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看到这些, 秦钰凡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和前面几个斗兽场一样的地方,只是这处地方还要更大。
秦嫣儿看到那些人害怕的往秦钰凡的怀中缩, 不敢去看。
“别怕。”秦钰凡抱紧妹妹,尽量不让她去看。
他看着那些铁笼中神情麻木的人,满身鲜血, 甚至还看到有一些铁笼中还有鲜血在不断滴落。
刚刚走过还没有血迹的路面,此时已经是血迹斑斑,看得人心惊。
街上还有不少行过的路人, 看到他们时目光中都是鄙夷与厌弃, 仿佛他们是什么碰不得的肮脏东西。
那些人的目光这般的刺人,秦钰凡又将妹妹抱紧,不想她看到。
他很清楚这些人有多厌恶他们,当初他被抓来时就曾像周围的人求救,但什么都没有等到,等来的只有一顿毒打。
后来他知道,这些人不会管他们, 甚至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取悦这些人。
在这时,头顶传来了异动。
他抬起头,就看到几艘飞舟自半空中缓缓而来, 飞舟之上站着几人, 身穿华服, 身份尊贵。
飞舟很快就从他们的头顶飞过,一路朝着正前方飞去。
“哥哥, 是仙人吗?”秦嫣儿看到了头顶飞过的飞舟, 当然也看到了飞舟上的人。
她想到爹爹娘亲说的仙人,那些是仙人吗?
秦钰凡看着飞舟离去他才收回目光, 低头去看秦嫣儿,然后摇头,“不是,他们不是仙人。”
他虽然没有见过仙人,但从爹娘的口中知道仙人是入世救他们的恩人,如果没有仙人,他们早死绝了。
所以那些不是仙人,因为仙人不会见他们这般,不会。
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这些人是不是仙人,但他一直记得爹娘的话,所以这些不是仙人,不是。
下意识他看向仍然昏迷中的岁云暮,已经有数日,他只敢到晚上偷偷给岁云暮喂一点馒头吃,其他的也不敢做。
但岁云暮一直没有醒,而这期间商队管事也来看过岁云暮的情况,见他没死就一直把他丢在那边。
续命丹他几乎每天都会给岁云暮喂,只希望岁云暮能熬过来。
若他是仙人,也许能救他们于水火,若他不是仙人,活着也总比死了强。
商队在城中走了有许久,天色渐渐暗下来,城中点起了灯,原本昏暗的街道又变得亮堂起来。
他们终于是到了地方,是一处大的院子,里边儿还有一处商队。
往前也能看到商队的影子,秦钰凡想这个地方应该是专门安置商队的。
刚入院子,里边儿就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吓得铁笼中的众人都瑟瑟发抖起来,根本不敢去看发生了什么。
秦钰凡也慌忙捂住秦嫣儿的耳朵,他并没有躲避而是直直地看着声音的来源,他要自己记住,记住这些,不能忘记,永远都不能忘记。
就看到离他们不远的空地上站着几名侍从,两个佝偻的人被鞭子抽打的在地上翻滚,惨叫声正是他们传来的。
每一声都好像是要将他们的声音撕裂,每一声都带着绝望,鲜血染红了鞭子同样的也染红了地面,令人心惊。
他死死地咬着唇,这才没有让自己出声。
商队到了另一边停下,侍从开始检查铁笼内的情况,然后才将铁笼打开让他们出去。
谁也不敢出声,甚至不敢慢了,因为慢了就会被打。
同时,他们旁边的铁笼一名年迈的老者从铁笼上摔了下来,骨瘦林柴的人这一摔直接摔断了骨头,疼得他惨叫连连。
一侧看守的侍从见状一鞭子抽在老者的身上,“叫什么叫,快走!”说着又在他的身上连续抽打。
可老者被摔断了腿骨根本就起不来,旁边的人也不敢帮忙,他只能连连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饶了我吧,求求饶了我!”老者哭喊着,身上也因为抽打多出数道鞭痕,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但侍从哪里管他,继续抽打,“老东西快起来,快起来!”话落一脚踢在他的身上,接着便继续抽打。
秦钰凡抱着妹妹不让她看,听到耳边的哀嚎声渐渐轻了,转头看去,见一个侍从将老者给拖了下去,是去哪里的他很清楚,是去喂那些凶兽了。
“快点,看什么看!”
也在这时,厉喝声再次传来,紧接着一条鞭子跟着抽了过来。
秦钰凡来不及闪躲,后背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他什么都不敢做,抱着妹妹快步往前走,但余光还是会去注意铁笼中的岁云暮,他看到两个侍从将岁云暮从铁笼中拖了下来,最后一路拖着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慌忙收回目光,他继续跟着人群走。
往前走就是马厩,马厩很大,旁边堆了一些干草,地面脏乱,旁边则是许多的铁链。
知道那些是用来锁他们的,每到一处地方他们就像是牲畜一般被关在这种地方,秦钰凡早已习惯。
很快他们就被锁了起来,马厩还算大,将他们都锁起来后竟然还有空的位置,但却也没人敢说话。
看到岁云暮被拖到离他并不远的位置,双脚被扣上了铁链,防止逃跑。
侍从看着到现在都没醒的岁云暮抬脚踢了踢他,然后又低身去扯他的衣裳,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或者是可用的东西。
这一幕看的秦钰凡心都揪了起来,他担心侍从没能找到什么可用的东西会将气出在岁云暮的身上。
以岁云暮现在的模样,若是再有一段毒打,真不一定能活下来。
但是他什么都不敢说,并且他也说不了什么,只能透过人群紧紧地看着。
“诶诶诶,你做什么呢?”
正在这时,另一侧负责扣锁的侍从出了声,同时走了过去。
蹲在岁云暮跟前的侍从看向过来的同伴,道,“找找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人也是命大,都这样了还没死。”
“可不是。”那人出声,目光扫向岁云暮,抬脚踢了踢岁云暮的身体,随后又道:“你找着什么了吗?”
岁云暮跟前的侍从摇头,“什么都没有,估计已经让管事找过了。”
谅铁笼内的其他人也不敢拿,那就只可能是送人过来的管事了。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扯开岁云暮的衣襟,顿时里头纤细的身形映入眼帘,大大小小的伤并不少,纱布都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根本就看不出模样来。
也有一些位置没有血,肤色白皙不染一丝瑕疵,只看到一两个吻痕牙印。
“呦,这还是个伺候男人的玩意。”他嗤笑一声,转头去看同伴,道:“这不会是个美人吧,你说咱要不要尝尝?”
对于是男是女他们根本不在意,这张脸要是真美的不可方物,男的他们都可以。
而且一看岁云暮锁骨处的那几个吻痕牙印,光看这一片都引人入胜,不知道这张脸长得怎么样。
同伴笑着应声,“行啊,瞧瞧。”说着从旁边提来一桶水,猛地就浇在
岁云暮的身上,要将他身上的血水都洗去。
但岁云暮身上的血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接连几日都没有处理,不少血都已经凝结,一下子还真洗不去。
不过他们也不在意,只去看岁云暮的脸,一手掐住岁云暮的下颌迫使他仰起头,发丝湿漉黏在他的脸上。
随着发丝被拨开,岁云暮的脸也跟着映入眼帘,只见上边有不少的疤痕,还有一道极深的鞭痕,根本看不出面容,甚至可以称之为丑陋。
顿时两人的性子也没了,厌弃的将人扔在地上,还往他的身上啐了一口唾沫。
“真恶心,早该想到了,身上这么多伤,这张脸能好到哪里去。”那人出声,眼底的厌弃也越来越深。
边上的同伴同样如此,不过他到是还好,城里那些小倌女子哪个不比这个好,不过就是陪着一块儿瞧瞧罢了。
现在看到了,他也就没兴趣了。
拦住还在往岁云暮身上踢的同伴,他道:“行了,这人都快死了,你给弄死了,万一管事用到他怎么办,出去喝酒去,这两天仙境那些庄主可都来了,别惹事。”
“你说管事为什么还留着他。”被揽住脖子的侍从此时也好奇起来了,管事怎么还留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边上的同伴并没有立马出声而是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随即领着他出去。
确定无人听到,他才道:“可能是这个人一个人出现在鬼道,而且还受了伤,管事怀疑他是道门的人。”
“你是说他是道门的!”那名侍从惊呼出声,但下一刻却是捂住了嘴,随后又道:“如果是道门的,管事怎么不杀了他,要是让他缓过来了,我们不都得死?”
他们这些人虽然和道门儒门佛门都是仙境的,但处境却不同,那三门是仙境不可仰望的,根本动不得他们。
要不是这三门入世救人境除鬼道,他们不一定能在仙境这么肆意,至少现在这种玩意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玩,毕竟三门以苍生为重,不能容忍他们这些□□苍生,不然这三门也不会在人境被鬼道屠杀时入世。
可现在抓了个道门的人,万一这人活过来了,他们不是都得死。
边上的同伴自明白他的意思,挥挥手让他靠近,然后才笑声道:“我偷听到管事和主子说话,说是那个人神魂俱损,人就算是醒了也是个傻子,而且这个人体内有什么东西压制了他的修为,现在又神魂俱损,也就是说他现在就是个废人。”
一个废人能做什么事,而且脑子都坏掉了,就是个傻子。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估计也是主子这段时间输的实在是太厉害了,说不定一个道门的人能帮他翻盘,哪怕人已经傻了,但毕竟是道门的人,再怎么样应该也比那些凡人厉害。
听了这话,那名侍从也终于是明白了,“难怪,不过也不知道是道门的谁,伤成这个样子。”
“你管他谁呢,你刚刚不还想试试嘛,现在怎么还担心人家伤了。”同伴笑着出声。
那人摇头,“算了吧,脸都伤成这个模样了,看着都恶心,哪里有那种兴致,还是喝酒去吧,走。”
“走。”
两人也没再去理会其他的,勾肩搭背离开。
马厩内安静,在两名侍从离开后马厩内便愈发的安静,没人出声也无人逃跑,哪怕此时无人看管。
也许是他们早就已经麻木,清楚他们根本逃不出去,才无人动作。
秦钰凡一直等到他们离开后才敢去看岁云暮,水桶被随意扔在旁边,岁云暮的身上湿了一大片,同样也看清了他的面孔,上边都是伤,大大小小还有一道极深的鞭子抽打留下的伤。
而岁云暮敞开的衣襟里边儿的伤也看的清清楚楚,几乎没有一处完好,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不知道岁云暮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岁云暮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么重的伤居然还一直撑着。
又去看了看门口,见没有侍从过来,他才挪着步子过去。
但因为铁链锁着脚,且并不长,他没办法到岁云暮边上。
无奈看了看周围,见那些人都蜷缩着,他只能去看怀中的小人。
可能是因为秦嫣儿年纪实在是太小,且因为长期没东西吃,她瘦的只有五六岁的模样,那些侍从就没有给她套上锁链,估计也是清楚她一个小孩子根本无处可逃。
他摸了摸秦嫣儿的小脑袋,轻声道:“嫣儿能帮哥哥一个忙吗?”
“嫣儿可以?”秦嫣儿也未听到秦钰凡的话,先一步点头应了。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拖累哥哥,所以现在哥哥要让自己做什么事,她很高兴,连连点头。
秦钰凡笑了笑,随后转头去看岁云暮,道:“那嫣儿能过去看看那个哥哥的情况吗?只要看一眼就好,可以吗?”
若可以他并不想妹妹去冒险,因为一旦被那些侍从发现,可能会被毒打,妹妹根本经不起这一顿毒打。
但其他人根本就不会理他,所以他只能让秦嫣儿去看看。
对于岁云暮,他知道自己有私心,但只要能让妹妹活着出去,哪怕最后自己会死他都不在意,只要妹妹还活着就好。
秦嫣儿乖乖点头,目光落在岁云暮的身上,看着岁云暮毫无声息地躺在那儿,地上都是血水,皆是刚刚那一桶水洗刷留下的。
好一会儿她才从哥哥的身上爬下去,小心翼翼地往岁云暮的方向过去,时不时她还会去看秦钰凡,只有确定秦钰凡还在她才不会害怕。
秦钰凡一直看着她,同时还会用余光去看门口。
很快,秦嫣儿就到了岁云暮的身边,水桶中还有残留的清水。
她眼睛一亮,捧着水桶就要回去,但很快就想起来哥哥让她做的事,低头去看岁云暮。
看到岁云暮身上都是伤,她也不敢去碰而是伸手学着哥哥之前的动作去探岁云暮的气息。
但在这时,原本紧闭的双眸在此时睁开,哪怕容颜已毁,但那双眼睛却仍然是生的极好。
秦嫣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撞到水桶。
她慌忙抱住,转头发现岁云暮只是睁开了眼可却仍然是一动不动,顿时便又不怕了,因为她觉得这个哥哥的眼睛真好看。
看着岁云暮,她小声道:“大哥哥,你疼吗?”边说边去看他脸上的伤。
岁云暮仿佛是没听懂她的话一般,迷茫地看着她,仍然是没有出声。
这让秦嫣儿很是疑惑,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她想应该是疼的,这么多伤,她就是被割破一个手指头都好疼。
又想到岁云暮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她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块馒头,只有一个手指头那么大。
她将馒头递给岁云暮,“大哥哥这是嫣儿藏的,他们不知道,大哥哥你快吃。”
岁云暮仍然只是迷茫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大哥哥?”秦嫣儿疑惑地看着岁云暮,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因为生病了吗?还是因为身上的伤太疼了。
她低头去看岁云暮敞开的衣襟,鲜血淋漓,伤口血肉模糊,着实吓人。
不敢去碰,她抬头又去看岁云暮,轻声道:“大哥哥是不是很疼?”
可是她这么询问下,岁云暮只是木然地看着她,神情呆滞,仿佛并未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秦嫣儿不知道眼前的大哥哥怎么了,还想要再出声询问,但下一刻听到哥哥在叫自己。
她先去看了看哥哥又去看了看门口,见那些侍从没有回来,她才再次去看岁云暮,小声道:“大哥哥嫣儿一会儿再来看你。”
说完抱起木桶小跑着回去。
木桶里还有水,虽然并不多但他们两人喝应该是够了。
“哥哥是水。”她将水桶递给哥哥,小脸上布满了笑。
秦钰凡自然也看到了她抱过来的水桶,不过他此时的注意力没有在水桶上而是在秦嫣儿的身上。
刚刚那不过片刻的时间他便已经怕的不行,虽说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他不能动,心都揪紧了。
此时见她好好的过来,松了一口气。
“哥哥我没事。”秦嫣儿看出了他的担心,拍拍哥哥的脸颊安抚他。
秦钰凡点了点头,“那便好。”话落又去看岁云暮,见他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就像是人还没醒,但刚刚他听到妹妹和岁云暮说话了,至于说了什么他没听清。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他看着秦嫣儿询问道:“嫣儿,那个哥哥是不是醒了?
“醒了。”秦嫣儿点点头。
秦钰凡一听人真的醒了,心头一喜,随后道:“那个哥哥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那个大哥哥没说话。”秦嫣儿摇摇头,随后又道:“嫣儿问了好多,那个大哥哥就只是看着嫣儿,哥哥,那个大哥哥是不是因为太疼了所以不想说话呀?”
她想应该是吧,大哥哥的身上的伤好多好多,她都不敢告诉哥哥。
秦钰凡听到岁云暮没有说话下意识又去看岁云暮,只可惜仍然是看不到什么,也许是因为才醒来吧,毕竟他身上的伤很严重,而且他还昏迷了几天。
看着秦嫣儿担忧的目光,他摸摸嫣儿的脑袋,安抚着道:“没事,也许是大哥哥刚醒来,等晚点我们再去问问,到时候嫣儿帮哥哥把丹药给大哥哥送去,马上就能好了。”
岁云暮的那些伤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可能好的,但是吃续命丹怎么都能救他。
也不想秦嫣儿太担心,只能这样安抚她。
秦嫣儿乖乖点头,窝在哥哥的怀中打了个哈切,“哥哥我好困。”
“睡吧,哥哥在这里。”秦钰凡抱着他往角落中缩了些,至于水桶中的水他喝了一点还喂着秦嫣儿喝了点,桶则又给滚了回去,以防那些侍从过来发现什么。
虽然不能滚到原来的位置,但放在他们身边只会引来麻烦。
夜已经深了,外边传来了说话声,吵吵嚷嚷地,下一刻门口有人进来了。
秦钰凡警惕地抬起头,同时安抚着拍拍秦嫣儿的背,心里边儿也在无限的庆幸,庆幸刚刚将嫣儿叫回来了,不若和他们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他们进来做什么,尽可能抱着妹妹缩起来,不让他们注意到。
只见几名侍从提着木桶有说有笑的进来,似乎是在谈论一会儿去哪里喝酒。
木桶里边儿装的仍然是馒头,比较方便,大多给他们的都是馒头。
可能是到了地方,他们有了用处,破天荒的每人都得了三个馒头。
虽说三个馒头只是杯水车薪,但对如今的他们来说却是救命的。
因为秦嫣儿年纪小,馒头只给了一个。
馒头有些发硬,咬起来都费劲,秦嫣儿只能一点点磨着吃。
秦钰凡吃了一个,剩余的两个馒头都藏起来了。
马厩内传来狼吞虎咽的声音,一个个像是数日未进食,模样有些可怕,甚至有人没吃饱还去抢边上人的。
可哪里会让,竟是打起来了。
几个侍从听到了,顿时怒气冲上来,长鞭也跟着挥了出去。
只闻一声巨响,划破半空,鞭子瞬间打在两人的身上,同时传来侍从的厉喝声,“抢什么,抢什么!”鞭子一下下打在他们的身上。
剧痛迫使两人不敢在继续下去,躲避下身子开始打滚,求饶声传来。
“不敢了,不敢了,别打我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两人想要逃,可铁链牢牢锁着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被鞭子抽打的血肉模糊。
刚刚的馒头也掉在地上沾了血,另一侧的人见状快速捡了回来,也没去理会被抽打的两人,自顾自的吃起馒头。
马厩内血腥味弥漫,惨叫连连。
第 152 章
“行了, 差不多可以了。”边上的侍从出言劝说,倒也不是怕把他们打死了,而是他们刚到潮汐城, 再有两天就得抓人上去,这会儿都打死了到时候可就没人了。
若又输了,估计还会牵连他们。
抽打的侍从这会儿也已经出了气, 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两人啐了一口,随后厌恶地出声,“畜生就是畜生, 一日不打就翻天了, 今日就饶了你们,若再惹事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地上的两人此时早已经疼的动弹不得,但也知道不会被打了,蜷缩起来。
周围被锁起来的人也跟着往角落中缩,俨然是怕极了,怕他们会再动手。
几个侍从冷哼了一声,继续分发馒头。
没一会儿他们就离开了, 马厩内粪便血腥味极浓,哪里待得下去。
不一会儿,马厩内便安静了下来, 外头的说话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了。
先前被打的遍体鳞伤的两人还躺在地上, 也无人去理会, 都自顾自吃着自己的食物,甚至先前那人的馒头也因为掉在地上被别人捡走。
秦钰凡也没多去关注那些, 他手上有四个馒头, 因为秦嫣儿年纪小所以就只分到一个,足够了。
他塞给秦嫣儿一个, 自己吃了一个,剩余的两个暂时先收起来了。
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给食物要什么时候,只能先存着。
秦嫣儿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这会儿捧着馒头了也不困了,小心啃咬。
馒头很硬,只能这么吃,可她仍然很高兴。
眼眸含笑,她看着哥哥,“哥哥,馒头真好吃。”
她觉得馒头是最好吃的,白胖胖的馒头更好吃,就像现在的,虽然硬了点但一点也不臭。
“那多吃点。”秦钰凡笑着抹去她唇角残留的馒头屑,转头又去看岁云暮,见岁云暮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若不是听妹妹说人醒了,恐怕他都要以为人还在昏迷中。
可能就是这样,那些侍从没有给岁云暮吃的,从他被抓来到现在除了自己给喂的续命丹外便再没吃过其他的东西。
低头去看自己手上的馒头,并不打算从自己藏起来的那块里面分,只将自己手上的馒头撕成了两半。
他去看了一眼门口,听着外边的动静,见没什么声音他才去看秦嫣儿,小声道,“嫣儿,可以帮哥哥一个忙吗?”
秦嫣儿抬头看向他,手里还捧着馒头,乖乖点头,“哥哥要嫣儿做什么,嫣儿一定做到。”
“嫣儿帮哥哥把这半块馒头给那个大哥哥,然后再把这个小丸子也一起给大哥哥,好吗?”秦钰凡从小瓶子中拿出一颗续命丹放到秦嫣儿的手上,握紧她的手,“嫣儿可以吗?”
要不是他没办法过去,他定然是不会让妹妹去冒险。
秦嫣儿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小丸子,之前看到哥哥给那个大哥哥喂。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既然是哥哥给的,肯定不是坏东西。
于是她点头,握紧手中的续命丹,“哥哥嫣儿可以。”
“好。”秦钰凡摸摸她的小脑袋,看着她浅浅笑起来这才又去看门口。
外边一直都很安静,只偶尔传来路过人的声音。
听着外边又静下来,路过的人已经离开,他才将秦嫣儿放到地上,让她过去。
已经偷偷跑过去一回,秦嫣儿这会儿到是胆大了一点,手里还捧着哥哥给的馒头以及那一颗药丸子,而她自己的馒头则让哥哥帮忙藏着。
很快她就到了岁云暮的边上,乖巧地蹲在地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岁云暮。
发现岁云暮又闭上了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也
在这时,岁云暮再次睁开眼,眼眸略微呆滞但却掩盖不了那双眼睛生的极好。
秦嫣儿从来没有见过谁的眼睛能长得这么好看,下意识,她道:“大哥哥你的眼睛长得真好看。”说着还伸手想要去触碰。
但看到岁云暮脸上的伤她又不敢了,只是小声询问,“大哥哥你疼吗?”
岁云暮只是迷茫地看着她,显然是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没有说话,就这么躺着。
秦嫣儿见他没说话,只当是和她想的那样是很疼,太疼了所以就没有说话。
她将手上的馒头给岁云暮,“大哥哥,这是哥哥让嫣儿给你的,你快吃,吃了就不疼了。”学着娘亲以前哄自己的模样哄着岁云暮。
岁云暮的目光又放在那块馒头上,想到了刚刚小孩也递给他一块馒头,只是那块馒头有些脏而这块馒头很白。
又听到她说什么吃了就不疼了,真的吗?
