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红线搭错了
自哪日之后,谢渊夫夫的确碍于老太君的面子,外出都带着姜涟儿。
不过,准确的说,是谢渊带的多,言堇云自知长辈有意,他又怎能坏人美事。
姜涟儿邀他二人外出时,言堇云总有推迟的理由,且次次不重意,量他们也无法执意强行带他。
不知情的友人,还真以为谢渊去了趟大都,果就娶回了个娇妾。
甚至有人碰巧遇上,又是熟识谢渊的,也会真诚的送上一句祝福,此话一出来轻者被谢渊骂走,重者挨谢渊一顿打,让他瞎说八道。
对于这些,言堇云没有说什么,一切照旧,即便面对谢渊他也不曾表过态。当然相处了那么久的人,谢渊怎会看不出他的异样。
姜涟儿也算是个懂事的,只要谢渊夫夫两人执意在一起时,谢渊一找借口,她都会识相的离开,不会过多纠缠,也算难得。
秦氏也知两弟弟为难,身为长嫂自然得知道为弟弟们排忧解难。
秦氏便闲来无事之时,总特意来找姜涟儿陪同,一起逛逛早市啊,做做女手工啊,说说女子贴心话啊,等等。只要姜涟儿能远离谢渊一点,秦氏自当帮了弟君一些。
有几日谢渊被国公爷召到东营,说有要事相商,也不知所为何事儿,谢渊便被留在东营小住了几日。
沁雅轩的下人们以为谢渊不在,姜涟儿自是不再来打扰,还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姜涟儿的侍女,这样沁雅轩的少君也算清静些。
谁知这下反倒不清静了,姜涟儿来沁雅轩更勤。
“小姐,小姐,奴婢都说了,表少爷不在府中。”
“他不在那是他的事,谁说本小姐要寻他。”姜涟儿说着就要往沁雅轩去。
其贴身侍女拦住了姜涟儿的去路,“小姐,表少爷不在,我们还要天天往沁雅轩跑,这容易遭人嫌的。”
贴身侍女知道,自沁雅轩的正主回来,见到姜涟儿起,并不太待见姜涟儿,可怜他家小姐不懂察颜观色,还喜欢往那凑。
“谁敢,外祖母都放话了,府中哪一处,是本小姐去不得的?”
“不是,好主子,您不就是为了表少爷来的嘛,现下表少爷不在,您去了又得白跑一趟。再说您去了沁雅轩,见不到表少爷,白见了那位正主,您不觉闹心吗?”
“闭嘴吧,我闹心不闹心用得着你来说,谁说我是来看表哥的,哼。”姜涟儿丢下侍女,自己朝沁雅轩方向快步走去。
“小姐……。”不见表少爷,那还是特意去见沁雅轩的那位不成?
姜涟儿来得早,言堇云这时还在竹林练剑,正巧碰上回屋拿汗巾和茶水的晨霞。
姜涟儿逮住晨霞便问言堇云的去向,晨霞懒得搭理她们,只管进屋去取东西。
出来时又被拦住了去路 ,“站住,一个奴婢,本小姐问你话呢?竟不知回答,谁给你的胆,怎敢如此无礼。”
这些时日,这位涟儿小姐,避开主子们对下人的态度一向如此,晨霞见怪不怪,随意敷衍似的给她行个礼。
“涟儿小姐,这几日主君不在,您若是找主君,奴婢同我家主子说,待主君一回,定前去告知您。”
“谁说本小姐来找你家主君的,本小姐来找我表君不行吗?他在哪儿,带我前去。”
晨霞惊讶,这人为何要直言见言堇云,不会要对他家公子不利吧。“这……,涟儿小姐找我家公子,所为何事?”
姜涟儿不耐烦,“你一个小小奴婢,管这么多作甚?还不带路。”
晨霞想着言堇云练剑要结束了,得赶紧将东西送过去,于是不情不愿的将姜涟儿也带往竹林。
她们到时,言堇云刚好停下,将手里的剑扔给苍暮,直径往石桌处走去。
刚坐下,便有人前来帮他擦汗,言堇云也不多想,以为是晨霞,可是当他抬眼一瞧,差点惊得没从石凳上跌下去。
“使不得,涟儿小姐。”言堇云急忙站起,挡开了姜涟儿拿着汗巾的手。
原是姜涟儿看到言堇云出汗了,直接从晨霞的瑶盘中顺走了汗巾,直径来到言堇云身前,上手就替他擦汗。这系列动作晨霞和她的侍女都还没反应过来。
“如何不使的,表君,累了吧,你出了很多汗,涟儿替你擦擦汗吧。”姜涟儿说着又想上前。
言堇云急切向后退去,不注意间,不料被脚后的石凳绊住了脚,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向后倒去,姜涟儿试图拉住他,可想而知怎么拉得住,于是便两人一块跌倒在地。
姜涟儿还好,人是摔了,不过是摔在了言堇云的身上,而言堇云则是实实砸在地面上,疼得他碍于有人在场,都不敢哼一声。
苍暮急忙上前,将姜涟儿从言堇云身上拎起来,推到一边,赶紧扶起言堇云。
“公子?您怎么样?”
言堇云缓了缓,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晨霞吓得连手中的瑶盘都丢了,也上前扶住言堇云,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杂尘。
言堇云这边还没说什么呢?姜涟儿那边就先哭上了,“对不住表君,涟儿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可有伤到?”
晨霞嘴快,她最看不惯这般惺惺作态,“涟儿小姐满意了,奴婢说了主君不在,让涟儿小姐别来打搅我家公子,涟儿小姐非来,来了竟是这般对我家公子的。”
姜涟儿还挺委屈,“我不是故意的,表君~。”
面对梨花带雨的人,言堇云也没辙,自故作职责自家侍女,“晨霞,不得无礼,我无事,莫要小题大做。”
随后对着前面的人,“我无事,涟儿小姐无需自责,是我自己没站稳,与涟儿小姐无关,只是不知涟儿小姐寻我,所为何事?”
姜涟儿听了话,总算收敛些,“无甚么要紧的事儿,只是闲来无事,来寻表君解解闷。”
“哦,这恐怕不妥,我帮不了涟儿小姐,老太君、母亲、大嫂皆在府中,我想,涟儿小姐与她们更谈得来,我一介男子,恐难胜任。”
“表君不欢迎我吗?”姜涟儿说着又要哭上了。
言堇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是不知如何应对,“非也,涟儿小姐能来,自当是沁雅轩的荣幸,不过涟儿小姐亦看到了,现下这般,已不宜久留,我得回去了,今日涟儿小姐请自便吧。”
“好,既然表君都这般说了,那涟儿改日再访,表君当真无事?”
言堇云摇摇头,姜涟儿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沁雅轩正堂,晨霞给言堇云的手掌和手肘上的擦伤抹药。
晨霞很自责,“公子,都怪奴婢,不该把那人带过去的。”
“我不怪你,你这般拘谨做甚,有客人来访,哪有不理人的道理。”
“那涟儿小姐就是个瘟星,每次咱们遇见她总没好事,以后公子离她远远的最好。”
言堇云腾出一只手拍了晨霞的头,“我说几遍了,莫在后议论他人。”
晨霞噘着嘴不满道,“本来就是嘛,她不就是来找主君的嘛?主君不在,她还往咱们沁雅轩来,准没按好心。”
“莫乱猜疑,涟儿小姐独身来国公府,无人问津,无趣那是自然,找人解闷是无措之举,到你这便成了没按好心,不可这般定义。”
“公子您哪里见她是无人问津,人家可是仗着长辈的喜爱,日日府里府外的闲逛呢,哪是无趣,我看啊八成是吃饱了嘴闲着到处找不痛快呢?”
“好了,越说越没正型,还说人家嘴没闲着,倒是你这般,嘴不饶人的是真闲不住。”
晨霞真的替他家公子抱不平,这人怎就不理解呢?于是她咕哝着:“曦姐姐时常说我笨,但我不傻,现在看来,公子是真傻。”
“再说,再说掌嘴。”晨霞急忙捂住嘴,端着药箱出去了。
那日之后,姜涟儿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只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姜涟儿似乎真的喜欢呆在言堇云身边。
言堇云何日去长辈那儿请安,她会提早前去,而后借机一起退去,路上也一路纠缠。
言堇云若是去秦氏那儿,她也借口念谢赟、谢恒小侄,便也前去看探望。
碰巧遇上言堇云作画打发时辰时,亦嚷嚷着表君画技了得,让其教授。
言堇云兴致来潮时,会下厨做些小吃食,同下人们一起品尝,姜涟儿会从旁打下手,自然是一片狼藉。言堇云自当她的确想与大家同处,自然也无其他想法,该带着她时也便带着。
即便言堇云对姜涟儿已放下芥蒂,但沁雅轩的下人,尤其是言堇云的贴身侍仆们,似乎都不太待见她。
但他们也只是因姜涟儿的蛮横,以及这人可能会因谢渊,而成为他们家公子的阻碍而远离她。
只是当所有人都会错意时,姜涟儿的闺房中,近日刚挂上一副人物画。
画上提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自画像挂上之后,姜涟儿晚间入寝时,总会久立于画前,注视一番画中人。
每当这时,房中的光线昏暗,摇曳的烛光依稀可见,画中人的唇下痣。
在护国公府中,的确有一人唇下有一痣,那人便是谢三爷的君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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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荒唐至极
“少君,少爷吩咐了,让您用过午膳后,便出发。”福寿一早回到沁雅轩,只是来传达谢渊的话。
“郎君的事儿忙完了?可曾说过几时回?”
“少爷今日便回,只是少爷念着少君一直想骑马,练骑术。由东营归途中便是东郊牧马场,少爷说,少君留府中多日,怕您乏味,让您过去练骑术消遣,今晚也好一同回府。”
言堇云点头,“也好,是该出去走走。几时出发?”
“午时四刻。”
“好,你下去准备吧。”
几日来,光在府中应付姜涟儿,也算身心交瘁,是该出去放松放松。
临近午膳时,晨霞还庆幸今日总算安宁一日。谁料想,膳食刚端上,那人便又来了。
姜涟儿气势冲冲,进屋后直接坐凳子上质问言堇云,“表君,我听下人说,看见沁雅轩的人在备马车,你是不是要出去?”
言堇云扶额,“额……,是要出外。”
“表君要出外为何背着我,外祖母可说了,涟儿住在国公府这段时日,表君和表哥要带着我的,现下表哥不在,表君你去哪都要带着我,不然我们去外祖母那儿说理去。”
“没那么严重的事儿,打扰她老人家做甚。今日外出是去牧场骑马,考虑到涟儿小姐千金之体,不适合那处,还是不去为好。”言堇云好生劝阻。
“表君能去得,为何涟儿去不得,我……我也会骑马,我也要去。”
“涟儿小姐当真会骑马?”
有点心虚,“当……当然了。”
言堇云妥协,“那好,用膳吧,午时四刻出发。”
“好。”姜涟儿留在沁雅轩陪言堇云用膳,让侍女回住处备出行用物,自己是一刻也不敢离开,怕言堇云出尔反尔。
专属国公府的马车停在牧场入口,谢渊早便在此等候,多日不见的人儿,谢渊稀罕的很,张开双臂就要拥人入怀。
谁知言堇云伸手推开了,谢渊刚想抱怨,只见车马帷幔又掀开,姜涟儿被搀扶下马车。
谢渊转瞬即逝的不悦并未表现出来,“怎她也来了?”
“想见你,拦也拦不住。”言堇云怪调。
姜涟儿冲过去,很顺手挽住谢渊的一侧手臂,“渊哥哥,这几日 你上哪儿去了,留涟儿在府中乏味极了。”
“呵呵呵,涟儿表妹也来了。”谢渊干笑几声,“我自是有事儿在外耽搁几日,这不回来了,怎么?涟儿表妹在府中住得可惯?”
“嗯呢,有表君陪同,自然是惯了的。”
“哦!”谢渊拂开姜涟儿挽他的手,略带笑意故意逼近言堇云,“看来你表君待你用心了,处处周全,我便放心了。”
言堇云不做声,只管瞪他,谢渊这话里有话。
“走吧,进去看看。”谢渊顺势握住言堇云的手,拉着他就往里走,姜涟儿落后些也自觉跟上,只不过那两双牵在一起的手,在她眼中格外刺眼。
“这是东营军用牧马场,这里收养着许多精品马种,每年为东营提交数匹精壮良马。自然,从东营老去或残伤的马匹,也会回到这里,安享晚年。”
谢渊在向几人介绍着,这是城外东郊牧马场,这里的牧场一望不到边。春意来临,牧场里的小草有些已初发绿芽,但远望这一大片,依旧枯黄占据。
“这么好的地方,郎君都藏着掖着,也未曾听你讲起过。这次还是托了涟儿表妹的福,不然我都不知,竟有这般好的骑马场地。”言堇云记着刚刚谢渊的话,现下说话也有别味。
“云儿别乱说,这不我也才得父亲允准,不然这处咱们还真进不来。”这话真实性不高,但有人信。
“父亲为何无故答应你。”
“嘿嘿嘿~,说来话长,总之我帮了他大忙,东营我都能入得,这小地儿我随意进出。”
“竟说大话。”
“哈哈哈,云儿怎就不信呢?”
一路说着话,几人便到了马厩旁,谢渊让人把他早已选好的马匹牵来。
“渊哥哥骑术如何?”姜涟儿开口问到。
“可以。”
“表君呢?”
“尚可。”
“真的吗?那表君可否带带涟儿,教授于骑术。”
言堇云一愣,“方才在府中,你可是说了你会骑。”
姜涟儿故作委屈,“那不是怕表君不让涟儿跟着,急中撒了谎嘛,望表君大人不记小人过,教教我呗。”
言堇云没回,谢渊静静观看这二人互动,突然发笑打岔:“这恐怕要令涟儿表妹失望了,其实你表君也撒了谎,他对马术也一窍不通,还得我带着,不然后果不敢设想。”
谢渊看看周围,目光落在苍暮身上,“这样吧,涟儿表妹既然想学,我给你安排一人。苍暮,今日涟儿小姐就交给你了,好好教,明白?”
趁着姜涟儿还未来得及反驳,推着言堇云快速跃上侍从刚牵来的高大骏马,将人搂紧,调整坐姿,勒紧缰绳,随后两人同骑一匹马扬长而去。
“唉~唉,表哥、表君?”一切发生突然,望着远去的两人,姜涟儿气得直跺脚。
疾驰的骏马,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这便是言堇云喜欢的感觉。他欣喜的张开双臂,任极速的风拍打在脸上,吹走他的不悦。
“人家本就寻你来的,为何要逃离?”言堇云侧头看向谢渊。
谢渊知他所指,只顾直视前方,“我不曾招惹她。”
“哼,妾有意,郎无情。”
“云儿这便错怪我了,那我这又是什么?郎有意,君无情?”
言堇云不再回话,两人在广阔的牧场上奔腾,许久,才让言堇云自行抓着缰绳练习骑术。
直到他完全熟练,能控制手下的骏马,谢渊才下马,让他绕在自己周围,策马扬鞭。
这场骑术练习,直到夕阳西下,才见两条长身影牵着一匹骏马,在夕阳的映照下,慢悠悠的往回走。
姜涟儿还在气头上,毕竟来人是客,谢渊为了弥补一下客人,决定带人去望安楼,正巧那处离这儿近。
谢渊的三大酒楼,唯安楼、望安楼,君安楼。分别位于中都城北面,东面与南面。至于西面为何不再开一家,那是因为国公府位于城西,而中都城西出便是通往大都的重要官道,自然西部就不曾设立闹市区。
几人落座望安楼的二楼边角雅间,姜涟儿第一次到这么顶好的酒楼,人也高兴了。
望安楼的杏花酒,正当时宜,该酒香气浓郁,口感绵甜,没想到姜涟儿品尝的第一口便喜欢的不得了,还拉上言堇云陪同。
言堇云多日在府中的烦闷,今日在谢渊的引导下策马奔腾,人也愉悦不少,自然也爽快的接下了酒。
谢渊难得见言堇云高兴,也不想打扰他的兴致,再说这杏花酒酿酒劲不大,这两人也喝不了多少,关键还有自己看着,也不碍事,就由着。
中途,一个神色慌张、貌似酒楼的小二急匆匆赶来,简单行礼过后,在谢渊耳边小语几句,谢渊瞬间脸色大变。
刚几杯下肚的言堇云还算清醒,他看得出定是出大事了,不然谢渊不会这般。
“云儿,涟儿表妹,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你二人继续在此用膳,吃好了直接回府,莫要等我。”转而握上言堇云的手,“云儿,好好用膳,酒莫要贪杯,我晚些再回沁雅轩。”
谢渊起身,言堇云跟到门口,“什么事儿这般急?”
“有点棘手的事儿。”谢渊匆匆走了。
“苍暮?”言堇云喊来苍暮。
苍暮进门,“公子?”
“你跟着去,一切当心,护你主君周全。”
“可是公子?”
“快去。”
“是。”
谢渊走后,言堇云也没有了兴致,只想用点吃食便回去。只是拗不过姜涟儿的劝酒,说她第一次来此,必须吃的喝的要尽兴,不然恐有遗憾。
于是在姜涟儿的怂恿下,言堇云不得又几杯下肚,不善酒力的言堇云,再几杯已是极限,只听“咣当”一声,言堇云趴在桌上,睡了。
言堇云脸外侧着,正对着姜涟儿。她没想到言堇云身为男子,酒量还不如她一女子。
姜涟儿端着酒杯,就这姿势端详起言堇云的睡像,没想到平日面若冰霜的人,睡着了才如此柔态。
端详了一会儿,姜涟儿放下酒杯,一手不自觉就附上言堇云的脸,用手背轻柔的描摹着言堇云脸上的轮廓。
“这么好的你,为什么甘愿做他人君妻,好好的男子,好好娶妻生子不好吗?”姜涟儿自言自语,眼神炽热。
“其实你是不愿的,对吗?被赐婚,被迫嫁给渊表哥,即便心中无爱,也无法改变事实。我看得出来你与渊表哥在一起,过得并不开心,府中你处处拘束也就罢了,在表哥面前也是,为何要这般委曲求全?”
姜涟儿凑近,在言堇云耳边轻声,“言堇云,我帮帮你吧,只要表哥休了你,你做回你的言二公子,到时记得顾念旧情,自由的言堇云,记得来盛安城寻你的姜涟儿,要记得。”
过了一会儿,雅间里传出一声尖叫,当下人们冲入雅间,映入眼帘的便是晴天霹雳的一幕。
贵妃塌上,言堇云头上青丝交杂,衣着凌乱,而他上身压在衣不蔽体、已露出一侧香肩的姜涟儿身上。
姜涟儿梨花带雨,似乎受到了惊吓,哭喊着要回家。下人们给两人裹上披衣,姜涟儿快速被贴身侍女带走了。
言堇云也被那些尖叫、哭闹声惊醒,坐着抬手揉揉昏沉的头。
不解道:“晨霞,安静些,太吵了。”
——TBC——
第四十三章 信我?
“荒唐。”听到消息的老太君愤然拍案而起,“孙婿人呢?拿他速来见我。”
姜涟儿一入国公府,一路梨花带雨冲进凤栖斋,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国公夫人闻言赶来,看到这情景,又听了些下人的含糊其辞,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老太君怒火中烧,瞧着事态严重,国公夫人说她亲自去沁雅轩拿言堇云。
此时言堇云也回到了沁雅轩,他醉得不醒人事,现下已沉沉睡去。
国公夫人不明真相,定不会枉下结论,再说她也不相信,言堇云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国公夫人见言堇云醉得厉害,不忍心叫醒他,再说她现下也断不敢拿言堇云去见老太君,老太君正气头上,说不定真给言堇云上家法。
而后国公夫人只带走了今日跟随出行的晨霞等众奴仆。
老太君不见当事人来,想亲自前去沁雅轩拿人,好在国公夫人将人拦住。
“母亲莫动怒,儿婿醉得厉害,现在若审他,也审不出个所以来。事情不明了,母亲莫要直接下定论,相处这般久了,难道母亲觉得堇云这孩子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
老太君气得抖着手,指向寝房,此时姜涟儿就在那里, “看看那儿,还不够明了吗?即便这孩子早脱身,没有受到伤害,可酒楼那处人多眼杂,这孩子算是毁了,你让我如何向她父母交代。”
“母亲您消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国公夫人端茶给老太君,抚拍她的背,试图安抚老太君的怒火。
“儿媳倒觉得,凡事别只听一面之词,今日天色太晚,堇云又醉得厉害,先让他歇着,明儿等人清醒了也好问话。涟儿小姐现下情绪亦不稳,也让她缓缓,明日咱们好好问,这事儿不必张扬,少些人知晓为好,母亲觉得呢?”
老太君听着也是这个理,毕竟这事上不了台面,“你说的自然在理,可酒楼那处该如何?涟儿的父母那儿如何交代?”
“母亲莫急,儿媳方才审了那几个看顾不利的下人,都说当时无外人在场,小渊子选了边角的雅间,并无其他酒客打扰。那些个闻声赶来的小二也被府中的下人拒之门外,所以母亲大可不必担心,外边会对涟儿小姐名誉有损。”
“渊小子也在?”老太君听了眉头一紧,谢渊竟然在场,为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那小子原就今日回府,许是孩子们玩累了,一同去用膳。用膳时那小子总不想他人服侍,为此下人都被留在外头候着,他中途有事儿急匆匆又走了,才留下了这二人。”
这时袁嬷嬷出来,说姜涟儿总算不闹腾,睡着了。老太君这才安了心,也同意第二日再拿言堇云审这事儿。
晨霞回到沁雅轩,晓曦和辰暮在院子里等她,见到辰暮双手端着长尺,立于晓曦身后,她也知道这次她犯了大错,在晓曦的跟前跪下。
“曦姐姐……。”
没有人能比他们三人更了解言堇云,他们深知,言堇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的双儿身份在那里,如何与一女子发生这样的事。
这分明就是陷害,只怪他们没能护好言堇云,让坏人有可乘之机,现在他们只能有口不敢言。
“辰儿,打。”
晓曦一声令下,辰儿手里的长尺开始往晨霞背后招呼。即便他们几人情同手足,但规矩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当晚谢渊估计被事绊住了,也没能赶回来,直到第二日申时才回。
此时言堇云已跪在谢氏祠堂半日,一早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已审过他,言堇云当时醉的厉害,他也不清楚后面发生的事,但他可以保证,他不会对姜涟儿做出那种事来。
老太君说他想借酒欲盖弥彰,竟然说不出个所以来,就让他去谢氏祠堂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或许现下,正是时候了,尽管他与你是奉旨成婚,但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来,即便是君上也会为此蒙羞。太母一直记得我孙儿的话,你是要娶贤妻生子过日子的,他一介男子,本又是庶子,原本就与你不般配。”
谢渊立于凤栖斋堂屋中央,老太君坐于上位,国公夫人则陪同立一侧。
“母亲?”国公夫人无奈,试图插个话,被老太君抬手制止。
“你先听着,别打岔。”随后又对谢渊,“渊小子你表个态,这事儿该如何?太母的意思你可有议。你的君妻,太母固然喜爱他,但也绝不会容忍这样的无耻之徒继续留在我孙儿身边。”
谢渊不说话,直立于两人面前,只是脸上看不到往日的嬉皮笑脸,也没有从他脸上看到,因为可以摆脱言堇云而出现的喜悦之感。
“你只要表个态,太母即刻让人把你父亲、兄长们请回府。给他一纸休书,不外扬也算留他足够的颜面。
“母亲当真这般决绝?”国公夫人不认同老太君的做法。“那孩子除了是男儿身,我挑不出他任何不好之处。是人都会有犯错之时,母亲这般定义,恕儿媳不能苟同。那孩子也说了,当时醉得厉害,不能笃定后面发生的事,母亲您怎么就这么坚信……”
“这便是极好的借口,酒后乱性,荒谬。”
“母亲,那孩子您也是疼爱的,凡事……。”
“云儿在哪儿?”久立不语的人终于说话了,两人都觉得谢渊会发火,但出乎意料的很平静,“他在哪儿?”
