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电灯泡
再醒来已是晌午,尤霄起床去看小娃娃的情况。
店小二已经拿药给小娃娃喂过了,这会儿瞧着倒是精神了些,洗过的衣裳也烤干送了过来,两个小孩儿自觉换上,乖乖窝在床榻没到处跑。
眼下午饭点儿将过,尤霄和唐元没发话,两个孩子也不敢自己叫东西吃,屋里摆的糕点也没动,就吃了唐元来时路上给的。
大的还好,早间用过早点,小的那时正昏睡着,又怕饿太久肠胃不耐受,他哥记着大夫的叮嘱,没敢给他吃太多糕点,此时正饿着。
他们已经许久没好好吃饱饭了。
因此尤霄一进门,小家伙便眼巴巴地瞅着他。
方才醒来他哥已经跟他保证过,不会将他独自送人,若是不能一起留,那就一起走,总归生死一处。
而且恩公本也不见得愿意收留他。
如此一来,他便也就乖了,不再哭闹惹人厌烦。
尤霄这时见着人才想起,自己一心在唐元身上,忘了让店小二给小娃娃煨点粥待他醒来吃,并按点给房里送来饭食。
他没再耽搁,忙出门叫人准备。
趁着后厨备菜的空挡,尤霄先得哄着唐元起床。
唐元一觉睡得深沉,被尤霄亲吻着叫醒也不大愿意睁开眼睛,迷蒙着钻到尤霄怀里赖了半晌。
尤霄看着他满眼水雾的模样,哼哼唧唧地在自己怀里蹭,心火压制不住地要往上蹿,无奈只得按住人用帕子给他擦洗一通,才总算清醒了。
尤霄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问:“是真没睡醒,还是就想跟我撒娇呢?”
唐元也不说话,径自仰头吧唧一口亲在尤霄唇上,然后欢天喜地地跑了。
尤霄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摇摇头追上。
后厨手脚麻利,这会儿功夫饭菜已经备好摆上,两个孩子仍乖乖窝在床榻上,没敢上桌。
唐元一进门便看见他们盯着满桌菜要流口水的样子,当即招呼他们过来坐下,期间还摸了摸牙牙的额头,烧退了些,但还是烫,且得养两天。
席间两个孩子用饭倒不必操心,唐元本来担心他们不好意思放开了吃,想着自己多照拂,谁知自己给小的夹了一块肉,那大的却又将肉夹走。
“大夫说他最好吃些清淡的……”
小孩子肠胃本就弱,又挨饿受冻许久,且还生着病,一上来就吃些油荤过重或富含营养的东西,不仅吸收不了,还会对肠胃造成严重负担。
大夫看诊时唐元有些打瞌睡,不曾听到这些,只干巴巴应了下,“哦。”
可是一看小家伙眼巴巴瞅着肉咽口水,那大的又心软,便倒了杯热水,将肉上面的油腥漂干净再给他。
“现在只能吃一点。”他安慰小家伙,“等牙牙病好了,牙牙想吃多少都可以。”
牙牙也乖,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唐元自觉在两个孩子面前无甚用武之地,转头夹肉给尤霄,“哥哥多吃一点。”
然而低头一看自己的碗,已经不知不觉中被尤霄堆成了小山。
唐元:“……”
尤霄轻笑,“你也多吃。”
用过饭后,才算得出空可以坐下来慢慢细问两个孩子的来历,并考虑他们的去处。
尤霄看着一大一小,“还没问你们叫什么,是怎么落到那人手里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吗?”
“我叫封以寒,弟弟叫莫乐(yue)琊。”他看了眼小娃娃,小声道:“家里已经没人了。”
从封以寒口中得知,他与牙牙本是表兄弟,由于母亲遇人不淑,怀着他的时候就与生父和离回到娘家,因为心思郁结,后来生产时又落了病根,没两年就去了。
外公和舅舅都是经商的,家里算是小有资产,前段时间还在城里买了小宅子,谁知搬家时半道遇上一伙恶人。
那伙人只有五人,看着也像跑商的,一开始只是想跟他们讨水喝,结果看见舅母后竟色/欲熏心……
他们一家六口,就只两个男人,哪里敌得过对方那么多人?
转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孩子了。
原本他们两个也是没有活路的,是那个人贩子说他们可以卖钱,才得以留了一命。
封以寒委婉说完来龙去脉,接着将牙牙抱住,似是怕他听到这些难过,默默安慰着他。
他和牙牙能侥幸活到现在,是因为对方贪得无厌,而不是良心发现,甚至那畜生还想将他卖给变态,封以寒当然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之前若不是听了尤霄那话,他定要将那畜生杀之而后快,便是手里的刀被抢了,他袖中也还有一根生锈的铁钉。
那是他被关起来时,从废木板上抠下来的,尖端已经被他磨得异常锋利。
还有另外四人,总有一日,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而尤霄一听还有同伙,便考虑要不要送他们去报官,再让官府通知封以寒生父来将他们领回去。
只是……他太不相信那渣男生父会好好待这两个孩子。
尤霄斟酌着开口,“你生父……”
“死了。”封以寒言简意赅。“寻花问柳,马上风死了。”
唐元:“……”
尤霄:“……你多大?”
“七岁。”封以寒依旧面无表情。
尤霄咂舌:“……小小年纪,懂的还挺多!”
“行叭,等你弟弟病好了,我带你们去官府报案,顺便打听一下哪里有孤儿收容所……”
唐元听见这话楞了一下,“哥哥,你要把他们送走啊?”
尤霄没说话,唐元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尤霄不喜欢小孩子,嫌烦,而且孩子养了就得负起责任,可不是满足了吃穿用度就可以不当回事的。
让他带孩子?还两个!
想想都觉得可怕!
“我还以为哥哥是考虑到我们以后不会有孩子,才把他们带回来的呢。”唐元有点失落,他都以为自己要当爹爹了,那么大两个儿子呢。
尤霄宠溺道:“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二人世界都没过够,尤霄才不会现在就开始想孩子的事。
这计划他都排到四十岁以后了,到时候有缘就领养一个,无缘就两个人相扶到老……
“才不是孩子!”唐元不服气,“明年就成年了。”
“是是是……”尤霄凑到他耳边小声调戏,“都是可以生孩子的年纪了,自然不是小孩子。”
唐元:“……”
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想起边上还有两个孩子,又嗔怪地瞪了尤霄一眼,平复心情后拉回话题道:“对了,以寒之前说他们不是被买回来的,哥哥,你……是不是把那个人怎么样了?”
尤霄耸肩,“也没有怎么样。”
唐元不太信,“真的?”
“嗯,就是打了一顿,不信你问他们。”尤霄看向封以寒和莫乐琊,微笑着问:“我的确只是打了他一顿对吧?”
封以寒配合点头,“嗯,没打死。”
就是断手断脚面目全非半身瘫痪,而已。
唐元松了口气,“那就好,哥哥可别因为那种人惹上官司,不值当。”
尤霄无所谓道:“没事,他有罪在身,死了官府不会管,没死也不敢去报官。”
“其实我挺感激他们的。”唐元忽然笑着说:“无论是我养父母,还是那个人牙子,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逃出来,也就不会遇到哥哥。”
“小汤圆,永远不要因为自己的幸运和所得,而对曾经那些伤害过或是意图伤害你的人心存感激。”尤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如今怎么样,都是因为你自己。”
“因为你敢于反抗,才会选择逃出来,也因为你心地善良,才会看见我晕倒后将我背回去。
“而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值得我喜欢。”
但凡当初捡到他的人是小安,或言青,甚至是洛临,又或者是别的谁,他都只会感激,不会有别的感情。
尤霄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遇见你之前,我也遇到过许多别的人,可我只对你心动了。”
遇见本身并没那么重要,只是因为喜欢上了,才变得重要。
而之所以喜欢,只因为那是你。
尤霄只当自己是肺腑之言,半分旖旎和缱绻都没有。
唐元却是听了一耳朵直白而热烈的情话,心里又羞又甜,耳尖的红更是直接蔓延到了脸蛋儿和脖子,眼眶里都醉起了云雾和彩霞。
尤霄见他如此这般,才算是反应过来自己道理讲得太深情了些,但是……唐元这模样实在诱人,他也忽然正经不下去了。
然后语重心长变成甜言蜜语,他将人搂过来,柔声道:“我相信,就算那时候错过了,我们也会以别的方式再相遇,而我,也还是会喜欢上你。”
唐元前一秒还尚存一分清明的眼神,这下是彻底迷离了,双手不自觉就攀上了尤霄的脖子,身子软乎乎的黏在尤霄怀里。
正当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如若无人般越靠越近,嘴唇就要相贴时,封以寒忍无可忍地咳了两声。
尤霄:“……”
唐元:“!!!”啊啊啊,忘了房间还有别人!
还是两个小孩子啊,影响太不好了!
唐元一个激灵,身上跟按了弹簧似的,双脚一蹦就要从尤霄怀里跳出去。
谁知尤霄却不肯放,只稍稍松了力道,慢慢与他撤开些距离才道:“小心桌角,磕着怎么办?”
唐元顿时更不好意思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六十二章 财源滚滚来
尤霄一副好事被扰的不满,原本因为唐元而些微松动的想法,又坚定起来。
果然这两个孩子留不得,二人世界才刚开始,哪能就这么结束?
封以寒读懂了尤霄的眼神,心里沉沉叹气。
他也不想啊,他已经非常自觉地在两人眼中只剩彼此时,就拉着牙牙回到床边装不存在了,这一亩三分地,他也没别的去处。
可是眼看两人浓情蜜意,越陷越深,好奇的牙牙围观得越发投入,他又捂眼睛又捂嘴巴,都要捂不住了,最后只得出声提醒。
这一大二小倒没怎么样,徒让唐元一个脸皮薄的羞涩难当。
他暗自庆幸还没亲上,上次被小安看见已经很难为情了,这次还是两个孩子……
但是……那么好的氛围呢,没能亲一个总觉得好可惜,心里怪惦记的。
唐元偷偷抬眼,就见尤霄也正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探究他眼里的兴味,就被牵着手腕往门外拉去。
好奇的牙牙探着脑袋看,可惜被他哥摁在了床上。
“牙牙快躺下休息。”封以寒给他脱了鞋子再塞进被窝,“都跟你说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看!”
“明明寒哥哥也看……”牙牙嘟嘴,“他们是去躲起来亲亲了吗?”
“为什么要躲?以前寒哥哥亲牙牙也没有躲着别人呀……”
封以寒:“……”
这边两个小大人已经躲进隔壁屋里,房门一关,尤霄就将唐元摁在门板上,低头狠狠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这个吻不落下去,谁也不甘心,但他们都有分寸,蜻蜓点水的温存足够了,再多难免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下舒服多了。”尤霄笑眯眯地捏了捏唐元软软的耳垂,“收拾一下出门吧。”
所有东西都在原来那屋里,只得再回去将衣物什么的都搬过来。
牙牙生着病,不好出门吹风,封以寒留下来照顾他,就不跟着一起去了。
尤霄让他有什么事叫店小二帮忙,临出门时也没忘了再跟店小二嘱咐一声按时送药送饭,还让备一份适合病号吃的肉沫蔬菜粥。
这时候洛临也找了过来,再晚片刻,怕是都要错过。
“要出门吗?那我真是赶巧了。”洛临到了悦来客栈,一开车门,正看见尤霄和唐元在门口等着店小二将他们的马车牵过来,“昨日便说了来找你们玩,却是忘了约定时间,我还怕你们一早出去办事,或许遇不上了呢。”
“我还当你说今日过来只是顺嘴,你竟真找来了,还好我们走晚一步,不然让你空跑一趟可怎么是好!”唐元对洛临很有好感,且正惦记着要向洛临打听辣椒种子,看见他自然高兴,
“反正我闲来无事,如若这次不当巧,便交代店家跟你们说一声,待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洛临也没下马车,就靠在车门边问:“不过眼下我来都来了,你们既要出门,不如就搭我的马车,我随你们同去,晚间用过饭再送你们回来,如何?”
洛临都如此说了,二人不再推拒,跟店家说一声不用马车之后,就带着东西一同上了洛临的马车。
上车时,尤霄顺便跟驾车的常青说明目的地,“劳驾,先去布庄。”
“之后行程如何安排?”待两人坐稳,洛临才道:“你们此行是为办事,我自不好总打扰,未免耽误你们正事,我后面还是趁你们得空时再来。”
“哪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不过说到正事,昨夜半宿奔波,要办的事却还是没有着落。”唐元顺势问:“其实我们这次进城是想买番椒的种子,可是到处都买不到,你知道哪里能买吗?”
“我熟识的一支商队手里应该是有,不过他们近日不在城内。”洛临一笑道:“你们若是不急,不妨在此多待几日。”
“而且难得遇见如此投契的朋友,真不想你们那么快离开。”
“那就有劳你帮我们留意着。”尤霄原本也打算带唐元多玩几天再回,还得花功夫安置好两个孩子,倒是能等,“对了,你可知哪里有专门收留孤儿的地方吗?我昨夜捡回两个孩子,如今还没有去处。”
洛临点头,“有的,城里有几处安童所,你什么时候送他们过去,我可以带路。”
“暂时不急,等小的那个病好吧。”尤霄想了想,又道:“或者可以先去考察一下。”
“考察?”洛临挑眉。
“你们或许不能想象,有些人创办孤儿院……也就是安童所之类的福利机构,是为了利用孩子进行某些不为人知的肮脏交易。”
尤霄曾经就看到过这样的新闻,电视剧偶尔也会演,因此会多些顾虑,“又或是人员筛查不严格,会出现虐待狂私下打骂孩童的情况。”
“当然,这些现象也不是说有就有,只是可能。”
洛临和唐元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唐元,顿时开始担心了。
他犹豫道:“那、那要不还是别送他们去那种地方了吧……”
尤霄捏了下唐元的手指,“别担心,那只是我设想的最坏的情况,一般是没有的。”
洛临却是云淡风轻道:“这点你们都可以放心,我不会让尤霄所说的这种情况出现。”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到了布庄。
常青停下车安稳脚凳,尤霄却已直接跳下马车,接着半抱着唐元下来。
洛临紧随其后,扶着常青腕臂,优优雅雅地踩着脚凳落地。
尤霄和唐元先一步进门,因此没看见店老板冲他们身后点头哈腰的模样,倒是将店内货物都打量一圈后,就只想捂紧自己的小荷包。
都不必问价,只看那料子秀样花纹就知道必定价格不菲。
尤霄不懂什么样的锦绸秀品算好,但好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档次来,这都是大户人家穿的料子。
不过洛临的衣裳就比这铺子里的还要好。
“还是去普通布庄吧。”尤霄牵着唐元往门口走去。
“无妨,”洛临以为他们嫌贵,大方道:“你们只管挑就是。”
尤霄和唐元齐齐疑惑看他。
“这是我的铺子。”洛临轻飘飘道:“我给你们免单。”
尤霄:“……”
他前一秒还在吐槽常青实在高估了他们的消费水平,早知道该事先告知一声,就在街边随便哪家布庄停下就行,没成想这是特地来的自家地盘。
“不用,我们去买几身普通的就行。”尤霄谢绝他的好意,“给那两个孩子穿的,这些……不合适。”
“那确实不合适。”洛临赞同道。
毕竟是刚捡回来的孩子,之后还要送去安童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落差感很容易造成他们心理失衡。
不过尤霄倒不是在意这个,那两个孩子的心性他看着还好,不是会把别人的好当作理所当然的那种人。
他只是觉得两个孩子若是穿着这样的衣服料子去安童所,一定会被别的孩子排挤。
之后他们去普通布庄为兄弟俩挑了几身厚实的衣服,再让转道去玉石店。
“临州城你熟,你知道哪家玉石店靠谱吗?”尤霄问洛临。
洛临自然知道,他只敲了下车厢门,外面常青应了声“是”,马车便继续行驶起来。
不过两刻钟时间,他们便来了就临州城最大的一家玉石商行。
当看见商行老板对洛临毕恭毕敬低眉顺眼的态度时,尤霄和唐元已经麻了。
但是也对这里更放心了些。
尤霄将布帛包着的石头拿出来,让老板找工匠切开,看了成色再谈价。
老板是个行家里手,却是也难凭肉眼直接从带皮毛料辨出玉石的真伪好坏,若是别人拿来,他定要先过过眼再说。
也不是谁抱个石头来,他们就直接上切割台的,期间流程都得一步一步来。
然而东家带来的人,老板自不敢怠慢,只看两眼便吩咐人准备工具,立时切割。
玉石切割不是个小功夫,便是开了口能看到些颜色,也无法确保内里品质,因此需完全切开,这就得等候不少时间。
商行老板将他们迎入客室喝茶等候,待看得见成色了,再来谈其他。
洛临抿着茶道:“没想到你还懂玉石,倒是个人才。”
尤霄直言:“其实我并不懂。”
洛临挑眉,“那你如何得知那石头能切出玉来?”
“当然也不是瞎蒙的。”尤霄故作神秘,“懂与不懂是一回事,能与不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洛临一怔,对此番豪横之言深表赞同。
他们吃着茶点等了约莫两个时辰,才终于将玉石切出来。
那老板还将玉送过来给他们过目,看颜色、质地和透明度,倒是还不错,却也算不上极品。
尤霄让老板按行情出价,老板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洛临。
这位老板久经商场,很是有些眼色,这个时候便不必考虑谋利为上,却也不能让店里吃亏。
于是坦然出价,“五万两白银。”
唐元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尤霄也不确定这是多是少。
老板直言道:“若非东家亲自带来,我定是要压价的。这个价格比起别处,只多不少。”
尤霄拍板,“好。”
等他们捧着一摞银票从玉石店出来时,天色已沉,可他们还没有吃饭,尽管吃了许多茶点,却不抵饿。
“辛苦你陪我们奔波这许久。”尤霄开口:“昨日让你破费,今晚也该让我们做一回东。”
洛临笑道:“那我就不与你们客气了。”
“我们烦你帮衬许多,你若连吃顿饭也要跟我们客气,那我们更该无地自容了。”唐元由衷感激洛临。
他因为那五万两巨款兴致正高涨,也深知若非洛临陪同,此行大概不会这么顺利。
洛临知晓唐元想法,便笑道:“你们不必多想,此番我也是挣了钱的,互利共赢的事。”
“我们感激你,也不单只这一件事。”还有辣椒呢,唐元心想。
洛临言道:“既当我是朋友,便别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了,我也没做什么。”
这个时节天色暗得快,眼下其实也才七点左右,尤霄便不打算就近找酒楼将就,而是特地选了一家上好的酒楼,叫上常青一道,一行四人点了不少好菜。
第六十三章 绑架
“原来你所谓的‘考察’是这个意思吗?”洛临不太理解,“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这两日尤霄和唐元叫上洛临一起,买了些东西到城里几处安童所看望孩子,实为考察这里做工的人员品性是否过关。
洛临本就疑惑,短短半日能看出什么名堂?
若是他,便直接让人将这些人的生平查个底儿掉,不比这番奔波更为准确方便吗?
而且这件事他也已经让人去做了,尤霄之前提到的问题,确是他没想过的。
谁知到了地方,尤霄也只是坐在一边看唐元跟孩子们玩,似乎并未去观察那些照顾孩子们的大人,一连四处地方走下来,皆是如此。
唐元还是孩子心性,童心未泯,很能与小朋友打成一片,正坐在孩子群中给大家讲故事,也就是尤霄给他讲过的那些童话。
尤霄是因为原来那个世界熊父母养出的熊孩子太多,所以内心抗拒,洛临是原本就不怎么喜欢跟小孩子接触,便只与尤霄躲在一旁闲聊。
“别说这么短的时间,有些人便是半辈子,你也看不透他的本性。”尤霄淡淡道:“尤其是喜欢暗地里干坏事的人,平时伪装的可像个人了,哪那么容易让你看出来?”
洛临饶有兴致道:“那你此举……”
“大人会装,小孩子可不会。”尤霄顿了顿,“也不是不会,但总比大人容易看透。”
其实小孩子或许天真,却并没有大人以为的那么无邪,当然,这是题外话。
总之若是普通孩子受到打骂虐待,便是被威胁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真装得出若无其事。
不过尤霄看下来挺满意,“这地方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这里不仅只为孤儿提供食宿,还开设了各种谋生技能学习班,便是长大了,出去也有能力谋生。
创办者考虑的非常周到。
“这几处安童所,都是你家出资建的吧?”尤霄看向洛临。
洛临俏皮一笑,“竟让你猜到了。”
他没有直接说出来,就是想看看尤霄怎么个“考察”法,而他也不是凡事都亲力亲为,自然不是手下所有的人都认识他。
“你那天笃定地说不会让我说的那种情况出现时,我就已经猜到了。”尤霄看着孩子堆里的唐元,笑意温柔地说:“我只是怕他不放心,就想带他亲自看看。”
“他小时候也经历过被人拐卖,没人比他更了解那种无助和害怕,当然会想给那两个孩子找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本来只需看好一处,觉得没问题就行,可唐元想都看看,挑环境氛围最好的一所,顺便也当看看孩子,尽点心意。
洛临有些好奇,为什么他们不索性收养那两个孩子?反正他们自己也生不了,以后大抵还是要收养的。
不过尤霄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定然自有考量,他也就没问出口。
然而尤霄看出他心中所想,无奈一笑道:“我不会带孩子。”
要他带孩子,不如杀了他!
小的才四岁,大的七岁,正是闹腾的年纪,他害怕!
最重要的是他还想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呢。
洛临哑然,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从安童所出来后,尤霄和洛临倒没什么感觉,唐元却有些口干舌燥。
洛临车里有备茶水和点心,唐元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水,给尤霄心疼的不行。
尤霄待他喝完顺了气才问:“你觉得怎么样?”
“都挺好的。”唐元应道。
牙牙养了两日,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封以寒应能抽得开身,于是第二天一吃过午饭,尤霄就准备带他去官府报案。
报案这种事,就不必带上牙牙了,唐元也留在客栈照看他就行。
然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就一脸怨念地瞪着尤霄,明显不满意他这个安排。
牙牙离不开哥哥,唐元也不想跟尤霄分开。
尤霄被唐元的眼神看得心软,封以寒也拿牙牙没辙,可他总惦记牙牙病还未完全好,夜里还有点咳嗽,实在不宜出门吹风。
就在封以寒考虑改日再去,而尤霄准备松口带上他们时,洛临来了,还带着玩具。
以至于刚才还眼巴巴要黏着自家哥哥的两个小东西,不是被玩具吸引注意力,就是跟朋友聊天聊得风生水起,全然不见半分依恋。
尤霄啧了一声,心情不怎么美妙地带着封以寒出门。
两人到官府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包括那个人贩子的事,不过尤霄将自己的私心报复说成了路见不平。
另外,他们的财物都被抢走了,难保那伙人不会拿着房契偷偷将宅子卖掉换钱,这条线索或许也可以顺藤摸瓜,以助尽快找到那伙歹人的去向。
若是运气好还能追回一点财产,两个孩子未来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官老爷将事件记录在案,说是有消息自会通知他们。
从官府出来,尤霄打算到街上顺便给唐元买些他爱吃的点心和零嘴,然而令尤霄意想不到的是,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下,他们竟然会在半道上被人绑架!