他觉得身上好疼,好疼。
于是他撑着剧痛缓缓仰头,轻轻咬下馒头的一角,很硬也没什么味道,甚至吃到口中后他只能吃出血腥味。
秦嫣儿见他吃了顿时欢喜地笑了起来,忙将馒头又递了些,看着他又吃了两口,她才笑盈盈地道:“大哥哥好吃吗?嫣儿觉得馒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哥哥会给嫣儿藏好多的馒头,嫣儿最喜欢了。”
虽然给她的馒头都硬邦邦的,有时候还是馊了的,但她觉得馒头是最好吃的,因为只要有馒头她和哥哥就不会饿死。
岁云暮并不理解她那句好吃是什么意思,但见她这么高兴,不由得也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双眸因为这抹笑带上笑意,衬得那双眼睛是愈发的漂亮。
秦嫣儿觉得大哥哥的眼睛真的好漂亮,笑起来的时候更漂亮了。
不由得,她再次出声,“大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
岁云暮并不能听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跟着她笑。
秦嫣儿很喜欢眼前的大哥哥也跟着痴痴地笑,但下一刻门外传来了动静,是有人过来了。
她吓得快速回过头,有人已经到了门边。
不敢在这儿停留,她慌忙将续命丹给岁云暮喂下,这才跑到哥哥的身边。
因为害怕,她紧紧地抱着哥哥,小声唤他,“哥哥。”声音都在发抖。
“别怕。”秦钰凡将她牢牢抱在怀中还用自己的衣裳把她遮起来,同时抬头看向门边。
与此同时,两名侍从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火把。
两人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这也使得秦钰凡整个人都绷紧了情绪,双手死死攥紧。
他不确定刚刚妹妹跑过来的时候那两个人有没有发现,将人又抱紧了几分。
就在两名侍从即将靠近他们时却停下了脚步,两人直接攥起地上几名男子,解开他们的锁链拖着他们往外走。
被攥住的人被吓得惊叫出声,“求求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惨叫声凄厉,不断求饶。
可那两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拖着他们往外走。
很快几人就被拖出了马厩,惨叫声跟着一同出了马厩,渐渐地声音消失了,连同那两名侍从的声音都消失了。
马厩内的人被吓得犹如惊弓之鸟,紧紧蜷缩着,只隐约能听到一些哭声。
秦钰凡看着门口已然消失的人,知道他们是要去做什么,是斗兽场,那些人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他也被抓去参加过,运气好遇到的都是一些残兵,不然他恐怕也没办法活着回来,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人看,甚至连畜生都不如,除了让他们和人撕咬,甚至有时候还会放野兽和他们撕咬。
而那些野兽都不是寻常野兽,体型硕大,一口就能把他们的骨头咬断,就像商队里的那些野兽一样。
他亲眼看到过商队为了训练之前为商队主人赢了钱的一个人被白虎活吃了,当时血流了一地,骨头都被咬碎,叫声让他一夜都不敢睡。
秦嫣儿害怕的蜷缩着,身体都在发抖。
“没事,哥哥在。”秦钰凡感受到她发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时不时还会去看门口。
秦嫣儿乖乖地点头,但也不敢再从哥哥的怀中出去了。
马厩里很安静,一直到后半夜被抓走的人都没有再回来。
秦钰凡很清楚那些人肯定都已经死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着秦嫣儿的后背哄着他睡觉。
担心那些人还会再来抓人,他一夜都没有睡,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小睡了一会儿。
并没有睡太久,一两个时辰他就醒了。
今天还是和昨天一样送来了吃的,仍然是馒头,破天荒的还加了个窝窝头。
馒头似乎是刚蒸出来的,有些热乎。
这么久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吃到热乎的馒头,软软的很蓬松,甚至还闻到了馒头的香味。
秦钰凡自己吃了窝窝头,热乎的馒头给了秦嫣儿。
一直吃冷硬的馒头,好几回夜里秦嫣儿都肚子疼的厉害,没有药就只能硬抗。
秦嫣儿捧着热乎的馒头喜滋滋地,今天的馒头比之前的馒头还要好吃,软软的还有点甜。
她将手中的馒头喂给哥哥,“哥哥你也吃,馒头甜甜的,像糖一样。”
秦钰凡低头浅浅地咬了一口,然后道:“恩,很甜,嫣儿你自己吃,哥哥也有。”
好不容易吃上一次热乎的馒头,所以他让妹妹多吃了半个,也没有让她一次吃太多,怕她平时饿多了一下吃太多会不舒服。
没有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
秦嫣儿点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窗户上,光从外边透进来,隐约听到有鸟叫声传来。
她想到爹爹背着自己去摘野菜的时候,当时就听到许多的鸟叫声。
转头看向哥哥,她道:“哥哥,外头有小鸟。”
“等我们回家了,哥哥带你去抓小鸟。”秦钰凡看着她在提到小鸟时满脸喜悦的模样,哄着她出声。
但秦嫣儿却是摇头,她攥着哥哥的衣裳,轻声道:“哥哥我们不要抓小鸟,如果我们抓了小鸟它们就会和我们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不要抓小鸟。”
她见过那些被抓起来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就像他们被关在笼子里那样。
那些小鸟并不高兴,就像她一样,她想要回家,想要和哥哥一起回家。
她不想那些小鸟和自己一样被关在笼子里,它们应该在天上在树林里。
眼中都是渴望自由,想要回家。
秦钰凡又如何看不出来,安抚着轻拍她的后背,“好,哥哥不抓,我们都不抓。”
“恩。”秦嫣儿笑着点头,然后又继续去吃自己的馒头,目光又扫到岁云暮那儿,看到她昨天放在旁边的馒头没有动过,只有昨天她喂着吃的两口。
知道肯定是因为身上太疼,所以才没有力气吃。
她去看秦钰凡,道:“哥哥,嫣儿去看看大哥哥。”说着从哥哥的怀中离开挪着小步子去了岁云暮的身边。
秦钰凡有些担心秦嫣儿,但知道斗兽场都是在晚上,那个时候是最热闹的,而白天都是休息,那些侍从刚刚送了吃的过来,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过来。
不过他还是一直盯着门口,以防万一。
秦嫣儿又蹲到了岁云暮的身边,同一时间就看到岁云暮睁开了眼。
她笑着将手上半个干净的馒头递给岁云暮,笑吟吟地出声,“大哥哥给你吃,这个甜甜的,嫣儿也是第一次吃这么甜的馒头,像糖一样。”
一说到糖,她的眼中便都是向往,看着岁云暮她又道:“大哥哥你吃过糖吗?甜甜的,可好吃了。”
岁云暮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这让秦嫣儿以为他是没吃过糖,竟也有些犯难了,一时间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沉默片刻,她又想起自己的馒头,馒头甜丝丝的,忙递过去,道:“馒头是甜的,大哥哥你尝尝,就和这个一样,可好吃了。”
说着笑了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岁云暮跟随着看向她手中的馒头,雪白的馒头上还有一阵热气升起,淡淡的甜香味一同而来。
他虽然没听明白秦嫣儿在说什么,但还是听到她说要吃这个。
于是他稍稍起身在馒头的一角咬了一口,馒头入口便尝到了一抹甜味,竟是连口中的血腥味都无法掩盖。
这就是糖吗?
很好吃。
他笑着去看秦嫣儿,仍然是没有说话。
秦嫣儿见他笑了,询问道:“是不是很甜?”
岁云暮点头,目光又落在那个馒头上。
“那大哥哥这个给你吃,嫣儿还藏了好多,大哥哥你吃。”秦嫣儿见他点头把手上半个馒头都往他跟前递,要他吃。
岁云暮看着完全递到自己跟前的馒头,脑海中都是刚刚尝到的甜,想吃,他很喜欢。
不由得,他抬起手将馒头接了过来。
手上都是血,碰到馒头的时候很快就留下了几个手指印,但他好似并未察觉一般捧着馒头吃起来,时不时还会去看秦嫣儿。
秦嫣儿捧着馒头跟着他一块儿吃,见他看自己笑了起来。
两人就像个小傻子一样,满心欢喜地吃着馒头。
岁云暮吃的不快,看到秦嫣儿已经吃完了,他寻了处干净的撕下递给秦嫣儿。
“大哥哥我吃饱了。”秦嫣儿拍拍自己的小肚子,一副自己已经吃饱了的模样,而且哥哥那儿还有半个呢。
岁云暮没有作声也没有收回手,只是伸着手,大有一副她不拿就不收回手的模样。
秦嫣儿本就还饿着,几乎每天都是吃一顿饿一顿,饿的全身都已经是皮包骨。
看着岁云暮递过来的馒头咽了咽唾沫,但也知道大哥哥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刚刚也就吃了几口而已,根本没有吃饱。
她摇摇头让他吃,可岁云暮根本就不理会而是一定要她吃,甚至还塞到了她的手中。
岁云暮这才收回手,笑着吃自己手上那块带了血手印的馒头。
秦嫣儿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馒头,再看低头吃馒头的岁云暮,愈发的喜欢这个大哥哥,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哥哥。
蹲到岁云暮的身边坐下,她看着岁云暮嘻嘻笑着,小脸上都是对他的欢喜。
岁云暮也跟着笑,那张脸被毁容,上边都是疤痕血迹,看着有些吓人。
不过秦嫣儿却觉得不吓人,因为他觉得大哥哥的眼睛特别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好似会说话,就像她以前看到的那些小鸟那样。
坐在他的身边缩着身子,她小声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秦嫣,娘亲爹爹还有哥哥都叫我嫣儿,大哥哥你也可以叫我嫣儿。”
岁云暮迷糊地转过头去看她,似乎在想她说的名字是什么。
只是他想了一会儿,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只能摇头。
“大哥哥不记得了吗?”秦嫣儿疑惑地出声,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哥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是说大哥哥没有名字。
见岁云暮一脸的不解,她伸出小手学着哥哥那般轻轻拍着岁云暮的后背安抚,然后道:“大哥哥别难过,也许以后就想起来了。”
以前她找不着东西的时候,哥哥就是这么哄自己的。
岁云暮虽然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乖乖地点了头,坐在边上吃着手里的馒头,安安静静地到是与此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秦嫣儿同样捧着馒头吃,一双小脚跟着晃动。
没穿鞋子,脚丫子有些脏。
岁云暮看到了也跟着晃动自己的脚,伴随而来的便是铁链传来的声音。
好在关在这里的人多,铁链声时不时就会传来,所以他这么晃动下也没人注意。
他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秦嫣儿做什么他也跟着做什么,并且乐此不疲。
秦嫣儿很喜欢这个大哥哥,很喜欢和他说话,只是每次他都只是摇头和点头,这让她觉得很奇怪。
她很快就吃完了馒头,可还是很饿。
转头去看岁云暮,她道:“大哥哥,嫣儿一会儿再来找你玩。”
岁云暮看向她,然后笑了起来。
秦嫣儿见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才一蹦一跳的回去钻到哥哥的怀中。
她高兴地抬起头,笑着道:“哥哥,我喜欢那个大哥哥,就是大哥哥好像不会说话,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不会说话,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秦钰凡疑惑地出声,下意识去看岁云暮,见他安静地坐在那儿,双手捧着馒头正在慢条斯理的吃着,仿佛这不是馒头而是什么山珍海味,竟是与周围的一切有些格格不入。
是因为身上的伤吗?
除了这些他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只知道岁云暮身上的伤严重,现在看来是真的非常严重,连话都没办法说,也想不起名字,说不定连其他的也想不起来。
心中升起的那一丝希望在这一刻全数被按了回去,他以为岁云暮能救他们,原来他连自身都难保。
也是,他被伤成这个模样,就算是醒来了伤也养不好。
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不知所措。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商队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带着妹妹逃出去。
“哥哥?”秦嫣儿看到哥哥突然低下头,情绪有些低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摸摸他的脑袋轻声唤他。
秦钰凡抬起头,看着自己眼前满脸担忧地小小人儿,知道是自己的情绪影响了,清楚自己不该这样。
于是他摇头,“哥哥没事,嫣儿还饿吗?”
“恩。”秦嫣儿点点头,已经吃了一个馒头,但她还是饿。
回头又去看岁云暮,见他仍然安静坐在那儿吃东西,她去看哥哥,道:“哥哥,嫣儿可以去找大哥哥一起玩吗?”
秦钰凡看得出嫣儿是真的很喜欢岁云暮,不过他还是比较担心商队的人会进来。
抱着她往自己的怀中坐了一些,他才道:“先吃东西,等等就冷了。”话落去拿水。
水桶内的水他留在自己做的一个小小的草篮子里,没多少,现在也就底下还留了一点。
秦嫣儿乖乖地捧着水喝,之后才又去吃馒头。
没一会儿,她就已经把馒头都吃干净了,小肚子鼓鼓的。
她拍拍自己的肚子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在哥哥的颈窝处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她便呼呼大睡起来,早忘了自己想去找岁云暮玩的事。
迷迷糊糊间,她道:“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秦钰凡听到她的嘀咕低下头,手轻抚着她的后背,片刻后道:“很快,哥哥答应你我们很快就能回家。”
“恩。”秦嫣儿笑着应声,很快就睡过去了。
秦钰凡没再出声只是拍抚她的后背,目光时不时看向周围最后又看向窗外。
从他的方向看不到窗外的景象,但看着透进来的光却是那般的令人心动,让他想到每天早晨爹爹去上工时都会问他和妹妹想吃什么,他回来给带。
他是哥哥,所以他每次都没有要,只让爹爹给妹妹带糖。
而这一切仿佛还是昨日的光景,爹爹在娘亲也还在,他们一家四口快快乐乐的。
看到窗台上一只雀鸟落在上头,羽翼在阳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晕,沐浴在阳光之下。
鸟儿并未在窗台上停留多久,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若是他也能飞就好了,像鸟儿一样的能飞走,这样每次逃跑也就不会那么快被抓到,至少能飞出这里。
可是他知道,这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收回目光,注意到妹妹睡得不踏实,似乎是做噩梦了。
他低头靠在妹妹的发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时不时还唱着童谣,就像娘亲每次哄他们睡觉时那样。
马厩内非常安静,在吃饱后,他们就缩到角落中睡觉。
岁云暮安静地坐在地上,乖顺地吃着手中那小小一块馒头,哪怕上边沾满血污他都没有丢弃。
很快他就吃完了,口中都是甜丝丝的,已经感觉不到血腥味了。
原来这就是糖啊,真好吃。
突然,耳边传来了吱吱声,他转过头看去,发现一只灰色的老鼠就在他的草堆上,嘴里还叼着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馒头。
只有小小一块,但岁云暮还是认了出来。
看到老鼠即将钻到草堆中,他一把将老鼠攥了过来。
吱吱——
顿时,老鼠惊恐地开始挣扎,口中的馒头掉了下去。
第 153 章
岁云暮见状快速将馒头接住, 这才给放到口中吃了下去,并不怎么好吃,至少没有刚刚的好吃。
他又将目光放在手中挣扎的老鼠身上, 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吃,甜不甜。
这般想着,他准备去咬。
但还未咬到, 身边突然传来一阵撞击,腰侧被撞到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也有些发晕, 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出来了。
疼痛席卷全身直接摔在地上, 疼得他红了眼眶,老鼠也随即从他的手中挣脱出去。
看到逃走的老鼠,他伸手去抓。
只是还未抓到身侧便扑上来一道黑影,下一刻逃走的老鼠便被黑影给抓走,伴随而来的还有老鼠刺耳的尖叫声。
血腥味随之弥漫而来,格外的刺鼻。
他转过头,看到好几个人在拉扯那只老鼠, 没一会儿老鼠就被完全撕开,肠子五脏全数掉了出来。
而那些人却是一点也不在意,捧起掉出来的东西就吃了起来。
岁云暮什么也没说, 只是迷茫的看着他们吃老鼠, 好奇这个老鼠是不是甜的。
他乖乖坐回去,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几人也看到了他的目光,以为他是要抢老鼠, 哪怕这是他们从岁云暮手中抢来的。
抱着手中的肉块快速往边上躲, 只用后背对着岁云暮,脚上的铁链传来了刺耳的声音。
岁云暮看不到他们吃东西但还是能听到, 是咬碎骨头的声音,还是好奇这个东西甜不甜,想要吃。
他又去周围看,最后还去掀开地上的草堆,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老鼠。
不过老鼠没看到,他到是找到了一条蜈蚣,竟是有手指那般的粗。
好像和刚刚的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甜的。
他看到蜈蚣快速爬到草堆里面,一下就只剩下尾巴了。
在即将消失的瞬间,他快速攥住它的尾巴提了起来。
蜈蚣也在他提起来时身体整个儿卷起来,甚至还往他的手上卷,紧接着便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疼意,被咬了。
他看着自己被咬到的位置,很疼,但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下一刻掐住它的头直接给捏碎了。
顿时一阵粘液就黏在他的手上,并不怎么好闻,他皱起了眉。
又看到蜈蚣的身躯还缠着他的手,他将其扯了下来放到口中吃。
但刚咬下来一口便难受的皱起眉,不好吃,不甜,不是糖。
“呸——”他将口中的碎末都吐了出来,然后还嫌弃的将手上的蜈蚣身躯一块儿扔在地上。
口中的苦涩极其厉害,他不高兴的用脚将蜈蚣踢开,长得丑还不好吃。
不过他刚踢掉,离蜈蚣较近的人却是快速将其夺了过来,囫囵吃下。
岁云暮看着他吃,顿时有些不解,迷茫地看着他。
看着那人全部都吃干净,甚至还把他刚刚咬了一截的也给吃了,愈发的迷茫。
难道那个人很喜欢吃这个?
低头又去草堆中找了找,很快又找到了一条,他将蜈蚣递了过去。
但因为两人的距离有些远,并不能提到那人的面前,只能这么虚空递。
那人看到了他递过来的蜈蚣,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以为他是给别人的。
但是看周围人都没有看这边,于是他又去看岁云暮,轻声道:“给我?”
岁云暮乖乖点头,将蜈蚣又递了递。
手上的疼意又传来了,是又被咬了。
他轻车熟路的捏碎了蜈蚣的脑袋,然后将蜈蚣丢了过去。
那人看到丢过来的蜈蚣,头已经捏碎了,但身体还在扭曲,比刚刚的还要可怕。
但他都饿死了,哪怕刚刚给了三个馒头,但多日来的饥饿,三个馒头根本就不够,刚刚看到他们吃老鼠时他便想要去分一点。
可离得太远根本分不到,最后也只能看着他们吃。
这也是他在看到岁云暮将蜈蚣踢开后,他会在第一时间将蜈蚣给抢了过来。
本以为岁云暮会咒骂他,可并没有,反而是又抓了一条。
这让他有些不敢拿,小心又询问了一句,看到岁云暮点头后他才将蜈蚣从地上捡过来,放在口中咀嚼。
余光扫到岁云暮手背上赫然青紫,俨然就是被咬中毒了。
他下意识出声,“你的手”
岁云暮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迷茫的看着他。
那人觉得岁云暮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多在意,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也不去看他的手,忙指了指。
岁云暮见他指着手也跟着去指手,然后看到自己手背上被咬的位置青青紫紫的,有些可怕。
他伸手戳了戳,有些疼,不过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盯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儿,他也没再去管了,又去扒拉地上的草堆。
不过这回他没再找到什么东西,只得乖乖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脚上的铁链出神,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吃。
伸手轻轻拨弄着铁链,听到铁链传来阵阵声响,有些悦耳。
他动了动自己的双脚,看着铁链挂在自己的脚背上,每动一下铁链便传来声音,真好听,不由得笑了起来。
腰侧被撞到的位置还有疼意隐隐传来,但他都没有去理会,只是专注地看着脚上的铁链,整个人都沉浸其中。
玩了一会儿他又看到地上的石头缝中长着几棵小草,小草被踩得东倒西歪,但还是有一些是长得极好的。
他伸手将小草扶了起来,还担心它们会摔倒,特意拿了一些稻草垫在底下,这样被踩弯腰的小草有了些许支撑,不至于完全倒在地上。
做完后,他又继续去玩铁链。
下颌抵着膝盖,他的眼中都是笑意,俨然是很高兴。
而在他边上的那些人看到了他动作,看到他一个人在那边玩铁链,从脚背上掉下去后就会捡起来又放回去,前前后后几次乐此不疲。
不知道岁云暮在做什么,他们只是麻木的看着,最后收回目光继续吃没吃完的老鼠肉。
到正午的时候,侍从又来送饭,仍然是馒头,不过却是冷的,可能是早晨蒸出来的那些。
岁云暮看着那几个侍从扔馒头给地上的人,一眼就认出了馒头,是早上吃的那个甜甜的东西。
他看到每个人都是缩在地上等着他们送,于是他也乖乖地坐着等。
在那几个侍从过来时,他学着伸出手。
几人看着坐在地上的人,满身血污,脸上的疤痕格外清晰,唯有那双眼睛美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当即就回想起来他是谁了,是那个被带过来半死不活的人,居然没死,还真是命大。
见他伸着手如乞讨一般,几人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居然活着,命可真大。”
“就是啊,要不是管事说要留着,早扔兽笼里去了,命可真大。”边上的侍从迎合着出声,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岁云暮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他们笑了也跟着笑起来,眼眸也随着这抹笑仿佛含情一般,愈发的惹人。
只可惜,这张脸已经完全毁了,眼睛再好看也没有用,并且他们还发现岁云暮脑子好像有问题,他们笑他也笑,像个傻子。
“看他好像是个傻子。”几人看着岁云暮傻笑的模样哈哈大笑。
其中一人见他双手摊着是在讨吃的,当即起了别的心思,从桶中拿出来一个馒头递到岁云暮的跟前。
岁云暮看到递过来的馒头下意识伸手去接,只是还没碰到,那人就猛地一抬手将馒头又给拿了回去。
他看着被拿走的馒头迷茫地看着,似乎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拿走了。
那人见状知道他是真的脑子有问题,笑着又将馒头往他跟前递,“想吃?”说着还晃了晃馒头。
岁云暮轻轻点头,伸手又去拿,可那人再次收了回去,紧接着便听到那人说,“想吃就自己过来拿。”
边说那人边往旁边退,手中的馒头则一直晃着,让他过来拿。
其余几名侍从见状开始起哄,“快去拿快去拿,不然一会儿就没得吃了,快去,你要是拿到了我就再多给你一个。”
“快来快来。”拿着馒头的人看着岁云暮出声。
岁云暮虽然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着馒头就在自己的面前,只要伸手就能碰到,他伸出手去拿。
那人也跟着往后退,边退边喊他来拿。
这回岁云暮碰不到了,他只能站起来去拿。
铁链传来刺耳的声音,身体也在他起身时传来剧烈的疼痛,竟是有些站不稳。
但看到就在眼前的馒头,他还是晃晃悠悠地去拿。
可每次只差一步就能拿到,那人就会换地方,不得已他也只能跟着换地方。
笑声不断,又有一名侍从拿了一个馒头,招呼着让他来拿。
岁云暮拖着步子去拿,可却拿不到,被几个侍从围在中间。
而这一幕,其他被锁起来的人连看都不敢看,可却也能听得出他们的侮辱。
如今他们都自身难保,根本不会去管其他人的事,尤其还是一个傻子。
秦钰凡同样不敢去看,可抱着妹妹的手却是死死地攥紧,想做什么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到片刻后,几个侍从玩腻了,将馒头往地上一扔,“赏你了。”说完便继续将剩余的馒头都分发完,说说笑笑的离开,谈论着一会儿去哪里喝酒。
马厩内又安静了下来,岁云暮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馒头,捏起来有些硬不像早上那样软绵绵的。
他迷茫地看着,不确定这个是不是早上吃的糖。
转头又去看其他人,看到他们都在吃于是他也跟着咬,还是很硬,不过能尝到一点点甜味,果然是糖啊。
他笑了起来,乖顺地坐在那儿吃馒头,安静的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馒头没有吃完,留了一半他藏在自己的衣裳里这才又爬着坐回原来的位置,脚踝因为刚刚的走动被铁链磨出来几道血痕,有些疼。
但他并未去在意而是低头去看自己身侧的草堆,伸手去拨弄在里边儿翻找。
很快他就看到一条蜈蚣爬过,比先前找到的要小了点,不过还是能吃。
捏住蜈蚣的头将其捏碎,他这才将蜈蚣提起然后半起身将蜈蚣放在了先前那人的跟前,随后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那名男子看到自己跟前突然出现的蜈蚣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岁云暮,眼中都是疑惑,似乎是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沉默片刻,他道:“也是给我的?”