“在祠堂。”国公夫人答了他,谢渊转身离开,再无多言。
“诶,这孩子,渊小子,你给太母表个态,也好给涟儿一个交代。”老太君在后边喊他。
国公夫人只能又劝老太君,“母亲,随他去,看这孩子如何定论吧。”
谢渊到祠堂,开春寒意尚在,言堇云穿着单薄,此时摇摇晃晃已跪了一日。
见来人,强行板正身子,谢渊走到他前面,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起来,回去。”谢渊伸出手,言堇云看看面前的手又看看他。
随后摇摇头,“我还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走吧。”
“可是……。”
“没有可是,跪一日还不够?还想跪今晚?”
言堇云犹豫不决,谢渊直接上手拦臂将他拉起来,而久跪之人哪经得起这般,双腿酸麻无力的言堇云直接向前摔去,谢渊眼疾手快将人搂住,并将人拦腰抱起,直径出祠堂去。
回到沁雅轩,谢渊把人放到床边坐着,转身要走,衣袖被坐着的人拉住。
“安之,信我?”
谢渊回头,“那你信我吗?”
言堇云不明谢渊这是何意,“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这重要吗?”
“这是何意?”
“何意?”谢渊轻笑。
“这便是你一直不信我,最好的理由吗?我原本以为,只要对你足够好,护你,疼惜你,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你就算铁石心也会为之所动。现在我才明白,即便我再怎么付出,原是你心都不在此处,付出再多也是徒劳。”
太讽刺了,自己一心讨好的人,竟是一个喜爱女子的人。
“为何?何处此言?”言堇云扶着床栏颤颤巍巍站起,与谢渊对视,他怎么突然觉得眼前之人很是陌生,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谢渊就要逃走了,他快要抓不住他。
“难道不是吗?云儿本就不喜男风吧,只迫于圣意才如此吧。也难怪我们相处这般久都对我无动于衷,那姜涟儿,短短几日便把你勾了去,你若喜欢女子,你早说,我定会成全,而不是一味让我付出,全无回应。”
谢渊抬了声,听着声音进来的福寿、晓曦他们,被谢渊一声“滚出去”,全部被吓得急忙走人,带上门。就连福寿都是第一次见谢渊发那么大的火。
见谢渊提声,言堇云倍感委屈,“你能有这样的胡乱猜疑,便是连你也不信我,我都说了,我并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这般猜忌。”
“我猜忌,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让我如何?”
“什么事实?事实是我玷污了姜涟儿的名声吗?那你们的事实呢?”言堇云似乎吼出声,用尽力气。
“事实便是太母一心想废了我;事实便是她要你另娶姜涟儿为妻;事实便是你一心喜好男子,让身为双儿的我,该当如何?”
原来言堇云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
双儿一词的出现,将处于愤怒边缘的谢渊给拽了回来。
“双……双儿?”
“是,我是双儿之身,我撒了谎,以男子身份嫁入国公府。我不是你所心悦的男子,现下你更有理由休了我,谢三爷,你现在就可以写休书了。”
言堇云还怕他不信,上手就乱扒自己的衣裳,直到左胸口处那淡色的菡萏露出时,谢渊已经彻底失语。
言堇云气到发抖,似乎用掉全身的力气喊出了一直不敢说的话。他胸廓快速起伏,大口喘气。还倔犟的硬是一滴泪都没掉,即便泪水已模糊了眼前的人,他已看不清谢渊的脸,
是不屑?是嘲讽?还是嫌弃?。
良久,直到再次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言堇云的眼泪方才瞬间倾巢而出。
——TBC——
第四十四章 唯一人足矣
起初怀里的人试图挣扎,谢渊强行把人按在自己肩头,片刻过后,谢渊自感肩头的衣物被浸透,已有凉意,那是言堇云的泪水啊!
在这忧伤的氛围中,谁曾想突然听见“噗呲”一声,谢渊竟不自觉笑了起来。他似笑非笑,声音越来越大,细听更像是哭泣声,大笑让他的身体剧烈抖动,谢渊仿佛进入癫狂状态。
谢渊此番举动,成功令怀里的人安静下来,言堇云对谢渊此举,竟有种莫名的不寒而栗,从未见过谢渊这般反常。
不过接下来谢渊的操作,足以令让言堇云瞠目咋舌。
谢渊一把将怀里的人扒出来,但他的笑声未减,双手捧着言堇云哭花的脸,谢渊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也挂了泪痕与清涕。脸型随着他大笑而扭曲,变得十分滑稽。
言堇云紧紧咬着下唇,泪眼朦胧的注视着眼前之人。
谢渊亦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忽捧着便是一顿亲。
一吻落在言堇云额头处,发出很大一口亲吻声,随后离开,依旧笑着;再落下一吻在眉目处,离开,继续笑,反复多次,几乎把言堇云脸面亲了个遍,除了那双紧咬的双唇未曾侵犯。
此刻言堇云已呆若木鸡,只有眼眸随着谢渊的动作时而晃动。只见谢渊抓起自己的衣袖,胡乱在脸上一抹,擦掉了脸上的泪和鼻液,还不忘给言堇云也胡乱一抹。
言堇云被这么一抹,找回了一点思绪,他急忙抓住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双手捂在胸前,满脸担忧。
“安之?安之?你别这样?”我害怕,他没敢说出口。
谢渊对他又轻笑几声,再次二人四目相对,谢渊的笑才定格在嘴角。
“言堇云?言二公子?呵呵~,你不是皇城的言二公子吗?你的聪明才智呢?难道这便是大智若愚吗?我谢渊正巧娶到了一个愚钝的言二公子,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
“安之……你?。”谢渊的话奇奇怪怪的,这不免让言堇云对他更忧心一分。
谢渊抽回被握的手,替言堇云把扯落挂在肩下的衣裳往上提,替他穿好。
“你便是一直认为,我对你的好,全只因你是男子吗?是不是?”
见言堇云呆楞,谢渊继续,“那云儿为何不仔细思量一番,我为何不对旁人如此。我早已向你表明了心意,我心悦你,我心悦你啊言堇云,我谢渊不为别的,不管言堇云是男子与否,或是双儿、是女子也罢,我只要你是你,言堇云,你现下可明了。”
谢渊好无奈,怎就娶到这么一个糊涂的君妻。
“我……。”面对谢渊真挚的双眸,言堇云一时无法组织言语。
“云儿,你是双儿之身,我真的很震惊,震惊到不知用什么来表达我此刻之感。但同时我也庆幸,云儿是双儿之身,真的很庆幸,你为何不早告知我?瞒得这么辛苦,你让我好等啊!”
谢渊轻抚他的面颊,言堇云眼中的泪又开始聚集,他听懂了谢渊的话,努力点点头,“安之真的……是这么想?我是双儿,你也不在乎吗?我隐瞒了身份,这是欺君之罪啊。我欺瞒了君上,欺瞒了国公府,也欺瞒了你。”
“我说了,我不在乎,只要言堇云还是言堇云,是我谢渊的君妻,这就足够了。”
“你不恨吗?我欺骗了你,欺骗了大家,这比说我玷污了姜涟儿之事,严重至极,太母一心要废我,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别提那个女人,云儿求你别提姜涟儿,不然我怕我现在忍不住,冲进凤栖斋把她揪出来,让她把陷害你的事公布于众。”
“你本就是不信我的。”
“不是不信,我只是痛心。云儿,实话跟你说吧,我也并非喜好男风,这说来话长,往后慢慢细讲与你听。太母也不是一心要废你,她原知我不喜男子,你我二人成亲之前,太母应了我一个承诺,便是帮我再续一桩男女婚约,应我心头之好罢了。”
“啊?”言堇云一脸不可置信。
“那是婚前无知,怪我,不过上天眷顾我,让你来到了我身边。同一句话我不想说得太多,言堇云,我心悦你,自成婚前,在大都城见你的第一面。我便认定了你,至死不变。”
言堇云再次控制不住淌泪,两人头额相抵,谢渊轻扶他的后颈,“云儿,即便你不是双儿,是男子、是女子也好,我早心意已决,唯你一人,足矣,你呢?”
谢渊情真至此,言堇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安之,我心亦然。”
说着,言堇云再次睁开眼眸,双手快速攀上谢渊颈脖,对准他惊讶微张的嘴便送上自己的唇,他也要向谢渊表达自己的决心。
面对言堇云的主动,谢渊先是一愣,随后收紧双臂,将人搂紧,不敢放开分毫,怕一松手便会失去这人一般。
气氛到此,两人都发狠撕咬对方,仿佛两头发狂的野兽。
就在两人忘我拥吻得难舍难分,言堇云逐渐败下阵来,他的身体因动情而发软,加之跪了一日的双腿,因久立而疼痛难忍。
谢渊能感知怀里的人向下滑去,直到环绕在颈脖的手完全松开、滑落,谢渊才发现怀里的人已晕过去。
谢渊喊他几声,还好人稍有回应,谢渊知他跪了一日,此时又激动,定是累极了,快速将人放在床上躺着,并查看他膝头处,那里已红肿不堪。
替言堇云盖好被褥,依旧用衣袖在两人脸上胡乱擦拭,随后朝门口走去。
谢渊刚打开门,原本趴门上偷听的几人,一激灵全都向后退了几步。
原先屋里激烈的争吵声,苍暮便忍不住要破门而入,却被晓曦挡着,他家公子不下令,不可鲁莽行事。
好在片刻过后屋里总算安静下来,不然苍暮护主心切,定不顾晓曦阻拦,执意强入不可。
几人便趴在门上听着,都希望两位主子别出什么事为好。
门外围着两人的贴身侍仆,尤其是言堇云的贴身四人组,各个严阵以待。
苍暮更是待时而动,见谢渊一人出来,他的刀已出鞘半分。
连主君都未曾称呼,直接问道:“我家公子呢?”
见此,谢渊不禁觉得好笑,他终于明白了这几人为何一直对他心有防备,谢渊上前,伸手将苍暮的刀推入刀鞘中,“收起你的刀,你家公子无事。”
随后他面对众人,开始吩咐,“福寿,你去备点膳食来,福泽,你去寻药箱,辰暮你去备些热水,你俩跟我进来。”
谢渊带晓曦和晨霞进去,还不忘回头对苍暮道:“你在外候着,若凤栖斋再来拿人,赶出去便是,我说的。”
“是。”这还是苍暮第一次这么听从谢渊的吩咐。
晓曦她们替言堇云换了干净的衣裳,期间还想避着谢渊,谢渊看出他们的谨慎,便直言,“你们不用如此,我已知晓云儿身份,不必刻意避着。”
晨霞手下一顿,晓曦并未惊讶,他们都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日,晓曦当着谢渊的面跪下,“主君,其实我家公子并非有意为之,请主君莫怪……。”
谢渊抬手,示意她别说了,“不必多言,先做好你的事。”
福泽寻来药箱,谢渊也换了身衣裳,挽起衣袖便亲自为言堇云擦药,药膏的凉意,以及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言堇云清醒一些。
正巧膳食也好了,福寿端进来,谢渊净手,扶起言堇云让他半靠在床头,又亲自喂他。
两人一日未进半粒米,但此时依旧没有胃口,谢渊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凉了才举到言堇云嘴边。
言堇云轻轻用手抵开,摇摇头,“吃不下,安之可用膳?”
“未曾。”
“那你先用吧,我没有胃口。”
“我用了你便想吃了吗?”
言堇云刚说不是,只见谢渊快速将方才那勺粥塞进自己嘴里,舀起第二勺吹了吹,方又抵到言堇云嘴边。
言堇云哭笑不得,怎会又如此执拗的人,这是非吃不可了?
就这样,夫夫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一碗粥食很快见底,其他的菜肴一点没动。福寿又给两人添了一碗,这碗粥很快亦见底,言堇云就急忙摆手,真不吃了。
当下人们都退下,夜也深了,凤栖斋那边并未有人来,倒是大嫂秦氏来了一趟,被告知两位主子已歇下,便也回了。
夜里两人毫无睡意,今日之事,超乎想象,此时两人只相互依偎,耳鬓厮磨。
言堇云还是忐忑不安,“好像在做梦,我多次想过,安之知晓我身份后,暴跳如雷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让我觉得这并不真实。”
“云儿?”
“嗯?”
“日后,遇了事可否告知我,别让我猜,我猜不透你。”
“好!”
“对我的真情,可否回应一下我,我受够了一厢情愿。”
“好!”
两人安静一会儿,言堇云又道:“安之,我的身份?”
“放心,有我在。”
“好!”
——TBC——
第四十五章 不是你的别惦记
心里装着事儿,两人一夜都未曾睡好,谢渊醒来时言堇云也跟着起,稍微动一动才发觉双腿疼痛不已。
“不再睡会儿?”谢渊轻声问道。
言堇云摇头,谢渊扶他坐起,特地查看他的双膝,昨晚是红肿,现下已成肿胀的青紫色。
手指轻轻一按,言堇云便疼得呲牙咧嘴。“疼得厉害吗?我让福泽去请郎中。”
“不用,哪有那么娇气,擦点药便好了。”
“是吗?的确是不矫气,不然也不会傻乎乎的,人家让跪祠堂就跪,还跪那么久,厉害。”
言堇云瞪他,随后又低下头去,“我是有罪之人,理应受罚。”
“有罪?什么罪?既自认清白就该反抗到底,不能无罪也认罚。下次学聪明点,即是罚,你不知躲着点吗?又无人看守,你遵守那破规矩做什么。”
言堇云听着,谢渊从昨晚到今日,一直在强调自己不太灵光,换做谁听久了也来气。
“能别老是说我愚钝吗?我那是尊听长辈之令,我认罚并非认罪,只当安抚长辈怒火罢了。”
“啧啧啧~,还不让人说,简直笨到家了。言二公子遇事就是不灵光,尤其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然也不至于钻那么多牛角尖。你说,如果不是这件事,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每想到这儿我便是痛心。”谢渊故假意按着心口处叹息。
“好了,以后我不这样便是了。”
“记得言出必行。”谢渊下床,唤下人们进来,两人盥漱过后,谢渊将言堇云抱到桌前用早膳。
两人吃到一半,外头来人了,是凤栖斋的人,说姜涟儿一早便在凤栖斋寻死觅活的,闹得府中沸沸扬扬。
谢渊当下啪一声将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她还真敢,嫌事儿闹得不够大吗?今日我便让她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
说着谢渊起身就要走,言堇云也想起身跟着,“我也去。”
谢渊将人按住,“你别去。”
“此事因我而起。”
“跟你没关系,现在太母正气头上,你别露面为好。”
“可是涟儿小姐那儿。”
“我自有办法让她认错,信我。”
言堇云直视他,满脸担忧,片刻后妥协,“好!去了好好说话,莫要与长辈拌嘴。”
“嗯,知道了,晓曦?一会儿替你家公子上药,看他歇息。”
“是,主君。”
谢渊带着福寿福泽刚踏进凤栖斋,国公夫人也刚到。母子二人正巧在门口碰上,两人刚进入院子,屋里就传来器品破碎的声音。
老太君和袁嬷嬷焦急的站在屋外,一众下人也被赶了出来。姜涟儿在屋中咆哮,“让我回家吧,这样让我怎么见人,不如死了算了,啊~。”
见谢渊前来,老太君就想到了言堇云,“那个天杀的怎么不来,让他来看看,涟儿被他逼成什么样了。”
谢渊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老太君的话给堵住了。“太母,请注意说辞,云儿是我君妻,您的孙婿,莫用这种称呼唤他。”
“渊小子,你这是要包庇他?你对得起莲儿吗?她可是你表妹啊!”
谢渊轻笑,直盯着那紧闭的房门,“是吗?护国公府的外戚,岂是什么人想当就当的。母亲?您带太母去堂屋歇着,我想和表…妹…,说几句话。”
表妹二字咬得很重,老太君还认为,谢渊这是关心人来的,“替太母好生劝劝她,说你帮她做主,多大点事,让她缓缓几日,待那位走了,你会好好待她……。”
“行了。”谢渊制止老太君的言语,“母亲,带太母走吧。”
待两位长辈一走,谢渊邪魅一笑,“谁走还不一定呢?”
谢渊要进屋,福泽推门,门从里面被栓上了,
“让你开个门这么费劲吗?”谢渊一个眼神,福泽会意,抬脚就是一顿踹,三两下便把门踹开了。
姜涟儿的贴身侍女想跟着进去,被留在门外的福泽笑呵呵拦住了,“我家少爷想跟涟儿小姐说会儿话,姐姐们就在外候着吧。嘿嘿嘿~刚刚大伙也看到了,劝你们别进去,免遭怒火殃身。”
姜涟儿见有人硬闯进来,就知道来人不可能是老太君,老太君算疼她,不会对她用强的。
她故作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谢渊和福寿绕过满地狼藉的外室,正往内室走,“福寿,记下这些被破坏的器物,改日让姜府如数奉还。”
“是,少爷。”
姜涟儿坐在床里,抽抽搭搭的看着来人,“渊哥哥,你别过来,我对不起你,我已经没脸再见你了。”
谢渊面无表情,“哦,的确是没脸,不过,你对不起的人应该不是我。”
“涟儿辜负了外祖母的期望,自是没脸再见她老人家。”
福寿搬来一张太师椅,在朝床的方向放好,谢渊坐下,与姜涟儿四目相对。
“别,太母对你寄何厚望,与我无关,不过你真正应该道歉的不是她,而是我的君妻——言堇云。”
姜涟儿疑惑,这跟她想的并不一样啊,这时候不应该大家都来关心她、安慰她吗?
“表哥,你这是何意?我知表君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也不好受。可,那可能是表君酒后胡来,我不会怪他的。表哥即便休了他,这里面也有我的过错,如果我不要求表君与我同饮就好了。”
“装,继续装,好一副惺惺作态,让人听了毫无过错,心生怜悯。”
“表哥你怎么了?我装什么?我都这样了,你像是来兴师问罪是为何啊?”姜涟儿哭诉。
谢渊耻笑,“看来表妹真是贵人多忘事,给你看样东西。”
福寿在屋里搜了一会儿,姜涟儿暗道不好。只见福寿从角落的一个大木箱里取出一副画轴,递给谢渊。
谢渊打开,左右瞧了瞧,“嗯?啧啧啧~,画技欠缺,好好的美人画成这样,没法看,还是我的云儿更胜一筹。”
姜涟儿慌了,谢渊怎会知道画像的,“表……表哥?”
谢渊不理会,把画卷重新合上,交给福寿,“毁掉。”
“是。”福寿接过,向门外走去。
现在只剩下两人在屋里,谢渊站起,缓慢走向姜涟儿,“太母让你上这儿来,其用意大家心知肚明,今日便敞开了说,即便我不曾娶亲,也不会娶你。第一日见面,太母便意有所指,知道我近些日子为何不留府中,便是免了无谓的见面,避免闲话。”
姜涟儿看着逐渐靠近的人,第一次对眼前之人产生恐惧,她下意识向后移身。
“千算万算,竟没算到云儿身上。也不能怪他,谁让我家云儿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说到言堇云,谢渊嘴角不自觉上扬,他的傻君妻。
“能迷倒万千女子,那还真不在话下,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一个为他人君妻的人。”
姜涟儿被识破心意,虽然害怕,但也不耽误她坚信谢渊夫夫二人无感情。
“是……是又怎样,我心悦于他,你二人本就无爱意,他迫于圣意嫁与你,我这是在帮他。”
“我二人无感情,你何以见得?”
“他身为男子,被困于这庭院深处,在府中也处处拘束,并未真正的开心过。只有与我相处时,才见他面露喜色,难道这不是答案吗?”姜涟儿铮铮有词。
“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自以为是的情感在作怪。这便成了你不顾一切,使那下三滥的计法,不惜毁掉他,让他招人辱骂、受人唾弃的理由吗?”
“是,只要如此,表哥便会休了他,这样他就自由了,这样我才有机会。”
“疯子。”这是谢渊给她的定论。
“对,我既是疯了,见他第一日起,我便疯的彻底了,只怪外祖母会错意,一心为我和你牵线罢了。”
不过无所谓,谢渊冷笑一声,“怕是让你失望了,云儿不会离开这儿,他始终都是护国公府的少君,我谢渊的君妻。”
谢渊站在床边,突然俯身靠近姜涟儿,低声哼笑道:“你这招骗得过别人骗不了我,我君妻乃双儿之身,如何与你行苟且之事,你这招,对我们无用。”
说完起身,背手而立,看着床上面露惊恐之人,谢渊也发出了狞笑声。
姜涟儿惊愕失色,微张的口颤抖着,半天才吐出两字,“怎会?”
“现下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向太母坦白你的所做所为,然后消无声息回盛安城;这第二条,继续在这儿大吵大闹,并告知众人云儿是双儿之身,那么盛安城等到的,将会是一具死尸,我谢渊说到做到,你好之为之。”
“等等,我……我可不可以向他告个别?”见谢渊要走,姜涟儿恳求道,说不定此去,将此生不复相见了。
“想都别想,好心提醒一下,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千万别惦记,不然容易引火烧身。”说完谢渊甩袖而去。
待人走后,床上的人也吓昏过去,谢渊头也不回直奔堂屋,还有其他事等着解决呢?