对方看起来就功力不凡,很有来头的样子,就那么直直站在马车前,待他拉缰绳刹车时,脚尖一点,腾空越过马跳到身前,非常不客气地一手刀劈晕了他。
有路人目睹这这一画面,却无一人敢多管闲事。
彻底迷糊过去之前,尤霄还在惆怅感慨,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自己的内力简直一无是处。
再醒来,便是在一处昏暗的房间,身边还躺着仍昏迷中的封以寒。
尤霄用内力挡了一半的手劲,因此清醒的比较快,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睁眼,而是屏息以待,希望能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探听些内容,以便判断形势。
不消多久,房门打开,接着有人进门驻足在他身边。
尤霄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人强大的气场和深深的压迫感,以及落在自己脸上那道冰冷刺骨的视线。
那仿佛刀一般扎向自己的眼神,绝不是只为谋财,或是谋色,那明显是在谋他性命啊!
尤霄不禁心生疑惑,自己才来临州不过数日,除了揍过一个人贩子,还能得罪什么人?
他在那人身上嗅到了上品龙涎香,这东西可不是普通大户人家用得起的,而他之所以能闻出来,是因为唐元与洛临聊天时聊起过。
没错,这味道跟洛临身上的一样。
因此他首先排除了人贩子那伙人,却也未贸然将这人往洛临身上牵扯。
天下之大,也不是只有洛临一家才用得起那种香。
那人用似剑寒光审视他片刻,便绕过他径直走到里面坐下,同时漫不经心开口,“将孩子带下去。”
尤霄一听这话,不得不先醒来,再装下去,他不知道对方会将封以寒带去哪里。
一睁眼睛,正正看见绑架他们来到此处的那个人边上备着一桶水,桶里有个瓢,用途显而易见。
尤霄:“……”这个时节被泼一身冷水可不好受。
他坐起身来摇醒封以寒,若是情况不对要逃跑,带着一个昏睡的娃可不方便。
对方似乎对小孩子下手没那么重,封以寒很快就醒了,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也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就安静地打量着眼前一切,袖中暗暗握住那枚还没扔的铁钉。
尤霄则警惕地看向屏风后头的男人,“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男人嗓音低沉浑厚,不紧不慢道:“听说这孩子是你从牙侩手里救下的。”
尤霄蹙起眉,没应话,心里却在判断这人掳劫他们是不是跟这个孩子有关系。
谁知男人话锋一转,忽然又道:“我可以不动你,条件是,以后离阿临远一点。”
尤霄:“???”
见尤霄没有反应,男人不耐烦地用食指敲了下桌面,然后默不作声守旁边的下属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虎视眈眈地就要在尤霄身上通个窟窿。
尤霄一个激灵,忙道:“你口中的阿临,是洛临吗?”
实际上他心中已经确定了,这人就是洛临身边的人。
这只言片语中满满的醋味和占有欲,不得不让他联想到唐元所说的洛临的心上人,即那个将洛临捡回家的男人。
不过对方为什么会误会他和洛临?
尤霄立马表态,“洛临是我未婚夫郎的朋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也不能说没关系,他也当洛临是朋友的,但眼下还是撇清关系的好。
话音方落,他就听到了茶盏被捏碎的声音。
男人蛮不讲理,“你既已有夫郎,如何还敢招惹阿临!”
尤霄:“……阁下抓重点的能力鄙人实在不敢恭维!”
身旁那冷若冰霜的下属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尤霄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忙补充,“我只爱我家小汤圆,洛临心里也只有你,洛临常来找我们也只是想跟我家小汤圆玩,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男人顿了一瞬,语气似乎有些飘,“休要胡说,阿临是我弟弟!”
得,他说那么多,人家只听到那几个字。
尤霄哼道:“不是叫一声哥哥,就都是弟弟的,情哥哥不也是哥哥吗?我家小汤圆还一直叫我哥哥呢。”
“放肆!”男人有些恼羞成怒。
“如果你特地抓我过来,只是为了警告我们离洛临远一点,那你大可放心。”尤霄不想继续跟他攀扯,直接道:“我们办完事就回了,往后想必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
男人似是满意了,淡淡扔下一个字,“滚。”
第六十四章 惊喜还是惊吓
尤霄拍拍屁股站起来,“对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洛临有什么?”
不怪他好奇,按说这男人没查过他吧,又知道封以寒是他从牙侩手里救来的,可要说查了吧,又不知道他身边还有唐元……
屏风后的男人并不做声。
“行叭。”尤霄不再自讨没趣,拉着封以寒走人。
男人临了发话,“今日之事,若是让阿临知晓半个字,后果自负。”
正想着回去跟洛临八卦一下的尤霄:“……”
等带着点心回到客栈,时候已经不早了,两人一进门就看见唐元正拿玩具哄着泪流满面小声抽泣的牙牙。
牙牙记着封以寒的话,不可以哭闹,但是又因为不安和委屈,眼睛忍不住汩汩冒水,默默咬着嘴唇时不时才喊一句“要哥哥”!
只哭不闹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可是唐元怎么哄都哄不好。
而洛临则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围观唐元带娃,不亦乐乎。
“牙牙?”封以寒被牙牙委屈巴巴眼睛红肿的模样刺疼了心脏。
牙牙一见封以寒,就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进他怀里,“寒哥哥说好不丢下牙牙的!”
“哥哥没有丢下牙牙,哥哥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只是出去办点事。”封以寒心疼地将人抱紧。
牙牙在他怀里蹭了蹭,瓮声瓮气道:“可是寒哥哥很久都没有回来!”
封以寒瞥了眼洛临,叹着气哄牙牙,“是哥哥不好,哥哥下次不会离开牙牙这么久,不哭了好不好?”
牙牙被封以寒三言两语哄好,唐元也终于松了口气,随即眼神哀哀怨怨地看向尤霄。
明明方才还那么温柔耐心地哄牙牙,却在看见尤霄的瞬间也变得十分孩子气,撅着嘴小声埋怨,“明明说很快回来的……”
尤霄忍住笑,上前刮了下他的鼻子,不依不饶问:“是因为太想我,还是哄孩子哄累了?”
唐元只道:“不累,就是看着心疼。”
他从前可是领略过那个便宜弟弟哭闹起来惊天动地的阵仗,牙牙这样已经很乖了。
不闹心,却揪心。
尤霄读取重点,“那就是想我了。”
唐元不好意思地嗔怪一句,“有人呢。”
尤霄抬起眼皮看向洛临,眼神复杂。
而在场唯一的孤家寡人只淡定抿了口白开水,假装对眼前场面视而不见。
他们出去一趟回来已经傍晚,是以上楼时尤霄顺便吩咐店家准备好晚饭送到房里来,考虑到洛临金枝玉叶,他还特地让老板备店里最好的饭菜。
小二将饭食送来,洛临都不用人喊,非常自觉地就上了桌。
这几日洛临几乎都是与他们一起用过晚饭才回去的,尤霄不禁想,洛临不会是在故意冷落那个男人吧?
他家小汤圆连自己出趟门的功夫都舍不得分开,洛临却终日在外与他们厮混,连晚饭都不回去陪人家吃。
也不是说喜欢就要成日黏在一起,可像洛临这样一连几日总是往外跑……他们魅力这么大吗?
联系上今日遭遇,尤霄不免怀疑洛临是因为对方太木头,所以在欲擒故纵。
听那男人的意思,他们目前仍只是兄弟关系,而唐元信誓旦旦,洛临是喜欢那个人的。
那么基于这个前提展开分析,洛临会动些小心思用自己来试探那个男人,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平时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时,洛临明显与唐元更为亲近,并未刻意与他如何,也只有在安童所,他们俩才无奈单独坐在一边闲聊。
不会正是那个时候被对方或他手下看到了吧?
尤霄甩甩头,想不通的事索性不想了,总归不是防不胜防的危险,除了被劈晕一阵,也没受什么苦处。
看在洛临帮他甚多,以及那个男人的出发点自己也很能感同身受的份儿上,就不与之计较了。
否则按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定是要从中作梗、挑拨离间一下,以报此仇的。
也幸亏他没做多余的事,不然往后定有他追悔莫及的一天。
几个人自行落座,牙牙虽然被封以寒哄住了眼泪,小手却仍紧紧揪住哥哥的衣角不肯放开,满桌好菜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尤霄看着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转头吩咐已经退到门口小二再去煮两个鸡蛋。
众人端起碗筷各自进食,唯有牙牙吸着鼻子奶声奶气撒娇,“我不要自己吃,要寒哥哥喂。”
封以寒半个“不”字都不肯说,就着自己的碗先给牙牙小口小口喂饭,他要什么给什么。
这之后便没什么要忙的事了,只待洛临说的那支商队回城,买了种子就启程回家,期间空闲日子只需安心吃喝玩乐即可。
应唐元要求,尤霄暂未将封以寒兄弟俩送去安童所,一切等他们买好种子,回去前再行安排。
倒是官府那边报案三日后便有了消息,尤霄完全没想到进展能这么快,事实上那日报案他就觉出官府的态度有些敷衍,可除了报官让官府处理,自己也帮不了更多。
即便官府效率再低,只要按线索一查,总能在封以寒长大前有个结果。
这孩子当时都准备亲手了结那个人贩子了,如此杀心,极容易被仇恨牵绊。
谁知不待他为自己对官府的不信任感到羞愧时,又得知那伙杀人劫财的歹人,加上被打残的人贩子一行五人,是被人整整齐齐捆绑结实扔在官府门口的。
然后他心头刚升起来的羞愧荡然无存,只剩“难怪”两个字。
他就说官府效率是见鬼了才能那么高。
可惜审讯结果不尽如人意,劫去的财物已经被花得一干二净,也就抄了几人家当,能勉强凑出一些,却也需得有些时日才能发还下来。
对此,封以寒倒是看得开,只要大仇得报,财物能有一点是一点。
至于为民除害的幕后英雄……不必细想,尤霄一猜就知道定是洛临干的。
然而这次他还真猜错了。
所以当尤霄就此事让封以寒和牙牙郑重向洛临道谢时,洛临歪着脑袋一脸懵逼。
但他也只茫然一刹,而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们的感激。
晚上回到客栈,店家忙送上两盆碳火,一屋一个。
尤霄解了唐元的披风,烤了手给他捂脸,“这两日阴冷阴冷的,真是入冬了。”
唐元舒服地蹭了蹭尤霄的手,也将自己烤暖的小手捂上尤霄的脸,“一会儿让店家再给那两个孩子屋里添床棉被吧,要是半夜碳火灭了,怕是会冷。”
“好。”尤霄侧头亲了下唐元的手心,故意问他,“那咱们要添一床吗?你夜里会不会觉得冷?”
唐元冻红的小脸儿更红了,“咱们又不是小孩子……”
两个人在被窝里挤得暖乎乎的,哪里会冷?
不热火焚身就不错了。
“本以为只需半个多月就能办完事顺便玩一趟回家,没想到能折腾这么久。”尤霄叹气道:“这都快出来一个月了……”
“洛临不是说快了吗?哥哥别急。”唐元宽慰他。
尤霄一直觉得洛临说话靠谱,是以翌日一早看见洛临兴冲冲来客栈找他们时,下意识就以为他是带消息来的。
结果看见他一进门就扑向唐元,半点没有向自己吐露好消息的意思,心里顿时不太欢迎他了。
尤霄将唐元从洛临手下抢过来,忍无可忍道:“这是我的人,你好歹注意点距离,别以为你们属性一样我就不吃醋了!”
洛临眨眨眼,“什么属性?”
尤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算了。”洛临心中欣喜,不欲与尤霄纠缠些有的没的,直接开门见山道:“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
“哈?”尤霄懵了,“跟你去哪儿?”
唐元也莫名其妙,“为什么还要收拾东西?”
“去我家。”洛临言道:“我今日是来接你们去我家的。”
“别了吧!”尤霄往后退开一步,明显有几分抗拒,“我们在客栈住的好好的,去你家做什么?”
他可不想出现在那个曾经一心想要刀了自己的男人面前!
免得到时候洛临跟他多说两句话,他都要时刻小心自己的小命。
男人吃起醋来可是不讲理的。
“你不是说那支商队就快回来了吗?到时候买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们也就启程回家了。”尤霄挑眉道:“你总不能是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我们住客栈花钱,临了想帮我们省些花用吧?”
“那之前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洛临笑的一脸人畜无害,“不过我今日会来邀请你们去我家,也是因为我想给我哥哥制造一个惊喜,你们是重要嘉宾。”
“惊喜还是惊吓?”尤霄眯起眼睛,“我怎么总觉得你对我家小汤圆图谋不轨?我们的重要体现在哪方面?”
洛临颇有些无语,却不肯透露太多,只道:“你们放心随我去便是,我保证,绝对让你们不虚此行。”
“而且我昨夜收到消息,那支商队在路上耽搁了,还得晚些时候,我就想着你们这次去了,正好顺便招待你们在家住几日,没有那么多阴谋论。”
尤霄不太信,“真的?”
“绝无虚言。”洛临面不改色道:“你也不想想,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尤霄:“……”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之前付言青邀请他们去青云寨暂住时,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来着?
第六十五章 大舅哥
总之最后还是没有抗住洛临的游说,两人收拾好包袱,抱着一盆草,带上两个孩子,随洛临去他家的豪华宅院。
下楼结账退房时,才知洛临竟已先一步让人为他们办理妥当,一应费用全部结清。
在客栈住了这么些日子,或许对洛临而言这些花费连他一个月零花钱的零头都算不上,但对普通人家来说,算下来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人家有钱,不代表自己就该无功受禄。
因此尤霄向店家问清总账,打算将钱还给洛临。
谁知还未开口,洛临便直接一句“不用谢”,利索地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洛临所居宅邸名曰玫园,尤霄虽然也勉强算得上富家出来的少爷,但古代豪宅他也就只在电视里见过,如今身临其境,属实颇受震撼。
假山怪石、花圃庭院、水榭莲池、亭宇楼阁等等,其中景致令人目不暇接。
地方之大,但凡方向感差点的,说不定走几步就得迷路。
正感叹着,迎面就遇上一名高挑男子,其一身华贵不在洛临之下。
不过洛临是“天然去雕饰”,举手投足间,贵气由内而发,而那位多是人靠衣装。
那人一见洛临,眼中便多有不屑,“洛临,别以为府中下人叫你一声少爷,你便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说着眼神就瞥向尤霄等人,哼道:“大哥最是不喜生人,你还敢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领,当真是越发不把大哥放在眼里。”
尤霄眉头微蹙,反唇相讥,“这位爷倒真是好涵养,白长一双手,出了茅房却不记得擦嘴。”
洛临原本心有不悦,一听尤霄如此痛快回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唐元和两个孩子也颇为忍俊不禁。
男子显然没想到尤霄敢骂自己,反应过来后捏紧拳头对尤霄怒目而视,“满口污秽,也敢跟我谈涵养二字!”
“二少爷,”洛临收敛了笑,眼睛一眯,直直看着他警告道:“够了。”
唐家二少爷唐柯瞪了洛临一眼,却是不敢再说什么。
虽说他才是流着唐家血脉的二少爷,洛临不过是他大哥在外捡回来的野孩子,可论威势,却不如洛临半分,因此平时最多也只敢不轻不重地冷言嘲讽几句。
洛临不欲再搭理他,领着尤霄几人继续往前。
擦身而过之际,唐柯视线倏然一顿,瞳孔竟有两分惊颤。
“等等!”唐柯两步冲过去,伸手就要去抓唐元。
尤霄眼疾手快截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拧,阴测测问:“你想做什么?”
唐柯只觉腕骨似要断裂般猛地一痛,霎时倒吸一口凉气,“松、松手!”
尤霄充耳不闻,“我在问你,你想做什么?”
唐柯疼得直冒冷汗,又被尤霄的眼神吓得不敢嚷,直哆嗦道:“我是看他有些眼熟,不想做什么。”
“哥哥!”被护在身后的唐元拽了拽尤霄的衣角。
这里到底是洛临的家,不好伤人。
“我只说一次,别碰他!”尤霄一字一句警告完,这才猛地将人甩开。
他并未将唐柯说的“眼熟”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自家小汤圆长得招人惦记,便将那话当成搭讪之语。
毕竟唐元从未来过临州城内,而这位少爷也不像是会到乡村小镇那些地方去的人,既未曾见过面,又何来眼熟一说?
便是有长相相似之人容易认错,也不该这般无礼。
尤霄小心将唐元往怀里楼,看着洛临满脸不爽,“你家这都什么货色!”
前有未开窍爱吃醋的不讲理男人,现在又冒出一个上来就满嘴喷粪还爱动手动脚的二少爷……
“我们还是不在府上叨扰了。”尤霄当即就想告辞。
洛临本是好心,但他也不愿为了人情世故忍气吞声,免得什么时候忍不住在别人家闹出乱子,平白伤了朋友间的情宜。
人在屋檐下,哪能真由自己随心所欲?
是以思来想去,尤霄还是觉得住回客栈的好。
“不管你想给你哥制造个什么惊喜,等进去再遇到几个像你们家二少爷这样的,惊喜准得变成惊吓。”尤霄冷冽道:“我们还是不掺和了。”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若当真在家闲得无聊,便只管来客栈找我们就是。”
洛临见尤霄是真脑了唐柯,也因此去意已决,便只道:“来都来了,且先进去坐坐,若之后你还想离开,我定不会再拦你们。”
“放心,除了我和我哥,家里其他人你大可一概不理。”接着便一声令下,“将二少爷送回自己院儿里。”
跟在后面的常青走到唐柯面前,不卑不亢道:“二少爷,请。”
“呵……”唐柯捂住手腕忽然笑起来,看着洛临道:“我不回去,你以为你随便找……”
洛临叫了一声,“常青。”
常青一抬手,直接点了唐柯的哑穴,再将人架走。
尤霄:“……”这二少爷混的有点差呀!
“走吧。”洛临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去到主院,
到这里尤霄就有点熟悉了,上次是被绑架来的,离开时走的后门,因此对前院没什么印象。
真不知道待会儿那男人看见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尤霄百无聊赖地想着。
“临少爷。”常风看见洛临身旁的尤霄和唐元,不禁面露惊讶之色,“这是……”
尤霄可没忘了这个曾经劈晕自己,还拿刀吓唬过自己的男人,是个高手。
有机会混熟的话可以偷学两招……
洛临并未多言,只吩咐常风照看好两个孩子,正准备带尤霄和唐元去书房见唐川,却见唐川已经听着动静先一步过来。
“哥……”洛临跑上去抓住唐川手腕,心情有些激动。
尤霄也一眼看见唐川,然后就微微楞住了。
在尤霄身后只探出一双眼睛偷偷打量洛临心上人的唐元也愣住了。
“你带他来做什么?”唐川一见尤霄那张脸就心里不舒服,尤其还是洛临亲自带上门。
洛临有点懵,不明白唐川为什么忽然低气压,眨巴着眼睛问:“你认识?”
感觉自己被骗的唐川,一双寒潭似的深邃眸子直直盯着尤霄俊美的脸,暗自后悔上次没杀了他!
口口声声说跟洛临没关系,这叫没关系吗?
如今都亲自带上门了!
洛临看着唐川和尤霄氛围古怪的对峙,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尤霄的反应他能理解,不过他哥哥是什么意思?
眼下他也没心思深究其他,拽着唐川胳膊上前,再将唐元从尤霄身后拉出来,忽闪着一双眼睛看着唐川邀功似的,开心道:“哥哥,你看他是谁?”
唐川蹙着眉一垂眼,正对上只到自己胸口的唐元惊奇的眼神,蓦地,他也不禁楞住了。
“棠、棠棠?”唐川看了半晌,不可置信地喊出声。
唐元听到这个称呼,霎时间眼睛瞪得更大了,呆愣愣地不知该作何反应,本能地张了张嘴想应,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唐川颤着手扶住唐元肩膀,微微曲指捏了捏,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唐元是真实的,又似怕自己太用力弄疼了他。
“阿临……”唐川狠狠克制着内心的喜悦,嗓音低哑,“你帮我把他找回来了?”
洛临最是知道唐川心中的痛苦,此刻自然最能感同身受他的喜悦,看他如此,也不由得跟着红了眼眶,“是,他是棠棠,我把他找回来了。”
唐川仰天大笑两声,而后一把将唐元搂进怀里,“棠棠,对不起,对不起……”
唐元原本抱着一个种着草的小盆栽,被唐川一搂,便直接掉在了地上,但眼下谁也没空关注那株草。
尤霄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恨不得上去将人抢过来,理智又告诉自己,那是家人重逢。
唐元终于找到自己的家人,他该为他高兴。
尤其是看唐川双目赤红,一遍一遍重复“对不起”三个字,心里多少有些动容。
上次隔着屏风,他也没瞧见唐川长什么样子,早知如此,也不必洛临费尽心思引他们过来了。
难怪洛临跟他们那么自来熟,竟是有目的的。
还有那个二少爷看见唐元时的反应,还真是因为“眼熟”……
唐川情绪激动,唐元则是有些回不过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由着唐川抱着自己忏悔,虽然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最后还是几乎就要被挤扁的闪闪从唐元胸口爬了出来,吐着信子嘶嘶喘了两口气,才让唐元找到时机推开唐川。
之前的衣服有侧兜可以装闪闪,新买的长衫却是没有,袖子是窄袖,又怕举手投足间让闪闪不舒服,便只能将它装在胸襟夹层口袋。
平时尤霄在外面鲜少那么紧的对唐元搂搂抱抱,回到客栈也都是放它在房间自由活动,谁能想到今日竟遇上这么一遭,险些就被憋死。
唐元拎着可怜的闪闪躲进尤霄怀里,露出眼睛看见唐川一脸受伤的表情,又有些不忍心。
可是他实在不习惯被别人抱,尽管隐隐知道这个男人是他的家人,但事出突然,他脑子此刻一团混乱,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了。
第六十六章 家人团聚
“你、你先冷静一下。”唐元躲在尤霄怀里隔空安抚唐川。
黯然神伤的唐川看着唐元对尤霄的信任和依赖,忽然反应过来,自家棠棠似乎正是尤霄当时嘴里的那个未婚小夫郎……
唐川如此年轻,定然不会是唐元的父亲,便只能哥哥,尤霄迎上未来大舅兄的冰冷视线,挺直腰板儿将唐元搂得更紧了。
唐川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开口,“先进屋再说。”
片刻后一行人在正厅落座,唐川目光殷切地看着唐元,而唐元只顾摆弄摔破了的小盆栽。
盆栽种着的草正是闪闪在青云寨后山山林找到的那株,原本放置几日已经枯了,然而因为无人认识,目前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尤霄不想浪费又不敢乱用,便死马当活马医,买了小瓷罐将它种上。
草植本就生命力顽强,果然种下没两日,竟真又活了过来。
不过唐元眼下实在懵得很,很多问题想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或是从何问起,就只好假装摆弄小草,待慢慢理清思绪。
别说唐元,连尤霄一个旁观者都有点懵,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忽然多了个大舅哥……
尤霄不时看看唐川,又看看唐元。
两人五官有七分相似,只不过唐川面容硬朗俊逸,线条流畅锋利,更具男子魅力,而唐元面容更偏柔和娇俏。
若非相熟之人,不将两人放在一处直观感受,恐还真看不出他们的相似来。
可他们一进城,就正正好遇上洛临,不得不说上天还是眷顾唐元的,没让他错过这次相遇。
众人心情各异地沉默片刻,常青已从洛临房内取来两封信件,以及一个小包袱。
洛临将信件打开递给唐川,那上面正是他命人调查得来的结果。
头一封是顺着尤霄的来历,查到唐元孤儿身份,再往回查到唐元四岁左右,被致宁县康远镇李家村一户农家从牙侩手里买下收养的信息。
第二封则是顺藤摸瓜,找到曾经那个牙侩逼问唐元被掳经过的口供。
洛临率先看过,时间、地点皆能与唐川告知他的信息相对应,加上那副相似的容貌,他这才敢十分确定。
棠棠身上没什么明显的胎记,唐元也没有与身世相关的物件,便只能这么查。
十来年过去,当年的那个牙侩踪迹实在不好寻,因此多耽搁了这些时日。
消息是先一步用信鹰送来的,人还在押送途中。
把人押回来倒不是因为他还疑惑什么,不过是想让他哥哥亲手了结仇人罢了。
至于小包袱,里面是一身春秋穿的红袄小衣,尽管破旧,做工与布料却不似普通农家能买得起的。
第一封信件中有所提及,这小衣正是从收养唐元的那户人家家里找到的,那对夫妇也亲口承认,正是收养唐元时他身上穿的衣裳。
虽然当时脏了些,但因为料子实在好,所以洗干净放着一直没舍得扔,后来翻出来给自家娃穿了一段时间。
唐元或许不记得,唐川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也正是他弟弟棠棠走失时穿的衣裳。
棠棠正是在他手里弄丢的,他怎么会不记得,他怎么敢不记得!
