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息未有些恍惚地坐在天衡山背面的小山路的石头上。
但他刚刚的确听见了璃月港的人们在谈论的话题, 可如今又出现在这城外的过路之地。
唔……岩王爷仙逝……摩拉克斯死了?
比起第一感觉是难过,他更多的还是不相信。
都这个年代了,摩拉克斯反而还仙逝了?而且他不是不老不死吗?
所以他不会相信的。
他实在不想, 也不愿对方死去。
息未想着, 心情兀地沉重了起来, 以至于没有听见来人的脚步声。
“又是你?!”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派……蒙和空?”息未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们, 也发出了疑问,“怎么又是你们?”
“我们还想问你呢!”派蒙一脸震惊, “你这人怎么突然消失, 然后又突然出现啊?”
“呃……身不由己啦。”息未讪笑道。
这时,空开口问道:“你怎么坐在这里发呆?”
息未叹了口气, “脑袋有点混乱, 坐这里休息一会儿,你们呢?你们要去哪里?”
派蒙抱着手臂,“告诉你也没关系,仙人们来璃月港兴师问罪了,情势很严峻,我们要去黄金屋看看【先祖法蜕】。”
“……哈?先祖法蜕?”息未脸困惑,“仙人们为什么要来兴师问罪……难道是摩拉克斯仙逝的事?”
空耐心地跟他解释了一番,但眼神中多少带有了一丝审视,“先祖法蜕其实就是岩王帝君的尸体,仙人们是为帝君遇刺的事儿来的。”
派蒙叉腰,紧皱着眉, “对啊,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看看他……的尸体吗?”息未垂着眸子, ,掩住眼眸中不明的情绪, 声音微微滞涩。
空和派蒙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便点头同意了。
息未一路上非常沉默,但心中一直在胡思乱想。
完了,仙人们都来兴师问罪了,还有尸体……
这……难不成是真的?!
摩拉克斯明明说过不会留他一个人的……对方一向一言九鼎,他真的以为不论世间万物如何变化,他们都不会变的……
与其同寿……难道是在对方身死后自己将变回正常寿命的普通人吗?
这样的契约,对摩拉克斯一点也不公平,他宁愿是让他给摩拉克斯陪葬……
息未垂着脑袋,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闷闷的,“钟离先生……还活着吗?”
“我们刚刚才见了他呢。”派蒙欲言又止,“你好像很难过啊……”
“岩王爷走了,我自然难过。”息未艰难地扯出一个笑。
所以说,其实钟离并非摩拉克斯?他一直都猜错了……?
息未跟着他们来到黄金屋,推门的那一刹那,他的手都在紧张得发抖。
黄金屋不愧其名,果然满地金灿灿的摩拉。
但息未眼中只有【先祖法蜕】。
他凑近了透明罩,仔细端详片刻,心中默默舒了一口气,嘴里嘀咕着,“还好我见过他的龙身,巨大而又华美,而这龙又小又丑的,根本就不像啊……”
还好还好,摩拉克斯大概率没事,至少这个尸体不太像他……
“诶……?息未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派蒙在不远处喊道。
息未转头回答:“没什么。”
这时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公子]达达利亚。
他与空说了几句话就开打。
息未听着他大概的意思是要取走摩拉克斯的神之心,然后空要阻住他。
好在达达利亚并没有把息未放在眼里,直接忽略了他。
息未在他们势均力敌的交战中,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躲在了一边,大气也不敢喘。
不久,达达利亚战败。
“哇,空原来这么厉害的吗!”息未忍不住感叹道,他好久都没看到这么酣畅淋漓的精彩战斗了。
随后,达达利亚拿出了百无禁忌箓。
——他要解封被镇压在孤云阁的远古魔神。
息未忍不住想爆粗口,然后却发现对方的目的是想逼摩拉克斯现身。
唔……虽然有点不厚道,但他也可以适当期待一下活的摩拉克斯出现?
所以在达达利亚离开后,空和派蒙赶往港口时,他也打起精神,准备偷偷跟去看看摩拉克斯会不会出现。
虽然也不是很偷偷,只是赶路速度没有空快罢了。
在靠近璃月港的地方没有了山的遮挡,他看见了海上两道通天的漩涡水柱,几个如海蛇一般的异兽从海里拔地而起。
他瞬间便忘却了要去看摩拉克斯是否出现的目的,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和担忧。
——港口的百姓该怎么办……?
那……那可是摩拉克斯守护了千年的子民啊!
以前的他或许不会有什么想法,但身为摩拉克斯的伴侣,也想尽自己的力量守护对方珍视的东西啊。
纵使摩拉克斯可能并未仙逝,但他也要做好对方真的……的准备。
息未眼泪都掉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擦,“摩拉克斯……”
回到港口,果然人们都在逃窜,大的抱着小的,年轻的扶着老的。
他们害怕,他们逃离,但他们并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转。
有人在引导。
息未都忘了璃月的政治体系,璃月有着优秀的七星,各司其职,各有所长。
息未由此得以喘息片刻,加入了帮助百姓撤离的队伍。
帮助百姓撤离的是大部分是南十字船队的成员,还有一部分是志愿者,少部分则是千岩军。
因为大部分千岩军都在前线奋战。
息未抱起一个在人流中哭泣的小女孩,一边哄着她,一边把她带到高处。
他单膝跪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别哭,你的家人如果看见你哭,一定会很伤心的。”
“你最坚强了,好好待在这里,一定要相信帝君,相信仙人,相信七星,他们不会让我们的家被毁掉的。”
小女孩哭花了脸,咬了咬牙,“嗯!我相信!谢谢哥哥……”
息未转身便又奔走在各个房屋和小巷中,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
他又进入了一个小巷中。
他听见有人在说话,越到尽头便越清晰,越到尽头,他的脚步就逐渐慢了下来。
他听见那人说:“往那个方向跑,有南十字船队接应!”
他彻底驻足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
那个人的声音熟悉而陌生,千年间只出现在梦里,如今再次听到,竟是那么酸涩。
——那是他在尘世间最挂念的人的声音。
那人站在巷子尽头,与息未对视着,眼中情绪翻涌,时间仿佛就此静止。
息未轻呼一口气,咬了咬下唇,努力平复心情,但眼里仍然又蓄满了泪珠,他唤出了那个在千年间由熟悉变为生涩的称呼。
“哥哥!”
他扑了过去,拥抱了他唯一的亲人。
枫原万叶回抱他,神情有些恍惚,“真的是阿未……”
“哥哥……哥哥!阿未……阿未好想你!”息未抱着万叶,眼泪再也遏制不住,明明刚刚他还像个大哥哥一样安慰小女孩别哭。
息未哭得打嗝,呼吸急促,“哥哥……阿未一直都好想再见你一面……”
枫原万叶拍着他的背,叹息道:“我也一直在找你,不过阿未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是受了委屈吗?”
“没……没有,阿未没受委屈,阿未过得很好,有了好朋友,还有了……”息未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了爱人。”
枫原万叶半晌没说话,息未顿时也不哭了,心里也紧张起来了,“哥哥?”
枫原万叶深呼吸一口气,放开息未,双手捧着对方的脸,把对方脸上的软肉都挤在了一起。
“哥哥干嘛啊!”息未一脸茫然。
枫原万叶看起来颇为神伤,“我只是……有点接受不了,我从小爱护到大的可爱弟弟就这么有了爱人……”
“哥哥放心,哥哥永远是哥哥!”息未眼眸中带上笑意。
枫原万叶谈了口气,“说吧,发展到哪一步了?是哪家的女孩子啊?”
息未若有所思,“是已经上过床了的那一步?对了,他不是——”
“什么?!”枫原万叶一脸震惊地打断了他,
“这么几个月你就把人……”枫原万叶欲言又止,无奈扶额,“哥哥从小教你,要知恩懂礼,切不可浮躁。”
息未仔细一想,好像从第一次接吻到第一次做,确实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虽然前面已经拖了快两千年,虽然吃亏的全是息未。
“哥哥,我……”息未闻言羞愧难当,垂着头乖乖认错。
“算了,父亲走得早,长兄如父,改天把人带来给我见见就行了,”枫原万叶笑着说道,如从前一般摸了摸息未的脑袋,“头发倒是长挺快的,我一开始都有些不确定是你。”
“有些事等会儿再说,现在我们还要去疏散民众们。”
息未闻言,眼神一凛,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息未与万叶随即便分头行动。
突然间群玉阁朝海中巨兽砸了下去,海面骤然发生了大爆炸。
息未此时正在港口附近,他听见了爆炸声便回了头,结果被热浪和海水糊了一脸,差点没站稳。
随即本来阴沉的天空瞬间放晴。
——他们赢了。
所以,摩拉克斯没出现,也没有必要出现咯?
息未突然又有点拿不准摩拉克斯到底仙逝了没有。
他看见了仙人托着一些人降落至港口,便趁机躲在一边偷看。
认识的有留云,削月,理水和魈?还有空和派蒙,其余的便不怎么认识了。
最显眼的当属那个老婆婆,他感叹着老人家真是宝刀未老啊。
这边留云暗地里给在场的仙人都传了声,主打的就是一心二用,一群人同时谈两个话。
“那小子以为我们当真看不见吗?!甩了帝君那么多次,这下帝君仙逝了,总舍得回来了?”
萍姥姥小心瞄了一眼息未,继续传声,帮息未说话,道:“其实我看帝君未必真的遇刺了,而是息未也好几个月前就活跃在璃月港了,你们都在山林间,哪知道这么多。”
魈表情仍然十分平静,传声道:“确有此事。”
甘雨也不得不为息未说句公道话,传声道:“我好几个月前便看到他了。”
留云还是一脸气愤,差点都忘了传声,“这又如何,他可是从七神聚会时一直失踪到现在,又让帝君等了两千年!”
削月叹息,传音道:“留云,沉住气。”
留云哼了一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不管我们这些担心他的人的死活。”
随后与凝光谈完后,留云,理水与削月便飞走了。
他们其实也隐隐感觉帝君并未真正离开。
路上,留云忍不住感叹,“想当年,甘雨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总喜欢叫我留云姨,现在都是什么留云前辈,什么留云真君。”
理水也说,“是啊,我记得小甘雨那时还偷偷告诉我她的小秘密,她说她总觉得息未有妈妈的感觉,想来与息未也是最亲近。”
削月良久叹息道:“兮灵走得早,甘雨都是我们一起拉扯大的,息未与兮灵又是至交,与他亲近一些也无可厚非。”
说到这里,他们心情颇为沉重,久久沉默无言。
“故友啊,可看到这璃月的繁华了吗?”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万民堂。
“小息未, 你上哪去了呜呜呜呜……”香菱冲上来给了息未一个熊抱,“我差点把蒙德都翻过来了都没找到你!”