——TBC——
第四十六章 潮信来临
那日,谢渊向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彻底坦言,自己已认定了言堇云,今生唯言堇云一位君妻,往后再无另娶的打算。
至于老太君所关心的子嗣问题,谢渊说日后他会给长辈一个交代,但莫要急他。
为这事儿,谢渊又免不了老太君的一顿责骂,说谢渊三心二意,态度不坚定,若日后再想娶,可别来烦她。
谢渊这次坚定不移,总算也傻笑出声,抱着老太君的胳膊摇晃,说绝对不会了。
至于言堇云和姜涟儿的事儿,姜涟儿自会与老太君细说,谢渊不想过多费口舌,姜涟儿自己闯的祸,让她自己坦白。
谢渊离开凤栖斋后,姜涟儿傍晚便见了老太君,两人关起门来说话,门外只留袁嬷嬷守着。
没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知道,那晚老太君对涟儿小姐发了很大的火,罚她在院子里跪了两个时辰。
任谁求情都无用,她的贴身为主子求情,亦被老太君同罚。
第二日的凤栖斋很安静,姜涟儿在屋中养伤,老太君不曾前去看望。
第三日一早,姜涟儿一行人,真的消无声息的离开了国公府。
国公夫人仍尽东道主之宜,携张嬷嬷和袁嬷嬷送他们出府,老太君依旧不曾露面,袁嬷嬷替老太君出面,已是老人家最大的宽容。
姜涟儿走了,国公府总算又平静了,只不过老太君心中可不平静。
老太君或许心中有愧于言堇云,知道言堇云那日因跪祠堂,以致膝盖伤的厉害,至今还在养护中,老太君便免去了当月的请安之礼。
老太君心绪高傲,纵不能向一个小辈去认错不曾。以致总能借口府中因上等药材及补品过多为由,让袁嬷嬷分向各房,其实就沁雅轩收到最多。
往后有好物自先想到言堇云,袁嬷嬷送来沁雅轩之物,总说是例行分发的,以免驳了老太君的面。
但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揭开老人家的善意之举。如果抛开谢渊身边爱屋及乌的原因,老太君还是挺喜爱言堇云的。
只是人老难免犯糊涂,这次老太君对于谢渊之事急功近利,又因护姜涟儿心切,入了他人的道,白冤枉了言堇云,为此心中总过意不去,都不知如何去面对这个孙婿了。
长辈这边算是安抚住了,但谢渊这边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自知两人亦是两情相悦,言堇云又是双儿之身,谢渊现下动不动开始将子嗣挂在嘴边,说他已答应长辈,子嗣问题会有所交代。
现如今,夜里总习惯性对言堇云动手动脚,非惹得他面红耳赤方才罢休。
这日,谢渊在善后那日匆匆离开望安楼,前去处理的事儿。原是谢渊为酒楼从番外进了一批货,其中就有上次入大都提到的番椒。
同行的确实有一些稀奇玩意儿,也算价值不菲,商队一路走来,并未出现问题。
可就快上官道接近中都城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伙贼人。二话不说便要抢他们的货物,随行的运货郎都是酒楼精心挑选的打手,也不是吃素的,但是寡不敌众,只能护人去请救兵。
谢渊赶到时,对方见他来时,便快速撤退,消失在山林之中,怎么看定是与他相识之人。
运货郎们拼死保护货物,虽然不曾伤出人命,但这批货物已损失惨重,很明显,人家就是冲这批货来的,谢渊初步怀疑是同行所为。
沁雅轩里,午膳过后,晓曦发现言堇云今日好生奇怪,吃得不多,话也变少了,人也郁郁寡欢。
若是放在从前,这便是言堇云的常态,只不过现下身份已破,谢渊又真心待他,言堇云早就改了往日的模样,人也变得豁达不少,只是今日怪的很。
言堇云膝盖处的淤青消褪的差不多了,人好了便会闲不住,作画、温书、习武,或陪同谢恒谢赟胡闹。
这不,刚刚闹完,两孩童方才离去,晓曦以为自家公子是累的,故让他去歇息,也未曾过多留意。
等歇足了时辰,晓曦去叫他时,发现言堇云脸红通通的,双眼闭着人却在哼哼唧唧,还抱着谢渊的枕头死活不撒手。
晓曦伸手探他额头,微烫,但不似发热之症,晓曦轻轻推他,“公子?醒醒。”
言堇云睡眼惺忪,“嗯~谁?何事?”
“是奴婢,公子身子可有不适?”
本就十分平常的的对话,不曾想,言堇云却有点不耐烦,“莫扰我,给我安静些。”
嗯?他家公子极少这般举动,晓曦继续追问,“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适吗?”
言堇云突然坐起来,“哎呀,没有没有没有,我没事儿,你要做什么呀?”低声吼人,显示极度烦躁。
晓曦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公子,您这是?”
言堇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都点古怪,急忙向晓曦赔不是,“对不住晓曦,我控制不住,心绪奇怪的很,突然觉得烦躁不安的,身上也热得难受,您快去帮我打一盆凉水来,我去去火。”
见晓曦无动于衷,言堇云急忙催促道:“你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晓曦秀眉一拧,仔细打量起言堇云,“公子,您这个样子,很像前几年来潮信的样子,莫非……。”
言堇云惊愕,像是晴天霹雳,“不可能,大哥配的药,都已压制下去,几年了都不曾来,怎么……,绝对不可能。”
言堇云着急忙慌下榻,就要去寻他的小药箱,“大哥给的药箱呢?放哪儿了。”
“公子公子,您莫慌,奴婢给您取来。”
潮信是双儿成年的标志,一般三月出现一次,双儿会自身起热、烦躁、易敏感期,也可以说是双儿的发情期,一般持续两日到三日,因人而异。
言堇云本就不喜这双儿身份,言堇荣还真为他研制出了能抑制潮信期的抑潮丸,虽不能逆天改命,但言堇云已经很感激了。
晓曦将药箱取来,放于桌面,“公子,有没有一种可能,近来公子同主君是否……潮信再次出现,可能与公子频繁动情有干系。”
“可……可我们并非如此。”言堇云不可否认,二人虽未真正交和,当也不减相互倚偎,顿时脸色通红,“晓曦,打开看看里边还有没有那药,我现下便要吃。”
“现下?公子您还吃?那药伤身您又不是不知。”晓曦觉得以前言堇云吃那药也就算了,现在谢渊已知他身份,再吃那药恐怕不妥。
其实像未出嫁的双儿,潮信来临时,是有药物控制的,不过就是麻烦了些。要记住潮信时日,提前几日去医馆抓药,待潮信来临第一日,将药熬好服下,方可缓解几日的苦恼。
但这些药都是极易伤身的,轻者潮信时日紊乱,严重者无法怀上子嗣,所以许多双儿早早便嫁于人为妻。
晓曦还是被迫打开药箱,当看到里面没有那药时,晓曦还是松了一口气。
“去医馆抓药。”言堇云不死心,随即拍案决定。
“公子,我们让人去抓这药,府中有心之人必会猜疑公子身份。主君现在还不想公开公子身份吧?”
“那……这要怎么办啊,晓曦,我难受。”晓曦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脆弱的言堇云。
最后终究拗不过言堇云,晓曦还是心疼自家公子,最后派出辰暮去医馆抓药,辰暮是双儿,明面上说得过去。
但是他们主仆好像忽略了一件事儿,武熙注重双儿,抑制潮信等药物都是严格出售的,辰暮如今年岁不足,也还未到见潮信之年,医馆不会卖那药给他。
辰暮也不死心,为了自家公子,足足跑了好几家医馆,结果都是一样。辰暮抓不到药,主仆几人折腾来折腾去,已到了晚上。
谢渊回来时,发现今日那人睡的真早,也不好前去打扰他,自行去用膳、对查账本、沐浴,眼看已经很晚了,方才回屋歇息。
言堇云背对的他,谢渊习惯了躺下便把人搂入怀中。
今日的言堇云很奇怪,身子僵硬不说,还把谢渊伸过去搂他的手拿开。
谢渊不以为意,反复多次,还是一样被他推开。
还没睡呢?谢渊郁闷,快速在脑子里回想着,今日自己何时得罪了言堇云,想了一圈下来,貌似没有。
谢渊倾身过去看看他,“睡不着?还是身子不爽?”
言堇云小声,“无事,只是热得很,你离我远点。”
谢渊以为他起热了,伸出手背在他耳后颈脖一贴,谢渊刚刚沐浴完微凉的手,突然的触感让言堇云不禁一颤。
“嗯啊……。”言堇云突然的呻吟声令两人一愣。
谢渊不知怎么了,他似乎对这声音毫无抵抗力可言。他拿开手,一吻便落在刚刚抬手的地方,又引起言堇云一阵颤栗。
谢渊玩心渐起,搂近身旁的人,对着言堇云的后颈就是一顿乱亲,亲得言堇云叫声四起,连忙躲闪,只是躲无可躲,还是被人禁锢在怀里。
言堇云心里暗道:完了,防不胜防。
——TBC——
第四十七章 夜话混语
谢渊对着言堇云闹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怀中人的异常,掰正言堇云的身板,让人平躺着。
谢渊倾身,手撑于上方,仔细打量身下之人。言堇云也注视着他,只是此时脸面通红,抿着嘴,眼中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谢渊不免偷笑,“为何这般模样?”
谢渊一碰他,言堇云便发颤着身子,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我……我身子不适,夫君可否去外间睡一晚。”
“什么?你叫我什么?”谢渊追问到,言堇云自己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脑袋昏昏噩噩,只想着谢渊能放过他,别再闹他了,不知不觉就顺口喊出了夫君二字。
“云儿,再叫我,我喜欢听。”谢渊还是第一次听到言堇云这般叫他。
“夫……夫君?”言堇云以为他答应了,便听话又唤了一声。谁想谢渊更高兴,一手穿过他的后颈脖把人扶起来,在他脸颊两侧各落一吻,随后与之耳鬓厮磨。
但这次谢渊明显感觉到言堇云加快的心跳声及那滚烫的身躯,这人今日反常了些。
他分离一点,仔细端详起身下的人,难道……。
自知言堇云是双儿起,谢渊庆幸的同时,还不忘去查看了有关双儿的书籍,现下言堇云这般,倒像是是来了潮信?连上天都开始眷顾自己了吗?
谢渊暗喜,“云儿?你这是潮信期?”谢渊轻声问到。
言堇云羞于言表,抬手捂面,他今晚不听下人劝阻,还执意泡了个冷水澡,想压一压心中的躁动,早早强制自己入睡,熬过这两日便好了。
谁知被谢渊这一通闹腾,那团燥火不减就算了,现在反而愈发强烈。
谢渊见人如此,想必就是了,他缓缓移开那人捂面的手,柔声细语:“云儿,这并非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你我是夫妻,这等事儿与夫君诉说,天经地义,莫要觉得羞愧难当。”
言堇云眼神躲闪,实在羞的慌,“可是……我还未准备好。”未准备好为你生儿育女。
谢渊低笑出声,“云儿要做何准备,是准备为夫君留子嗣了吗?也是,我可是把能为我留子嗣的人都赶跑了,云儿若是不想生,那便没人了。”
“你说什么呢?”言堇云本就羞涩不已,这下立即将头偏向一侧,还欲想逃走。
谢渊将人拉回,早已没了方才的嬉皮笑脸,“云儿?你何愿,为我生儿育女?”
言堇云这会儿总算没有逃避,而是直视着谢渊,片刻后,才弱弱发声,“对外我还是一男子,若有身孕,长辈那边……。”
谢渊摇摇头,示意他放心,“待我们修成正果,我自有办法说服他们,所以,云儿何愿?”
“安之,我自是愿的,可是……唔。”可是我还未做好为人母的准备,这话未说完,便被谢渊先兵夺主。
四唇瓣相引,难舍难分,许久,言堇云换气不畅,谢渊才不舍分离片刻。
谢渊直勾勾的盯着身下的人,手上也没闲着,言堇云寝衣的系带被解开,谢渊附耳,“云儿,我想要你,不愿再等了。”
谢渊喘着粗气,似忍耐,热气敷在言堇云耳边,令他失神,不自觉便应允,“嗯~好!”
潮信期本就使言堇云迷糊,谢渊的动作让他更加迷离,此时是彻底找不到天南地北。
直到谢渊的亲吻落在双儿标记菡萏上,言堇云才一激灵,伸手抱住了身上之人,这一刻才使他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不敢松手。
谢渊极其温柔和耐心,就是不想伤了言堇云半分,但言堇云依旧抖动厉害。
谢渊已到极限,他不想再等了,他要把眼前的人变成自己的,彻底变成自己的,谁也拿不走,这便是他这一刻的想法。
面对谢渊的血气方刚,言堇云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本就身子不适的他,最后竟晕在了谢渊的怀里。
谢渊总算尽兴,如愿以偿的得到心心念念的人。
晓曦似早已查觉,提前让人把热水都备着,主子们的事,这一步是必然的。
下人们在内室屏风后,为俩主子准备了浴桶,谢渊帮人洗清过后,心满意足抱着怀里的人,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谢渊恍惚间被人打扰,他慢悠悠转醒,一旁的人总是不安稳,甚至在他身上胡乱磨蹭,使他十分不适。
当谢渊彻底醒来,才发现,原是言堇云体热又上来了,他迷迷糊糊又中在自己怀里乱蹭,还对自己上下其手。
谢渊抓住那两只作怪的手,对方紧闭着双眼,却还哼哼唧唧以示抗议,“云儿,醒醒?”
言堇云又不做声,只一个劲往他怀里钻,突然谢渊邪魅一笑,“自己送上门,那为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谢渊倾身而上,又是一场翻云覆雨。
整整两日,谢渊推掉的所有事儿,夫夫二人都呆在一起,两日未曾出门。
沁雅轩的下人们各个都是护主的料,在外自是守口如瓶,也不会有人嚼主子舌根。
第三日,谢渊意气风发出门去,言堇云则发愣坐在床头,见晓曦进来,不禁脱口而出:“潮信期太可怕了。”
晓曦掩面而笑,都不想搭理他,“有什么可怕的,怕了这潮信期便没了不成。”
言堇云不回她,继续直言,“下次还是提前备药吧?”
晓曦故意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公子这是还没缓过来吗?竟还胡言乱语,若是让主君听了去,还不知怎么罚您?”
一听到谢渊,言堇云就犯怵,瞬间这两日的记忆涌上心头。今早谢渊还想要他,潮信期已退,十分清醒下的言堇云当然不惜反对,最后谢渊索要一个长吻,方才善罢甘休。
“哎呀,莫要再提他。”言堇云瞬间又红起脸面,一下子缩进被褥里,将自己包裹起来。
难得见到这般娇羞的言堇云,晓曦难掩笑意,掀开被褥一个小口,露出言堇云的眼睛,“公子这是不打算出这门了。”
言堇云摇头,委屈状,“晓曦,我浑身乏力的很,你就让我歇着吧。”
“不行,公子多日未曾走动,是该走走了,再歇着只会倍感乏累。”
言堇云又将自己裹紧,晓曦不管,上手就将拉人起来,替他更衣,今日想带他家公子出去转转,连着膝盖伤那些时日,言堇云的确许久未曾出门。
“晓曦,我不出去,没脸见人了。”穿戴整齐的人又坐回床上。
“不去外面,去漪观园行不行,公子也该出门走动走动,算是出去散散心如何?”
言堇云还是无动于衷。
晓曦好生劝着,“入春了,听下人说,漪观园湖畔的景色宜人,说得奴婢都想前去看看。大伙都想去,公子就发发慈悲,带我们进去吧。”晓曦为了让言堇云出门,什么劲都得使出来。
言堇云由于片刻,那处安幽静,去去也无妨,不过,“那你先答应我,下次替我备药。”言堇云这次是真怕了。
晓曦语塞,心想:公子莫不是怕潮信期,是怕主君吧。
“公子,我一女子如何抓到那药。”晓曦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公子传信于大公子,向大公子要。”
“对啊,我怎么忘了大哥。”言堇云拍了一下脑袋。
晓曦可不想当罪人,“但是公子,您得向大公子说明现在的处境,主君已知晓您的身份,便与您有了夫妻之实,问问大公子那药是否还适合服用。”
当然,言堇云在信中的内容,被言堇荣果断拒绝了,还回信批责他,说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再敢吃那药,言堇荣定会亲自来中都教训他。
当然这是后话,言堇荣让他既已真正成为谢渊之妻,便凡事多与谢渊商讨一二,毕竟他们现在是一路人,或许,真的有一个孩子的加持,事情会变得明朗很多。
这便是身为大哥,言堇荣的原话,让言堇云安心度日,一切交给谢渊便是,他相信谢渊的为人。
最后,言堇云还是被拉出门去,主仆一行人嘻嘻闹闹向漪观园进发。
“瞧的是谁来了,原是哪家闺房小姐终于出门来逛呢。”秦氏在湖边圆亭里,远远就听见一群人欢闹声,待人走进,看清来人,秦氏不禁调侃起眼前的弟君。
“嫂嫂亦在,堇云有礼了。”言堇云不料会碰上秦氏。
“免了,膝头可好些,上来坐,几日未见你,弟君可算舍得从沁雅轩出来了?”
“早好全了,嫂嫂莫要再拿我打趣了。”
秦氏满脸笑意,“既是好全了,那便好,这几日听闻小叔子一直陪同于弟君身侧,见你二人感情好,嫂嫂也可放心。”
“嫂嫂之前,于凤栖斋为郎君挡太母的红线,堇云还为曾感激嫂嫂。”
“这是什么话,我们妯娌之间不讲这些客套话,小叔子认你,你便是嫂嫂的弟君,旁人嫂嫂亦不认。”
“承蒙嫂嫂喜爱,堇云自当感化于心。”言堇云暖心一笑,之前自己想的确实太悲观了,国公府还有许多人是真心喜爱他的。
“前日,嫂嫂带孩子们去太母那坐了坐。”
“堇云确实好些时日不曾前去了。”
“太母也挺关心你,让我闲来便去寻你,不过这两日 你二人连嫂嫂都拒之门外。”
“这……屋里药味重的很,故不想嫂嫂去了染一身。”言堇云不知怎么撒谎,脸瞬间起红。
见秦氏还订着自己看,言堇云继续,“其实堇云未曾怪谁,太母也是一心为郎君着想,过两日我便去陪他老人家解解闷。”
“你能这么想便好,嫂嫂没看错人。”秦氏站起身,“一同到处走走吧,省的出来了还是坐着。”
“也好。”
——TBC——
第四十八章 急不来
距姜涟儿闹剧已过去一年,言堇云在谢渊和大家的暖心开导下,早已将此事抛掷脑后。
言堇云与老太君的关系早已缓和,其实言堇云对那次祠堂的惩罚,并无怨言,只是老太君一直自感心中有愧。
后来言堇云多次在请安中,也劝过老人家。一得空便去陪她,久而久之,老太君也算释怀。
有一句老话说“日久见真情”。言堇云已不似刚入国公府前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现在处在被爱的环境里。受谢渊的影响,言堇云也逐渐开朗不少。
老太君亦是亏欠后的疼爱,对言堇云那是好的没话说。
时常最爱看言堇云发笑,他那治愈人心的笑容,加上两颗显眼的兔牙,成功从老太君那儿分走了对谢渊一大半的疼爱。每每到凤栖斋,谢渊总有吃瘪的份,太母已不全属于自己了。
“太母还是国公府的老太君,却已经不是渊儿的太母了。”谢渊故作不满。
这时会老太君便忍俊不禁,“你这泼皮无赖,他莫不是你君妻,怎这儿都拈酸吃醋起来。”
“哼,若不是我君妻,我早打发他去。”谢渊拉过言堇云的手,把它放进老太君的掌中,“既是我君妻,渊儿愿太母多允几分给他才是。”
老太君拍拍夫夫二人的手,“这样便对了,你君妻受了委屈,理应如此。”
言堇允摇头否认,“太母,那事早便过了就让它过了,莫要时常说起,白影响好心绪。”
“是是是,太母老糊涂了,不说不说了,哈哈哈~。”
“不过,太母莫要将太多的喜爱给堇云,不然……。”言堇云看向谢渊,故激他,“郎君要难过不可。”
“竟胡说,我乐意。”
见言堇云和老太君皆是发笑,谢渊也不恼,毕竟是自己的君妻分走的羹,谢渊高兴还来不及呢?
言堇云在国公府的生活,早已如鱼得水。
又是一年新岁,夫夫二人腊月初便回了大都,直到元月初五才返回中都。
这次在大都呆的更久些,原是大都的酒楼年前五月便开了,谢渊也没再瞒着言堇云,把酒楼的事全盘托出,为此言堇云惊叹不已,一度觉得谢渊是在拿他逗乐子。
直到谢渊把一众账本与酒楼的布局图给他,言堇云才真敢确信。
中都城安字牌酒楼,统共三家,已开有好几年之久,言堇云无法想象,谢渊当时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强大的经商头脑。
看着谢渊直盯着自己惊讶的表情,控制不住发笑时,言堇云总觉得谢渊是不是逗自己玩呢?连这些账目都做全了给他,骗个彻底?
就在这时,谢渊又拿出一本崭新的实录本交于他,“云儿别不信,给,这是新的酒楼,这家位于大都城内即将开业,这下云儿可以见证它的成长。”
为此,言堇云抱着那本子,震撼了三日,恍恍惚惚被谢渊拉回大都,一起去参与新酒楼的开张仪式。
新酒楼比原先的三家规模都要大的多,因为它地处皇城,自然更加气派。
谢渊把新酒楼的命名大权给了言堇云,刚开始言堇云还在犹豫不决。可谢渊说,之所以将这家酒楼定在大都,其因有二:皇城繁华,人流众多;再者,便是这儿是言堇云的成长地,落在这儿,言堇云归家探望亲人之时,亦能时常前去查看。
顾名思义,这家酒楼便是为言堇云所开,自然名字由他来取最好不过。
言堇云给新酒楼取名为“遇君安”,与君初遇之处,又谐音“与君安”,这三字如现今二人的生活,与君方安。
谢渊听到言堇云的说辞,抱着言堇云直呼绝妙,“遇君安”因为是酒楼、大型食肆,还可以这么理解:君客远道,相遇于此。吃食果腹,杯酒畅怀。如请君安,遇君安也。”
谢渊不得不承认言二公子的才学,一旦遇到言堇云在小事儿上犯错,谢渊还是忍不住调侃他大智若愚。
一年的光阴,言堇云在酒楼账本上,和账房师傅下了功夫习之。也随谢渊四下忙碌,渐渐对酒楼的管理也算上手。
为此言堇云也有了自己忙碌的事情可做了。至于腊月便回了大都,那是因为“遇君安”是新酒楼,虽有人打理,但夫夫二人还是前往查看一番。
毕竟年关将至,身为大东家的两人,总得去看看、关心一下里边下人和酒楼运作的情况。
想着前年两人是在大都过的上元节,今年二人为了新酒楼一事,已在大都呆了一月有余,于是元月初五,两人又冒着风雪回了中都。
临入春分,国公府迎来了一件大喜事,那便是长媳秦氏已有三月的身孕,要不是她在沁雅轩闻着言堇云的药渣味,突而出现的强烈反胃,恰巧郎中正好为言堇云请脉,也正好帮她一并看了,这才发现的。
国公府时隔好几年,又有新生命的到来,一家人自然高兴不已,为此镇国大将军谢峥特地告假一个月,回家陪夫人去。
谢峥是满意了,但丢下的军政务还得年迈的护国公帮忙打理着,又是一个坑爹的主。
秦氏有身孕,言堇云是打心底高兴极了。但偶然夜深人静之时,他的手总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小腹。
“爹爹准备了那么久,你何时能来?”