但其实就算没有这些,唐川也已经认出来唐元就是棠棠。
唐元与小时候的棠棠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没有太变样,一如既往那么漂亮可爱,尤其是眼睛,他一看就知道。
唐川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红袄,再次沉声道:“对不起。”
唐元抬起眼睛,“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是我把你弄丢的。”唐川缓缓道:“如果不是我带你出去,却没有看好你,你也不用流落在外吃这么多苦。”
尤其是知道那家人待唐元并不好,更是险些被人牙子卖到那种地方,逃走后流落街头乞讨许久,若不是后面遇到尤霄……
尽管早有料想棠棠会遭遇些什么,可看到信件上寥寥数语囊括尽唐元苦难的十来年岁月,他还是心痛难忍!
那十一年,本该是他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你确定了吗?”唐元犹豫道:“虽然我们长得有点像,但是你确定我就是你弟弟吗?没认错吗?”
他太害怕稍纵即逝的亲情,想当初养父母一开始也对他挺好的,可没多久就开始嫌弃他,后来有了自己的儿子,就更嫌弃他了。
虽然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自己很可能是唐川的弟弟,可……他还是担心会有万一。
万一是阴差阳错呢?
他不想拥有过后再失去。
“不会认错!”唐川将信件和小红袄放到一边,笃定道:“便是没有这些东西,我也非常确信你就是我弟弟。”
“小汤圆曾经跟我提起过。”尤霄言道:“他之所以在离开养父母家后给自己改名唐元,正是因为依稀记得小时候有人叫他糖糖,却又不记得本名,因此以‘唐’为姓,取名为元。”
“是,他本名叫唐棠,海棠的棠字。”唐川看着唐元,本就赤红的眼眶更艳几分,“所以你该在我叫你乳名时,你便已经听出来了才是。”
可唐元什么也没说,甚至还怀疑自己认错……唐川暗暗捏紧拳头,垂下目光。
唐元也不知道自己只是想谨慎确认一下,就被对方冤枉自己因为生气被弄丢而不想认他,只是看唐川隐忍悲恸的模样,便松口,“那、那应该就是吧?”
“可不是应该,”洛临开口,“事实就是。”
“哦,那……其他的人呢?”唐元吞吐问。
唐川知晓他是在问父母,却只道:“母亲很早就去了。”
对父亲,却只字不提。
“其他事可以后面慢慢聊,我先带他们下去安置吧,眼下也快到饭点儿了。”洛临起身,看着尤霄调笑道:“或者你还是想住客栈?”
尤霄抱起破了缝的小花盆,牵上唐元,从善如流道:“请带路。”
洛临特地让人为他们收拾出一处独立小院儿,就在自己和唐川的隔壁,走动也方便,顺便还给尤霄找来一个新的小花盆种草。
尤霄一心陪着唐元,也没空管那株草的死活,就交给封以寒让他帮着弄一下。
唐元小尾巴似的黏着尤霄,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着洛临欲言又止。
“之前还不知道你们养着一条小蛇。”洛临也不着急让他开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帮助唐元放松,“藏得倒挺好。”
唐元揪住闪闪的尾巴将它从脖子上拽下来,“也没有特意藏,就是之前有人打过它主意,我……”
他说着就没了下文,默了一瞬,忽然问:“你们真的确定吗?”
“我正是确定了,才敢把你带回来。”洛临叹气,“这些年,哥哥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从希望到失望,我怎么敢只给他一个‘可能’的答案!”
尤霄感慨,他家唐元没说错,洛临果然是对那人用情至深。
“可是……”唐元呐呐道:“那个牙侩当年手里肯定不止我一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记得清谁是谁吗?他的口供能信吗?”
“万一是把我和另外一个孩子弄混了……”
他实在不想体会那种才感受到家和亲人的温暖,最后却又被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孩子夺走的感觉。
洛临伸出指尖抬起唐元下巴,“可是你这个长相,还有那身小红袄,以及相同的乳名……一点两点或许是巧合,三点四点还是巧合吗?”
“啧……”尤霄一把将唐元揽进自己怀里,捧着他的小脸儿揉了揉,“说话就说话,你摸他干什么?”
洛临:“……”
“你该早些跟我们说一声的,他猝不及防得知自己的身世,肯定会不知所措。”尤霄心疼地摸摸唐元的脑袋,“你们倒是查清楚了,可小汤圆已经不记得他小时候的事了,未免空欢喜一场,当然需谨慎对待,好歹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我也是昨夜收到消息才确定。”洛临无奈道:“我想着,这不仅是给哥哥的惊喜,也是给唐元的惊喜,就没有事先知会。”
“倒也是挺惊喜的……”尤霄叹了口气道:“他一直问你们确不确定,是怕你们弄错,而不是自己在犹豫要不要相认。”
“没有弄错,不会弄错。”洛临宽慰唐元,“我们就是你的家人,千真万确。”
闻言,唐元稍稍安心了一点,无措和紧张过去,后知后觉开始高兴,他还有家人。
洛临见唐元终于渐渐放开心扉,愿意接受事实,也算松了口气,“你们先休息一下,顺便看看屋里可还差什么,稍后膳食备好,我再差人过来叫你们。”
他心里惦记着唐川,安置好尤霄和唐元,便飞快回去陪唐川去了。
唐川终于找回弟弟,心里别提多高兴,可唐元疏远的态度又让他倍感失落,其中还掺杂着无数愧疚,可谓悲喜交加,心情复杂。
唐川想去看看唐元,却又自觉无颜面对他,更怕自己表现得太过热切,反而让唐元感到拘束不适,纠结之下便有些坐不住,此刻正在厅里缓缓踱步。
“哥……”洛临鲜少看到唐川这么生动的一面,竟坏心思地想多折腾折腾他,可到底没舍得,“不用担心,唐元只是感到太过突然,还没回过神来呢,让他缓缓就好了。”
第六十七章 一层窗户纸
“真的吗?”唐川不太确信道:“他不是在生我的气?”
“不是。”洛临抬手抚平唐川的眉结,柔声道:“哥,棠棠回来了,你别再怪自己了。”
唐川往前一俯身,宽阔的怀抱拥住洛临,低声喟叹:“阿临,谢谢你帮我把他找回来。”
“哥哥说什么呢。”洛临多希望这个拥抱不只是因为感谢,他几经克制,却还是忍不住依恋地回抱住唐川,“我本来就是哥哥救回来的,所以归根究底,还是哥哥自己的功劳,阿临可不敢居功。”
唐川紧了紧环住洛临盈盈小腰的胳膊,多年忧思郁结,此刻终于长舒而出,心情一敞亮,安稳搂着怀中人时,竟莫名觉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从前怎么未曾发现,洛临小小一只抱在怀里的感觉,还能让他如此满足。
不多时,饭食备妥,洛临让人请尤霄等人过来用饭。
不必唐川叮嘱,洛临早前特地吩咐厨房烧了许多珍馐佳肴,满满一桌子大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倍增。
经过半晌平复,唐川心情已镇定许多,除却微微牵动的嘴角,以及温和的目光,此外半分看不出别的波动。
面对唐元时也更为克制,十来年的空隙不是那么容易填补的,便是相认了,一时半刻难以亲近起来也属正常。
唐川这么安慰自己。
可当他看见唐元对尤霄亲昵十足,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又甜又糯,抬眼回眸尽是绵绵情意时,心里开始发酸了。
尤霄照顾得当,他连给唐元夹个菜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已是别人的未婚夫郎,自己为博弟弟好感还不能有半点意见。
真要说起来,倒是也没什么意见,只要唐元喜欢的,他自然恨不得五花大绑押到唐元床上。
何况看他俩那般……唐川心里实则是松了口气的,这意味着尤霄对洛临确实没有非分之想。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他因为唐元冷落自己,口口声声叫别人哥哥而不爽。
唐元其实也有偷偷关注唐川,他对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哥哥还是非常好奇的。
但是对方脸上似乎总是挂着“离我远点”四个大字,看起来不苟言笑,冷若冰霜,他不知道该怎么与之相处。
毕竟除了那层关系,现在的唐川于他而言,也只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但凡没有这层关系在,他还能泰然自若一点。
可这人是他亲哥哥,表现得太客气不合适,太亲近一时又不习惯,不亲不疏吧,这个度他又把握不好……
甚至连一声“哥”,他都不好意思叫出口,就觉得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能自然而不显刻意,随意又不失郑重地叫出来。
就比如之前听唐川说起母亲早去,他想再细追问一句关于父亲的事,都忽然不知该用“你爹”还是“咱爹”开头合适。
以至于越发局促尴尬,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此这般,一顿饭的功夫下来,兄弟俩愣是连五句话都没说上。
唐元在唐川面前感觉不自在,吃过饭招呼一声,便拉着尤霄和两个小的回他们住的院子。
唐川看着他们的背影神情落寞,却并未多说什么。
“哥,他只是还不习惯,总归人已经在家里了,来日方长。”洛临安慰他道。
唐川叹气,“嗯。”
洛临陪唐川说了会儿话,转头又去找唐元。
彼时尤霄和唐元正在喂闪闪,两个孩子也围在旁边好奇地看。
那鲜肉还是洛临吩咐厨房备的,不可谓不周到。
洛临上前轻轻拍了下唐元的脑袋,调侃道:“跑那么急做什么?我和你哥又不会吃人。”
唐元顿时有些脸红,就觉得洛临理所当然的“你哥”两个字,听起来感觉很奇妙,有种说不出来的亲昵,却也因为陌生感而有点别扭。
“我惦记着回来喂闪闪……”他小声道。
“喂蛇哪里不能喂?”洛临低头打量小红蛇,“原来它叫闪闪,看起来还挺特别。”
唐元点点头,“嗯,它可有灵性了呢。”
“对了,我请了裁缝,一会儿人到了让他给你们量量尺寸,多做几身冬衣。”洛临在屋里转了两圈,“可看好了还差什么吗?都是我早间出门前临时让人收拾的,时间紧,恐有遗漏。”
“已经很好了,什么也不缺。”尤霄本来还想婉拒做新衣服的安排,可转念一想,这是来自兄嫂的关爱,并非受不得,若是推拒,反而显得矫情。
况且眼下这个情况,越是客套生疏,才越容易冷落人心,于是便心安理得地由着洛临忙活。
“小孩子爱玩,可以再给以寒和牙牙屋里添些玩具。”洛临坐下抿了口茶。
尤霄看了眼盯着闪闪进食的封以寒和牙牙,思绪忽然有点飘。
待闪闪吃饱喝足,唐元也没拘着它,就放它自己玩,牙牙追着小蛇在院子里跑,封以寒只得跟着。
“一同长大的兄弟,感情确实好。”洛临看着两个孩子形影不离的样子,意有所指般感慨,“如果他们也不幸分别十余年再相见,不知那时还会不会一如今日这般亲近。”
唐元哑然片刻,低头道:“会的吧。”
“牙牙如今能记些事了,或许不会忘了以寒,多年后再见想必是欣喜大过于陌生吧。”洛临看向唐元,“可若是牙牙略小些,不记得了,多年再见只剩生疏,不难想以寒会有多难过,也着实令人唏嘘。”
尤霄揽住唐元,接话道:“生疏只是一时,经久重逢,总要有个重新熟悉的过程。”
“我知道。”洛临似在央求,温声道:“只是,别让他等太久,哪怕是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唐元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尤霄见洛临这般,没忍住感叹一句,“你倒真是用心良苦。”
洛临正想自谦一番,就听尤霄又道:“不过你们为什么还没在一起?一层窗户纸,这么难捅破吗?”
洛临倏然一顿,抬眼呆呆地看向尤霄,像是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洛临没在意尤霄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他在意的是尤霄为什么会觉得他和唐川之间只有一层窗户纸。
他想让尤霄将理由给他条理清晰、细致详尽地说出个一二三来。
唐元也楞了一下,抬头看了眼他哥哥,又看了眼洛临,不可置信道:“你们还没在一起吗?我方才还纠结呢,是该喊你名字,还是喊你嫂嫂。”
他听下面的人都喊洛临少爷,那肯定俩人还没成婚,但是一看这家里上上下下都是洛临当家主事,而且与唐川之间的相处也可见不同一般,便理所当然觉得他们目前的关系,与自己和尤霄是一样的。
所以撇开他自己还不好意思称呼“哥”“嫂”的原因外,以目前俩人还未成婚的状态来说,直接叫嫂嫂也不太好。
却是未曾料到他们居然还没走到互明心意这一步。
洛临矜持含笑抿了口茶,“哥哥只当我是弟弟,你们许是误会了。”
嘴上这么说,忽闪发亮的眼睛里却写满了“请你们尽情反驳我”的信息。
唐元鼓励他道:“但是你可以告诉他,你不只当他是哥哥呀。”
洛临无奈叹气,“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他一心牵挂你,无心儿女情长。”
“这些年,他一直处在深深的愧疚与悔恨当中,从未有一刻安生过,也从未放弃过寻找你,哪里还顾得上个人感情。”
唐元沉默了。
“他为了找你,端了无数贩桩贼窝,甚至是江湖上专掳孩童培养杀手的训练营。”洛临道:“我正是哥哥从杀手训练营里救回来。”
“我在那个炼狱不人不鬼地待了三年,八岁时,哥哥带人杀进去将我们都救了出来,那年,他也不过才十六岁。”
“前前后后,他手下救出的孩子不计其数,你可知,他为什么独独将我带在身边吗?”洛临看着唐元问。
唐元摇摇头。
“是因为当时的我,抓着他衣角叫了一声‘哥哥’。”
那时的唐川经过厮杀浑身浴血,其他孩子都怕他手中淌血的长剑,而洛临却被深深吸引,于是为了能留在他身边,故意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想求他怜悯。
洛临自嘲一笑,“他只是将我当成了你。”
唐元忽然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在相认的第一时间就将那声哥哥叫出来。
被唐川绑架过一次的尤霄却不这么认为,“还是不一样的,不然你猜猜,为什么上午在院子里他一看见我,就恨不得吃了我吗?”
洛临楞了一瞬,确实,这个问题他还未来得及细想,今日之前,自己从未在哥哥面前提起过尤霄和唐元。
然而上午那一面,他哥貌似与尤霄有什么过节,一上来就死死盯着尤霄,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尤霄身后的唐元。
可是当时尤霄惊讶的表情,分明是第一次见他哥才对。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若说他知道我和小汤圆的关系,怪我拐走他弟弟,因此看我不顺眼也能说的通。”尤霄提醒洛临道:“可那时候他都没注意小汤圆。”
洛临点头,“是啊。”
尤霄慢慢点拨,“所以在他看来,我只是你带进家门的陌生男人。”
一向聪慧的洛临却没听懂。
尤霄意味深长一笑,“你说他会不会误会我和你?”
洛临:“……”
第六十八章 情哥哥和亲哥哥
“不会吧……”洛临蹙眉道:“就算他当真误会了,那我也是他弟弟呀。”
适用于唐元的理由,同样也适用于他才是。
尤霄再问:“可他与小汤圆相认后,知道我和小汤圆的关系,为什么反而又不将我当回事了?”
洛临轻笑着摇摇头,“他如今恨不得将全世界的好东西都送给唐元,只要唐元喜欢,他当然不会反对。”
“而且就单凭你这么久以来对唐元的照顾,他感激你还来不及。”
“这些不提,就只说他误会这件事,如果是你喜欢的,他为什么又要反对?”尤霄问道:“为什么不先问问你的想法再做打算?”
总之那家伙若真只当洛临是弟弟的话,对疑似与弟弟暧昧不明的对象,应该是先了解,再定论,而不是一上来就是“你离他远一点,否则弄死你”的态度。
洛临犹豫着说:“……大概是觉得你配不上我吧。”
原本有些吃醋的唐元立马站出来维护尤霄,“哥哥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人。”
尤霄安抚性地揉了揉唐元的小脑袋,看着洛临哼道:“那他就不会觉得我配不上小汤圆?没道理你一个假弟弟,还比人家牵挂多年的亲弟弟更有份量吧。”
洛临歪头,“……你后半句是在打击报复吗?”
尤霄耸肩,“不,我实话实说而已。”
洛临:“……”还不如打击报复。
尤霄笑意满满,“所以他当时为什么对我那种态度,不必我明说了吧?”
洛临一挑眉,“总不能是……吃醋吧?”
尤霄摊手,“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洛临食指敲了敲桌面,看着尤霄意味不明地笑,“老实说吧,我哥是不是找过你?在你和以寒去官府报案的那天。”
毕竟尤霄和唐元几乎总是在一处,也只有那天分开半日,不然唐川若是在其他时间找上尤霄,也不必洛临准备今日之惊喜了。
至于他哥为什么会知道尤霄这个人,洛临自己定是没有提过的,不过这些日子他总是早出晚归,免不得会引起他哥的注意。
再加上他哥看见尤霄时的反应,俩人多半打过交道,不过尤霄当时未能得见他哥真面目罢了。
否则就凭今日一面,他哥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误会,最多以为自己带人来是要向他禀些重要事务,或是上报寻找棠棠的消息。
尤霄本不想提这件事,唐元还在这儿呢。
他只得委婉道:“嗯,是找我聊了几句,中心主旨,让我离你远点儿。”
洛临深知唐川秉性,可不觉得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但好不容易让唐元开始心疼唐川这些年的不易,眼看那声“哥”就要叫出口了,万不能因为一点误会前功尽弃。
是以他并未追问细节,只抿着笑兀自沉浸在甜蜜中,“这样啊……”
其实在尤霄提醒他,唐川可能误会自己和尤霄的关系时,他便已经猜测出“他哥吃醋”了的可能,装模作样否认几句,不过是私心想要听听旁观者的佐证。
别看他嘴上说着不可置信,心里却别提多开心。
尤其是知道唐川竟还为自己特地去威胁过尤霄,心中甜蜜更甚,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只有唐元天真的以为聊几句就是聊几句,并未多想,一心觉得俩人相互有意,便不该磋磨时光,于是一本正经道:“现在知道我好好的,你们总该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了吧?”
洛临眼中尽是明媚欢喜,听唐元如此说,却只笑着不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番话事闲谈,洛临请的裁缝也到了,几人先后量好尺寸不提,不知不觉一晃神,又是半日过去。
外面天色渐渐沉暮,洛临才领着尤霄等人到正院准备用晚饭。
膳食还未摆上桌,唐川也未到,洛临让尤霄在厅内坐下稍等,自己则拉着唐元去书房叫唐川。
“我也去呀?”唐元频频回头看向尤霄,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可一想到洛临前面说的那些,他踟蹰片刻,暗暗鼓足勇气,跟在洛临后头去了。
到了书房外面,洛临也不出声,默默用眼神示意唐元敲门,唐元只得抬手敲了三下。
“叫人。”洛临用口型小声道。
唐元清了清嗓子,却还未开口,紧闭的房门便促然打开。
唐川早已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不欲让人多等。
唐元抬头对上唐川柔和的目光,尴尬和忐忑莫名就散了,一下子脆生生叫出口,“哥哥,吃饭了。”
唐川微微一顿,而后眼中迸发出笑意,“哎,吃饭。”
有些事在迈出第一步之后,就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
那一声“哥哥”出口,唐元便觉得唐川于他而言,好像也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陌生,甚至心里的距离感也寻到出口被释放掉。
终于放松下来的唐元不自觉地对唐川绽放出灿烂一笑,得到对方回应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收住傻笑,红着脸一转身,蹦着小脚丫率先跑了。
唐川的喜怒哀乐向来不动声色,此刻竟也高高扬起嘴角,深不见底的黑眸也闪烁出光彩。
他看着唐元一溜烟儿跑走的背影,美滋滋道:“阿临,棠棠肯叫我哥哥了!”