看到岁云暮点点头然后还笑起来,这让他想到刚刚岁云暮被那些人戏弄时的模样,也是这样傻傻地笑,明明是这般屈辱的一幕可他仿佛好似什么都不在意,那双眼睛不染世俗,干净的可怕。
犹记得那些人说他是个傻子,所以哪怕那些人折辱他,他都不在意,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可他不解,他为什么会给自己蜈蚣。
看着坐在那儿对自己笑,似乎是在等自己拿那条蜈蚣。
早晨是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哪怕早晨多给了馒头,但他们被抓到商队后便没再吃过一顿饱饭,有时候几天都不给吃的,饿的饥肠辘辘。
所以在看到被岁云暮丢弃的蜈蚣时,下意识他就给拿过来吃了,没想到之后岁云暮又给了自己一条,现在也放了一条。
不明白意思,但他还是将蜈蚣拿起来吃了,因为他很饿,真的很饿。
岁云暮见他吃了嘴角微仰再次笑起来,眼眸仿佛染了星光一般,光彩夺目,漂亮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过了片刻后他又继续去找,找到了几条小的,都给了那个人。
这也让那人愈发的不解,不解他为什么给自己,但既然都给自己了,他还是都收下了,现在吃不了晚上也能吃,谁知道晚上还会不会给东西了。
草堆里已经没有东西能找了,岁云暮才收手坐在草堆上,继续去玩脚上的铁链。
他觉得铁链的声音特别好听,叮叮当当的就像是泉水的声音。
泉水,那是什么?
脑海中突然跳出来一个奇怪的词,但他没听过,那是什么?
有些迷茫,可却想不起来什么。
盯着铁链片刻仍是想不起什么,他干脆也不想了,下颌抵着手背搭在膝盖上,继续去玩铁链。
将铁链从自己脚背上晃下来,然后又一点点将其挪上去。
每一次铁链掉下来传来的叮当声他都很喜欢,真好听啊。
眼眸含笑,心情很好。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犯困的打了个哈切,缩着身子躺在草堆中,又打了个哈欠才疲惫的睡下。
梦里他的面前出现好多的馒头,他开心的扑倒馒头堆中,拿起桌上的馒头就吃了起来。
甜甜的,糖真好吃。
他吃完一个又拿起一个吃,不亦乐乎。
但在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一道身影,云雾缠绕,桃花朵朵,将那身影完全包裹其中,竟是看不清那道身影是谁。
下一刻,边上又有一道身影出现。
先前站着的身影转过身,紧接着便依偎入了身后之人的怀中。
桃花树下,两人亲昵依偎,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情话,还有浅浅地笑声传来。
岁云暮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道身影只觉得有些熟悉,只是被云雾遮掩他看不清。
于是他从石登上起身,还不忘拿了几颗馒头藏起来,嘴里还叼着一颗,这才好奇地走了过去。
可无论他如何走都无法靠近那两人,云雾始终缠绕在他的眼前,只能看到灼灼桃花。
有些走累了,他站在原地,耳边是那头传来的笑声。
本该是欢喜的笑意,可莫名的他却听出了几分忧色,那个人好像并不高兴。
他不知道,也许吃糖就会高兴了,因为真的好甜,很喜欢。
下意识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馒头,往距离他并不远的两道身影递了递,想要他吃。
而他的举动桃花树下的两人并未察觉,依偎下又贴近了几分,近的好似就要相融一般。
然后岁云暮看到被抱在怀中的人转过头来,明明该是看不清他们才是,可他却看清了那双眼睛,柔情似水还染着笑。
可就像他刚刚听到的笑声那般,那双眼睛中还有抹不去的忧色,即使是在笑,这抹忧色都极深,印刻在他的眼底。
而这双眼睛他觉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他想不起来。
他站在原地许久,看着那人收回目光,看着他与身侧的人相拥,看着他们亲昵,待片刻后两人才离开桃花树下,慢慢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之下。
桃树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迷茫看向四周寻找他们的身影,可周围只有散不去的云雾,再无其他,连他刚刚堆积了不少的馒头也都不见了。
与此同时,一只小鸟飞了过来。
他下意识伸出手,小鸟落在他的指尖,叽叽喳喳的像是在唱歌。
很好听,他没有再继续去找而是坐在地上听小鸟唱歌,真好听。
可渐渐地鸟叫声变得刺耳尖锐,从小鸟的身上流出来大片的血水,地上也随之渗出鲜血,大片的血线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的周身团团包裹。
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喘不上气来,还有那密不透风的血网,如此骇人的一幕吓得他蜷缩起来。
但很快腹部传上来的剧痛便让他忘记了恐惧,疼得他开始发抖,最后连心口都疼了起来,喉间涌上来一阵腥甜。
紧闭的双眸在此时睁开,一口鲜血直接吐在地上。
心口的疼痛迫使他蜷缩的越发厉害,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好似这样就能让自己不那么的疼一般。
双眸泛起红晕,脖颈处还有血线缠上来,模样格外的可怕。
“玉玉”下意识,他颤着音出声。
他的动静靠的近的人有所察觉,但却并没有去理会,只是往旁边缩了缩。
而一直有注意他的秦钰凡察觉出了他的不对,见他蜷缩着身子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上的伤。
意识到这,他忙又拿出一颗续命丹,起身就要过去。
但很快就被铁链禁锢,根本无法过去。
原本睡在他怀中的秦嫣儿被他的举动吵醒了,揉着眼睛轻声唤他,“哥哥?”
“嫣儿。”秦钰凡看到秦嫣儿醒了,抬头又去看岁云暮,不确定他现在具体是怎么了,他看向秦嫣儿,将续命丹递到她的手上,“嫣儿乖,帮哥哥把这颗丸子给那个大哥哥,可以吗?”
秦嫣儿迷糊地顺着哥哥的话看过去,看到缩在草堆中的岁云暮。
想到会对自己甜甜笑的岁云暮,她当即就醒转过来,点点头,“嫣儿这就去。”话落小跑着就去了岁云暮的边上。
秦钰凡担忧地看着,时不时又去注意门口,就怕那些侍从会出现。
岁云暮的位置离他们并不远,所以只几步秦嫣儿就到
了。
正想出声唤他,可她却看到岁云暮蜷缩着浑身发抖。
她看的担忧,小心靠近出声唤他,“大哥哥?”
岁云暮此时已经被心口的疼意搅的头脑发晕,脸色惨白,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像是要将它撕碎。
他身体缩的更紧了,死死地咬着唇,哪怕唇瓣已经被咬出血了都没有松开。
秦嫣儿小心翼翼地到了岁云暮的跟前,看到了他惨白的脸色,哪怕脸上已经被血水以及伤疤占据,但他惨白的脸色还是看得清楚。
知道他是不舒服,她没敢太靠近,因为岁云暮此时的模样有些吓人,脖子上的红线就像是马上要蔓上他的脸庞一般,极其恐怖。
有些害怕,但她还是大着胆子的靠近,随后小声道:“大哥哥你怎么了?大哥哥?”边说边又靠近了一些。
然后她看到岁云暮的脖子上有血线在蠕动,正一点点往他的面部移动,就像是一条条红色的虫子。
她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去看哥哥,眼中都是惊恐。
不敢靠近岁云暮,她快速跑向哥哥,害怕的钻到哥哥的怀中。
“怎么了,那个大哥哥怎么了?”秦钰凡见秦嫣儿刚刚只是站在那儿,但后头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被吓到了。
知道岁云暮的情况应该很严重,就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
秦嫣儿红着眼眶抬起头,她道:“哥哥好可怕,大哥哥的脖子上红红的,一条条,就像是虫子一样。”
没错,就是虫子,那些红线就像虫子一样在蠕动,在往他的面部爬。
“虫子?”秦钰凡皱眉看向岁云暮,从他的方向看只能看到岁云暮蜷缩起身体看不到秦嫣儿口中的红色虫子,但也知道秦嫣儿不会胡说,那就说明岁云暮脖子上确实是有。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转头去看秦嫣儿,他道:“那颗药丸子,药丸子你给大哥哥了吗?”
秦嫣儿红着眼眶摇头,“大哥哥不理我,哥哥怎么办?”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看着哥哥。
秦钰凡听到这话知道岁云暮人应该是无意识状态,这个情况要他吃药根本不可能,只是岁云暮离他有些远,脚上还有铁链根本就过不去。
仔细想了想他想到一个办法,将续命丹混到水里再灌下去,就是灌下去一点也好,若是丹药以妹妹的模样根本不可能给岁云暮喂下去。
他忙将草篮子拿出来,这是昨天的水,草篮子他编了好几层,能简单存一下,但也存不了多久。
此时里面剩下的并不多了,但是捣碎药还是可以的。
转头去看秦嫣儿,他道:“药丸子呢?”
秦嫣儿伸出手,但手上空空如也,她想起来刚刚太害怕药丸子好像掉了。
眼眶愈发的红润,委屈地哭起来,她道:“哥哥对不起,嫣儿好像弄掉了药丸子。”
第 154 章
“没事, 不关嫣儿的事,是哥哥不对,嫣儿已经做得很好了。”秦钰凡知道那个药丸子能叫续命丹必定是极其重要的, 尤其是岁云暮那几乎半只脚都跨进棺材的情况还能被续命丹拉回来,可见这东西有多厉害。
眼下掉了一颗,虽然可惜但也没有办法, 并且岁云暮的状况并不好,来不及去想这个。
他从胸口又去拿续命丹,但不知是不是太过匆忙, 拿着续命丹的时候竟还带出来了藏在衣裳里的两枚玉佩, 其中一枚底下挂了穗子,另一枚到是没有挂但却和穗子缠绕在一起。
这么拿出来时正好攥到了穗子,将两枚玉佩都给带出来了,下一刻摔在地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岁云暮浑噩的承受心口传来的剧痛,在听到玉佩落下的瞬间人竟是清醒过来,但很快就又被心口传来的疼意折磨的虚脱。
可玉佩掉落的声音就像是环绕在他的耳边般, 久久没有消失。
他下意识挪着身子往玉佩传来的声音处爬,铁链也在他的爬行下传来刺耳的拖行声。
唇上都是鲜血,那双眼眸中都是痛苦与绝望。
秦钰凡一见掉出来的玉佩, 这是岁云暮的, 来的路上岁云暮一直都没有醒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给, 到了潮汐城后他也没办法靠近岁云暮,所以暂时没给。
看着掉在地上的玉佩他快速捡起擦了擦准备藏回去, 等岁云暮好点了再还给他。
但下一刻他听到爬行声抬头看去, 就看到岁云暮竟是朝着自己的方向爬过来,并且他还看着自己。
可很快他就发现岁云暮并不是看着自己而是看着自己的手, 他低头看去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玉佩,当即知道他在看什么了,是在看玉佩,难道说这玉佩能帮他?
他不知道,但却有可能,也许真的能也说不准。
看着艰难爬过来的人,很快他就被铁链困住无法再爬行,伸出手在地上抓过试图将玉佩取来。
身体的痛苦使得他手上的力道都乱了章法,手指被瞬间划破溢出鲜血,看得人心尖微颤。
正是如此,秦钰凡知道他要的就是玉佩,他快速起身过去。
此时岁云暮趴在地上,离他已经很近了,所以他过去的时候虽无法碰到岁云暮但还是能将玉佩递给他,道:“你是不是要这个?”
他这话刚说完,岁云暮便一把夺过玉佩,颤抖着将那枚残玉含到口中,下一刻又蜷缩起来,像是要将他完全包裹起来般。
身体还在发抖,血线在他的皮肤下扭曲,显得格外的骇人。
此时秦钰凡也清楚看到了,哪怕岁云暮已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可脖子一侧的血线却是如何都遮盖不去,看的清清楚楚。
就像秦嫣儿说的那样,像一条条红的虫子,在往他的脸上爬。
他诧异地看着那些血线,蠕动下仿佛就要从他的皮肤下钻出来。
那些在前两天的时候都是没有看到的,可现在却出现了,而这几天岁云暮除了在昏迷中并未发生什么事,所以这个东西是之前就有的吗?
他不知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想要问问他怎么样。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门口就传来了声音,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伸手去推他,试图让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去。
若是让那些侍从发现岁云暮在这里,必定会引来一阵毒打。
秦嫣儿早已害怕的浑身哆嗦,但也知道大哥哥在这里怎么样,会被打的。
她清楚记得哥哥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模样,攥着岁云暮要将他拖回去。
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就拖不动,急的都哭了起来。
“大哥哥你醒醒,大哥哥!”边说她还边回头。
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但已经能听到说话声,似乎是在商量什么事。
两人这般,周围的人却是连动都未动一下,甚至还往角落中缩,谁也不敢在这时候上去帮忙,因为一旦被侍从看到他们可能会被打死。
秦钰凡转头去看门口,随即又去看岁云暮,见他只是缩起身子人早已昏迷不醒,根本没办法将人叫醒。
他也知道其他人不会来帮忙,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也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一把抱起岁云暮就回了原来的位置。
在侍从进来前,他才又躲回了角落中,心跳的非常快,好似随时都要跳出来,紧张地双手都在发抖。
原本他是并不想去帮忙的,那些人都在外面了,现在上去帮忙只会被毒打,碰上他们运气不好,可能会被打死。
但想到岁云暮傻乎乎地给他蜈蚣,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但这却是他被抓进来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给他东西,而且还是个傻子。
那些人本来就因为他是傻子拿他取乐,且他身上都是伤,若是引来一场毒打他肯定熬不过去,而且他现在的情况也并不好,绝对会死。
思来想去,他还是出去帮忙了,也幸好那些侍从有什么事绊住了没有立马进来,就是他这会儿也怕的不得了,浑身在发抖。
不敢露出头,低着脑袋缩在角落中。
秦钰凡诧异有人来帮忙,但在抬头时就认出了人,岁云暮之前抓过蜈蚣,好像就是这个人吃的,他看到过一次。
看到岁云暮已经回了原来的位置,他抱着秦嫣儿同时还将岁云暮没有拿走的另一块玉拿起转身躲了起来,挨着墙面。
与此同时,在门口的几名侍从走了进来。
整个马厩内都陷入了寂静,静的连一丝风声都消失了。
几个侍从快速在周围扫了一圈,看着那一个个骨瘦林柴的人,眉头紧锁。
边上一名侍从看向为首的人,道:“老大,咱们要不挑两个之前赢过几次的?”
昨天主子全输了心情很不好,今日若是再输,指不定这怒气就要往他们身上撒了。
也不知道最近主子犯了什么大忌,打一场就输一场,钱都快输光了。
可不就是快输光了,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在进什么能打的人,全是一些老弱病残,一个个连走路都费劲更别说让他们上斗兽场了。
为首的侍从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实在是最近输得太多,主子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不稳定,迟早有一天会迁怒到他们。
如今能用的人也几乎都没了,干脆找几个以前打赢过的,能打一场是一场,总比一场都不行的好。
想到这,他摆手示意他们去挑几个出来。
几个侍从点头,快步上前,在一些奴隶中找起来。
没一会儿,他们就找到了几个人,解开铁链拖着他们出来。
“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被拖出来的男子惊恐的惨叫出声,双腿在地上不断挣扎,试图从他们的手中挣脱出去。
可却毫无办法,反而是迎来一鞭子。
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当即留下一道血痕。
但因为他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以至于这条血痕到是看不太清楚,同样也使得那人不敢在叫唤。
侍从将人拖了出去,到了为首男子的身前,其余几名侍从也将人拖了出来。
可能看到了刚刚那人的一鞭子,剩余被找出来的人到是老实了不少,可眼中的惊恐却是一点也没有消失反而还更甚了。
他们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若是运气好还能留一口气,若是运气不好就会死在斗兽场,身体都在发抖。
为首的侍从看了一眼,点头,“行,就他们,带走。”话落转身往门口去。
几个侍从也推搡着让奴隶跟上,鞭子抽在半空传来刺耳的声音,“跟上!”
很快,几人便离开了马厩,再次安静下来。
其余被锁着的奴隶缩的更紧了,瑟瑟发抖,不敢传出一点声音。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马厩内更是昏暗,难看清其他人。
秦钰凡等了好一会儿,等到马厩内完全陷入黑暗,确定那些人暂时不会回来他才抬起头看向门口。
屋外月光稀疏,很是安静。
转头去看岁云暮,昏暗的夜色下只能依稀看到岁云暮缩在角落中的身影,身形偏瘦,好似比他第一眼看到岁云暮时又瘦了不少。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不免有些担心。
只是此时他也不能让妹妹过去看,已经晚上了,斗兽开始了,那些侍从随时都会过来。
“哥哥。”秦嫣儿仰着头看着秦钰凡,小声唤他,随后又道:“哥哥,大哥哥好点了吗?”
秦钰凡低下头,摸摸她的小脑袋,轻轻摇头,“别担心,大哥哥不会有事的。”
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这么哄着妹妹。
秦嫣儿听到说不会有事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岁云暮,看着隐没在黑暗中的岁云暮再次担心起来,只希望大哥哥不要有事,等明天他给大哥哥带馒头吃。
她喜欢大哥哥,不想大哥哥出事。
昏迷中的岁云暮双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指尖惨白。
口中的残玉被死死咬住,好似要将其咬碎一般,脸色惨白,眉头紧皱。
思绪混乱,眼角有清泪落下来。
好疼,真的好疼。
随着时间的推移,脖颈上的红线黯淡了不少,但仍然是极其清晰。
他就这么缩在草堆中,像个被丢弃的小孩一般,看得人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浓郁,马厩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马厩内的众人本就紧绷着情绪,此时听到脚步声,吓得浑身发抖,死死咬着唇才没有让自己传出一点声音。
很快,脚步声靠近,先前的那几名侍从走了进来。
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几人的面色都是不耐烦。
为首的侍从紧皱眉头看着马厩内的人,心底的厌烦也越来越重,送过去的几个人明明之前就赢过,结果刚上去还没一会儿人就给打死了。
要是他们能赢个一场也就罢了,今夜主子心里还能舒畅些,谁成想都是些废物。
剩下也都是些废物,送去都是找死。
顿时心底的厌烦越来越重,看向他们的目光更是冷冽。
边上跟着的几个侍从同样如此,但却也没有办法,谁让这些人这么没用,连个饿了几天的人都打不动,这两天给的食物真是浪费。
在看老大的模样,也知道这会儿要挑应该也挑不出什么好的了,没有出声去吵他,清楚他们这个时候出声,说不定老大会把气撒在他们的身上。
站在最边上的侍从下意识去看了一眼角落,想起来前两天听到的,说不定这个人可以。
意识到这,他忙上前凑到老大的跟前,道:“老大,上回管事捡来的那个人,说不定他会有点能耐,起码不至于立马就死了。”
“他?”老大听到他的话当即就想起来是谁了,是在鬼道捡来的人。
只是他可记得那人身上都是伤,连个完好的地方都没有,他上去怕是比刚刚那些人还要无用。
不过既然小弟这么说,也许他是听到了什么。
于是,他道:“你听到了什么?”
那名侍从见他询问,也没有隐瞒,只小声道:“前两日我听到管事和主子汇报,说是那个人可能是道门的人,就是神魂受损醒来也是个傻子,早
晨的时候就发现他确实是成傻子了,就是他的修为似乎是被外力压制了,不过普通的实力应该还是有的,不至于下场就死了。”
再怎么样都是道门的人,哪怕他如今神魂受损修为被压制,但他的身体是仙体,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自愈的,并且实力都很强,不然也不会与儒门佛门一同凌驾于整个仙境之上。
而三门的人和他们这些小门小户大不相同,他们只要想入就能入,但三门能入的皆是资质上乘灵根极佳的弟子,光这一点就已经是他们遥不可及的了。
而这个人又是在鬼道内被发现的,身边也只有他一个人,要么是道门入鬼道时被落下了,要么就是他自己开的鬼道。
能自行开鬼道的人实力都已经过了元婴期,在与鬼道的斗争中这些年里,三门精英都死绝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一些普通弟子,能活着过元婴期,一定程度上在道门都是说得上话的。
不过他们可不管三门的事,而且这人脑子都坏了,谁知道他是谁,到了他们这里那就得听他们的。
“你的意思是管事怀疑他是道门的人,如今因为神魂受损脑子坏了。”为首的侍从诧异出声,他确实是没想过岁云暮的情况是这样,当时还以为是从鬼兵手中逃出来的凡人。
如此看来,难怪人都伤成这个模样还活着,若是凡人怕是一日都活不下去。
而且如果是道门的人,也不知道到时候道门会不会找上来。
管他呢,都这个时间还没找上来,说不定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再者,连管事和主子都不在乎,他们这些做侍从的操什么心,而且他的修为都被压制了,也不过就是个废物。
想到这里,他道:“人在哪里?”
“在里面。”那人出声。
为首的侍从听闻快步往里侧走去,而随着他们的靠近,秦钰凡注意到了,下意识将秦嫣儿抱紧。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脚步声停下了,就在离他们并不远的位置。
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查看,然后就看到那几名侍从就站在岁云暮的跟前。
“大哥哥”秦嫣儿下意识出声。
不过话还未说完,秦钰凡已经先一步捂住她的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这才再次去看那几人,见他们盯着岁云暮,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他就看到为首的侍从指挥着让人提了一桶水全数浇在岁云暮的身上,似是要将人唤醒。
死死地捂着秦嫣儿的嘴,这才没有让她出声。
周围的人也因为这一桶水吓得瑟瑟发抖,唯恐下一个就是他们。
原以为岁云暮会醒来,可他们等了一会儿岁云暮都没有醒来,仍然是蜷缩在草堆上。
为首的侍从见状眉头紧皱,随即转头看向身侧的人,“你确定早上人醒了?”
