原因,宝玉当时也在的,怎么也不拦着点,自己屋子里的人都护不住吗?”晴雯说起来便有些生气。
宝玉冷笑一声,道:“她自己做的丑事,我没把她赶出去已经是仁慈的了,还要我拦着?”
紫鹃也冷笑道:“你若是对颜公子不满,你尽管找他去,来找我们姑娘撒气算什么事?”
黛玉也没想到,这件事的起因竟然跟哥哥有关,这时候也顾不上哭了,忙去找了铜镜来,给颜询发消息。
黛玉:哥哥,你打了袭人吗?
颜询正跟救起来的翠娘子说事,他知道翠娘子原本是姑苏人氏之后,便给了翠娘子两个选择,第一是卖身为奴籍,给黛玉当丫鬟,去大观园照顾她,五年之后给她放良籍,并给她一百两银子当报酬。
第二是她直接走。
翠娘子从小便被卖给人当童养媳,结果还没等圆房呢,丈夫就死了,于是翠娘子就干脆与婆婆以母女相称。
后来婆婆给他找了个货郎当丈夫,让她嫁过去,婆婆死后,她就跟着货郎丈夫来到了京城。
没想到第二任丈夫也死了,后来她就经人介绍嫁给了张屠户当续弦。
这么多年也没个孩子的,家里也没有亲人了,所以翠娘子便是离开也没地方可以去。
因此翠娘子便同意了卖身为奴,去照顾黛玉。
颜询见她答应了,便安排了人来调教她,另外派人去官府给她报备了一下。
黛玉发消息过来的时候,颜询刚好处理好这件事。
颜询:我没亲自动手,我的教养决定我不能动手打女孩子。
颜询:但是我逼着琏二嫂子的人动手了,我早就想打她了,今天可算出了口恶气。
黛玉觉得很奇怪,袭人并不认识哥哥,什么时候得罪哥哥了?
她想不通其中的关窍,便直接问道:哥哥怎么会跟她有仇?我记得你都没见过她。
颜询:不是我跟她有仇,是她暗戳戳的到处败坏你的名声,我很生气,所以便略施小计,教训了她一下。
颜询:哥哥给你出气呢,开心吗?
黛玉怔怔的看着镜子上颜询发过来的消息,分明是熟悉的字,可是她却像是不认识一般。
她心里有些暖暖的,有什么情绪破土而出,眼眶酸胀,刚止住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她便知道,她除了这里,没有地方可以去。
便是哥哥说是她的堂兄,也顶多一年来看她一次。
所以她便是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能自己忍让的便自己忍让。
没想到哥哥却记在心里了。
黛玉想起哥哥给她带的书,告诉她,便是女子也应该有自己的理想,即便人被困住了,心也不能被困住。
想起哥哥带她出门,带她放孔明灯。
想起哥哥给她送来的各种礼物。
又想起哥哥刚才说的给她出气这句话,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决堤般,滔滔不绝。
但这次却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感动的泪水。
有时时记着她的哥哥,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第43章
见黛玉久久没有回复,颜询便又发了消息过来:妹妹,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颜询:该不会是贾宝玉跟你告状了吧?
黛玉:没有,我听旁人说的。
颜询:那就好,他自己管不住下面的人,还有脸说跟你情分不一样呢,我想他应该是不好意思找你告状才是。
黛玉这时候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宝玉在门口又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了,也理解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忍不住心里酸涩,宝玉一番好意,我竟然误会他的意思了。
贾宝玉还在不住的道歉:“林妹妹,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好妹妹,你理我一下吧,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原以为我们情分不一样,袭人她跟在我身边那么久,她应该知道我的,结果她竟然……”
贾宝玉说着说着又气了起来,“是我有眼无珠,我迟早把她赶出去。”
黛玉心思玲珑,立刻便知道,袭人不能被赶出去,至少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被赶出去。
不然岂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若是宝玉闹起来一定要把袭人赶出去,舅母只怕会更不待见她。
再说了,便是赶走了一个袭人又如何?她从来没有把袭人当成敌人过。
心思回转间,黛玉顿时冷哼一声,道:“胡说什么呢,袭人伺候你这么久,不说别人了,便是我,也是拿她当亲人的,她不过说错一句话就被你赶出去了,以后谁还敢伺候你了?”
贾宝玉见黛玉肯理她了,便心生欢喜,这时候,心也不疼了,泪也不流了,脾气也没有了。
他只惊喜的看着黛玉,笑道:“好妹妹,还是你懂我,你都知道的,咱们总归是不一样的。以后我只管跟你说话,便不理她了。”
黛玉扭过头去,不看他,声音闷闷的,“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里怎么说的来着,你说给我听一下。”
贾宝玉愣了一下,想了想,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过来,“人恒过,然后能改;对,我们可以给她一个机会的。”
黛玉冷笑:“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左右她也不是当着我的面说的,我便只当不知道这回事了。”
“林妹妹你大人有大量,那你既然能原谅她,是不是也能原谅我了?”贾宝玉殷勤的给她倒了一杯茶,道:“好妹妹,我给你斟茶认错,我刚才说错话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出那种话来。”
黛玉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贾宝玉急了,忙也跟着站起来,问道:“林妹妹,你做什么去?”
“我收拾东西去,有的人都来这里赶我走了,难道我还要赖在这里不成?”黛玉咬牙切齿,故意气他。
贾宝玉顿时慌了,忙作揖道:“好妹妹,我真的错了,你说的,人恒过,然后能改,我以后一定好好改,再也不乱说话了。”
黛玉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理会她,转身就往外走。
贾宝玉只以为黛玉还没原谅她,便连忙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
黛玉走了几步,停下来,恼道:“你跟着作甚?”
贾宝玉道:“妹妹若是要走,便把我也带走罢,反正我是要跟妹妹一起的。”
黛玉看着他这较真的样子,恼了,冷笑道:“你说的,人恒过,然后能改,我可都记着呢,你若下次还说错话,我便立刻跟哥哥回岭南去。”
“好妹妹,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贾宝玉见黛玉真的原谅他了,顿时也笑了。
黛玉见状,也是破涕为笑。
雪雁和紫鹃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这两个小祖宗,可算是又和好了。
第二天,颜询照旧来府里探病,且带了秦晴来应付王夫人和王熙凤。
他自己却找黛玉说悄悄话。
颜询拉住黛玉来到外面,低声问:“昨天她们没说你吧?”
“哥哥指的是何事?”黛玉笑容浅浅,明知故问。
颜询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事,顿时便放心下来,他还以为贾宝玉那小子表里不一,当着他的面说要打发袭人,背地里却去黛玉那儿告状呢。
还好没有,看来那小子还算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颜询看着黛玉浅笑的模样,甚觉可爱,有心想刮刮她的鼻头,可是刚一抬手便想起这里是荣国府,不是他在外头的宅子,便也只能遗憾作罢。
“你没事就好,妹妹,我跟你说,你以后受了委屈,可千万别憋在心里,要是把自己憋病了,不值当。下次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帮你收拾她。”
黛玉无奈的说道:“哥哥快别说了,你若再收拾几个人,只怕你以后就进不来了。”
“那怎么可能呢,我收拾人向来有理有据的,我又不随便冤枉别人。”颜询说的义正言辞。
黛玉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是这里是贾府呢,你这样做,会让凤姐姐难做的。”
颜询看了下四周,见没人刻意注意他们,便低声笑道:“琏二嫂子爱钱,我下次多送些礼给她就好了。”
黛玉笑道:“我可听到你背后编排凤姐姐了。”
颜询顿时冷下脸来,换了个凶悍的模样:“你知道的太多了。”
黛玉顿时乐不可支,“哥哥你快别逗了,我都要笑的肚子疼了。”
“好了,不逗你玩了,快去把作业拿来,我检查一下你去年一年的长进。”颜询正色道。
黛玉已经习惯了哥哥每次来都检查作业的行为,很快就把书和作业都拿了出来。
颜询看了下,完成的都还不错,可见黛玉确实是有努力在学习的。
这点他很满意,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早恋上就好,他也不要求她像后世的中学生一般按照时间上课,但是,至少也不能落下太多。
不过,颜询仔细看了下,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尤其是物理和数学,简单的还好,黛玉应该是有认真看过书的,简单的题目她看起来都会,但是题目稍微难一点,或者有些变形,她就不会了。
没有老师系统的教学,没有系统性的练习就是这样的,颜询也没办法。
只能把一些常见的问题再给她讲解一下。
一连几天,颜询都以来探望贾母为理由跟黛玉见面,每天给她讲题,上午讲数学,下午讲物理化学,偶尔还有地理跟生物。
黛玉这几天倒是有了一种上学堂的感觉,晚上回去还要做颜询随手布置的课业,一下子忙碌了起来,跟大观园的姐妹基本都没时间见面了。
王熙凤想着颜询和黛玉是堂兄妹,且又在贾府范围内,不出去,便也没有管他们。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颜询算了下日子,又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本来打算趁着这次的机会带黛玉去现代玩的,可惜牛头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用铜镜也联系不上他,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颜询最后一天来见黛玉的时候,把翠娘子也带了进来,对黛玉道:“翠娘子是自愿卖身进来的,我答应过她,五年之后,放她良籍,且给她百两银子养老。”
“翠娘子说她以前也是姑苏人氏,我便想着你若是思念家乡了,便让她跟你说说话也行,她说,一般的家常菜式和点心她也会做一些,你若想吃了,便打发买办额外采买一些回来,让翠娘子做给你吃。”
“哥哥现在没办法带你去家乡看看,但是哥哥希望你能一直开开心心的,不要总是多愁善感。”
黛玉见哥哥如此殷殷叮嘱,便知道又到了离别的时候,眼眶顿时红了。
颜询趁没人注意,伸手替她拭去盈盈欲坠的泪珠,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傻丫头,哭什么?咱们又不是不能再见面了。”
“你记住一句话: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见。”
“你若是想哥哥了,就给我发消息,我有时间就来看你,好不好?”
黛玉点了点头,道:“哥哥保重!”