不想却未得到洛临的回应,下意识扭头一看,就见洛临一双带笑的美眸正痴楞楞看着自己,入了迷似的。
那眼神中的柔软,看得他心尖滚烫,“阿临……”
洛临这时才回了神,调侃道:“原来哥哥也会这么开心的笑。”
语毕,便潇洒一转身,淡定地追着唐元也走了。
如果忽略耳尖那两抹嫣红,还真叫人看不出他有半分情不自禁。
这厢尤霄见唐元一个人跑回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然而甫一站起身来,唐元就直直扑进他怀里,还不老实地在他胸口胡乱蹭,同时伴随着两声低笑。
尤霄这便懂了,他家小汤圆是在偷偷乐呢。
唐元蹭完了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意识到两个小家伙还在,立马规矩站好。
这时洛临和唐川姗姗来迟两步,几人一同入席。
唐川因为唐元的那声“哥哥”,整个人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
直到唐元去夹一块粉蒸肉,嘴里还甜甜喊着,“哥哥,吃这个。”
唐川当即端着碗支起胳膊,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块肉进了尤霄碗里。
感受到寒意的尤霄:“……”
封以寒无视饭桌上的沉默和尴尬,自顾自给牙牙夹菜。
唐元连忙又夹了一块粉蒸肉放进唐川碗里,“哥哥也吃。”
但是尤霄和唐川都给夹了,当然不能忘了洛临,于是又夹起一块放进洛临碗里,纠结一瞬,才道:“阿临也吃。”
叫全名不太好,叫嫂嫂也不合适,叫哥哥更乱套了,干脆暂时就跟唐川一起叫阿临。
既然三个大人都夹了,也不能漏了两个孩子,最后又给封以寒和牙牙一人夹了一块。
那盘粉蒸肉就这么眨眼间被清盘。
接下来唐元再想给尤霄夹什么菜,也不敢再出声了,只默默夹了放进尤霄碗里。
这次吃完饭唐元倒是没着急跑,喂闪闪的食物直接送到这边,几个人坐在一起喝茶说话逗逗蛇,还算惬意。
牙牙今日追在闪闪屁股后头套了半日近乎,闪闪终于肯搭理他一下,尾巴尖逗猫似的时不时扫一下小胖手。
封以寒总怕牙牙被咬,就寸步不离不错眼地守着,每每看看闪闪扭头,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唐川看着这样的封以寒,心中感慨颇深,“如若我曾经也有他这样细致小心,棠棠也不会丢。”
不过已经发生的事,如今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也不是你的错。”唐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丢的,便是记得,他也不会怪唐川,“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与其责怪自己的亲人,不如怪掳走他的坏人,这点他还是分得清的。
唐川轻轻笑了笑,随后站起身来,“我带你去见见母亲。”
唐川母亲已故去,见的自然是祠堂牌位。
尤霄和洛临不便跟去,便在外面侯着,至于两个小的,就先差人送回去休息。
两个人等在外面无所事事,就天南地北闲聊。
“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洛临好奇问:“我的心思,很明显吗?”
“原本我也没看出来,是小汤圆告诉我的,你头一次请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尤霄偏头看着洛临的眼睛,“他说你提起心上人时,眼神又亮又温柔。”
“我还以为你们是今日见了人才看出来的……”洛临有些惊讶,“或是我哥找你那日。”
尤霄眯了眯眼睛,“你其实就想问那天他是怎么威胁我的吧?”
洛临回视尤霄,微微一笑。
尤霄无语:“……就不能直接问吗?非得这么拐弯抹角!”
洛临故作娇羞地掩着半张脸,“还不许人家矜持一下啦?”
尤霄当即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将当时的情况跟他说了,未了得出结论,“所以我说他必定是对你有意的,只是自己还没明白过来。”
“这一捅就破的窗户纸,你们还留着它干啥?”
洛临小狐狸般,似笑非笑道:“不急。”
第六十九章 死早了
小院儿挺宽敞,房间完全足够,夜里唐元和尤霄却还是习惯睡在一处。
俩人躺在宽阔不少的黄花梨木制大床上,却仍拥着只占一方寸地。
尤其是唐元自从那屋里出来,不说有多难过沉重,就是看着恹恹的,尤霄更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睡。
也不必他问,唐元躺下后往他怀里一趴,就将心里的郁闷一股脑说了。
原来是因为上一辈父母间的恩怨。
唐川不愿提及的父亲,曾只是一名落魄书生,借了他母亲娘家的势一路扶持,才中了个举子,连在京中安家落户的宅子,也是外祖出钱买的。
可后来那个男人因为举子身份自恃清高,反倒看不起将他扶持起来的商贾人家,还在发妻身怀有孕期间,勾搭上了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出小姐,也就是那位二少爷生母。
就连唐元的出生,都是因为那个官老爷办差出了差错,需要银子上下疏通,而他们拿不出钱,便又回头对他母亲呵护备至……
所以唐元和唐川,年龄才会相差十岁之大。
由于那次欺骗,他母亲彻底伤了心,孕中一直心情郁郁,然而生产时那个妾室还不让请大夫和稳婆。
也正因此,唐元才会一出生就没了母亲。
唐川则是因为他母亲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不如意,也不想他跟着在这个家受欺负,便找借口送到外祖家养着。
外祖家生意做的广,黑白道上都有些门路,也认识不少江湖中人,因此唐川接到母亲去世的时候消息时,还在一个白胡子老道手底下站桩。
两个老人只有那一个女儿,但是与丈夫随去京中之后他们便是有心帮衬,也时常鞭长莫及,何况女儿在来信中从不提及苦处。
是以他们也是在女儿身后才得知一二内情,不过他们并未将男人三妻四妾视作大错。
因不知全貌,二老也没对那个男人怎么样,只是应唐川要求,一并将唐元接了回来。
那时唐柯在家正受宠的很,至于唐川和唐元,自然是随他们爱去哪里。
何况二老只有那一个女儿,日后家产定是要留给外孙的,且无论养在哪里,两个孩子终归姓唐。
但唐川什么都知道,那些事极容易查,只要有钱,随便收买几个丫头就能问出来。
不过他没告诉二老,母亲已去,免得他们再自责愧疚,自己却暗地里给那个男人设套。
十岁的唐川能力有限,想不了什么好办法,手里也没人可以去查证据,就只能找人拿钱通过他父亲,专找那个官老爷买官,然后举报。
官员私下卖官授官和捐官可不一样,捐官是过了明路的,银子要入国库,卖官属贪污受贿,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五品虽官职不高,但各有各的门道,但凡出了事,就是被推出来挡灾的那个。
父亲出事,他自是要回去探望的,趁此机会,唐川让那个男人亲手了结了那个女人,换取求外祖帮他抚养唐柯的条件。
毕竟那个五品小官获罪更重,一家都被下押流放,已经没人可以收留他的妻儿了。
那个男人从不将正经岳家放在眼里,大难临头,还能又舔着脸求他们收留唐柯。
作为父亲,他并非不慈,只是对他们兄弟俩不慈罢了。
就这些,还是因为唐元看见祠堂没有摆上父亲的牌位,才追着唐川问出来的。
唐元闷闷道:“听说那个男人被流放三千里,服徭役五年,但是在第四年的时候,死了。”
尤霄正想着怎么安慰他,就听唐元愤愤地补了一句,“真是便宜他了。”
尤霄附和他,“对,还差一年的苦没受呢,死早了。”
唐元:“……”
他憋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尤霄挑着他的发丝柔声道:“就这样开开心心的多好。”
唐元惆怅道:“我也不是难过,就是没想到自己的出生竟是因为利用,心里有些郁闷。”
“你爹也就干了这么一件人事儿。”尤霄哼哼道。
唐元又叹了一口气。
“好啦,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尤霄小声道:“我决定收养以寒和牙牙,不把他们送去安童所了。”
这些日子他算是看到了以寒的担当,虽然才七岁,但已经跟个小大人似的,完全不用他们操心不说,照顾牙牙也顺手的很。
如此省心,倒让他没那么害怕小孩子了。
其次,他本以为在客栈住不了几日,到时候再将两个孩子送去安童所也没什么,可现在来看,还不知道得在这地方耽搁多久。
而唐元和他们,似乎已经挺有感情了。
虽然前面他一直有表现出最后会将他们送去别处安置的打算,封以寒心里也定然有数,但真正到那一刻,两个孩子肯定会很受伤。
若是一开始就将他们送走,尤霄肯定毫无心理负担,但是现在……他就感觉良心貌似有点痛。
所以也不必等以后了,就这两个现成的孩子养着吧。
“真的?”唐元一下子坐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尤霄, 语气莫名有些兴奋,“那我是不是要当爹爹了?”
尤霄:“……”可他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小汤圆,你才比以寒大八岁……”尤霄无语道:“你让他叫你爹爹?”
唐元失落地眨了眨眼,“不行吗?”
尤霄忍俊不禁, “还是就叫哥哥吧,多两个弟弟也挺好的,不一定非得是儿子。”
唐元又趴进他怀里,“那好吧。”
然而趴了没一会儿,唐元再次坐起来,表情颇有些纠结道:“那以后我们成婚了,他们还叫哥哥吗?”
唐元指着尤霄,“大哥?”又指着自己,“二哥?”
尤霄一把将人拉下来,贴在他耳边说:“你要是想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叫你嫂嫂,也不是不行。”
唐元缩着脖子直笑,“还是叫哥哥吧。”
经过几日熟悉,唐元和唐川的关系越发亲近,一家人相处和睦,自然有人看了不快。
唐柯虽是二少爷,在府里却并不多受待见,住的也是偏院,其他地方倒是没拘着,唐川和洛临的院子就不能随便进了。
这几日他已经几次让人请示唐川,可都没有得到准许,在外面翘首以盼许久,可惜也一直找不到机会。
正巧这日闪闪巡领地巡到他附近,身后跟着牙牙和封以寒,唐柯心下一喜,暗道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哎,小孩儿。”唐柯笑着上前,“大冷的天儿,你们也不怕冻病了,出来闲逛什么?”
别看牙牙小,他可还记得进门那日这人对他们的冷嘲热讽,还被他尤霄哥哥给教训了,眼下来套近乎,想必也没安好心,当即甩脸子道:“关你什么事?你走开,我才不要跟你说话。”
唐柯嘴角抽搐,耐着性子道:“玫园地方大,我是好心怕你们迷路。你们想去哪儿玩?我可以为你们引路,稍后再送你们回去。”
“不劳关心。”封以寒牵住牙牙调头就走。
唐柯瞬间脸沉下来,他想追上去拽住人,谁知才靠近两步,面前就不知从哪儿忽然钻出一条蛇来,吐着信子冲他虎视眈眈地“哈”了一声。
他们此时正处花园假山,边上还有一片莲池,有蛇出没不奇怪,但是这个时节蛇早该冬眠了。
唐柯再看封以寒和牙牙回身看着这一幕的表情,便猜到眼前这条小红蛇不过是条宠物蛇。
既是宠物蛇,一般危险性不大,何况还那么小。
于是唐柯丝毫不见惧怕,随手捡了根树杈子挥舞着想吓退闪闪。
“别动它。”牙牙凶巴巴上前将闪闪捉回来。
然而唐柯手中的树杈子已经收不回来了,啪一下就扫到了牙牙脸上。
“啊……”牙牙顿时捂着脸哭了起来。
“牙牙!”封以寒连忙上前,拉开牙牙的手就看见白嫩嫩的脸颊多了一道渗血的伤口,霎时心脏也跟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牙牙哭着喊,“寒哥哥,牙牙痛!”
可是越哭,眼睛沾到伤口就越痛,越痛就越忍不住哭。
闪闪见自己人被欺负气不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上唐柯肩膀也在他脸上剌了一口。
唐柯惊叫一声,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脸上狠狠一痛,接着就摸到一脸血。
封以寒却没心思关注唐柯的动静,他现在连生气都分不出精力和心神,从心到肺只剩下疼,钻心的疼。
“牙牙乖,哥哥带你回去。”封以寒擦掉牙牙的眼泪,背上他飞快地跑回院子里找尤霄。
“怎么了?”唐元只见一个着急忙慌的身影从门口跑进来,同时还有牙牙呜呜地哭声。
“哥,快给牙牙请个大夫吧,他脸被划伤了!”封以寒将牙牙放到椅子里坐好,又忙用袖子小心地给他擦眼泪,嘴里还不住地哄,“牙牙不疼,哥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啊。”
侯在外院儿伺候的丫头已经飞快地跑去请大夫了,尤霄和唐元细细检查一遍牙牙的伤势。
小孩子时有磕磕碰碰,尤霄倒不觉这伤有什么大碍,就是擦伤,口子有点细长,血流的不多。
男孩子谁小时候没摔破点皮?
但是看牙牙疼的直哭,他多少还是有点心疼。
然而在封以寒急得恨不得替他疼,唐元也又拿帕子又倒水,忙活的手忙脚乱的对比下,他就觉得自己那点心疼太寒碜。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冷漠的不像个正常人,他带入了一下唐元,然后小心脏霎时间揪成一团,疼得他鼻子都开始酸了。
谁知安抚好牙牙后,唐元抽空在他耳边小声调侃一句,“哥哥,你刚才心疼牙牙的表情跟以寒一样一样的,原来你对他们也不是没感情的嘛。”
尤霄:“???”跟以寒一样?
第七十章 闪闪:我干的
唐川和洛临一听说尤霄院里在请大夫,忙忙儿地就赶了过来。
这时牙牙已经哭完了,正眼睛红红的抱着封以寒用来哄他布娃娃逗闪闪玩,平时在别人面前一惯高冷的闪闪这会儿倒是体贴。
两人还未来得及问候,封以寒就噗通一下跪在唐川面前磕了个头,“求爷做主,为牙牙讨回公道。”
牙牙见他这般,也不想着玩了,扔了布娃娃一咕噜从榻上爬下来,迈着小短腿扑到封以寒怀里搂住他脖子,委委屈屈地瞪着唐川。
尤霄已决定收留两个孩子,自此大家便是手足兄弟,他们本也是跟唐元一起改了口叫唐川大哥的。
这会儿却又叫得如此生疏,唐川也不着急寻问缘故,兀自拂袖坐下,淡淡道:“先学会怎么叫人再谈事情。”
洛临将两个孩子拉起来,“有事说事。”
封以寒这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主旨就是二少爷上次在尤霄手底下吃了亏,心有不甘,于是拿他们两个孩子出气。
唐川看了眼牙牙脸颊上的伤口,吩咐常风,“去将人带过来。”
唐元已经在咬牙了,只第一次见面他就对那个二少爷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何况当初还是是他小娘害死自己母亲。
虽然大人的罪孽与孩子无关,但是也难免会迁怒。
现在又欺负到他家孩子头上,简直不能忍!
唐元气鼓鼓道:“大哥定要好好教训他。”
唐川眉目温和,语气宠溺,“好,听棠棠的。”
不多时,大夫和唐柯前后脚进了门。
大夫原本正在给牙牙看伤,因为封以寒跟他说了是树杈子划的,怕伤口里面扎有木屑,就开了药箱准备先用药水先清洗一下,谁知一转头就看见另一个脸肿成猪头的伤患进门。
富贵人家的孩子金贵,他丝毫不敢怠慢,但牙牙的伤确实不算严重,稍耽搁片刻不碍事。
可那位脸肿成猪头的就不同了,血都没止住,伤口虽小,却是肉眼可见的深,细看还有块豆大的皮肉被生生撕开,多少有些惨不忍睹。
因此他觉得应该先救病之所急,然而屋子里一直默不作声却存在感极强的男人轻飘飘一句,“跪下。”
那位可怜的病患就直直跪下了。
大夫背上冷气一下子蹿到天灵盖,忙老实处理孩子的伤口。
洛临看着唐柯的猪头脸,没忍住好奇,“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盘在布娃娃上的闪闪当即趾高气扬地“哈”了一声,在众人目光看过来时,傲娇地昂起头来,非常生动地传递出“本闪威武”的信息。
“你干的?”尤霄脑袋翁了一瞬,声音都要劈叉了。
虽然唐柯因为种种原因不受唐川待见,但好歹是血缘兄弟,这要是死在闪闪嘴下……
唐元瞪着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唐柯,“你……你头晕吗?想不想吐?”
唐柯:“???”
唐川和洛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虽然没问过,但是以他们的经验来看,闪闪是有毒的。
至不至命就不知道了。
不过已经这么会儿功夫过去,唐柯除了脸肿得难看,也没有要毒发身亡的迹象,伤口流出的血颜色也正常,因此唐川就没吩咐大夫先给他看看。
一时间屋子里谁也没有出声,只尤霄围着唐柯转来转去上下打量,他可是被闪闪咬过的,也看过大夫说他身体里确有至少两种不同的毒素。
所以闪闪有毒这点毋庸置疑。
莫不是他当时之所以顷刻毒发,不是因为闪闪的毒太厉害,而且因为那只毒蜘蛛的影响吗?
唐柯被几人盯的发毛,他来时本就忐忑,都不敢先让赶来的大夫瞧了再过来,虽然也有想要借此方便买惨求放过的意思,可这个反应是他没想到的。
大夫很快为牙牙上好药,然后抱着药箱局促地立在一旁,直到唐川亲自发话了,他才敢去为唐柯诊治。
“公子这是怎么伤的?”大夫瞧伤口形状,判断不出何物所至。
唐柯脸已经疼得麻木了,连带嘴唇也略有些僵硬,吐字艰难道:“蛇咬的。”
大夫下意识看向桌上的小红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一般蛇咬的伤口要么是无毒蛇的牙印,要么毒蛇的牙孔,他还没见过这样撕掉皮肉的咬法。
而且这样深的伤口,说明那蛇长有毒牙,应是毒蛇才是,但他看这伤口,虽然肿的厉害,却是没有毒的。
大夫没有多言,只安抚唐柯道:“伤势不要紧,细养些时日便可。”
而尤霄这时才忽然想起,曾经那颗被闪闪啃过却没沾上毒,后来便宜了大黄和小黑的猪头。
闪闪体型太小,吞不下太大的食物,它也不喜欢“囫囵吞枣”,通常都是这么撕咬着进食。
尤霄暗自吸了口凉气,这闪闪是真下狠口。
送走了大夫,唐川才问唐元和尤霄,“你们想怎么处置他?”
唐柯听见这话,心下一凉,他知道唐川不喜欢自己,对自己从未有过半分兄弟情分,却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不慎伤了人,也已经为此付出代价,却还是逃不过惩罚。
而这事甚至无关对错,不将缘由,只不过是他大哥为了讨好另一个弟弟。
唐元原本想让唐川罚个重的,但闪闪已经为牙牙出过气了,他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便只让他给牙牙赔礼道歉。
唐川看向唐柯,“你听到了?”
唐柯埋着头走到牙牙面前,不敢有所敷衍,老老实实跟两个孩子赔礼认错。
封以寒看到唐柯的猪头脸,内心还是很畅快的,当时他尽顾着牙牙,都没注意到闪闪干了这么大快人心的事。
且他也不愿让唐元和尤霄为难,就没再多说什么。
他本以为此事到此,便算揭过了。
不成想唐川和洛临一离开,他就被尤霄一脸严肃地拉着谈心。
尤霄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你是觉得我不能成为你和牙牙的依靠吗?”
封以寒蓦地一楞,下意识反驳,“不是。”
“那你带牙牙回来什么也不跟我们说,偏等大哥到了才求他为你们主持公道?”尤霄直直看着他。
“我……”封以寒词穷。
尤霄直接道:“你就是觉得唐柯是府里的二少爷,我和小汤圆就算有心,也不会为了给你们出头而得罪大哥,是不是?”
封以寒不说话。
他不知道唐川和唐柯有上一辈的恩怨,只知道他们是亲兄弟。
尤霄蹙起眉,“说话,别装哑巴。”
“不是。”封以寒板着小脸儿,“我就是知道你们不会坐视不管,才不想先告诉你们。”
尤霄绷不住挑了挑眉,“你这是什么逻辑?”
“要是告诉你们知道,你们是去把那个二少爷揍一顿,还是去跟唐川大哥告状?”封以寒坦白道:“我不想给你们惹麻烦。”
唐川对唐元如何,这几日他都看在眼里,看在唐元的面子上,这事怎么都能有个交代。
但他自己开口去求,比让尤霄和唐元出面的好,免得让人觉得唐元为了两个无亲无故的孩子,还去跟亲兄长告状找自己庶兄的麻烦。
或是行事向来随心所欲的尤霄直接去将人打一顿,更不好。
尤霄倒是没想到封以寒考虑的竟是这些,心情顿时有点复杂,“我既然决定收养你们,就是愿意担负起你们的麻烦,以后不许再这么想了。”
“连自己家孩子受了欺负都管不了,我还没那么窝囊。”
一向坚强的封以寒蓦地红了眼眶。
唐元摸摸他的头,“你也只是个孩子,不用这么懂事的。”
尤霄将唐元的手拉过来拽着,“懂事还是有必要的,不过具体懂什么事是个学问。”
“像在外面被欺负,不想给我们惹麻烦的事就不必懂了。”尤霄义正言辞,“但是像照顾弟弟,看眼色这样的事……”
封以寒转头就走,“我去陪牙牙玩。”
“嗯,孺子可教。”尤霄满意点头,然后一把将唐元拉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小爪爪,“别以为以寒还是个孩子,你就可以随便碰他了,你才大他八岁,就是兄弟也要避嫌知不知道!”
唐元捂着小手委屈地看着他,“避嫌也不必摸个头都不可以吧?”
尤霄坚定道:“不行!”
摸头杀听过吗?多暧昧的动作呀!
唐元嘟嘴,“哥哥真小气,小孩子的醋也吃。”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尤霄看着他粉嫩的小嘴,上去就是一口,“我就是小气。”
“你可注意点儿,我以后要真吃起醋来,可不会这么简单欺负你一下就算了,到时候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你。”
唐元耳朵一红,埋进尤霄颈窝里羞得说不出不话了。
不怪尤霄总爱调戏唐元,小家伙每每害羞也不知道往别处跑,就喜欢往他怀里钻,越害羞还越喜欢腻着他,这个小习惯馋人的很,他哪里肯收敛?
见惯这一幕的闪闪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眼巴巴地从尤霄的胳膊攀上去,欢快地在两人身上爬,尤霄几次将它挑开,它又锲而不舍地爬回来。
唐元偷偷看他们较劲,最后眼看闪闪开始委屈了,才伸手将它抓到自己手里来,摸着它的尾巴夸赞,“闪闪今天很棒。”
闪闪高兴地“嘶”了一声。
尤霄戳了戳它的角,“要是能学会察言观色就更棒了,比如现在你就该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闪闪:“哈!”不可能。
第七十一章 下马威
夜半灯火阑珊,一辆马车无声无息地自玫园后门驶进。
同时,常竹敲响洛临的房门,“临少爷,人到了。”
翌日一早,洛临来找尤霄,此时唐元正在用尤霄教给他的那点墨水带两个孩子念书,尤霄见他觉得新鲜好玩,又教得用心且投入,就没跟着掺和。
倒是正方便洛临与尤霄说话,“有兴趣去观场好戏吗?”
尤霄微微一挑眉,洛临的邀约明显在刻意避开唐元,唇角的笑意还有那么一丝邪恶,他便知道这场戏应不是什么好戏。
他犹豫着问:“方便剧透一下吗?”
“剧透?”洛临没听懂。
“就是透露/点信息。”尤霄解释,“这场戏大概讲什么?
“因为我看你这次似乎不打算带小汤圆一起玩。”
“场面不太好看,就不必惊动他们了。”洛临意味深长道:“但是你一定不会想错过。”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尤霄不再犹豫,“那你等我跟小汤圆说一声。”
“跟下人提醒一句就是了。”洛临见唐元教的有模有样,觉得此时进去会打扰到他们。
“得亲自跟他说。”尤霄也不知在骄傲什么,嘚嘚瑟瑟道:“你别看他这会儿忙着别的事没功夫搭理我,那也是我还在这个屋子里,一旦我前脚出了这个院子,他后脚就得找。”
“那时候你再让别人告诉他我的去向,他会不高兴。”
不在别人做事时打扰是礼仪,但爱人不是别人,亲自报备去向是尊重和默契,也是情趣。
洛临暗暗表示学到了,等他拿下唐川,以后也得这么来。
随便找个借口向唐元打过招呼后,尤霄随洛临一同到了宅子里一处地牢入口。
尤霄不住打量,“这是什么地方?”