“醒了。”边上的人点头。
为首的侍从听闻眉头皱的更紧了,早上都醒了,现在就是睡得再死一桶水下去也不可能不醒才是。
他上前抬脚踢了踢岁云暮的身体,见他仍然是没有动静,也不再去管他醒没醒,出声道:“拖过去,我就不信到那儿还不醒,要是还不醒就用鞭子抽醒!”话落转身往外去。
其余几个侍从上前将岁云暮的脚链解开,随即攥着人就往外拖。
岁云暮也在他们的拖行中身子往一侧偏移,苍白的脸显露出来,墨发染满鲜血就黏在他的脸上。
秦钰凡只能看着人被拖出去,可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可能岁云暮会死在哪里。
“哥哥,大哥哥被带走了,怎么办?”秦嫣儿看他们将岁云暮拖出门担心的出声,她知道那些被带走的人有大部分都没有再回来,就同昨夜以及刚刚带走的人一样。
她知道那些人都死了,而现在大哥哥也被带出去了。
不敢想大哥哥会怎么样,她只能去问哥哥。
秦钰凡此时也没有办法,因为他连自身都难保,看着秦嫣儿如此担忧只能出声安慰,“不会有事的,大哥哥他不会有事的。”
那么重的伤都没有让他死,那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不会的。
无法去想象,只能这般的安慰。
岁云暮被拖着带到了一处狭小的铁牢内,周围还有许多的铁笼,里边儿有不少的人。
在看到他被拖来时,那些人连一丝反应都没有,眼神呆滞麻木。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周围,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言语的臭味。
下一刻几个侍从将人扔在地上,又提了一桶水往岁云暮的身上倒。
水冰冷刺骨,如今的天已经入秋,此时又是晚上,倒上去时感觉到一阵寒气。
岁云暮也因为这一桶水整个人再次蜷缩起来,口中死死地咬着残玉,双手则攥紧自己的衣裳,双眸紧闭仍是未醒。
“老大,他还是没醒。”提着水桶的侍从出声。
为首的侍从见状快速接过身侧人手上的鞭子,随即一鞭子下去抽在岁云暮的身上。
鞭子上遍布细小的倒钩,瞬间刮下来一层皮肉,顿时鲜红的血水溢了出来,衣裳再度被染上血水。
岁云暮也因为这一鞭子疼的浑身一颤,攥着心口衣裳的指骨泛起森森白意。
“起来!起来!”为首的侍从见他竟是还没醒来也不由得动了怒,人早上就醒了,这会儿都倒了两桶水居然还不起来。
话落,他又是一鞭子抽下去,一连数鞭。
不过他清楚这鞭子会要人命,岁云暮对他们还有用,他自然不可能把人往死里抽。
几鞭子下来他又命人往岁云暮的身上泼水,要将人泼醒。
而这一桶水下去,岁云暮终于是睁开了眼,只是身上的疼意以及腹部涌上来的疼意使得他的思绪仍然是涣散的。
口中含着残玉,双目无神,竟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泼水的侍从看到他睁开眼大喜,转头看向身后的老大,“老大,人醒了。”
“正好,把人带过去。”为首的侍从一见人真的醒了当即命人将他带去斗兽场,他也跟着上前。
前面带来的人都死了,现在也只能看岁云暮有没有本事了。
岁云暮被拖着到了一处铁门前,隐约能听到外边传来刺耳的哄闹声,但却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
为首的侍从站在铁门前,他听着外边的声音转头去看岁云暮,见他低垂着头伸手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却见他的双眸木然,不由得有些担心了。
人都这样了,真的有用吗?
余光又瞥见他脖颈上的血线,眉头一皱疑惑地出声,“这个之前也有吗?”
他从管事将岁云暮带来时便只看了一眼,只知道他身上都是伤,但其他的并没有在意。
“老大?”
边上的几人见他突然没了动静,疑惑出声。
为首的侍从随即回神,不再去想那些,他只看着岁云暮,道:“不想死就用全力。”话落松开手示意他们将铁门打开。
顿时震耳欲聋的哄闹声随即而来,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圆盘,周围则是高墙,而此时墙上站满了人,一个个对着墙内圆盘呐喊。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那些声音回荡在整个斗兽场内,咒骂声更是响彻天际。
岁云暮只觉头痛欲裂,在听到那些声音时,心口的疼意便愈发的重,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
但人被拖着,根本没办法抬手,且他此时也没有力气。
可心口的疼却又让他难受至极,竟是有些喘不上起来。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无声的在心中默念,试
图将那些声音都遮盖去。
可无论他如何,那些声音都盘旋在他的耳边,蚕食他的心脉。
喉间再次涌上来鲜血,若不是他口中含着残玉,怕是已经吐出来了。
而斗兽场内两个奴隶斗的你死我活,哪怕已经伤痕累累,可他们都没有停下,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停下就会死在这里。
不想死,不想死。
但很快其中一方就被按倒在地,随即喉咙被咬住,血水在被咬开血肉的瞬间喷涌而出。
那鲜红颜色,刺的场内所有人是愈发的激动。
“咬死他!咬死他!”
“快啊,快咬死他!”
呐喊声震耳,不断地嘶喊着。
终于在片刻后,被咬断脖子的人没了动静,浑身都已经是鲜血淋漓。
而他身上的人此时也早已经麻木,哪怕那些鲜血已经溅洒到他的脸上他都无动于衷,仍然是死死地咬着地上那人的脖子,好似只要他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反扑把他杀了。
地上堆积了不少的尸体,皆是这一夜自相残杀留下的,入眼看去满地鲜血,刺眼夺目。
第 155 章
几个侍从看着斗兽场内的模样, 连一丝诧异都未有,俨然早已习惯。
他们在商队里看的最多的就是死人,被抓来的人被当成奴隶圈养, 再送到斗兽台以供那些人取乐下注。
运气好到是能活着出来,运气不好就死在里面了。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并不算什么, 他们唯一在意的是能不能赢。
听着外边震耳欲聋的声音,都在吵着继续。
为首的侍从转头去看身侧的几人,道:“推他进去。”
话落, 几个侍从便将岁云暮一把推了进去, 顿时刺眼的光袭来,使得岁云暮下意识闭上眼,脚步蹒跚往前走了两步。
停下步子后他才睁开眼,看到场上坐满了人,嘈杂声刺耳。
心口的剧痛还在袭来,哪怕残玉已经起到了一定的压制可仍然是很疼。
他迷茫地站在原地,脚上在被带到这里的时候就又被锁上了铁链, 为的就是防止他逃跑。
脚踝处被磨破了皮,脚上都是血,大大小小的伤痕多不胜数。
而他的出现, 原本哄闹的场上突然安静下来。
不过也只是片刻而已, 哄闹声便再次传来。
“上, 上啊,杀了他!”
“杀了他!”
场上的人看着岁云暮, 新鲜血液的灌注使得他们非常的激动, 催促着让他杀了场上还活着的人。
只是却看到岁云暮一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渐渐地, 他们没了耐心。
“怎么回事,怎么不上,快上啊!”
“你们怎么搞的,拿鞭子抽他。”
咒骂下,甚至有人拿东西往场内扔。
下一刻,一块灵石砸在岁云暮的头上,当即鲜血从发丝间涌了出来,他也因为砸过来的灵石身形一颤快速摔在地上。
尘土飞扬,很快便染脏了衣裳。
铁门后的几个侍从见状知道他们定是又要输了,岁云暮根本就不行,甚至还不如他们前面带来的那些。
而那名浑身是血的奴隶从尸体身上站了起来,周围的人也因为他站起来变得愈发高涨,纷纷喊话要他杀了岁云暮。
他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耳边一阵轰鸣,只知道他要杀了岁云暮,如果他不杀那死的就会是他。
于是他拖着凌乱的步子往岁云暮的方向过去,一开始还只是踉跄步子,但渐渐地加快起来。
“啊!”
伴随着他绝望的呐喊声快速扑向岁云暮,拉住岁云暮的衣裳便将人按在地上,双手掐住岁云暮的脖颈,死死地掐着。
看着岁云暮惨白的脸庞,他哭着大喊,“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不想死,对不起!”
他不想杀人,可是如果他不杀那他就会死,不想死,他还想回去。
掐着岁云暮的喉咙力道加重,要将其掐断。
岁云暮也因为喉咙上传来的窒息感仰起头,下意识抬手按住他的手,试图让他放开自己。
双眸渐渐泛起红晕,好疼。
在他身上的人看着他如此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深,可怎么办,他不杀这个人自己就要死。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地道歉。
岁云暮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滞,启口想要呼吸,可口中的残玉含着,此时就卡在喉头,快要窒息。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人,清泪顺着眼尾落了下来,张了张口可却半句话都未有。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本能动了手,攥着他的手腕直接将其捏断。
剧痛袭来,那人惊恐的惨叫出声,“啊!”看着自己的左手已经不能动了,骨头被捏断。
疼痛迫使他松开了右手,下一刻摔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崩溃尖叫。
“我的手,我的手!”
凄厉的惨叫声下,无人在意,甚至因为他被断了手场上的呐喊格外激动。
岁云暮也因为他的松手快速侧身,一手撑着地面,口中的残玉混合着血水吐了出来,随即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终于是在片刻后,他才缓和过来,可紧接而来的便是心口引来的疼痛。
他颤抖着手去捡残玉,快速放到口中,连上边都是尘土都没有在意。
在残玉的作用下,疼痛虽然仍然极其厉害,但却减轻了不少,他整个人蜷缩起来,浑身发抖。
被捏断了手的人此时已经缓过来,看着自己已经毫无作用的左手快速转头看向岁云暮,见他浑身发抖眼中布满恨意。
下一刻他再次扑了上去,将岁云暮按到在地,右手打在他的腹部,痛恨地厉喝出声,“杀了你,杀了你我就能活着,去死,你去死!”连着几拳打在岁云暮的腹部。
岁云暮也因为剧痛身子往一侧倒去,残玉也在他的一声疼呼下掉在地上。
他伸手去捡,那人也看到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残玉有什么用,但想到自己的手被他捏断他便恨的不行。
抬手就将岁云暮扫到一边,随即又掐住岁云暮的脖子,“去死,去死!
他就像是发疯了般不断喊着去死,要岁云暮去死。
但因为只剩下一只手,所以他的力道并没有刚刚那么的厉害,岁云暮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看着距离他并不远的残玉,他伸着手去拿。
可他拿不到,只差那么一点,脖子上的窒息感渐渐地厉害起来。
他曲起腿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将其踹了出去,这才爬向残玉,捡起再次放到口中。
还未等他缓过神,脚踝被攥住,猛地一拖他再次摔在地上,随即被拖着往后几步。
地面碎石众多,这么仅仅拖行了几步,他的手上便已经被磨出大片的血迹。
回头见那人又扑上来,瞳孔中布满惊恐,无助的抬脚去踢他。
在将其踢开后,他便又惊恐的往前爬,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好疼,真的好疼。
铁链拖行,脚踝上的擦痕越来越厉害,此时已经勒出了一片青紫,血迹斑斑。
台上的闹剧,场内的众人皆是看的哈哈大笑。
不过没一会儿他们就没了耐心,大喊让断手男子杀了岁云暮。
“杀了他就放你自由,杀了他!”
“快杀了他,机会给你了,现在就杀了他,杀了他你就是自由了。”
断手男子听到此话变得愈发激动,看向岁云暮的目光也早已没了愧疚,现在只想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就能自由了。
岁云暮此时已经爬到了角落中,蜷缩着根本不敢去看那个人,眼底都是恐惧。
双手环着膝盖,好似这样他就不会害怕。
可下一刻那人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手里拿着不知是何人扔下来的剑,发狠般往他的身上刺去,眼中都是疯狂。
只要杀了他自己就能自由了,只要杀了他!
也在这时,便见地面开出金莲,金丝瞬间缠上他手上的剑。
刹那间便闻一声脆响,银剑被瞬间折断,剑尖掉落在地。
紧接着金丝顺着缠上他的手,他看着缠上来的金丝吓的往后退去,甚
至还想要伸手将其扯去。
但左手已经断了根本就没办法,他只能大喊着后退。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惊恐的惨叫声下他摔在地上,翻滚着试图用地面将自己手上的金丝扯开。
可都毫无办法,最后金丝缠上他的喉咙,在他惊恐的眼神中,金丝直接勒断了他的脖子。
在确定他死后,金丝才退回到岁云暮的脚边,一朵小小的金莲开在那儿。
岁云暮并未看到这一幕,仍然是缩着身子躲在角落中,恐惧与害怕让他久久无法回神。
眼泪顺着落下来,眼眶红了一片。
而这一幕来的太快,场上又再一次安静下来,待到片刻后才爆发出一阵阵哄闹声。
谁也没想到最后死的不是岁云暮而是那个连着杀了两个人的人,至于那些金丝是如何来的,谁也不在乎,很清楚能入这里的人几乎都已经是翻不出天的人了。
所以谁也没有去细想,甚至还想看更刺激的,一个个喊着让凶兽上,纷纷开始下注。
斗兽场的主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每日凶兽都会上场,但因为都是一些没什么战斗力的人,碰上凶兽的基本都成了凶兽的口粮。
现在突然出了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杀了的人,不知道他对上凶兽能有几分胜算。
是会被凶兽咬死吃了,还是会将凶兽杀了。
如此好的点,斗兽场的主人如何会放下,于是他立即让人将白虎带上来。
在场内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下,一阵刺耳的吼叫声传来,响彻天际。
下一刻,一只体型硕大的白虎从铁门处走了出来,也不知是吃了多少的人,白虎的皮毛上都是鲜血,目露凶光缓缓往场内走动。
踏上一具尸体,爪子抓过瞬间尸体血肉翻涌,白骨赫然涌现。
它低下头,血口一张咬下尸体的头颅,在口中咀嚼啃食,听得人心惊。
不过场内的人见它只是在吃尸体有些不高兴,咒骂着让它去咬活人,甚至为了吸引它的注意还往岁云暮的方向扔东西。
很快白虎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去,它看向躲在角落中的人,新鲜的活肉就在它的面前。
血口大张嘶吼声下,它快速朝着岁云暮扑去。
硕大的身躯笼罩下一阵阴影,血腥味弥漫,血口上甚至还能看到一颗挂在牙齿上的眼珠子,极其骇人。
所有人在它扑上去的瞬间高声呐喊,想要看岁云暮被白虎撕成碎片,想要看他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它即将碰到岁云暮前,地上的莲花再次有了反应,数不清的金丝蜂拥而上,瞬间将白虎缠住。
白虎开始挣扎,巨大的爪子直接踩住扑上来的金丝,一瞬间金丝被踩碎。
可紧接着便又有大片的金丝缠上来,毕竟只是畜生,金丝缠上它的爪子,最后将它全身缠住,顷刻间便闻刺耳的吼叫声,白虎的口中开始喷出鲜血,最后深深被金丝缠死。
白虎轰然倒在地面传来巨响,朵朵金莲开在它的身体上,直到白虎彻底死去,金丝才再次退回去。
而这些岁云暮都没有看到,他只是躲在角落中,害怕的轻声抽泣。
耳边的呐喊声极其剧烈,听在他的耳中都是那么的可怕,身体也蜷缩的更紧了。
伴生莲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害怕,爬上他的身体最后钻入他的衣裳间,从他的衣领处钻了出来。
金丝轻轻贴了贴岁云暮的脸颊,紧接着便看到一朵小小金莲开放,淡淡的微光在的他怀中涌现。
岁云暮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金莲,莲花边上又开出莲叶。
眼眶中的眼泪顺着落下,正巧就落在莲花上。
紧接着就看到莲花轻轻晃动,将那泪珠给晃了去,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一般。
顿时岁云暮就被惹笑了,抱住金莲往怀中依偎。
金莲轻轻晃动,贴着他的面庞,就像是在安慰他。
但很快,金丝便再次有了动作,顺着地面快速移动,在下一只被放进来的凶兽出现的一瞬间便将其解决。
只是金丝没办法离开岁云暮的范围太远,所以它只能解决掉靠近岁云暮且会伤害他的所有东西。
不过毕竟没有灵气支撑,金丝并不坚韧,在杀那些凶兽的时候还是被折断了不少。
死掉的凶兽越来越多,斗兽场的主人到是喜闻乐见,毕竟这些凶兽也不是他的。
可那些商队却是不乐意了,比赛不仅仅输了,还折损这么多的凶兽,实在是太亏了。
所以他们决定先把岁云暮带下去,等明天的比赛,现在放出来的还只是一些小角色,越到后面出现的人以及凶兽便越凶狠。
若是现在一下都放出来了,那后头的钱该怎么赚。
很快,几名侍从快速入了场。
靠近岁云暮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清楚那突然出现的伴生莲会杀所有靠近岁云暮的东西,但那东西他们也看出来虽然杀伤力很强,但很脆弱,几乎就是一折就能断。
“都小心点,那东西速度很快,只要靠近他就把药给他喂下去。”
为首的人出声,他们是见过修仙者体内的一些伴生,但还是第一次见杀伤力如此强的,毕竟大多数伴生都是为了保护本体。
不过这东西就算是再强,一颗避魂丹下去,伴生也就会被压制。
边上几人点头,随即快速上前。
下一刻就看到地面快速窜出金丝,猛然缠上他们。
早有准备的几人当即反应,手中剑已然袭去,瞬间金丝被斩断,掉落在地后化为晶莹剔透的碎片,最后消失殆尽。
几人齐齐而上,左右朝着岁云暮而去。
伴生莲毕竟没有岁云暮操控,且也没有灵气支撑,一些普通凶兽到是能杀,但碰上修仙者很快就支撑不住。
在杀了最靠近的一名侍从后,伴生莲便被其余侍从斩断。
在伴生莲还未恢复的瞬间,领头的侍从已经到了岁云暮的身侧,掐住岁云暮的脖颈迫使他抬起头,掰开他的口准备喂下避魂丹。
可却见他口中的残玉,前头就看到他在捡什么。
不过他并未多想,取出残玉扔在地上就将丹药喂了进去。
苦涩的气息瞬间在口中蔓延,岁云暮难受的挣扎起来,脖颈上在刚刚就已经被掐的很疼,此时是越来越疼。
他抓着侍从的手,试图从他的手中挣脱出去。
可却毫无办法,委屈地眼泪不断滑落。
领头侍从并未在意,快速松开他的手,紧接着道:“是哪个商队的,带下去多加几道锁。”
眼下城里的商队众多,奴隶也有许多,单独找一处地方也没多必要,尤其是他还吃了避魂丹,刚刚也探过他的情况,发现他体内的修为被压制,也就是说他此时就是个废物,难怪伴生如此不堪一击。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必要单独关押,多加几道锁避免他逃跑就行。
这可是能让他们赚不少钱的,说不定主子心情好他们也能分点,可不能让他逃了。
其余几人点头,攥住岁云暮就准备将他带走。
岁云暮浑身都是伤,被这么攥住疼的挣扎,余光又瞥见掉在地上的残玉,扑着去捡。
几人见状抬脚去踢他,自己一个兄弟被他杀了,这让他们如何不生气。
拳打脚踢下,连连咒骂。
可岁云暮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抱住残玉身体缩起来了,紧紧地抱着残玉。
领头的侍从见状摆摆手,“行了,先带下去,别把人弄死了。”
“是。”几人这才收了手,攥住岁云暮的头发就往后拖。
岁云暮疼的伸手去护,可却毫无办法。
拖攥下,他身上的衣裳都破损了大片,血迹斑斑。
很快他们就离开了斗兽场入了铁门,入眼就看到几个穿着商队衣裳的侍从就在门口,在看到他们过来时忙迎上来。
那几人抱拳,“道友,这个奴隶是我家主子的。”
“云锦?”领头侍从看着来人,又瞥见了他们的衣裳,上边就绣着云锦。
现在说人是他们的,所以这个奴隶的商队是云锦。
云锦的几个侍从点头,紧接着递上文书,是将岁云
暮带过来时做的,为的就是辨认奴隶是哪一处商队,免得出现混淆。
领头的侍从看了一眼文书,紧接着又去看岁云暮脖颈上的图案,写着锦,伤痕已经有不少时间,也就是说并不是现在刚烫上去的。
确定了人就是云锦的,他点了点头,“人已经服了避魂丹,参加的时候再服解药,看好他。”
“是。”云锦的几人点头,这才从他们手上接过岁云暮,拖着他回马厩。
几人在岁云暮上去的时候是真没报多少希望,谁曾想这人杀了这么多,也难怪管事要留着他。
要不是被制止,怕是能把上来的都杀干净了。
在走出斗兽场片刻后,边上的小弟才出声,“老大,这个傻子也太厉害了,看不出来啊。”
“谁还不是呢。”为首的老大同样是如此,只是觉得他是道门的,哪怕神魂受损实力也该有,没想到这么厉害。
同时也有些后怕,幸好他们动手的时候岁云暮的伴生莲没有出现,不然死的就是他们了。
其余几人也想到了伴生莲,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
他们入商队的时间并不久,没见过那东西。
于是,其中一人出声,“老大,刚刚那个是什么?”
“是他的伴生,与他共体,和他相生相惜,只要有危险就会出现保护他,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伴生有这么厉害的杀伤力。”为首的老大转头看向被他们拖着的岁云暮。
可能是因为吃了避魂丹,本来就已经神魂受损,现在连伴生莲都被压制,几乎已经到了他这具身体的极限,所以他现在格外安静,应该是已经晕过去了。?
几个小弟点头,可有些不解,那什么伴生之前怎么没出现。
想到这里,他们又问,“老大,那咱们动手的时候你说的那个伴生怎么没出现?”