“我就不用你操心了,倒是你,要让我少操心一些。”颜询看着黛玉秀丽的脸庞,想着自己下半年就高三了,不但学习任务重,而且还有额外的比赛,到时候只怕连用手机跟她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不由得便想多看她几眼,好把她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脑海里,虽然明年还能相见,可是明年的她总归不是现在的样子。
叮嘱的话也是说了又说,不厌其烦。
“妹妹,你要记住哥哥跟你说的,宁可发疯创伤别人,也绝不内耗怀疑自己,知道吗?”
“如果有人说你不好,那一定是她有眼无珠,跟你无关,记住了吗?”
黛玉顿时破涕为笑,点头道:“好,我记住了,我以后一定这样想。”
颜询点头,眼神颇为欣慰,觉得自己每天给黛玉灌输现代的思想还是有用的。
“对,你就是最好的,谁敢说你不好,你就把她的名字记下来,偷偷告诉我,我帮你去收拾她。”
颜询想可想,又道:“还有,你不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针黹这件事情上,除非是你真正喜欢,哥哥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下次见面,哥哥希望你能告诉哥哥,你真正想做什么,好吗?”
黛玉点头,两人依依惜别,泪洒现场,便是跟着相送的凤姐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第44章
颜询回去之后,时间很快到了中秋节,颜询趁着放假,便用镜子戳了戳牛头,没想到一个多月没消息的牛头这次居然回消息了。
颜询便问:“你最近干什么去了?上次说来梦里找我的,也没来。”
牛头:“唉,别说了,刚好那天地府跑了个恶鬼,我去抓鬼去了。”
颜询:“那你现在是抓到了?”
牛头:“肯定抓到了,不然哪有时间跟你聊天。”
颜询:“正好我还有功德,你今天来不?”
牛头:“你早点睡,我晚上去找你。”
颜询问:“你白天不能来吗?”
牛头:“我这会有事呢!”
等到了晚上,牛头这次果然没有失约,一来便问:“你这次又想用功德换取去红楼的次数?”
颜询点头道:“你看看,我能换几次?”
牛头:“三次!”
颜询看了下牛头,道:“咱们也算是合作多年的好伙伴了,你可不能骗我。”
牛头笑道:“放心好了,我很实诚的,上次我给你找的鬼不错吧,那个秦晴可是大鬼了,她可不是给冥币就能使唤的。”
颜询点了点头,没有讨价还价,而是问道:“那既然我能去红楼梦的世界,那红楼梦里的人能跟着我来到现实世界吗?”
牛头听他一说,顿时警惕了起来,问道:“你想带谁来到现代?”
他刚问完,不待颜询回答,又急忙加了一句:“算了,你别想,不管是谁都不行。”
颜询不死心,继续问道:“如果我只是带她来现代世界玩几天,之后再送她回去呢?”
颜询说着,见牛头皱眉沉吟,便连忙又道:“你说过,只要不阻碍红楼梦世界的发展就好,那我把她带到这边来玩几天,不带高科技的东西回去,便也阻碍不了那个世界的发展吧?”
牛头思索了很久,道:“只要不阻碍红楼世界的发展,原则上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像你一样,一次就十天,而且现实世界天道完整,我也不能随便把人送过去的。”
颜询思索片刻,道:“那这样,我去那边两次换黛玉来这边一次,她一次来这边待八天可以吗?”
牛头摇头,拒绝道:“不行,时间太长了,最多给你两天的时间。”
颜询讨价还价:“那也太划不来了,才两天,我都能去十天的。”
牛头道:“她是那个世界发展演化的主要人物,不能随你离开太久,不然移了性情,导致那个世界的发展演化出了偏差,问题就麻烦了。”
颜询想了想,加码道:“我用我去那个世界的三次换她来一次,一次五天,但是你得帮她处理好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信息。”
牛头认真道:“身份信息可以,但是不能给你五天,顶多三天,超过三天,就不换了。”
颜询点点头,无奈的同意了:“那好吧!”
“那正好我这次身上的功德换她来一次。”
牛头点头,又问道:“可以,要现在把她送过来吗?”
颜询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记着就好,这事我下次找你!”
就这样,两人为这次的事情定好了契约,牛头先取了一半的功德做报酬,剩下的一半约定等黛玉来到现代再回去之后再取。
颜询见牛头要走,连忙又喊住他,问道:“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我想用我去红楼的机会兑换成送东西过去的次数可以吗?”
牛头想了想,没有拒绝:“原则上是可以的,你想怎么换?”
颜询熟练的讨价还价:“你看我,去一次可以在红楼世界待十天,而且送东西过去比送人容易,我也不占你便宜,就去一次的机会换成十次送东西的机会,你看如何?”
牛头一脸怀疑的看着他,问道:“不占我便宜?”
颜询:“必须的!”
牛头:“一次换十次?”
颜询:“对!”
牛头暴躁:“你开什么玩笑?”
颜询不懂就问:“怎么,我换多了吗?”
牛头忍着转头就走得冲动,吐槽道:“什么叫你换多了吗?你这问的!”
颜询漫天叫价把牛头都整无语了,牛头无奈的说道:“虽然送东西过去比送人过去容易,可是我送你过去呆十天只要送你一次,加你回来一次,我送东西十次,那我亏大了。”
颜询眨眨眼,对这个市场价不太懂,只能试探着问:“那你看八次如何?”
牛头冷笑:“最多五次,没有更多了!”
颜询表示不服:“才这么少?”
牛头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我觉得你现在最主要的应该是考虑怎么赚取功德,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如果我说不换,你又能如何?”
买方市场,颜询表示服气,只能憋屈道:“换,就五次,我换十次。”
“你可想好了?”牛头提醒他。
颜询斩钉截铁:“想好了!”
牛头点点头,道:“那我们算一算,之前送你五次去红楼世界的机会,上次你用功德找我换了两次去的机会,总共是七次去的机会,你用掉四次,还剩三次机会。你这次再用两次机会换取十次送东西的,便还剩下一次,没错吧!”
颜询低头数了数,林如海去世之前和之后各一次,去年暑假去了一次,今年暑假一次,总共去了四次了,没错。
他第一次去贾府是被牛头推进去体验的,不算在这些之内。
“没错!”
牛头见他同意了,便道:“那你签个字吧。”
说完,见颜询签了字,便转身就走,拿利索的动作像是生怕颜询再把他喊回去一样。
第二天醒来,颜询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剩下一次去红楼梦世界的机会了,好难啊!
其实,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把自己去的机会拿来换取送东西去的机会,可是他马上就高三了,学业紧张不说,他还有比赛要参加,接下来的一年必定会很忙,估计会没时间跟林妹妹说话,所以还不如换取送东西的机会,至少让她知道他没有忘记她。
话说袭人虽然上次被颜询修理了一顿,丢了个大脸,但王夫人和薛宝钗都给她送了不少东西,尤其是王夫人,赏了她不少衣裳料子。
后来更是借机招了她去说话安抚她,“我知道你素日里是个懂事的,上次听你说的话,可见你是个有见识的人,只如今,老太太宠着,老爷又没在家里,宝玉一时半会的,也搬不出来园子,有你在他身边日日劝慰着,我心里也放心一些。”
袭人哭诉道:“原本不用太太吩咐,我也应当尽心侍奉二爷,方是我的本分,只是,如今,二爷因着颜公子的事情责备于我,便是我想劝,想必二爷也不肯听了。”
王夫人忙安慰道:“好孩子,这事我知道是你受了委屈,你的品行我是知道的,不然不说老太太,便是我也不会放心的把宝玉交给你了。宝玉年纪小,一时分不清忠奸也是有的,你只管尽心侍奉着,时日一长了,宝玉自然就明白了。”
袭人忙道:“有太太这话,我便放心了。”
自从王夫人给袭人吃了定心丸后,便是贾宝玉对她心有芥蒂,冷心冷脸的,她也不在乎,仍旧如之前一般尽心伺候着,每日劝慰他读书做些功课。
若是宝钗来,袭人便每每寻个由头离开一些时间,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奈何薛宝钗也跟袭人一样,不是劝宝玉做功课,便是劝他多看些仕途之类的书籍,惹得宝玉大为不满,便干脆到潇湘馆去躲清静了。
他想着,一来也是多陪陪林妹妹,以前委屈了妹妹,以后得多补偿她才是。
二来,果然还是林妹妹跟我心意相通,从来不会说这些混账话。
因为颜询给黛玉讲了几次课,黛玉对物理化学一些题目的理解便更为深刻一些,因此,便想着趁着现在记得住的时候赶紧把知识巩固一下,不然若是忘了再问哥哥,哥哥难免又笑话她。
而且,黛玉对颜询身处的世界充满了极大的好奇,哥哥跟她说过,在他的世界,每个人都要学习这些东西的。
黛玉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去,但是她想着,这些书,多看一些,多学一些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所以,这些日子,黛玉都在努力的学习当中。
至于袭人的事情,黛玉知道这件事跟哥哥有关之后便没有再理会,只当自己不知道。
因为她知道,反正她说了不是她告状的也不会有人相信,便也懒得解释了,何况,哥哥对她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她又怎么会不懂呢?
于是,就导致,贾宝玉每次一来,都发现黛玉都在学习。
“妹妹,你看这些做什么呢?”贾宝玉对黛玉做的题目看不懂,那些书,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都是他不能理解的。
偏偏黛玉沉迷学习,无心跟他说话,他一个人便觉得甚是无聊。
可是他又不想回怡红院,也不想去蘅芜苑,觉得就在这里陪着林妹妹也是好的。
所以贾宝玉便干脆在黛玉的书架上找些书来看,也算是打发时间。
贾宝玉对物理化学之类的没有任何兴趣,但是对地理书却觉得颇为有趣,打发时间也能看下去。
于是两人就这样诡异的同处一屋,但是却各做各的事,没有任何交流,也能颇为和谐。
第45章
临近中秋,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夏日的余热已经过去,秋风习习,甚是凉爽。
贾母便又把史湘云接了过来,大观园里便更加热闹了起来。
史湘云在知道袭人被打的事情之后,也是大为惊讶,连忙又送了一些首饰给袭人,又拉着她问道:“你何时倒是招惹到了那人?”