“地牢。”洛临云淡风轻道。
“你们还在自己家建这个?”尤霄听后叹为观止。
若只是藏宝库或是暗门密道,他倒不会觉得惊讶,但是地牢……
哪个正经人家建这个?
“有什么问题?”洛临反问:“这不就用上了吗?”
尤霄:“……”无话可说。
洛临忽然又道:“庆幸吧,哥哥上次绑架你时没将你塞进这里。”
尤霄啧了一声,“怎么说也是你朋友,真要直接就把我扔这里‘打发’了,那未免也太不在乎你的感受了。”
这话听着没毛病,却莫名让人高兴不起来的。
洛临抬起眼尾看了尤霄一眼,“我甘拜下风。”
尤霄得意一笑,“承让。”
地牢挺宽敞,收拾的也干净,大概没进过多少人,没有那种让人恶寒的腐朽感,但是即便点着火,也有仍有几分阴寒。
唐川先一步到,正威风八面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捉摸不定。
尤霄不禁有点心虚,很后悔方才没在洛临提到绑架时打断他,甚至自己还说了那么引人遐想的话。
虽然大舅兄的反应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洛临知道了那件事。
尤霄瞥了眼洛临,想说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看到洛临坏坏的小表情后,他灵光一闪,忽然悟了。
洛临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洛临忽然又说了一句。
尤霄一个激灵,转头就对上大舅兄淡淡投过来的视线,其中深不见底的寒太慑人,让他非常想将洛临的嘴拿封条封上。
好在尤霄脑筋转得快,指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我只是想问你那是谁?”
洛临在唐川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啊,正是当初拐走棠棠的那个牙侩。”
尤霄一听是他,当即正色。
唐川在得知此人被带回时,就已经等不及要将其杀之而后快了,于是也没等人,马不停蹄先赶来泄愤。
在洛临和尤霄来之前,他已经让男人交代了一遍当初的事发经过,以及从头到尾唐元在他手底下受的委屈。
时隔多年,些许细节记不清没关系,怎么拐走的也不重要,他只想知道自己弟弟那时候受了多少委屈。
反正无论如何,这个人的下场都只有一个。
尤霄到唐川另一侧椅子上坐下,正面一瞧,他才发现这个男人的右胳膊已经断掉了,似乎是被生生捏碎了骨头,便只有一层皮肉连着,软绵绵的,却未见血。
然而这只是开端。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从地牢里出来,唐川抬头望了眼萧瑟的天空,半晌舒了口气道:“眼下越发冷了,准备一下,去庄子上住几日吧。”
洛临点头,“好。”
待唐川走远些后,尤霄小声跟洛临感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识大哥折磨人的手段了。”
“知道我哥哥的厉害了吧?”洛临笑得竟有几分自豪,而后有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道:“其实也是哥哥特地让我去叫你来的。”
“要是不想落得那个下场,就记得千万要好好爱护唐元,日后但凡敢三心二意,或是欺负唐元……”
尤霄:“……”原来特地通知他来看这场戏,不单只是为了让他也泄泄愤,还是顺便给他的下马威!
“我不会让大舅兄有为难我的机会。”尤霄半点不觉害怕。
他对唐元,是深入骨髓的疼惜和爱,疼他爱他还嫌不够,怎么舍得让他受委屈!
洛临笑了笑,“你也不要觉得哥哥残忍,他和唐元这些年受了那么多苦,罪魁祸首总得付出应得的代价。”
“我并没有觉得他残忍。”虽然刚才那场面看得他头皮发麻、龇牙咧嘴,但他心里更多的是痛快。
不只是因为唐元,还为更多其他无辜的孩子。
“也是。”洛临瞄着尤霄,笑道:“虽然你不如哥哥那么狠厉,但真说起来,你也算厉害的了。”
尤霄眯了眯眼睛,心道自己是干啥了,能让洛临得出这么个判断?
对了,他忽然想起来害了牙牙一家的那伙人正是洛临让人捆了丢去官府的,自然不难猜到其中那个人贩子的惨状是出自他手。
洛临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低低一笑,“想起来了?”
“那个被你拿脑袋拍桌子的人,估计都有心里阴影了,鬼市那个牙侩,甚至都不一定能撑到来年秋后问斩。”
尤霄失笑,“哦,原来你第一次见我和小汤圆,是在馥香楼吗?”
“也多亏了那两个人闹事,否则还不定得什么时候才能遇见你们。”洛临言道:“至于那个牙侩……”
“实际上那伙人是哥哥差人去查的,他这辈子最恨牙侩,若是你当时下手留了情,他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将人送给官府。”
“不过他若是还知道那人曾经意图将唐元卖去南风馆,怕是他的下场会与今日那人一样。”
“这你也知道?”尤霄感叹,“你查的还真是仔细。”
以他们如今的关系,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洛临便将当日鬼市一游他也跟着去了的事说了。
他带着常青常竹一直跟着尤霄和唐元,那个牙侩与唐元的恩怨,也是那时就知晓的。
即便尤霄后来没有回去将那个牙侩如何,洛临也不会放过他。
跟着尤霄的常竹当时还将那半死不活的牙侩带到他面前,不过看过那副惨状之后,也觉得就那般让其生不如死的好,便又将人扔了。
以及那晚有人欲向唐元下手之事,洛临也着重跟尤霄事无巨细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那样的地方,你怎么敢放他孤身一人等候?要真出了事,你追悔莫及。”
未了严肃警告他,“日后切不可再这般疏忽大意了!”
尤霄听完也觉得后怕,不过他对闪闪还是放心的,“事关小汤圆,我哪里敢疏忽大意?我临走时特地让闪闪唤了好些毒蛇在周围守着的,一般人靠近不了马车。”
“不过还是感谢有你在。”
洛临却是冷哼一声,“真要是遇上高手,你以为只凭几条毒蛇就能抵挡得住?”
“我知道了。”尤霄引以为鉴,并誓要提升自己的功力。
有人跟在自己身后那么久,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虽然其中也有洛临几人功力在他之上的原因,但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
“你家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尤霄看着洛临一本正经问:“有的话,可以分享给我研究研究吗?”
“一屋子现成的高人站在面前你不请教,你要武功秘籍?”洛临无语道:“给你了你能看得懂吗?”
也不是尤霄不想请教,实在是他待不了多少时日,倒不如要几本秘籍,趁这段时间请教一下如何自学,届时回了家再自行修习。
练武可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有所成的。
“之前我就想问你了,不过因为唐元才与哥哥相认,原本就想陪他留下来多团圆些日子,便又搁置了。”尤霄问:“你说的那支商队什么时候回来?拿到了辣椒种子,我们还是要回去的。”
“回去?”洛临惊诧道:“我听你的意思,你是要带唐元回你的那个家?”
“是啊。”尤霄警惕地瞪大眼睛,“怎么,你们还想跟我抢啊?”
“不是抢。”洛临好言好语道:“据我所知你家里如今就只剩你一人,而唐元还有我们,你完全可以跟唐元一起搬到家里住下,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不好吗?”
“而且以你的能力,在临州城占一席之地本就不是难事。”
第七十二章 此心安处,是吾家
尤霄知晓洛临说这话,是以为他的犹豫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做不到以上门弟夫的身份让唐川养着。
实则他却是恨不得当个米虫,终日不愁温饱,不必为生活奔波,每日吃喝玩乐做自己喜欢的事,兴趣不必与物质权衡,价值不用与成就挂钩,这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何况在这样的繁华州城,其实更有利于他大展拳脚。
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异世,他更想亲手建造一个属于自己和小汤圆的家,扎下自己的根。
哪怕累,哪怕艰难。
而上原村那个小小的家,已经有他的心血和憧憬在了。
他也更喜欢青山绿水间的小隐生活。
“我们又不是回去后就与你们老死不相往来了,不一定非得搬家。”尤霄轻快笑道:“没事的时候,我就陪他回来看你们。”
“难道你舍得唐元与家人分开?”洛临不赞同,“而且路途遥远,你们走一趟实在不方便。”
“什么叫分开?只是不在一起住而已,你怎么说的好像我要让他跟你们断绝关系似的?”尤霄直言:“乡下到省城,连异地都算不上,无非就是交通落后了些,不算什么。”
洛临忽地停下来,眯着眼睛打量尤霄,“我怎么觉着你说话的方式与我们不大一样?”
尤霄心头一凜,理不直气却壮道,“什么不一样?乡下人说话就这样,不如你们读书人那么爱咬文嚼字。”
“不是,读书人说话也不总是之乎者也……”洛临看着他,“我的意思是,你口中总有些我们听来非常新鲜的表达方式。”
尤霄高深莫测道:“天下之大,人与人原本就是不一样的。”
两人因为说着话,行走速度较平常略慢,不知不觉间,前面唐川已离他们老远。
唐川原本在地牢见他们一路说说笑笑而来,心里就已经不怎么痛快了,那时没心思计较,眼下处理了多年心结,正有空了,他却又不知自己该计较些什么。
心里越乱,便走的越发快,待发现那两个人已落后自己许多时,心中不满更甚。
他站住脚面色阴郁地看着两人一路相谈甚欢,时不时驻足两厢对视,刺眼的画面搅动着他乱了的心,同时还点起了一腔的狼烟。
“阿临。”唐川不疾不徐地唤了一声。
“是,这就来。”洛临应道,而后朝尤霄俏皮地眨了下眼,便快步赶上唐川。
尤霄:“???”
他一开始还没搞懂那个眨眼的含义,直到快步跟上去,对上了大舅兄熟悉的、想要谋他性命的眼神,他才明白自己被洛临利用了。
“靠!”尤霄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什么?”唐川听不懂,但不妨碍他表示不爽。
“小汤圆该找我了,告辞!”他可不想再留下来当冤大头!
回到小院儿,唐元果然已经在等着他,见他一进门,小脚丫哒哒哒地就跑过来扑进他怀里。
唐元腻着他撒娇,哼哼着说了一句,“怎么才回来!”
尤霄欢喜搂着人,非常享受小家伙的热情,“离开这么会儿就想我了?”
唐元也不答,半晌才郁闷道:“哥哥,以后还是你教他们念书吧。”
“怎么了?他们不听你的话?”尤霄暗自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一定是你太温柔了,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个戒尺,不听话就打手心。”
“不是,他们很听话的。”唐元支支吾吾,“可是我自己也才学了没多久……”
听到这里,尤霄明白过来,“哦,是看到不认识的字了?”
唐元委屈地撅了撅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可是以寒都会。”
尤霄捏着他的脸颊肉轻声哄,“没事,你别看我读了那么多年书,其实我也有好多字不认识,正常的。”
唐元才不信他的鬼话。
“以寒还说那是牙牙的名字……”提及此,唐元颇为忍俊不禁,“我一直以为牙牙叫月牙呢,今天才知道是乐琊。”
“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尤霄一本正经地应和。
“是吧?”唐元早将自己教育事业刚起步就遭遇滑铁卢的郁闷抛到脑后,拉着尤霄分享小趣闻似的,兴致勃勃地将事说了。
原来是刚才他在书上看到一个琅琊的琊字,却不确定是该念xie,还是ye,想问尤霄,尤霄又不在,结果以寒见他纠结,便指着那个字说念ya。
封以寒也不是一个大字不识,他舅舅和外公空闲时,偶尔会教他认些简单的字,自己和牙牙的名字,他不仅会认,还会写。
他还贴心地教唐元,要是觉得“琊”这个字不好记,就只记中间,他一开始就是那么认的。
“小汤圆真厉害。”尤霄在唐元眉心重重亲了一下,“以寒认字认中间,你好歹能认半边呢,而且那半边两个读音你都会。”
唐元被他哥哥的无脑夸给夸的不好意思了,“哥哥就会哄我开心。”
尤霄刮了下他的鼻子,“我可不只是哄你开心,这么短时间内你能学到这种地步,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那也是哥哥教的好。”想到教学过程,唐元不自觉地红了脸。
俩人腻歪一阵,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点儿,有丫头来传话叫人了,尤霄才领着人过去。
用过饭后洛临随口问了一句要带的东西是否收拾妥当,尤霄又才猛地想起来大舅兄说了要去庄子上住几日的事。
好在就带些换洗衣物之类的,手脚麻利点,临时准备也不耽误什么功夫。
尤霄只让下人替两个孩子打点,他和唐元的东西就自己动手了。
随后一家人浩浩荡荡出门,偌大的宅子,就只剩下可怜的二少爷唐柯。
色令智昏,尤霄没想起来今日出行,也自然没想起来要跟唐元商量一下回家的事。
这时倒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可唐元知道要去温泉山庄,一路上兴高采烈热情高涨,他也就不舍得这时候说出来坏他兴致。
唐家马车比他们自己的马车豪华太多,车里置有小方桌,上面摆着茶点零嘴,下方抽屉有备围棋,若是觉得行程无聊,还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唐元不会下棋,尤霄也不大会,于是他就教唐元下简单的五子棋,顺便也教会了以寒和牙牙。
路程遥遥,一行人到达温泉山庄时,已是傍晚时分,牙牙都在车上睡了一觉。
此刻天色已暗,而庄子里灯火通明,各处小道都挂着灯笼,瞧着倒有些喜气洋洋的感觉,虽然静,却又有一种无声的热闹。
尤其是灯火下含苞的粒粒红梅,相比雪中盛开浪漫的美,倒另有一番活泼盎然。
唐川早已命人来庄子上通知过了,屋子随时都有人收拾,晚饭也已经备好了,不必多等。
到了地方便有人迎着,凡事不必自己操心,只需吃好喝好尽情玩好就是。
晚饭备的十分丰盛,尤霄直接被撑得犯困了,也兴许是与大舅兄喝了几杯的缘故,他有点微醺。
若是别人他就推了,可谁让唐川是他大舅兄呢?
好在大舅兄也没多灌他,几杯的量他还勉强撑得住。
“哥哥,你还好吧?”唐元担忧地看着眼神些许迷离的尤霄,“要不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尤霄摆摆手,“我没事。”
比尤霄畅饮更多的唐川看着倒是无事,见状发话,“也吃的差不多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半日舟车劳顿,是该早些休息。”洛临起身,吩咐人带他们回各自房间安歇。
尤霄和唐元依旧住一起,两个孩子的房间在他们隔壁。
回了屋一通洗漱,尤霄又清醒许多,不过他故意耍酒疯似的,腻着唐元亲热一阵才肯安分躺下。
屋里的温泉池倒是已经提前注了泉水,只是尤霄酒后不便泡,便早早歇下了,
然而躺了半晌却是没睡,唐元看出他有心事,于是直接问:“哥哥在想什么呢?”
尤霄犹豫片刻才道:“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他回答洛临时斩钉截铁,心中却多少有些纠结,他怕唐元为难。
“哥哥先前不是说了,买到辣椒种子就回去的吗?”唐元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
“那是之前的决定。”尤霄捏了捏他的小手,“可是现在,我不确定。”
“是因为我吗?”唐元虽然单纯,但也不笨,细细一想就知道他哥哥考虑的是什么,当即表态道:“哥哥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哥哥说好了要娶我的,我嫁夫随夫。”
“嗯,我可是非你不娶的。就是今天洛临提了一句,让我们搬到临州城,这样可以一家人团团圆圆。”尤霄看着唐元的眼睛,问他:“先别考虑我,你想搬过来吗?”
唐元思考片刻,摇了摇头道:“我喜欢上原村。”
虽然他和大哥有亲缘牵绊,大哥对他也视若珍宝,但他还是更愿意回到他和尤霄的那个家。
唐宅目前对他来说,还只是借住的地方。
他知道即便搬到临州城,他哥哥也能靠自己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甚至还更有施展空间,可是他们想要的,仅仅是寄托在那小小山村的未来。
尤霄一听他这个答案,就知道他考虑清楚了,却偏嘴欠又补充一句,“在这里有大哥护着你,衣食无忧还有人伺候,可留在上原村,就得跟着我吃苦……”
唐元蹙起眉反驳,“可是哥哥从来没有让我吃过苦!”
“我虽然舍不得大哥和阿临,但是我也舍不得我和哥哥的那个家。”唐元贴到尤霄怀里,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很高兴能和大哥相认,知道自己还有家人,可是……有哥哥在的地方,我才有归属感。”
“大哥还有阿临呢,他会有自己的生活。”唐元笑道:“我也有自己的幸福。”
“并不是只有住在一起,才是一家人。”
尤霄终于放下心来,搂着唐元亲了亲,“嗯,以后我会经常陪你回来看望大哥。”
第七十三章 吃的什么醋
尤霄和唐元是被牙牙吵醒的,那小家伙也不知是在开心些什么,撒起欢来的笑声非常有穿透力,直击他俩耳膜。
“乖,不想起就再睡会儿。”尤霄捂住唐元的耳朵,在他额角亲一下,“还早呢。”
自家的温泉山庄又不像盈利性旅游胜地似的,没有太多娱乐项目,出来玩就为了舒服,当然是吃了睡,睡了吃。
小孩子精力旺盛,即便是冬日,早上醒来也不喜欢困在被窝,何况这温泉山庄暖和如春,又是头一次出来玩,更闲不住。
尤霄却恨不得在床上赖到午饭点儿再起,虽说生物钟是调的差不多了,但美人在怀的滋味,可磨人的很。
唐元迷迷糊糊地在尤霄怀里蹭,半晌睁开眼睛伸了伸懒腰,然后又一咕噜滚进尤霄怀里,“不睡了,醒了。哥哥早安!”
尤霄在唐元小嘴亲了下,“宝贝早安。”
稍后收拾好出门一瞧,才知道牙牙为什么一起床就那么兴奋。
庄子上的管家是个会办事的,见他们还带着孩子,就一早送了只漂亮的鹿崽子过来,可把牙牙高兴坏了。
唐元眼睛一亮,抛下尤霄也撒丫子跑过去摸了摸鹿崽子,一本正经点评,“这小鹿养的好肥呀。”
尤霄正感叹唐元的形容词听起来太诱人食欲,就听他又开心道:“庄子上还养了鹿吗?那一会儿跟大哥说说,晚上就吃烤鹿肉吧。”
牙牙被他吓到了,搂着鹿崽子可怜巴巴祈求:“元哥哥能不能不吃它?它是牙牙的好朋友。”
“放心,不吃它。”唐元摸摸牙牙的脑袋。
这么点儿大还不够塞牙缝呢。
“就惦记吃。”尤霄哭笑不得,“你当初看见闪闪时,怎么没想着把它捉来吃?”
满院子闲逛的闪闪听到如此“丧尽天良”之语,当即爬到尤霄脚边,高扬着头狠狠冲尤霄“哈”了一声。
尤霄丝毫没有制造家庭矛盾的自觉,伸脚轻轻推了下闪闪,“玩你的去。这时候倒是能听懂人话了?”
闪闪:“……”小气鬼!打击!报复!
唐元跑过来将闪闪拎起来,戳着它的角说:“它长得好看呀。”
被夸的闪闪心花怒放地蹭了蹭唐元的手指,随后高高兴兴地继续巡视新地盘去了。
唐元这才背着它小声地跟尤霄补充,“它长得特别只是其一,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它让我想起曾经那条小翠青了,而且它还那么小。”
闪闪也是个小气的,要是听到后面那句,肯定会不高兴。
“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它长得漂亮,跟别的蛇都不一样。”
尤霄一语双关,“还是我家小汤圆眼光好。”
到点儿吃过午饭,一行人兴致盎然地开始探索山庄盛景,主要还是尤霄、唐元和两个孩子想多逛逛。
这庄子买了许久,然唐川和洛临却并未来过几次,便是来了也大多都是待在屋里喝茶看书下棋,或者赏赏花之类的。
因此陪同闲逛起来倒不觉得乏味。
山上有好几处泉眼,整个山庄的温度都提了上来,逛着不会觉得冷。
尤其是泉眼周围,郁郁葱葱,芳草萋萋,繁花似锦,在这冬日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最靠近别院的那处最养人,不过午饭前他们已经瞧过了,这会儿遇上一处小的,尤霄又停下来打量几眼,莫名想煮几个鸡蛋试试。
他好奇地伸手在泉眼里试了试,然后猛地缩了回来,“操,果然好烫!”
唐元忙捧着他的手指吹了吹,“哥哥也太不小心了。”
唐川觉得他有病,才会被烫出“果然”两个字!
洛临看他那般,出言调笑,“也不怕烫掉了皮。”
尤霄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想试试这温度能不能煮得熟鸡蛋,只好找借口,“我是看这处泉眼的颜色似乎跟前面看过的那处不一样……”
“哇,真的有颜色呢,是淡淡的绿色。”唐元看过之后又冒出星星眼看着尤霄,“哥哥不说我都没注意!”
泉眼通常缭绕着薄雾,一眼看不清明,他们倒真未细致观察过。
唐元疑惑问:“但是为什么会有不同的颜色呢?”
这个尤霄倒是知道一些,是因为矿物质含量不同。
而不同颜色的温泉水,起到的温养作用也不一样,因为矿物质对人体的作用就是不同的。
他依稀记得硫元素含量高的可以改善皮肤病,其他的就记不清了。
不过这些他说出来也难以解释的清,就不必多言。
尤霄摸了摸鼻子,只模糊道:“大概是温养效果有些微区别吧。”
洛临随意道:“反正都是养人的,没坏处就行。”
“你们为什么不在周围种些蔬菜呢?”尤霄觉得这么好的地方只种花草实在浪费,“冬天本来就没什么菜吃,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利用上?”
洛临楞了一下,下意识道:“能种的出来吗?”
山上泉眼一共八个,别院内大小有三,其他几个分散较广,便是在周围开垦几块地出来,也碍不着这宅院的风光。
若是可行的话,别说在冬日自己能丰富些菜色,做生意也能大挣一笔。
他们鲜少过来这边,温泉的作用也就是用来放松享受的,倒不知还有这个用处。
尤霄也不敢百分百确定,种地的事他一向没什么经验,“应该是能的吧,这花草都长得好好的。”
洛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以一试。”
整个别院房屋就那么几处紧挨的小院,地方却奇大,景致也颇多,小半日溜达下来,还未逛上一半的地方。
后面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玩,所以他们不多坚持,在牙牙走累时就回去了。
尤霄和唐元想送牙牙回屋休息,然而那孩子看见院子里的小鹿后又活蹦乱跳的了,有以寒和伺候的丫头小斯守着,他们自可放心歇着去。
唐川回了自己屋里,他鞋上沾了点泥,不换不舒服。
洛临没跟着他,而是随尤霄和唐元一起过来了。
几人坐下来时,尤霄还调侃了洛临一句,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一个问题。
他大舅兄和洛临……今日好像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
唐川虽然面冷,却不算沉默寡言,尤其是与唐元在一处,但今日似乎格外话少。
尤霄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洛临,却见他气定神闲地抿着茶,听了他方才的打趣也不恼,甚至还一副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尤霄又茫然了,难不成那只是他的错觉?