息未这一把岁数了也不好意思再叫人家小姑娘姐姐了,“香菱, 我并无大碍, 我醒来就到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现在才回来。”
香菱一听, 忿忿地撸起不存在的袖子,“哎, 到底是哪个混蛋欺负小息未啊!”
锅巴也摆出战斗的样式。
息未一边揉了揉锅巴的脑袋, 一边无奈道:“没有啦!”
虽然但是小小的不会说话的锅巴果然要更可爱啊。
这时空和派蒙来到了万民堂,派蒙首先打招呼道:“香菱!息未!我们来吃饭了!”
香菱立马高兴了起来, “欢迎欢迎!还是老样子对吧!”说完便转身进了厨房。
息未想起自己在蒙德都认识空和派蒙了, 而且两次回来最先遇到的都是他们,便萌生了请他们吃饭的想法,找了个合理的理由便提了出来。
“多谢你们带我去黄金屋啦,我请你们吃饭!”
空和派蒙推拒了一番,便同意了。
饭菜上桌了,息未笑着说道:“别客气哦,咱们还是挺熟的。”
空和派蒙胃口倒是挺好,闻言便吃了起来。
可息未怎么也吃不下,一部分原因是现在摩拉克斯生死未卜,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岩神居的千年早就不似人的作息了。
他很少感到饥饿,渐渐地便很少吃东西了, 吃撑这一毛病除了最开始, 已经很少犯了, 吃食也从一开始的主食逐渐变成了随口的点心。
虽然时常研发菜品,但吃的人大部分都平民和……摩拉克斯。
这些习惯的改变都是摩拉克斯对他的影响, 给他灵魂留下了神的镌刻。
派蒙嘴角还带着食物残渣,问道:“你怎么不吃啊?看起来还闷闷不乐的,有什么事说出来嘛,空会帮你的,他可是很厉害的!”
空点了点头,“我同意。”
息未几经挣扎,决定透露些许自己的事,“我其实……想寻岩王帝君,其实也不算寻吧,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擅自仙逝了。”
“我信过,怀疑过,否定过,但我如今也有些许拿不准了。”
“钟离先生也不在往生堂,到处找不到他人……”
空和派蒙都愣住了,二人对视一眼,一齐看向息未,派蒙半晌也只说出一句话,“钟离先生刚刚在北国银行,现在……就不知道了。”
息未单手支着下巴,叹了口气,“算了,如果摩拉克斯当真还活着,找钟离先生才有意义。”
空决定埋头干饭,派蒙表情则看起来颇有点心虚,低头小声嘀咕:“你就没想过摩拉克斯之死是钟离老爷子一手谋划的吗……”
息未没听清派蒙在嘀咕什么,“嗯?什么?”
派蒙随即讪笑道:“呃哈哈哈,我什么都没说!”
“哦,好吧。”息未了然地点了点头。
最后,空擦了擦嘴,“感谢你请我们吃饭。”
息未笑了起来,对他们挥了挥手,“天色不早了,那就再会了哦!”
在他们走后,息未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出神,过了一会儿便动身前往望舒客栈。
菲尔戈黛特看见息未便说道:“客人可是要住店?”
息未摇了摇头,“不是哦,我找降魔大圣。”
“原来如此,那请自便,只是大圣并不是每每都会回应呼唤的。”
“谢谢老板提醒!不过我相信他会理我的。”
他跑到天台上,这里刚好能够看到完整的明月与一整个荻花洲。
息未站着深呼吸一口气,准备使劲儿喊降魔大圣,刚喊出一个字就被打断了,“降——”
“别喊了。”魈抱着手臂,站在息未身旁,神色清冷。
“魈上仙出现得可真快啊!”息未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魈有些犹豫地开口,“……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息未耸了耸肩,看起来没有精气神,闷闷不乐地问道:“我就想知道摩拉克斯是不是真的死了?你是仙人,一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的,对吧?”
魈依旧抱着手臂,只是看息未的眼神变了,“你之前……可从来不直呼帝君名讳的?”
“魈上仙可真敏锐啊,不过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就好了。”息未垂眸,表情不变,只是暗自攥紧了手指。
魈的眼中闪过一丝纠结,随即又恢复正常,“……事实就是,如今的璃月确实没有了神明,已经进入人治的时代。”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并未说谎。”
息未咬了咬下唇,“听说摩拉克斯是在请仙典仪上被刺身亡,你真的相信吗?”
魈没有说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摩拉克斯真的……死了?”说着,息未的声音便带上了哭腔。
魈背过身,叹了口气,仍然保持沉默。
息未见状,瞬间便明白过来,摇了摇头,“对不起魈上仙,你也一定很难过吧,我还来揭你的伤疤……我真是任性……”
“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摩拉克斯的确是我最重要的人,可我……实在搞不清楚他是否还活着,这才来问你……对不起,你别难过……”
息未拿衣袖擦了擦从眼角滑落的泪珠,努力用正常的声音说道:“虽然早就有做过心里准备,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果然很……难以接受……”
魈仍然背对着他,声音没有起伏,“你或许需要静静,走吧。”
息未吸了吸鼻子,“嗯……”
过了一会儿,天台没声了,魈才回过头确认对方真的离开了。
他扶额叹息道:“帝君你实在是太……”
息未整个人都跟游魂一样飘出的望舒客栈,明明这件事刚刚有了疑点,却又会有下一个证据来更加证明这是事实。
疑点让他相信摩拉克斯并未死去,证据让他……不愿相信。
上一秒还在欣喜,下一秒便随时可以跌入谷底,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但却快把他逼疯了。
也许,他应该去寻找回到过去的方法,然后……
偶然间,他途经了一座七天神像。
他停下脚步,抬头尽力地仰视着他的神。
早先便听闻七天神像上雕刻了尘世七执政的神像,连传说中变化万千的岩王帝君都有了具体形态。
摩拉克斯慵懒地靠坐在王座上,看着手里方块状的尘世之锁。
息未喃喃道:“是真的一模一样,简直都能想象到你那时的表情,疏离又傲慢,可你看起来有些许孤独呢……”
随后,他爬上了神像,做了一件世人认之为亵渎神灵的事。
他抬手轻抚神像的脸颊,在神像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摩拉克斯……我也想你了。”
此刻,在遥远的千年前,经历了太多磨损的摩拉克斯以着相同的姿势坐着出神。
突然间,他似有所感,轻轻覆上了自己的脸颊,久久无言。
…………
息未进入璃月港时,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少有的几人也都是在匆匆地赶路,不知要去往何处。
说书唱曲的人下班了,听书听曲的人也就回家了,这样的夜晚街道上连风都是凉的。
因此,有个人在说书人那里,安安静静地坐着喝茶,那就尤为显眼。
当然,那人一看便知是说书人的常客,只是那里没有说书人,坚持留在那里的听众也只有他一人罢了。
他也许是在等今日不会再来的说书人,也许是在等某个必经此地的故人。
“钟离先生?”息未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钟离放下茶杯,“在等你。”
“等我?为何等我?”息未说着,坐在了钟离对面的位置,“好像钟离先生每每都在这里呢。”
“其实并未每次都待在这里,只是这里位置足够显眼,能够看到来往出入的人。”
“哦……哦,原来如此。”息未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钟离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上次一别数月,想必你此行颇有收获。”
息未思索道:“收获……颇大。”
“如此甚好。”钟离淡淡笑道。
息未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摩拉克斯,“钟离先生为何不问问我遇到了什么人?”
钟离避而不答,“嗯……阿未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说话语气没有了最初的活泼了。”
“时间一久,自会染上身边人的行事语气,于是在潜移默化中就变了。”息未不愿放过钟离脸上任何一丝闪过的情绪。
但钟离面上表情十分自然,并无不妥,“那人想来与你一定很亲近。”
息未笑了笑,故作若有所思道:“是哦,我最喜欢他了,可他似乎长得跟钟离先生很像,但性格却不太一样呢。”
钟离垂眸掩住神色,吹了吹茶水,轻飘飘地说道:“这样啊,那你现在岂不是与他分开了?”
息未一脸闷闷不乐,实则偷瞄着钟离,“是啊,他可能还死了,我兴许就要守寡了呢。”
钟离抬眸又笑道:“守寡?但他既与我长得那般像……那也就是说,你喜欢我这样的吗?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息未闻言一愣,略显不自在地老实答道:“我……我,我确实一直都喜欢钟离先生这样的。”
“那就好。”钟离脸上浮现淡淡地笑意,直勾勾地看着息未的眼睛,“我一定没有你口中的那个人一般优秀,我只是往生堂客卿,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你可以给予这样的我——你的爱吗?”
明明是在直白地求爱,但却一点也不落下风,反倒有些许咄咄逼人。
反倒是息未怔住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身体不自觉微微向后仰,“你你你……”
等等!钟离先生的意思不就是……!
他以前是这样的吗?
不对啊,这实在不像是钟离先生与摩拉克斯是同一个人的反应啊!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所以……所以他到底试探出了个什么啊!
息未声音都在颤抖, 扯出一个笑,“钟离先生可……可真爱……开玩笑呢。”
钟离面色如常地喝了一口已经凉下来的茶,道:“这就被看穿了啊。”
不得不说, 听了这话的息未松了一口气, 也不敢再试探……怎么可能啊!
他也不知道上哪儿找摩拉克斯啊, 毕竟都成“死”神了。
在气氛便尴尬之前, 息未又开口问道:“对了,钟离先生, 你怎么看岩王爷逝世的事呢?”
钟离一边喝了一口茶, 一边回答:“我怎么看并不重要,倒是你如何看呢?”
息未悄悄观察钟离的表情, “要是这是真的, 我会难过到想死的。”
“哦?你说要是真的……?”钟离皱眉,看起来颇为困惑,“也就是说你觉得岩王爷并未真的离开了?”
息未盯着钟离,说道:“岩王爷的确离开了,但不一定是真的死了,对吧,钟离先生?”
钟离眼中似有些许悲伤,感慨道:“岩王爷的逝世,确让我们这些岩神子民颇为难过。”
“……”息未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半天憋出一句,“……节哀。”
钟离略显黯然地点了点头。
表情到位, 情绪到位, 话术到位, 嗯……滴水不漏,找不出一点破绽。
息未忍不住抱起手臂来, 扯出一个笑,“我一直都想问了,钟离先生的耳坠可真别致啊,不知是从何处寻来的?”