袭人一脸无奈的说道:“姑娘还不知道我,我素日都是在园子里不出去的,也不知道那颜公子哪里听来的胡话,倒是赖到了我头上,一说我窥探林姑娘的生活,又说我编排败坏林姑娘的清誉,我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史湘云又问道:“我听说当日宝玉哥哥也在,他也没拦着点?”
提起贾宝玉,袭人又啜泣了起来,哭诉道:“他别说拦着了,只怕恨不得那颜公子把我打死了去,若不是老太太拦着,他都要把我打发出去了。”
“也不知是哪个嚼舌根的东西,在宝玉面前说了些烂心肝的话,他就相信了是我编排的林姑娘,如今眼瞧着过了一个多月了,他竟是话都不同我说了。”
“日常伺候,也只管叫她们去,全然不当我在似的,如今若不是念着老太太当日收留的恩情,我是断没有脸面再留下来了。”
史湘云见袭人哭的伤心,忙安慰道:“我瞧着这事倒是在宝玉哥哥身上,你素日里是什么样的人,他日日跟你在一起的,怎么会不清楚了。”
“你先别忙着哭,我去找他问清楚去。”
袭人说的话本来就是一家之言,只把自己当日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部瞒了去,说的都是她素日里的委屈。
她知道史湘云年纪小,又因为以前她照顾过她一段时间,所以便想给她先留下个她没有错,她被冤枉的映像。
这时候自然是不敢让她去找贾宝玉对质的。
所以袭人慌忙拉住史湘云,道:“姑娘快别去跟他说我的事了,我知道姑娘是好意,只是他如今正在气头上了,你这一说,只怕他连姑娘都恼了去。”
“他如今只想着林姑娘受了委屈,日日都在那潇湘馆里,你何苦去找他的不自在呢?”
史湘云笑道:“你这话说的,难道潇湘馆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我竟然去不得了?”
“我还倒要去看看,他日日在潇湘馆做什么?”
“你也不许派人跟他说,我去叫上宝姐姐,一起捉他去。”
说着,也不等袭人阻拦,便往外走。
一路来到蘅芜苑,薛宝钗正坐在屋子里做针线活,见史湘云过来了,忙笑道:“云丫头今日怎么来了?”
说着,又给史湘云倒茶,史湘云却笑道:“咱们也不忙喝茶,我来找宝姐姐是有个好玩的去处。”
薛宝钗顺着问:“什么好玩的去处?”
史湘云道:“我方才到了怡红院中,没瞧见宝玉哥哥,袭人说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潇湘馆,我正好来叫你,咱们一起去捉他们两去。”
薛宝钗摇头感慨道:“倒难为你想着他了,你不知道你的宝玉哥哥,如今跟吃了枪药似的,我但凡劝他一两句,他都不带理的,咱们两去了,只怕他都懒得搭理我们呢。”
史湘云好奇的问:“这倒是奇了?他素日里不是跟宝姐姐你第二要好的吗?如今竟是连你都不理了?”
“你不知道,上次袭人受了个大委屈,我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倒是生起气来,说你们都只记着袭人,怎么就不想想林妹妹了。如今连我是理都不理了。”薛宝钗是懂怎么让史湘云生气的。
果然,她话音刚落,史湘云就恼道:“还要怎么想着他的林妹妹了?老祖宗日日记挂着不说,就连咱们都得天天念着不成?”
薛宝钗忙拉着她坐下,笑道:“你还不知道他们,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旁人自然是比不得的。”
史湘云想起以前的事,越发的恼怒了起来。
薛宝钗却又笑道:“你想去倒是容易,只是,只咱们去终究人少了些,咱们的诗社是每月的十六日起社,可巧你今日来了,不如去叫上稻香老农和探丫头她们,一起去潇湘馆,就今日起社也算巧了。”
“明日便是中秋,你肯定得回去,后日再来,也舟车劳顿的省得麻烦。”
说起诗社,史湘云顿时又高兴了,忙站起来道:“这倒是好,那我去叫她们。”
“正巧一起去罢。”两人说着,便顺路去叫了李纨,并迎春三姐妹,一起往潇湘馆来。
几人一到潇湘馆,却见黛玉正在书房桌案上写字,贾宝玉却在旁边看书,丫鬟随侍旁边,映着窗外的一丛翠竹,倒颇有些意趣。
薛宝钗便笑道:“宝兄弟平日里可没这般用功,今日反倒是看起书来,难得难得。”
她说着,绕到贾宝玉的身后,探头去看他看的书,又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贾宝玉笑道:“我倒是今日才知道,林妹妹的书房里藏了好东西呢,竟然还有西洋人写的诗集,虽说跟咱们的完全不一样,没有格律字数之说,但也别有一番意趣。”
说着,指着书上一句话道:“你瞧瞧这句,我们把世界看错,反说它欺骗了我们。虽然写的直白,但也发人深省。”
史湘云最是喜欢新奇的东西,见贾宝玉说有国外的诗作,也忙凑过去看,笑道:“还好这旁边有咱们的文字呢,也不知道是哪位高才翻译过来的,不然就这歪歪扭扭的西洋文字,咱们只怕都看不懂了。”
薛宝钗却批判道:“咱们自己的李杜刘柳那么多诗你还没看完呢,反倒是先看起外国的诗作来,也不怕到时候外国的没学成,反倒是丢了咱们的格律规矩,学成了个四不像,最后成了邯郸学步,岂不是惹人笑话?”
贾宝玉冷笑:“你这话好没道理,李杜刘柳自有他们的风骨,国外的诗作自然也有他们的精华,我怎么就不能一起看了?又不是看了就非得学着写不成。”
史湘云点头道:“这诗作虽然和咱们的不一样,但是直白易懂,平日里打发时间倒是不错呢。”
那边探春见黛玉在桌案上写字,便也凑过去看,发现都是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便问道:“你这写的莫不又是你哥哥布置的课业吧?”
“以前学算数也就罢了,如今倒越发学的高深了起来,林姐姐你以后要成为圣人不成?”
黛玉做完手上的题目,见她们都来了,便知道也写不了了,于是放了个书签,把书和课业收了起来,笑道:“哪里能成为圣人了,不过是些格物致知类的书籍,哥哥说我看诗作看多了,旁的不说,倒学的多愁善感,便让我看看这些。”
“虽然一开始确实晦涩难懂,不过看久了之后却觉得挺有意思的。”
薛宝钗在贾宝玉那里碰了钉子,便开始打趣起黛玉来,“颦儿的嘴素日里就厉害,如今若是再看些程朱理学的书,只怕是要更厉害了,以后可就没人说的过她了。”
史湘云却记着刚才薛宝钗说的话,于是插嘴道:“林姐姐若只是嘴厉害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学着多愁善感,西子捧心,若不然,宝玉哥哥又该说我们不关心你了。”
贾宝玉听到这话,顿时表示疑惑:“我自己关心林妹妹的也就是了,何曾说过要你也关心了?”
薛宝钗怕史湘云的嘴没个阻拦的,待会说出些什么来就不好了,于是便忙笑着圆话:“云丫头不要胡说,咱们姐妹虽说不是亲姐妹,可是素日里处的却也跟亲姐妹没有分别,颦儿身子弱些,又无父母,难免多思多想的,咱们关心她也是应有之礼。”
李纨见史湘云有些闹脾气,又担心黛玉听了不是滋味,因此也笑着劝和道:“正是呢,大家如今都在园子里,自然是要兄友弟恭,和睦相处的,以后你们若是都出去了,可就难得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史湘云本就年纪小,以前贾母心疼她,常常接她来贾府居住,跟贾宝玉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很好。
可是自从黛玉来了之后,贾母也好,贾宝玉也好,都对黛玉比对她要更好一些,两相比较,史湘云心里便难免不是滋味。
她倒不是对贾宝玉真有什么男女之情,不过是有一种亲人被人抢走了的感觉,便不自觉的对黛玉有些敌意。
若是平日里便也算了,她也不是那等斤斤计较的人,只是今日,先是袭人说,再是薛宝钗拱火,如今被李纨这么一劝,不但没把她劝的心平气和,反倒像是火星子落在了炸药上,嘭的溅起了火花来。
“这倒是奇了,谁不是无父无母的,怎的倒是要我多关心起她来?难不成就是因为她无父无母的,其他的人就都得日日看她的脸色不成?”
史湘云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黛玉觉得她的怒气来的莫名其妙,但是她也不想忍她,当即便冷笑道:“我何曾说过要你关心我来了?我自在我的潇湘馆里,便是多愁善感的,也碍不着你什么,你反倒是来说三道四了。”
“我说三道四?”史湘云被气笑了,说话便有些口不择言:“怎么,难道你也要告诉你的哥哥,把我也打一顿不成?”
话音一落,屋子里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李纨大感头痛,心想着今日的诗社怕是又起不成了,但还是说道:“云丫头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林丫头素日什么为人我们都是清楚的,便是她哥哥误会了袭人,自然也跟林丫头无关。”
贾府三春都点头,史湘云见众人都向着黛玉,便十分不服气,问贾宝玉:“旁人倒也算了,但是袭人姐姐先是跟着我,后来又跟着你的,你们素日在一起,袭人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史湘云说这话倒也不是为了袭人出头,她就是见不得贾宝玉一心想着黛玉的样子。
贾宝玉却冷哼一声:“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你好好想想,她说林妹妹不好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的?”
那颜兄弟连云妹妹见都没见过,他们也不可能特意去告诉他,还有个亲戚家的姑娘叫史湘云的特意来这里玩,可是颜兄弟却能把事情说的那么清楚明白,就差说几月几日了,这还能有假不成?
定然是袭人跟云妹妹说林妹妹坏话的时候被丫鬟婆子们听去了,丫鬟婆子们闲聊的时候又被颜兄弟听去了,所以他才能说的这么清楚明白的。
贾宝玉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直把史湘云所有的话都冻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往事一幕幕闪过,史湘云想起之前袭人不经意间说过的话,顿时只觉得心底冰凉一片。
正巧这时,外面守门的丫鬟进来通报:“林姑娘,外面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园子里的众人基本都在潇湘馆,还有谁会来?