言堇云在自言自语,若让谢渊听了,便会由身后将他圈在怀中,手覆着言堇云的手,同他一起抚摸着。
低声安慰:“他(她)若想来时便会来的,你也不要着急,这事儿急不来。”
“难不成这孩子迷路了不成?”
谢渊不禁失笑,“错不了,云儿这般出众,他(她)若来了定不会认错的。”
“但愿吧。”
这一年言堇云吃了许多中药,看了许多郎中,其中就有吴启寻到的江湖郎中。
但得到的一致结果就是,言堇云是寒邪之身,现经调理已恢复七八层,但若想尽快要子嗣,还得随天意。
虽然谢渊日日嘴上喊着要子嗣,夜夜努力的耕耘,但他也绝不会给予言堇云太多的压力,一切顺其自然便可。
自秦氏怀有身孕后,为了消除言堇云过多的杂念,谢渊打算趁着春暖花开之时,带言堇云外出一趟。
哪里最美、气候最宜人的,自当是谢渊首选的。春季的北边寒意还在,言堇云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些,谢渊自然不会选择朝北走。
言堇云一直记得与三姐谢瑶之约,“要不我们南下去商翎可好?”
“嗯?我正有此意,南边暖和,正是好时候,到时云儿可以放肆地游玩了。”
“不过此去数日,酒楼怎么办?”言堇云自从参与酒楼管理事项,便事事亲力亲为。此番出行,定会数日之久,这令他十分担忧。
“云儿这是日日在几处酒楼中坐镇吗?”
“自然不是。”
谢渊偷笑,“那不得了,即便不管它几日又何妨,再说,我们养了那么多人,什么时候该尽心尽力,他们还是有分寸的。”
“但我还是不太放心。”言堇云面露难色。
谢渊只好安慰,“云儿实在是放心不下,发出前把一切吩咐好便可。再说了,现在府中已知晓酒楼的存在,父亲和兄长们会帮我们照看的,你就放心吧。”
谢渊在筹划修建“遇君安”时,便向府中长辈坦白了,两位兄长早知谢渊在经商,也曾暗地里帮衬,自不会吃惊。
但其他人还是为之震撼,尤其是老太君和国公夫人,两人一直都以为谢渊还是个孩子,整日与那群友人瞎混的,自从有了言堇云方才稳定些。
国公爷也为之骄傲,相比老太君和国公夫人的惊讶,国公爷就淡定很多。
他早有耳闻,城内极好的安字牌酒楼,可能是谢渊与三位好友一起开的酒楼,他也曾猜想,酒楼大东家有可能是四人中最沉稳的华南。
但是国公爷真没想到,就是自家幺子,说不为之骄傲是假。人家现在都要筹划下家了,果真年少有为。
幺子出色的经商头脑,国公爷在庆幸的同时,也有些遗憾。毕竟自己戎马一生,孩子不紧跟自己的脚步,着实有点心酸。
他一直知道谢渊对这些毫无兴趣,之前找谢渊帮忙商讨军中大型竞技场地、分布及经费问题,他也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国公爷想着,待他及冠,君上赐予其官职,谢渊就可以稳心乖乖随他入营。
现在看来,谢渊入营是不可能了,这小子定受了吴女婿的影响,一心从商了。
仔细衡量之余,国公爷也不再强人所难,毕竟谢渊真的闯出了自己的一番新天地,就由着他吧。
大都的“遇君安”,国公爷让谢渊两位长兄多多帮衬他点,毕竟天子脚下,不得马虎。
游玩一事,最后经谢渊拍案定决,他们将要南下,去商翎城寻三姐谢瑶,正好顺道一路游玩、观赏沿途风光。
言堇云总记得,三姐谢瑶说,春季南边美不胜收,总算有机会一睹芳容,言堇云开始期待了。
——TBC——
第四十九章 日行一善
五日后,待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二人带着侍仆们向南面出发。
随行的福寿福泽都在,还有言堇云的贴身四人组。原本谢渊不想带那么多人,量随从们都听闻入春南边的美景美不胜收,自然也想跟着主子们一同前往,过过眼福。
谢渊不同意,几人便去求言堇云,言堇云待下人亲厚,自然答应了。言堇云都许了,谢渊自是不敢不从。
除了几人,同行的还有六名府兵。出行两辆马车,排头是谢渊夫夫俩的马车,第二辆马车自然是晓曦他们几人,苍暮与六名府兵皆是骑马跟随。
福泽福寿则充当起马夫的职责,福寿是两主子的马夫,福泽是第二辆马车的马夫。
车马队一路南下,走了一日,经过中都城管辖下的一个小郡县,第一晚他们便在那里歇脚。
小地方不算简陋,论奢华度肯定与城中比不了,但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一番滋味。
他们住的客栈算是这里较好的,掌柜很热情,店小二很用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渊他们几人非富即贵。
店小二备好热水,夫夫二人沐浴后,言堇云见辰暮端来的补药,瞬间变脸。在府里喝就算了,为何出来了也避免不了,再说他们哪来的药罐子熬药。
言堇云抗议,“就不能消停一些时日吗?天天喝那玩意儿,嘴里都变苦了。”
“公子这药只剩三副,再忍忍便喝完了。”辰暮劝到。
谢渊接话:“喝完这些,过后就不再吃了,缓一段时日,看你恢复情况,再说吧。”
言堇云虽然嘴上拒绝,但双手早就接过药碗,闭眼一饮而尽。这药对自己身体好,他是可以忍受的,再说他期待的还没实现呢?
辰暮退出去,言堇云坐床上一直吧唧嘴,样子怪有趣。
“苦味还在吗?要不要让他们送点小甜食进来。”
“不用了。”言堇云喜甜,但入睡前绝不碰,因为小时候因睡前吃甜食,导致牙齿疼痛不已,才改了这毛病。
谁知谢渊直勾勾地瞧着他,“让夫君也尝尝,味道有多苦?”
“什么……唔?”
谢渊说着,对准他那吧唧的嘴便覆盖上自己唇,在他惊讶微张的唇上直达深处,舌尖一顿乱扫。
离开片刻,随后笑到,“果真苦味至极。”
言堇云赤红侵染耳尖,即便与谢渊这种事儿常有,但他始终掩盖不住心中羞涩之感。
谢渊还想再次亲他,言堇云伸手阻拦,“莫再亲了,已经不苦了。”
谢渊不理,耳尖亦通红,但执意靠近,“云儿,我想要了。”
言堇云后退,“不……不可,辰儿他们就在隔壁。”
谢渊搂住连连后退的人,“跟我们这么久了,他们自知非礼勿听。”
“那也不行,明日还要赶路。”
“一路慢慢游玩,又不急。”
言堇云欲哭无泪,谢渊此时油盐不进,不顺着他,估计要闹腾很久,“那……你轻点。”
谢渊坏笑,“遵命夫人。”
灯前烛下,小城之春,爱意绵长,夜来暖风起,芙蓉暖帐里。
第二日两人还在睡梦中,便被街道上的杂闹声吵醒。言堇云翻个身,抬手揉揉太阳穴,昨晚谢渊闹得挺晚,“为何这般吵?”
谢渊拿开他的手,替他揉着,“头疼吗?”
“不是,乏得很。”
“身上何有不适?”
“还好。”
谢渊起身,打开窗户,他们住的是客栈的二楼,放眼望去,街道两侧皆是小摊及叫卖的商贩,奇怪,昨日来时没见这么多啊。
此时言堇云也从床上坐起来,唤了下人进来,晓曦和福寿进来。看谢渊在窗边立着,便知他们是被外边的声音吵醒了。
“少爷、少君,今日正巧是南原县的赶集日,郡里县下的农家人,都拿上自家的物件、牲擒来出售,街上自然热闹些。”
“原来如此。”谢渊从福寿手里接过湿帕子。待两人盥漱后,店小二端来早膳,两人简单用了一些。
“怎不见他们几人。”言堇云自起床到现在,晨霞他们几个人影都见不到。
晓曦笑道:“那几个闹腾的,看着那满街的稀奇玩意儿,怎会闲得住,一大早就在客栈门口翘首以盼,但迟迟不见二位主子起,福哥便发话放人走了,估计这会儿在街上乱窜呢?”
“刚刚朝窗外望去,是挺热闹的,要不我们也去瞧瞧?”言堇云看向谢渊。
“走吧,出来就是要玩的,你喜欢就好。”谢渊牵上言堇云的手,一起往外走。
中途还故意作妖,“这几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做什么都不过问主子了,真是大胆的很。”
言堇云捏捏紧握在一起的手,偷笑,“一群小孩,何必与他们计较。”
“云儿,你就惯着他们,小便能为所欲为了?我也还小呢?”后一句几乎是咕哝声。
但离得近的言堇云还是听到了,便侧头看他,一脸笑意,“哦,还真是,那他们能玩的,我现在也带你去玩。”
“嘿嘿嘿,这还差不多。”
言堇云扶额,他有时候不免怀疑,他将往后余生托付给这样的人,是福是祸。
几人边走边看,这里大多出售的都是日常所需物品较多,因为是小郡县,也没有特别奢侈的物件,许多奇奇怪怪、大家没见过的小玩意儿,价格也极低。
路过牲禽区,到处都是农家人自养自卖的牲禽,从一早便用竹笼子装好,拉到集市上来售卖,
可想而知,这一块区域味道有点大,谢渊拉着言堇云快步穿过。路过一个小摊时,听见摊主和一男子在争吵。
这一摊位是卖野味的,摊主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带着一个同谢赟一般大的小娃,正与客人讨价还价。
老人无奈,“原本便是要卖十两的,现减二两,只收你八两,客官你看?”
男子伸出三指手指,“就三两,你卖不卖?”
“不行啊,你再加一点吧,这物原就不卖的,我孙儿喜欢的紧。只是孩儿的爹前几日上山不幸受伤卧床,急用银两,才不得已拿来贩卖的。”
听到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言堇云便驻足了,此去商翎,是有必要给谢瑶的女儿备点小礼的。
“八两一只,你抢钱啊。这么小的狼崽,能用来做什么?我买它们就瞧着这模样可人,给孩子玩玩,玩腻了杀了吃了也不见几块肉。念在你孙儿对它们恋恋不舍,给你三两足够了。”
男子说着,便把三两银子扔到摊板上,上手就想从小孩手中夺过小狼崽。
言堇云看不下去了,“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强盗之态,你放下。”
言堇云急步走到摊前,男子也松了手,小孩急忙把两只小狼崽抱在怀里,躲到老人身后去。
“你谁啊,怎么那么爱管闲事,最好上边呆着,免……。”那人不耐烦回头,见言堇云身后站着几人,尤其是带刀的苍暮,瞬间闭嘴。
“人家不愿卖你,为何上手抢他人之物?”谢渊也上前,质问男子。
男子见来人不是好惹的主,便嘿嘿嘿笑道:“误会误会,我瞧着那俩物可人,就想摸摸,没抢没抢。”男子说着就想上手拿回那三两银子。
谢渊撇他一眼,“那银子留下,算给你买个教训。我记住你了,若今后再敢横行霸道,可当心了。”
谢渊说这话,苍暮的刀已出鞘半分,吓得男子顾不上银子,撒腿就跑。
那男子走后,爷孙俩绕过摊位,就要跪谢几人,不过被言堇云拦住了。
大家这才看清小孩怀中的两只狼幼崽竟是雪狼,现在狼崽还小,只要头部和脚呈浅白色,其他部位是灰色的,身上灰毛浓密非常,由于狼崽还小不会打理,显得乱糟糟的。
言堇云把那三两银子放入老人手中,又从福寿那拿了二十两银子,塞进老人手里。
老人疑惑,“公子这是要买我这狼崽?”
“不买,小孩子喜欢,留着同孩子有个伴。”
“那公子这……?”
“刚听小孩父亲病重,这些银子您收着,给您儿子看病用。”
“万万使不得。”老人说着又要下跪,福寿将人扶起,“这我不能收,我们爷孙与诸位萍水相逢,诸位能出手相助,老汉已是感激,断不能再收公子恩惠。”
“没事,您就收下吧,就当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既然公子执意,那就收下狼崽吧,不然老汉不会要公子的银子。”
“这……。”
言堇云还想再说什么,谢渊插话,“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您孙儿似乎很舍不得。”
老人终于面露喜色,“两位公子放心,待老汉同他说说就好了。实不相瞒,这两物食肉,我儿还未受伤之前,时常入山狩猎,偶得一些野味,还能卖点钱。现在家里吃紧,还真顾不上它们了。”
“哦,那还真是雪上加霜。”谢渊转醒向言堇云,“云儿,你意下如何?”
“也行吧。”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两只小狼崽,将同他们上路,一路同游。
——TBC——
第五十章 赶集乐趣
两只小雪狼,原是其他猎户把外出觅食的母雪狼抓走了,剩下两只幼崽正巧被老人的儿子发现,此人心善,觉得小狼崽还小,不忍心杀害,便领回家养着。
小娃娃和雪狼崽相处了数日,已有感情,虽对两只狼崽子有所不舍,但听爷爷说卖了它们,便有银两请郎中为他爹诊病。
这样他爹就能下地走路,像以前一样带他出去狩猎,所以他虽懵懂便也答应了,还亲自将小雪狼送到言堇云面前。
并再三叮嘱言堇云他们,不要宰了吃,它们还小,言堇云听着哭笑不得,当也连连答应。
夫夫二人之所以收下小狼崽,是想让老人家心甘情愿的收下银两。老人朴实,但也明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两只雪狼崽是收下了,但夫夫二人对其处置之法却截然不同。
言堇云想着,等寻找到一处好的山林,便将它们放生便可。而谢渊却想着,两只雪狼模样可人,留给他那个古灵精怪的外甥女当玩伴也是可行的。
另外老人还送了一些野味给他们,一行人因在此处落脚不久,便婉拒了,再说那些野味,老人亦可以卖给他人,再换取一些银子更好。
几人沿着集市继续走,眼瞧着也快到头了,才见辰暮的身影,不知他跟着一堆人在围观什么?
辰暮挤不进去,被挤在外头,忽一回身,正碰见主子们也来了。辰暮兴奋的上前来,“公子快来,这有小野猪赛跑,快来看看,我们押了最右边那只,来帮它助威。”
“还真是闻所未闻,看看去。”言堇云被辰暮拽着,但是两个双儿怎能挤得过外围的一群粗汉。
谢渊看不下去了,示意苍暮跟上自己,苍暮把装有狼崽子的竹笼交给福寿,跟上谢渊的步伐朝人堆走去。
两人硬生生给言堇云和辰暮开出了一条通道,四人成功挤到内围。
他们此时的位置刚好是赛道终点处,放眼望去,赛道还挺长,每条赛道都用竹片隔开,每只小野猪在各自的赛道里奋力奔跑时,都互不干扰对方。
辰暮他们三人押了一只,就在最右边那条赛道上,此时比赛已过半,很明显,最右侧那只落后些许。
晨霞撸起衣袖,同福泽一般像个小子一样,在边上一路跟着小野猪在跑,并给它指挥、为它呐喊助威。
谢渊见了那两人,瞬间脸一抽,女子如小子一般欢脱,小子如市井混子一般不羁,哪还有点下人的样,都是他家夫人给惯的。
周围的人都在起哄,给各自下注的小野猪助威。言堇云也被这气氛感染了,“快点快点”声音由小转大,“福泽赶它快些,小野猪加把劲,快点,努力跑啊!”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玄乎,五条赛道,原本最右侧落后的小野猪,突然像是受惊似的,大叫着奋力向前冲去,很快便超过了所有小野猪,直奔言堇云他们那处去。
言堇云和辰暮激动的抱在一起欢呼,小野猪在终点停下,开始原地转圈,因为终点处被竹片封死了,它是出不去的。
福泽跑近,高兴的把小野猪捧起,高高举过头顶,“赢了赢了,你太棒了。”
大家都喜上眉肖,言堇云也高兴,故问他们三人,“你们押了多少?”
“我们三人每人各押了三十文。”辰暮回道。
“怎么不多押点?”谢渊无奈,白费他家夫人这般卖力助威。
福泽将小野猪直接抱在怀里安抚,“少爷,小赌怡情嘛。”再说他们出来也没带那么多银两。
“还有下盘吗?我们还押它,一人押金上限是多少?”谢渊的好胜心也被引起了。
“莫约五两。”晨霞回答,先前她特地问的。
“好,下局押它十两,我与云儿二人各五两。”
言堇云也乐意,“也好,还真未曾此体验此类竞技,甚是有趣。”
“出来便是讨个开心,福泽去,替我们下押。”
福泽领命,福寿爽快的给了福泽十两,就在福泽要走时,苍暮叫住他,“等等。”只见苍暮伸手向辰暮方向,“辰儿,给我一两。”
辰暮诧异,“哥哥也要赌吗?”
苍暮面无表情,“试试运气。”
“好吧,正好有的。”
福泽接过大家的押金,抱着小野猪又跑回起点,与东家沟通去。晨霞和辰暮也跟上去,他们得去领取方才赢获的赌金。
过了一会儿,福泽朝大家挥挥手,示意事已办妥。
随后下一盘开局,还是方才那条赛道,随着东家一声令下,福泽松开手,那头小野猪一下就窜了出去,速度比上一轮还快。
福泽险些追不上它,终点的那帮人,呐喊声比之前更加响亮,可能这次跟加入的钱财有关。
他们押注的小野猪,这次没有任何迟疑,只知道一路直冲,一度遥遥领先。
毫无疑问,他们又赢了,小野猪再次被福泽捧起,但这次没有举高,而是被福泽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起初小野猪尖叫几声,后被福泽逐渐安抚住。大家都兴奋的摸摸它的头,惹得它烦躁的发出几声闷哼。
“我们今日运气不错,遇上你这么个机灵物。”言堇云点点它一直哼哼的长鼻子。
谢渊也赞同,不过好像自他们到来时,这小野猪才发力跑的,“自是看到云儿,高兴的。”
言堇云用手肘推他,笑道:“瞎说什么呢?”
“云儿不给它助威,我见它都跑得不快。”谢渊嘿嘿直乐。
“莫说了,走吧。”
谢渊领着大伙去找东家赔账,福泽、晨霞和辰暮故落后一些,不知又在密谋些什么?
只见晨霞笑嘻嘻的凑近言堇云身旁,轻轻拉扯言堇云的衣袖,“公子,这头小野猪厉害吧?”
言堇云点点头,“的确,你们眼光不错,很会挑。”
“是吧,它简直就是个小福星啊!公子,要不,我们把它买下来吧。”
言堇云秀眉一紧,“买下来?不可,我们一路颠簸,如何养的起它。”
“那公子说,它是不是我们的小福星?”
“自然是,它助我们获利,也算是有功之臣。”
“既然是我们的功臣,那公子宁愿将这小福星放在这儿,待几月后,小福星长大了,自然免不了被宰杀食之,公子就忍心看着,也不愿救它于水火。”
言堇云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晨霞,“你想说什么?”
晨霞讨好一笑,“公子,我们可喜欢它了,要不,咱们把它买下来吧。刚刚瞧见福哥拎着一个竹笼,到时候放它在里边,绝不会吵闹的。”
言堇云扶额,若真把它放那个竹笼里,过两天只剩骨架了吧。
“真心喜欢?”言堇云问。
福泽和辰暮也赶紧上前,三人并列一排,齐齐点头。瞧着这三人的模样,若不答应,故有人哭哭啼啼随着他离去。
言堇云一想到此便觉得好笑,“那就去问问东家,卖不卖。”
得到肯定的三人,越过谢渊他们,直接冲向东家。开口第一句不是讨要获得的银两,而是问怀里的小野猪卖不卖,若卖的话要何价。
东家还挺稀奇,貌似从没人这般,赢了钱又要小野猪的。东家是个诚实守信之人,先将他们赢得的押注钱发给他们。
这几人不像乡野之人,买这小野猪定不是养大了宰杀之,于是好奇问一嘴,“诸位买这小野物做什么用?”
“当然是养着玩啊。”晨霞答到。
东家急忙摆手,“诶呦,小姑娘,这玩意儿可不兴养着玩啊。这野物小时候瞧着好玩,大了可是有獠牙的,还会攻击人呢,不可不可。”
“从小养到大,便亲人了,不怕。”福泽有信心好好教养它。
“敢问诸位家住何处?”东家问。
“中都城内。”辰暮回答。
“诸位贵客,城内更是饲养不得,这玩意儿大些污物也多,整天脏兮兮的,臭气熏天呢?”
