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外婆此话一出, 黎晏就慌了,六神无主地看向江裴洲。他一直没有胆量将埋在心底的问题说出口,现在却被他人指出来了。
“怎么可能。”江裴洲上前两步说, “外婆,您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我们两个好着呢!”
外婆明亮的眼睛在两个小辈脸上扫过,后背靠在凭几上, 半晌才摇摇头说:“我不信。”
“外婆, 其实我们——”
外婆手掌微抬,打断了黎晏想要说的话,“小晏,你不用替小洲解释, 要是有什么委屈, 现在只管告诉我。”
说着外婆瞥了一眼江裴洲,埋怨道:“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整日里净琢磨什么呢,还算计起自己儿子了。”
外公手里拿着一个手指长短的葫芦,一直默默盘着,听到这里才出声说:“小晏,你要是想和这小子离婚,只管开口, 我和他外婆给你做主, 他不敢不听。”
事情好像越来越往意料之外发展了,黎晏的心脏皱巴巴地缩着, 一听这话,也顾不得什么了, 直接说:“不离婚!”
说完之后,他感觉自己脸颊的温度瞬间就升高了, 后知后觉地看向江裴洲,想知道他的想法。
三人的目光都看向江裴洲。
一脸严肃的江裴洲看着很稳重,其实听到黎晏说的话之后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原来黎晏也不想和自己分开。
“既然他是这么想的,我就听他的。”江裴洲维持着稳重的模样。
自诩对外孙有几分了解的外婆倒了一杯茶,吹了吹漂浮着的茶叶说:“依我看,你们还是别勉强了。”
江裴洲急了,脚步凌乱地在罗汉床前走动,“外婆,你怎么——”话说到一半,江裴洲看到黎晏泛着淡粉色的脸颊,一把将人拉到怀里啵唧就是一口。
好熟悉的操作。
黎晏既羞又恼,隔着衣服往江裴洲侧腰掐了一把,小声说:“长辈在呢,你在做什么啊!”
“嘶~”江裴洲扭着腰,倒吸一口凉气。就这样,他还不忘对外婆说,“信没信?要是不信,我再亲一口给你看?”
“行了。”外婆抬手捂着嘴,笑意从眼里流出,满意地说,“这回信了。”
黎晏垂眼盯着鞋尖,都不敢抬头了。
“小晏你来。”外婆从小茶几下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你看看这个。”
木盒自带一股清新的香味,打开盖子,味道更浓郁了。
深色的绒布上,是一枚精致的如意玉锁。黎晏不懂玉石,但是看成色,也能猜出来价值不菲。
“小洲出生时,我从娘家的陪嫁里挑了一块料子,让工匠做了一对平安如意玉锁,那枚平安锁我在小洲满月时亲手给他戴上了,如今我也给你戴上。”
外婆拉开精致的编绳,认真将如意玉锁戴到黎晏脖子上,接着戴上眼镜,满意地看了又看。
不一会儿周婶进屋说:“午饭准备好了。”
外公和外婆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还硬朗,走路自如,不需要人搀扶。
进了饭厅,两个女孩已经在了。
“今儿就咱们几个人吃。你大表哥的媳妇这几天就要生了,他们一家子都在照顾呢,早上玉枝来了电话,说他过两天再回来。”
说着,外婆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小晏,你挨着我坐。”
“诶好。”黎晏刚要搬开椅子,江裴洲就行动了,搬的时候还不忘和两个小孩斗嘴,瞧这架势,私下里肯定没少打过架。
“还没瞧见三舅他们呢。”江裴洲说。
姐姐回答道:“小六子长蛀牙疼得嗷嗷叫,我爸爸妈妈带他去医院了。”
外婆嘴上说准备的只是家常菜,可一眼扫过去,道道都是当地有名的菜肴。
吃过午饭,周婶领着二人去了小院子的房间休息。临走前,外婆单独把黎晏叫走,叮嘱他说:“你还没碰到小晏他爸那边的亲戚吧。”
何止是亲戚,黎晏现在连江裴洲他爸本人都没见到呢。
见黎晏点头,外婆接着说:“那也好,要是以后遇上,你不用理会他们。有什么事,你和小洲多商量着啊。”
江父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业奇才,从一个只有二十多人的公司,发展到如今的江氏集团,就算是黎晏这个对商界不感兴趣的人,也听说过他的事迹。
不过关于江父家庭的事情,他倒是没在网上看到过相关报道。
送走两个小辈,外婆拿起一本书看了几页,放下后脑袋空空,什么都没记住,思绪全然跑走了。
“这事儿我总觉得不对劲,你说岚儿和兆元他们两个就算真的想催小洲结婚,也没必要用这么个法子,难不成他们还有事瞒着咱们?”
外公坐在摇椅上,手拿着葫芦盘来盘去,不在意地说:“你就少操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不想说,咱们也就别好奇。”
住宅区分布得比较近,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处小院子。
“这是小姐婚前住的院子,虽然现在不常住,但我们还是会经常打扫,老夫人有时也会在这儿转一转。”周婶站在院门口说,“你们的行李已经放到房间里了,要是有事再叫我吧。”
眼前的院子没有外公外婆住的院子大,透着一股静雅别致的味道。
还没逛完,黎晏就打了个哈欠。
“困了?”江裴洲止住步子,“先不看了,我带你去我屋子睡个午觉吧。”
一进门,两人都被眼前宽大木床上的大红色床品吸引住了目光。
“这也……太夸张了吧。”江裴洲走过去,先是神秘兮兮地在被子底下摸了摸,然后才把被子掀开。
“你找什么呢?”