第46章
黛玉见那守门的丫鬟说不清楚,变忙让紫鹃出去看看。
结果紫鹃刚出去一会就回来了,还满脸带笑,像是有什么喜事一般。
“姑娘,是颜公子一家给你送的中秋贺礼到了,守门的婆子赶紧送过来了,她们说礼物贵重,也不敢交给守门的丫鬟,怕她们弄坏了,说要亲自送进来给姑娘呢。”紫鹃笑着说。
话音刚落,外面就进来了三四个婆子,一人捧着一个常用的礼盒,最后一个很奇怪的还捧了一束花。
她们见着黛玉,忙请安行礼:“请林姑娘安,这是刚才外头送进来的,说是颜公子一家送给姑娘的中秋节礼。”
黛玉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意思,想着送东西来里面讨赏,也是卖她个好。
她让她们把节礼放下,又让紫鹃抓了一把铜钱打赏了送礼的婆子,把她们好生打发了出去,这才来看礼盒。
结果,刚打开一个盒子,黛玉一看里面的东西,顿时小脸微红,忙要合上了。
贾宝玉在黛玉看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了,见黛玉打开,一眼就看到了礼盒里面的团扇和抱枕。
“夏天都过去了,怎么还送团扇的。”贾宝玉嘀咕了一句。
薛宝钗笑道:“颜公子一家离开才一个多月呢,便是脚程快,这个时候也才刚刚到岭南,这个肯定是之前准备好的。”
贾宝玉却没有注意薛宝钗说的,他的心神都落在了盒子里的团扇上,黛玉想要合起来的手快,但是贾宝玉的嘴显然更快:“咦?这个团扇上面的人竟然是妹妹。”
黛玉见众人好奇,只得把盒子里的团扇拿了出来。
团扇的用料都只是普通,难得是扇面上的美人画的栩栩如生。
美人抿嘴含笑,眼波流转,只是鼻头上一点黑有些奇怪,可是这黑点却非但无损美人的姝丽之姿,反而平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众人定睛一看,这扇面上的美人可不正是黛玉吗?
李纨率先接过扇子,笑道:“寻常的团扇都是些花草祥云的,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把人画上去的,倒是稀奇。”
三春也拿过去看了看,探春也道:“四妹妹说那颜公子也擅丹青,他定然是画的时候想着林姐姐,所以就把林姐姐的样子画扇子上去了。”
众人听了她的话,脑海里都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一位年轻公子提笔为扇面作画,脑中却想着自己妹妹的模样,于是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妹妹的样子画在了扇面上。
真是温馨的画面。
薛宝钗拿到了扇子,仔细看了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画面,顿时眉眼弯弯,抿嘴微笑。
隔了一会,才取笑黛玉道:“这颜公子给你送的扇子莫不是练手的罢,你们瞧瞧,这颦儿的鼻子上还沾了好大一块墨呢,还有这扇柄也只是普通的竹柄,扇面用的也不好,怕不是拿错了,把练手的给你送来了罢。”
黛玉其实知道鼻子上的墨点是怎么回事,那不是哥哥画画的时候滴下来的墨点,而是那天他们在院子里放孔明灯的时候,哥哥抹她鼻尖上的。
哥哥肯定是故意把她这个样子画出来,取笑她的。
不过看到这幅画,她确实想起了那天高兴的时候。
黛玉没有解释,只是接回了扇子,神色冷淡的回了一句:“哥哥的一番心意,无论什么样的都好。”
他说完,正准备放回去呢,却又被贾宝玉拿了过去。
贾宝玉把团扇拿在手中,只觉得不管怎么看,扇面上的黛玉都是双眼含笑的看着他,他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把这扇子带回去珍藏的想法。
贾宝玉正愣怔间,外面却又来了一些人。
“老祖宗来了?”李纨连忙迎上去。
王熙凤扶着贾母往里走,笑道:“老祖宗今日兴致好,说要来园子里逛逛,明儿就中秋了,大太太和二太太要去看各处的装饰,就由我这个闲人陪着老太太来游园子了。”
李纨笑道:“你还闲人,你可是大忙人,老太太要来,你应该叫我陪着的。”
凤姐也笑道:“我可好不容易偷了个懒,来老祖宗面前讨巧卖乖的,怎么能叫你?”
贾母也笑:“凤丫头一个人就胜过许多人了。她们都说要陪着我来,我瞧着还是凤丫头最好,就把她们都打发了出去做事去,凤丫头一年忙到头的,今儿正好给她放个假。”
李纨一听就明白了,老太太说的其他人就是邢夫人和王夫人,怪不得她们没来。
“果然还是老祖宗疼我。”王熙凤说着,一把抢过了贾宝玉手中的扇子,定睛一看,愣道:“这不是林丫头吗?怎么跑扇子上去了?”
王熙凤不愧是捧场王,一句话便把所有人都逗得前仰后合,哈哈大笑。
“你可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林丫头在这里呢。”李纨笑着把黛玉拉过来,打趣王熙凤。
王熙凤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扇子,抚掌大笑道:“怪不得宝兄弟拿着把扇子也能看呆了去,合着也跟我一样,以为林丫头跑到这扇子上当仙女去了。”
她把扇子给到贾母,又笑道:“老祖宗你瞧瞧,是不是跟林丫头一模一样。”
贾母拿着看了看:“果真是呢,这扇面画的倒是好,只是林丫头这鼻子上怎么是黑的,莫不是你们谁没洗手,把她的鼻子都摸黑了?”
话音刚落,刚刚才止住笑声的众人又乐得抚掌大笑了起来,惜春都笑到探春的怀里去了。
贾母却招手叫了史湘云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我瞧着云丫头今天有些不高兴,莫不是你把你林姐姐的扇子摸脏了不成?”
王熙凤也打趣的说:“云丫头平时里最是爱闹了,今儿没说话,只怕是犯错了,被你们罚她在这里不许说话吧?”
李纨笑到扶着桌子,“凤丫头不愧是管家的人,瞧瞧这出的主意,咱们可都听见了,下次若是云丫头胡闹,就罚她不许说话了。”
她说着,又看向史湘云,“这可是你二嫂子出的主意,云丫头要怪就怪她去。”
黛玉笑道:“云丫头的嘴长在她自己身上,罚她不许说话有什么用?还不如罚我们都不许跟她说话呢。”
史湘云的情绪向来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的,她本就不是个爱记仇的人。
刚才跟黛玉吵起来也是因为袭人和薛宝钗提前拱火了,加之又觉得黛玉抢走了她的关注,所以便有些失去理智。
后来经贾宝玉一句点醒,如今又得了众人的关心,自然明白了过来。
她顺水推舟的来到黛玉面前,“林姐姐,都是我不好,把你的扇子弄脏了,下次我送你两把白玉扇子赔罪吧。”
李纨笑着打趣:“古有廉颇负荆请罪,现有枕霞旧友送扇赔罪,也是一桩佳话了。”
史湘云笑道:“那林姐姐可不许罚你们不跟我说话了,我最爱说话,可憋死我了。”
黛玉故意道:“瞧瞧云丫头,我还没原谅她呢,她就自顾自的说起话来了,定然是有一肚子的话没说,咱们都不许说,让她憋着去。”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薛宝钗趁机插话:“方才我们还说起,明儿就中秋了,云丫头不一定有时间过来,不如把诗社提前两日开,正好今天人齐,就今天开社吧。”
“云丫头满腹的话无处可说,就罚她多做几首诗罢。”
李纨点头:“这个主意极好,既然咱们都诗自诩能写诗的人,就不能学廉颇这样的武夫法子,我看,罚云丫头多做几首诗就很好。”
姐妹们又和好了,其乐融融的一起谈笑说开诗社的事,最高兴的除了贾母也就是贾宝玉了。
他见状,忙道:“那便以负荆请罪为题?”
黛玉抿嘴笑,“我倒是行,只怕是云丫头不乐意呢。”
史湘云双手合十,求饶道:“我待会就做两首诗给林姐姐赔罪,你们可别再取笑我了。”
李纨作为社长,站出来说公道话:“云丫头和林丫头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去,明日便是中秋了,正合今日团圆之景,咱们便以中秋为题吧。”
凤姐站起来,接过话头:“那可说好了,我虽也是诗社里的人,但我是不会作诗的,正巧颜兄弟送了一些广式月饼来,我便匀出几个月饼来做彩头,待会要是做不好的,可不许吃月饼。”
薛宝钗见状,取笑道:“瞧瞧凤丫头,还是府中的总管呢,竟然这般小气,就用几个月饼当彩头。”
“光吃月饼有什么趣,正巧我哥哥前些日子送了一些菊花酒来,我还没喝呢,今日便拿出来,咱们顺道办个菊花酒宴罢。”
史湘云听说菊花酒宴,顿时来了兴趣,“菊花酒,我还没喝过呢,难为宝姐姐全部拿出来,那我可得好好喝一喝了。”
史湘云性格爽利,不拘小节,若是个男儿身,定然如关二爷一般,是个义薄云天的好汉。
只可惜却是个女儿身,以前年纪小倒还好,如今年纪大些了,家中的婶婶便管着她,让她学习女红针黹,好收一收性子。
像酒之类的,平常时候都是不许她沾的。
她讨厌被束缚,因此喜欢到贾府来玩,贾府姐妹们多,贾母也不拘着她,又有诗社,如今听说还有她喜欢的酒,可不就乐得忘乎所以了。
贾母淡淡的说道:“不过就是些沾染了菊花香气的酒罢,没什么稀奇的,取个好听的名字应个景儿,你们姑娘家的,要喝,也不许喝多了。”
凤姐笑道:“老祖宗放心,有我看着呢,我可是监社御史,她们若是不听我的,我下次不给银子了,看她们以后还怎么办诗社。”
众人看她狐假虎威的样子,又哈哈的笑成了一团。
凤姐起身派人去准备吃食了。
黛玉便准备把礼物都收起来,等会再看。
贾母却笑道:“凤丫头没那么快准备好,咱们干坐着也无趣,你便把你叔叔婶婶送来的礼盒都打开来看看。”
“我也给你瞧瞧,若是太贵重了,便让凤丫头准备个礼单,下次也得回份礼才行。”
黛玉见众人也都好奇,便把礼盒都打开了来,第一个礼盒除了刚才拿出来的扇子外便是两个抱枕,整体做成了猫头的形状,还有两个尖尖的耳朵,但是中间却依然是黛玉的模样,只是脸颊旁边各缝制了三根猫胡子。
鼻子上黑黑的墨点,配上三根猫胡子,再配上黛玉的脸颊,十分滑稽。
众人再看旁边的礼盒,却只是一盒月饼加一些糕点,第三个礼盒却是一些书籍,瞧着都没什么特别的。
惟有那束花,却是众人没见过的。
黄色的康乃馨配着蓝色的勿忘我,用彩纸包起来,很大的一束。
贾母道:“这花倒是好看,我记得我那里有个白玉瓷瓶,用来插花最好看了,待会便让人给你送来。”
几人正说着,安排完人的凤姐回来了,她一进来就看到了两个猫头抱枕,惊讶道:“哎呀,云丫头是不是摸了墨忘了擦手了,你们瞧瞧,不但把林丫头的扇子摸黑了,还把她的枕头也摸黑了呢。”
众人又是大笑的闹了一回,大观园里欢声笑语,外面阳光明媚,秋风习习,是个好天气。
第47章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黛玉自从中秋之后,每个月都会收到一束花,很多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但是开的热烈。
或是淡雅的白,或是明媚的黄,或是清新的粉,一束束的装扮着她的书桌。
只是,那个送花的人却一直没有了消息。
快到除夕的时候,黛玉不出意料的又收到了颜询送来的新年贺礼。
不过颜询今年的新年贺礼不但送了黛玉和荣国公府,还额外送了一份给忠顺王府。
忠顺王当时认颜询当义子,确实是一时兴起,也有那么一点爱才之心。
不过,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也就忘了,不过一介布艺,不值得他花太多的心思。
直到今天,他收到贺礼,和简短的贺岁信,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来。
忠顺王当即便找到了王妃,问道:“今年本王一时兴起,收了个义子的事,王妃还记得吗?”