“可能是因为他的脑子坏了不能驱使伴生,并且神魂受损伴生肯定会出现一定的问题,所以才会只在他受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出现,我们这是运气,你们当时要是下死手,恐怕我们谁都活不了。”老大说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个人脑子坏了,不然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此时他也有些担心这个人的来历了,能有这么强的伴生,一旦他清醒过来,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很快他就撇开了这些,神魂受损不是什么办法都能修复回来,就算能也不可能短时间内修复,说不定到时候人都已经死了。
并且看斗兽场的意思是要一直给他吃避魂丹,这丹药多吃几次他的魂体受损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就算神魂修复也会痴傻一辈子,再者他可不觉得人能活到他恢复。
一个修为被压制,哪怕身体是仙体,也不可能这么快恢复。
不再多想,带着岁云暮回了马厩。
第 156 章
此时马厩内漆黑一片, 只月光从窗户落入其中。
他们拖着人快步入了里边儿,还有不少事情,可不能在这儿耽搁了。
扔在草堆上, 这回不仅仅是在他的脚上锁了铁链,连他的手上也上了锁。
这还未完,他们可是见过岁云暮的伴生杀人, 虽然吃了丹药但还是担心,所以又重新拿了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锁上。
沉重的铁链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马厩内。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 几人没有多留, 快步离开。
马厩内又再次陷入寂静,秦钰凡一直注意着那头也一直在等,察觉到那些人已经走了他才敢去看岁云暮。
夜色下他难看清什么,可却能嗅到血腥味,知道岁云暮肯定又受伤了,尤其是刚刚还听到他们说的锁岁云暮的琵琶骨。
这是他自从被抓来商队后第一次看到有人被上了这么多道锁,不知道岁云暮在斗兽场上发生了什么, 但绝对并不好。
他去看怀中的秦嫣儿,将之前装了续命丹的小瓶子递给秦嫣儿。
为了能让岁云暮顺利吃下续命丹,他将瓶子里的续命丹都取出来用布块藏起, 瓶子正好可以用来装水, 药则放在里面捣碎了, 这样就能喝下了。
若不是他不能过去,不然也不会用这个办法。
为了能让他们在斗兽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几天都有水和食物, 他也偷偷存了一些。
“嫣儿帮哥哥把这个给那位大哥哥喂下,好吗?”他说着去看岁云暮, 只能隐约看到岁云暮趴在那边,血腥味越来越浓。
秦嫣儿点点头,攥紧了手中的药瓶子,随即才从哥哥的怀中爬下去小心往岁云暮的方向过去。
期间因为担心商队的人会进来,她还会时不时去看门口。
终于在片刻后,他到了岁云暮的边上,依着些许月光他看到岁云暮的身上都是血,那粗重的铁链捆在他的身上,后肩膀的位置鲜血还在不断地溢出来。
清晰的看到铁链贯穿他的后肩,那是深深嵌进去的。
此时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已经死了一般。
她看着那么多的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出声去喊哥哥,但她又不敢,因为她怕自己出声会把那些人引来。
将手中瓶子的盖子打开,也不敢去动岁云暮,就怕弄疼了他。
拿着瓶子,小心翼翼地去喂他。
但因为岁云暮紧紧抿着唇,药竟然灌不进去。
她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出声,“大哥哥这个是药,吃了就没事了,大哥哥你吃了好不好?”边说边又将药瓶子往他的唇上贴,里边儿的药倾斜倒了出来。
不过倒出来的药全洒在了地上,竟是没有一点喂到口中。
她是急的不行,“大哥哥你吃好不好,吃了就没事了,大哥哥。”说着又灌了点。
可岁云暮仍然是紧闭着不肯张口,以至于那些药又倒在了地上。
秦嫣儿是急的都哭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去掰开他的口喂下。
过了片刻,不知是不是药起了效用,昏迷中的岁云暮睁开了眼,眼神空洞。
但渐渐地眼中的空洞散了,清醒了不少,在看到自己眼前的人时,他笑了。
可很快他便感觉到喉间涌上来一阵腥甜,张开口残玉混合着血水吐在草堆上,随即咳嗽起来。
而随着咳嗽,锁在琵琶骨上的铁链跟着晃动,传来一阵阵剧痛。
他疼的往角落中缩,连残玉都没有力气去拿了,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眼神布满惊恐。
秦嫣儿原本见他醒了正要出声,可紧接着就看到他吐血,害怕的不行。
又见他缩在角落中,看着他瑟瑟发抖俨然是害怕极了的模样,她壮着胆子出声,“大哥哥你好点了吗?”
只是她询问下岁云暮却是什么回应都没有,只是害怕的躲在角落中,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裳,好似只要这样自己就不会害怕了。
在看到秦嫣儿靠近时,他吓得又往角落中缩。
而这般剧烈的动作下,肩头的位置传来剧痛,疼得他脸色煞白,可却也不敢从角落中出去了。
正是如此,秦嫣儿不敢再去靠近,将自己藏着的馒头放在岁云暮的旁边,轻声道:“大哥哥这是嫣儿藏得,大哥哥你一定饿了,嫣儿不碰你,大哥哥你一定要吃,吃了就不疼了。”说完才挪着步子回去。
她不敢去看岁云暮身上的血,比其他人身上的还要可怕。
很快她就躲到了哥哥的怀中,哭红了眼眶,道:“哥哥,大哥哥身上都是血,他们还在大哥哥的肩膀上也穿了铁链。”
想到刚刚看到的,她害怕的又往哥哥的怀中缩。
秦钰凡在刚刚就已经知道他们做的,但听到秦嫣儿的话还是心惊。
可他也做不了什么,因为他连自身都难保。
没有说话,只是安抚着拍秦嫣儿的背。
岁云暮缩在角落中,眼眶红润,下一刻清泪顺着眼角落下,委屈地哭了起来。
好疼,好疼。
*
瑶台仙境。
夜色朦胧,倾盆大雨。
穆云烟撑伞快步走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小童。
很快她就到了寝殿外,放下伞看向身侧的小童,道:“先去隔壁把温着的药取来,我去看看他的伤。”
“是。”小童点头,绕过穆云烟快步去了隔壁。
穆云烟拂去额间的雨水,这才推门进去。
寝殿内点了安神香,随着推门淡淡幽香迎面而来,隐约间还能嗅到里边儿掺杂的些许血腥味。
灯火通明,床榻边趴着一名小童。
穆云烟关上门走了过去,先是看了看小童,见他已经睡着了把他抱到了一侧的软榻上,盖上被子这才去查看醉须君的状况。
这两天伤基本已经稳住对他没有太大的危险,就是人到现在也没醒。
她探了脉查看了一番,然后又给他喂了颗丹药才去脱他的衣裳准备给他换药。
岁云暮当时是下了死手,一击命中他的心脉,要不是来的及时,可能人已经死了。
而现在岁云暮人还没有找到,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醉须君身上的伤,她没再去多想,先为他换药。
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两道丑陋的伤疤就在他的心口处,还有些血肉模糊的。
将药敷上去,重新缠了纱布。
这时,去隔壁拿药的小童也进来了。
穆云烟转过头伸手去接药,紧接着
道:“将前辈扶起来,我来喂他喝药。”
小童点头,到了床边小心去扶醉须君。
醉须君也在他的动作下睁开眼,许是刚醒,思绪还有些混沌,看着眼前灯火许久未回神。
但很快他就被心口处传来的疼意给疼醒了,下意识伸手去捂,可伴随而来的便是剧烈的咳嗽。
守在床前的两人都被这一幕惊醒,穆云烟快速上前扶着,随即道:“你怎么样?”
醉须君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摆摆手然后从床上坐起来,心口的疼意也更甚了。
他捂着坐在床上,随即就要下床。
“别,你的伤还没好。”穆云烟见他要下床先一步拦下他,伤都还没有养好,现在下床只会更难受。
醉须君摇头,“我没事,微云呢,他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此话落,穆云烟沉默下来,许久未言。
“怎么了?”醉须君见她没有说话疑惑出声,但很快心中便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快速转头去看边上的小童,道:“人没拦住?”
当时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只来得及让人去拦住岁云暮。
但看两人的反应,人这是没拦住。
意识到这,他快速下床,准备自己去找,同时道:“让人去找,现在也才几个时辰,微云应该还在附近,他现在的状况容不得他在外面。”
此时已经天黑了,他不知道岁云暮一个人在外面会怎么样,尤其是他当时的状况很明显神志不清。
穆云烟听着他的话,知道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事情发生的那天,又见他往外走,快速上前,道:“前辈,先者已经失踪多日了,主事命人前往鬼道寻找,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所以”
醉须君的步子随着她的话快速停下,不可置信地转头去看她,“失踪多日?”
“前辈你已经昏迷数日。”穆云烟无奈点头,随后又道:“先者最后失踪的位置是在鬼道,我们只找到被先者杀死的鬼兵,但先者并没有找到,而且小五也没有踪迹了。”
这也是他们眼下最担心的,小五肯定能找到岁云暮,但现在已经探不到小五的气息,也就是说小五可能已经消失。
当时他们找到鬼兵的尸体,其中一个是鬼道的护法,小五可能就是在那边死的,但岁云暮去了哪里却不知道。
不过能确定的是,岁云暮应该没有被鬼兵带走,因为在那儿他们没有探到其他鬼兵的气息反倒是探到了一丝仙息,并不是道门也不是佛门儒门,倒像是仙境其他势力。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除了在鬼道找人外还去了仙境,但都没有找到人。
想到这里,她又道:“主事在先者失踪的位置探到了仙息,已经命人前往仙境寻找,眼下还是前辈的伤”更要紧。
对于岁云暮暂时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也许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而醉须君伤及命脉,眼下自然还是醉须君要更为要紧点。
只是她这话还未说完,就看到醉须君猛然吐出一口血来,下一刻人也跟着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前辈!”穆云烟见状大惊,快速上前去查看,是急火攻心。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小童,“先把他扶到床上去。”话落喂了丹药去扶他。
睡在软塌上的阿九被这头的动静给吵醒,睁开眼就看到穆云烟与小童正扶着醉须君去了床上。
看到这,他忙从软榻上起身小跑过去,看着醉须君衣裳上的血迹。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醉须君被安置到床上后他才去看穆云烟,小声询问,“姐姐,爹爹他怎么了?是不是伤势又加重了。”
一想到这,他脸色变得煞白起来。
“没事。”穆云烟拍拍他的小脑袋,道:“前辈没事,阿九先去睡吧,守了半夜辛苦你了。”
阿九听闻又去看醉须君,见他脸色煞白仍然是担忧不已。
之前他可讨厌这个人了,老是霸占爹爹,而且还老是咬爹爹,他都看到过爹爹脖子上的牙印。
但是他能感觉出爹爹很喜欢这个人,没办法,爹爹喜欢那他也只能喜欢。
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受这么重的伤,且他这两天偷听到的好像是爹爹伤的,而爹爹现在不见了。
他不知道爹爹去哪里了,小五也不见了,在爹爹回来前他得守着这个人,不然他要是死了,爹爹肯定会伤心的,不想看爹爹伤心。
原也不想叫醉须君爹爹,但谁让爹爹喜欢这个人呢。
又看了一眼,他才离开。
穆云烟收回目光去看醉须君,又给他喂了颗药才去查看他的伤。
纱布掀开,见伤口裂开又开始渗血了。
她赶忙去为其包扎,之后醉须君又发起了高烧,一直到晨起时烧才退下。
忙活了一夜,她去看边上的小童,“去重新熬药吧,我去偏殿歇会儿。”
这段时间她不仅仅要处理醉须君的事还有之前陵安城受伤的弟子,虽说道门内医者也有,但伤者太多还是忙不过来,所以大部分时间也是和那些医者一起处理这些。
来来回回,她是有些分身乏术,几乎就没个休息的时间。
这会儿醉须君终于是退烧了,估计要醒来还得一段时间,她便想着去偏殿歇会儿。
小童点头,拿了药离开去了药房。
穆云烟回头又去看了一眼醉须君,见他睡得沉这才转身离开,关上门去了偏殿。
看着外边的倾盆大雨,远处山峰涌起缥缈云雾,整座瑶台仙境都被笼罩其中。
她瞧了瞧,从衣袖间拿出一支短笛,不过只有手指那般大小。
轻轻一吹,空灵清音回荡在桃林间,紧接着看到一只青色的云雀穿过雨幕落在她的指尖。
云雀落下后便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随后才抬头去看穆云烟,轻轻叫了一声似是在应它。
穆云烟喂了一颗灵果给它,然后道:“带信回道门,就说前辈已经醒了。”
由于岁云暮的身上有主脉压制,主脉将他的所有气息都隐藏起来,所以他们根本找不到岁云暮去了哪里。
而在鬼道时他们在周围探到的仙息是推测过可能是仙境其他势力,但那阵仙息在离开鬼道后便隐藏起了自身的气息,像是故意不让人发现。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怀疑岁云暮是被那些人带走了,入了仙境。
只可惜一直找不到他们的气息,想找岁云暮还是大海捞针,只能前往猜测的那些小势力打听。
而现在醉须君醒了,那找岁云暮应该就会快很多。
青鸟叫了一声,快速入了雨幕中,最后消失在云雾之下。
穆云烟看着雀鸟离开,她才去了偏殿。
院中冷清,大雨瓢泼,传来淅淅零零的雨声。
寝殿内更是安静,撤了灯有些昏暗,醉须君躺在床上。
片刻后,他睁开眼,因为高烧他的思绪混沌,看着眼前随风飘动的轻纱许久未醒转。
直到片刻后他的思绪才渐渐清醒过来,屋外雨声也变得清晰。
他转头看向一侧,见香炉顶上青烟渺渺,随后才又看向窗外。
窗户并未关严实开了缝隙,隐约能够看清外边的景象。
脑海中浮现穆云烟的话,他已经昏迷了数日,而他让人去拦岁云暮,人并没有拦住,并且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一想到这,他便感觉心口又疼了起来,捂着心口强行将这阵疼意压了下去。
他掀开被子下床,连鞋袜都未穿往门口去,要去找岁云暮。
只是刚走出两步他便因为身体虚弱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顺。
在这时,门被推开,小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香料,是来换香的。
可刚进门就看到醉须君跪坐在地上,惊得他快步上前,将东西放在地
上这才伸手去扶他,“主人。”
醉须君也在他的动作下抬起头,脸色惨白,他看着眼前的小童并没有起来而是询问这两天的事,“这两天有微云的消息吗?”
“没有。”小童摇头,扶着他坐到桌边,倒了水随后才将这两日发生的事都一一告知。
醉须君疲惫的依靠在桌边低垂着头许久,呼吸急促,心口的疼意不断蔓延。
片刻后,他才抬头去看边上过的小童,道:“将我的储物袋取来。”
小童点头,小跑着去一侧的书柜边上,将醉须君的储物袋取了过来。
这些东西原本应该是醉须君随身携带,但因为他这两天受伤,所以都收起来了。
不知道醉须君是要找什么,他什么也没问,到了醉须君边上后就将储物袋递了过去。
醉须君没有接,只压抑着疼意出声,“把微云的命简取来。”
现在他伤势太重无法催动主脉,那就只能依靠岁云暮的命简。
也幸好当初他哄着岁云暮让他做了命简,不然恐怕还需要几日才能找到人。
他不敢想象岁云暮这几日过的日子,若他人是清醒的必定会回瑶台仙境,可他没有,那只可能他的情况没有好转反而还更严重了。
小童很快就找到了岁云暮的命简,是一个小小的竹简,上边刻了几个字‘十二叶浮世金莲’。
“主人,找到了。”他将命简递过去。
醉须君伸手接过,然后他发现命简出现了裂缝,瞳孔不由瞪大心口的疼意也更甚了。
命简是岁云暮的一缕残魂所造,与岁云暮可谓相生相惜,可现在命简居然出现了裂缝,那就说明岁云暮的神魂受损。
想到穆云烟的话,岁云暮最后失踪的位置有鬼兵,神魂会受损恐怕不是普通的鬼兵而是实力较为强劲的,比如护法堂主之类的。
不过他没有在命简上探到鬼气反而是探到了仙息,也就是说岁云暮此时确实不在鬼道,那也可能和穆云烟说的那样岁云暮人被其他仙者带走了,并且应该是去了仙境。
如此强劲的仙息甚至透过残魂的命简还能探出来,只可能岁云暮处于的位置是仙气最为浓郁的地界,那也就只有仙境了。
指尖轻轻点在命简上,下一刻从命简中抽出一条金丝。
看着金丝漂浮在半空中,他道:“带我去找他。”话落金丝便有了动作,缓缓往门外飘去。
醉须君见状起身随意穿了身衣裳便快步追了上去,外边雨下的很大,乘风而行。
龙吟声传来,直入云霄,最后消失在烟雾之中。
穆云烟才刚歇下就听到龙吟声,当即便醒转知道醉须君肯定是醒了,而且他肯定是去找岁云暮了。
只是他现在的伤根本不足以他离开,匆忙出门。
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知道人已经离开,急得不行。
无奈,她看向跟着到门口的小童,出声道:“去通知主事。”说完跟随去追醉须君。
小童自是没有停留,匆忙前往道门。
醉须君很快就入了仙境,距离上次入仙境也才过了几月,没想到他又再一次回了仙境。
金丝飘动的方向并不是仙境较为繁荣的位置,反而是极其偏僻。
他来过,记得那儿似乎是有个城,莫不是岁云暮就在那个城。
不再多想,驱使白龙紧跟着。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他跟着金丝到了距离潮汐城一里地外,没有在御风入内而是步行。
他现在受了伤,潮汐城内布了结界,实在不是可以硬闯。
对于这个潮汐城他听过一些事,是属于一些小势力。
因为对三门没有什么威胁,所以便没有理会他们。
除去潮汐城,仙境内大大小小的势力也有不少,虽也是修炼者但资质大多一般。
走上片刻他就到了潮汐城外,跟随着一些道者一块儿入城。
城内似乎是在过什么节,张灯结彩,路上行人众多,好不热闹。
路过一处摊贩时,听到他们在谈论着什么,隐约间好像还听到了伴生。
他停下步子看向说话的两人,此时两人正在挑选符纸灵器,而这些符纸灵器品阶都一般,不过对于一些才练气筑基却又还不错。
仙境这些势力所得的资源虽无法与三门相比,但三门也不会去抢夺,这些年便也是相安无事。
就是资质一般,所以这些符纸灵器的品阶便也就差了些,偶尔也会有上乘,但很大一部分都来自道佛儒三门。
他看着两人挑选走了过去,并没有搭话只是低眸看着摊子上的几个小玉石,但思绪却一直注意着他们。
第 157 章
在这时, 两人的谈论再次传来。
“昨天真是看走眼了,不然我这赢的得翻倍啊。”其中一名身穿蓝袍,背上背青光云剑的男子出声, 手里拿着一个模样形同香炉的宝器,小小一个还没有手掌那般大。
他边说边端详着手中的香炉,随后又去看身侧的好友, 道:“也不知道今日他会不会再放出来,若是还出来,我可得压他了。”
“不好说, 看昨日的模样估计会等过两天才会再出来。”身穿青衣的男子摇摇头, 紧接着又道;“你说他是什么身份,怎么就成奴隶了,我瞧着他的伴生有几分杀劲。”
几分他都是说轻了,就昨日那模样,再上多少凶兽都得死在他手上。
这么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商队的奴隶。
蓝袍男子到是并未多想,他道:“定是抢了哪家的东西没处理干净让人找着了所以就给送到商队了, 不过我看把他送过去的人也是下了狠手,看昨日的伴生他的实力应该不凡,但你看昨日他那样, 像老鼠一样到处躲, 怕不是脑子让他们给弄坏了吧。”
说道这, 那人便笑了起来,实在是昨日的场景太过有意思, 谁能想到一个实力不凡的修者沦落到这个地步, 可不有意思。
青衣男子听了也不由笑了起来,他也是看完了全场, 可惜下去太早,都还没尽兴。
此时听着好友又说道昨日的模样,他笑着道:“你说他有没有尿裤子,都怕成那个模样,不过他那伴生到是不错,若是能抢了来就好。”
“想什么呢,那伴生指不定早已经被那些个有实力的盯上了,就等着他死在这里好夺了他的伴生,
哪里轮得到咱们。”蓝袍男子说着有些惋惜,那伴生确实是个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强劲的伴生。
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就好了,可惜那好东西应该早被人盯上,哪里会到他们手上。
青衣男子听了也觉得如此,说不定就是潮汐城的城主盯上的,就算不是也肯定是哪个实力强的。
不再去想这些,他道:“不提这些了,先想想今天晚上的赌局,昨天那么一闹今天指不定又会整出什么花样,我可不想再赔钱了。”
“就是,可得好好瞧瞧再下注,走,先去打听打听晚上的情况。”蓝袍男子说完随即递出去几个灵石,道:“就要这些了。”话落将手上的符纸灵器都收到了储物袋中。
青衣男子也挑了些,付了钱跟着一块儿离开。
刚刚还热闹的摊子前,这会儿到是安静下来。
醉须君拿着手上的玉石低眸思虑着,这两人的话虽然说得不清不楚的,但也能从其中听出一些来。
这个潮汐城似乎是什么类似赌场的存在,昨日场上出现了一个人,而那人的伴生杀了不少的人,并且他的脑子不怎么好。
命简的指引就在潮汐城,所以他们口中的人会是微云吗?
“这位道友,可要买?”在这时,摊子的主人出了声。
醉须君的思绪也随之收回,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从储物袋中随意取了颗上品灵石给他,“就要这几个玉器了。”话落将几颗玉石都收到储物袋中,这才离去。
摊子的主人看到一枚上品灵石吓了一跳,他只是个散修,平时也只靠卖些符纸以及一些捡漏的玉石灵器维持修炼。
上品灵石他也不是没见过,但直接给的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就买了几个小玩意的玉石。
并且他在醉须君抬头的瞬间感觉他有些熟悉,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不过眼下要紧的是这上品灵石,谁知道他是不是给错了,他现在若是没还,他一会儿想起来回来要还会以为他是故意贪下,那可就结仇了。
但凡他实力强劲些,也不会去在意这些,偏偏他就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要资源没资源要人脉没人脉。
“诶,道友,等等!”他看着已经入了人群中的人,忙将自己摊子上的东西收起来跑了过去。
可真是糟心了,今日吃饭的钱还没赚上,还可能和人结仇,早知今日就不出来了。
粱玉这会儿真是气的想跺脚,但若是跺脚他都跟不上,最后只能没命的去追。
但不知道怎么得,他刚追上去,人竟是寻不到了。
无奈,他只能四处寻找。
醉须君并不知摊子主人追上来的事,他已经跟着命简寻去了一处大的院子前,似乎是什么住所,有不少人进出。
“让让,让让!”
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呵斥声,随后便是人群的吵闹声。
醉须君回过头就看到原本走在街上的行人此时都让到了一侧,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之后是许许多多的铁笼,铁笼中装了不少的凡人。
一个个蓬头垢面骨瘦林柴,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眼神空洞。
车队缓缓从他的面前经过,最后入了刚刚的院子中。
看着离他并不远的院子,他突然想到之前在仙境的时候偶尔听到过白江陵提起一些其他势力私底下做的脏事,说是会把一切被废了或者是欠了债的修者卖到某个商队去,而这些商队并不是行商而是为了让活人相斗,以此来谋取利益资源。
这些商队平时都藏得紧,大多活跃在仙境最底层。
所以这个院子中的人,都是那些商队的吗?