“我们会照料好它的,您就说说,买它多少钱?”晨霞继续追问道。
东家也无奈,贵客执意要买,由他们吧,“既然诸位执意,那便收贵客五两银子。”
三人看看手上刚刚赢的钱财,怎么凑也不足五两,纷纷向言堇云投去求助的目光。
谢渊都快翻白眼了,没好气道:“想要便自己想法子。”
言堇云拍拍谢渊的手,“两只都买了,也不差这一只。”随后对福泽说,“把我赢取的那份允出五两买它吧。”
“是,少君。”三人高高兴兴付钱,东家还贴心赠他们一个竹笼,好方便携带。
谢渊无奈摇头,轻声对旁边之人感叹:“云儿,我怎么瞧着,这几个人都要被你宠没边了,云儿这是拿他们当孩子养呢。”
言堇云不可否认,“是又如何,本就是一群苦命的孩子,我自是主子,理应待他们如此,不然还有谁待他们好。”
谢渊侧身,与之对视,“云儿心善,谁遇上你何其有幸,我遇上你,也是我之幸。”
言堇云回其话,“遇见安之,何尝不是我之幸。”
此话一出,二人相视一笑,直到福寿催人该走了,谢渊才拉起自己的君妻离开集市。
他们再次启程时,第二辆马车尾板上,放着两个不大的竹笼子,笼子摇摇晃晃,随马车一路颠簸前行。
——TBC——
第五十一章 景美人更美
一行人第二次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幽静的山林,这里前不着村但有一家歇脚茶馆,后边连接着一处小型客栈。
地方虽简陋,但周围景观宜人。这里被林木包裹着,鸟鸣叽叽喳喳,客栈后头还有一条小溪流淌而过,的确是个心旷神怡之地。
沿着小溪朝上游走去,莫约一刻钟,那里竟有一片广阔天地,四周密林耸立,唯有那一处是平坦的,还有野青草遍布,绿油油一片。
而那条小溪从那处绿油油之地穿流而过,又值春季,万物复苏,临水两岸,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春风轻抚,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此等生机勃勃之地,一行人故在此停留了一日两宿,只为好好享受这里的美景。
白日里,他们来到了那处平坦之地,大家也没闲着。
两名府兵钻进山林里狩猎去,谢渊和苍暮在莫约一丈宽的小溪里捕鱼,溪水清澈,但流速缓慢,肥美的鱼儿一眼便能瞧见,主仆二人抓得那叫一个欢腾。
福寿和晓曦沿着林子边拾些干柴,生起了火架,就等着食材们上火烤了。至于剩下的那几位,言堇云和辰暮正和乖巧的两只雪狼崽在树荫底下纳凉呢?
而他们的小福星,便是他们给小野猪取的名,却不小心挣脱缰绳,正在草坪上四蹿,福泽和晨霞紧跟出去,硬是抓不着小福星的一丝猪尾巴。
后来无法,又害怕小福星跑进山林里,最后不得不求助府兵帮忙。
闹剧才总算收场,小福星再次被拴上缰绳,另一头缰绳被福泽牵在手里,恨得小福星闷哼的直撞他的脚跟。
这一幕让守火堆的福寿和晓曦瞧见不禁发笑。
晓曦取了一小块点心,向他们走去,“这小物脾气倒是挺大,给,让它吃点,看看能不能让它安分些。”
将点心交到晨霞手中,晨霞蹲下安抚它,“你莫要跑,跟着我们保你吃喝不愁,给,吃不吃。”
福泽也跟着蹲下看小福星,见它真吃晨霞手中之物,便兴奋的嚷嚷:“诶,吃了它竟也吃这些点心。”
晨霞摸摸小福星的头,“好乖巧的小灵物。”
见小福星也安分下来,晓曦便往树荫那边走,言堇云见她过来,让她和辰暮看着点雪狼崽,他想去看看谢渊他们捕鱼。
说着便要往溪边走,晓曦让他当心些,“公子,慢着点,溪边草里藏有石块,莫要踩到绊了跟头。”
言堇云摆摆手,“我莫不是纸糊的,哪有那般弱不禁风。”
“当心为好。”
“好!”
言堇云来到溪边,谢渊刚抬头瞧见他,以为他要下水,“云儿,你莫要下来,这水还凉得很,你好生呆着。”
“我不下,可有收获?”言堇云问。
谢渊咧嘴一笑,“收获可观,我等有口福了。”
“甚好。”
观看谢渊他们捕鱼时,言堇云在溪边的石块旁发现了一些水螺,模样是黑色上条状。
言堇云蹲在溪边,手伸入水中,微凉之意,溪水穿过指缝,来自大自然的抚摸,别有一番舒心之感。
拾了一个水螺,他不晓得这玩意儿可否能食用,举起一个便唤人询问:“安之,苍暮,这是何物?此物能否食得?”
谢渊和苍暮纷纷抬头,谢渊看了好一会儿,“云儿,此物我亦不认得。”
还好苍暮知道,“公子,这是溪水螺,可以食用。”
“这里挺多的,我捡一些如何?”
“公子,那玩意儿不好处理,要不得。”
“无事,我弄一些。”言堇云见那物也多,便是想捡着打趣,趁机玩一下溪水罢了。
不过最后捡的多了,他还不想仍,他们也没法吃,不知从何下手,于是谢渊有了主意,让留着回去送给茶馆掌柜,算感激他提供的捕鱼工具。
掌柜临溪而住,自然知道怎么食用这溪水螺。
入山林狩猎的那两名府兵,也成功猎到了两只野兔,三只野山鸡。
小溪里的那两位也用茶馆掌柜提供的捕鱼工具,成功抓到了三条一掌宽的大鱼和五条小鱼。
苍暮和府兵们在溪边将野味处理好,火架早就备好,这些野物一上架没烤多久,便有香味四处散开,引起绑在树下的小雪狼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嗷嗷直叫。
第一条鱼烤熟,福寿自当给主子们送上。谢渊接过,拧下一小块鱼肉,吹了吹,凉了才送到言堇云嘴边,言堇云也毫不客气,一口吃下,连连称赞,太鲜美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野外这般用食,不知是饿的还是野味真的独特,言堇云是尝了一口还要吃下一口,胃口甚佳。
当野兔肉和山鸡肉烤好后,众人早就垂涎欲滴。苍暮解下烤野兔和烤山鸡各一只,给府兵们也尝尝鲜,剩烤架上的便都进了大家的肚子。
言堇云直接上手抓着兔腿就啃,谢渊教的,说这般吃肉那才是真香。
的确,烤好的兔肉香气扑鼻,又鲜美多汁,吃得言堇云不禁眯起双眼,细细品味着口中的芳香。
见他吃得香,谢渊都没怎么吃,一会儿见他吃完了立即替他动手切肉,都不假手于人,一会儿看他吃得满手满嘴都是油渍,还得拿帕子给他擦擦。
既受到了谢渊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悠然自得的品尝美食,言堇云甚是快哉!
不过言堇云近日来食欲渐长,谢渊也乐得陪同、并投食,看着他吃得香,谢渊自当开怀。
食肉类易积食,不好消化,言堇云吃时过足了嘴瘾,饱腹后方知难受。
谢渊只好拉着人四处踱步,让他消消食。
夫夫二人沿着溪流向上游走去,此时日照西斜,山林里的树木慢慢地也遮住了夕阳的余晖,这里很快变得灰蒙蒙的。
莫约两刻钟后,天已完全暗了,谢渊牵着言堇云,“可好点了?我们绕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天黑透了瞧不清路。”
言堇云点头,“好受点了,那便回吧。”
言堇云上手揉揉腹部,谢渊不禁失笑,“云儿,食之量之,不然难受了还得自己受罪。”
言堇云瞪他,“安之可好意思说,谁让安之不吃,光是这么喂,我能不多吃吗?下次你别管我,你自个吃。”
“我喜欢看你吃。”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但又怕你难受。”
“矛盾,知道了,下次我注意便是。”
夫夫二人回到火堆不远处,借着远处的火光,依稀看清周围之景。
两人以青草为席,席地而坐。抬头观望,明月初升,万里无云,可见繁星点点。四周响起丛林生灵吱呀声,吵杂但不烦躁,莫名还有些悦耳动听。
“在大都城里,鲜少见这满天星辰。”言堇云感叹道。
谢渊侧头看他,“日后若想看,我们再来。”
言堇云亦转头与之对视,“若日后,安之若对云儿无感了,可会独自前来。”
谢渊眉间聚拢,以示不悦,“说什么呢?云儿为何有如此想法?”
言堇云不顾其他,欣然一笑,“若我将终身无缘子嗣,安之难道甘愿一路相伴一生吗?”
谢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突然伸手一揽,对着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就是一顿乱啃,让这人不长记性。
待眼前人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推开他,谢渊才堪堪收场。
“云儿看我像是以子嗣为前提,才决定与你共度余生之人吗?”
言堇云依旧大口喘息,双眸含泪,直勾勾盯着眼前人。
谢渊一手一下一下轻抚言堇云的后颈脖,一手抚上他的面颊。
“听着云儿,自我知你是双儿起,自然是想要个孩子,但是。”但是二字咬得很重,“前提这孩子定是言堇云所生,我谢渊的孩子,即便最后我们若与孩子无缘,也无事,因为,我还有言堇云啊。”
言堇云眼眶泛红,月光皎洁,此时从他眼中仿佛看到了点点星辰。
言堇云好像意识到自己不该质疑谢渊的决心,“抱歉,我又在胡思乱想了。”
“打住,今日美食、美景加美人,我心情愉悦得很,你莫要掉泪珠,当心扫我之兴。”
言堇云拍掉他抚摸自己面颊的手,“谁扫兴了。”
谢渊呵呵直笑,“是我,是我。”谢渊就喜欢言堇云不经逗、气急的模样。
谢渊俯身又贴近几分,“话说,吃食果真不宜过饱,不然这脑袋真的不好。”
言堇云这下真坐不住了,一跃而起,一把推倒谢渊,骑他身上,不满道:“又说我脑子不灵光,就多食你一些吃的,便处处道我的不是。谢安之,我告诉你,我聪明睿智着呢?我可是皇城赫赫有名的言二公子,你听见没?”
谢渊听着哈哈大笑起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啊啊~,谢安之你够了。”说着言堇云就想堵住谢渊的嘴。
面对言堇云的抓狂,谢渊只管乐呵,并伸手拦腰护着他,与之在草丛中翻滚嬉闹。
闹腾累了自然停下,谢渊平躺着仰望星空,而言堇云则依偎在他怀里。
两人对着天空指指点点,一会儿贴耳私语,一会儿相伴而笑,小两口的生活气息竟是那么美好,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
——TBC——
第五十二章 吴宅大院
一群人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玩得不亦乐乎,路过许多地方,看了许多从见过的风景、见了许多不同风情的人及物。
言堇云一路颠簸,疲惫不堪,是那种他从未有过的疲惫之感,但他也毫不在意,因为有趣的事已经占满了当下的所有。
所谓乐此不疲,言堇云几乎每日心情都十分愉悦,身心愉悦胃口也跟着好了不少,他总觉得这一趟下来,自己铁定变得体硕一些。
大约走了将近八九日,方才看到商翎城。他们的马车尾部依旧放着那两个竹笼子。
原来在山林茶馆时,言堇云瞧着那处山青水秀的,环境也很好,野物也多,本想在那儿将两只雪狼崽放生了,可是却遭到谢渊的反对。
谢渊自然理解言堇云的做法,想让雪狼崽回归属于它们的山林,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现在雪狼崽还小,放它们独自回去,显然是无法自力更生的,不久后自然会成为其他猛兽的食物,即便不会,觅食也是一个大问题,用不了多久便会活活被饿死。
言堇云思虑一番,好像也是,雪狼崽不能放,再养一段时日也好。
不过言堇云又把目光瞄向小福星,福泽见状,抱着小福星急忙朝其他地方躲,“小福星也还小,少君莫要打它主意。”
言堇云不禁好笑,“你们那么紧张做甚?我只看看它都不行吗?可别忘了,是谁出银两买的它。”
“少君。”“公子。”“先养大些吧。”福泽、晨霞几人讨好道:“要不等我们凑够银两还您?”
“我差你们那几个铜板。”
“公子。”“少君。”
言堇云忍俊不禁,“好了,拿你们寻乐的,我可没说要将它放生去,都养着吧。”
“少君(公子)明智。”
这个不舍,那个不让,三只小野物一养便养到了商翎城。
他们的马车队入城后,眼尖的商贩就瞧见了马车尾部的竹笼子,还特意拦下马车队,询问它们的价格。
商翎本就是商贾集聚之地,看到自己喜欢的物件自然总习惯寻问价格,万一真是主家要出售的物件呢?
别人看上的自然是那两只雪狼崽,两只雪狼崽跟他们几日,被他们喂养得很好,此时也圆滚滚的,两只交叠缩在一起,毛茸茸一团,怪有趣的,难怪别人会盯上。
向人打听吴宅的方向后,马车队很快便到了吴宅大院前,商翎富商吴宅大院,谁人不知,很快便找到了。
谢瑶听下人来报,说谢渊他们到了,急急忙忙便往前门赶。
早早就收到来信说了,知道他们要来,谢瑶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前两天等着都没见着人来,估摸着弟弟们一路游玩延迟了也说不定。
管家刚将人请进门,谢瑶便匆匆赶到,喜上眉梢,“可算是来了,姐姐可好等了多日。”
“三姐!”夫夫二人异口同声,随后拜见谢瑶,“拜见三姐,请三姐安!”
谢瑶摆手,“自家兄弟,无需多礼。”
谢瑶扶起二人,一手拉着言堇云的手,一手轻捏谢渊的脸颊,乐呵呵的,“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又转向言堇云,“怎么样?沿途风景美吧?不说姐姐我也知道,肯定玩得不亦乐乎,不然怎迟到了些时日。”
言堇云点头,怡然自得,“的确,托三姐的福,有幸遇见南边的美色。”
谢瑶心花怒放,“嗐,美景都是糊你们的,实不相瞒,其重点是你们能来看看我,我便知足了。”
三人皆喜形于色,这一趟各有所得,何乐而不为。
谢瑶将人朝厅堂领,吴宅大院占地广,其规模不亚于护国公府。商翎吴氏是当地富商,氏族成员分布于商翎各处,甚至遍布武熙各地。
吴氏族人世代从商,族中亦有入朝为官者,但少之又少。不过族中子弟与官家子女通婚的大有人在,这也是吴氏经商所需的必要保障,正如吴启便娶护国公的嫡女谢瑶为妻。
几人沿着一条长廊,莫约走了一刻钟,方才到了厅堂,此时正位上已坐着两位同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年岁相仿的夫妇,正翘首以盼。想必那便是谢瑶的公公与婆婆,商翎大商贾吴镇远与其夫人。
谢瑶领人登堂,先行礼,“公爹、婆婆,这便是儿媳母家幺弟与其君妻。”谢瑶把弟弟们推上前,“来,见过吴家长辈。”
“贤侄谢渊,”“贤侄言堇云,”两人异口同声,“拜见世伯,拜见世伯母,均请二位安。”
吴氏夫妇点点头,吴夫人喜气洋洋乐道:“贤侄们快快请起,自家人无需多礼”
吴家主故笑道:“渊小子,你若同你兄长般,有官职傍身,吴某定不敢让你如此拜我,易折寿,哈哈哈!”
这话听着不免令人欣悦,“世伯说笑了,贤侄是小辈,即便有官职,见了世伯,自然行礼。”谢渊回答。
“贤侄好气量,不愧是护国公之子。这位便是右丞相之子吧?果真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大都还真是养人啊,言贤侄能随你郎君光临寒舍,可令吴宅蓬荜生辉。”
“世伯过誉了。”言堇云答到。
“国公爷近来可还忙啊?”
谢渊答,“父亲一直为军政务忙碌着,极少见他归家。”
吴家主点点头,“护国公身居要位,自当以身作则,吴某敬佩。”
“都别站着,坐下说。”吴夫人让大家都坐。
谢渊夫夫俩坐在主位右侧,谢瑶坐于左侧。几人落坐后,吴夫人便问,“谢贤侄,家中可安好?老太君身体可康健?”
“谢世伯母挂怀,家中一切安好,太母身体硬朗,只是偶然念及姐姐与青儿。”谢渊回答。
吴夫人点头,表示理解,“路途遥远,见一面实属不易,也难为老太君时常挂念。”
谢瑶也惭愧,“太母年岁渐高,姐姐不能在旁尽孝,就有劳弟弟们多多陪陪她老人家了。”
“姐姐有心了,太母于府中颐享天年,这些不用姐姐烦心,自当有我们在的。”谢渊四下看看,“姐,怎不见姐夫和青儿?”
谢瑶自然知道吴启的去向,但吴晚青一早便跟着吴夫人的。
“玉器铺新进一批玉石,你姐夫带着小叔子前去查看了,正巧小叔要学习的,至于青儿嘛?”
谢瑶转头问吴夫人,“婆婆,那丫头现在何处?”
吴夫人听了不免笑出声,“那个小丫头片子,哪能稳稳跟着我,早就随她小叔叔跑了,听她父亲要带勉儿出去,就怕她父亲只带小叔叔玩,不带她,死活都要跟着,我便让她也跟去了。”
“既然是带孩子出去的,那他们便会早回,无需担心。”吴家主说,“前几日便听他们说贤侄要来,厢房早就备好了,路途遥远,想必二位贤侄赶路劳累,就先歇息,待晚些我们再一同用膳。儿媳妇,带你弟弟们下去歇歇吧。”
几人退下,向厢房方向,“听闻大嫂又有了身孕,这下府中又该热闹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母家有喜事,谢瑶也跟着高兴。
言堇云应和:“是啊,恒儿大了,大哥大嫂早有此意。”
“也是。”
“好姐姐,你何时也再为我们添个外甥?”谢渊反问到。
谢瑶急忙摆手,“青儿才多大。”
“青儿不小了,早生几个,日后好帮衬姐夫打理家业。”
“哈哈哈。”谢瑶抬手敲了一下谢渊的头。“你小子说得什么话,吴家叔侄众多,还差不了我那摸不着北的孩子。话说,你二人要是需要,向我开口,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考虑考虑。”
“姐,你想什么呢?谁稀罕你的娃了。”
谢瑶又打他一下,“怎么,我的孩子不好吗?”
谢渊躲闪,“我何时说了不好。”
“那你为何嫌弃不要?”
“我不想要你的,不行吗?”
“哼,想要我还不给呢?”
“给了,也不稀罕。”
姐弟俩你打我闪,你追我跑,一路欢闹声。言堇云紧跟二人其后,面露喜色,这便是他家夫君在亲人面前才有的本性。
谢瑶将他们送到厢房,又不愿离去,缠着夫夫二人闲聊,“快同我说说,都玩了哪些地,姐姐我没骗人吧。”
言堇允细细解答,“走了好些个地方,景色自然有异,但不可否认,都甚是美哉。”
“是了,姐姐我虽是这么说,但好多地都未曾踏足,还是弟弟们抢先饱了眼福。”
谢渊毫不客气揭穿它她,“你莫要着急,待青儿大了,姐夫走南闯北,你定是个闲不住的主,到时自然见到。”
谢瑶难掩笑声,“故是自家兄弟了解我,那姐姐我便也是先帮你们打探打探,哪处不错,日后你们再前往,也是好的。”
不过言堇云则关心道:“三姐若随姐夫走南闯北,定是十分辛苦的。”
谢瑶还没答,谢渊就抢了先,“云儿关心错了,她还乐意呢。”
谢瑶哈哈大笑,“甚是。”
考虑到弟弟们需要歇歇,谢瑶也不便再打扰,“来了便多住几日,话呢一下子说不完,你二人先歇着,过后我们再继续。”
“也好!”
不过谢瑶所说的多住几日,不料弟弟们真在这边住上好几月,有他们在,也算弥补了谢瑶思家的念想。
——TBC——
第五十三章 美食惹的祸
当晚,谢渊夫夫在饭桌上,终于见到了谢家人心心念念的小丫头,谢瑶的女儿吴晚青。
起初吴晚青刚见这素未谋面的小舅舅和小舅君,还心生胆怯。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舅舅长舅舅短的叫唤着。
还时不时钻进言堇云怀里,用她稚嫩的声音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小舅君真好看,青儿爱看,青儿喜欢小舅君。”
谢渊也故逗这个小外甥女,“是嘛,不仅青儿喜欢,舅舅甚喜欢。”
“那舅舅与青儿,我们一同喜欢小舅君,可好?”
“嗯,甚好。”
听这二人的对话,言堇云淡笑不语,只是伸手护着吴晚青,以防她摔倒。
吴晚青算是吴镇远这一脉的长孙嫡孙女,自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小姑娘并未因娇惯而蛮横无理,看来吴家人也是教子有方。
加上吴晚青相貌可人,四岁有余的小娃口齿清晰,长像随吴启多一些,人也聪明伶俐,也很会讨人欢喜,自然就受到了大家的喜爱。
吴镇远只有吴夫人一位发妻,夫妻二人共育有三子。吴启是长子,二女吴思,已出嫁,次子吴勉,舞勺之年,同辰暮一般大,家里为了让他早早帮衬吴启,近来同吴启习以经商之道。
吴宅大院里,同住着几户吴氏族亲,不过非重要事宜,大家并不会聚到一块儿。
就如当下的晚膳一样,吴家主也是出于谢渊夫夫初来乍到,他们一小家陪同便可,若让大家都来,怕这小两口会拘束不成。
桌上坐的只有吴镇远夫妇、吴启夫妇、谢渊夫夫和吴勉,在加上一个到处窜来窜去的吴晚青。
隶属商翎城下的一个郡县是沿海地区,吴启知谢渊他们要来,早几日便让人在那一带守着,今早渔民上岸,海物还真不少,正巧赶上了。
吴启便带回了一些海蟹和海虾,还有一些海螺。桌上吴家主让大家动筷,自家人一同用膳,让谢渊夫夫无需拘紧。
吴启让两人多试试那些海物,“这些都是新鲜的海物,今早刚上岸的,我早便让人在那候着,正好赶上让二位弟弟尝尝鲜。”
谢渊夫夫对这海物并不陌生,大户人家的他们自然也吃过的,只是大都与中都,距海岸较远,海物吃起来并没有那么新鲜。
谢渊品尝了一只剥好的海虾,肉质饱满紧实,鲜甜可口,“嗯,劲道,口感极好,云儿你也尝尝?”
言堇云将谢渊方才夹进碗里的海虾,也夹起品尝,嚼了几口连连点头,“真不错,姐夫有心了。”
“合胃口就好,别停筷,也尝尝海蟹。”两人又品尝起海蟹来,少不了又一顿称赞,的确较比以前吃的鲜美。
吴家主端起酒杯,“好物自然得配上好酒,方知绝味。二位贤侄,可会饮酒,同吴某喝上一杯如何?”