洛临放下茶盏,挑眉看向尤霄,戏谑道:“你怎么看着我,不怕唐元吃醋吗?”
正埋头给他哥哥夹核桃的唐元抬了抬眼,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不吃醋啊,你是我嫂嫂,我哥……”
唐元猛地一下顿住了,他想说他哥哥只喜欢自己,可话到嘴边,却发现那两个称呼是一对儿的!
虽然嫂嫂是大哥的嫂嫂,哥哥是他的哥哥,但是……但是……
唐元被自己绕晕了,郁闷地蹙起眉看着尤霄,下意识就想喊“哥哥”。
结果平时他那么喜欢挂在嘴边的两个字,这时却卡在喉咙,怎么也不愿意喊出来了。
可是那两个字若是不属于他,他又会很难过!
然后唐元就自己跟自己较劲,急得脸皱成一团,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尤霄看着他那副模样,一时间又心疼又好笑,忙将人拉进怀里哄,“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一个称呼也能把自己急哭!”
唐元吸了吸鼻子,“才没有哭!”
“小傻瓜。”尤霄忍着笑捏了捏他的鼻子,轻声细语地哄,“就是一个称呼,你要是介意,要么叫他长嫂,实在不行,不如直接喊我夫君?”
唐元羞红了脸,“还没成婚呢。”
“他们也还没成婚了,你不必着急喊嫂嫂,而且……”尤霄故意似的,瞥了眼看好戏的洛临,扬声道:“他们连关系都没确定,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呢。”
洛临闻言却开心地笑了,“唐元这声嫂嫂,我定然受得起。”
尤霄一挑眉,“这么自信?”
原本不吃醋的唐元,正因为哥哥嫂嫂的称呼酸得七荤八素,眼下不由分说地小气起来,非常不高兴听到“嫂嫂”两个字。
但是他也不说什么,就默默捂住自己的耳朵。
“宝贝!”尤霄实在被唐元可爱得受不住了,失声欢笑起来,“你这……你不吃洛临的醋,却吃一个称呼的醋?”
洛临也忍不住笑,顿时整个屋子里都是他跟尤霄此起彼伏的笑声。
唐元又气又委屈,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去捂尤霄的嘴巴,凶巴巴道:“不许笑!”
尤霄忍了又忍,堪堪憋住,一把抓住覆在自己唇上的两只小手狠狠亲了几口才软声道:“我错了!宝贝别生气。”
洛临也掩住唇停了笑声,“嗯,是我们不对,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能笑呢?”
尤霄心疼他,微微正色跟他说起自己的发现,也算转移他注意力,“我先前是想问洛临跟大哥是不是吵架了,你没发现他们今日都没说上几句话吗?”
唐元果然霎时忘了醋不醋的事,一脸惊讶又担忧地看向洛临,关心道:“你们吵架了?”
洛临一时失语,“……不说话就是吵架吗?”
尤霄反问:“不是吗?吵架过后的冷战就是你们这样的。”
洛临嘴角一勾,幽幽道:“就不能是害羞了,不好意思多说话吗?”
尤霄震惊了,“害羞?谁?我想你说的一定不是大哥吧!”
洛临歪了歪头,一脸无辜道:“难道你认为……是我吗?”
第七十四章 情趣
洛临嘴巴严的很,吊足了尤霄和唐元的胃口,却又恶趣味似的,神秘兮兮不肯多说。
然后他们就发现唐川和洛临的相处越来越怪异。
从前洛临总凡事以唐川为主,唐川说什么便是什么,全心全意尽心尽力,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现在却是唐川对洛临处处体贴,夹菜倒水样样上手,言语殷勤,动作亲昵,在路上好好走着,还会主动去牵洛临。
然而洛临却一反常态,对唐川的示好爱答不理。
夹来的菜会吃,倒好的水会喝,但就是一个眼神也不给,唐川去牵他,他还会甩开人家的手,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径直跑开。
关键他也不总是那么冷漠无情,一次两次不搭理,第三次就会不经意地表达一下“情不自禁”的关心或在意。
简单概括,就是若即若离。
非常生动地传递出一个重点——我有小情绪,但是又不舍得真生气。
这谁能受得住?
对此,唐川自然是照单全收,洛临爱怎么闹都顺着他,总之就是哄着惯着受着。
但尤霄和唐元可是知道洛临背着唐川时,是何等的春风得意。
以至于两人私下里各种猜测,唐川到底是落了什么把柄在洛临手里。
唐元按捺不住好奇,还悄悄跑去问唐川,然而也只得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
他只好继续缠磨洛临,洛临被他撒娇卖萌缠得无力招架,这才言简意赅地说了。
原来是那日唐川与尤霄喝了些酒,回到屋里后一时失态,轻薄了洛临。
唐川将人压在床上又亲又啃,堪堪在擦枪走火之际寻回了理智。
两人平息半晌,然后唐川半分缱绻也无,一脸严肃通知似的说了一句,“回去选个良辰吉日,我们把亲事办了吧。”
洛临当时被他毫无诚意的决定,震惊得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好歹也该先表明一下心迹吧!
明明洛临能感受到他拥住自己时深深的满足,温柔亲吻时沉沉的情意,以及情难自抑时浓浓的爱。
明明他好不容易拨开迷雾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却不肯说出来,洛临当然不乐意。
但是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心中自然十分欢喜,可欢喜是一回事,要他轻易松口是不能的。
于是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所以一开始并不是唐川不想跟他说话,只是他故意没搭理罢了。
至于什么害羞不害羞的,也只是洛临在尤霄和唐元面前过一时嘴瘾。
后来唐川意识到洛临在闹小脾气,才后知后觉开始反省自己的唐突。
如果说在尤霄点拨后,他也一直未敢确定洛临心意,那么在两人忘我的亲热时,他已经确定,他与洛临之间就是两情相悦。
因此于他而言,成婚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个决定不是冲动,更不是轻视。
而是他给他的承诺。
可是到底忽略了洛临的想法,是以他放下身段开始殷勤地哄,想重新跟洛临好好谈一谈。
可惜洛临没给他机会,他只得先哄好了人再说。
唐元听后眯起眼睛,他信过程,却不信起因,半信半疑道:“大哥明明没醉!”
而且即便是有些醉了,以他大哥的定力,也不可能酒后失态。
确有引诱之举的洛临面不改色道:“他的确醉……”
唐元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不要为大哥说好话,他明明是故意装醉占你便宜!”
洛临:“……”
唐元义愤填膺,“大哥怎么能这样呢!”
洛临竭力挽回唐川的形象,“他真不是故意……”
“他就是故意的。”唐元拉着洛临的手,义正言辞道:“即便心里再如何喜欢你,也不该随便占你便宜呀。”
洛临眉尾一挑,也不为唐川辩解了,出声应和道:“也是,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不合礼法,名不正言不顺的,太不尊重我了。”
“啊……”唐元顿了顿,又结结巴巴为唐川说好话,“也没有不尊重你这么严重,大哥只是太、太喜欢你了,酒意上头,情不自禁。”
洛临忍住笑,“你不是说他故意的吗?”
唐元:“……”可是他真正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洛临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这次就听不出他言外之意呢!
事实正相反,洛临正是听出来了,才故意逗他的。
“行了,知道你心疼你哥。”洛临见他开始懊恼自己好心办坏事,顿时不忍心再逗他了。
洛临抬手亲昵地点了点唐元的鼻尖,小声调笑道:“那嫂嫂就看在咱们棠棠的面子上,不跟你哥使性子了,可好?”
唐元确定自己没帮倒忙,才算是安下心来,他这次听到“嫂嫂”两个字倒不吃醋了,正想再嘱咐一句,希望洛临别再冷着他大哥,结果就听见了尤霄阴测测的声音。
“聊的挺投入啊。”尤霄皮笑肉不笑,“我这么大个人过来了都没发现。”
视线再落到两人拉着的手上,非常不悦,“还准备拉多久?”
洛临抽回手,笑靥如花地告了辞。
尤霄看着洛临轻快的背影,非常怀疑他就是听到自己回来了,才故意做的那个动作。
“哥哥……”唐元勾住尤霄的手指摇了摇,“你怎么还吃他的醋?”
“你还说?”尤霄刮了下他的小鼻子,酸溜溜道:“聊天需要挨那么近吗?都快贴上了!”
“好嘛我错了。”唐元蹭近尤霄怀里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我以后注意!”
尤霄点到即止,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才道:“放过你了。”
之后唐元又将洛临和唐川的八卦一字不漏地跟尤霄说了,顺带还解释了一遍他和洛临为什么挨那么近。
尤霄却被他家小汤圆的耿直逗得哭笑不得,“宝贝,你就没想过他们闹的不是别扭,而是情趣吗?”
“你没看出来大哥十分乐在其中?”
“有吗?”唐元眨巴眨巴眼睛,歪着头道:“可是如果是哥哥生我的气不搭理我,我会很难过的。”
“我永远不会真生你的气!”尤霄耐心跟他解释,“阿临也不是真的在生大哥的气,他只是使点小性子,想让大哥多哄哄他罢了。”
“原来是这样!”唐元这才恍然大悟。
他还以为洛临是因为大哥不明不白地占了他的便宜,所以在生气。
亏他还觉得大哥好可怜,原来人家这是情趣!
他还傻乎乎地想让洛临明白,大哥是因为太喜欢他……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情趣,哥哥以后可不许使小性子不搭理我。”唐元一本正经防患未然。
“傻瓜,”尤霄亲了亲他,“我哪儿舍得呀。”
下午时分,庄子上的管事捧着一方锦盒来找尤霄交差。
这两日尤霄闲来无聊,画图纸让管事找人用木头做一套麻将牌,这锦盒里装的就是了。
温泉山庄除了泡温泉、赏风景、吃吃喝喝走走逛逛,再多就是跑山上打野物,或是到山下牧场骑骑马、喂喂鹿什么的。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前面去山上看瀑布,竟无意中在瀑布附近的一堆朽木上,发现好多野生金针菇。
他们将那些金针菇全部采回来,一部分烫锅子吃掉,另一部分留着根部块状体菌丝的,就让人继续培植。
尤霄怕他们不知道怎么弄,还特地嘱咐过繁殖需要收集孢子,可以用木屑、玉米芯等做培养基。
至于屋内的娱乐活动,也就是看书作画品茗下棋投壶聊天等。
尤霄待了几日,将室外活动能玩的都玩了,至于室内……他们一行人除了唐川和洛临外,都没什么文艺细胞。
因此他致力为丰富娱乐项目而做出卓越贡献。
随后,尤霄抱着盒子带唐元和两个小的,去了唐川院儿里。
唐川和洛临应是好好谈过了,眼下氛围正好,看起来如胶似漆,对视一下眼神都能拉出丝来,洛临嘴唇还红艳艳的。
洛临抿了抿唇,问道:“你们怎么忽然过来了?”
“找你们打麻将。”尤霄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是来都来了。
洛临又问:“麻将是什么?”
尤霄将锦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其实跟下棋差不多,但是可以四个人玩。”
“来,我先教你们怎么玩,很简单的。”
然后四个人坐在一起开始打麻将,以寒和牙牙就在榻上吃着点心下五子棋玩。
唐川和洛临一学就会,唐元学的稍慢一点,但多玩几局也渐渐熟悉了。
等大家都学会了,尤霄就琢磨着下赌资,小赌怡情嘛,不然干玩也没意思。
然而他们来时已经不早,几局教程过去,便到了晚饭点儿,正盘就只好留待晚饭后了。
山中无岁月,他们此行无忧无虑地游玩了半个多月才打道回府。
临走时,趁着下人收拾东西的功夫,唐川才跟唐元交代了一声,“这处庄子我已经过到你名下,此后你便是这里的主子。”
唐元眨巴两下眼睛,似是根本没听明白唐川在说什么。
尤霄已经被唐川轻飘飘的一句话砸得晕头转向。
洛临补充道:“不止这一处,他名下三分之一的产业,都记到唐元名下了,此外还有生意上三成的红利。”
尤霄:“!!!”操!有钱人啊!
只这一个山头就够他们一世衣食无忧了好嘛!
唐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拒绝,“不、不行!我不能要!”
他觉得受之有愧。
唐川蹙起眉:“你是我弟弟,为什么不能要!”
这话就一个意思——不要,就等同于不愿认自己这个哥哥!
唐元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第七十五章 运气好
唐川一锤定音,丝毫不给唐元拒绝的机会。
虽然洛临说了,除了一应出息算他的,别的一概无需他操心,但他还是觉得压力好大。
以至于唐元来时还一路欢天喜地,回程却愁眉苦脸。
“好啦。”尤霄故意逗他,“有钱还能让你愁成这个样子,你不得让别人气死?”
“可是,那也不是我自己挣的啊。”唐元蹙着眉头叹气,“大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手下还养着那么多人,还要资助安童所……我拿的不安心。”
“大哥也是疼你。”尤霄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我不让你白拿这些。”
“嗯?”唐元听迷糊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尤霄手动将他嘴角戳开一抹笑,“所以你只管开开心心接受大哥的好意就是,瞧你这愁的……也不怕让大哥疼弟弟疼出负罪感来。”
好在有尤霄逗他开心,为他开解,否则他还不定得纠结到什么时候去。
半日光景一晃,一行人终于到了家门口。
今日寒风格外生猛,汤婆子抱了半日已经不怎么暖和,尤霄紧了紧唐元的披风,将人包裹严严实实才下了车。
这些事唐川从前也做的不少,只是动作神态间不似此刻这般亲昵疼惜。
如今心境变了,身份也不一样,情深不自抑,待洛临自然更为不同。
“唐川!”忽然间,一道险些劈叉的叫喊声绊住了众人的脚步。
几人整齐划一地转头望向声源处,就见一名略显落魄的青年男子在刺骨寒风中瑟瑟发抖,并且满目殷切地看着唐川。
“啊啊啊……唐川唐川,你小子可终于回来了!”男子猛地一下朝唐川扑过来,伸出的胳膊在看见唐川倏然生寒的眼神时,行云流水地拐了弯,一把抱住了唐川身旁的常风。
“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露宿街头沿街讨饭饿死冻死了!”男子哭诉道。
常风一脸嫌弃地推开男子,“玄先生言重了。”
玄天恕蹦了一下,“言重个屁,我现在看起来不够惨吗?”
“你来做什么?”唐川上下扫了他一眼,“被人追杀了?”
“你才被人追杀!我人缘好着呢!”玄天恕气呼呼嚷道:“不是你们送信让我带东西来的吗?现在不承认了?你就说你们是不是故意耍我?”
“早不出门晚不出门,给我送完信了,我一来,嘿,人没了!”
唐川蹙起眉,想说自己什么时候让人给他送过信?
然后就听身旁洛临开口,“信是我让人送的。”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
他信中分明是让他把东西交给送信的人带回来,这点小事哪里用他亲自跑一趟。
玄天恕瞪道:“怎么,不欢迎啊?”
唐川懒得搭理他,径自问道:“什么东西?”
“之前尤霄问我手里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洛临一笑道:“我拿不出来,自然就想到他了。”
一旁看戏的尤霄:“???”
玄天恕这才将视线放到一旁的尤霄几人身上,看到唐元时,瞳孔肉眼可见地渐渐放大,“这是……”
他凑上去直白地盯着将唐元那张脸细细打量一遍,一拍巴掌道:“你弟弟找着了!”
唐元被他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尤霄怀里躲了躲,想起来这人是他大哥的朋友,觉得这样不太好,又露出笑甜甜打招呼,“先生好。”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合适,就随常风就那么叫了,虽然这人从头到尾也没哪里看起来像个“先生”。
“哎哟!”玄天恕见他似乎被自己吓到,立马矜持起来,“你好你好。”说着抬眼看了眼尤霄,自我介绍道:“在下玄天恕。”
尤霄点了点头,“尤霄。”顺便也没忘了带上两个孩子,“我弟弟,以寒和牙牙。”
玄天恕一一认完了人,凑回唐川身边嫌弃一句,“你看你弟弟多乖,不像你,啧啧……”
唐川直接无视他,揽住洛临抬脚进门。
站门口说话,嫌不够冷的!
回到屋里炭盆一烧,再抿口热茶,瞬间暖和许多。
唐川看了眼围着炭盆吸鼻子的玄天恕,“东西呢?”
玄天恕在身上摸索一阵,掏出两本书来扔进唐川怀里,“喏。”
唐川径直递给尤霄。
“多谢。”尤霄向玄天恕道了谢,忙接过两本秘籍心潮澎湃垂眼翻阅。
“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洛临看着形容凄惨的玄天恕,语气略带几分惨不忍睹的意味,“家里有常亭他们守着,进了门又不是没人招待你。”
“你们又不在,我一个人多没意思,还不如在外面逍遥。”玄天恕说着瞥了眼常风,幽幽道:“你们要是把常风留在家里,我还能考虑一下。”
站在唐川身后的常风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
“然后就把身上的钱都豁豁完了?”洛临无语道。
“我本来也没带几个钱……”玄天恕小声嘟囔,“来这儿谁还花自己的钱?”
“这个……”尤霄快速扫了几页心法,跟付言青教他的不一样,想来是好东西。
然而在看到另一本书皮上的硕大几个字时,沉默了。
太极八卦连环掌?这是秘籍?
他抬起眼睛看向玄天恕,怎么看这人也不像道家中人啊。
洛临见他满脸一言难尽,过来抽走书看了一眼,而后对玄天恕微微一笑,“你千里迢迢跑一趟,就送了这么个东西?”
“这个怎么了?”玄天恕义正言辞,“这太极八卦连环掌文能强身健体、修身养性,武能以柔克刚、杀人无形,哪里不好?”
尤霄:“……”听起来……竟然特么的非常有道理!
“你家藏书阁不是号称囊括天下经要秘籍的吗?”洛临眼神中不禁有几分鄙视。
“我又不知道你说的那人什么根骨流派,你就只说了有些内力,我怎么知道他适合练什么?那么多书我总不能都带来吧?”玄天恕拂袖起身,扭着手腕道:“不如我先看一眼,有了定论再谈别的。”
说着忽然向尤霄出手,一掌劈将过去。
尤霄毫无防备,一拍桌子运气,连人带椅稳稳向后退去,堪堪避开那一掌。
“哟,反应力不错。”玄天恕抽空夸了一句,同时追击而上。
尤霄忙从椅子上起身格挡,余光瞥见唐元担忧的神色,怕厅堂施展不开误伤了他,便在对方的攻势下连连后退到院子里。
“呵,还有余力分神,看来是我小看你了。”玄天恕轻笑着默默加了一层功力。
得益于这些日子洛临等人时而教他的几招,虽练的不熟,运用上内息,调整气劲和速度,也能勉强招架一时。
不过他仍生疏的很,在玄天恕步步紧逼的进攻下,他根本没办法行招有效地对敌,没过上两招就全乱了,之后就是全凭本能抵挡。
惊喜的是,抛开观念上的招式后,他应对起来似乎反而不那么吃力,只需看准对方的进攻方向避开就是,甚至偶尔还能找到时机反击一下。
他现在已经熟悉人体各处经脉穴位,打架可不只凭反应和蛮力了,随便来个人,他都能分分钟秒掉对方。
可惜,玄天恕好歹是个正宗练家子,对他出手只为试探,并未使出全力,想在此人手下逆袭,还难了点儿。
数招过后,尤霄明显开始力不从心,玄天恕点到即止,一掌拍在尤霄左肩,结束了这场试探。
“哥哥……”唐元立即跑过去扶住尤霄,伸手在他胸口上方揉了揉,“疼不疼?”
“没事,玄先生手下有数,别担心。”尤霄抓住他在自己身上揉的小手,再这么揉下去,心都要被他揉化了,“手这么凉!”
他百忙之中抽空玄天恕微微一点头,“多谢先生赐教。”
然后快步牵着唐元回到屋里烤火。
玄天恕紧随其后,坐下慢慢喝了口茶才疑惑道:“你身手比我想象中要好太多,可是你内力精纯浑厚,功夫却一窍不通,这是为何?”
“我这一身内力完全是意外所得……”怎么一叫上先生,说话还端上腔调了!
尤霄清了清嗓子,切换说话模式,“一开始没到这个程度,也是慢慢练的。”
“你自己练的?”玄天恕有点惊讶,“还是谁教了你心法?”
要知道外功可以随便练,修习内功却是有章法的,要是仗着自己有点内力就胡乱练,很容易自损经脉走火入魔。
尤霄如实说了,“自己练的。”
玄天恕啧道:“……那你运气是真好,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唐元听闻此言,抬起眼睛有点不高兴地看了向玄天恕一眼。
玄天恕见状讪讪一笑,“我的意思是……你厉害,误打误撞练到这个程度,普通人练上几十年也未必能到达你这个层次。
尤霄也这么觉得,“确实,我内力比较自觉。”
这下不止玄天恕,在场但凡有些内力在身的,都纷纷沉默了。
第一次听说内力还有“自觉”这一说法的,他们不明就里,无言以对。
“要不你还是把秘籍还给我吧。”玄天恕哑然道:“我觉得你用不上。”
尤霄:“……”但是他已经被文能强身健体、修身养性,武能以柔克刚、杀人无形说服了呀!
“先生千里迢迢送过来的,此番心意,不能辜负。”
玄天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我开玩笑的,给了你自然就是你的。”
“其实招式只在形,有些习武之人天资一般,内功修习不来,才需要精修勤练功夫,以勤补拙、以形补拙。”玄天恕道:“但是你已经用不上套招了。”
“只要你内功到了一定境界,出手便是无招胜有招。”
尤霄一席话听完,才觉得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人,终于有几分先生的样子了。
第七十六章 看哥哥多疼你
时过半晌,夜幕降临,美味佳肴齐齐上桌。
玄天恕迫不及待落座,丝毫不见外道,才刚拿起筷子,又看见一小丫头端着盘肉径直越过他去,于是下意识开口叫住,“哎,你这个小丫头,这么大个桌子你看不见,你要把肉端哪儿去呀?”
今日有热锅子烫着,是以桌上摆的有好几盘鲜肉,他便以为小丫头手里那盘也是。
可看清那盘肉之后,他又疑惑了,“你这盘肉怎么还是碎的?”
小丫头正欲福身回话,洛临已先一步开口,“这满桌子菜还不够你吃的?”