想到这,他的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岁云暮的命简指向这处院子,若这里面安置的都是这类的奴隶,也就是说岁云暮可能和那些人一样。
心口的疼意更甚了,他看着眼前的院子,终于在片刻后退入一侧角落顺着墙面翻身进去。
虽说他不在乎被人发现,但在没找到岁云暮之前,他还不想惹麻烦。
跟着命简他越走越靠里侧,走了有好一会儿,眼前出现几处马厩,而命简飘入了其中一处马厩内。
看到这,他快步入了马厩。
随着他的步子,马厩内的人听到了动静,只以为是那些侍从进来了,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醉须君自然也看到了他们的举动,当然也看清了里边儿的模样,血迹斑斑,许许多多的人被铁链捆着缩在那儿,一个个满身血污竟是有些看不出人样来。
他不敢想岁云暮竟然会在这里面,也不敢去想岁云暮失踪的这几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并未找到岁云暮他才收回目光看向里侧,然后一眼就看到里侧角落中蹲着的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就蹲在那儿。
只一眼他便认了出来,那是他的微云,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心口的疼意好似要将他淹没,呼吸快要停滞。
他想过岁云暮可能会因为神志不清过的不好,却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被人关在这种地方,身上都是禁锢他的铁链,甚至还看到两条铁链穿过了他的琵琶骨。
呼吸急促,他缓缓走了过去。
每走一步他眼中的疼意便越来越重,看着记忆中那个本该傲气凛然的人,此时却成了这幅模样,满身血污全身都是伤。
很快他就到了岁云暮的跟前,看着他坐在地上手里不知捧的什么正安静地吃着,头发脏乱披散着。
他缓缓蹲下了身,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伸手抚上他的面庞,将他散落在面庞上的发丝拨开。
也是这样,他看到岁云暮的脸上有许许多多的伤,因为没有药,那些伤都已经化脓,血肉模糊,还能看到不少尘土。
许是被他的动作惊到,岁云暮抬起头,看到自己的跟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蹲着一人,穿着一身白衣,模样生的极好,但脸色很白。
淡淡的清香环绕在他的鼻尖,很好闻。
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又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低头去看自己手上的馒头,以为他也是想要。
于是他乖乖地将吃了一半只剩下小半的馒头递给他,紧接着便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眸中染上了笑,就像每一次他对醉须君笑时的模样。
醉须君不由得抚上他的眼眸,轻轻抚摸着,心中却是疼的不行。
他的微云,不过短短几日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喉间苦涩,久久无法出声。
等到片刻后,他才沙哑着嗓音出声,“微云,不记得我了吗?”
岁云暮迷糊地看着他,俨然是没听明白他的话,觉得眼前的人真奇怪。
不过他还是把手上的馒头递了递,想要他吃。
是糖,很好吃的。
他又递了递,让他吃。
醉须君看着他的动作低下头去看他手上的馒头,只有小小一块,有些脏,还有血在上边。
他抬起头又去看岁云暮,轻声道:“给我吃?”
岁云暮笑着点头,递到他跟前示意他吃,眼眸中仿佛带上了亮光,笑颜涟涟。
醉须君低头再次去看他手上的馒头,片刻后伸手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没什么味道,但看岁云暮如此期待,他还是点了头,“好吃。”
岁云暮一听轻轻点头,笑着去吃他手上没吃完的,甜丝丝的,真好吃,糖真好吃。
他很快就吃完了,转身又去翻草堆,在里边儿找了好一会儿。
“在找什么?”醉须君强压下心底的疼意,知道岁云暮现在精神状况不好,具体的还是得等到回去后让穆云烟看看。
所以他没有立马带他走,而是先顺着他哄他,以免出现反抗。
看着他在那头找东西,动作很小心,似乎是在害怕会扯动那些铁链。
目光落在那些血迹斑斑的铁链上,眼眸一冷伸手按住那些铁链,掌心一握,瞬间铁链化为尘土。
岁云暮感觉身子一轻,肩头还是很疼但好似没有和之前那样一动就疼的要昏厥过去,他迷糊地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肩头。
力道重了,疼的龇牙咧嘴,但他没有摸到铁链,又去摸了摸手上的,也没有。
他迷糊地坐回去看向醉须君,俨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醉须君伸手轻轻拂过他的面庞,哄着道:“没了。”
岁云暮看着醉须君,这回好似是听懂了,眼眸泛光盯着他,仿佛是在问真的没了吗?
看的醉须君轻笑一声,指尖下的触碰也变得越发温柔,紧接着应了一声,“真的没了。”
岁云暮笑了起来,随即又去草堆中翻找。
终于他找到了一条蜈蚣,抓起来递给醉须君,漂亮的眼眸含笑看着他。
“也是给我?”醉须君以为他也是给自己的,伸手去接。
岁云暮点点头,乖顺地将蜈蚣递给他。
“谢谢。”醉须君伸手接过,看着他又去翻找东西。
不过这回什么都没有找到,他爬到角落中缩起来,似乎是困了。
看着岁云暮将自己缩成一团,如此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疼。
他满眼心疼地看着,直到片刻后,他才过去将人揽到怀中。
岁云暮只感觉自己好似入了一个极其温软的怀
抱,淡淡的清香让他非常的安心,下意识往他的怀中钻了钻蜷缩在他的颈窝处,双手则轻轻地攥着他的衣裳。
全身心都依偎在醉须君的怀中,时不时还蹭蹭找舒服的位置。
醉须君低眸靠在他的发丝间,哪怕因为他的动作已经压到自己的心口他也舍不得松开。
一手轻抚着他的后背能让他睡得更安心,片刻后才道:“睡吧,我们这就回去。”话落抱着人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才刚走出两步他就停下了步子,随即看向前头不远处的两人身上,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而他的怀中还有个小女孩,此时小女孩就一直盯着岁云暮。
这不是引起他注意的一幕,而是少年身上有岁云暮的气息,也就是说他接触过岁云暮,或者他身上有岁云暮的东西。
而在刚刚他简单探过岁云暮的脉,发现他的身体损伤极其严重,若没有救治他可能活不到今日,只可能是有人给他吃了什么东西,可能是续命丹。
当初他担心岁云暮神志不清会出事,所以一直在他的身上藏了续命丹,所以续命丹是让这个少年捡到了,并且还给岁云暮吃下了吗?
想到这,他朝着秦钰凡走了过去,站在他跟前后才居高临下看着他。
见少年眼中有几分害怕,但大多都是不甘心,是不甘心被抓来这种地方,还是不甘心沦为别人的奴隶,也许都是。
看着地上的人,他道:“续命丹在你手上?”
秦钰凡看着眼前的人,再看他怀中的人,很清楚这个人是来找岁云暮的,从他刚进来时就已经能确定。
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以及那浑身上下与周围都极其不符合的清冷,与岁云暮身上的气息非常的相似。
虽然岁云暮浑身都是血和伤,几乎是看不出他的面貌,但还是能感觉出他与他们不一样,哪怕是在他们这些奴隶堆中也能一眼看到。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看到岁云暮的第一眼时便感觉他能救自己,就像现在他看到醉须君时知道这个人能救自己和妹妹。
若是今日错过他,可能他和妹妹会永远被困在这里,最后死在这里。
哪怕他有些畏惧醉须君,他还是强迫自己开口,他点头,“我从他的身上找到的,不过我没有动续命丹,我也给他喂了续命丹。”话落从怀中拿出用布包着的续命丹。
猛然想到什么,他又忙将岁云暮的那块玉拿出来一同递过去。
担心醉须君会误会他偷了玉,他再次解释,道:“我担心会被人抢去,所以我暂时先收着,打算等他清醒了再将东西给他,先前还有一枚残玉,不过这枚玉他拿走了不在我的身上,我只拿了这些。”
醉须君没有出声而是低头去看他手上的东西,一包续命丹以及那块无上真人给岁云暮的玉。
之前岁云暮是给了他藏着,但是后来他几次发病便将玉又给了他以此来哄他高兴,失踪的时候残玉和这枚玉就在岁云暮的身上。
所以刚刚探到的气息,其实就是这枚玉传递来的。
看到这,他轻轻抬手,瞬间玉石便从秦钰凡的手中脱离落在他的掌心。
玉石温润,并没有出现损伤。
他将玉石放回到岁云暮的手中,看着他安静睡在自己怀中他才再次去看秦钰凡,道:“想离开这里?”
“求仙人救我和妹妹,求仙人。”秦钰凡说完直接开始磕头,祈求他能救自己和妹妹。
秦嫣儿看哥哥磕头,她也忙跟着跪下来磕头。
醉须君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们,下一刻才动手,拂袖一挥便见捆着所有人的铁链在转瞬间化为了尘土。
所有人都感觉脚上一轻,紧接着便看到自己脚上粗重的铁链竟然没有了。
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又去看,见脚上确实是没有铁链了,当即有人惊呼起来。
“没了!没了!没了!”
也是这一声惊呼,所有人都站起来,也不顾外边是什么模样,仓皇往外跑。
他们被关在铁笼的时间太久太久,久到他们都已经分不清时间了,早已经麻木。
而现在禁锢他们一生的铁链在这一刻消失了,如何能不高兴,发了疯往外跑。
“谁让你们出来的,怎么回事!”
“回去,都给我回去!”
在这时,厉喝声传来,伴随而来的是鞭子抽打的声音。
惨叫声在顷刻间传入屋中,下一刻刚刚蜂拥跑出去的人便被鞭子抽的摔在地上,而没有被抽打到的人也因为惊恐往回跑。
紧接着便看到几名侍从出现在门口,手上的铁鞭快速往那些人身上抽。
顿时血腥味弥漫,惨叫声不断。
岁云暮也因为鞭子的抽打猛然惊醒,害怕的往醉须君的怀中缩。
醉须君察觉到他的害怕知道岁云暮身上的铁链以及一些新伤都是怎么来的,应该就是这些人。
他回过头看到几个侍从,抬手掌心下出现一道剑光,下一刻剑光直接刺穿几个侍从的喉咙,传来一阵巨响。
一侧未被伤及的侍从被这一幕惊得往后一退,看到刚刚还在和他们一起驱赶的同伴,此时已经人首分离。
这一幕来的实在太快,快的他们根本就缓不过来,回过头就看到马厩内醉须君的身影。
那一身白衣在这污秽的马厩中竟是这般的显眼,凛冽的目光带着杀意。
还未等他么反应,下一刻剑光已然再次袭来。
下意识他们拔剑去挡,但不过瞬间剑被直接折断,剑光已然刺穿他们的身躯,直接炸成了肉沫。
血雾掺杂着碎肉掉在地上,血腥味极浓。
马厩内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但很快他们就清醒过来,呐喊着快速往门外跑去。
屋外阳光正好,落在他们的身上还带着一丝暖意,阳光有些刺眼,刚出去的瞬间他们都下意识闭上眼。
可没一会儿他们便适应了,快速往外跑。
外边还有不少商队的侍从,在看到从马厩内冲出来的奴隶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抽出鞭子上前。
不过还未等他们多说一句话,剑气就已经取了他们的首级,尸体倒在地面,鲜血洒了一地。
而在马厩旁边的其他屋子内也有不少被囚禁的奴隶,听到外边爆发出的声音下意识去看。
但因为铁链他们没办法看到,只有几个靠近窗户的能看到。
在看到外边逃跑的奴隶以及倒在地上的侍从尸体眼中迸射出一阵亮光,是有人来救他们了,是有人来救他们了。
“救我,救救我!”他们看着外面的人惊声尖叫。
下一刻其中一人回过头,看着屋内的人,“有人来救我们了,那些人,那人都死了!”
“真的吗?真的吗?”
“苍天啊,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快,快砸铁链!”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升起了希望,有人来救他们了,终于有人来了。
这日日夜夜他们无一不在祈求有人来救他们,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被关在狭小的铁笼内像只畜生一般被驱使。
而现在,终于有人来了。
在这时,原本还无法被损坏的铁链在一瞬间化为了尘土,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看到这众人皆是一怔,但很快就清醒过来,知道是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
没了铁链的禁锢,所有人都开始蜂拥往门外跑。
顿时院子内所有被囚禁的奴隶都跑了出来,整个院子都陷入了混乱。
那些原本还在用早
膳的侍从被突然冲出来的人群惊得抽出鞭子,只是还未等他们碰到那些人,他们便已经被一道剑气袭中化为了血雾。
没了侍从的阻拦,逃出来的人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城外跑。
他们都很清楚,只要留在这里就会被抓回去,不想再回去,不想。
此时马厩内只剩下醉须君以及秦钰凡等人,秦钰凡听着外边的哄闹声,知道逃出来的人应该不仅仅是这个马厩内的人连其他被囚禁的都逃出来了。
他想过眼前人的实力应该会很强,却不想如此厉害。
看到醉须君抱着岁云暮准备离开,他匆忙追上去,“仙人,仙人,求仙人收下我兄妹二人,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他很清楚,仅仅离开这里没有用,只有离开这个地方这个地界才会安全。
而眼前人就是他和妹妹唯一的希望,只有他能真正救他们。
第 158 章
“求求仙人。”秦嫣儿并不明白哥哥的意思, 但还是跟着哥哥跪着求醉须君。
醉须君看着脚边祈求的两人,他从未有过收徒的打算,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所以他不可能收两人。
不过两人救过岁云暮,哪怕只是喂了一颗续命丹。
以岁云暮如今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去吃续命丹, 那等他找到也只会找到岁云暮的尸体。
他不会收两人,但可以带他们离开。
这般,他道:“我不会收你们, 但我可以带你们离开此地。”
秦钰凡在听到前一句时心都揪了起来, 但很快就听到第二句,心中燃起了希望。
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能离开这里便好。
此时他才真的庆幸自己当时喂岁云暮吃续命丹,他知道眼前的仙人会答应很大原因就是自己给岁云暮喂了续命丹保下他的命,也庆幸当时管事将岁云暮留在他所在的铁笼。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没有办法,他答应过爹娘要照顾好妹妹。
若醉须君只愿意带走妹妹他也不在乎, 只要妹妹能好好的就行。
看着醉须君的目光都是感谢,谢他能救自己。
醉须君低头去看怀中的人,被刚刚侍从的声音吓到哪怕这会儿还熟睡着但却也睡得并不踏实, 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他低眸靠在岁云暮的额间, 轻声道:“别怕, 我们回去了。”话落也不再停留,直接往门外去。
秦钰凡见状抱起秦嫣儿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门外便看到外边早已变了天, 到处都是那些商队的尸体,满地都是鲜血。
他甚至还认出其中一具尸体曾不止一次鞭打过自己, 而现在却看到醉须君踏着他流淌在地面的血走过,那白衣缓缓而过留下大片的血迹,惊心动魄。
第一次他知道原来这个压在他们身上这么多年的恐惧这般的不堪一击,甚至他都没有看到醉须君动手就已经杀了这么多人。
这些人都该杀,他们都该死。
这一刻,压在他心中的恐惧都散了,看向醉须君的目光也都是憧憬。
醉须君并未在意他的目光,将院子中那些商队的侍从都杀干净后,他便乘风而去。
此时院外也已经乱成一团,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许许多多蓬头垢面宛若乞丐的人跑出来。
先前得了一枚上品灵石的散仙,此时还在想着该如何是好就被迎面跑来的人撞的往旁边退去,紧接着抬头看到四散而逃的人。
他疑惑地看着,随即听到一声龙吟,下意识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一条通体雪色的白龙快速入了天际,隐约看到龙首处站着一人,白衣随风而舞。
遥遥一看他当即认了出来,可不就是方才给他上品灵石的道友。
再看他脚下白龙,虽知道他身份不一般却不想他竟然能以白龙相伴 。
突然他想了起来,这是道门剑仙。
之前他有缘曾见过醉须君的幻象,并且听一些道友也提过道门的这位剑仙,白龙相伴,住在瑶台仙境。
难怪方才觉得眼熟,竟然是这位。
只是剑仙来这里做什么,他有些不解。
不过也没多想,既然是剑仙前辈的,那这上品灵石便不用担心了,毕竟前辈不缺这些。
他心安理得的收下,也不打算在潮汐城多留,上品灵石能供他用上不久了,还是回洞府修炼去吧。
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
离开仙境入人境时已是一个时辰后,瑶台仙境境内大雨倾盆,寒意席卷而来。
秦钰凡抱着秦嫣儿坐在龙首,身侧是雪色毛绒,抚摸下还带着些许暖意。
从一开始的惊恐到现在的淡然,他终于是适应过来,但还是有些不敢往下看,万米高空,只是一眼就有些头晕目眩。
劲风扫在他们的身上,发丝被吹的凌乱,周围雨下的很大,不过在即将碰到他们的时候雨水便消失了,仿佛是在避开他们。
对此,他对醉须君的憧憬也越来越深。
醉须君自是有所察觉,并未在意,只出言询问他家住何处。
秦钰凡听到询问不由一愣,但很快就低下头去,眼底都是痛苦。
直等到片刻后,他才出声,“村子没了,爹娘也没了。”
他清晰记得爹娘死时的模样,被鬼兵砍成数段,那血就像是河水一般,将整个屋子都给淹没。
而他和妹妹被藏在地窖中,这才躲过一劫。
他恨鬼道,想杀他们,可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带着妹妹逃去仙人所在的地方时被商队抓走了。
就差一点,他就能带着妹妹找到仙人了。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鼻尖酸涩。
他快速伸手去擦,可却怎么都擦不去。
醉须君早有猜测他的情况,不过就是确定一下,才好做打算他的去留。
他看着前方,随后道:“你的灵根不错,可要入仙门?”
在马厩时他就看过秦钰凡的灵根,比不上最好的但也还算可以,中规中矩修炼也会有所作为。
不仅仅如此,他还从秦钰凡的身上看到与岁云暮的缘分,应该是从他救岁云暮开始就连上了。
如果岁云暮同意,也许可以收他们。
秦钰凡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入仙门,是指和仙人那样吗?
他不确定,沉默片刻,他道:“仙人的意思是我也能和仙人一样修炼吗?那我妹妹呢,我妹妹也可以吗?”
心中升起一阵期望,眼眸泛起亮光。
醉须君回眸去看他,随后又去看他怀中正安静睡着的秦嫣儿,灵根一般胜在资质不错。
只要资质悟性不错,灵根可以用仙品来滋养,而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仙品资源。
不过这些他也暂时无法替岁云暮做决定,还是要等岁云暮恢复过来。
这般,他道:“他若是愿意那便是愿意,他若是不愿我也会安排你们的去处。”
“我明白,多谢仙人。”秦钰凡大概知道醉须君说的他是何人,应该就是岁云暮。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能活着出来全靠岁云暮,哪怕岁云暮不愿意收他,他也无怨无悔,只要自己和妹妹能活着便好。
至于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顿时悬着的心不由得放了下来,只觉全身都放松下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放松,秦嫣儿迷迷糊糊的有些醒了过来,她迷糊地抬起头,“哥哥?”
秦钰凡听到低下头,看到秦嫣儿迷糊地模样,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哥哥在这里。”
“恩。”秦嫣儿乖乖地点头,缩到哥哥的怀中又睡着了。
与她一样熟睡的还有岁云暮,可能是因为迎风有些冷,他又往醉须君的怀中钻,有不少血都黏在醉须君的身上。
醉须君见了也未在意只是抱着他,低眸靠在他的发丝间,轻抚着他的背脊,将他牢牢裹在怀中。
入瑶台仙境境内时已过了正午,境内大雨,穆云烟此时就等在寝殿外,身侧是白江陵。
远远就看到乘风而来的醉须君,当即喜上眉头。
她原是追着醉须君出去,但是没追上,为了避免再出其他的岔子她只能回来等。
清楚醉须君既然顶着伤出去,定然是有岁云暮的线索。
好在人回来了,她快步迎了上去。
在看到醉须君怀中的血人时大惊,也猜测岁云暮的情况不会好,却不想如此厉害。
看到这,她当即出声,“怎么回事?”
“受了伤,麻烦仙子看一下。”醉须君说完又去看跟在穆云烟身侧的小童道,“带他们二人去休息。”话落这才快步入了寝殿。
穆云烟见状紧跟其后,满眼都是担忧。
白江陵到是没有立马进去而是去看站在门庭前似乎有些拘束的秦钰凡,他的怀里还抱着个小女娃娃。
到也没说什么,既然是醉须君带来的,定然有他的用意,转头去看边上的小童,“先带他们去休息吧。”
小童点头,走到秦钰凡的跟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钰凡看着白江陵转身入了殿内下意识去看眼前华丽的宫殿,竟是比他跟着商队到的一些地方看到的那些宫殿还要更豪华,青砖玉瓦,屋檐处悬挂着青铜铃,在雨幕之下传来清脆的声音。
轻纱飘动,隐约间好似还带着一丝淡香。
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宫殿,竟是有些害怕自己会脏了此地,就连地面都这般的干净。
直到小童唤他,他才清醒过来,同时也想到岁云暮身上的伤。
虽然知道肯定会有人为他医治,但他身上的伤如此厉害,还是有些担心。
想到这,他不由得往寝殿内看。
寝殿内空旷,这么看进去只隐约能看到一些身影,至于其他的却是看不清了。
随后又听到小童唤自己,他醒转过来低头看去,见小童看着自己,知道是自己出神了。
他收回思绪,询问道:“仙人他”
“有仙子在不用担心,我先带你去住所。”小童出声。
秦钰凡听闻也知道应该是不会有事,且也知道他做不了什么,没再说话跟着小童离开院子往住所走去。
才出院子他便看到山边瀑布,仿佛冲天而落的银河水,壮观。
周围建筑更是精妙绝伦,底下是天池,过天桥往下走又是许许多多宫楼殿堂,美不胜收。
不过有些奇怪,境内分明种了许多的树,而且看树干应该是桃树,但是他却没看到一片叶子,都是光秃秃的。
除去房子周围的,连一些山上也是光秃秃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好询问,也就没有多去询问。
这些醉须君并未多在意,他抱着岁云暮入了寝殿后就直奔床榻,将人放在床边随后让开身去看跟随而来的穆云烟,道:“他之前让商队带走了,身上的伤不少,你看看。”
“好。”穆云烟点头快步上前,入目便是岁云暮浑身是伤的模样,脸上更是没一处完好,不由大惊。
没有耽搁,她去为岁云暮查看他的状况。
掌心覆在岁云暮的额间,他现在的模样定然不是只有外伤那么简单,怕是还伤了其他。
所以不得已,她还是用了灵息去查看他的身体。
灵息缓缓入他的身体,本以为岁云暮会出现剧烈反应,毕竟之前几次都是如此,不过这次却并没有出现排斥。
不知道具体原因,她没有停下而是快速查看他的情况。
醉须君站在旁边,看着床上浑身是伤的人心口又传来了剧痛。
过去接岁云暮本就是强撑着,一来一回他的身体还是有些支撑不住,脸色煞白。
一侧的白江陵有所察觉,见他脸色又白了几分,道:“你伤还没有好,这里仙子在,你别担心,先去休息吧。”
别岁云暮救过来了醉须君又不行了,他也有些无奈。
醉须君摆了摆手,“无碍。”并未打算离开。
随着灵息的继续深入,岁云暮的身体开始有了排斥,腹部涌上来的疼意瞬间袭上他的心头,顿时便从熟睡中清醒过来。
然后就看到有人站在自己的跟前,并且正盯着他,腹部的疼意还在传来,这让他想到那些侍从用鞭子打他的一幕,当即吓得从床上爬起来,哭着往角落中爬,想要离开。
“先者!”穆云烟见他往床里面爬下意识伸手。
只是还未碰到,岁云暮就已经爬到里侧了,害怕的缩在角落中,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醉须君见状心疼的不行,知道岁云暮受了委屈却不想他只是看到陌生人会吓成这样。
他想要去抱岁云暮,但他还未靠近岁云暮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知道他怕,于是他转头看向穆云烟,“麻烦仙子可以先离开一下吗?等等我就出来。”
“好。”穆云烟本还想说什么,不过看岁云暮现在的模样,还是先避一下的好。
所幸岁云暮的外伤除了琵琶骨的位置以及身上的一些鞭伤严重点,其他的到是没有太过厉害,上些药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难就难在其他,暂时也不打算说,她转身离开。
白江陵也没有多留,知道醉须君有打算,便也转身去了门口。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岁云暮和醉须君两人,岁云暮仍然缩在角落中。
醉须君见状没有立马去床上而是脱了外衫,一路抱着岁云暮过来身上沾了不少血,并不怎么好闻。
他知道岁云暮不喜欢,又脱了鞋袜他才去床上,小心靠近他。
很快他就到了岁云暮的跟前,看着他低头窝在膝盖上,发丝凌乱,有不少因为黏了血都结成了块,脏臭令人不适。
不过他却是一点也不在意,伸手小心抚上他的发丝。
为了不让他害怕,动作放轻了不少。
他感觉到岁云暮身子一颤但并没有再躲开,也许是因为陌生的气息消失了,也可能是认出了他。
不管是哪个,他都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抗拒他。
轻轻抚了抚,感觉到岁云暮渐渐放松下来,这才低眸靠在他的发丝间,轻声道:“别怕,他们都不在了,没有人会打你,别怕。”
知道岁云暮应该是在害怕商队的那些人,从岁云暮身上那些新添的伤便能看出来,都是被人用鞭子抽出来的。
每一道都是那么的揪心,突然有些后悔,只是杀了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掌心轻轻抚着他的发丝,一点点安抚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他拿了颗流苏糖,轻声哄他,“想吃糖吗?”