钟离淡定喝茶,“早年间赏石的时候淘来的奇石,便拿到星稀小姐那里加工成了耳坠。”
息未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好像很合理啊,但是……
——他总感觉对方在演。
无他,唯直觉尔。
抛开其他的不说,以前没发现,与摩拉克斯待久了,现在自然便能感受到钟离先生从内而外散发的上位者气息……
他实在想揪着钟离的衣领直接问他是不是摩拉克斯,但是如果不是的话,不仅是对已逝岩王爷不敬,还会得罪钟离先生……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而且这样做感觉自己好逊啊。
他突然灵光一闪,想着可以找机会看看钟离身上的岩纹啊!
息未的目光落在钟离的衣服和手套上。
唔……钟离先生穿得好严实啊!
礼貌一点的话,那就只有……
息未皱眉,思索片刻,犹犹豫豫地看着钟离,“钟离先生……”
“嗯?”钟离发出了一声鼻音。
“很晚了,要不要去……”息未努力斟酌用词。
钟离在他迟疑间不慌不忙地开了口,“那人可是你哥哥?”
“嗯?!不会吧!”息未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家哥哥。
息未猛地意识到现在真的有点晚了,而且自己给哥哥说的是去万民堂,结果就……到了现在。
完了……
息未立马转过身,把手背在身后,一副乖得不行的模样。
“呃哈哈,哥……哥哥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啊?”
枫原万叶抱着手臂,不悦地皱起眉,“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平时我也不会管你,毕竟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
“可你才失踪了这么久,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也总是敷衍过去,然后现在又这么晚不回家,也没个消息,我肯定会担心的啊,所以就忍不住出来找找你在哪里。”
息未垂着脑袋,“我错了……”
哇啊,哥哥原来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吗?完蛋,真的生气了……
汗流浃背了。
万叶气不打一处来,片刻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算了,我也不算生气,就是太担心你了。”
息未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回头对钟离说了句再见,就跑过去拉住万叶的衣袖。
随后,万叶略带歉意地说道:“你是往生堂客卿钟离先生吧?让您陪着阿未胡闹,实在不好意思。”
钟离笑着摇了摇头,“并无此事,我之前就与阿未认识许久了。”
“这样啊,阿未可真幸运有你这样的朋友。”
“哪里哪里,我才是三生有幸。”
“钟离先生太谦虚了。”
息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道这就是年长者们的商业互吹?哥哥什么时候也这样了?
他看了看钟离,又看了看万叶,反复几次,最后却发现双方竟然都很真心实意呢……
哥哥好像真的很欣赏钟离先生。
息未与万叶回到家后。
“哥哥,我好累啊,我现在脑袋一挨到枕头都能睡着……”息未打了个呵欠,“哥哥晚安。”
“枫原息未。”万叶突然喊了一句息未的大名。
息未一僵,以为要算账,机械性地转身,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下一秒,息未被万叶抱住了。
“现在才找到机会说,哥哥一直都很想你。”万叶的声音闷闷的,“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我……”
“嗯,我也很想哥哥,很想很想,”息未回抱万叶,安慰道:“不过哥哥也要放心,你就当我去旅行了吧,只是这个旅行很神奇。”
“但是,无论我去了哪里,你都是我唯一的血亲,而我也属于现在的提瓦特,那么我便一定会回来。”
息未久违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感慨万千。
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了,自从踏上了蒙德之旅后,他便没再回来过了。
他现在依然记得离开时,璃月的人们依旧幸福,依旧靠劳动创造着财富。
现在回来再看璃月,依旧繁荣,但他对璃月的心境已然发生了些许变化。
——璃月已经成为了他真正的家。
总归也算是他看着摩拉克斯建立的璃月,看着璃月越来越好的。
许是与摩拉克斯待久了,已经不知何时,他也像摩拉克斯一样爱着璃月了。
他接受不了摩拉克斯守护璃月数千年,结果就这么离世了,也太……残酷了。
息未想着翻了个身,蜷缩起身子把自己塞进被窝里。
没有摩拉克斯在身边,他很害怕。
…………
他睁眼时,便已经出现在了一个陌生而古雅的房间。
“我这是……”又回来了?
可恶,也太快了吧,他还没确认钟离先生的真实身份呢!
不过也是,上次他就回去了几分钟,这次他已经回去一天了,只是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满世界地找他啊……
息未在心中叹了口气,环顾四周。
此时也正好也是晚上,但房间没有开灯,安静得可怕,只能靠着一点月光看清周围的布局。
摩拉克斯正坐在靠椅上小憩。
息未一下子红了眼眶,慢慢靠近他,随后在他面前停下,端详了好一会儿后,伸出手想要轻轻碰一下他。
下一秒,息未的手就被那只大手攥住了,随即便顺着摩拉克斯的力度坐在他的腿上,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摩拉克斯许是被对方的乖巧取悦了,渐渐放松了攥着对方手腕的手。
“是我哦,我回来了。”息未在摩拉克斯唇角亲了一下。
摩拉克斯回了他一个深吻,但是一点儿也不温柔,仿佛要将息未拆吃入腹一般。
“唔……嗯……”息未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的吻。
他喘了好一会儿,稍微坐起身子,换了跨坐的姿势,捧住对方的脸,与之对视,“才没多久,我就好想你。”
“我也是。”摩拉克斯轻柔地与他嘴唇相磨。
“我走了多久啊?”
“……两百年。”
息未面露不忍,“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啊……那你们和……你还好吗?”
摩拉克斯又将他抱紧了几分,“都很好,兮灵与一个采药人还有了一个女儿,叫甘雨,很可爱,与兮灵长得很像。”
息未眼睛都睁圆了,不可置信但略带欣喜道:“……真的?”
摩拉克斯嘴唇微微上扬,“真的,就在你走后一百年间出生的。”
“天哪……”息未惊叹,毕竟对于他来说,那个玩笑话的起始只是在昨天罢了。
“确认一下,你关于离开这里最后的记忆是什么?”摩拉克斯正色道。
息未想了想说道:“在夜叉们的部落里?”
摩拉克斯一边亲他,一边说道:“这样啊……那么小甘雨就是在你走后三百年,出生的。”
息未愣愣地挨亲,随即反应过来,“难道……!”
下一秒,他却兀地被堵住了唇。
“唔啊……让我说……唔嗯你……”
最后反抗无果,息未选择让他亲个够,最后亲到他浑身发软,摩拉克斯才放过了他。
息未嘴唇红得滴血,微眯着眼戏谑道:“从实招来,是不是遇到……我了?”
摩拉克斯好像心情很好,“嗯,我遇到了最初的你,也是过去的你,但毫无疑问你就是你,全都是你。”
“最初的你来到了我身边,与你一般无二,与你一般可爱,虽然比你要更活泼,但我非常确定,那就是你。”
“之后没过几年,你跟我说你喜欢我,我从来没想过竟然这么快,我高兴得不得了,不过想想也是,最初的你并没有漫长的寿命,我等得起,你等不起,我很感谢与我没有任何契约的最初的你……能够选择爱我。”
“再然后我便与你举行了[神婚],那夜我与你结契,再凭着记忆和喜好,在你的身上打下一个个岩印,结束后我自知下手重了,但我实在是难以克制……我太兴奋了。”
“第二日清晨你就不告而别,离开了如今的时间。”
息未哪还能不明白自己最开始从掉下地下山洞,到回到家那副糟糕的模样是怎么来的,哪还能不明白——
——自己失去的记忆原来就是这一段与摩拉克斯的时光。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好好好, 我已经知道了。”息未摆了摆手,移开了视线。
摩拉克斯轻咬他的指尖,“那你呢?我猜你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吧?”
息未尽量忽略指尖的湿热, 故作气愤地用另一只手钳住对方的下巴, 道:“说起这个……我得问你两个问题, 你必须得老实回答我!不准哄骗我!”
摩拉克斯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 “必定知无不言。”
息未犹豫片刻后开口道:“未来的你会不管璃月吗?”
摩拉克斯笑了起来,“此话何意, 我自然不会不管璃月的。”
“你别笑!我很认真的!好, 下一个问题,未来的你会被凡人刺杀身亡吗?”
“嗯……?”摩拉克斯闻言一愣, “难不成未来的我被凡人刺杀身亡了?”
“也……其实我也不清楚, ”息未摇了摇头,“算了,你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摩拉克斯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到底哪根筋抽了,但是还是知道自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活得好好的。
他叹了口气,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息未的脸颊,“刺杀身亡……大抵是不可能的。”
他随即解释道:“不过这还是分情况的,魔神有强弱之分,通常强大魔神的身体强度很高,就算受了致命伤,也不会马上死去,至少也能苟延残喘一会儿的。”
“况且就我常年与魔神与魔兽厮杀, 护住致命的部位已是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动作, 更是不可能被刺杀。”
息未微微松了口气, 随即又被接下来摩拉克斯的话整得紧张起来。
“当然,若是未来经历了几千年的[磨损]的我, 或许实力不比现在的我也说不定。”
息未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摩拉克斯的衣物,“那那那……”
摩拉克斯似乎乐得看见对方如此担心他的模样,“这么担心我死去吗?”
“那肯定啊!”息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动了动身体,与摩拉克斯又贴近了几分。
他眼中透着悲伤,“摩拉克斯,你说过我们的灵魂契约给了我漫长的寿命,如果你死了,我能陪你一起死吗?”
摩拉克斯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颈处,“虽然很想无私地说如果有那一天,我会解除契约,还你自由。”
“可神有感情,那便也有私欲,想到能与你一起死,那便无憾了。”
息未的声音闷闷的,“我也是,我唯一害怕的就是你擅自丢下我。”
摩拉克斯从喉间泄出几丝笑,“你不用担心,这个契约其实是没有办法解除的,因为是以灵魂作为代价,换取同等寿命。”
息未把头抬了起来,抱着手臂,斜了摩拉克斯一眼,“……那我怎么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提出解除契约?”
摩拉克斯故作无辜地说道:“有吗?我实在不记得了,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契约是不可能解除的。”
息未叹了口气,“算了,至少我知道了未来的你只是假死,因为只要我还活着,那你就还活着。”
摩拉克斯见他放松下来,随即又凑过去想亲他,结果被他捂住了嘴。
“你亲不够吗?”息未瞪了摩拉克斯一会儿,随后又垂下眸子,“你就……只想亲我吗?”