“哪里不记得,王爷还让我派了个嬷嬷去荣国公府的。”忠顺王妃正对镜上妆,她熟练的选了一个口红色号,给自己涂了个美美的唇妆。
王爷记性不好,她可是记得的,这些好东西还是王爷认的那干儿子送的呢。
王妃自从知道这个口红的用处之后,是越用越喜欢,颜色丰富,上妆又方便,只可惜京城都没得卖。
忠顺王思索了半响,从隐藏的记忆力扒拉出来了一点东西,又继续问道:“对,那后来怎么样了?”
王妃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明艳大气,尤其是唇妆上的格外好看,很是满意:“后来就是让赵嬷嬷去走了一趟,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忠顺王想了又想,总觉得他忽略了一些什么,“那你还记得他去荣国公府是做什么的吗?”
王妃想了想,她记得赵嬷嬷后来回报过,不过她似乎忘记了。
“王爷今天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忠顺王让管家把贺礼送到了王妃的院子里,道:“因为干儿子今天给我送节礼了,还附带了一封书信问好,顺便提醒了我一下,让你答应她的事情不要忘了。”
王妃十分惊讶,“妾身什么时候答应过他什么了?”
两人面面相觑,忠顺王道:“去把赵嬷嬷叫来问一下吧,若是牵涉到重要的事情,这个礼咱们不能收。”
“王爷的意思是说……”忠顺王妃有些警惕起来。
忠顺王四周看了下,声音压的很低:“贾府现在看着势大,王子腾也是一路高升,但其实烈火烹油,里面的水深着呢。”
忠顺王妃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关心自己的妆容了,正色道:“王爷的意思妾身明白了,索性我们跟荣国府和宁国府也就是些情面上的往来,并没有什么私交。”
忠顺王想了想,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把赵嬷嬷叫来,问问看当时她去荣国府做了什么。”
赵嬷嬷作为王妃的奶娘,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她的生活却过得比一般的妇人都要好,不但儿子在王爷手下有个体面的差事,甚至她自己都有丫鬟服侍着,过着老封君般的生活。
她现在只要时不时的去王妃面前请个安就行,也不用做什么事情。
今日,赵嬷嬷觉得天气冷了,便窝在家里没出门,不承想,却是王妃身边的人来了,叫她赶紧过去。
赵嬷嬷这下也顾不上天气冷了,很快便收拾好,跟着丫鬟来到了王妃院子里。
“我记得今年的时候让你去过一次荣国府,你把当时的情形再汇报一次。”上首王妃面色冷清,王爷也沉着脸,很明显殿内气氛并不好。
赵嬷嬷一时有些摸不清主子的心意,但是好在当了这么多年的仆人,比一般人沉得住气。
她仔细的思索了一会,道:“奴婢就是按照王妃的吩咐,陪着颜公子和颜太太去了一趟荣国府,若是人问起,就说颜太太是王妃的远房表妹,奴婢是按照王妃的吩咐,去提点她的。”
王妃顺着她的话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回事,思索了片刻,又问道:“那他们去荣国府是去做什么了?”
赵嬷嬷斟酌着回答道:“颜太太的侄女是贾府史老太君的外孙女,如今寄居在荣国府,颜太太似乎想要接侄女出来,但是怕史老太君不同意,所以求到了王爷这里。”
忠顺王一拍手,笑道:“我想起来了,当时颜询那小子说,怕她堂妹在荣国府被人欺负了去,让王妃帮忙照看着。”
忠顺王妃白了他一眼,继续问赵嬷嬷,“那姑娘你见着了没,怎么样?”
赵嬷嬷回想了一下,夸赞道:“奴婢瞧那姑娘长的倒是个天仙似的人儿,言行举止也规矩,看起来知书达理,是个世家小姐的样子,就是身上瞧着有些不太好,像是有不足之症。”
王妃奇怪道:“这倒是奇了,我怎么没听说过荣国府还有个天仙似的表姑娘?”
按理,姑娘家稍微大一点,京城的贵妇圈都应该是知道的,不然怎么打听双方品貌,结成儿女亲家呢?
忠顺王府虽然跟贾府没有什么直接交际,但是京城的贵妇圈就这些人,谁家有适领儿女,按理也总应该听说过才是。
忠顺王这时候尘封的记忆全部苏醒,因此笑道:“你不知道也正常,那姑娘原是前巡盐御史林如海的独女,林如海两年前去世了,那姑娘身上守着父丧呢。”
忠顺王妃理了理人物关系,不解的问:“她既是林如海的女儿,怎么又成了颜小子的堂妹了?”
忠顺王道:“颜询说,他爹虽然是林如海的弟弟,但是从小被抱养出去了,不在林家的家谱上了。”
忠顺王妃没有追究这个事了,点了点头道:“既然林姑娘有孝在身,咱们倒是不好接她过来,这样,待会儿我备份礼,派个人去瞧瞧她吧。”
“王爷好歹受了他的礼,他的堂妹按理也称得上王爷的侄女,我这个王妃的,关心王爷的侄女也是应该的。”
王妃说着,挥了挥手,示意赵嬷嬷出去,这才又悠悠的对忠顺王说道:“王爷下次替妾身答应的事还得跟妾身说一句才好,不然像今天这样的,王爷急匆匆的来,我都不知道王爷要问什么。”
忠顺王摸了摸鼻梁,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道:“王妃勿怪,实在是当时忘记了。”
忠顺王道完歉,留着王妃整理贺礼,自己却一个人出去听戏去了。
忠顺王妃对此见怪不怪,她是个心胸开阔的女人,她有儿子傍身,只要王爷许她尊荣,给她应有的正妻的尊重,她便会打理好王府。
至于那些戏子,她都懒得过问。
忠顺王妃让婢女把礼物规整了,这才问道:“送了些什么?”
那婢女忙道:“颜公子送了一盒像玉石一样的东西,奴婢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瞧着似乎是斗牌的,另外还有几本书。”
忠顺王妃皱了皱眉,怎么送些这样的东西来,正巧现在无聊,便让婢女把那麻将拿了出来。
忠顺王妃看了看,却是像玉石,但是模在手里又不是,上面还刻了些符号,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婢女又把玩法说明拿了过来,忠顺王妃看了看,来了兴趣,便叫着几个婢女,按照说明上说的玩了起来。
几个人打了几把就熟悉了,越打越上头,尤其是推倒麻将子那哗啦啦的声音,更是如同天籁。
几个人从上午打到了下午,直到晚上忠顺王回来了,她们还在打。
第二天,忠顺王妃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被叫醒的。
婢女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提醒她道:“王妃,赵嬷嬷今天派人来问了,是否还要去荣国府一趟。”
忠顺王妃这才想起,她昨天说的,要派人去荣国府的,想了想,便道:“自然是要去的,你待会替我准备几样贵重的礼物,要颜色清亮些的,准备好了拿过来给我看看,然后吩咐赵嬷嬷去走一趟。”
“另外给北静王妃并其他几个王妃下帖子,就说我得了个好玩意,特意请她们来瞧瞧。”
“还有,小询送过来的那几本书,你也给我收好,不要弄丢了,下次拿出来我要看,以后小询送来的东西直接送到内院来。”
忠顺王妃想着:他上次送的口脂好用,这次送的麻将好玩,说不定那书也很好看。
指不定下次还有什么稀奇的玩意,王爷这干儿子认得不错。
就是下次他来,她也得准备一份大一点的见面礼才行。
黛玉自从中秋之后就再没有收到颜询的消息,虽然每个月的花都按时送到,虽然他提前跟她说过,要去准备一个很重要的考试,但是她偶尔想起,还是觉得担心。
同时,也有些想念。
也不知道哥哥考试的怎么样了,她记得他说过,那些很难的物理化学都是要考的。
黛玉手上捧着本书出神,连贾宝玉进来都没看见。
贾宝玉解下斗篷,交给紫鹃放好,见黛玉在出神,便悄悄的嘘了一声,叫紫鹃别出声。
然后猛的跳过去,直把黛玉手上的书都吓掉了。
“你好好的,吓人做什么?”黛玉抚了抚胸口,白了他一眼。
“我瞧妹妹在出神呢,便想着逗你玩一玩。”贾宝玉笑着把她的书拿走,合上,道:“妹妹也别看书了,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外面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呢,咱们去找宝姐姐和大嫂子她们,趁着今天初雪,再开一次诗社罢。”
“外面虽然冷,但妹妹今年似乎身子好一些了,多穿着衣裳出去走一走,应该也无妨。不然一到冬天就整日猫着,也是无趣的。”
黛玉点了点头,便要吩咐紫鹃把斗篷拿出来,却不想外面有来了个丫鬟,是贾母身边的。
“林姑娘,老太太叫您过去一趟呢。”
“这会儿老太太叫林妹妹做什么?”贾宝玉觉得奇怪,这样的日子外面这么冷,老太太应该不会叫林妹妹过去才是。
那丫鬟笑道:“是忠顺王府的人来了,叫林姑娘过去看看。”
“咱们跟忠顺王府也不熟啊,她们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为什么要叫林妹妹过去?”贾宝玉一连串的问题把跑腿的丫鬟都问懵了。
黛玉见他还要问,连忙拉住他,笑道:“快别问了,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系好斗篷便准备出门。
贾宝玉想了想,觉得不放心,连忙也拿过斗篷,追了出去,“林妹妹,等我一起,我也去看看去。”
黛玉回头:“你不是要去宝姐姐和大嫂子那里的吗?怎么有不去了?”