之前几次岁
云暮喝醉犯迷糊的时候他都是拿糖哄他,虽然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效果,但也许可以试试。
岁云暮原本还非常害怕,在感觉到醉须君靠近时他便已经怕的想要逃走。
但在他靠近后他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这让他不由得放松下来,很喜欢。
不过他还是不敢抬头,他害怕。
可紧接着他就听到那人问他要不要吃糖,顿时便想到了糖的甜味,想吃。
他小心翼翼抬头,眼珠子四下张望,到也没看到什么只是看到一袭白衣,隐约间能看到里边儿绑了纱布。
顺着纱布他又抬头,然后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刚刚吃了他馒头的那个人。
他的身上好香。
下意识,他耸了耸鼻尖闻他身上的香味,让他很是舒心。
紧接着他又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目光看去就看到眼前人手上拿着一颗小小的白色流苏糖。
他没见过流苏糖,但是闻着好香,不知道好不好吃。
看着那颗糖,他又去周围看了看,见没有别人他才张口咬了上去。
随即快速将那颗糖卷到了口中,当即甜味就在口中蔓延,驱散了那一丝血腥味,竟是比馒头的还要甜。
这个糖好甜啊。
漂亮的眼眸泛起了光,他缩回到角落中吃着糖,眼中都是笑意。
但是没一会儿糖就吃完了,这让他有些意犹未尽,还想吃。
真好吃。
抬眸又去看醉须君,可他的手上已经没糖了,只能看到一点糖霜还在上边。
下意识他握住醉须君的手,像只小猫儿一般捧着他的手指轻轻舔上边残留的糖霜。
醉须君看着他舔自己的手指,知道他是喜欢,哪怕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口味却一直没变。
趁着他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他试探着去抱岁云暮。
岁云暮也感觉到了他的动作,下意识要反抗,但闻着他身上的香味以及他手指上的糖霜还是忍下了,万一他一动就没了可不好。
很快他就被抱着坐在了醉须君的怀中,继续抱着他的手啃,像是要将其都吞吃了。
没一会儿糖霜就被他舔干净了,可他还是想吃糖,只能转头去看醉须君,眼巴巴地,眼眸中都是渴望。
“还想吃糖?”醉须君看出他的渴望,笑着出声。
岁云暮乖乖点头,抱着他的手又舔了舔。
可惜没有糖霜了,还想吃。
醉须君又拿了一颗糖,在他缠上来时先一步将人抱回到怀中,哄着道:“等仙子把你身上的伤包扎了再吃,好吗?”
岁云暮没听明白,歪着脑袋疑惑地看他。
“那你可以乖乖听话吗?”醉须君知道他听不懂,只能说一些他能听懂的,不要求他去接受穆云烟,但至少顺着包扎以及看病。
可是岁云暮还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甚至满心眼都是他手上的糖,想吃。
对此醉须君也不想再逼他,现在他能接受自己,看着点便是了。
将糖递给岁云暮,他才抬头看向门口,“仙子,麻烦进来一下。”
岁云暮开心的抱着他的手吃糖,也没在意他说的是什么,乖顺地不得了。
只是在察觉到陌生的气息时,他害怕的又要躲起来。
醉须君抱着他轻轻安抚,“别怕,我在这里,别怕,我们吃糖。”边说边又拿着糖去哄他。
岁云暮闻着糖香还是有些忍不住,最终还是乖乖地坐回去吃糖,但身子却往醉须君的怀中缩,恨不得完全与他嵌在一起。
这也使得他一下撞在醉须君的心口处,本就伤未好,这一撞伤口又再次裂开了,隐约感觉血渗出来了。
不过他没有去理会,惨白着脸去看穆云烟,道:“麻烦仙子再看看。”
“你没事吗?”穆云烟见他脸色惨白,担忧出声。
醉须君摇头,“没事,你先帮微云看看,之前他的命简裂开了,我怀疑他的神魂受创。”
“好。”穆云烟虽还是担心醉须君,但也知道这会儿他的注意都在岁云暮的身上,便重新为岁云暮查看。
就是岁云暮还是很怕她,只要她一靠近,岁云暮就会躲开,不让她碰。
醉须君只得继续去哄他,“别怕,只是看一下你身上的伤,好吗?”
岁云暮没说话,只是低着头自己吃自己的糖,就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但只要糖吃完了,他就又会去问醉须君要,这时候才有反应。
醉须君也大概看出来了一些,重新拿了一颗糖,见他伸手来拿先一步避开。
在他疑惑地目光下,这才再次出声哄他,“让仙子帮你看看,看完了就给你吃,好吗?”
岁云暮虽然没听懂他的意思,但是却听懂了后面那句给自己吃,是要给自己吃。
于是,迷迷糊糊下他张开口,要醉须君喂自己。
瞧着这,醉须君知道他是真的听不懂,也就没再继续哄他而是将糖喂到他口中后便让穆云烟直接帮他检查,而他则牢牢抱着岁云暮。
穆云烟自然看得出岁云暮的反常,已经不是神志不清那么简单了,因为只是神志不清不可能让他变得犹如三岁孩童这般,连最简单的一句话都听不懂。
尤其是,从岁云暮被送过来到现在,她还没有听到过岁云暮说话,是嗓子也出问题了吗?
她的余光扫了一眼岁云暮的脖颈,见那儿有一道极深的掐痕,看来他不说话与这个有关系。
看到醉须君的意思,她这才动手继续去检查岁云暮的身体状况。
不过她才刚碰到岁云暮的手,岁云暮便因为害怕开始发抖,随即竟然开始挣扎,想要躲开她的触碰。
只是醉须君紧抱着,根本躲不开,脑海中都是鞭子抽下来的画面,害怕的他哭了起来。
眼眸泛红委屈地抬头去看醉须君,似乎是在控诉他。
醉须君看得心疼,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低眸又在他的额间落下一吻,这才轻声道:“别怕,仙子不会打你,我们只是看一下,等等再给你糖吃。”
岁云暮听到有糖吃终于是安静下来,但目光却是一直在醉须君身上,像是担心他骗自己。
“不骗你。”醉须君又哪里看不出来,抱着他轻声哄着。
“咦。”在这时,穆云烟传来一声诧异的惊呼。
醉须君听到了抬头去看她,询问道:“怎么了?”
“先者的身体有些不对。”穆云烟收了手看向缩在醉须君怀中那是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的岁云暮,眼底都是诧异。
第 159 章
“何意?”醉须君听到她的话疑惑出声, 什么叫他的身体不对。
穆云烟没有说话而是再次去探了岁云暮的脉,以此来确定自己是否看岔了。
片刻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收回手抬头去看醉须君, 道:“先者体内的引魔种发作过一次,但是没有再继续成长。”
“没有成长了?”醉须君听到此话不由一愣,但很快回过神, 紧接着道:“可是因为他身处仙境?”
这个念头刚出,他便快速摇头,道:“不, 不对, 仙境灵气更甚,对他有害而无一利,难道是他吃了什么吗?”
眼下也只能想到岁云暮吃了什么东西,所以才在发作后引魔种都没有再成长,不若每一次发作他成长的速度都会加快。
穆云烟摇头,“暂时看不出来,但引魔种确实是没有再成长, 也许真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但究竟是什么还是需要问问。”
只是岁云暮现在这模样,说什么他都是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怕也是问不出什么来。
醉须君自是知道, 那就只能询问秦钰凡两兄妹。
意识到这, 他抬头看向门口,准备让人去叫秦钰凡。
只是还未出声, 便见外边小童跑了进来, “主人,南山仙翁来了。”
此话刚落, 看到南山仙翁快步走了进来。
醉须君见南山仙翁进来只当是他找到了办法,心中一喜,抱着岁云暮便要起身。
但因为心口的伤,一动便传来蚀
骨般的疼,抱着岁云暮低下头,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脸色又白了几分。
边上的白江陵见状快速扶住他,这才没有倒下。
南山仙翁又哪里看不出醉须君的情况,当即出声,“剑仙身上有伤不必起来。”
醉须君缓了缓,然后才抬头去看南山仙翁,道:“仙翁此行过来,可是有了法子?”
“暂时还没有。”南山仙翁知道醉须君急,只是这东西确实是棘手,竟然没有一丝关于解药的记载。
他此行过来并不是因为解药,而是其他的事。
看向醉须君怀中的岁云暮,抬手去查看他的身体,只是还没碰到岁云暮便看到他已经躲开了。
醉须君见状低声去安抚他,又给了他一颗糖哄着,然后才去看南山仙翁,“麻烦仙翁了。”
南山仙翁点了点头去查看岁云暮的身体,然后发现引魔种比较之前的迅速成长如今要慢了不少。
顿时松了一口气,险些铸成大错。
“仙翁可是发现了什么?”醉须君看得出南山仙翁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在没有找到解药的中途突然赶来。
隐约间,他还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南山仙翁接下来说的话会让他害怕。
这般,他道:“仙翁但说无妨。”
南山仙翁沉默了片刻,他才道:“老夫找到有关于引魔种的记载,此物可引人入魔,随着引魔种的成长被承载的躯体会一点点被同化,最后成为一具魔躯,哪怕承载的躯体是仙体,都无法遏制。”
这些他之前也有所猜测,但毕竟从未见过,直到看到记载他才确定和他想的一样,甚至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引魔种的养料除了仙息灵气之外,还有血,魔修的血。
这是从其他记载中才得知,而他让醉须君每次在岁云暮发作时就喂血丹鬼人血以此来压制,确实是能起到压制,毕竟鬼人血能与引魔种的魔气融合。
融合后,引魔种便会安静下来。
但从最新找到的记载来看,引魔种并不是与鬼人血融合而是吸收了鬼人血,将其当做了养料。
所以每一次服用血丹都是在为引魔种提供养分,若不服用血丹引魔种的成长会变慢,但若一直服用,岁云暮这具身体很快就会成为鬼躯,到时候哪怕他自身不愿也会逼他入魔。
这番话落,醉须君皱起眉,紧接着道:“仙翁的意思是没了仙息灵气的滋养,血丹成了引魔种的养料?”
若真是这样,岂不是他在一步步逼岁云暮入魔。
不由想到岁云暮前段时间神志不清的时候越来越频繁,发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分不清自我到后头发疯,这一切都是因为血丹在为引魔种提供养料。
想到这,他突然又想起刚刚穆云烟发现的,岁云暮体内的引魔种虽然发作过一次但是没有再继续成长,莫不是因为岁云暮失踪的这几日没有喂他血丹,所以引魔种才没有继续成长。
很显然,穆云烟也想到了,她快速出声,“师尊,弟子刚刚探过先者的身体,发病过但引魔种没有成长,是不是因为没有喂他吃血丹额原因。”
“你是说引魔种没有成长?”南山仙翁转头看向她,刚刚探岁云暮的情况也只能依照他上回发作来看,成长慢下来了,起码没有之前那么的迅速。
但按照穆云烟的意思,他没吃血丹的时候引魔种没有再继续成长。
按说是不可能的,引魔种从记载来看会一点点成长,哪怕没有养料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占据他的身体。
猛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快速抬手覆上岁云暮的头顶,直接打入一道灵气。
很快他便得到了结果,如他猜测的那般。
“如何?”醉须君出声询问。
南山仙翁收回手,道:“他的神魂受损,心智如三岁孩童,引魔种会引他入魔,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引魔种会放大他的心魔,导致他精神崩溃从来发病,而每一次发病都是引魔种成长的征兆。”
“眼下他心智只有三岁孩童那般,心魔也就不复存在,引魔种便无法引他,若发病也只是因为引魔种到了成长的一个阶段,而不会因为他的心魔提前成长,再加上血丹,成长的速度就会不断加快,发病的次数也会越多。”
“他现在这样,是福也是祸。”
福是引他入魔的媒介慢下来了,祸是引魔种如今无解,还要受失忆之苦。
不仅仅如此,他发现岁云暮的境界已经临近突破,只差一个契机,恐怕这将会是他最大的一个劫。
若是过去了,飞升真仙境,若是不能
不由叹了一声气,无奈至极。
岁云暮听到了他的叹气,茫然的抬起头,看到南山仙翁站在自己的面前,白发苍苍。
他不知在想什么,低头去自己的怀里找了找,然后找到一小块馒头递给他,漂亮的眼眸轻轻弯起笑颜涟涟地看着他。
“给我吗?”南山仙翁看着递过来的馒头片出声。
岁云暮乖乖点头,又往前递了递要他拿。
南山仙翁看着他,终于在片刻后接过那块脏兮兮的馒头片咬了一口,然后在岁云暮期待的目光中点头,“好吃,老夫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馒头。”
正是如此,岁云暮笑了起来,转头看向醉须君,抱着他的手指又舔了舔还想要糖。
醉须君没有作声只是看着怀中的人,此时他也大致听明白了南山仙翁的意思,岁云暮体内的引魔种如今没有再继续成长是因为他的神魂受损神智只有三岁孩童那般。
而影响他最大的便是他的心魔,是不尘山所有人。
这些年不尘山早就已经是岁云暮挥之不去的心魔,一直压在他的身上,而如今他没了记忆反而消去了心魔,引魔种才没有利用心魔继续成长。
但这也仅仅只是一时,心魔毕竟是心魔,岁云暮一日无法度过便要受一日苦。
就像南山仙翁说的,是福也是祸。
听着南山仙翁又嘱咐了几句,他便让人送南山仙翁去休息了,至于岁云暮身上的伤他让穆云烟帮忙处理。
等到穆云烟随小童去熬药,他才抬眸去看白江陵,道:“还记得阴阳地的事吗?”
“恩。”白江陵知道他想说什么,是他在阴阳地看到岁云暮成了鬼道中的人,现在看来那时醉须君看到的应该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醉须君无奈去看怀中的人,看着他乖顺地坐在自己怀中吃着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没有再出声,只是看着岁云暮。
以前只是猜测阴阳地他当时看到的可能是未来,而现在听南山仙翁的话,他清楚那确实是以后会发生的事。
那时候他已经死了,而杀他的就是岁云暮。
如果岁云暮一直这么浑浑噩噩没有清醒过来,也许他这一生也就这么过去了,甚至可能撑不到引魔种完全成熟他就死了。
也许这样对他来说是好的,因为他很清楚岁云暮宁愿死也不会想要堕落成魔。
可他还是入魔的,只能说他在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清醒过来了并且得知自己死了,还是被他亲手杀的,这也就成了最后压死他的稻草。
是他最后逼岁云暮入魔,让他在入魔后都是疯疯癫癫的。
那时候的他根本不分善恶,他只会本能的听从鬼道的话,偶尔也会有清醒的时候,但每次清醒都会想到他亲手杀了自己,也许到最后他自己也不愿意面对,宁愿一直这么疯下去。
鬼道为岁云暮种下引魔种,是想要让他为自己所用,若不行引魔种也能毁了他。
也许,不想起来对岁云暮是最好的,至少如今的他过的很快乐,不用去想不尘山的事,也不用去想鬼道的事,只是为他自己而活。
这千年下来,从没有一天岁云暮是为自己活得,只有这些天才是。
看着岁云暮低垂着头自己吃糖,下意识伸手抚上他的面庞,小心避开他脸上的伤轻轻抚摸。
岁云暮也在他
的动作下迷糊地抬起头,漂亮的眼眸在看到醉须君时很快就染上了笑,然后又抱住他的手指舔了舔。
“还想吃?”醉须君见他的动作如此熟练,强压下心中的苦涩笑着问他。
岁云暮点点头,低头又舔了舔,眼眸中的笑极深。
下一刻他就看到醉须君的掌心多出来一颗糖,雪白色还带着淡淡的甜香。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糖迷糊了好一会儿,紧接着他伸手拿了起来放到口中,甜甜的气息在口中蔓延,真好吃啊。
抱着醉须君的手他东瞧瞧西看看,前后翻了翻还去他的衣袖里张望,想要看看他的糖是怎么变出来的。
但是没找到,他只能去舔舔醉须君的手指。
紧接着他就看到醉须君又拿了糖,眼中的光变得愈发的亮,直愣愣地盯着他的手,似乎是在想原来一直舔就一直有糖啊。
于是他试探着又舔了舔,抬头去看醉须君,等着什么。
醉须君又哪里看不出来,重新拿了一颗糖递给他。
岁云暮得了糖欢喜地笑了起来,抱在手中就想去吃,只是嘴巴里还有一颗没吃完,且还注意到醉须君一直看着自己。
难道他也要吃吗?
他偷偷地又去看醉须君,见他还看着自己,想了片刻后他将糖递过去给他。
醉须君没想到他还会给自己,就像他给自己馒头时那样,笑着低头将糖从他的手中卷了过来,一整颗都给吃了。
岁云暮见他吃了,顿时又开心的笑了起来,余光瞥见他缠在头发上的发带,一颗颗漂亮的珠子嵌在上边,很漂亮。
他看着那些亮闪闪的珠子很喜欢,伸手就去扯,拿在手中低着头张望。
“喜欢吗?”醉须君见他扯着自己的发带瞧着,轻声询问。
岁云暮没有回话,只是看着那条发带。
醉须君见此也没再询问,伸手解了发带由着他玩,眼底晕上些许柔情。
若这样岁云暮能开心那便就这样吧,如果最后都没有办法除掉引魔种,他也会陪着。
白江陵看着两人,没去多打扰,离开回了道门。
又过了一会儿,穆云烟端着药碗进来,瞥见白江陵不在了,知道应该是回道门了。
她走了过去,将药碗递给醉须君,然后去看岁云暮。
刚刚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岁云暮身上的伤很多,还得细细上药查看才是。
伸手准备去脱岁云暮的衣裳,不过她还没靠近岁云暮就躲开了。
醉须君喝完药将药碗放在边上,道:“我来吧。”说完去脱他的衣裳。
小童端着热水放在旁边,由于岁云暮身上都是伤也没办法直接去洗浴,只能一点点擦拭。
而随着衣裳的褪下,里头错乱的伤痕映入眼帘,大大小小新旧不一,旧的有剑伤而新的大部分都是鞭伤。
那鞭子似是有倒钩,一鞭子下去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许是疼了,岁云暮缩起脖子,委屈地抬头去看醉须君,眼眸泛红。
醉须君本就因为他的一身伤心疼不已,此时又看到他如此模样是愈发的心疼,搂着他安抚,“等上了药就不疼了,想吃糖吗?”
岁云暮虽然没听懂他的话,但是听懂了有糖吃,乖乖地又去抱他的手在他之前拿糖的手指上舔了舔。
在他的记忆中,只要舔了舔醉须君的手指,就会有那种很甜很甜的糖吃,他很喜欢。
“一会儿就给你,先乖乖上药。”醉须君说着指腹轻轻拂过他的唇角,看着他安静下来才抬头去看穆云烟,道:“麻烦仙子了。”
穆云烟摇摇头低眸去看岁云暮身上的伤,虽说只是皮肉伤,但模样却是极其吓人。
这让她上药的动作是愈发的轻柔,就怕弄疼了岁云暮。
岁云暮乖乖坐在醉须君的怀中,感觉到穆云烟碰到自己时下意识一缩但也没有和刚刚那样躲,就是看着醉须君的目光是极其委屈。
醉须君知道这是怕穆云烟打他,轻轻抚着他的腰间,哄着他,“别怕,仙子只是给你上药不会打你,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又拿了颗糖给他。
岁云暮得了糖也不委屈了,低头自顾自吃了起来,连醉须君都不管了。
看的醉须君很是无奈,可却又纵着他,只要他高兴便好。
见他没有再抗拒,他拿了锦帕拧干后开始为岁云暮清洗身上的污渍。
头发许久不曾打理,上边黏了不少的血块,气味也并不是很好闻。
他对此并不在意,拿了刚刚解开给岁云暮的发带准备为他束发。
但不知是不是岁云暮极喜欢这条发带,在他动手拿起时岁云暮竟然也跟着抬起头来,漂亮的瞳孔中布满疑惑,似乎是在想他为什么要拿他的东西。
醉须君见状笑着道:“不拿你的。”话落让小童去新拿了一条发带,这才为岁云暮束发。
原本被头发遮掩的面孔渐渐显露出来,不仅仅如此,就连他脖子上的掐痕清晰可见,可见当时动手的人有多狠。
看着上边的伤痕,他拿着锦帕小心擦拭,之后拿了药膏上药。
岁云暮有些疼,但因为手里捧着糖,这阵疼他就没有多去在意,乖乖地坐着。
处理他身上的伤花费了许久,穆云烟又给岁云暮喂了颗丹药,她才去看醉须君,道:“先者的外伤养一段时间就能好,脸上也不会留疤。”
她说完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香料,道:“先者的神魂受损,固魂香能养先者的魂,至于记忆,师尊的意思是暂时不要强迫先者去想起以前的事,不然先者可能会受心魔之苦。”
醉须君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若可以,他希望岁云暮永远都想不起来,也许这样对他才是最好的。
他看着岁云暮,道:“要不要睡会儿?”