“你知道的,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摩拉克斯的眼神瞬间一暗,本来老实放在对方腰间的手开始挑开对方的衣服,深入地轻抚起来。
“唔……呼……”息未捂住他的嘴的手不由得松开不少,另一只手撑住对方的肩。
摩拉克斯轻声说:“阿未今日这么主动,奖励你骑龙怎么样?”
“真的……?”息未轻而易举地被对方弄得浑身着火。
息未微红着脸,面露困惑,“现在……也可以吗?是不是时候……不太对?”
“阿未真可爱。”摩拉克斯再一次堵住他的唇,好在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息未一脸茫然挨亲。
下一秒,摩拉克斯的眼睛变成了竖瞳,眼侧出现了些许非人感感的金色龙鳞,头上也出现了暗金色的龙角,祥云尾巴缠上了息未的小腿,轻轻摩擦着息未的脚踝。
息未的心跳瞬间达到了又一个高度,他痴痴地轻抚对方眼侧的龙鳞,随后鬼使神差地直起身子,轻轻咬了一口对方的角,咬完后又舔舐起来。
摩拉克斯的呼吸有粗重了几分。
息未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说道:“半龙形……你想怎么让我骑?”
摩拉克斯声音中满含笑意,“不急,等下你就知道了。”
“这样啊……”息未乖巧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只是后知后觉的息未以后估计再也不敢提骑龙一事了。
可骑龙之后却并未结束。
息未跪趴在地毯上,这让让息未很难为情,而且还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他也不敢再说换了。
开始他还为某些声音感到害羞,但现在已经没心思胡思乱想了。
他后来实在有些受不住了,但是又无法求饶,只能发出一些无意识的呜咽声。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的肚子都要破了,他恐惧地向前爬,却又在下一瞬被拖回来,对方的龙尾缠紧了他,“哇啊……”
摩拉克斯叹息着,“真不乖啊。”
息未十分后悔,想扇死胆敢招惹摩拉克斯的自己,这下吃苦头了吧。
他最后还是晕了过去,究其原因,其一也许是哭得缺氧而晕,其二也许是承受太多而晕,其三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想晕过去。
结束后,摩拉克斯从背后抱住息未睡觉,但息未却被热醒了。
息未气若游丝,眼睛都没睁开,“好热啊……”说着便去推摩拉克斯,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
息未无语地睁开眼睛,声音嘶哑,“摩拉克斯……放开……我快热死了……”
“……你不热吗?”
“好吧。”摩拉克斯闻言,无奈地放开了他,从侧躺换成平躺。
下一秒,息未翻了个身,自己抱了过去,“这样没那么热……”
说着,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摩拉克斯叹息了一声,看了息未一夜。
第二天,摩拉克斯要和归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息未强撑着身体目送他离开后,又被兮灵拉住了双手。
“帝君终于走了!这下息未就归我们了!”
兮灵和马科修斯是早上才知道息未回来了的,然后就立刻跑去通知了各大仙人。
移霄和萍儿无事,便过来看息未。
好在几百年间,大家并未改变,他们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问他去了哪里,也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责备他,只是拉着他,讲着这百年间的趣事。
就好像,他只要回来,他们就一直好好地在这里,无论何时都会接纳他一样。
突然,息未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对兮灵说道:“听摩拉克斯说你一百年前生了个女儿?我好想见见你女儿啊……”
“其实呃……甘雨的出生是意外啦。”兮灵愁眉苦脸。
息未这才知道,兮灵最开始就把甘雨扔给她父亲养育,但她父亲是人类,没几十年就去世了,之后甘雨就跟着留云生活。
为此,留云十分气氛,与兮灵的来往便渐渐少了。
兮灵垂眸,无奈地叹气道:“我根本就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而且甘雨父亲是我山下的采药人,早先只见过一面罢了,却发生了这种事……”
萍儿抱着手臂,一脸无语地拆穿她,“明明就是她自己喝醉了跑出去对人家霸王硬上弓,之后生下小甘雨,又对他们父女俩不闻不问,现在小甘雨父亲去世了,也依旧不管人家。”
兮灵抿了抿唇,眼中似有愧疚,“我……我明明有去偷偷看过他们的……”
“其实就是在闹别扭啊。”移霄乐呵呵地喝了一口茶。
马科修斯摸了摸兮灵的头,“一百年的时间对麒麟来说不过是眨眼一瞬,的确会错过某些重要的人和事,但现在还不晚。”
兮灵点了点头,心中有些许动容,“我的确太亏欠他们了,我明日便把甘雨接过来和我一起住。”
本来惬意的氛围不知为何突然一凛,下一瞬,地板开始剧烈震动。
在息未还没搞清楚头绪的时候,兮灵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率先解释道:“有魔神偷袭天衡山,可恶,偏偏挑帝君不在之时。”
很显然,除了息未,在场的仙人和马科修斯都感觉到了。
他们即刻跑出岩神居,映入眼帘的是天衡山面朝大海的一方有一巨大的海中巨兽,正掀起巨浪袭击天衡山。
天衡山的两侧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一侧海水翻涌,冲击着山壁,另一则是繁华的城邦,但是却到处是逃窜的人们。
此方天地,天衡山上的他们是那么渺小。
息未有些呆愣的同时,突然明白现在的璃月正在经历千年后的璃月所遭遇的灾难,唯一不同的是,千年后的仙和人共同将灾难扼杀在摇篮里。
众仙眼神冰冷,这是他们与他们常年作对的漩涡之魔神奥赛尔的手下魔神。
——海之魔神,巴虬。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在片土地上的两大魔神分别是奥赛尔和摩拉克斯。
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实力与摩拉克斯不相上下, 而且有许多权能较弱的魔神依附于祂。
与摩拉克斯不同的是,奥赛尔并不爱人,而且手段阴险,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巴虬就是奥赛尔手下的一员大将。
兮灵深呼吸一口气, 冷静了来分析局势。
“帝君在南天门, 离这里非常远, 已经来不及通知帝君了!”
“但是身为守护璃月的仙人,并不能因此而退缩, ”兮灵抬眸, 认真地看着其他人,“你们去疏散民众, 我留下来抵挡巴虬。”
息未闻言, 瞪大了眼睛,“可是——”
兮灵直接打断息未,吼道:“没有可是!息未可以不懂,萍儿你们还不懂吗!”
大家一时都沉默不语,也不愿离开,一时气氛凝至冰点。
在场的萍儿和移霄同样跟了摩拉克斯千年,知道独自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但他们深知兮灵的做法并无不妥,甚至可以算得上最优解。
纵使仙人们向来以大局为重,可不代表他们愿意用大局换兮灵,所以才僵持不下。
但很快也由不得他们犹豫了,巴虬再一次掀起了巨浪, 海水泄进璃月城池, 淹没人群, 而天衡山又开始剧烈震动,隐隐有着倒塌的趋势。
兮灵推着他们, “总要有人留下来做这件事,只是刚好是我罢了,并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她随后扯出一个笑,“而且这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我明日还要去接甘雨呢。”
“山下需要救助的人很多,然而多一个仙人去救他们,他们便能多活不少人。”
天衡山下的哀嚎一片,也顾不得他们再想那么多了。
萍儿一咬牙,别过头,“再见。”
息未只来得及最后看兮灵一眼,留下一句“小心。”,随即就被马科修斯杠在肩上,直接从山顶跳了下去。
在他们走后,兮灵仰头轻吐一口气。
“——不论结果如何,我都绝对不会后悔。”
马科修斯带着息未接触到淹没城池的海水之前,骤然变大,能够立在水中,方便落水的人们爬上来。
马科修斯抓起眼前浮在水面的人们就放在自己身上,息未则是一手抓着马科修斯,伸出另一只手去接扒住马科修斯的另一些人。
而移霄则是化作鹿形,不断地转移马科修斯身上的人们。
萍儿最初未开灵智之时就是生活在水中的,因此水性极好,于是便直接跳入水中,通过水下生命体征,找到一些已经沉入水底但还有气的人们,带出水面。
萍儿其实很想把每个璃月子民都带回他们的家人身边,但是逝者已逝,应优先活着的人,她深谙这个道理。
可是没过多久,天衡山还是支撑不住了,从半山腰断裂,以缓慢而势不可挡的形势朝璃月倾倒。
“遭了!”萍儿浮出水面,仰着头大惊失色。
此时她正托着两个昏迷的少女和一个幼童,青蓝色的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
而现在依然还有不少人还在山下水中挣扎,获救的人也正在逃往归离集的路上。
但是天衡巨石覆盖的范围难以想象,如若砸下来,或许最坏的情况,没有人能生还。
“快救人,有我在!”这是移霄的声音。
——移霄用他的鹿角支撑着倒塌的天衡山。
巨大的压力几乎要让他的鹿角从头上分离开来,鹿角根部已经开始出现裂痕,从裂痕中留下汩汩的鲜血,遮住了他视线。
他消耗着仙力,嘴角也开始不断地流下鲜血,明明是那么多彩漂亮的大鹿,如今似乎变得单调了不少,只能看见大片红色。
突然间,有一滴不明液体借着风力落在了息未的脸上,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随即颤着手抹去,入眼掌心便是一片鲜艳的红。
息未一瞬间便红了眼眶,仰着头看向移霄,心脏似乎都骤然停住了。
这个出血量……!
息未喃喃道:“不要……移霄会死的……”
摩拉克斯……
萍儿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嘴唇绷紧,只一会儿,她便又开始了救人,潜入了水下。
马科修斯说道,“息未!回过神来!我身上的人太多了,我们得先去送一波人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
“嗯!”息未狠狠地擦了两把泪。
马科修斯将他们送到岸上,用柔软的掌心轻拍息未的脑袋,“你也快逃往归离集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息未拉住马科修斯那只毛都湿成一缕一缕的手,声音中带有浓浓的哭腔,“那……那你们怎么办?我做不到……做不到!”