贾宝玉笑道:“写诗什么时候都行,现在先去看看妹妹的事情再说。”
他说着,见黛玉还要说话,忙催促道:“快走吧,当心冻着。”
第48章
贾母一看到黛玉和宝玉过来了,连忙道:“宝玉、林姐儿,到祖母这里来。”
待两人走到跟前,又拉着黛玉的手道:“这是忠顺王府的赵嬷嬷,上次跟着你婶娘来过的,还记得吗?”
黛玉点点头,赵嬷嬷忙行了个礼,“见过姑娘。”
“上次王妃就想跟着颜太太一起来了,只是王妃想着你们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她在你们难免不方便,因此就只让奴婢跟着过来了一次。”
“王妃说,颜太太是她的远房表妹,颜公子又是王爷的义子,姑娘既然是颜太太的侄女,颜公子的妹妹,自然便也是王妃的侄女了。王妃本来想叫人来接你去王府一趟的,只是想着你有孝在身的,怕不好出门。”
“眼瞧着到年下了,王妃也忙,没时间过来亲自看你,因此打发了奴婢过来问候一下姑娘,这是给姑娘带的节礼。”
赵嬷嬷说着,打开了一个锦盒,众人只见锦盒里玉光莹润,竟然是一对和田玉的手镯。
瞧那颜色莹润,光可透亮,就知道这对手镯绝对是好东西。
赵嬷嬷把锦盒又合上,双手交给黛玉。
黛玉好歹也是列侯家的小姐,在贾府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自然知道这对手镯的价值,所以有些不敢接。
贾母却笑道:“既然是王妃的一番好意,你就接着吧。”
黛玉这才接过锦盒,赵嬷嬷又道:“王妃还有话让我转告姑娘,姑娘若是有什么委屈,派人去王府说一声就成,还让姑娘安心在贾府住着,等过了孝期,王妃便派人来接你去王府小住。”
薛姨妈原本是在陪贾母打牌的,由于赵嬷嬷过来,便没有再打了,这会儿听到这话,忍不住酸溜溜的开口;“王妃多虑了,林丫头在府里怎么会受委屈呢?老太太可最是疼爱林丫头了,便是嫡亲的孙女也比不上呢。”
贾母叹了口气,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悲伤,“我就她娘一个女儿,她娘没福气,就得了她一个,偏生她还身子弱,又没得父母亲人的,我可不得多疼惜她一些,不然,九泉之下,我都没脸去见那我苦命的女儿。”
黛玉想起父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薛姨妈见状,神情讪讪,有些不自然,便连忙拉着黛玉,自圆其说,“这样伶俐通透的人儿,别说老太太了,便是我见了,也忍不住想多疼她一些,只可惜我没福气,没得这样的好的女儿罢。”
贾母笑道:“姨妈这话可就说差了,不说林姐儿了,便是我家四个孙女加一起,也没有宝丫头孝顺懂事呢。”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赵嬷嬷稍微坐了坐便告辞了。
贾府众人还是跟往年一般,不一样的却是颜询。
颜询整个高三过的极为辛苦,不但要保证日常的学习,还要额外抽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参加比赛。
好在努力付出就有回报,最终,颜询得到了帝都大学的保送通知。
为此,季云深觉得脸上有光,连着请客吃饭请了好几日。
但是颜询却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跟季云深说要留在学校继续学习,等高考完再回去。
季云深见他如此努力,甚是欣慰,就同意了。
颜询却根本没有去学校,反而算着日子去了红楼世界,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没见林妹妹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长高了一些,他有些想她了。
虽然颜询确实想早点见到林妹妹,但是真的到了京城,他还是先去了一趟忠顺王府。
怎么说也认了忠顺王当义父,他来了京城,没有先去拜访他,反而去了贾府,这样说不过去。
忠顺王见到颜询倒是挺开心的,两人坐着喝了一会儿的茶,忠顺王拉着颜询又问了一圈,最后才问道:“询哥儿,你去年除夕之前给我们送来的那个麻将你还记得不?”
颜询但点头,道:“那麻将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颜询心想,麻将在现代风靡世界,看样子,在古代也不差,忠顺王似乎很满意啊。
他当时送礼的时候是想着贾府作为公府已经是泼天的富贵了,忠顺王府作为比公爵更高一等的王爵,只会更富贵。
而现代的含有科技性质的东西,他又没法送,像人参之类的贵重药品他又不敢送,在贾府还能含糊过去,在忠顺王府怕是要露馅,到时候追究起东西的来历就不好了。
至于笔墨纸砚之类文雅的东西,算了,根据原著里忠顺王的形象来看,这位似乎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所以思来想去,他便准备了一副麻将和一些狗血小说送到了王府去。
麻将在现代可是风靡世界,狗血小说也是如此,而且,他还贴心的把送给忠顺王的和送给忠顺王妃的分开了。
送给忠顺王的是龙傲天男主修仙小说,送给忠顺王妃的是狗血古言小说。
现在看样子,小说没有获得他们的欢心,倒是麻将做到了。
果见,只见忠顺王高兴的问道:“那你还能不能再给我准备一副,我知道这东西难得,但是,我跟你义母两个人,只有一副麻将,她倒是经常请那些贵妇人来府里,我却……”
“义父想要,儿子岂敢不从,等到我这次回岭南,必定再给义父送一副麻将过来。”颜询拍着胸脯保证。
忠顺王见状很是高兴,又道:“还有那话本子,若是有,也再给我送一些,我不要你义母看的那些爱来爱去的,我要那种修仙的。”
他说着,又压低声音问道:“写这些话本子的人你认识吗?他们是不是真的修成了?”
颜询黑人问号脸。
见颜询一脸震惊,忠顺王又道:“写这些话本子的应该都是高人,你不认识也正常。”
“我最近跟着里面的口诀修炼,确实感觉人都轻松了不少。”
颜询:“……”
他心想:敢拿小说当教科书的,你也是个人才啊,还好你没有武功,不然不得走火入魔。
“既然义父垂问,待儿子回到岭南,必定再仔细搜罗,看有没有类似的话本子。”
“你有此心就好了。”忠顺王见颜询这么孝顺懂事,很是欣慰,他点点头,道:“本王作为你的义父,自然不能让你吃亏,那麻将和话本子就当是本王让你买的。”
忠顺王说着,拿出来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金光闪闪,竟然是一匣子的金子。
“那麻将若是有多的,你只管买,我都要了。”忠顺王说着,又笑道:“你不知道,自从你送来了一副麻将,大家都会玩了之后,都在问这东西哪里有的买。”
“我听说还有人用碧玉刻了一副,看是好看,就是中看不中用,一碰就碎了,用不了。”
颜询笑笑不语。
忠顺王又拉着颜询说了一会儿话才回了颜府。
当天下午,她便再一次跟秦晴放心大胆的去了荣国府。
这不是第一次了,有了上次的经历,这一次很顺利的让贾母同意黛玉出来。
颜询为了不浪费他一次来红楼世界的时间,每次都是做好了规划的,这次也一样。
因为黛玉去现代只能去三天,但是他却可以在古代呆十天,所以,他决定先陪着黛玉在古代玩个十天的时间,等到他要回去的时候再正好把黛玉带回去。
大约是金玉良缘和木石前盟到了相对和平的阶段,也大约是去年他带她出来了一趟,加之他教训了花袭人,杀鸡儆猴,让贾府的下人们有了些震慑。
今年他再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她长高了一些不说,脸上的气色也稍微有些好转了,不再是以前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妹妹,好久不见你了。”颜询看着黛玉,眸中满满的温情。
黛玉看到亲人显然也很开心,“哥哥现在有时间了,是金榜题名了吗?”
颜询笑道:“那必须的,有你的祝福加持,我要是不金榜题名,我怎么好意思见你?”
黛玉由衷的替哥哥感到高兴,她真诚的祝福哥哥,“那可要恭喜哥哥了。”
颜询笑道:“你可以恭喜我,但是不要太高看我。”
黛玉问:“为何?”
“因为在我们那里,金榜题名的含金量,没有在你们这里的高。”颜询解释道;“你们这里的金榜题名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你们这个录取率,比我们那里低多了,在我们那里,只要是考上了心仪的大学,都可以叫做金榜题名。”
黛玉微笑,眼波流转,“我还以为哥哥是要谦虚一下呢,说我虽然金榜题名了,但是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颜询失笑,“你倒是清楚咱们的谦虚文化。”
黛玉道:“谦虚是一种美德。”
颜询弯腰作揖,正色道:“是的,感谢林潇湘的不吝赐教,小生受教了。”
“哥哥又取笑我!”黛玉转过身去,不看他,表明她生气了。
颜询连忙又来到她面前,眸中藏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好妹妹,你听我狡辩。”
黛玉瞪眼,颜询摸了摸鼻子,“不是,你听我解释。”
“你说,我听着呢。”黛玉一脸我已经看穿了你,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的模样。
颜询正色道:“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斩钉截铁:“我是有意的。”
说罢,颜询见黛玉真的要生气了,连忙安抚道:“好妹妹,我跟你开玩笑的呢,咱们不说这个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黛玉也不是真的生气,她见状,忙问道:“什么好消息?”