谢渊急忙端起酒杯,怎能让长辈先敬自己,“理应是贤侄敬您在先,云儿不善饮酒,贤侄陪您。”
一杯下肚,谢渊同言堇云一同举杯,“贤侄冒昧前来打扰,感谢世伯一家诚心招待,谢渊感激,敬您二位。”
“贤侄不善饮酒,以茶代酒,敬二位长辈。”待言堇云说完,两人一饮而尽,吴镇远夫妇随之。
吴夫人笑道:“儿媳妇母家亲人不常来,你们能来啊,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吴家主附和,“你们世伯母说的对,虽这儿离中都是远了些,但只要你们能来,不管什么时候,吴家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说笑间,谢渊夫夫又举杯向吴启夫妇,谢渊道:“姐夫、三姐,今日这膳食费心了,我们也敬您们。”
“小事一桩,你们若还想吃,多待几日便是。”吴启笑答。
谢瑶也回到,“这能有什么,简单膳食招待我兄弟,不值一提,多吃点,一路舟车劳顿的,也未必吃一顿安心的,好好用膳,今晚总能好好歇息一番。”谢渊夫夫连连答应。
这时吴晚青嚷嚷着要吃大海蟹,大人们忙着谈论闲话,只有吴勉理她。
吴勉将吴晚青拉到身边,两人开始津津有味的啃着海蟹。吴勉席位就在言堇云边上,原就食欲见长的人,见他二人吃的香,也想随同。
吴勉看出他的用意,扒开蟹壳,指指言堇云,吴晚青便知给言堇云递上,“小舅君,这只肥美,给,吃吧。”
言堇云欣慰接过,“我为青儿将这蟹肉取出,给你可好。”
吴晚青摇头,将言堇云的手往回推,“青儿自己会吃,这个小舅君吃。”
稚嫩的嗓音催促言堇云快吃,容不得人婉拒,很快言堇云也加入了他们叔侄的队伍里,一起啃海蟹。
谢瑶坐在吴勉旁边,瞧几人都爱吃,与吴夫人便不停筷使劲给他们夹。又怕吴勉与吴晚青因是孩子,吃多不易消化,所以大部分都堆进了言堇云的碗里。
言堇云无奈,但也不好驳了主家人的好意,只能吃下,也是因好吃的,不算为难。
海蟹啃得差不多了,言堇云刚挖起一筷子米饭,瞧见里面掺杂着一些肉质洁白如竹状长物,好奇一问,“这是何物?”
吴勉离得近,嘴里有吃食,含糊不清道:“这个是害虫。”
“害虫?”谢渊夫夫惊愕,言堇云差点丢了手上的筷子。
吴启紧忙解释道:“别听他的,是海虫,这是好物,还不易得呢,这物深埋沙土里,没有经验的赶海人,还真抓不到它。青儿爱吃,厨娘今日估计又进新鲜货了,给米饭里闷上了,弟君也尝尝,看看口感如何?”
言堇云吃了第一口,吃到海虫肉时,口感细腻爽口,还有属于海虫独特的香味,实在是控制不住,接着第二口第三口。
言堇云边吃边点头,吴家人都乐得看他进食,能引起大家的食欲。
很快一碗米饭见底,谢瑶又让人上了一碗。言堇云开始面露难色,但今日的晚膳甚是可胃口,言堇云又硬生生的吃下第二碗。
晚些散场时,言堇云饱感过盛,谢渊陪他缓缓踱步回房,中间还歇了许久才去沐浴。
言堇云胃口大增,近来愈发厉害,不过谢渊自当他是真的对那些吃食有食欲罢了。
一切准备完毕,二人准备就寝时,言堇云突然觉得腹部有所不适。起初他以为是吃撑了导致的,便忍着不发声。
直到谢渊发觉他捂着腹部蜷曲时,才知情况不对,“怎么了,不舒服吗?”
“无事,你先入睡,我歇歇,一会儿便好。”
谢渊心急了,“什么叫无事,到底哪儿不适?”
腹部的痛感越来越强烈,言堇云也不再隐瞒,“腹部疼得厉害。”
“为何?是饱胀感还未消吗?”
言堇云摇头,“不知。”
谢渊起身,“你先躺着,忍着点,我让人去请郎中。”
言堇云抓住谢渊,“还是别吧,这时吴家人都睡下了,不必再去打扰。”
“什么叫不必,万一你有个好歹,三姐才真灭了我不可,听话。”
人吩咐下去,吴启和谢瑶便带着家中的郎中匆忙赶来,“弟君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谢瑶一脸担忧。
“夫人莫急,你先让让,给郎中瞧瞧弟君是何因不适。”吴启拉开谢瑶,郎中为言堇云诊脉。
此时的言堇云已经疼到无力动弹,咬着下唇蜷缩在床上,额上已冒出细汗。
谢渊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帕子替他擦汗。
郎中替言堇云诊脉,一会儿换一只手,眉头紧皱。
“怎么样?”吴启寻问郎中。
郎中看向谢渊,“舅公子?可否方便?”
这种情况,郎中在大户人家见多了,最近都听说少夫人母家兄弟携男君妻前来,现下这个情况,郎中自然明了,这哪是什么男君妻啊。
自己还是少说点话为好,“公子脉象有异,敢问公子晚膳用了何物?”
谢渊帮答,“用了一些海物,海蟹用得较多,今日饭食可口,他食量大了些。晚些出现腹胀感,不过近来皆如此,我们踱步行走许久,未见不适,刚沐浴过后便这样了。”
郎中摸摸自己的短胡须,点点头,“那便无大碍,公子是邪寒之躯,许久不入海物,海物多食聚寒,尤其是这海蟹。先让公子用些山楂丸,缓缓腹部饱胀感。”
“无需用药吗?”想到言堇云见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谢渊便无奈。
“是药三分毒,少用为好,我且开些驱寒药物,用于公子濯足即可。不过公子这脉象有异,得过三五日再看看,若实在看不出,还得等上一些时日,应该更明了了。”
郎中在话令在场的三人都有些不解,但知言堇云无大碍,吴启夫妇才放心离去。
郎中则守着言堇云,待他腹痛症缓解些才离去,临走时,说了一些谢渊貌似听懂了又不理解的话。
“舅公子往后一段时日禁止房事,或许好事将近,但这只是老夫的猜疑,待过些日子吧,自然便明了了,老夫告辞,望切记。”
——TBC——
第五十四章 他(她)来了
因言堇云的不适,被强制留吴宅大院里三日,谢渊有事要忙,每日与吴启、吴勉外出,言堇云只能由谢瑶和吴晚青陪着。
吴晚青即便没人带她来,她自己也会吵着要来的,因为言堇云这儿有三只有趣的小玩意儿。
对吴晚青来说,最有趣还是小福星,因为那两只雪狼崽只会吃完就睡觉,若是大家歇息时,它们又莫名嚎上一声,着实不讨喜。
吴晚青对小福星爱不释手,只要这个小祖宗到来,谁都别想碰小福星。
谢瑶带言堇云参观吴宅大院,吴晚青便牵着小福星在前边走着。还最爱松开缰绳让小福星跑走,随后她再开始从后面追。
还好两侧都是高墙,小福星自然沿着鹅卵石道一直向前跑,吴晚青就喜欢看它尖叫狂奔的样子,她便乐呵呵的在后面追,如此反复。
追不上没关系,小福星跑累了也会停下来,好奇的四下瞧瞧,用它长长的鼻子在这儿闻闻在那儿拱拱,一会儿闷哼几下,自己又跑回来找人,这玩意儿养久了也有了一些灵性。
所以,每日谢瑶同言堇云每到一处,便闹腾一路,笑声四溢。
大院里的吴家族亲言堇云也见了一大半,每到一处总寒暄上几句,也乐此不疲。
谢瑶忽想起那晚郎中支支吾吾,与谢渊话中有话,郎中不明言,他们夫妇也不好直问。
谢瑶总感觉两弟弟有事瞒着自己,趁着现下整日与言堇云待一块儿,也从旁敲击一下他。
“再过几个月,弟君来国公府便两年了,时间果真如白驹过隙。渊子这几年变化很大,长大了,成熟也稳重了,这些弟君功不可没啊。”
“姐姐过奖了,郎君的变化离不开姐姐和姐夫的帮衬才对。”
谢瑶笑道:“所以说,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帮不帮一说。”
“是这个理,姐姐说的是。”
“那弟君为何拿姐姐当外人。”谢瑶直接开门见山。
言堇云疑惑,“三姐何出此言?”
“你们二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那日郎中支支吾吾话里有话,姐姐本不想过问,但是你们这般隐瞒,我实在忧心不已,弟君可愿与姐姐说说,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好一起解决。”
“这……。”言堇云着实为难,他知道谢瑶待他们极好,但这事还得同谢渊商量商量,原也打算不会瞒吴启夫妇太久。
看得出言堇云的为难,谢瑶也不再追问,她只想试探一下,来验证自己的猜想,得到的答案自然也不问了,免得让言堇云不适。
“弟君不愿便罢了,走吧,还有一些地方要走呢。”说着拉着言堇云又继续到处逛去。
不过言堇云记下了,晚些时候谢渊回来,他便说了此事,“今日三姐问我了,那日郎中的话三姐已经起疑,安之你看……。”
“云儿不必担忧,三姐自有分寸,既然他们心有疑虑,我们便告诉他们也无妨。”
言堇云同意,“安之做主便是。”
夫夫二人请来吴启夫妇,将言堇云是双儿一事全盘托出,还说他们后日便要启程返回中都。
吴启夫妇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得知两人这一年来都在准备想要个孩子,却迟迟不见动静。言堇云为此忧心忡忡,所以才有了这次南下游玩。
吴启夫妇震惊之余,更多的还是理解两人的不易。
没有过多打扰两人歇息,话说开,也没什么顾虑的,吴启夫妇理解二人掩瞒的苦衷,当晚没呆多久很快便离开了。
但第二日待晨曦破晓,吴启夫妇便带着郎中上门来,看看言堇云恢复情况,不然夫妻二人可不放心放两弟弟归去。
请了脉,郎中还是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如何?”谢瑶问。
这次郎中看看言堇云,又看看谢渊。谢渊知道郎中人善,替他们有所顾忌,便开口:“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但说无妨。”
“公子脉象如旧,还得再等些时日吧。”得了谢渊的话,郎中也不再藏着掖着。
“究竟如何?我君妻的身体如果长途颠簸何有碍。”谢渊又问。
听到这儿,郎中急忙摆手,“万万不可,为了公子的身子着想,老夫不建议舅公子这么做。”
“刚刚依您所言的,再缓些时日,脉象……?是怎么一回事?”言堇云不解。
“这……,诸位,既然问个底,那老夫就直说了,照公子的脉象老夫暂未诊出孕状的滑脉,但公子脉象奇特,不似此脉细诊又相似,或许是月份太浅了,待过些时日再看看。之前之所以闭口不谈,只因这初步只是老夫的猜测,因此不建议公子舟车劳顿。”
言堇云与谢渊惊讶对视,虽然只是郎中初步怀疑,但也足矣满足两人对孩子的期待之感。
吴启夫妇也面面相觑,昨晚刚刚得知言堇云的身份,今日又是孩子的,二人再次瞠目结舌。
吴启最先回神,“老李头。”叫的是郎中,“此话当真。”
“方才亦说了,再等些时日,老夫才敢断定。”
“好,没什么事儿您先下去吧。”
郎中收好药箱,“是,少爷,老夫告退。”
郎中走后,谢瑶开始担忧了,说什么也不放他们走,“既然如此,你二人更不能走了,听姐姐的,多住几日,待郎中确定了再说,这事儿马虎不得,好吗?”
吴启也帮腔,“如今这般,听你姐的准没错,好好呆着,什么也不用担心,我自会为护你们周全。”
“多谢,姐姐即便不说,我们也不会走了。”谢渊自然知道,他不会拿言堇云的身体开玩笑,更别说孩子,即便是一丝希望,那也是希望。
“知道就好,好生养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谢瑶也为他们高兴。
只是那边的事务要好好安排一番,这事儿来的突然,即便是两人一直都在等待,但真正来临时他们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直到吴启夫妇走了,言堇云都还没回过神,今日谢渊没有外出,一整日围着他转,寸步不离。
言堇云浑浑噩噩的过了上半日,午后与谢渊两人坐在厢房小院里,在一颗大桂花树下依偎而坐。
晓曦他们给两人铺了一张毯子,中间放上一张小茶桌,甜品茶水放了一些。
言堇云盘腿而坐,雪圆子在他腿上趴着,他一下没一下轻抚着它的小脑袋,顺着他的皮毛。另一只雪团子挤在谢渊腿边睡得香甜,言堇云偶尔也伸手过去摸摸它。
雪圆、雪团是两只雪狼崽的名字,寓意团团圆圆。怎么区分呢?雪圆子吃得多,身子圆滚滚的不爱动。雪团子也喜欢睡懒觉,但饿时总是满院子找吃的,找不到便到处找人乱叫。
相处久了,言堇云也挺喜欢这俩小灵物。谢渊看在眼里,本说要送吴晚青的,现下总有点难了,不过,貌似那小丫头更喜欢那头猪吧。
谢渊一手揽着言堇云的肩,“今日怎如此安静?”
言堇云侧身斜靠在他一侧,低着头看着手下的雪圆子,“安之,他(她)来了。”
“是,这回总算找着路了。”谢渊还记得言堇云说怕他孩子迷路,找不着他。
言堇云不免失笑,“安之记性真好,我当玩笑的话,你竟然当真,不过,不知真假,郎中亦说了还未有着落。”
不管怎么样,谢渊坚信,“我希望是,也不妄云儿喝了那么多汤药,当真艰苦,我心中疼惜。”
言堇云摇摇头,“能把他(她)招来,再多苦楚我都能吃得,不曾觉得艰辛,安之,我很期待他(她)的到来。”
谢渊捏捏他的肩臂,“我知道,我亦如此,很期待。”
可是言堇云也不免想到一事,“倘若是真的,我们就要和家里坦白了吗?”
“暂且不说,等回去了,时机成熟便可以,云儿莫怕。”谢渊不想言堇云有太多的顾虑。
言堇云侧头看他,“向你表明身份那一刻起,我便什么也不怕了,因为我知道,你会同我站在一起的。”
谢渊亦也低头看他,“就应该这么想,云儿你总算明智一回。”
听到这言堇云又不干了,麻利坐正,“我怎发现,你这人怎揪到他人短处就一直不放呢?是不是方才我要是说错话,你又要说我脑袋不灵光?”
“没有,我哪有。”谢渊憋笑,“我家夫人聪明绝顶,哪来的不灵光之说。”
言堇云双手托起腿上的雪圆子,举着睡眼惺忪的雪圆子,拿它一只前爪直指谢渊面前,“记住你的话,下次再说,雪圆子作证,到时记得挠他一爪,哼。”
谢渊哈哈乐的不行,上手胡乱在雪圆子头上一顿揉搓,小狼崽还睡意朦胧。
他发现,现在的言堇云发生了一些小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自己还真说不上。
不过现下对的言堇云有事就说事,不满就抱怨,还特会记仇,不管多小的事儿,但这些只专对谢渊而已。
不过谢渊倒也乐在其中,毕竟温柔乡里,哪还能细细斟酌、分辨是非呢?
——TBC——
第五十五章 温馨小居
谢渊夫夫现下十分小心,即便是一丝期望。他们听取了郎中的话,留在吴家大院里又小住几日。
期间谢渊尽量留在家中陪着他,但大多时候谢渊还是要跟着吴启在外边跑,毕竟来都来了,总得跟良师多学益善不是,不然回去了,只能靠书信往来,还耽误时候。
言堇云自然支持,即便谢渊要留下陪他,他还不让呢。
听闻最近谢渊又有了新点子,想在沿海地带,建一家海物处理保存坊。
想着如何更好的将海物保存起来,他想确保海物的鲜美,从而让它们出现在自家酒楼的食桌上。
忙归忙,但谢渊也不忘,偶尔也会带着自家君妻到商翎各处去转悠。
言堇云来到这商翎城,总不能因为等那还不着调的孩子,就让言堇云整日窝在吴宅不露面吧,这也欺负人了点。
谢渊会带他去看看他们新试建的作坊,夫夫二人再沿海岸线走走,瞧瞧庞大的商船,再欣赏海上落日景观,一时惬意非常。
对他们来说,这里的新天地,颇有一番滋味。偶然遇见渔民捕鱼,或是老者垂钓,他们也能上前与之攀谈一番。
闲过三日,郎中又来给言堇云请脉。言堇云同郎中坐于桌前,大家围着他们,屏住呼吸,似乎都在着急的等待着,等待一个不妄期待的结果。
郎中还是先诊了一只手,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只手,大家的视线便一直跟随他们的动作走。
安静片刻,郎中如释重负,总算是喜上眉肖,“这下准是肯定了。”
郎中起身退后,向谢渊夫夫行礼、报喜,“恭喜舅公子、言公子,公子您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恭喜恭喜啊!”
老郎中也为之高兴,差点以为要砸了自己的饭碗,“先前便是月份过小,老夫总担心误判,现下好了,恭喜二位公子。”
言堇云更是喜极而泣,紧紧握住谢渊搭在他肩上的手。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听到确切的肯定,还是激动不已。
吴启夫妇见二人如此,也跟着高兴,谢瑶甚至还默默落泪,不禁感叹,“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两人自成亲以后,过得挺煎熬吧?现在做足了准备,还剩长辈们那一关呢,愿弟弟们一切如愿以偿吧。
谢渊在言堇云身旁蹲下,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滴,轻声,“回去也算有个交代了。”
言堇云亦笑着点点头,老郎中听着便不乐意了,“舅公子这是要准备返程了?”
“正是,出来多时,也该要回了。”谢渊看向吴启,“这边的事儿还剩一些,加紧两日便能完工,到时候劳烦姐夫替我盯着,那边的事儿云儿总放心不下,我们得走了。”
还没等吴启回话,李郎中就反驳到,“万万不可啊,言公子现下不能长期舟车劳顿。公子原就体寒,怀上这一胎实属不易吧,现在月份小,胎象极其不稳,老夫要求舅公子,还是等言公子孕期过了头三月,再动身。”
“这……,李郎中,我们坐马车,缓慢回程也不行吗?”言堇云问到,出来太久,他真的开始担心酒楼的事宜。也有可能是因为孕期的原因,他总多虑不已,谢渊自然也照顾他的感受。
“照现在看来,公子的身体还是不要冒险,老夫会开一些安胎药,公子记得按时服用,老夫言尽于此,二位公子好好考量。”
李郎中是吴宅大院的老医者了,平时主家人都亲切的称呼他为老李头,在这些方面,他说的话还是有分量的。
谢渊抬头看着言堇云,“这样的话,那边的事儿不用你操心的,好好在这儿养胎,我陪着你,好吗?”
“我们出来太久了。”也不能怪言堇云,从小到大,他还真没离家这么久过。他是个恋家的人,现在国公府就是他的家,那里还有他要忙活的事儿,让他怎能安心。
谢瑶也帮腔,“是啊,都住下吧,好好养胎,这是你们辛辛苦苦才盼来的孩子,决不能有一点闪失。”
吴启也轮番上阵劝说,“还是住下吧,这孩子你二人是如何盼来的,期间的艰辛和苦楚不用我们多言,归程路途遥远,万一出点什么事,你二人后悔都来不及,听姐夫一句劝,留下吧。”
谢渊见言堇云还是眉头紧皱,又耐心安抚道:“放心,我让人去送信,跟家里说我们在这儿忙于生意,他们自然理解。酒楼那儿你更不用操心,各家大掌柜会各尽其职的。”
在大家的劝说下,言堇云才堪堪点头。
老郎中也未急着离去,而是还得叮嘱二人各项注意事。
谢渊可认真了,直接上笔墨纸砚,他要牢牢记下郎中嘱咐的注意事项:什么要保持孕夫心情愉悦;尽量满足孕夫奇奇怪怪的要求;监督孕夫按时服用安胎药等。
最重要的是禁止房事,要是谢渊实在是血气方刚无法自控,记得告知郎中开药,好给谢渊去去火。
李郎中直言不讳,谢渊听得用心,记得也认真,不过言堇云这便听得面红耳赤,惹得吴启夫妇在一旁看着偷乐。
待李郎中走后,四人围坐于桌前,谢渊却向吴启夫妇提出了一个想法,“姐姐,姐夫,渊儿仔细想想,云儿养胎期间,我不想他被过多打扰。”
“这是自然,我们知晓的。”吴启夫妇当然理解,毕竟言堇云双儿身份还未被他人知道,所以在这府中,一定要帮他们把好关才行。
“不,二位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我想带云儿出去住。”
言堇云不解的看向谢渊,这估计也是他刚刚才想到的,不然谢渊之前也未曾与他商量。
吴启夫妇也不解,在府里住不好吗?为何还要出去,在这儿他们人生地不熟的。
“出去?上哪儿去?”谢瑶不同意,“这里住得好好的,现在弟君又有孕在身,别乱折腾,就住在府里,姐姐我好照顾你们。”
“姐,这里好是好,但毕竟人多口杂,云儿身份现下不便让人知晓,我再三思虑一番,还是决定搬出去为好。”
谢渊的话,一时让谢瑶无言以对,也是,吴宅大院可不止吴镇远一脉,还有其他族亲在。
吴启想想,这么说也有一番道理,故赞同,“依我看这样也行,看你也是临时起意,南边近郊我有一处小院,你们暂且就住那儿吧,那地你从那里去作坊,也近些。”
“也好,那处离闹市也不算远,但院里十分幽静,是个养胎的好地方,就是离吴宅远了些。”谢瑶也被迫同意,即便她很想亲自照顾自己的弟弟们,但她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一切都敲板定下,第三日,夫夫二人便带着自家奴仆们搬家了。
此处名为“栖迟小居”,吴启口中的小院可不小。新居的风格满满是南边风情的模样,有小桥流水,假山圆亭,池满荷花等。
院里随处可见的绿植,树木、果树众多,只要地砖不及之处,便是花草绿植之家。
毫不夸张的说,走进院子,迎面就扑来自然芳土的气息,这里说成是国公府漪观园的缩小形也不为过。
谢渊对此地很满意,言堇云也很钟意此处。谢渊故当着吴启的面,调侃道:“原来富商眼中的小院,竟是如此,云儿,看来我们还得多向姐夫虚心请教,看日后何时才能到达此境界。”
吴启哈哈笑道:“你小子,故贫,住着习惯再说吧。”
几人乐呵呵着一路参观,晚些吴启夫妇在栖迟小居同两人用了晚膳,方才返回吴宅大院。
谢渊扶着言堇云朝圆亭方向,踱步消食。夜里,院子里各处竟响起了杂虫空灵之音,仿佛两人又置身山林野外,太美妙了。
言堇云站在圆亭里,放眼底下的池中之物,向身后的人说道:“安之,我很喜欢这里。”
谢渊由身后搂着他,将人稳稳护在怀中,“是个不错的居住地,你喜欢就好,说明他(她)亦喜欢。”说着谢渊轻抚上他还平坦的腹部。
言堇云侧头看他,“何以见得?”