岁云暮迷茫的看着他,并未听懂他的话。
醉须君并未在意,余光又扫在他的脖颈,这会儿裹了纱布上边的伤看不到了。
但岁云暮的情况他还是知晓,从带他回来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应该就是和那道掐痕有关。
抬眸去看穆云烟,他道:“微云一直没有说话,可是与脖子上的有关?”
穆云烟摇头,在之前看到岁云暮脖子上的伤时她也有过猜测,检查的时候也特意查看过,并没有问题,也就是说岁云暮其实是可以说话的。
但他没有说话,她猜想应该是他不愿说话。
抬眸看向醉须君,她道:“先者应该是不愿说话,也许过段时间他的心情好些了就会愿意说话了。”
看岁云暮身上的伤也能看出他这几天过的什么样,尤其是他如今神智不过三岁孩童,可能是受了惊吓所以才导致他不愿意开口说话。
喉咙没有出问题,只要他心情愉悦,渐渐忘记那些应该就会愿意说话了。
醉须君点头,“好,多谢仙子,此事麻烦仙子了。”
“无妨。”穆云烟摇头,随后又看向醉须君,道:“晚辈先去为先者准备药,一会儿吃过午膳后再让人送药来,先者如今的身子只能一点点养回来。”
如果不是引魔种,这些外伤几日就能好全,现在只能一点点慢慢养,药更是不能断。
又看了一眼岁云暮,她去帮醉须君重新包扎后才离开顺便还带上了门。
屋里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岁云暮低着头把玩手上的发带,连寝殿只剩下他和醉须君两人都没有发现,非常的安静。
醉须君也没吵他,穿上衣服后就抱着岁云暮去清洗。
身上虽然已经擦拭过,但头发却是没有,还得洗。
岁云暮被抱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往醉须君的怀中缩,抱着他的脖子又低头继续把玩手上的发带,一颗颗扯上边的珠子。
只是这珠子与发带是嵌在一起,他扯不下来。
于是他又将发带往醉须君跟前递,想要他帮自己扯珠子。
“等等再帮你摘。”醉须君哄着他出声,抱着他一路去浴池。
但岁云暮不愿,固执的又往他面前递。
无奈,醉须君只能抱着他坐在一侧的软榻上,接过他手里的发带摘下一颗珠子递给他。
只是岁云暮没有来拿,反而是张口去吃。
这一看也知道岁云暮为什么要他的发带了,原来是想要吃。
无奈,他只能收回手。
岁云暮只差一点就咬到了,突然收回手他急的抬头扑上去。
但是醉须君举得高,他拿不到,急的眼眶都红了,委屈地去看他。
“这不能吃。”醉须君轻声安抚他。
岁云暮没听明白,只知道他将糖拿远了他够不到,委屈地不行。
不得已,醉须君只能重新拿了颗糖哄他,至于这发带便直接处理掉了,还打算一会儿把寝殿里那些珠子都处理掉,免得岁云暮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把珠子给吃了。
而这些岁云暮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又吃到糖了,顿时也不委屈了,满眼都是喜悦。
醉须君见他没有再闹这才抱着他去清洗,洗了头后才回寝殿休息。
床上的被褥重新换过,里边儿熏了香,很好闻。
岁云暮刚洗了头觉得很奇怪,时不时还闻闻自己,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味和醉须君的很像,不由得又闻了闻。
“怎么了?”醉须君见他坐在那儿一个劲的闻衣裳,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不过没等来岁云暮的回应,知道他问什么这人也听不懂,笑着低头继续擦拭他的双脚,又为他上药。
脚上的伤都是走路磨出来的,细碎的伤痕到是挺多,但比其他身上的来却又好了不少,唯有他脚踝处被铁链磨出来的伤痕实在是刺眼。
他伸手小心抚摸,但还是弄疼了,就看到岁云暮猛地一颤。
醉须君抬头去看他,见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道:“我轻点。”说完继续为他上药,动作是格外的小心。
腿上也有伤,这些刚刚都上过药了,只是简单又查看了一下他才握着岁云暮的脚踝将人抱了过来。
头发半干,拿了锦帕为他擦拭。
岁云暮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嗅着他颈项边淡淡的香味,和他身上的香味一样,很好闻。
他忍不住往醉须君的颈窝处蹭,双手也紧跟着抱了上去,蹭了好一会儿。
等到头发都干了后,他被抱着躺在床上,被褥间的香味非常浓郁,他下意识就往被子中钻。
第 160 章
醉须君刚坐下就看到他往被褥中钻, 疑惑地坐了进去到他的身边。
也没出声询问,就看着他在被褥中转来转去,像只小虫子。
不由轻笑了笑, 他才伸手去扯被子,没一会儿岁云暮就从被子中钻出脑袋。
在看到醉须君的时候,瞳孔中带上了笑意, 接着从被子底下钻出来爬到醉须君的怀里,顺着他敞开的衣襟钻进去。
对着他的脖颈这儿闻闻,那儿闻闻, 不知是在做什么。
醉须君也有些看不懂, 想到刚刚这人在闻他自己的衣裳,疑惑出声,“怎么了?”
岁云暮没回话只是在他的脖子处闻,一直等到片刻后他才钻出来,抱着他的手舔了舔,想吃糖。
“吃完这颗就睡觉。”醉须君将流苏糖喂到他的口中,抱着他躺到了被褥间, 搂着他依偎在自己的怀中。
他身上的伤还未好,刚刚便已经是强撑着,这会儿安静下来便有些撑不住了。
紧紧抱着岁云暮, 靠在他的发丝间, 轻声哄着, “乖,陪我睡会儿。”
岁云暮被他这么抱着实在是不舒服, 他下意识开始挣扎, 不喜欢被这么牢牢抱着。
他闹着要从醉须君的怀中出去,甚至还张口去咬他。
手臂上顿时传来一阵疼意, 咬的并不重,反而像是用牙齿在磨。
醉须君无奈睁开眼去看他,见他咬着自己的手臂,伸手轻抚他的额间,“刚吃了糖就咬我,真没良心。”
岁云暮虽然没听懂这番话,但还是听懂了糖这个字,下意识就松开了口就怕他不给自己糖了。
缩到他的颈窝处,乖乖地也不动了。
看的醉须君轻笑一声,微微侧身将岁云暮完全抱在自己的怀中,一手轻拍他的后背一手搂着他的腰,哄着他陪自己睡觉。
屋外雨声清脆,偶尔还能听到传来的阵阵清铃声,悦耳动听。
岁云暮乖乖地窝着,嗅着醉须君身上的香味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身体蜷缩着,整个儿窝在醉须君的怀里。
醉须君在他睡着后睁开眼,看着他安静的睡着又将他抱紧了些,这才一块儿睡下。
两人相拥而眠,睡得很是安稳。
岁云暮前头刚睡了一会儿,所以没睡多久他就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醉须君略微苍白的面孔。
可能是因为身上的伤使得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一直紧皱着。
这让他有些好奇,下意识伸手去摸随后又往他的颈窝处钻,很喜欢醉须君身上的香,每次闻到都让他非常的安心。
轻轻蹭着他的颈项,发丝都给蹭乱了他也不在意。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声缓缓传入屋中。
岁云暮被这阵声响引去注意,转头看向窗边,见窗户开了一条小缝,能看到外边被雨水打湿的林间。
窗边摆着一盆小荷,受屋中仙息影响,本该已经谢了的荷花此时仍然开得正盛,飘进来的雨水就打在荷花上,随风摇摆。
他看着那儿晃动的荷花只觉得好玩,从醉须君的身上爬下去,踩在地面时一阵寒意瞬间涌入心口,有些冷。
不过他却是一点也没在意,就这么赤着脚走了过去。
没一会儿他就到了窗边,先是趴在窗台上往外看,见前头是一片光秃秃的桃林,地上枯枝落叶掉了一地,雨幕下层层薄雾缓缓升起。
看着前头被薄雾笼罩的桃树,下意识踩上架子往外爬。
‘滴答——’
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脆响,将他的思绪全数收回。
才爬了一半他转过头看去,就看到边上放着的荷花晃了晃,一滴水珠从荷花的花瓣上掉落,落在盆中水面,激起一阵涟漪。
而那清脆的声响又再次传入他的耳中,像极了乐曲,非常好听。
见花瓣上的水珠汇聚滴落,水面再次激起一阵涟漪,他收回爬行的动作趴在边上去看那株荷花。
荷叶上也有不少水珠,晶莹剔透隐约间好似还能看到他的倒影。
他探着脑袋去看荷叶上的水珠,看到自己就在水珠里面下意识伸手去触碰。
但他一碰,水珠便将他的手指包裹,倒影也消失了,波光粼粼。
这让他有些迷糊,收回手然后看到自己的倒影又出现了,于是再次去触碰。
只是他一碰便又消失了,惹得他愈发的迷糊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盆中水面有自己的倒影,比较水珠还要更清晰,欢喜的把手伸到水中。
这回倒影并没有消失,随着水波晃动。
他看着水中晃动的自己顿时便笑了起来,随即又去波动水面,想要看的更多。
也在这时,手指猛然陷入淤泥中,吓得他快速退开身直接躲到了架子底下。
蜷缩着不敢出去,眼底也都是惊恐。
原以为鞭子抽打很快就要过来,但等了一会儿他也没有等来,抬起头小心翼翼看着周围。
并未看到什么,他这才从架子底下爬出来。
但又害怕,在地上瞧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后,他才又去看那盆荷花。
水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只偶尔能看到水珠落在水面传来的涟漪。
他看着水中的自己又想到刚刚手陷进去的地方,下意识又伸出手去。
浸入水中时有些凉,没一会儿指尖就碰到了淤泥,软绵绵的还有些冰冷,有些好玩。
也不害怕了,开始搅和水中淤泥。
不过片刻之间,刚刚还清澈的水面这会儿变得浑浊不堪。
可他好似根本就感觉不到般,仍然是一个劲搅和。
衣服上沾了不少淤泥,一下就脏了。
他开心的又去扯荷花,直将其从水中给扯了出来,紧接着又将荷花往水中浸没,还将淤泥往荷花上埋,似是要将荷花都给埋在淤泥里面。
一个人在那儿玩的不亦乐乎,架
子上到处都是溅洒出来的水渍以及淤泥,就连地面也都湿了一片。
正当他还想继续去拔周边的荷叶时,屋外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殿门被推开一道小小身影窜了进来。
“爹爹,爹爹你在哪里!”阿九欢喜地在屋中张望,刚刚听到几个小童告诉他爹爹找到了,人就在寝殿里。
他连鞋袜都来不及穿就跑来了,身上早已湿了一大片。
只是他在屋里没有看到岁云暮,于是又忙往床边跑去,却只看到醉须君睡在上面。
因为受伤,他的脸色很差,而床上没有看到岁云暮。
顿时,小脸就垮了下来,难道是骗自己的吗?
眼眶红红的,下一刻就要落泪。
但在这时,他听到耳边传来水声,下意识转过头然后就看到窗户边站着一道身影,看那身影他当即就认了出来,是爹爹!
“爹爹!”他看着站在窗户边的人欣喜的出声,随即快速跑了过去,一下抱住岁云暮的腿眷恋的蹭着,“爹爹,阿九好想你,爹爹”
嗓音中带着哭腔,可话还未说完他便感觉到一阵重力,小小身子被直接推了出去坐在地上。
还未等他回过神,就看到岁云暮竟是直接躲到了架子底下,整个人蜷缩起来,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阿九诧异地看着岁云暮,好半天后才出声,“爹爹?”
只是并未等来岁云暮的回应,只看到岁云暮躲在架子下瑟瑟发抖。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岁云暮这样眼眶更红了,委屈地不行。
爬过去想要去碰岁云暮,可他还没碰到岁云暮就已经躲开了,甚至因为动静太大整个人撞在架子上,瞬间架子轰然倒地,上边摆着的花盆也随之摔在地上,传来一声巨响。
碎片散落,大片淤泥卷着荷花一同掉落在地,清水顺着碎片往周围淌。
这番剧烈的动静吓得岁云暮又往角落中躲,下一刻起身往床边跑,连踩在碎片上都没有在意,顿时爬到床上躲到了醉须君的怀中。
因为害怕他不敢探出头,只敢窝在醉须君的颈窝处,好似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了。
醉须君也被这番动静吵醒,身上的伤让他的身体非常的虚弱,感觉到岁云暮的害怕他还是伸手将人抱在怀中安抚。
睁开眼去看怀中的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怎么了?”
嗓音有些哑,说完他回头看去,见阿九呆滞地站在那儿,地上还有掉落的花盆。
大概知道是怎么了,他用被子将岁云暮遮了起来这才起身,心口的疼意也随即涌了上来,下意识伸手捂住。
片刻后他看向门边,道:“将这些清扫一下。”
话落,外边的小童进来处理地上的淤泥。
阿九一直看着躲在被子中的人,眼中都是诧异,完全不知道怎么了。
他又去看醉须君,询问道:“爹爹怎么了?”
醉须君收回目光看向阿九,道:“没事,不用担心,这两天你先和童子们一块儿玩,等过段时间我再带微云去寻你,可还好?”
现在岁云暮害怕很多事物,若不碰他还好,可若是碰他,他的反应就会特别强烈,就像现在。
知道阿九担心岁云暮,但岁云暮现在的模样根本无法和其他人多接触。
阿九听着此话再联想到刚刚岁云暮的模样,心中的担忧愈发的深,眼眶红红的非常的害怕,害怕爹爹不要自己了。
顿时,他哭了起来,但在醉须君跟前他也不敢哭出声,只是站在那儿一个劲抽泣。
躲在被子中的岁云暮听到了外边传来的抽泣声,小心翼翼地从被褥间探出脑袋往哭声的方向看,就看到刚刚抱自己的小童这会儿站在床边哭,双手一个劲的抹着眼泪。
这让他很是迷糊,怎么哭了。
他疑惑地抬起头,拉住醉须君的衣裳往他的怀中爬,窝在他的颈窝处才又偷偷的去看阿九。
醉须君也在他爬上来时伸手去扶着,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他,随后道:“别怕,他不会打你。”
“阿九才不会打爹爹,你胡说!”阿九边哭边出声,说话时的嗓音都是哑的。
听得醉须君有些无奈,但也没说什么。
反倒是岁云暮一直盯着阿九,见他又是哭又是说话的,还一个劲的抹眼泪,模样有些滑稽。
看着看着,他也学了起来,窝在醉须君的怀中哭,就是没掉眼泪。
醉须君知道他是在学阿九,现在的岁云暮就像是一张白纸,在他的世界里这些都是稀奇的。
时不时他还会偷看阿九,似乎是在看自己学的像不像。
惹得醉须君是哭笑不得,偏偏又舍不得说他。
边上大哭的阿九听到岁云暮也哭起来当即便收了眼泪,然后去看他,正巧见岁云暮也偷看自己。
但下一刻岁云暮便又哇哇大哭起来,仍然是没有眼泪,倒像是在学他。
爹爹好奇怪。
阿九觉得爹爹今日好奇怪,揉了揉眼睛看着岁云暮好一会儿他才挪着步子过去。
趴在床边他看着岁云暮在那边哭,好半天都没有停下,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爹爹怎么了?”说着去看醉须君。
“没事。”醉须君笑着摇头,随后又道:“用过午膳了吗?”
阿九摇头,然后趴在床边看着岁云暮。
岁云暮这会儿也没哭了,见阿九看着自己也跟着看他,笑了笑接着才又往醉须君的怀中缩。
手上身上都是淤泥,愣是将醉须君的衣裳也都给染脏了。
不过他却是一点没在意,反而还一个劲往他身上抹。
就像是寻到了新的小玩意,他将手上的淤泥全抹在醉须君的衣裳上,看着那件白衣被染脏才开心的笑起来。
醉须君没说他由着他胡来,掀开被子抱着人去洗漱,然后才去了桌边用午膳。
都是一些清淡的小菜,搂着岁云暮喂他吃饭。
阿九就坐在旁边看着,还怕岁云暮会发现,一个劲扒着饭。
看到岁云暮乖顺地坐在醉须君怀里等着他喂,爹爹好奇怪,爹爹真的好奇怪,是因为受伤吗?
他又去看岁云暮身上的伤,因为穿了衣裳看不到他身上的伤,不过从他脸上的伤能看出别处肯定更严重。
所以,爹爹是因为受伤吗?
岁云暮注意到他看着自己笑了起来,紧接着从饭碗中拿了一块他觉得很好吃的肉递给他,要他吃。
阿九看着递过来的肉又去看岁云暮,见他笑颜涟涟的看着自己,当即便将心中的疑惑都丢了,爹爹给自己夹菜,爹爹真好。
这般想着,他啊呜一口将岁云暮手上的肉给叼到了口中,肉香味弥漫在口中,心满意足的出声,“爹爹真好吃。”
岁云暮见他吃了眨了眨眼,然后又去拿了一块给他。
阿九开心极了,嘴里的还没吃完便去吃他给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这让岁云暮觉得很有意思,伸手去掐,想看看这个鼓起来的腮帮子能不能捏扁。
他这一下手没轻没重的,阿九疼的眼眶又红了,顿时哭了起来,边哭还边喊爹爹。
吓得岁云暮忙缩了回去,委屈巴巴的去看醉须君,然后也红了眼眶跟着哭起来。
他不能说话,就只能张着口学阿九哭。
醉须君看着这一大一小哭起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人是他自己弄哭的,结果自己也哭起来了。
见他可怜兮兮地哭,眼眶红红的,实在是好看。
他笑着去哄他,“要不要吃糖?”
岁云暮听到糖当即便不哭了,漂亮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醉须君,连边上的阿九都没有去管,只等着他喂自己吃糖。
乖乖地点头,眼中都是期待。
看的醉须君心尖微颤,将他往怀中抱然后低眸贴上他的面庞轻轻蹭了蹭。
岁云暮也随着他的动作乖顺地依偎上去,但目光却仍然是一直盯着他,要糖。
醉须君无奈轻笑,拿了糖喂他,看着他低头吃起来安安静静的实在是可爱的紧,于是他又拿出一
颗投喂他。
岁云暮一见拿过来往自己嘴里塞,之后又被投喂几颗,直塞的腮帮子鼓起来都不肯停。
惹得醉须君轻笑不止,但也知道吃多了不好,于是他在岁云暮仍是期待的目光中摇头,“不能吃太多,一会儿你该牙疼了。”
像是在照顾小孩子般,语气格外轻柔。
岁云暮不明白意思,迷糊地歪着脑袋,不知道这个牙疼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听懂了牙,只当醉须君是想看自己的牙。
于是他对着醉须君张开口,让他看自己的牙齿,几颗流苏糖就裹在里边儿,这会儿已经化了不少。
“恩,牙很好。”醉须君笑着出声,同时还伸手去捏了捏他的鼻尖。
岁云暮下意识收回动作,鼻尖被捏着不太舒服,皱皱眉不高兴了。
醉须君见状也不再动手只是低头在他的额间轻轻一吻,道:“再吃点。”说着去夹菜,至于边上还在哭的阿九他是连看都没去看。
哭了半天的阿九等了一会儿都没等来醉须君和岁云暮的安慰下意识去看他们,然后就看到两人亲昵的窝在一块儿吃东西,岁云暮的碗中已经堆了不少的菜。
但因为岁云暮在吃糖,所以这些菜一直没动。
下一刻他看到岁云暮从碗中捞起一块竹笋,以为是他要喂自己来哄自己,也不哭了,张开口等着他喂。
只是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反而是听到醉须君说好吃,转头又去看,见岁云暮又喂了一块竹笋,才知道不是喂自己的而是喂醉须君的。
震惊了许久,下一刻眼眶一红委屈地又哭起来了,还一个劲的喊爹爹。
“爹爹,爹爹!”
哭个不停,嗓子都哑了。
岁云暮正吃着糖,听到耳边传来的哭声皱皱眉,俨然是吵到了。
他转过头去看阿九,见他哇哇大哭,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小脸蛋上都是眼泪,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看了片刻,他拿起一块肉递了过去。
阿九哭的正忘我,猛然嗅到肉香味转头看去,见岁云暮拿着块肉喂自己。
顿时也不委屈了,啊呜一口把岁云暮递过来的肉吃了,笑嘻嘻地对岁云暮道:“爹爹,阿九还要吃。”
岁云暮看着他,又去拿了一块肉喂他,阿九都吃了。
他知道阿九喜欢吃,于是他继续给阿九喂,撑得阿九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若不是醉须君拦着,他会将一整盘全给阿九喂下去。
一顿饭吃了许久,阿九因为吃的太饱人有些犯迷糊连连打哈欠。
岁云暮也学着打哈欠,若不是那双眼睛明亮,怕也是以为人犯困了。
醉须君让人送阿九回去休息,这才抱着岁云暮去小睡。
不过岁云暮这会儿是一点也不困,坐在床上后就一直盯着床铺一侧的轻纱,上边有银丝垂落,随着暖风缓缓飘动。
他看着那些银丝下意识伸手去扯,但因为与他有些距离,伸手时没办法碰到。
于是他缠着往醉须君的身上爬,试图借助醉须君去扯那些银丝。
醉须君搂着他避免他摔了,抬眸见他正扯着那些银丝,虽然碰到了但还是有些吃力。
知道他想要,起身将银丝直接扯下递到岁云暮的手中。
岁云暮看着递过来的银丝坐回到他的怀中,拿着银丝绕圈玩,时不时还想试试能不能扯断。
不过这银丝还算坚固,他没扯断,于是他又拿着银丝往醉须君的头上放,试图将那些银丝当成簪子固定在他的头上。
只是无论他如何放,银丝还是会滑落,他干脆去扯醉须君的头发将银丝裹起来。
可能是有了点效果,银丝到是没有再滑下来了,他高兴的继续闹腾,直将他的头发都给闹腾的乱七八糟都不松手。
醉须君见此也没出声由着他来,低眸去查看他身上的伤。
伸手解开脖子上的纱布,那一圈掐红仍然极其厉害,手指印清晰可见。
下意识伸手去触碰,但可能是疼了,岁云暮低头就去咬他。
醉须君只感觉脸颊上传来疼意,笑着抚上他的后颈,安抚般揉了揉他才道:“疼了?”
动作又放柔了些,以此来安抚。
岁云暮也在他的动作下松开口,乖乖地点头,然后才又继续去扯他的头发玩。
醉须君也没再去动他,只是拖着他又往自己的怀中坐,随后才继续去脱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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