“你猜?”颜询笑意盈盈,正欲开口告诉她,却发现贾宝玉不知何时过来了,顿时敛了笑意。
第49章
“颜兄弟,好久不见,你们又来看林妹妹呀。”贾宝玉自从知道了花袭人的真面目之后,便开始冷落袭人,有事没事就去潇湘馆陪着林妹妹,他觉得这是他对林妹妹的补偿和照顾。
因为黛玉这一年生活相对顺心了一些,可能是因为她自己的心境也有些变化,所以这一年,她的身体状态也稍有改善。
因此,贾宝玉觉得这是他时时劝谏黛玉不要多思多想有了效果,所以这次,他看到颜询之后,完全没有一年之前的害怕和尴尬,反而热情的招呼起了颜询。
好在颜询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然高低得问问,是谁给了他自信。
贾宝玉跟颜询打了招呼就直接拉着黛玉的手,高兴道:“妹妹,刚才宝姐姐拿了两盆睡莲过来,那花浮在水面上,半开不开的,甚是可爱,走,我带你看花去。”
黛玉本来就知道自家哥哥不怎么喜欢宝玉,现在见宝玉当着自家的哥哥的面拉她的手,顿时羞的脸色通红,想也不想的,赶忙抽出自己的手,双手不安的搅动着手帕,低下头去不敢看颜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颜询对于贾宝玉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能十几岁就跟花袭人初试云雨情的,能跟麝月洗澡洗到床上去的,能在脂粉堆里找胭脂吃的,他只是拉拉黛玉的手,这已经是他对黛玉的尊重了。
黛玉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恼道:“谁要跟你一起去了?我要看花不会自己去找宝姐姐吗?”
贾宝玉不知道黛玉为什么又生气了,他一脸茫然,但还是又跟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腕问道:“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颜询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拽过贾宝玉,道:“我说宝兄弟,你当着我的面,跟我的妹妹拉拉扯扯的,这不好吧?”
“何况,你没听她说吗,她不想跟你一起去看,你这么大个人了,赏花还得人陪你去吗?”
贾宝玉很明显的愣了下,他自小便跟林妹妹一块长大,两人青梅竹马,同吃同住,情分本就跟旁人不一样,何况他们早已互通心意,所以他从来没有察觉到他拉林妹妹的手是不合规矩的。
现在被颜询指出来,脸上多少有些尴尬,但还是解释道:“林妹妹肯定是又恼我了,可是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他说着,又看向黛玉:“好妹妹,你告诉我罢。”
颜询都被整无语了,这一年没见的,贾宝玉怎么变得不要脸了,他之前说他,他好歹还能反思一下自己,现在都不反思了吗?
果然是年纪大了,性情已定,改不了了?
颜询实在不想看他跟黛玉在一起,虽然他长得长身玉立,俊美非凡,跟黛玉站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但是这丝毫不能挽救他对他的恶感。
所以颜询把贾宝玉拽远了一点,冷声道:“你要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那你就自己去反省,怎么能什么都等着别人告诉你呢?”
贾宝玉越不过颜询,只得痴痴的看向黛玉,神情中带着一丝悲伤。
黛玉其实没有生气,只是贾宝玉抓她手的时候被颜询看到了,所以有些羞恼。
偏生贾宝玉真以为她生气了,黛玉一时感动他对她的关心,他总是会放得下身段哄她,一时又恼他竟然连她是不是真的生气都看不出来,可见也不是真的心有灵犀。
黛玉有心想要解释,但又怕哥哥笑话,不说又怕他心里担心,当真是左右为难,手帕都被绞成了麻花。
颜询看着他们情意绵绵的样子,看着黛玉揪心的绞着手帕,看着贾宝玉用拉丝的眼神看着黛玉,他顿时有一种他是阻止牛郎织女见面的恶毒王母娘娘的感觉。
转念一想,不对,王母娘娘哪里恶毒了,分明是牛郎偷了织女的衣服逼迫织女嫁给他,搁现代都是拐卖妇女,五年起步。王母娘娘分明是救织女于水火的好人呐。
同样的,黛玉为了贾宝玉泪尽而亡,妥妥的大悲剧,他不想看到她一步步走入悲剧,所以想要阻止她,这也没问题啊。
颜询心里想了一遍,确定自己没问题,但是看着贾宝玉还是觉得心里窝火。
他珍视,爱护的林妹妹,想要保护的林妹妹,千防万防,还是看上了这头猪。
恶意压抑不住的从心中溢出,有那么一瞬间,颜询甚至想过要借忠顺王的手让贾家提前败落。
如果贾府败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摆你世家公子的谱。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不能改变原著,而是因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如果贾府倒了,黛玉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她一个弱女子,没有家族的庇护,想想原著妙玉的下场,颜询根本不敢想黛玉会怎么样。
所以,他只能冷着脸,“你先自己去看花吧,我还要查问妹妹的功课,她没时间陪你。”
贾宝玉见黛玉一直低垂着眸不看他,本来很是伤心,打算一个人先走的,可如今被颜询这么一说,他反倒是不走了。
贾宝玉满脸失望的看着颜询,“颜兄弟,我本以为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你也是这等禄蠹之人。”
颜询:“???”
他被贾宝玉突如其来的指责给愣住了,他好端端的犯了什么错了?怎么就成了禄蠹之人了?
“林妹妹本就是才貌双全,文思敏捷之人,只可惜她甚身子弱,所以她更应该多加休息,而不是劳心劳神。”贾宝玉痛心疾首。
“可你作为她的兄长,却一味只知道逼迫她学习,不仅给她布置繁重的课业,而且一来就只知道检查这些,却也不知道问问她这一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好好休息。”
“你简直不知所谓。”
贾宝玉说着,拂开颜询的手,拉着黛玉就走,“林妹妹,你是咱们的家的人,你父亲早就把你托付给祖母了,他就算是你的兄长,他也管不着你,你不要听他的。”
颜询被他这倒打一耙的无耻行为给气乐了,他伸手拦住黛玉,把黛玉护在身后,眼神冰冷,似笑非笑,“贾宝玉你的眼睛要是没用你可以捐了,你们贾府的下人拜高踩低的时候你看不到,你房里的丫鬟编排妹妹的时候你也看不到,甚至这个贾府,谁真正喜爱妹妹你都不清楚,我这问一下妹妹的功课,你反倒看得到了?”
“我看你是属猪的吧,不但是非不分,还倒打一耙!”
贾宝玉被气的浑身都颤抖了,他指着颜询,气的咬牙切齿。
颜询却懒得再理会他,拉着黛玉,便往外走。
他知道黛玉肯定不想看到他们争吵,而且他也不觉得跟贾宝玉有争吵的必要。
如果不是因为林妹妹,他都懒得搭理他。
颜询拉着黛玉转过回廊,直到看不到贾宝玉了,这才停下来,低声道:“林妹妹,你别听他胡说,我给你布置课业,是希望你能多学些东西。”
“你如果觉得学的吃力,或者身体不舒服了,便稍微休息一下,身体是最要紧的,我没有说,那些课业你都要完成的。”
“哥哥,我知道的。”黛玉垂下眼眸:“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颜询点头道:“你平日里不能出去,贾府的园子里虽然处处精美,可是跟外面广阔的天空相比,终究只是一个牢笼,如果你也如同那些只能看得到眼前那一亩三分地的仆妇一样,我便也不会给你看这么多书了。”
“可你不是,你读过书,你心思玲珑,有远见,如果把你困在后院,那你的一身才气终究只会被埋没。”
“哥哥希望你以后能出去,你现在身处困境,正是积蓄力量,学习知识的时候。”
黛玉点点头,笑道:“哥哥,你不用解释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她说着,抬眸看他,神情中有些俏皮:“我还以为哥哥不屑解释呢。”
颜询笑道:“你这是嘲笑我滔滔不绝呢,以为我听不懂吗?”
黛玉瞪眼,“哥哥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颜询低眉浅笑,“难道你没有取笑我?那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不过……”颜询说着,看像黛玉,又道:“我瞧着你们刚才的样子,倒是有点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的意思呢?”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已经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吗?”
黛玉羞红了脸,“哥哥,你今天是要跟我论诗吗?”
颜询正色道:“我不是要跟你论诗,我是就事论事。”
“他的为人,我都跟你说过,可是看样子,妹妹好像并不相信我。”颜询努力了这么久,一面说贾宝玉,一面劝林黛玉,可是他们这对命定之人,还是关系越来越亲密,这让他颇为无奈。
就感觉所有的努力都是无用功。
黛玉垂眸,低声道:“不是哥哥想的那样,我没有不相信哥哥,也没有跟他心有灵犀一点通,只是……”
黛玉说到这里,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她对宝玉确实是有好感的,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同吃同睡。
就如同他熟悉她一样,她也熟悉宝玉。
她喜爱宝玉的率真与坦诚,虽然正如哥哥所说,他也有很多不好,可是他一颗赤子之心,对她的坚定和一往无前才是最难得的。
她想,如果能一直跟宝玉在一起,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这些话,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颜询叹了口气,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想着这里是贾府,人多口杂的,到底不是说这些事的好时候,等接出她了,再从长计议吧!
于是说道:“罢了,不说这些,我明日派人来接你,好吗?”