玄天恕倍感莫名其妙,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瞥见唐元胸口冒出一颗小小的蛇脑袋,霎时就楞住了。
闪闪刚睡醒,嗅着食物的味道就出来了,打了个哈欠后谁也没理,扭动着腰肢灵活地冲食物爬去。
它虽然是条蛇,但是并不畏寒,冬日于它不过平常,所以并不需要冬眠,算是蛇中的异类。
洛临笑道:“如你所见,那盘肉是给它的。”
玄天恕似是没听见洛临的话,目不转睛地盯着闪闪看,那眼神亮堂的,顿时引起了唐元的警惕。
不仅如此,他片刻呆愣后,便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地跑过去,那动静把醒盹中的闪闪都吓了一个激灵,当即清醒过来凶巴巴地朝他哈气。
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也成功收获了一屋子人的嫌弃。
“那是我养的!”唐元蹙着眉头,“你不能……”打它主意!
“我的天,还真是火龙蛇诶!”玄天恕震惊之下双耳闭塞,根本没听见唐元说话,“我居然见到活的了!”
这下轮到尤霄和唐元震惊了。
“你认识?”尤霄忙问,他一直好奇闪闪是个什么品种。
火龙蛇?听起来倒是挺酷。
“我也只在书上见过,今天还是头一次见着活的呢。”玄天恕这才回到位置坐下,“火龙蛇不比普通蛇类繁殖力强,一条母蛇一生只下一枚蛋,数量极其稀少罕见。”
“而且因为速度极快,又耐热抗寒,并不在特定的环境出没,所以一向踪迹难觅,便是无意中遇上了,人眼也极难捕捉到它的身影,世上自然鲜少有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唐元眨巴着眼睛,“一生只下一枚蛋啊……”
“是啊,传说这种蛇还是蛇中之王,有号令群蛇的本事,不知真假。”玄天恕十分羡慕,“也不知你们这是什么运气,要知道火龙蛇剧毒无比,性情也算不上温顺,竟还能让你们当小宠物养!”
唐元不禁反驳,“闪闪挺温顺的呀。”
方才差点儿被咬的玄天恕表示无话可说,“不过火龙蛇极有灵性,若是认了主,想必还是能听话的。”
唐元嘟囔道:“它本来就很听话。”
玄天恕:“……”
富贵人家饭食精致、菜色丰富,味道更是没得说,可这么些日子过去,再怎么鲜香味浓的饭菜也难勾不起尤霄和唐元的食欲。
倒不是吃腻了,就是清淡太久,忍不住怀念重口的滋味。
尤霄默默叹气,要是早知道会耽搁这么久,就该带上一包辣椒面的。
饭桌上就数玄天恕吃的最香,有人带动,不知不觉间倒也吃了不少。
闪闪吃饱喝足,在屋里溜达一会儿消消食,然后爬回唐元怀里撒娇求撸。
以为闪闪高冷暴躁的玄天恕见此目瞪口呆,“你们一开始是怎么驯服它的?也教教我,我也弄条毒蛇养养,感觉好神气的样子。”
也就是玄天恕知晓闪闪是什么蛇,在别人眼里,养这种小蛇跟养小猫小狗差不多,哪有什么神气可言。
唐元为难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一伸手,它就过来了。”
“一伸手?”玄天恕哑然道:“你胆子还挺大!”
不知者无畏啊!
“闪闪本来也不凶。”唐元挠了挠闪闪的下巴,“它可乖了呢。”
玄天恕:“……”膜拜!
夜里洗漱完躺下,就什么时候动身回家的问题,尤霄问了问唐元的意思。
唐元有点纠结,他很舍不得唐川和洛临,但是也非常想家,他们都出来好久了,是以只让尤霄拿主意。
尤霄静静想了一阵,抱着唐元问:“小汤圆,你想留下来过年吗?”
“过年?”唐元楞楞地眨了下眼睛,而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离过年也就个把月了,我家里也没人,而你好不容易找到家人……”尤霄笑道:“我想让你过个团圆年。”
“可是……”唐元有点犹豫,“过年祭祖这些不能没人啊。”
“逝者已逝,还是紧着活人。”尤霄宽慰他道:“到时候回去多烧点纸钱,多磕几个头,求他们谅解吧,想来先辈们看在儿孙夫郎的面子上,不会与我计较。”
未了点了下唐元的唇,“看哥哥多疼你。”
唐元郑重其事道:“我一定多磕几个头,谢谢哥哥。”
尤霄故意追问:“你跟我一起磕头?”
唐元小脸儿一红,坦言:“我、我是哥哥的夫郎,理应如此。”
尤霄笑着凑近了些,轻声吐息道:“那我呢?你只一句口头感谢就算了?”
唐元早被尤霄灼热的眼神和气息烫得意乱神迷了,受蛊似的往前一蹭,端端贴上自己的唇。
翌日,尤霄将他俩的想法跟唐川和洛临说了,过完年回家。
而两人似乎已经对他们的考虑有所预料,并未多说什么。
唐川最初也想过把他们留下,不过转瞬又觉得还是弟弟开心最重要,他把弟弟找回来,不是为了束缚他。
只是分开住罢了,倒没什么。
总归这里永远都是他的家,自己永远是他的依靠,无论何时何地。
何况唐川知晓唐元曾经在养父母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可只这几个月光景,唐元就被尤霄养得这般白嫩娇贵,在乡野那样的地方还能做到如此,其爱护之心可见一斑。
且相处这些日子,尤霄对唐元的疼惜宠溺他也看在眼里,所以他知道无论在哪儿,尤霄都不会让唐元受委屈,更不会让他吃苦。
不过放心不等于放手,别说只是一省之内,即便是天涯海角,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掌握他们动向。
“哥……”唐元上前主动抱了抱唐川,“这里也是我的家,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唐川非常享受唐元撒娇似的亲近,抿着笑摸了摸他的头道:“好。”
回家一事谈妥了,尤霄便接着与他们谈起另外的打算,“不知道大哥做不做吃食上的生意?我这儿有几个现成的点子,应该能用得上。”
洛临还以为尤霄是为番椒而来,要做的生意自与番椒有关,不想竟说到吃食上头,倒让他有几分好奇。
他们生意做的杂且广,各种铺子商行遍布大昌各地,有自己的商队,水上生意也占据龙头,手里还有盐和茶两大霸产,此外还有两处过了官府明路的玉石矿。
生意之大,非常人可想。
唐川外祖那时只做水上生意,而唐川之所以扩展其他行业,更多的是想扩大自己的眼线和势力,以方便找唐元。
可惜他连江湖皇城都查遍了,就是没想到查一查穷乡僻壤的地方。
说起来,他能慢慢将生意做的如此大,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寻找唐元的过程中结识了不少人脉。
他解救出的不少孩子中,有官宦子弟,有江湖名门后裔,而剩下大多数无处可去的,则收编培养为自己所用。
比如玄天恕,就正是江湖大家玄门子弟,玄门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拥有世间最全藏书,最善为人答疑解惑。
玄天恕的亲侄儿就是唐川当初救出来的,他们因此结识,所以这次洛临送信要东西,他便腾抄一份马不停蹄地送来。
若是别人,别说亲自送来了,没有相应报酬,他都不一定能给。
还有安童所,事实上那也并不只是单纯收留孤儿的地方,那些孤儿都是不愿或不适合走江湖路子的,所以教的谋生手段比较温和。
但温和也有温和的用武之地,反正最后大多能为己所用。
人才是根本,有合用的人手,做什么都方便。
是以在唐川和洛临看来,尤霄的点子,于他们或许有所助益,但其实他们并没有抱太大期待。
毕竟对普通人而言的大生意,在他们眼里都是些不足为道的小钱。
不过未来弟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况且大钱小钱都是钱,谁会嫌钱多呢?
于是洛临好整以暇道:“自然,你且说来听听。”
然而尤霄一开口,还真就给了他们一个意外之喜。
“那个番椒……我还是喜欢叫它辣椒,其实是一味佐料,可以做出好多香辣可口的食物。”尤霄云淡风轻道:“我这次来买辣椒种子,就是这个用途。”
唐元在一旁应和,“对呀对呀,之前闪闪带我们找到一片辣椒地,哥哥做给我吃过,真的好好吃,只想想我都要流口水了。”
“哥哥还给我用辣椒做过火锅,冬天吃最过瘾了。”
唐川和洛临听的一愣一愣的。
尤霄提议,“不如你们让人快马加鞭回我家带一包辣椒面过来,我做给你们尝尝。”
唐元高兴地一拍大腿,“好哇好哇!”
洛临反应过来,“其实你们就是自己馋了,对吧?”
第七十七章 挣钱大计
跑腿之事不急于一时半刻,稍后安排下去就是。
尤霄最关心的还是种子的问题,“你们能拿出多少种子?”
唐川问:“你想要多少?”
“当然是越多越好。”尤霄喝了口茶道:“不然后续供给跟不上,得少挣多少钱!”
之前因为财力有限,预计的规模也就是丰启镇以及临近乡镇,再多就是走商往外经销,但现在这个规模就大不一样了,种子的需求量自然也更大。
唐川微微点了下头,算是了然。
番椒本是番邦上供之物,但是这东西即使在番邦,也只是意外自山间发现的观赏之物,所以一开始种植并不普遍,种子自然更是稀罕。
也是后来自皇城流出,成为了达官贵人间争相追捧之物,一时间风靡各地,才逐渐进入人们视线。
只不过如今富人们对番椒的追捧还在,价值还有得利用,所以种子被严格把控着。
洛临慢条斯理道:“种子倒是尽够。”
正想着以大舅兄的实力,不知道能不能从那些富商手里将种子垄断过来的尤霄顿了一瞬,“多少都有?”
洛临颇有几分无语道:“你若是想把大昌的土地都种上,那肯定是没有的。”
尤霄想起之前到处打听,处处碰壁的辛苦,倍感沧桑道:“所以……其实种子一直在你们手里?”
洛临点了点头,“是。”
尤霄:“……”你良心不会痛吗?
“这不是想让你们多留些日子嘛。”整颗心都挂在唐川身上的洛临,半分歉疚也无。
“行叭!”尤霄叹了口气,自我安慰,“好歹种子的事不用操心。”
接着尤霄又将自己所知能挣钱的都大致说了一下,没说太细,毕竟做法什么的说给他们听了也没用。
还是得将食谱写下来,到时候交给他们自己研究。
尤霄已经可以预想到自己后面这段时间工作量有多大了。
再说到制冰时,唐川和洛临皆是一顿。
“你还会制冰?”唐川惊讶道。
“哥哥会的可多了。”唐元一脸与有荣焉的傲娇小表情,“除了这些吃的东西,哥哥还自己画图建了一间干净清爽的茅房呢,还有火炉、手动洗衣机、各种厨房用具什么的。”
“另外还有洗衣裳的肥皂、洗澡洗头的香皂,拖鞋……反正哥哥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尤霄被唐元夸的脸红,他也只是吃了时代和机遇的红利而已,自己真没他说的那么厉害。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能耐。”洛临看着尤霄赞叹。
“也是平时没事瞎琢磨的,误打误撞罢了。”尤霄对大舅兄的实力并不清楚,但是想也知道不差,于是又道:“肥皂香皂什么的我就不多说了,但是火炉……如果能找到煤矿的话,也是一桩大生意。”
“煤矿?”洛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煤炭也是一种燃料,黑黑的,石头一样的东西。”尤霄言道:“没有煤炭其实也可以烧柴,但就是砍柴太麻烦了。”
反正他生活的那个世界煤炭资源非常丰富,这个世界应该也有。
可惜他是个文科生,便是找到了,除了挖来烧,他也不知道怎么转化为其他能源!
若是能找到,便只待后世能人开发吧,他们先把能挣的钱先挣了再说。
尤其是北方因为冬日太冷,有不少大户人家建了火墙的,整个冬日耗炭更是厉害,煤炭便只是用来取暖,其经济价值也与夏日的冰一般,不可估量。
唐川果然来了兴趣,“可以让人试着找一找。”
“那个茅房是什么样的?真的不臭吗?”洛临好奇问。
“真的呀,用完之后用水一冲就好了,干干净净的。”唐元卖力地将家里茅房宣传一遍,“哥哥说这样便便就可以自己分解掉,都不用清理,厉不厉害?。”
尤霄哭笑不得,只道:“不过这个你们也用不上。”
唐川他们用的可不是茅房,而是恭桶,使用时边上熏着香,金贵的屁股底下还垫着厚厚一层金丝软垫,可比厕所用着舒服。
思及此,他又觉得心里被他家小汤圆软软戳了一下。
在大舅兄家享受了这么久,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可他家小汤圆说起那个小小的家里的一砖一瓦,还是那么神采飞扬,那么心满意足。
若不是有人在,他真想将人拉近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唐川见他黏在唐元身上的眼神逐渐缠绵起来,不禁轻咳一声打断,“如此,便再谈谈如何分成的问题。”
唐川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制冰所得,你七,我三,其他一概五五分。”
制冰成本低,利润高,技术占七成合情合理。
尤霄却摇摇头,“我一成也不要。”
在场三人一听这话纷纷愣住了,皆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尤霄。
“你们手里的生意不是还有小汤圆的份儿吗?”尤霄笑道:“我也算是给我家小汤圆挣钱,自家生意,不吃亏。”
他知道唐川生意做的大,总的三成利,可能比其中一部分生意的五成甚至七成更多,再加上其他什么庄子铺子之类的产业,已经够多了。
唐元这才知道,原来他哥哥说让他安心接受大哥的安排,是这个意思。
虽说他们之间不分你我,可是如此一来,他哥哥其实什么也没有得到,如若自己日后有了外心,那他哥哥将一无所有。
“哥哥……”唐元眼眶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如此这般,又将我置于何地?”唐川听他那话却是不乐意,“我如何疼爱弟弟是我的事,你如何疼他也是你的事,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尤霄无奈一笑,“大哥,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较真?”
唐川冷笑,“哼,我看你们两个倒是更像一家人,都联合起来开始排外了。”
尤霄讪讪道:“我也是想让小汤圆开心嘛……”
唐川看向唐元,微蹙着眉问:“大哥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我没有不开心。”唐元忙辩驳道:“我、我是不安心。”
“大哥挣下这份家业多不容易啊,可是我又没出什么力,怎么能平白拿走大哥那么多心血!”
“你呀……”唐川又心疼又无奈,叹了口气道:“说到底还是跟我生分了。”
“不是的!”唐元这时终于明白过来,有些付出和给予,不辜负才是最好的回馈。
他释然一笑,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份好,“哥,是我错了,弟弟给你赔不是,你别生气啦。”
唐川当即拍板道:“那今日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唐元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都听大哥的。”
尤霄:“……”
洛临噗嗤一下轻笑出声,调侃唐川道:“看来你弟弟还是更向着自己未来夫君的,可舍不得自己未来夫君在兄长手下吃亏。”
这话明着是在调侃唐川在唐元心中不如尤霄重要,实则话里话外尽是兄弟情分。
唐川挑着剑眉柔柔看向洛临,又调戏回去,“那你就舍得我在你未来小叔子手下吃亏?”
自从互通了心意,唐川在他面前越发不正经,但凡洛临是个脸皮薄的,怕是日日要被撩拨得面红耳赤,轻易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舍不得又如何?我也是要讨未来小叔子欢心的,免得你日后欺负我,都没人帮我教训你。”洛临傲娇道。
唐元本想应一句为洛临助威,奈何一想到尤霄“欺负”自己的画面,竟一时不知洛临说的是哪种欺负,然后兀自羞红脸说不出话来。
尤霄见唐元忽然红着脸似娇似嗔地软软瞪着自己,一脸莫名。
待他们从唐川书房出来时,就见外面正飘着漫天鹅毛大雪,地上已经覆上了一层半厚的白。
这几日降温降的厉害,早有下雪的预兆,却没想到今年的第一场雪,竟这样大。
“啊呀,下雪了!”唐元见着雪就跟见了糖的小孩儿似的,尤其是南方并不常见这样大的雪,以至于唐元又惊又喜,“下雪了,哥哥你看,好大的雪!好漂亮!”
说着就欢天喜地要往雪地里蹦。
“你慢点儿!”尤霄忙拉住他,替他仔细将兜帽戴上,再紧了紧厚实的披风才道:“注意脚下,别摔了,去吧。”
唐元在外面蹦跶一会儿,觉得手里的汤婆子有些碍手,便跑回来将东西往尤霄怀里一塞,接着撒开脚丫子又跑出去。
尤霄见他蹦得跟兔子似的,生怕他脚下一滑就摔了,于是不放心地紧紧跟着去了。
洛临本没什么玩心,可见他们这般,也被勾起些兴趣,于是拉着唐川一起进了雪里。
唐川是看别人玩还行,自己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参与进去就觉得丢人现眼,但洛临想玩,他就甘愿陪着。
一时间院子里尽是欢声笑语,当然,声音多是唐元和洛临传出的,以及还有一道接着一道踩着雪的咔嚓咔嚓声。
唐川渐渐也放下架子,甚至在被洛临扔的雪团砸中时,还会孩子气的扔回去,然后几人你来我往,热闹非凡。
他自小就是个沉稳的,从没有这么开怀地玩闹过,此时体验一把,不免觉出几分新鲜和畅快。
“嘿,你们玩这么开心,怎么不叫上我?”被嬉笑声引来的玄天恕站在屋顶上埋怨一句,随即纵身一跃跳下来,“太不够意思了。”
唐川拍了拍手,“叫你做什么?扫兴吗?”
玄天恕却未接他的话茬儿,而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竟还真是你唐川!”
唐川:“……”
“你眼睛怎么了?”唐元看着玄天恕乌黑的左眼,惊讶道:“你被人打了?”
“嗨,没事儿。”玄天恕嘚瑟道:“俗语有云:打是亲骂是爱,这是爱的印记。”
两对爱侣对此嘴硬言论表示:“……”
第七十八章 金元宝没有了
“玩高兴了?”尤霄将唐元身上的雪掸干净,牵着他的手塞进自己披风里捂着。
考虑到玩过雪的手指不能直接烤火或捧汤婆子,否则容易生冻疮,因此那汤婆子他一直没放下,就一只手抱着捂在怀里,只待唐元玩尽兴了,可以第一时间在他身上捂捂手。
正好一直捂暖和的那只手还能替唐元捂捂脸和耳朵。
然而唐元小手方一伸进去,就有小丫头恭恭顺顺递过来两个在火边烤得暖乎乎的狐皮暖手抄。
自力更生惯了的尤霄:“……”
早知道下人提前备好了这玩意儿……
不,他们捂的是手吗?
他们捂的明明是爱情!
这时候来捣什么乱啊!
唐元哪能不知尤霄的良苦用心,也不想从他怀里出来,可是想到他哥哥还冷着手,忙接过一只暖手抄塞给尤霄。
尤霄伸进去袖筒里试了试,从屋里拿出来一受风,散了些热气,温度倒正正好,不会太热。
可谁知唐元却并未接另一只暖手抄,还是贴在尤霄怀里,将小手伸进尤霄又暖又紧实的腰腹处捂着。
尤霄顿时心软得不行。
那边唐川和洛临倒没做什么亲密动作,只是相互掸干净对方身上的雪渍,抱着暖手抄催促尤霄带唐元回屋换过衣裳和鞋袜,免得浸湿了着凉。
尤霄应了是,将暖手抄给唐元套上后就带他回去了。
两对爱侣各自回屋,玄天恕见没人搭理自己,哭丧着脸跑了。
尤霄和唐元回到自己院里,进门就看见以寒和牙牙盖着毛毯依偎在软榻上一动不动。
唐元还以为两个孩子睡着了,生怕他们这样会着凉,走近才发现只有牙牙窝在以寒怀里睡得香,封以寒怕吵着他,这才安静不动。
“怎么不带他到床上睡?”唐元轻声问。
封以寒小声道:“也才刚睡着。”
原本他们两个是在跟着常风练功的,这些日子尤霄时不时与洛临等人练上几招,封以寒也想跟着一起学,尤霄便让常风得空的时候教一教他。
他们本来练的好好的,可之后玄天恕找了过来,两人说了会儿话,那玄天恕就忽然一爪子掐了把常风的屁股,还掐完就跑。
常风本就担心天冷冻着两个小的,虽然是在家里,可到底不如温泉山庄暖和,又正逢下起了雪,便让他们歇下,接着怒不可遏地追了出去。
他刚才也陪着牙牙在外面玩了半天雪,回来换过衣裳,喝了碗姜汤,就一直窝在火边没动弹过。
尤霄问道:“要就在这儿睡,还是去床上睡?”
封以寒低头看了眼怀里甜甜睡着的牙牙,应道:“就这样躺会儿就行,去床上说不得要贪睡到几时才醒,正到夜里就该睡不着了。”
于是唐元从里屋又取出一床小被子给他们盖上,虽然边上有火,也还是多盖些的好。
小被子一压,封以寒竟也不由觉出几分困意来。
尤霄和唐元不再吵他们,双双进了自己的卧房。
进屋关上了门,尤霄放下暖手抄打开柜子拿衣裳,却被唐元从背后一把抱住,“嗯?怎么了?”
“哥哥也真是的……”唐元在他背上蹭了蹭,“以后可不许再为了我让自己吃亏。”
“这叫什么话?”尤霄抱着衣服回身弹了下唐元的额头,“为了你,我不管做什么,都不叫吃亏,懂吗?”
唐元摸了摸额头,“可是……”
“没有可是。”尤霄笑道:“难不成你以后不跟我过日子?”
唐元忙接话,“当然要的!”
“那就是了。”尤霄抬眼,“那还分什么你我?”
唐元嘟嘴道:“我才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尤霄将唐元拉进怀里,轻声细语耐心解释,“我不是说了吗?我是给你挣钱,给你挣钱,不也就是给我自己挣钱吗?”
“大哥实力在那儿,你即便只有三成利,算下来也比我单枪匹马慢慢干要强的多。”
原本他也准备找唐川合作的,本就是互惠共赢的事,不过唐川一下子给了唐元那么多产业和红利,正好唐元也拿得不安心……
说实话,他在来到临州城,并且第一次进酒楼花十二两吃了一顿饭的那日,就在考虑要不要找一个靠谱的有钱人投资,合伙开连锁饭店了。
他最初是打算慢慢做大做强的,等挣够了钱就多请些人,自己当甩手掌柜坐着数钱,闲暇里就和唐元做自己喜欢的事。
可在见识到富硕州城与穷乡僻壤的参差后,就觉得这样不行,速度太慢。
虽说小乡镇富人也不少,但到底是清贫人家居多,有多少人吃得起超过二两银子的一顿饭呢?
细琢磨下来,只凭他自己,鬼知道“慢慢”做大做强得干到猴年马月去!