“你看啊,他(她)很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南游时来。说明这孩子定是喜欢这大自然的气息,若早知道,我们便该早些出来游玩,也免去了我们心心念念这么久。”
“安之说的实属歪理。”言堇云甜甜一笑,随后也沉下心,“但我也信,便是这样没错。”
谢渊也跟着笑了,“他(她)定是知道我们已等候多时,不忍心见云儿日日这般焦虑,苦汤药不离口,故是时候该来见见我们了。”
“嗯!我也坚信。”言堇云抓着谢渊的手,跟着覆在自己的腹部上,“这定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谢渊予一个充满喜悦的亲吻落在言堇云前额处,柔声告知:“云儿的孩子,自然是好孩子!”
“安之的孩子,自然也是好孩子!”
两人相视而笑,岁月如此静好,只因有人相伴罢了。
——TBC——
第五十六章 养胎日常
言堇云在商翎城的养胎生活开始了,除了最小的吴晚青,以及那三只不会说话的小灵物,其他人几乎都围着他转。
平日里,除了夫夫二人呆一块时,言堇云身边没有其他人,其他时候他的身边必须有人跟着。
虽然言堇云现在觉得自己挺好的,怀孕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他能吃能睡,在这里还不用算日子给长辈请安,生活不知有多惬意。
只是偶尔想自己安静的呆上一小片刻,也是不能如愿,因为晓曦他们不会让言堇云落单的,怕他磕着碰着。
言堇云有时也是挺无奈的,“我莫不是陶泥捏的,你们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这话言堇云日日说,可大家便是不听他的,偶有晓曦还会劝劝他,“公子如今是双身之躯,自然得当心些。”
“可你们日日这般,我都替你们嫌累的慌,我好歹之前亦是习武之躯,即便怀有身孕,断不会娇弱不堪。”
晓曦忍着笑意,他家公子一直都是要强的性子,“公子自觉得身子爽快那便是最好的,好好养着,把小主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不然大伙儿的心都悬着。”
言堇云想反驳她,晓曦又继续道:“公子莫再说这些,让大家别对您太过谨慎,但您想想,倘若公子或是您肚子里的小主有点闪失,我们这些伺候的,不用主君来罚,我们自个便有所了断不可。”
说这些言堇云不爱听,“好好的,竟说这些做甚,给你们照顾便是。”
晓曦总算笑出声,劝解成功,“公子理应如此,您啊,便安心的养着,把您自个养好,把小主也养好,管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我想让你们多歇着,还有错不成,郎君说的对,便是我待你们太好了。”
“公子何错之有,是我们爱折腾行了吧。”
“随你们便是。”言堇云欣慰的笑了,摊上这几人,言堇云自认是幸运的主子。
国公府那边和各处酒楼都回了信,都说让两人不必担忧,一切都挺好。
只是老太君和大嫂秦氏,总念言堇云念得紧。老太君是想着两个孙儿在外太久,安不安全,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莫给吴家添太多麻烦,毕竟在人家的地儿,得处处限着。
而大嫂秦氏念言堇云,是因她已是五个多月的身孕,夫家人已不准她出府,常常呆在府里,王氏还时常不在。谢赟谢恒现在是国公夫人带的多,秦氏便也少了个说话解闷的人,这让她时不时便想到了言堇云这个弟君来。
这也是没法了,总不能现下便让言堇云回去,可这是不可能的。
言堇云在大家的劝说下,如今也安安心心的专心养胎了,现下问他什么最大,那当然是孩子最大,其余的都是次要的。
栖迟小居,也就谢瑶带着吴晚青和吴勉,时常光顾,给这幽静的小院,也算添上一些不清静的小乐趣。
栖迟小居后边还有一片小园林,这便成了那三只小灵物与那一群大小不一孩子们的天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吴勉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只要得空,吴勉也爱往栖迟小居来,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但这孩子值得表扬的一点,就是十分讲礼数,不管什么时候来,或是什么时候走,只要言堇云方便,他都会去问安。
只是近几日不见人来了,估计不是上学塾就是被他哥抓去当小跟班了。
此人不来,吴晚青今日也安分了没有出现,言堇云也总算清静清静。但奇怪的是,吴勉和吴晚青若是不来,言堇云总发现一个人做事心不在焉。
那便是辰暮,好比今日,时常往大门处探头,就连倒个水都能让水溢出,有时走路都不注意脚下的雪圆子,踩了人家的尾巴,惹得雪圆子啊呜直叫唤。
辰暮紧忙蹲下,抱起它安抚起来,言堇云伸手,“来,我看看,伤到哪了?”
辰暮将雪圆子放在言堇云腿上,一脸歉意的摸摸它的头,“抱歉啊雪圆子,怪我没留意,踩疼你了吧。”
言堇云查看一下,觉得无碍,对上辰暮的眼神有些疑惑,“辰儿,你有心事?”
“啊?没……没有啊。”
“没有?那为何近日做事老是走神?你一向不会如此。”
辰暮摸摸自己的后颈脖,不好意思,“额……,可能是昨夜没歇息好,呵呵呵,公子莫怪。”
言堇云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没有发热,“既然没歇好,那你便下去歇歇,让晨霞来,我就坐在亭子里,去吧?”
“公子,不用,辰儿无碍,就在这儿陪您。公子?今日青儿小主和吴小公子不来咱们这儿了?”辰暮蹲在他身侧,摸着他腿上的雪圆子,他低着头,言堇云看不清他的脸。
“不来自是有事了,不来我们也倒清静些,怎么,同他们疯玩几日,就这般依依不舍了。”言堇云好笑的拿手指戳他头,“那要是咱们回中都了,辰儿不得哭的厉害。”
言堇云原本也只是玩笑话,没成想辰暮真的伤神落泪,言堇云吓了一跳,伸手帮他抹泪,“哎呦,好好的,怎么哭上了?”
辰暮哽咽道:“公子,辰儿喜欢这里。”
言堇云点点头,“我也喜欢啊,只是这儿终归不是我们的家,还是要回去的。”
“嗯,辰儿知道,只是会不舍。”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言堇云摸了摸平坦的肚子,“以后有机会再来,但得等他(她)大一些,再带他(她)一起来。”
辰暮用力的点点头,“嗯嗯,到时候我们带小主一起来。”
辰暮终于笑了,主仆二人又继续在亭里闲聊,只是言堇云现在还不知道的是,辰暮口中的不舍,可不是物,而是人。
这日清晨,用过早膳后,谢渊陪他在园子里走着当消食,走到后园林时,隐约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言堇云一把抓住谢渊的手臂,“不好。”
谢渊能看出他的紧张,笑道:“莫怕,不是刺客,就算刺客来了,也有我们在,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谢渊拉着言堇云寻声而至,原是苍暮和几名府兵在练武,谢渊笑着向他解释道:“怕他们生疏了,我让他们把看家本领练一练,以后每日一早,苍暮负责监督。”
“吓我一跳,你好歹也给我提个醒吧。”言堇云埋怨到。
谢渊扶他到一旁坐着,看他们比武,看得言堇云手痒痒,自抱怨起来,“我什么时候能再拾起我的剑来,本就不精的剑术,现在都快忘光了。”
谢渊偷笑,“云儿,剑术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言堇云白他一眼,“没甚可比的。”摸上自己平坦的腹部,柔慈一笑:“自然是我孩儿重要。”
“那不得了,你只是选择了更重要的东西,等孩子生下来,再练吧,也可强身健体,一举两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自然知晓。”
“你能这么想就好。”
两人继续看着几人在习武,由方才的二人对打,到现在变成一人对多人打,苍暮一人对抗四人对打。
远处打的热火朝天,言堇云的目光只落在苍暮身上,“话说,我们苍暮也老大不小了,你平日里带他出去时,多看看他有没有刻意去留意的姑娘或双儿。”
“什么?云儿,你还真会替他着想。”谢渊猝不及防,没想到言堇云还关心这些。
“我说过,苍暮兄弟二人就像是我弟弟,我不为他们着想,还有谁会关心。”
“是,夫人说的是,不过我看那小子现在还没有这个心思,莫过多催促他,我自是怕他手中的刀,那小子除了你,六亲不认。”
苍暮的性子言堇云想来也是一副喜颜于色,“他如今已听你号令,记得,给他好生留意个好人家。”
谢渊无奈,但也听从君妻的唠叨,“遵命夫人,云儿?我怎么发现你自从有身孕后就爱瞎操心呢?别乱担心,当心累着。”谢渊凑到他面前,嘿嘿直笑。
言堇云还摸着他那平坦的腹部,轻笑出声,“若不是你们天天说,天天护着我,我都快忘了我有身孕这回事儿。”
“啧啧啧,咱们孩子摊上你这么个爹爹,也真是勇气可嘉。”
“怎么?你现在是嫌弃我了。”
“什么?我哪敢啊,疼你还来不及呢?”
言堇云腼腆一笑,“算你识相。”
两人有说有笑,互动亲密。那几个大汗淋漓的人也到收场时刻,在远处朝二人行礼,便匆匆离开此地。
主子恩爱,大伙自然识相点,不然白跟了那么久。
不一会儿,福寿和晨霞来了,“少爷,今日是作坊开仓检验第一批海物的储存结果,时辰快到了,咱们该出发了。”
“好。”谢渊起身,摸着言堇云的头,一脸宠溺,“晨露还未退尽,莫呆太久,一会儿就回去吧。”
言堇云拍开他的手,笑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谢渊带走了福寿,开始了忙碌的一天。而言堇云,在大家的陪同下,又悠哉的度过充实的一日。
——TBC——
第五十七章 不速之客
春日的傍晚,夕阳如同一位羞涩的女子,温柔地亲吻着大地,仿佛要给这人世间带来一份静谧和美好。
黑云下压天色渐晚,言堇云同往常一样,习惯坐在离大门较近的圆亭里,等着谢渊回来。
可能有事耽搁了,谢渊今日慢了些,晓曦劝他先去用膳,不然饿着自己,也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言堇云不以为然,继续等。由开始坐着翘首以盼,到后来又变成站着等,晓曦笑他活像一颗望夫石。
他还不乐意被如此说,“又拿我打趣,没个规矩。”
晓曦自然不怕,他家公子自会耍狠嘴,“公子别瞧了,主君回来又得说您。”
“谁说我等他呢,是我儿要等父亲,我有什么法子。”
晓曦捂嘴偷笑,他家公子何时变得这般强词夺理,“是,公子坐下等便是。”
“不坐了,我站着歇歇腰杆。”
主仆二人说着话,突然辰暮急匆匆跑来,快到言堇云跟前停下,弯腰扶膝直喘,见他如此,言堇云问道:“为何这般着急?可是你家主君回来了?”
辰暮努力平息,“公子,我原是帮您到门口盯着,看看主君何时归来,没想到却看见……看见……。”辰暮颤抖的手指着门外。
“看见什么了?你快快说来,”言堇云着急了,以为谢渊出事了。
“公子,国公爷和主母夫人来了。”
“什……什么?”言堇云为之震惊,但很快,也调整了心态,“那还愣着干嘛,快快同我去迎接。”
言堇云刚赶到,守门的府兵正把人往里请,言堇云立马上前,跪于二人身前,“儿婿不知父亲、母亲前来,有失远迎,堇云拜见父亲、拜见母亲。”
国公夫人上前扶他起来,“免了免了,快快起来,将近两个月未见,让我好好瞧瞧。”
国公夫人拉起言堇云的手,左右看看,满面笑容,“果真还是商翎养人,长肉了,瞧着精神。”
言堇云跟着笑道:“父亲、母亲,您们怎么来了,好歹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好有个准备。”
“呐。”国公夫人朝国公爷努努嘴,“念他的亲外孙女,说自从青丫头出生到现在,他一眼也没瞧过,便来探探。也顺便来看看这商翎,究竟有何魔力,能拴住我俩儿,许久未归家。”
言堇云深感歉意,“父亲、母亲,孩儿们让您们担忧了。”
“那小子这般晚了也不在家吗?”国公爷问到谢渊。
言堇云回道:“郎君平日里,这时候早就回了,今日估摸有事给耽搁了。”
“嗯,那小子做起事来太认真,忙得都不知多留点时间陪陪自己的君妻。”
“啊,不是的,父亲,郎君他只是晚回,这点权衡还是挺好的,儿婿也挺好。”言堇云干笑,这真是赶上时候。
“他就捏你性子好。”
言堇云无奈,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长辈这是在关心他,只好附和点头称是,心道:郎君对不住了,先把长辈安抚住再说吧。
“光记得说话了,父亲、母亲,一路舟车劳顿,快快屋里请。”言堇云拉过国公夫人的手,看向国公爷还有些犹豫,纠结片刻,另一只手穿过国公爷的手肘,挽着国公爷、拉着国公夫人进屋去。
面对儿婿的动作,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稍有愣神,言堇云也不知自己会如此大胆,只觉得该是太久未见双亲的的缘故。
待两位长辈落坐,言堇云从晨霞手中接过茶杯,亲自为他们奉茶,这时谢渊才匆匆闯进屋来。
“父亲、母亲。”都未曾行礼,谢渊便直冲进国公夫人的怀里。“您们怎么来了,儿子正想您们呢?”
“哼。”国公爷放下茶杯,说着气话,“满嘴胡言。”
“真的,云儿可作证,父亲、母亲不信我还不信你儿婿了。”谢渊耍赖到。
逗得国公夫人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信你,站好来,让我瞧瞧。”
谢渊站好,还特意转了一圈,让父母好好看看他,国公爷满意道:“嗯,黑了些。”
国公夫人上前拍拍他的肩,捏捏他的手臂,“还壮实不少,是这边的生意不好做吗?别把自己逼得太紧,累的是自己,还冷落了枕边人。”
嗯?什么意思?谢渊心想,于是看向也站在一旁偷笑的言堇云,明了了,“我何时冷落了枕边人,我心疼他还来不及呢。”
国公夫人也是逗他的,“我就给你提个醒,让你别太累。”
“母亲,我不累,忙活的一切都有起色了,再过段时候就好了。”谢渊转对言堇云,“可用过晚膳了?”
言堇云摇头,“未曾。”
谢渊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用晚膳。不是早说了吗?我若是晚回,你就先吃,莫要等我,怎么老是不长记性。”
“怎么说话呢?在这儿你便是这么待他的?”国公爷不满自家小儿那么对言堇云说话。
国公夫人也拉他的手,“干嘛呢你,这般对你君妻。”
谢渊不是有意对言堇云如此,只是有人不听话,“不是,父亲、母亲,别误会别误会,云儿他现在饿不得,他身子还未好全,所以我提醒他呢?”
言堇云见二位长辈那架势,是护着自己的,但也不能误会了谢渊,于是帮腔,“是是是,父亲、母亲,郎君待我好着呢?走吧,我们一块去用膳。”
言堇云上前去扶国公爷,谢渊揽着国公夫人,一起往膳堂去,
国公爷拍拍言堇云的手,“那混小子若欺负你,你直说,老夫来了,今后给你做主。”
言堇云很欣慰,“父亲言重了,郎君待堇云极好的。”
“你莫要包庇他。”
“堇云句句当真。”
国公也才勉强点头,“两人本就该要相濡以沫,携手共进才是。”
“父亲说的是。”
饭桌上,谢渊给两位长辈夹菜,“父亲、母亲,您二人怎会突然想要到商翎来。”
“来看看你们,顺道来看看青丫头。”国公爷答道。
“看那小丫头是主要的才是。”谢渊略带醋意,“话说这么晚才到,您二人还未去吴宅大院吧,怎知我和云儿住这儿,我可没在信里提起过吧。”
国公也眼神犀利,“你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找你易如反掌,还需问路吗?”
“嘿嘿嘿,了不起了不起。”谢渊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与父母说话的同时,谢渊也不忘给言堇云碗里布菜,“快点吃,莫要饿着。”
言堇云也往他碗里夹菜,“你也吃,累一天了,多吃点。”
国公夫人欣慰的看着两人的互动,自然高兴。只是不满谢渊催促言堇云用膳,不过言堇云的食量的确长了不少,谢渊堆到他碗里的,很快便吃的所剩无几。
国公夫人提醒谢渊,“堇云胃口真好,但你也不能这么催他,让他慢点吃,当心噎着。”
“没事,让他吃,叫他不长记性。”
“小子,堇云好心等你回来一同用膳,你别不知好歹。”国公爷也帮腔。
谢渊还想再说什么,言堇云瞪他,让他别跟长辈顶嘴,谢渊咕哝:“行,有人撑腰了呗。”
言堇云招呼两位长辈吃菜,细心的国公夫人,也发现了桌上全是精心准备的精补气血的菜肴,有几样是后来才加的,但她也觉得两孩子吃的东西太补了,不像是平常的菜肴。
但后面她也未曾多想,膳后夫夫二人陪长辈在院里踱步。两位长辈走在中间,谢渊于国公爷一侧,言堇云则在国公夫人一旁搀扶着。
栖迟小居自言堇云他们入住以来,怕他夜里行路不便,一入夜便挂起满园灯笼,照得满园亮堂堂的。
“是个好地方,吴女婿很会挑住处。”国公爷一路走一路称赞。
“的确,也难怪我儿都不想回去,估摸着在这儿给女婿和瑶儿养刁咯,还说想我们,我看啊,如你们父亲说的满口胡言罢了。”国公夫人跟笑道。
言堇云惭愧,“母亲,的确是这边的事还未完成,待时日一到,自然会回的。”
国公夫人也是玩笑话,谢渊突然问道:“父亲、母亲,明日要前往吴宅拜访吗?要是太累了先歇息一两日再说。”
“哼,不去,我堂堂护国公,不该是他们前来拜我。”国公镇定自若往前走。
国公夫人捂嘴偷笑,三人落后一些,谢渊夫夫看向她,国公夫人小声,“他呀,面子最大。”
不过言堇云也赞同,“父亲堂堂护国公,理应如此。”
谢渊拉着自己母亲和君妻跟上国公爷的步伐,亦笑道:“护国公亲临商翎城,不用多说,姐夫家人绝不会怠慢的,父亲且等着看吧。”
几人走了一会儿,言堇云心疼长辈一路舟车劳顿,让他们早些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细说。
就算言堇云不心疼父母,谢渊也该心疼自己君妻。父母突然到来还真让两人猝不及防,谢渊不在,言堇云定是受惊了。
平日里,这时候言堇云也该歇下了,毕竟他现在可不是一人之身。
这两位不速之客,彻底打乱了夫夫俩的生活轨迹,他们对接下来的日子得该从长计议了。
——TBC——
第五十八章 坦白
栖迟小居的早晨,阳光穿过院子里高耸的树梢,照亮了这一片小天地,清风徐来,院子里又开始弥漫着清新的花香与泥土的芬芳。
谢渊夫夫同自家父母刚刚用过早膳,准备又在院子里走一圈,昨夜天晚,都不曾看清多少。
不过,正如谢渊所言,国公爷到此,栖迟小居可怎还安静。这不,吴启夫妇领着吴晚青就来了,同行的还有吴家主及其夫人。
国公爷见了亲家,自然乐呵呵的上前迎接,哪还有昨晚那般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只外的护国公形象。
谢瑶一进屋就开始抱怨,父母难得都到家门口了,只是为了来看弟弟的,谢瑶想着就堵着一口气。
国公夫人不紧不慢,拉过吴晚青,笑道:“瞧瞧,你母亲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吃你小舅舅的醋呢。”
吴晚青自是不太懂,刚刚在马车里,父母说要带她去见外翁和外祖母。所以当国公夫人来抱她时,她也乖乖听话不哭闹。
国公夫人把吴晚青抱到腿上,“来,给外祖母瞧瞧,青丫头,我是你外祖母,你出生时才那么一点点大,现在呀,都长这么大了,我的乖孙。”
吴晚青懂事的喊了声外祖母,惹得国公夫人抱紧她,左右摇晃,爱不释手。
谢瑶吃瘪,国公夫人心思都在吴晚青身上了,吴启笑着捏捏她的肩,以示安慰。
另一边与吴家主聊着正开心的国公爷,也注意到吴晚青,便也朝她招招手。
吴晚青不为所动,谢瑶动动她,指国公爷,“那是青儿的外翁,外翁还没见过青儿呢?去吧,外翁喊你了。”
国公夫人也把人放下,“找你外翁去吧。”
吴晚青也不惧怕,开心的向国公爷跑去,嘴里一直喊着外翁,国公爷稳稳抱住他的小外孙,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日,大家都留在栖迟小居,把酒畅谈、小说孙儿家事,大谈国之昌运等。吴启和谢渊也未外出,就陪着一大家子在此欢闹。
直到夜晚来袭,吴家人才堪堪离去。临走前,吴家主说什么也要国公爷抽空去一趟吴宅大院,难得亲家远道而来,哪有不开门迎接的道理。
国公爷也是连连答应,自然要去,不过得缓两日,毕竟今日喝够本了。
第三日,国公爷的确如约而至,登门拜访吴宅大院,吴家主领着吴氏族人亲自迎接,那毕竟是当朝护国公啊。
登门拜访过后,吴家主和吴启夫妇也曾邀请国公爷与夫人住在吴宅大院,或是吴家主在外给安排的大宅子,毕竟栖迟小居太小了,给国公爷住着不合身份。
但被国公爷婉拒了,栖迟小居挺好,幺子与他君妻都在那儿,就不动了,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也就动身回中都了。
谢渊夫夫听父母说很快便回去,还得带上他们一起回,这下两人便坐不住了。言堇云头三月还未满,断断不能为了隐瞒而让他去冒险。
如今国公爷在这儿盯着,也很难再找借口,说哪处还有未完成的事儿,国公爷心里跟明镜似的,无事便同谢渊在作坊里溜达,还想蒙他、笑话。
思来想去,夫夫二人经商议,提前告知父母也无妨。
在决定向父母坦白时,言堇云十分担忧,想着国公爷会不会因此大怒,国公夫人会不会因此怪罪。但谢渊向他保证,言堇云有孕在身,国公爷不会拿他怎么样,至于自己,不管了,大不了挨上一顿打。
今日晚膳过后,谢渊夫夫没有出去踱步,而是让父母坐于堂屋,二人还亲自给父母端茶。
夫夫二人一脸严肃的神情,不免引来国公夫人的打趣,“你二人近日孝顺的很,怎的,便是要求我们别带你们走。”
国公爷也帮腔道:“这边若是无事,便今早启程,在外头不知想家,白了老太君念你们念得紧。”
二人没有回话,只是见一切准备就绪,在父母诧异的目光中,夫夫二人纷纷跪于长辈跟前。
原本谢渊不许言堇云跟着跪,他如今身子娇,但言堇云执意,他也无法。
“你们这两孩子,好好的,这是做甚?快快起来。”国公夫人欲上前搀扶。
被谢渊抬手制止了,谢渊一脸镇定自若,抬头对上二人,“父亲、母亲,我们有两件事,可分一好一坏,思来想去不该瞒着父母,现想向您们坦白,父亲、母亲当要先听哪一个?”