黛玉点头,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些,当然大部分是颜询在说,黛玉在听。
直到贾府留了饭,颜询和秦晴吃过饭以后方回。
秦晴一出贾府就朝着颜询伸出手,手心向上,颜询一脸疑惑,问她要做什么。
秦晴笑道:“我刚才为了让你和林妹妹有多一点的时间相处,特意陪着她们打牌玩呢,你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
颜询大喜,“这事好说,正好昨天去忠顺王府,忠顺王给了我一些金子,我分一半给你,你以后可以天天去找她们打牌。”
虽然,有了秦晴的化妆术,他带黛玉出去大概率不会被识破,但是也说不好。
万一贾母心血来潮要来颜府看黛玉呢?虽然这个可能性不高,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现在秦晴居然愿意跟她们打牌,那不是万无一失了!不过一点钱而已,他出了。
只要秦晴能拖住贾母跟王夫人这些人,让他无后顾之忧的跟黛玉出去玩,她就是天天输钱都没事。
秦晴叹了口气,状似无意的说道:“这里的牌跟后世的不太一样,我还是想打麻将。”
颜询笑道:“这个事情也好说,你这几天且先跟她们玩着,等我下次,一定给你带一副麻将。”
第50章 (已俢)
当天晚上,颜询又找了秦晴。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带黛玉去现代的事情跟她交代一声,毕竟整个颜府的这些鬼里面也就她的能力最大。
而且她作为他的母亲,在他的父亲身体又不好的情况下,是整个颜府当之无愧的当家人。
“你怎么晚上来这边了?我都要睡觉了。”秦晴正在房间里对镜卸妆,见到颜询,感到很奇怪。
颜询同样觉得很奇怪:“不是,你一个鬼,怎么晚上也需要休息的吗?”
好问题,但是下次不要问了。
秦晴闭上眼睛,忍住了心中破口大骂的冲动,尽量平和的对自己的雇主说道:“虽然,我确实不用晚上休息,但是我现在是人。”
颜询点点头,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压住自己的好奇心,又问道:“我听颜一和颜二说,你们的身体都是牛头剪出来的纸人,那你怎么晚上还要卸妆呢?不会把纸打湿了吗?”
秦晴:“……”
她深吸了一口气,作为一个之前的厉鬼,她觉得实在没必要压制自己的脾气,当即破口大骂:“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现在是人,是人,是人你知道吗?”
颜询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这不是不知道,所以有点好奇嘛……”
秦晴不想理他了,颜询没办法,只得说明来意。
有八卦,这下秦晴也顾不上生气了,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颜询,问道:“决定了?”
颜询一愣:“什么?”
秦晴笑得花枝乱颤,长眉挑起,打趣的意味十分明显:“决定带黛玉回家见家长啊。”
颜询顿时俊脸微红,忙道:“不是秦姨想的那样,我只是想带她去现代看看。”
“去现代要是碰到你父母了怎么办?”秦晴继续暗示性的说。
见颜询沉默,她又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啊,而且,黛玉那么好看,那可是女娲娘娘的毕设作品啊,你爸妈肯定喜欢。”
颜询倒不是担心他爸妈不喜欢黛玉,黛玉那么好,颜色出众,大家闺秀,知书达礼,他相信不管是养父母还是亲生父母肯定都会喜欢她。
只是他之前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带黛玉去现代玩一下而已。
秦晴看着他愣怔的模样,有些好笑,却忍不住用言语点醒他:“傻孩子,这样的好姑娘东家不要西家要的,在这里还好,有个贾母守着,可去了现代,光她那模样,都不知道得招惹多少狂蜂浪蝶,你舍得?”
颜询反射性的摇了摇头,秦晴笑道:“那不得了。”
“放心,到时候你只管带她去现代,这里我给你守着,保证他们都不知道。”
“就算是贾府的人要来,我也给你拦着。”
说着,就把晕乎乎的颜询给送出去了。
秦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年轻真好啊,当人真好啊!”
第二天一早,颜询便亲自坐马车去了贾府接她。
当黛玉上了马车,看到颜询在车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怔了一下。
颜询伸出食指,悄悄的嘘了一声,贴近她的鬓边道:“我许久没见妹妹了,所以早上就偷偷出来了,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呀。”
靠的太近,颜询不期然的想起了昨晚上秦晴的话,顿时脸有些红了。
黛玉却毫无所觉,只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成熟稳重的哥哥也有这般小孩子的时候呀!
颜询却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朵花来,是一朵粉黄色的芍药,他伸手,将手中完成盛开的芍药戴在了她的发髻上。
黛玉不解其意,微蹙峨眉。
颜询看着她美丽的侧脸,忽然觉得马车内都热了起来,他蜷缩着手指,心跳都漏了一拍,过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今天出门,看到门口的芍药开得好,所以就摘了一朵下来,本来打算送给你的,可是想起,你应该不好拿,便给你戴在鬓边吧。”
“芙蓉不及美人妆,它的颜色正好衬你的衣裳,也不喧宾夺主,很好看呢。”
黛玉垂眸,低声道:“这样好看的花,若是好好养着,还能盛开许久,可是现在摘下来,只怕很快就要枯萎了。”
她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一丝愁绪。
颜询却不期然的想起了葬花词,黛玉葬花可是红楼梦的经典场景。
她不会看到他手中的花又伤心了吧?
颜询突然有些后悔了起来,他真的只是看花好看就摘了一朵,想要送给她而已。
却忘了,黛玉是个诗人,情绪敏感,悲春伤秋。
颜询手足无措,连忙道:“对不起,我今天想着要见妹妹,心中欢喜,便想着借花献佛,哄你开心呢,结果不想错了主意,没得倒是惹你伤心了。”
黛玉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心中难免有些低落。
颜询想要告诉她,花谢了还是会再开的,可是想想,这是两人的观念不同,生活环境不同所导致的,他怎么能要求黛玉一定要像他一样呢?
思索了片刻,不得其法,颜询只得把棋盘拿出来,转移黛玉的注意力。
“这会儿过去,还需要一些时间呢,我们来对弈吧!”
两人安静的下棋,一路无话。
到了颜府之后,有秦晴这个巧手在,一连几天,颜询都带着黛玉去街上闲逛,或去茶楼听说书的,或去街市上看看物价,或去苍蝇小馆子吃些特色美食。
如此几天下来,终究也没了什么乐趣。
颜询便想着找点其他的事情,可是这个时期的世家公子消磨时间,要不就是去秦楼楚馆喝酒听戏,要不就是去外面骑马射箭。
可这都不适合黛玉,想来想去,颜询便决定带她去划船。
京郊不远处有个湖,颜询一早便去买了一条船,又雇人送到了湖边。
安排好了一切,颜询却兴冲冲的去找黛玉,“林妹妹,今天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黛玉坐在窗前看书,闻言笑道:“今儿我可不想出去了。”
她一连逛了几天,都逛累了。
颜询笑道:“今天保证不用你走,也不用你累着。”
黛玉抬眸,笑颜如花:“当真?”
“当真!”颜询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笑道:“骗你我是小狗。”
黛玉虽然感觉腿有些累,但也确实想出去。
她年复一年的呆在大观园里,若是从来没有出来过,便也不会向往外面的世界。
可是既然出来过了,亲眼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见识到了外面的市井气息,又怎么会不想要更多呢?
没有见识过光明的人或许能忍受黑暗,可是见过了光明,便会向往光明。
颜询却忽然道:“总觉得妹妹一点都不相信我,我很伤心。”
黛玉知道颜询是故作悲伤,忍不住眉眼弯弯,但还是出声道歉,“对不起,哥哥。”
“光一句对不起可不行。”颜询捂着胸口,一脸悲痛:“我对妹妹掏心掏肺,妹妹却不信任我,我觉得心很痛。”
黛玉笑问道:“那哥哥想要如何?”
黛玉想着,哥哥确实给她送过不少东西,而她每次都是接受着哥哥的善意和爱护,却从来没有给过回报呢。
紫鹃还想过要给哥哥做香囊呢,她除了之前给哥哥做过一个香囊,其他的却再也没有做过了。
可是她现在却什么东西也是没有的,衣食住行都依赖于贾府,她又有什么东西能给到哥哥呢?
寻思到这里,黛玉的心情便低落了下来。
“对不起哥哥,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补偿你的。”
颜询本来是想逗逗她,却不想又让她联想到了旁的,便忙道:“傻丫头,想什么呢?你是我的妹妹,我的家便是你的家,我的东西便是你的东西了。”
“难道咱们是需要物质来维持感情的吗?”
他说着,见黛玉又落下泪来,只觉得心痛不已,心里又有些后悔,好端端的,逗她说这些做什么。
颜询连忙伸手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珠,笑道:“不许哭了,看你哭,我觉得心更痛了。”
“这样,为了补偿你对我的不信任,你给我笑一个吧。”
黛玉破涕而笑,脸颊微红,“你这算什么补偿?”
“怎么不算呢?”颜询辩解道:“人说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我妹妹可比她们好看多了,如今只笑给我看,这补偿还不够吗?”
黛玉被他打趣的话语羞红了脸,却忍不住瞪他,“哥哥再浑说,我就不理你了。”
颜询无奈道:“好了好了,逗你开心的呢。”
黛玉却取笑道:“旁的也就算了,我知道哥哥读书不认真了,方才哥哥那句话说错了。”
“哪句?”颜询问。
黛玉抿着嘴笑,笑容间眼波流转,“李延年唱的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我下次可要告诉叔叔和婶娘,说哥哥读书不认真呢,指不定是想哪个佳人了。”
颜询摇摇头,批判道:“妹妹好歹熟读诗书,怎么就不知道这是化用了?就许李延年说的对的,我说的就不对了?”
黛玉嘲笑他,“哪有哥哥你这样化用的,你把人家一整首都搬过来,改一个字就叫化用,都照你这样的化用手法,天下诗人不得满地跑了。”
颜询继续狡辩:“这不一样,谁规定美人就得一模一样的,我跟李延年都是写实,他这诗写的是他妹妹,我这诗写的也是我的妹妹。”
“兴许李延年的妹妹本身就不爱笑呢?那我妹妹可就不一样了,我妹妹爱笑。”颜询说的那叫一个骄傲。
“所以,你可以说我没文化,但是你不能说我错了。”
黛玉瞪眼:“你这是狡辩!”
颜询不服气,问道:“我妹妹笑起来不好看吗?”
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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