马科修斯看着息未,竟然也开始有些哽咽,“没关系的……因为灾难总要有人去平息的。”
灾难总要有人去平息,也许是人,也许是仙人,也许是神,或有牺牲,或有逃离,大家都努力着,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息未突然意识到,在场的仙人和马科修斯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的目光越过马科修斯,落在了支撑天衡山的移霄,直至模糊到只有了一个浅浅的影子。
天衡山上方的麒麟正在与海中巨兽厮杀,躲过了一次次致命的攻击,身上再也看不出曾经的华美。
息未的眼泪直至从眼角滑落的那一瞬间,脑中突然闪过兮灵那时的一句话。
【只要对方存在于现世,灵魂契约便可以知道对方的位置以及身体状态。】
或许可以……
他强撑起一个笑,蹭了蹭马科修斯的大手掌,“好哦,我听马科修斯的,我马上就离开,你快去帮萍儿吧。”
马科修斯欣慰地笑了笑,“息未一直都很乖的。”
“那……当然。”息未也跟着弯了弯唇。
马科修斯随后又冲回去救人了。
息未并没有走,而是走到一旁的石头后面坐下,拿出了一千多年前摩拉克斯送他的短剑。
这个短剑杀死过千年前祸害璃月人民的魔狼王,此后便在没有机会用过。
他认为它非常有纪念意义,便一直带在身边。
他一如当年一样端详这锋利的剑身,即使天空昏暗一片,剑身也依旧泛着银白的冷光。
息未的表情非常平静,直接在自己手腕处割了不浅的一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然后换手,在另一只手的手腕处也割了一刀,随后似乎觉得血流得太慢了,又划了一下。
他靠在身后的巨石上,带血的短剑掉落在地,双手垂在身侧,脸上毫无血色,嘴唇苍白,感受着失血带来的晕眩,。
——他要让自己处在濒死状态,摩拉克斯就一定能马上察觉到这里出事了。
有了鲜血的浇灌,这片草地未来一定长得很好。
息未觉得自己此时是冲动的,是不理智的,是风险极大的,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既然知道了可以这么做,那他便必须这么做。
——这是一场堵上性命的豪赌。
手腕的伤传来一阵阵剧痛,但他可以很乖很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
他其实知道,这个契约根本就没有什么一方死亡,另一方陪葬的规则,如果真的有,兮灵早就告诉他了。
况且千年来,以他对摩拉克斯的了解,摩拉克斯根本就不舍得让他陪葬。
所以现在,他才敢如此大胆。
息未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缓慢,他反而能感觉摩拉克斯已经在靠近璃月了,很近了。
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了留云向他跑来的身影,旁边还跟了一个小团子。
“息未!”
他知道这意味着其他仙人也都赶了过来,总算感到有些安心,随即如释重负地便失去了意识。
留云快速给他处理了伤口,一边骂道:“等帝君回来再收拾你这个莽夫。”
小甘雨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留云姨,这个哥哥流了好多血啊。”
“要不是他体质特殊,早就死了!”留云没好气地看了息未一眼。
“不行,根本搞不懂他想干嘛,真是越想越气,”留云叹了口气,“你太小了,留在这里照顾他,像留云姨教你那样给他输入仙力即可,我去帮你妈妈。”
小甘雨地脸肉嘟嘟的,还带点红,与一脸苍白的息未对比鲜明,“妈妈……好的哦,留云姨!甘雨一定照顾好大哥哥!”
留云点头,之后就化作仙鹤,前去和甘雨共同抵抗巴虬。
不过就短短十几秒的路程,她还有心思想别的事。
话说她虽然很喜欢小甘雨叫她留云姨,只是为什么要叫息未哥哥?难道她看起来很老吗?
摩拉克斯和归终果然不出一会儿也到了,一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了二十分钟,跟随摩拉克斯回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青年。
青年名为若陀,是南天门古老的岩元素生物,受摩拉克斯点睛之恩,遂决定跟随摩拉克斯。
巴虬见摩拉克斯已回,于是便在漩涡之魔神的掩护下潜入深海,逃走了。
一切都结束了。
璃月人都已迁往归离集,倒下的天衡山在众人合力下恢复原位。
但任何事都不可能完美。
此此伤亡人数极高,其中死亡最多的为璃月百姓,尸体还在水下。
仙人有二人战死,其一为移霄导天真君,其二为麒麟兮灵。
移霄的鹿角直接脱落,流血过多而死,未能见到帝君最后一面,最后身形消散,只留下了一对断裂的鹿角。
兮灵则吊着一口气,许是心中有很多未竟之事。
她半闭着眼,躺在留云的怀里,“不要再治我了,我伤太重了,经脉尽毁……已经彻底没救了。”
留云没有听她的,不断给她输送仙力,众仙都陪在她身边。
他们没有告诉她移霄的逝去。
兮灵用着以前惯用的语气轻声道:“可恶……我还说明日将小甘雨接过来一起住呢……”
留云轻柔地哄道:“小甘雨就在天衡山下不远处的位置,我去把她带上来可好?”
萍儿浑身湿漉漉,垂着脑袋看起来颇为狼狈,她突然站起来,“我去把甘雨带过来见你最后一面。”
“不用了……”兮灵气若游丝,但就是喊住了萍儿。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兮灵忍住哽咽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说,“见了这种母亲也只是徒增痛苦……让她快乐……”
萍儿背对着她没动,也没回头,在场大部分仙人都是看向别处默默伤心,默默掉眼泪。
“怎么……没见到息未和移霄呢……”
“息未跟小甘雨在一起,移霄他……有点事还没回来。”留云差点没忍住哭腔。
“这样啊……”甘雨没力气说话了,呼吸一秒比一秒微弱。
随后,她似有所感,艰难地睁开眼,
——她看见了她的神明。
“啊,帝君回来了……”说着,一直没哭的她瞬间眼泪如决堤的河水一样,止不住地滴在留云的手背上,“兮灵……守住您珍视的璃月。”
摩拉克斯走近她,单膝跪地,“谢谢,谢谢你,你守住了,你做得很好。”
兮灵意识已经快撑不住了,“我何其有幸,能遇见像帝君这样耀眼的人……”
摩拉克斯轻轻地盖住她的眼睛,“真正三生有幸的人是我。”
“啊……好想再看到更繁荣的璃月……”兮灵喃喃自语,“果然还是想见甘雨和息未一面呢……还有移霄……”
话音刚落,兮灵的身体就开始消散成世间的点点荧光,最终与清风融为一体。
归终抱住了抽泣的萍儿,理水和削月没哭,但是表情也跟哭了差不多,留云则是一脸平静地看着荧光,久久不能回神。
摩拉克斯的声音有些许涩意。
“璃月不会忘记你们,璃月将如你们所愿那般繁荣。”
“——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息未醒来之时, 已经过去了一天了。
息未愣愣地看着天花板,随即感受到手掌处传来的温热,他缓缓转头看了过去。
——是摩拉克斯啊。
息未手腕上都缠了厚厚的绷带, 借着摩拉克斯的力坐了起来, 直接抱住了摩拉克斯, 脑袋搁在对方肩上。
“我是不是差点就要死了……好可怕……”
摩拉克斯轻嗅着他熟悉的气息, 回抱他,“这话该我说才对, 你生命垂危的时候, 我简直都要……吓死了。”
“不过没有下一次。”摩拉克斯声音微冷。
息未永远不会知道那时的摩拉克斯眼神有多可怕,仿佛天都塌了一般。
息未闻言, 乖乖认错, “对不起……我承认我鲁莽了,但是我并不后悔哦。”
“我并未责备你,我只怪自己的疏忽,只怪自己不能及时赶回来。”摩拉克斯抱紧息未,埋首在对方颈间,脆弱得像个孩子。
他说着自己在南天门的经历,“我发现了一个具有灵性的岩元素生物,因怜其长埋地下,不曾见光,于是便为他点睛,他的名字是若陀。”
“那很好呀。”
“你一定一眼便会认出他来……”摩拉克斯又在他耳边叹息道:“我当时其实很害怕我赶不上。”
息未轻抚对方的后脑勺, 轻轻安慰道:“不怕不怕, 我向来打赌都会赢的。”
摩拉克斯对他的赌运不置可否, 甚至听后是有些生气的,他压住情绪继续说道:“后来你的生命体征渐渐稳定下来, 我才放心。”
“哦,那个啊,好像是留云救了我。”息未若有所思道:“对了,说起来后来怎么样了?兮灵他们呢?”
“奇怪,她这次竟然不陪在我身边,不然见我醒了,就应该直接生气地数落我一顿呢。”
摩拉克斯叹了一口气,拉开与息未的距离,看着息未的眼睛说道:“有些事很残酷,但这是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得不接受的。”
“……兮灵与移霄皆身死形消。”
息未本来刚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再度苍白起来,“身死……形消……他们……”
他呆坐在床上,像突然坠入冰河一样,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起来,脑子如断了发条的钟一般,停止了运转。
他的眼里逐渐蓄满了泪水,颤抖着声音喃喃道:“所以,我甚至都……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在千年后这类似的灾难中出现的仙人中没有兮灵,也没有移霄,明明是那么要好,那么形影不离的四仙……
“明明……”息未突然噤声,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去缓解嗡嗡作响的脑袋的疼痛,“求你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摩拉克斯站起身,揉了揉他的脑袋,叹了一口气,“抱歉,我们其实也都非常难过,但是切不可过度沉溺于悲痛之中。”
“嗯。”息未隔着被子抱着膝,点了点头。
随后摩拉克斯便出去了,给息未留下独处的空间。
息未的脑中控制不住地闪过与兮灵相处的一点一滴,眼睛酸涩不已。
兮灵笑语晏晏地问他要不要一起下山,还有移霄健忘症犯了,放了留云鸽子时的愧疚神色。
回忆才是对他反复鞭尸的利刃。
他告诉自己,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是让生命存活率最大化的结果,是最好的结局。
——但这并不是兮灵和移霄的好结局。
父亲和母亲去世之时,他也是如此悲伤,他归结为是因为生命在逝去,就像他午夜梦回时,回想起小时候那个绑架犯是如何轻松夺走一个人的生命的,心脏依旧会发出悲鸣。
他擅长逃避问题,对于某些自己不愿面对的事,认为不去想就可以了,但是这样下去问题永远不会被解决。
所以,他想啊想,想自己对兮灵和移霄是否也是这般原因,但在某一瞬间,却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认知上的错误。
无关他那扭曲的生命论,他对兮灵和移霄的牺牲,是真真切切地为他们个人而悲痛。
因为人就像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的游船,总有着可以拉住它的船锚。
那么,相对于人而言,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父亲,母亲,哥哥,摩拉克斯,兮灵,移霄,还有大家,都是不同的,如浮木一般阻止着他的下沉。
息未抬头望向窗外飞向落日的仙鹤,金红色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他发现自己仍然很想好好地与他们道别,很想很想。
他接受不了明明昨天还在一起说笑的朋友,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这是只要想起,便会内心痛苦到鼻子发酸而潸然泪下的事,亦是息未此生无解的遗憾。
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似乎这样能让他心中好受不少。
这时,一个小脑袋在门口朝里探了探。
息未马上便注意到了她,与她四目相对。
那是个长着一对麒麟角的小女孩,年纪看起来很小,穿着保暖的大裘衣,看起来有点胖嘟嘟的,眼神清澈地看着息未。
她的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感,“哥哥怎么哭鼻子了啊,甘雨十年前都不哭鼻子了哦~”
息未看着她与兮灵神似的面容,和那对特殊的角,明白对方大抵就是兮灵的女儿。
他笑着对甘雨招了招手,“那甘雨是来安慰哥哥的吗?”