见两人紧握着手,这事定是非同小可,国公爷也板起脸来,“有什么便直言,老夫在这儿,坏消息是什么?且话来听听。”
这次到言堇云直接给二人磕上头,“父亲、母亲,坏消息便是,堇云乃双儿之身,自小便隐瞒自己的身份。后嫁入国公府,一直欺瞒长辈,理应不该,父母若要责罚,望父母责罚堇云一人便是,郎君起初并不知情的。”
此话一出,堂屋里寂静的可怕。
“荒唐。”国公爷很平静的脱口而出,他并没有像言堇云所想的勃然大怒,不过在国公爷的认知里,谢渊是好男风的,这……。
“谢渊,你说说。”国公爷很少直呼谢渊大名。
“父亲,孩儿成亲后便已知云儿身份,这桩婚事是君上促成的,出于种种原因我们并未声张。但如今,父亲、母亲也能看得出,我二人恩爱有加,孩儿并未在意云儿身份,只要他这个人罢了。”
“嗯,堇云儿婿,此事右丞相何知?”
“父亲不知,府中除了堇云二位母亲与兄长,无人知我身份。”
国公爷点点头,心想,若是右丞相知晓,早知君上将自家双儿许配在一个好男风之人,也会极力反对的,原是和自己一样,也被蒙在鼓里。
“老夫现下且不追究堇云为何隐瞒身份,此事待回中都我们再从长计议。”
国公夫人点头认同,不过她方才还听有好消息,故问道:“还有好消息是何事?”
谢渊夫夫面面相觑,总算笑逐颜开,谢渊抢先,“母亲,云儿他有了身孕。”
“什么?”国公爷同夫人异口同声,神情极为震惊。
“你二人简直胡闹,这是笃定有了孩子,拿你们没办法是吧,真不知说你们什么好。”国公无奈摇头。
“呀哟,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国公夫人总算回神,上前去扶起言堇云,扶他到一旁坐着。“胡闹归胡闹,母亲不管这些的,真有了?”
言堇云对上国公夫人,甜甜一笑,“两个多月了。”
国公夫人蹲在他身前,激动的举着颤颤巍巍的手,想触摸言堇云那依旧平坦的腹部,最后还是选择抓住他的双手。
“天啊,你们……。”国公夫人说不出责备的话来,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心疼孩子们,含着泪反复揉搓着言堇云的手,“双儿不易受孕的,孩子,你定是受苦了吧。”
谢渊始终跪着,目光一直落在一旁两人身上,国公爷轻咳两声,“你还想跪多久,跟我出去,有话问你。”
谢渊麻溜爬起来跟上,出门前还未忘记给国公夫人提个醒,“母亲,莫要为难他。”
两人未曾搭理他,都沉浸在孩子的话题里,见国公夫人蹲久了不忍心,言堇云让她上坐,“母亲,您坐下说。”
国公夫人落座,依旧拉着言堇云的手,拉着他便询问,有没有好好看郎中?孩子好不好?他有没有出现不适?谢渊和下人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们?问了许多问题,满满都是对言堇云对孩子的关心,早已把言堇云为何隐瞒双儿身份抛之脑后。
而谢渊这边,父子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廊道下,国公爷一脸严肃,“你是我儿子,瞒了这么久,现在能向我们坦白,想必你已有万全之策。”
“儿子惭愧,是想到了计策,但不是万全的。”
“你也清楚,这件事非大非小,国公府与丞相府还好说,关键是上面那位。”国公爷向高处抱拳行礼。
谢渊自然知晓,“儿子明白,儿子现在不想那么多,眼下父亲这算是接受了我们的事儿、接受云儿的身份了?”
“哼,狡诈小儿,摆你父亲一道。”国公爷大袖往身后一甩,“你若像你大哥二哥,为父现在便命人拉你出去,军棍侍候再说,罚你个遇事不及时上报之罪。”
谢渊听着顿时喜笑颜开,“那得谢天谢地,我不是您的将士。”
“但你是我儿。”
“是,儿子知错,请父亲责罚。”
谢渊侧着头,假意向国公爷行礼,国公爷回头,父子俩正对相视而笑。
国公爷一手带点力道拍上谢渊的肩膀,“小子,你也要当父亲了。”
国公爷不是征战就是在军营忙于军政务,一直自觉亏待了小儿。自知他喜好男风,也便知谢渊这一脉不要便罢了,没想到,事事无常。
“儿子自会努力的。”国公爷满意的拍拍他的肩,点了点头。
“往后多了一份责任。”
“儿子自会权衡。”
“你知道就好。”
父子俩负手而立,站在夜色下,不知又说了什么,惹得两人直发笑,至于其他的,往后再议吧。
——TBC——
第五十九章 告别
言堇云这下总算彻底清楚,为什么谢渊做事总是这般肆无忌惮了。
原因他不怕事,哪怕做错了也有人兜着,因为国公府、因为家、因为父母、因为这些都给了他足够的爱,才让他如此无畏惧。
两位长辈自知言堇云的身份后,并未再过多细问,一切往常,只是现在待他更多的是小心翼翼,怕伤了他,也怕伤了孩子。
在得知言堇云胎象不稳,铁定不能随他们一同回去,头三月得继续留在商翎养胎。
这下两位长辈也干脆不走了,也同他们留下。
国公爷还扬言,帮谢峥照看一个多月的军营,现在该让他还了。
国公夫人说什么也不走了,就算国公爷军务急需,那就让国公爷自己先行回去,她得留下照顾言堇云。
这两孩子都是新手,她不放心谢渊和那些个半大的、未脱稚气的奴仆能照顾好怀有身孕的言堇云。
也的确,言堇云虽然一直食欲很好,但吃得多,也容易积食,时常饭后都要走上好几圈,才好受些。
但自从被国公夫人掌控后,言堇云只能按国公夫人的要求来,现在是少食,但是可以多吃几顿,定不会饿着他。
每每孕夫进食时,国公夫人总把谢渊赶一边去,也不让他夹菜,怕他又催孕夫多食。
果真几日过后,言堇云的膳后饱胀感消失了,不过饭后偶尔也会走走,只当消闲消闲时日。
谢渊见自家君妻好受些也高兴,“要是早知这方法,云儿也不会难受那些时日。”
国公夫人假意指责他照顾不周,“起初还不让我跟着留下,就知你们这些小娃如何懂这些,凡事得多听取过来人的经验不是。”
谢渊嘿嘿直乐,认了这顿责,“是是,母亲说的对,孩儿日后当跟母亲好好请教,把云儿和肚子里的孩子照顾好。”
“去去去。”国公夫人笑着推他远离言堇云,“你志在外头,你君妻我给你守着。”
谢渊又绕到一侧,扶着言堇云,“母亲此言差矣,如今任何事都不能与我君妻相比,我要自己守着。”
国公夫人也不再逗他,乐呵呵的,“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言堇云满脸挂着柔美的笑意,每日听着大家因无事硬要拌的嘴,悠然而生的幸运之意。
还记得前几日,国公爷刚见到那两只雪狼崽时,为之惊讶,还道出他年轻随父亲征战塞外时,也曾救过一只通体洁白如雪的雪狼,只是当时它受了伤。
当时他所在的小队受困,有人耐不住饥饿,想杀了雪狼食之,但由于不能生火,国公爷才从将士的刀下救了它。
将雪狼放走数日,奇妙的事发生了,后来他们脱困时,路过一处悬崖,无路可走之时,竟看到了那只雪狼,雪狼带他们走了一条不知名的崖壁,他们方能平安归来。
所以说,雪狼是通人性的灵物,谢渊他们竟然养了两只。虽然现在的雪狼崽还没有那威猛的模样,但软乎乎、乖巧的样子也十分讨人喜,国公爷也不例外被吸引了。
国公爷难得清闲,时常带着吴晚青,同那群小奴仆,再加上三只小灵物,顿时把小园林闹得热火朝天。
父母都在这儿,谢瑶跑栖迟小居也勤了些。每当这时,国公夫人和言堇云也会出现在园林里,谢瑶见老父亲能同那些孩子闹到一块儿,也是欣慰。
“难得见父亲如此开怀,在我印象中,堂堂护国公总是一副敛容屏气的威严模样。”
国公夫人点头应和,“只有不见那些那事儿,离得远远的,你父亲才敢这么悠闲自得,不然他断是闲不住的。”
“父亲戎马一生,得闲时,不妨多出来走走,定是极好的。”
“也是。”
“所以父亲、母亲留下是明智的选择,这功劳得记弟君头上。”谢瑶笑道。
言堇云急忙摆手否认,他哪敢邀功,“不不不,三姐说的不对,应当记功的人不是我。”言堇云摸上自己的腹部,“是他(她)。”
“是是是,这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国公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转眼,言堇云的身孕已满三个月,大家都算着日子,一早谢瑶便带着府里的李郎中来到栖迟小居。
郎中说言堇云现在的胎象较稳了,他们可以返程了,但路上要注意孕夫的情况,一旦出现不适,记得要停一停,待孕夫状况好了再走。
国公爷思虑一番,“既然如此,也不急于一时。”
谢渊担心国公爷的军务,“营区那边,父亲还能再留?”
“老夫说能便能,且等我儿婿与孙儿完全适应这长途跋涉,我等才能安心归去。”
国公夫人也同意,“那就等堇云月份再大些,行路时也不至于提心吊胆的。”
谢渊点头,“那便这般定了。”
为了安全起见,保证言堇云和孩子都平安的情况下,国公爷又决定在栖迟小居小住一月,直到孕夫的胎儿满四个月,他们才动身。
临行前一晚,一切都准备完毕,言堇云早早便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只能起身再走走。
此时已是五月下旬,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未束带的里衣,站在廊道上,看看这短暂生活了两月有余的小院,纵有千言万语,也道不出对此处不舍之情。
现下突想将眼尽之所处,把它们装在眼里,通通带走。
初夏的晚风轻拂,此时繁星点点,月光如水,照映着这处宁静的小院,让人心生向往。
飘起的晚风,抚过那屹立于廊道上的人儿,只要注意力集中一点,便可以看见他那微耸的下腹。
谢渊担心他身子薄,好几次叫他赶紧进屋来,被喊的人仍然不为所动。
谢渊出来,立于孕夫身侧,揽着他,“知你不舍,我亦如此,日后总有机会再来,毕竟咱们还有生意在此”
“嗯,我自然知晓,作坊那边都安排好了吧?”
“是,都安排好了,一切正常运作,新选的掌事是个会管事儿的,姐夫也会帮忙照看的,放心吧。”
“那就好。”
“青丫头今日把小福星领走了?”谢渊今日归来时已不见那头猪的身影。
“是,安之你是没瞧见那壮烈的景象,小福星刚走那会儿,福泽他们可是连哭了半日都不见停的。”言堇云一想到那场景,就觉得好笑,但笑着笑着也觉得难过起来,毕竟小福星跟着他们生活一段时间的,感情不浅呢。
谢渊听着皱眉,“这群人现在快无法无天了。”
言堇云轻笑,“他们也是少有的真情实感罢了,说实话,我也舍不得小福星,只是我现在无法顾及其他了,因为我有了他(她)。”言堇云指指自己的肚子。
谢渊心满意足,“还有我。”
言堇云回以笑,头斜靠在谢渊肩头,“是,还有你。”
原是小福星这段时日长太快了,加之吴晚青甚是喜爱。经过大家的讨论,小福星已不适合装在竹笼里随他们长途跋涉,对它不好,对马车队也不好。
它叫声十分尖锐,怕打扰到言堇云更不好。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让小福星继续留在商翎,吴勉和吴晚青也承诺会好好照看它。
晨曦微露,天边泛起一抹鱼白肚,离别的思绪已慢慢涌上心头。
巳时,大家准备完毕,即将启程,吴镇远携一家子前来送行。
栖迟小居大门前,大家依依不舍,谢瑶掩面哭泣,这可是自她出嫁以来,同父母、弟弟相处最长久的一次,真的不是一句不舍就能道完的分离。
苍暮把两个竹笼子又绑在马车尾部,雪狼崽们大了一点,便把它们分开来装。笼子还是那两个,只是里面少了小福星的身影。
福泽、晨霞与辰暮,看着苍暮的动作,瞬间泪目,放声大哭。原本言堇云还强忍着镇定自若,但那边的哭声震耳,离别的伤感气氛顿时低下。
谢渊气得将那群不分时宜的人通通赶上马车,并命他们闭嘴,再敢出声,那两只雪狼也得送人,三人识相的闭上嘴。
辰暮掀开马车帷幔,正对上吴勉欲言又止的神情,但直到辰暮放下帷幔,两人终究还是相望无言。
这边国公爷与吴家主道别,感谢亲家这一段时日的关照。谢渊也同吴启夫妇告别,感谢他们这几个月的关心、包容和照顾。
此时国公夫人与言堇云已泣不成声,谢瑶则安慰道:“待我侄儿出生时,女儿再回去看看你们,走吧,路上注意些弟君的情况。”
国公夫人连连答应道:“唉唉,母亲走了,你们也要好好的,保重。”
“保重,保重。”众人互道。
送父母、弟弟们上了马车,看着马车队摇晃远去,谢瑶始终瞻望,举着手依旧在摇。
吴晚青扯了扯吴勉的衣袖,“小叔叔同母亲一样,脸都哭花了?”
吴勉将她抱起,“小叔叔没哭,风大,吹的。”
“哦,那青儿帮小叔叔吹,辰儿哥哥说,眼睛不适就吹吹,吹了就会好的。”
听了此话,吴勉眼眶更红了,“好,谢谢你青儿。”
——TBC——
第六十章 遇上对的人
谢渊夫夫时隔几个月再回到沁雅轩,心境着实变化不少。出去时,言堇云郁郁寡欢、惶惶不安,如今归来,已是得偿所愿。
“终于回来了,此次南游真像一场梦。”言堇云坐在外间的贵妃榻上,感叹道。
谢渊同他落座,覆上他的手,“如何是梦,梦是虚无缥缈的,但我们此行是实实在在的,不然云儿腹中何来一个闹心的。”
言堇云抬起另一手抚摸自己的腹部,“我就是打个比方,安之偏要与我较真,再说,我孩儿才不是个闹心的,这一路瞧着可乖巧了,都不曾闹我。”
“是是是,云儿说的是,如今回来,你也算安心,不然总惦记着你的酒楼。”
“即便开了,就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妥善经营,看他日益壮大,怎能在它成长时,当了甩手掌柜,这与抛弃自己孩子有何不同。”
谢渊竟无言以对,如今人家大道理小道理都占,量你还不能与之争辩,说重了,怀着孩子的人性情多变,不得跟你闹起来。
“对,云儿说的极对,待为夫歇息几日,便马不停蹄前去走一趟,每处都走一趟,这下你可满意。”
言堇云含羞一笑,“贫嘴。”他听不得谢渊自称为夫,即便他已经为眼前这个人孕育了孩子。
谢渊随他乐而乐,稍稍坐片刻,便扶他进内室歇息去。
回到国公府的第三日,一路颠簸大家也算休整好。国公爷便借口说,他们一家子也有一段时日未见,命大家晚些时候在府中一聚。
地点便定在凤栖斋,考虑到今晚要宣布的事儿,事关重大,怕老太君受惊过度,并把地点定在此处。
老太君、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早早便于主位上坐着,等待他们的孩子、孙儿们的到来。
待所有人陆陆续续如时而至,就秦氏由于行动不便,姗姗来迟。她如今已是八个月余的孕妇,大腹高耸,每走一步,总让人替她提心吊胆的。
原本大家就不许她再乱走,可秦氏一听弟弟们都回来了,说什么也得来看看。
全家人都到齐,起初大家叙叙旧,先用膳,待看适宜之时,让下人把谢恒谢赟带下去玩,国公爷才开始正式公布了这次聚集的目的。
言堇云知道这一日终会来临,他低着头,知道大家此时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谢渊紧握他的手,以此鼓励他勇敢以对。
出乎意料的是,大家都如国公爷同国公夫人一样,虽震惊言堇云的身份,但大多的注意还是集中在言堇云已有四月有余的身孕上。
“事已至此,这事儿看来也是件喜事儿,何以忧?”谢峥率先表态。
“大哥所言极是,弟君自入国公府,自是谢家人,至于他身份如何,渊子认他,他便是国公府的少君。如今能身怀谢氏后人,何不为之喜?”谢源也认同道。
“我谢氏一族,还怕护不住一个双儿,一个孩子,让人听了去,那简直就是笑话。”谢峥越说越亢奋。
谢源也附和,“就是,二位弟弟莫担忧,天塌下来大哥二哥给你们顶着。”
就在大家一言我一语的谈论言堇云和孩子时,一直沉默不言的老太君,突然起身朝门外走去,大家叫她不得应,袁嬷嬷上前搀扶着。
“老太君,您要上何处?”
老太君指指外头,袁嬷嬷同她出去。
膳堂内除了谢峥陪秦氏还坐着,其余人都起身跟着老太君走出去,老太君在门前廊道上,忽然跪地,双手合十祈祷。
不知老太君为何这般,当她一跪,身后的一家子也纷纷跪下,除了言堇云,谢渊不让他跪。
袁嬷嬷亦跪老太君身侧,与她同祈。
只见老太君仰天直言,“天佑我谢氏,天佑我孙儿!我谢氏万代定能支叶硕茂、家业昌盛;皇天在上,吾皇圣明,定不会追责我孙,愿皇天保佑,敬献一拜!”随后叩首。
大家随同于老太君身后,默不作声,待袁嬷嬷扶老太君起身后,老太君返回直寻言堇云。
“堇云孙婿,太母的好孙儿。”将言堇云拉上前来。
老太君抓住他的手拍拍,一会儿又抚摸他的脸,慈祥的笑道:“身份之事,太母不追究,人生在世,难言有得、苦衷由命。太母认你,绝不是由着孩子,你也莫怕,天塌下来,有护国公府的屋脊顶着,伤不到你。”
言堇云由商翎归来,越近家门口就越不安,因为他不知道大家是否真的会接受他,毕竟欺瞒大家那么久。
虽表面并未言明,在谢渊面前也不过多袒露,怕他担忧。
欺骗是最难讨原谅的一种做法,偏偏言堇云做了。为此,临近中都这几日,言堇云整夜整夜都没歇好。
这些天的担忧,能得到大家的谅解,与老太君的极力维护,瞬间烟消云散。
言堇云默声落泪,只知点头回应,在大家的劝说下,老太君才携众人回膳堂。
此时秦氏在谢峥的搀扶下,也站起来等他们进屋。老太君抬眼见了人,瞬间喜上眉梢,“大孙媳也有了,我们小孙婿也怀上了,哎呦,这是祖上积德,咱们家这是好事成双,双喜临门啊。”
老太君乐呵呵的,原本谢渊他们归家,一家子整整齐齐,本就是件高兴的事儿,没想到,又给她来个措手不及的好消息,老太君有生之年乐呵的事儿不少,但这件定是终身难忘的。
膳食原就用的差不多了,大家由膳堂转移到厅堂。谢渊夫夫拿凳子坐在老太君身旁,没办法,谁让老太君一直拉着言堇云的手不放。
国公爷郑重地,“堇云儿婿的事儿,大家都已知晓,既然大家无异议,日后就该知道怎么做。堇云安心在府中养胎,国公府自有法子平了此事儿。”
夫夫二人连连点头,如今大家都是统一阵营,他们又对国公府有着满满的信任,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老太君也点头应和,“不怕啊,话说你们胆子太大了,有了身孕怎躲在商翎不回家呢?瑶儿那欢脱劲能照顾好孙婿和我的曾孙吗?为何不早归来?”
这时国公夫人接话,“母亲莫错怪了孩子们,堇云儿婿是到了商翎才被诊出孕身的,起初他腹中胎儿胎象不太稳,瑶儿府中的李郎中不让他们长途跋涉,这不等月份大了些才能动身嘛。”
大家听了还真是倒吸一口凉气,王氏自当感同身受,“那弟君现下如何?莫像我怀赟儿时,头三月亦是如此,还食欲不佳,吃什么吐什么,弟君你这是要遭罪了呀。”
不料国公夫人却笑出声,“你弟君倒比你好,至少肚子里的那位不犯浑,他倒是好胃口。”
“哦,这还真是难得。”
“好好好,不遭罪就好。”老太君对上秦氏,问道:“大孙媳,府中的郎中近日都为你请安胎脉吧,你月份大了,少走动些,当心累着。明日 你给郎中露个底,让他去给你弟君看看,这一路颠簸归来,得好好瞧瞧。”
秦氏连连答应,还称自己无碍,定亲自带郎中去沁雅轩,还能亲自指导言堇云如何养胎呢?说得大家乐呵好一阵。
接着,老太君又吩咐国公夫人,入夏了,炎热已经开始来临了,府里的去暑事宜要安排上了。
如今府里有两位娇身之人,事事得亲力亲为,为他们先行考虑。
秦氏再过不久便要临盆了,言堇云在过不久便显腹了,衣物都要重新裁剪准备着。
国公夫人听着皱眉,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不是没想到,只是她刚回来,是得赶紧准备来着。
老太君故笑她,“让你偷懒,在商翎躲着偷闲了吧,若不是孙婿有孕,你留那儿照顾,不然啊,我得治你不顾家的罪不可。”
老太君即刻又转向国公爷,假意不满道:“你二人自顾去寻子,扔下这么一大家子给我这个老太婆。二孙媳不熟带那俩小泼皮,时常都闹到我这儿,她还要往外跑。”老太君指向王氏。
“大孙媳眼看月份要足了,东西还未准备齐全,府里事事得找我,我这把老骨头竟还能顶着。若是你们再不回,我都寻思自个寻去商翎,赶你们回来不可。”
“是,儿子知错,日后少犯便是。”国公爷了解老太君,自先认个错吧。
老太君又笑了,“但这只是在我还不知晓的情况下,如今我小孙儿给了我那么大的惊喜,那做这一切也是值得的,便就一往不究了哈哈哈~!”
众人哈哈同乐。
谢渊夫夫二人却默不作声,细听着一家人絮絮叨叨,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只能一会儿对视无语,一会相视而笑。
对言堇云来说,一切都不太真实,他所担心的一丁点都没有碰上。
只能说,这是遇上了对的人。一个充满爱的家,也会把这份情感撒满每个人的身上。
从这一刻起,言堇云可以堂堂正正直面国公府的每一个人,他再也无需遮遮掩掩、无需拘束、无需畏惧。毕竟,这是家人给予他的权利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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