至于唐元的意思,他明白。
可这样傻乎乎的,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人,别说只是为他赌上全部身家,便是赌上性命,他也甘愿。
另外……其实尤霄也想到唐川不会真让自己白白出力,他以唐元为借口推拒,不过是想顺水推舟,让唐川将那几成红利一起给唐元。
如此他既不算吃亏,唐元看在有自己出力的份儿上,拿那些钱也能更心安理得些。
除了他自己看似什么好处也没有,可以说两全其美。
然而最后唐川和唐元兄弟俩一人一句就将事情给定下了,他的个人意见完全被无视。
不过他和唐元不分彼此,只要唐元开心了,红利在谁手里都是一样的。
“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向你表一表心意,我怎么能错过?”尤霄在唐元方才被自己弹过的地方亲了一下,笑道:“而且最后你们也没亏待我不是?我还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呢。”
“哥哥的心意我都知道的。”唐元埋在尤霄怀里黏糊地蹭。
“你的心意我也知道。”尤霄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我先将衣裳烘烘暖,赶紧换了再喝碗姜汤祛寒。”
身上虽然没湿,但衣摆浸了不少雪水,还是尽快换下才好。
唐元一听要喝姜汤,眉头和小鼻子就抗拒地皱了皱,“能不能……不喝?”
“不能。”尤霄坚定回道。
唐元揪住尤霄衣角撒娇,“可是好难喝!”
尤霄走到半高的掐丝珐琅熏炉处,将衣裳搭在熏笼上烘着,然后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元,道:“想让哥哥哄你喝?”
唐元被说中心思,耳朵一红,正要挣扎辩驳一句,关上的门就响了。
尤霄道了声“进”,外头的下人这才推门而入,将主子需用到的东西一应送了进来。
待人放下东西都出去后,尤霄将唐元抱到床边脱了鞋袜先泡一泡脚,再褪去衣物将人塞进被子里。
被窝里放了汤婆子,倒是暖和。
“来,哥哥哄你喝姜汤。”尤霄将不那么烫了的姜汤端过来,“别往床角躲,一会儿水撒床上了还得换被子。”
唐元俏皮一笑,直接埋进被窝里去,“不要,就不喝。”
尤霄拽了拽被子,故作凶狠道:“敢不听话?宝贝儿,不怕哥哥掀被子打屁股吗?”
唐元将脑袋露出来,嗔怪一句,“哥哥好坏!”
“乖,过来。”尤霄朝唐元勾了勾手指头。
唐元抱着被子蹭到尤霄身边,又羞又黏人地伸手点了点尤霄的唇,小声道:“那我要哥哥喂我。”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语毕,尤霄含了口姜汤,温柔地贴上唐元的唇。
风雪太大,晚饭他们就只在自己院儿里吃了,夜里临睡前尤霄又哄着唐元喝了碗姜汤才罢。
然而半夜时唐元还是睡梦中咳了几声,尤霄当即被惊醒,搂着人暗悔不该由着他玩那么久的雪。
好在也就是有点小咳嗽,没有发烧虚汗,小家伙自己咳完了依旧睡得十分香甜,倒把尤霄折腾的够呛,就担心他半夜烧起来,一直警醒着到天色渐亮,确定小家伙没有生病的迹象,才堪堪合眼睡一会儿。
待天色大亮,尤霄睡足醒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唐元的额头,又从他衣裳里伸进去摸了摸后背心,再次确认没发烧才算彻底放下心。
可心是放下了,晨起的欲/念却在手下滑嫩触感中越发浓重,尤霄没舍得收手,在人后背腰臀好一阵探索,实在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他才不情不愿地住了手。
尤霄点了点唐元漂亮的鼻头,愤愤咬牙,“等你长大了的,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唐元似是睡梦中也察觉到了尤霄对自己的威胁,不禁微微瑟缩了下,却是闷头往尤霄怀里一贴,砸吧着嘴继续酣睡。
“小坏蛋,就会撒娇!”尤霄心里又甜又气,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唐元生物钟向来挺准,平时这个点儿差不多也该醒了,今日被他一通好摸,竟还这么能睡?
尤霄微蹙起眉,担心唐元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才格外贪睡,于是收起心思将人重新仔细检查一遍,还想将人叫醒问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元不堪其扰,哼哼唧唧直往尤霄怀里钻,就是不愿意醒。
“宝贝?”尤霄见他这般,眉头夹得更紧了,“是不是不舒服了?头晕是不是?”
唐元在尤霄怀里挣扎片刻,终于被迫清醒过来,然后抬起头眨巴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微微失落地叹了口气。
这模样落在尤霄眼里妥妥就是一副病弱神态,心疼的尤霄忙抱着人又亲又哄,“宝贝乖啊,哥哥叫人去……”
“我的金元宝!”唐元忽然道。
尤霄:“……什么?”
“满地的金元宝我还没捡完呢!”唐元一脸痛惜,哀哀怨怨地又叹了一口气,“就醒了!”
尤霄:“……”
他担心半天,合着这小玩意儿睡着不乐意醒,竟是忙着在梦里捡金元宝!
尤霄简直哭笑不得,一翻身压着人狠狠啃咬几口,这才算出了心中怨气。
第七十九章 他一个人好可怜
尤霄和唐元今日起得稍晚,收拾好从屋里出来时,牙牙雪人都堆了两个。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外面垫着厚厚一层白装,院子里种的红梅迎雪而开,煞是好看。
唐元看着那两个又小又丑的雪人摩拳擦掌,却是刚抬起脚,就被尤霄长臂一楼禁锢在怀,“哥哥?”
“你想干嘛?”尤霄垂眸看着他问。
“我也想堆雪人……”唐元不知怎地,莫名有些底气不足。
尤霄哪能不知道唐元想干什么,只是不放心罢了,昨夜才听见他几声咳嗽,今日若再贪玩,说不准就真得生病。
可是他不想拘着唐元……
尤霄捏了捏唐元的鼻子,“好,我陪你,不过可不许再像昨天那样贪玩太久。”
见唐元乖乖点头,尤霄这才带他到庭院里去。
牙牙也还想去,但被封以寒紧盯着不让再去,就只好蹲在廊下眼巴巴看着。
雪人堆了一半,唐川身边的常雨就过来了,他今日收到指派去上原村取东西,便过来再请示一句是否还需要带些其他。
“现在?”尤霄看了眼满院的积雪,说道:“还是等天气好一点再去吧,取个东西而已,不用这么着急。”
“无妨,这不算什么。”常雨应道。
常雨都如此说了,尤霄便不再多言,他以前也没少见人大冬天的骑个摩托车跑来跑去,何况常雨还是习武之人,这点难度对他来说应该确实算不得什么。
于是尤霄便将想要的东西与存放位置细细告知,并给了家门钥匙。
常雨一一记下后径直去了。
“太好啦!”唐元扑进尤霄怀里欢呼,“哥哥不知道,这些日子可馋死我了!”
“小馋猫!”尤霄宠溺地刮了下他的鼻子。
常雨才走了没多久,玄天恕又来了。
这人一只眼睛仍乌青未消,却未消磨半分“死皮赖脸”般的热情,老远就喊着常风的名字飞奔而来。
唐元好心地回了一句,“常风不在这里。”
玄天恕进了院门不见常风身影,也还是不肯信,“他一定是听见我的声音躲起来了,真是的,多大人了还喜欢玩躲猫猫。”
唐元一脸天真无邪道:“他为什么听见你的声音就要躲起来?怕你为那只眼睛找他报仇吗?”
“报仇?亲亲抱抱还差不多!”玄天恕自作多情道:“他就是爱跟我闹着玩呗。”
唐元摊手,“可是他真的不在这里呀。”
“那他还能去哪儿?唐川那边也没有!”玄天恕愤懑道:“你哥那家伙如今自己抱得美人归了,就不顾兄弟还形单影只,见色忘友!”
不愿帮他把人叫出来就算了,连个去向都不愿透露!
唐元张了张嘴,只有一句话安慰他,“你努力吧。”
玄天恕:“……”
尤霄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玄天恕从他们的鼓励当中只感受到深深的同情,丝毫不觉得有被安慰,一垂眼看见地上连雪人也成双成对,心中顿时惆怅更浓。
他掀起眼皮,嫌弃道:“好丑的雪人!”
廊下无辜的牙牙:“……”
那两个小雪人他堆的自己和封以寒,玄天恕说雪人丑,那不就是说他们丑吗?
“寒哥哥!”牙牙委屈地瘪着嘴,“牙牙的雪人才不丑!牙牙也不丑!”
“嗯,不丑,牙牙和牙牙堆的小雪人都是最漂亮的!”封以寒摸摸牙牙的小脑袋。
牙牙转头瞪着一只眼睛乌青的玄天恕,奶凶道:“你才是丑八怪!”
“嘿,你这个小娃娃……”玄天恕指了指牙牙,可是看到边上对自己吐着信子的闪闪时,又立马怂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哼!”
可之后又似想到什么,换了副脸色笑嘻嘻地凑上去,“既然你们常风师父不在,那就由我这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师君来传授你们几招。”
说完便一手拎一个飞跨到院子里,待人刚站稳,又一手掀飞一个,紧接着游龙似的蹿出去,抓住半空中封以寒的一只手和脚,跟耍提线木偶似的摆动着封以寒的身体动作起来。
唐元和牙牙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尤霄倒是镇定,这其实跟他之前与玄天恕的对招异曲同工,不过因为承受力不一样,不能比试,所以引导。
玄天恕不拘一格的教学方式也确实效果显著,封以寒从一开始的僵硬无措,到渐渐懂得借力使力,最后由被动到主动行招。
等他能够在玄天恕手下完全自由掌控自己身体时,说明他的功力已经更进一步。
但这个方法若掌控不当,很容易伤着孩子的筋骨。
以至于轮到牙牙时,别说唐元,连尤霄和还有点没回过神来的封以寒都有些提心吊胆,就怕玄天恕哪个动作不小心给牙牙的小胳膊小腿儿给拽脱臼了!
牙牙年纪小,不懂得像封以寒那般有意识地融会贯通,但耐不住这孩子天赋高,竟也学得有模有样,进步堪称神速。
又过半晌后,牙牙晕头转向地落了地,然后啊呜一声扑进封以寒怀里。
封以寒还以为他吓到了,结果小团子小脸儿红扑扑地抬起头,笑得没心没肺道:“哥哥,哥哥,好好玩!”
玄天恕拍了拍手,笑容满面地问:“现在你们该叫我什么?”
牙牙回过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师君。”
“哎!”玄天恕口头占了便宜,顿觉神清气爽,“乖啦,以后见了我就这么叫,知道吗?”
尤霄和唐元默契对视一眼,已经在为玄天恕的另一只眼睛提前默哀了。
被玄天恕一通搅和,唐元的雪人也没堆完,尤霄就将人带回屋。
唐元不太情愿,但是在外面天寒地冻的站了那么久,尤霄哪舍得一直让他受着冻?
总归那厚厚的雪一时半会儿也化不完,多的是时间让他玩。
昨夜饭后尤霄写了几页菜谱,又画了几副图让人送去赶制,都不是什么难做的东西,应该很快就能做好,届时唐元再出去玩,至少不会轻易冻着他。
进屋后尤霄将唐元摁进椅子里,手搓了搓热,然后捧住他冰凉的小脸儿和耳朵。
唐元小猫似的地在暖乎乎的手心里蹭,嘴唇几次擦过尤霄手腕内侧,凉而柔软的触感勾得人实在心痒,尤霄眼神一下就变了。
“哎哟,瞧你们那缠绵的,能考虑下两个孩子的感受吗?”玄天恕孤独地烤着火,见他们如此亲昵,心里不太平衡。
正给牙牙暖小手的封以寒面不改色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牙牙看了眼相亲相爱的尤霄和唐元,又看了看自己的寒哥哥,再看看玄天恕,同情道:“师君一个人好可怜。”
玄天恕:“……”真是谢谢关心!
玄天恕看不惯别人成双成对,视线胡乱一瞥,便瞥见窗边一方花几上摆着的草,略带疑惑道:“你这草可有什么讲究吗?我瞧着也不像什么特殊品种,若只是用来装点,还不如到院子里折几支红梅插着好看呢。”
“这是闪闪找到的,目前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特别。”尤霄无奈道:“问了好多大夫,都说是普通的草。”
“问大夫?”玄天恕愣了一瞬,“听你这意思,这是草药?”
“应该是吧。”尤霄将唐元的脸和耳朵捂暖和了才松开手,“没有特殊药性的话,闪闪不会注意到它才对。”
“火龙蛇还识得药性呢!这点书上没有记载,等回去得补上。”玄天恕上前盯着那盆草打量。
玄天恕之所以知道火龙蛇的存在,就正是从书上看来的。
思及此,尤霄抱着一点期待问:“你们家藏书那么多,你有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吗?什么草看似普通,却有特别的作用?”
玄天恕耸肩道:“那可就多了,你看断肠草、五行草、七绝草,在不认识的人眼里,都只是普通小草,哪个不算特别?”
“你没跟唐川提过吗?以他的人脉,便是宫廷御医、江湖神医,都能给你找来。”
“太小题大做了吧!”尤霄嘴角一抽,看来他对大舅兄的实力,还是有所低估。
“不过我刚说的那几种,或是品相,或是气味,总有可以区别于寻常草植的点,完全跟草一样普通,又具有特殊药性的……我倒还真想起一个来。”说着,玄天恕上手直接掐掉一片草叶,然后目不转睛看着断口。
尤霄和唐元以及两个小的见状也凑了过去了。
几个人入定似的盯着看了足有两分钟,却什么变化也没看到。
尤霄抬起眼皮瞄了一眼仍聚精会神的玄天恕,垂眸继续观察。
直到半盏茶的功夫过去,那断口处竟渗出了牛奶一样的白浆。
好奇的唐元伸出手指想摸,却被玄天恕一把拦下,“先别动!”
待那白浆凝有一小滴的量,也没顺着叶根滑落,而是瞬间凝固了似的,以小白珠的形态直直坠下。
玄天恕面露喜色,“应该没错了。”
尤霄等着玄天恕科普,然而那人还盯着断口处看,显然在等着下一波浆汁渗出,他便耐着性子默默跟着看。
又过一会儿,断口处残存的一线白色汁液慢慢变了色,可这次渗出的浆汁是鲜艳的血红,肉眼看起来竟与人血别无二致。
第八十章 没亲够
玄天恕一拍巴掌,“还真是!”随即又从盆里捡起刚才掉落的白浆珠,“还有这个先收好。”
尤霄接过小白珠捏了捏,“这个是……”
“一会儿再跟你细说。”玄天恕推了推尤霄,“快,快去拿个什么东西,先把汁液收集起来。”
尤霄吩咐外面的下人去找小瓷瓶,汁液渗的慢,待人将小瓷瓶取来,正好可以接住一滴,不过更多就没有了。
而且后面的红色汁液不会凝固,尤霄从瓶口看了眼里面连瓶底都铺不满的一点红,陷入沉默。
“你可别小看了这点东西。”玄天恕兴奋道:“一会儿装满水稀释一下,然后去厨房往肉汤里倒一小滴,等吃完你再运气试试。”
“那这个呢?”尤霄摊开手里的另一只小瓷瓶,里面是那颗小白珠,“有什么用?”
玄天恕解释,“白的是毒,没有凝固前,可以说一触即死,凝固后可以磨成粉,也可以用水化开稀释来用。”
唐元惊奇地眨了眨眼,“这到底是什么草?好神奇的样子。”
“这叫血神草,是真正意义上能活死人,药白骨,能够洗筋伐髓、延年益寿的神草,也就是那红色汁液的效用。”玄天恕言道:“这种草耐热耐寒,耐水耐旱,生命力极其顽强,只要根还在,遇水就能活,与火龙蛇一样,生长环境也随机的很。”
他晃了晃手里那片被掐掉的叶子,“而且只有这两种汁液分开,才能起到相应的作用,你若直接将这株草炖了吃,除了能尝个草味儿,没有任何价值,除非等到它开花结果。”
尤霄顿了顿,“开花结果?”
“对,到了一定年份之后,中间会长出一根主根茎,最后根茎顶端会开出一朵小花,叶子分支处会结出小红果。”玄天恕细细描述,“这时候的血神草就正好药毒不相抵,花为毒,果为药,叶根大补,通身精华。”
“但血神草的花果成熟期异常短暂,这也意味着花败果落之时,它就会彻底枯死。”
尤霄挑了挑眉,别的姑且不论,就顶端开花,叶根结果这一点,听起来……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传说这种草百年生根,百年发芽,要等它开花结果,属实比找千年人参还难。”玄天恕指着盆里那株草,说道:“就它这样连根茎都还没长出来的,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了。”
“此外血神草的外形也并不固定,叶片有宽有细,有长有短……你要是不提醒,我便是再观察多少遍,也只以为它是杂草。”
“反正辨认方法除了方才那般,就只有开花结果之后稍微好认一点,又因为实在难得,所以早就没什么人知道它的存在了,你问那些医馆大夫,自然得不到答案。”
“外形不固定?”尤霄眸光闪了闪,“那开出的花是什么样的?”
玄天恕摊手,“那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颜色会越来越深。”
尤霄沉默了一阵,又问:“药毒不相抵的话……要是整株吃了会怎么样?”
“这就得看个人造化了,虽然是神草,但也得讲究用法用量和个人承受度。”玄天恕坐下抿了口茶才继续道:“所以我说那一小滴汁液,得稀释了用。”
他由衷提议,“你们真该把闪闪供起来!”
到处游荡的闪闪爬到唐元肩膀,傲娇地嘶了两声,一副“宝宝求夸”的模样。
唐元挠了下它的下巴,算是夸奖了。
尤霄却揽住唐元的小腰,“小汤圆才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玄天恕对眼前温馨一幕漠然地翻了个白眼。
回过神,他又好似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忽然身形一顿,而后看着尤霄问:“你之前说……你内力是怎么来的?”
尤霄:“……”
玄天恕将茶盏放下,瞪着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该不会真的吃过一株已经开花结果的血神草吧?!”
尤霄干巴巴道:“啊……听你的描述,是挺像的,我也不确定,就随手拔来应急。”
玄天恕:“……”随手……应急……
唐元在一旁补充,“当时哥哥被闪闪和一只蓝色的大蜘蛛咬了,中了毒。”
玄天恕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反应内心的情绪了。
蓝色大蜘蛛……他记得有一种会水的寒焰蛛,就长得又大又蓝,也是剧毒。
玄天恕费力开口,“你内力练了多久?”
尤霄云淡风轻道:“小半年了。”
玄天恕:“……”
怎么说呢,虽然反复被毒真的好惨,可是也真的好让人羡慕!
他只在书上看到过的“传说”,在尤霄这里居然就跟地里的小白菜似的,一个接一个,排着队等他薅!
关键人家薅出的不是危机,而是奇迹。
尤霄听从玄天恕所言,将稀释后的血神汁倒了一小滴在鱼汤里,上了饭桌各自盛汤喝下一口之后,他发现这东西竟然还有提鲜的作用。
吃完饭几人感受了一下,丹田暖乎乎的,气息流动间,能明显感觉到全身经脉都在扩/张,每一处毛孔都在呼吸吐纳,再睁眼,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便是洗筋伐髓吗?”洛临抬手握了握拳,“我还以为多少会有点不舒服。”
“这跟洗髓草还是有区别的。”玄天恕笑道。
尤霄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甚至已经习以为常,想来当初吃的那株草,就是血神草没错了。
没有内力的暂时倒还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不过当晚唐元和两个孩子神采奕奕闹腾到半夜也没觉得困。
第二天常风来教学,封以寒一掌挥出去,竟还击落了一树的雪,显然已经有些基础在了。
牙牙贪玩,练了一阵后眼巴巴拽着常风衣角,想让常风用玄天恕那样的方式带他玩一会儿,然后常风就在牙牙一口一个“师君”的称呼中默默黑下了脸。
那之后等他们再见玄天恕,独眼龙果然就变成了两只熊猫眼。
“看来玄先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唐元有点同情他。
两日过去,尤霄让赶制的东西也送来了,帽子、耳罩和皮手套,还有型号大小不一的各种动物模型雪球夹。
尤霄先将耳罩给唐元戴着试了试,“压耳朵吗?”
唐元摇摇头,“正好。这样出去玩就不会冻耳朵啦!”
“还有这个。”尤霄取下耳罩,又拿帽子给他戴上,“怎么样,是不是很暖和?”
“嗯,真的很暖和。”唐元跑到镜子前照了照,“这帽子也好看!跟我见过的冠帽都不一样。”
唐元本就是巴掌大的脸蛋,脖子已经围了一圈柔软的毛领,再戴上帽子或耳罩时就更显小巧,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又乖又灵动,讨人喜的很!
“太冷的时候就戴帽子,嫌热就戴耳罩。”尤霄上前从身后搂住他,“另外还有手套,出去玩别忘记戴上。”
唐元在尤霄怀里转过身,然后踮起脚在他唇上吧唧一口,“大哥和阿临有吗?”
“已经让人送过去了。”尤霄心尖一动,没忍住搂着人结结实实亲了一顿。
两个人忘我地亲热时,封以寒和牙牙已经装备齐全,在院子里夹了满院子的小动物。
两个小家伙的帽子要更稚气一点,除了大小和颜色不一样,略尖的冒顶和两侧都有一个拳头大的毛球球。
不过封以寒帽子上的毛球球已经被他剪掉了。
这两日只夜里下过两场小雪,地面上的积雪化了不少,能夹出雪球的地方本就不多。
等唐元抱着雪球夹出来时,院子里早已没了多余的空地儿供他施展。
“元哥哥,你嘴巴怎么红红的?”牙牙仰着脑袋问。
唐元猛地捂住嘴巴,“没、没事,我自己咬的……”
尤霄抿嘴偷笑,然后就被红着脸的唐元软软瞪了一眼,他忍住笑凑上去哄,“我陪你去外面玩。”
“其实元哥哥的嘴巴是被霄哥哥咬的吧?”牙牙在后头偷偷跟封以寒咬耳朵道:“哼,他们肯定是又躲起来亲亲了,牙牙才没有那么好骗呢!”
封以寒轻轻拍了拍牙牙的小脑袋,“非礼勿言。”
可惜牙牙听不明白,他委委屈屈地看着封以寒小声控诉道:“哥哥都好久没有亲牙牙了,哥哥现在不喜欢牙牙了吗?”
封以寒:“……”
他忙低头在牙牙额头亲一下,“哥哥永远最喜欢牙牙。”
牙牙不太满足,“可是哥哥从前都是亲牙牙嘴巴的呀。”
“牙牙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封以寒私心作祟,将未尽之言吞了回去,而后捧着牙牙的脸在他小嘴巴上啄了一下,这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牙牙想让哥哥亲的话,以后长大了就得做我的小夫郎,不许反悔。”
“做哥哥的小夫郎?”牙牙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就是元哥哥和霄哥哥那样的吗?”
“对,以后就只能喜欢我,只能让我碰。”封以寒也不管牙牙懂不懂,引诱似的特别强调,“做哥哥的小夫郎,就能跟哥哥永远不分开。”
牙牙立马答应了,“好,牙牙做哥哥的小夫郎,牙牙不要跟哥哥分开。”
封以寒满意地摸了摸牙牙的脑袋,“乖。”
将两人对话尽收耳中的尤霄暗暗啧了几声,“小小年纪,还挺会。”
唐元不明所以,“哥哥说什么?”
尤霄看了眼唐元微红的嘴巴,“刚才没亲够。”
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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