甘雨见他愿意让她进房间,高兴得迈着自己的小步子,噔噔噔地跑向息未,结果一个没注意就摔到了,好在她并没有摔疼,也不知道是太胖,还是穿太多。
“哎呦……”
息未看得心里一紧,“你小心一点儿啦。”
她抱怨完就立马爬了起来,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抬起来看看干净了没有,随后又哼哧哼哧地跑到息未的床前。
息未抬手将她额前遮住眼睛的浅蓝色碎发别在耳后,“真像啊……”
甘雨仰着小脸,眨了眨眼睛,“哥哥说在说甘雨长得像妈妈嘛?留云姨他们都这么说,但是甘雨好像再也见不到妈妈了……”说着,她的眸子便暗了下去。
息未闻言,别过头深呼吸几下,才面色如常地将头转回来,“你妈妈其实……已经打定注意把你接过来一起住了。”
“真的吗?!”甘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高兴好高兴,我还以为妈妈很讨厌甘雨呢!”
息未摇了摇头,“没有,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和你父亲……并不是讨厌哦。”
甘雨似乎并没有伤心母亲的离世一般,“嗯!”
随后她又踮起脚尖,擦了擦息未下颚上残留的泪珠,随即轻抚息未的脸侧,“哥哥又难过了吗?”
息未怔住了,笑了笑,“我与你妈妈关系最好,自然难掩悲伤。”
小甘雨眼中很透亮 :“甘雨十年前在爸爸离开的那一天哭过后就没再哭过了,妈妈的离世让甘雨很想再大哭一场。
“只是甘雨想着,妈妈一定不想看见自己最亲的人如此难过吧。”
那神情,那语气,那样貌,息未在那一瞬间似乎在甘雨身上看见了兮灵的影子,手颤抖了一下,闭上眼睛,轻叹道:“嗯……”
门外的摩拉克斯和留云看着他们,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地离开。
留云在摩拉克斯并排走着,“有小甘雨陪着,帝君也可以放心了一点了吧。”
“嗯,”摩拉克斯扶额,叹了口气,“他目前身体非常虚弱,我之前给他体内存下的神力已经在那时全部用来维持他的生命活动了。”
“现在情绪稍微激动一点,或许就有可能再次引发晕厥。”
留云踌躇着开口:“他……实在过于冲动了,但我们其实都很感谢他。”
“我自然也是感谢他的,但绝大部分却是生气。”摩拉克斯颇有些咬牙切齿。
留云打圆场地劝了两句,此事日后再提也不迟。
他们现在暂居归离集,不日便要回去修复天衡山,再将民众迁回璃月,此时一切百废待兴。
归终侧头看着靠着自己的萍儿,满脸愁容。
这几天萍儿都没什么精神,她很是担心。
倒不如说,这两天大家的氛围都颇为沉重,什么事都兴致缺缺,大家都很不习惯没有兮灵和移霄的生活。
归终虽然心中也很不舍,但是也想快点让大家打起精神,只是终究时间才是良药罢了。
摩拉克斯其实比他们都要难过,只是他必须得保持理智,他自然不可能放过巴虬,同时也明白真正的敌人是奥赛尔。
他知道奥赛尔为什么这么做,究其原因就是为了得到一席王座之位,获得[天理]给予的神之心,统领这一片土地,成为尘世七执政之一。
但是这并不是简简单单便能直接打败他们的,需要一步一步来。
就实力而言,摩拉克斯与奥赛尔堪称为对方唯一的对手,不同的是摩拉克斯有子民,有爱人,有下属,这些全部都投入了摩拉克斯的感情,也就意味着有软肋,有后顾之忧。
而奥赛尔心狠手辣,手下都是不同魔神以及强大魔兽,又无子民,唯一的软肋也许就是他的妻子,但他的妻子同时也是他的追随者,有不小的实力外,还与奥赛尔形影不离。
摩拉克斯现在正处于弱势,而处于弱势的原因便在于——他的重情重义。
如果要息未来说,那就是——
——能坐在王座上的只会是摩拉克斯。
魔神战争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打响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息未坐在床头, 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以及门外码头上传来的热闹人声,都昭示着一个事实。
——他又回来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在小甘雨走后就睡着了。
这边的时间实际上只过去了一夜, 他或许想过这是梦, 但手腕上的绷带又告诉他这是事实。
他起床洗漱收拾一番, 将手腕的绷带藏好后就打开了房门, 此时万叶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哥哥……”息未轻轻唤了他一声,但他没听到。
息未坐在饭桌上看着万叶的背影出神。
真宁静啊, 这样的日子……就好像回到了从前辛苦但是快乐的时光。
万叶端着一盘鸡蛋煎饼走了过来, “醒了啊,准备吃饭吧。”
息未笑着说:“谢谢哥哥。”
万叶顿了顿, 微眯着眼, “你脸色好差,难道昨晚做了一晚上噩梦?”
息未没忍住笑出了声,“哥哥是笨蛋吗,怎么可能做一晚上噩梦……”
说着他便想起什么似的,迟疑了一瞬,“也许……就是噩梦,可怕而真实的噩梦。”
万叶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即坐下,与息未共用早餐。
息未嚼着美味的鸡蛋煎饼,突然有些感慨,“真的好久、好久没和哥哥这样坐下来一起吃饭了。”
万叶面露愧疚, “这几个月我……”
“抱歉。”
息未笑着摇了摇头, 没说什么。
毕竟对于他来说的好久好久, 可是两千年啊。
吃完饭后,息未并没有接着上次的事去找钟离, 而是转而前往月海亭。
路过玉京台时,他看见了那日与仙人们一起的老婆婆,忍不住为她驻足片刻。
“您是在看这琉璃百合吗?”
萍姥姥眼中的惊讶在抬头看到息未的那一刻就抚平了。
“是啊,琉璃百合现在已经只有玉京台和轻策庄有了,又只在晚上开放,知道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息未记得过去其实到处都是琉璃百合,但他刚刚穿到过去时,其实也不认识这种花,还是萍儿告诉他的,只是现在不知道萍儿是否还安在。
“这样啊……但是婆婆好像对我认识琉璃百合一点儿也不诧异?”
萍姥姥呵呵地笑了两声,“你可以叫我萍姥姥。”
息未微微睁大眼睛,声音轻如呓语一般,“萍……吗?”
萍姥姥眼睛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怎么了吗?”
息未回过神来,木讷地摇了摇头,“只是姥姥的名字与我一故人有点像。”
萍姥姥仍旧和蔼地笑着,“哦?看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她这话的的意思……?!结合那日他看见仙人们与她颇为熟络的样子……
息未大惊失色,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你不会是——”
“萍儿?!”
萍姥姥弓着背,有些嗔怪地看了息未一眼,“我已经这么老了,还叫萍儿?”
此话一出,就意味着她的默认。
息未看着萍姥姥看了好一会儿,抿了抿唇,“萍儿你……怎么变老了?”
萍姥姥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继续看着琉璃百合,“仙人长生不老,形体本就可以自由变幻,只是我的心老了,不愿再以从前的模样示人罢了。”
息未看着萍姥姥略显孤单的背影,在那一瞬间萍儿的身影与萍姥姥重叠在一起了。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或许我终于……应该去翻一翻璃月的历史书。”
萍姥姥呵呵地笑了几声,没有转身,只是对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现在也只想在这里赏花度日而已。”
息未最后再陪着萍姥姥安静地赏了一会儿琉璃百合,这才道别离开。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是要去月海亭,只是经历了兮灵和移霄的牺牲后,他心中多少对后来璃月发生的事也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想到这里,他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暗沉了不少。
万幸的是,萍儿的心变了,变成了萍姥姥,但至少……她还好好在这里。
想着想着,他便来到了月海亭外,停在了那栽种着一排茂盛青竹的地方。
他其实没想进去打扰秘书们工作,只是听说月海亭大秘书名叫甘雨,便生出想来看看她现在的模样的想法。
此时甘雨恰好正在月海亭外与其他几位秘书小姐交谈。
息未看着这故人之子久久不能回神。
小时候就这般像,长大了果真有九分相似呢……只是整个人温柔又带点忧郁的气质倒是与兮灵一点儿也不像啊,不过一眼便能知晓对方与兮灵是同样靠谱负责的人。
这样兮灵也能放心一些了吧……?
甘雨似有所感地顿住了,转头向青竹的方向望去,却发现并无人在哪里,只得诧异地转回头。
息未自然已经离开了,他看到了甘雨,便也能放心无憾。
兮灵已经走了,至少她的血脉还尚存于世,并且过得很好,也替她看遍了璃月的繁荣发展。
不出一会儿,他便来到了这万文集舍。
他仍然记得自己第一份外派任务就是送到这里的一个书呆子手里。
此时万文集舍的人并不多,唯有那个深蓝色衣服的少年正拿着一本小说传记看得津津有味。
——啊,又是那个书呆子。
息未算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关系并不怎么样,只知道对方的名字是行秋。
他叹了口气,在历史分类一栏开始翻找璃月史记,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只得去询问老板娘,“璃月史记怎么没有了?”
老板娘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但是语气还算和善,“史记?近年来提瓦特比较流行轻小说,史记一类的书籍一般没有人看,便少了。”
息未闻言已经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了,但她却突然话锋一转,抬手指着行秋,“喏,最后一本就在行秋手上。”
“好吧。”息未一脸疲惫地摆了摆手。
这下只能不得不去发动他们那一面之缘的友谊了。
但息未刚靠近他,他便抬头看向息未。
“竟是熟人。”
息未叹了口气,“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毕竟先生当时颇为明媚开朗,做什么都很有精气神,实在叫人难忘。”行秋合上书,将书递给息未,“现在虽然感觉先生并未改变,但想来一定心郁难消,重病缠身吧。”
息未明白对方定是听见了他与老板娘的对话,“谢谢你,不过我并没有生重病哦。”
“这样啊……”行秋摩挲着下巴,“我只是看着你脸色不太好,看来是我武断了。”
息未嘴唇轻扬,笑了笑,“也不是这么说吧,虽然没生病,但是却受了伤,所以脸色不太好吧。”
行秋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随后行秋便找了另一本书,与息未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安静地看书。
息未每多看一个字,手的颤抖就加剧一分。
【前3300年,巴虬和螭龙偷袭归离集,归离集被强力的洪水完全摧毁,尘之魔神[哈艮图斯]在此战中……战死。】
战死……归终她原来……
所以归离原如今才这么破败吗?
息未双眼通红,快速地翻了好几页。
他的手突然顿住了。
五夜叉受业障影响,弥怒与伐难死于互相残杀,应达死于自戮,浮舍失踪,只于余下了魈……
伐难和弥怒明明是那么温柔的性子 ,他们兄弟姐妹五人明明是那样爱着对方……
魈上仙他该有多孤独啊……
息未痛苦地捂住心脏,手腕上的伤痕再次裂开并染红了洁白的绷带,眼前逐渐模糊起来,最后脑袋直接磕在桌子上。
“哎哎哎,你怎么了?!”
行秋一早就注意到他的反常,偷偷观察他的表情,正想询问一二的时候,便看见他晕倒了。
虽然息未晕倒了,但他的脑中从未如此清明过,他感觉行秋的声音渐渐小声了,甚至还能控制着自己睁眼。
只是这一睁眼,看见了的便是归终的神骸。
五夜叉正合力控制着魔神死后的能量不外泄,而留云理水削月则盘旋在空中,为他们护法。
息未看着远处空中的神骸,粉色眸子一片死寂和暗淡,而他身前几步,便是拳头紧握的摩拉克斯,以及一个叹息着摇头的棕发青年,。
棕发青年大抵就是若陀吧。息未想。
再往前便是瘫坐在地表情麻木的萍儿与……神骸。
但息未不明白,不明白他的穿越就像是为了惩罚他一样,让他一定要亲眼看到好友离世。
他可不可以归结为这是对他偷看命运的惩罚,惩罚他知道他们的命运而无法改变分毫,甚至耀武扬威地告诉他——他知道了又如何,却只能徒增无法改变已经经历的历史……的悲哀。
他看着归终的神骸,他没有哭,但却不是因为不难过,而是干涩地眼球已经无法产出一滴泪了,即使主人很难过,却只能嗡嗡作响,继续制造额外痛楚。
息未走上前,从摩拉克斯身后抱住摩拉克斯。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无声地安慰着摩拉克斯,同时也从对方身上汲取慰籍。
——归终的逝世意味着璃月的战争机器真正开始运转。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归终的死与兮灵和移霄的牺牲似乎只相距不到十年的时间, 但大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时那般的悲痛,大家依旧紧紧跟随着摩拉克斯征战的脚步。
萍儿仍然会去山林找个没人的地方抚琴,一待便是半日。
息未问:“为何近日只听见旧曲?”
她嘴角带着轻柔的笑, “因为我决定不再创作新曲, 自然便只有旧曲可怀。”
留云收纳了归终昔日的机关造物, 视其为珍宝, 郁闷之时便对着这些机关造物饮酒。
也许在息未没有看到的地方,大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将悲伤存与躯壳之下默默消化。
摩拉克斯亦然。
他先是将归离集的人民迁往璃月, 仙人们全程护送, 从此便像爱护自己的子民一样爱护归终的子民。
随后又率领众夜叉和仙人斩螭龙,亲手将它扒皮抽筋, 但它生命力极度顽强, 只得分成四块封印。
据留云所说,场面十分血腥,但非常解气。
窗户半开,沁来丝丝凉意。
“下雨了啊,好舒服。”
息未走到窗户旁,将半开的窗户完全打开,脱掉鞋子,抬腿一翻身,坐在窗台上。
他双眼紧闭,感受着打在腿上和脚上的微凉的、带着青草和硝烟的细雨,听着小雨滴坠入尘世时的沙沙声。
脑中闪过了在这岩神居的快乐的千年时光, 只是如今这岩神居除了少了些许生活气息外, 便是重要的商议战事的场所。
原来对兮灵的想念竟然还可以再深一些, 由此,息未厌恶极了这个[家], 似乎哪里都有兮灵的影子。
但同时他又爱极了这个[家],几乎承载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美好回忆。
它曾经被损毁过,但修复后的样子竟与曾经一般无二。
但屋前种的果树却已经只有残根断枝,他几经寻找,唯有一棵断掉的桃树似乎还在顽强地求生,甚至还长出了新芽。
于是,他残忍地砍掉了它,做成了一把手工粗糙的木梳,许是它的生命延续在了木梳上,木梳的桃香经久不衰。
息未又故意改变了许多房间的摆设,但却只舍得改变一点点。
摩拉克斯在这两年里像疯了一样征战四方,魔神战争全面爆发,璃月的版图不断扩大。
息未常常能看见摩拉克斯用他的岩枪,杀掉一个又一个魔神。
不管是岩枪,还是摩拉克斯冷酷的表情都确实非常可怕。
息未叹了口气,随即便感觉到某人的靠近,勾起嘴唇向后一倒,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
摩拉克斯从上方吻了吻他的额头,“你知道我来了?”
“嗯哼。”息未得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摩拉克斯将他从窗台上抱了下来,紧蹙着眉。
“不凉吗?”
“凉啊。”
“凉你还坐那里?”
“可我就是想坐那里嘛。”
“撒娇也没用,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唔……要是生病了怎么办?”息未点着下巴,无辜地重复道。
摩拉克斯无奈地笑了笑,“我照顾你生病还少吗?”
岩枪很可怕,摩拉克斯作为岩之魔神的时候也的确很杀伐果断,但对他来说,摩拉克斯就是摩拉克斯。
“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你等我找找啊。”
说完,息未便在一个小盒子里找着那个礼物。
小盒子里有很多东西,皆是一些有纪念意义的物品,比如他种的每棵树的树叶标本,偷偷拔的摩拉克斯的头发,小甘雨学会写的第一个字,还有……当年归终结盟的机关鸟,他拿出来再了听一遍后,就决定以后再也不听了。
摩拉克斯坐在他身旁,一只手臂搭在屈起的一条腿上,定定地看着息未的侧脸好一会儿,不知他又在想什么。
“找到啦!”息未拿出了那把木梳,“锵锵锵,喜欢吗?”
摩拉克斯明显愣住了,他接过木梳,看了又看,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喜欢,好喜欢。”
息未闻言,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这个木梳实在不怎么精致,他还这么喜欢……
随后他便开始为摩拉克斯梳发,看着对方腰背挺直,一动不动,忍不住感叹:“你怎么这么乖啊。”
摩拉克斯的回答竟然颇为认真正经,“自然是因为我很珍惜现在片刻的安宁,也很享受。”
“好吧,我想问你一件事。”息未的思绪突然就跳到了另一处。
摩拉克斯惜字如金,“问。”
息未一边梳发,一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虽然知道你很少受伤,但是还是想问问如果在你身上留下伤痕的话,能留下来吗?”
“……按理来说这是自然规律,肯定不能,但是让它留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啊,我知道了。”息未习惯性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对方也看不到他点头,于是半路僵住。
摩拉克斯的喉结动了动,“你想在我身上留下什么吗?”
息未大大方方承认道:“嗯,怎么?不可以吗?不可以也得可以……”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自然可以。”
不出一会儿,息未为他束好头发,便直接开始扒拉摩拉克斯的衣服,直到对方露出一整个右肩。
息未手指碰了碰对方右肩一个位置,“我想咬你这里。”
摩拉克斯直接笑出声,“你平时咬这里还少吗?”
息未脑中闪过一些不宜的画面,心跳骤然加快,“那……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摩拉克斯语气中的笑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息未轻哼一声,慢慢低下头,靠近对方的那边肌肤,“你是笨蛋吗?那个的时候我是被你欺负狠了,现在嘛……我要狠狠地欺负回来!”
随即,息未嗷呜一口直接咬了下去。
摩拉克斯吭也没吭一声,反而手指还探进息未的粉色发丝间,指尖摩挲着息未的头皮。
息未恨恨地想要对方喊痛,牙口又加了几分力度,但又舍不得真的咬伤对方,下意识地收着力。
此时的气氛顿时有些暧昧不已。
摩拉克斯的声音沙哑中带点诱-哄,“你现在就像小猫玩闹一样。”
息未顿时没了“怜香惜玉”的想法,狠了很心,直接尝到了血味,这才松了口。
但是看到那深深地牙印,他又有些心疼,愧疚地轻触那牙形,“抱歉,我……”
不对!摩拉克斯之前又不是没咬过他,一咬就到处都是,虽然都没出血来着……算了,还是他理亏。
摩拉克斯却满不在意,反而有些不知是兴奋还是高兴。
“……好好留下它吧。”息未有点心虚。
摩拉克斯直接扑倒了他。
之后息未被摁着承受摩拉克斯的亲吻,摩拉克斯差点还没收住。
“今天不做。”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息未坐在摩拉克斯□□,向后靠在对方怀里,而摩拉克斯双手环住他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天,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
息未和摩拉克斯有默契地同时说道:“要是时间能静止就好了。”
他们都顿住了,随后便一起笑了笑。
摩拉克斯说起近日发生的事,以及接下来的计划。
“你不怕我是奥赛尔派来潜伏了两千多年的卧底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摩拉克斯无奈道:“如果真是那样,便是我命里该绝。”
息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整个人都跟着颤了颤,“哈哈哈哈你说的你好可怜的样子!”
随即又话锋一转,敛住笑意,“不过那样确实很可怜,被我骗身骗心,最后还把命搭上了。”
摩拉克斯宠溺地吻了吻他的发顶,“就算真是卧底,我相信你早就已经反水了。”
“那当然啦。”息未理所应当地说。
当然,卧底什么的,息未还真不是,只不过是他一时脑洞大开,想起了看过的狗血轻小说罢了。
随后的话题便没有这么轻松了,甚至可以说沉重。
“赫乌莉亚陨落了。”
息未眼里有一瞬的惊愕,随后半开玩笑道:“你别告诉我是你干的。”
摩拉克斯哭笑不得,“我难道看起来很凶恶吗?”
息未略显迟疑,“嗯……可能?”
摩拉克斯叹了口气,“赫乌莉亚在战争打响以来,柔弱的她一再退让,领土一直在缩减,最后只能将子民迁入地下。”
“我知道这个,谁叫你一天分享欲这么旺盛,什么事儿都跟我说。”
摩拉克斯在他脸侧奖励般地亲了一口,继续说道:“她的子民不忍她遭受战争的摧残,选择先一步杀掉她。”
“这位温柔的神明到死也没有反抗,但魔神死后的力量将周围未能逃走的人们迅速盐化,最终成为了一座座盐雕。”
息未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动了动唇,“是……拉维干的吗?”
“不,是拉维的儿子。”
息未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摩拉克斯有些感慨道:“这也算是给我的警示吧,我打算也将她的子民迁入璃月,算是履行契约。”
息未闭上眼睛长叹道:“嗯,这样也挺好。”
“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说句可能会让你吃醋的话,我其实很喜欢赫乌莉亚。”
“嗯……这样啊,那还是不去的好。”
“噗哈哈哈,其实是免得触景伤情才不去的。”
摩拉克斯扯了一下唇角,报复性地挠了挠他腰间的痒痒肉。
“啊——我错了哈哈哈哈,别哈哈哈哈……”
后来不久,马科修斯为了平息不断发生的自然灾害,将神力注入大地,身形变得不足一人高,知性大减。
息未突然明白了,锅巴就是锅巴,但锅巴也是马科修斯,所以当时他到万民堂找工作之时,变成锅巴的马科修斯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时没有店家愿意要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外国人,如果不是锅巴,他也许并不会待在璃月港内吧,大概会去码头帮忙打鱼吧。
冥冥之中似乎就是这样不可思议。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当时他与万叶准备前往枫丹的小船遇到的怪风,其实是摩拉克斯指使留云刮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不得不来到璃月。
息未看着小小的马科修斯像来时一样挑着他的小包裹向远方出发,只是这次的目的地是山林。
他即将沉睡,或许再醒来之时已是太平盛世。
偌大的岩神居再无往日光景。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一天又一天, 时间像是安上了减速键一般,过得缓慢而沉重。
息未没有告诉摩拉克斯自己看到的关于五夜叉的命运,却是自己默默找上了他们。
他问:“如果这样下去, 你们可能会在某一天失控, 即使这样, 你们也愿意继续走这一条路吗?”
五夜叉无一例外的回答, “夜叉一族,当为此世而战。”
他们似乎只凭一腔热血, 不计得失, 坚定到令息未震撼。
如此,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但对于息未来说, 他的视角从兮灵离去之时就早已转变, 夜叉们的生命不再是简单的模糊一片的人形生命,而是有着生动表情的朋友。
现在已然入冬,但璃月似乎永远不会下雪,简简单单便能吐出一口白雾。
这让他想起了蒙德与璃月边界的龙脊雪山,冰雪终年不化,似乎也算是[永恒]。
在这几百年间,息未悉心照顾着小甘雨,永远乐此不疲。
但也许,是小甘雨陪着息未。
息未从一开始抱着对故人的怀念而接手小甘雨,后来便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真心把她当自己的孩子养大。
至于为什么小甘雨会放在他身边养, 自然是因为在留云身边很危险。
小甘雨曾经被大魔兽吞了下去, 但好在那时她足够胖, 竟生生地将魔兽噎死,这才得以生还。
有了这战绩, 众仙纷纷表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便让她跟着息未身边。
甘雨日渐长大,长高了不说,还开始变得温温柔柔又守礼。
从一开始的“哥哥”到“息未大人”,只需要了一日不见,这转变得实在猝不及防。
摩拉克斯亲自教她将仙术与武器结合,便让她选一把武器。
息未也颇有点好奇,她会选什么。
她慢慢地看过一排各式各样的武器,最终在一把弓的旁边停了下来,便再也没移动过。
那是一把大体呈紫色但上方缀有几片白色羽毛的弓箭。
“我可以要这个吗?”她看了看摩拉克斯,又看了看稍远一点都息未。
她没有选双手剑与单手剑,也没有选择与摩拉克斯同样的长枪,也没有向留云以及其他仙人讨要法器,却偏偏选择了弓箭,偏偏是那把弓箭。
想来弓箭便弓箭,只不过恰巧与兮灵使用的是同件武器罢了。
——是的,那是兮灵留下的弓箭。
息未喉间有些涩意,动了动唇,“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选它吗?”
甘雨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解释道:“第一眼的感觉,心中有个声音在说,就是它了。”
这也许便是母女的羁绊吧。
再后来一点,甘雨回应摩拉克斯的召唤,与他签订守护璃月千年的契约,为魔神战争出一份力。
除了摩拉克斯之外,战力最强的当属若陀。
息未与若陀并无多少交际,只匆匆说了几句只言片语,但他打心里感到安心。
该说若陀不愧是与摩拉克斯近乎同岁的岩元素生物吗?与摩拉克斯相处就跟普通朋友一样,熟络地直呼对方名字。
来自年长者的安全感永远是那么令人动容。
在战争期间,生灵涂炭这一词的解释竟是用血肉来呈现的。
许是见惯了流血的场面,仙人们越发寡言少语了,但最为明显的却是留云。
毕竟昔日最擅长聊天的仙人,一时却不爱说话了,或许不知多少个年头之后,或许一切战乱平定了之后,她兴许会回到从前几分模样吧。
息未也感觉到自己也变了,在看过太多生离死别后的初心是多么难以坚守。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笑不出来了,毕竟言语欢笑在此时是多么不符合时宜的事。
无奈之下,只有一遍遍将记忆翻出来用作熟睡的温床,只求一夜无梦。
战争一直持续到前3100年,摩拉克斯向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宣战。
这一战,摩拉克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了[天动万象],无数巨大的岩枪从空中落下,将奥赛尔封印在海底。
在未来许多年后,岩枪会逐渐风化为岩石,那片高高耸立的瘦削岩石将获得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孤云阁。
璃月的魔神战争就此结束。
在往后五十年间,提瓦特其余地区的战争也陆续结束,最终胜利的七位神明获得了[神之心],坐上了尘世七执政的王座。
与此同时,摩拉克斯将人们迁往天衡山面向大海的一侧,建立了璃月港,紧接着开发了采矿基地黑岩场,以及层岩巨渊。
似乎一切都在走向幸福的结局。
可是不到四十年,若陀便因为地脉和磨损,陷入癫狂,袭击了层岩巨渊的采矿民,最终不得不被摩拉克斯封印在伏龙树下。
“摩拉克斯,磨损,磨损……你会被[磨损]吗?”息未枕着摩拉克斯的大腿,双目紧闭。
“会,也许就会在未来的某一刻悄然而至。”摩拉克斯理了理息未耳侧的粉色长发。
“磨损,磨损……我不想你[磨损]。”
“只要你存在,我的精神便不会崩塌,[磨损]或许永远不会到来。”
“你好像在威胁我说——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疯给你看。”息未兀地睁开眼,眼里有着亮晶晶的无语。
摩拉克斯叹了口气,“这就被你发现了。”
息未明白,摩拉克斯是将精神寄托在了他身上。
也许摩拉克斯没有[磨损],息未却悄悄……开始磨损了呢……?
息未不人不神地活了近三千年,精神强度却总归比不得仙人,但好在息未不算广义的正常人,否则早就在这亲眼目睹战争的巨大精神压力下自杀了。
他又闭上眼睛,“我的头发太长,想剪短了。”
“大概有多短?”摩拉克斯问。
良久,息未才喃喃道:“就我最开始来到这里时的短发便好。”
璃月港开始了高速发展的时候,息未回到了千年后。
这边的时间像是永远被打了粘着剂一般,生拉硬拽地只走了几天。
在这个时间点,息未仅仅在几天间便判若两人。
他心有所感,自己的时间已经趋近正常了,他大抵不会再离开现在的时间了。
他无视了面前所有人,魔怔了一般朝着往生堂的方向走着,直到万叶拦住了他。
“哥哥……”息未轻声喃喃道,“我没事,就是想去找钟离先生。”
万叶叹了口气,“我陪你。”
“不用的,请相信我,”息未将脑袋埋进万叶的怀里,“哥哥……我感觉我这一生好累啊。”
万叶轻拍他的背,“你一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很多吧。”
“时间真是不公平,有的时候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那时要留在璃月……”息未终于爆发出了对自己的不甘。
他一开始的确只想打工挣钱,然后吃吃喝喝睡睡。
如果不留在璃月,是不是他就能简单地了却一生了?
“也许是命运。”万叶答。
“命运?可你和他……我选不了啊。”
“不用选,总有一个人会永远陪着你的。”
永远……吗?
也许万叶的永远只是一辈子,但息未却骤然被[永远]蛊惑住了,紧紧地、牢牢地被缠住。
——他不会孤独,永远。
他来到往生堂的时候,钟离就像知道他会来一样在内阁等着他。
看着对方如往昔一般的音容笑貌,他却不敢再上前,站在进门处。
他表情平静,直接问道:“摩拉克斯,我最久走了多久?”
钟离淡淡一笑,“两千年吧。”
“没有我,你被[磨损]了吗?”
“并未,毕竟睹物思人我还是会的。”
这是息未意料之中的意外答案。
钟离站起身一步步向他走近,抱住他,长叹了一口气,“我等你好久了。”
息未倒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但仍然乖乖被抱着,用着摩拉克斯的语气,“嗯?你怎么不装了?你不是一直装得挺好的吗?”
钟离哭笑不得,“你都恢复记忆了,再装下去会显得很傻。”
息未无情地拆穿他,“果然还是因为逗不了我了,再装也没意思了吧。”
钟离又叹了口气,不做言语。
“或许……你是脾性倒是被磨损了不少。”息未感叹道。
钟离仍旧笑而不语,随后他的手便抚上息未的后腰,“你喜欢摩拉克斯还是钟离?”
“唔……搞什么啊,不都是你吗?”
“……”
“你该不会要说出那句——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吧?”
“这是什么话……”钟离无奈道。
所以,息未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最终还是落在了他钟离手里。
息未看见了钟离肩上完好的牙印,轻轻地沿着齿痕舔吻了一圈。
“唔嗯……胡堂主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会很晚。”
迷迷糊糊间,息未如同溺水的猫一样抓住钟离,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永远。
他能预见自己将和以前看着明安和阿羽老死一般,继续看着香菱和哥哥走向自然结局。
他只不过再一次重复着经历沧海桑田罢了,但所幸,摩拉克斯一直在。
啊不对,现在也许摩拉克斯应该叫做钟离了。
息未本以为自己不会再穿了,可他还是再一次回到了两千多年前。
降落地点是摩拉克斯的怀里,似乎正在和别国的神明交谈着什么。
息未尴尬地缩在摩拉克斯的怀里。
“诶嘿~”
等等!这声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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