江裴洲打开行李箱,拿出了两人的睡衣,“我怕他们往被子底下放花生桂圆红枣之类的东西。”
“为什么要放那些?”
江裴洲解开衬衫扣子的手一顿,缓缓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黎晏做不到像江裴洲那样毫无顾忌地脱衣服,便拿着睡衣走到屏风后边。可他却不知道,透薄的双面绣屏风被午后的暖阳一照,就能影影绰绰地映出人影。
屏风上的人影双手放在腰侧,手臂上抬,光滑的背脊显露无余。人影接着弯下腰,白皙的双腿从长裤中解放出来。
黎晏边换衣服边问:“我该知道什么?”
江裴洲坐在床尾,抬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尖,结结巴巴地说:“就……早生贵子啊。”
“早生贵子?”黎晏整理好衣服出来,打趣道,“你生吗?”
“我才不生,要生也是你生!”
黎晏眉眼弯弯,看着不知道闹什么别扭的人说:“你脸怎么红了?我把空调的温度再往下调一调吧。”
“不用,一会儿你该嫌冷了。”江裴洲爬进红彤彤的被子里。
换了新的环境,虽然头脑犯困,但黎晏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他靠着枕头,好奇地看室内的陈设。
“外婆问话的时候,你为什么替我解释?”江裴洲眼睛盯着房顶,不敢看黎晏。
“我们已经结婚了,在其他人看来,我们就是一体的。替你解释,就等同于为我自己说话。”黎晏抬手摸了摸胸前的玉锁,触感冰凉,迟疑着说,“况且,我不想你被人说不好,即使那人是你的外婆。”
光滑的玉锁触感渐渐生涩,原来是握着玉锁的手紧张得生出了汗液。
江裴洲也像黎晏那样坐起来,像是没来由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们就这样吧,好不好?”
“哪样?”黎晏偏过头问。
“就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能见面,身边的人都认为我们是一体的,缺了谁都不行。”江裴洲越说语速越快,说到最后起身跪在床上,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黎晏。
黎晏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紧紧捏着床单,手指拧着一小块布料,等到呼吸几乎要停滞了才想起来回答:“好。”
“真的?”江裴洲手掌按在床头,兴奋得身体晃来晃去。
黎晏怕他摔下去,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膝盖,自己的嘴角也是一直没有下来过,心里还夹杂着一种一把年纪终于体会到了早恋的沧桑无奈之感。
“你的那个平安锁在哪儿啊?”黎晏想看看。
“在我父母家里放着,等回去了我找出来给你看。”
那个平安锁江裴洲也就是小时候逢年过节拿出来戴一戴,长大之后他觉得脖子上戴个玉锁和自己的气质非常不符,就甚少拿出来了。
眼下见黎晏戴着,江裴洲竟觉得无比合适,像是古代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浅金色的绳子被黎晏莹白的皮肤衬得有些暗淡,玉锁垂在胸前,随着动作轻轻晃着。
江裴洲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被勾走了,不由自主地慢慢朝黎晏靠近,最后低下头,在他胸前的玉锁上落下一吻。
“你……”黎晏抬手按在江裴洲的肩膀上,似是轻轻将人推远,也像是按住人不要离开,“你亲它做什么?”
“想亲就亲咯。”江裴洲倒是很得意。
黎晏咬着下唇,气呼呼地在心里想:这么大的一个人在面前你竟然不亲,非要亲什么玉锁。
正想着,黎晏就听到江裴洲说:“我错了。”
“啊?平白无故的,你错什么了?”
“我不该亲玉锁。”江裴洲轻轻托着黎晏的下巴,用拇指将黎晏的唇瓣从牙齿下面解救出来,似是自言自语地说,“好用力,都咬出印子了。”
周身的温度越来越高,黎晏似乎能大胆地想到江裴洲接下来的动作了。
“唔!”
柔软的唇瓣相触又快速分开。
黎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干什么?”
“亲你呀。”江裴洲一脸无辜。
第32章 第 32 章
“你, 你……”
黎晏“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此时江裴洲双膝分开,正跪在他的大腿两侧, 他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
羞愤的黎晏一时无措,不知怎么想的,抬手用手背在自己嘴唇上蹭了一下。
正美滋滋看着黎晏反应的江裴洲瞬间愣住了,呆呆地问:“你不喜欢我亲你?”
黎晏摇摇头, 表示不是不喜欢。
但江裴洲却误会了, 说话的声音瞬间变大,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啊?你不喜欢?”
“不是。”黎晏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双手拉着江裴洲的衣襟, 急匆匆地解释, “喜欢,我喜欢你……亲我。”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黎晏不解。
抿着唇,眼睛弯弯的江裴洲凑到黎晏耳边,用气音说:“我——好——开——心!”
黎晏不好意思,双手地按在江裴洲的胸膛,想要把身上的人推开,可怎么都推不动。
“怎么了?”江裴洲问。
“起来。”黎晏话音刚落, 江裴洲就利落地挪到旁边的空位上, 然后眼巴巴地盯着黎晏,等待下一个指令。
黎晏的大腿被江裴洲压得汗津津的, 他随口抱怨了一句,“怎么湿乎乎的。”
大脑接收到信号的江裴洲立刻下床, 拿了一条干毛巾,用水浸透半边, 拧干后又回到床上。
“我给你擦擦。”江裴洲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手劲不知轻重,才擦了几下黎晏的腿面就显现出一片红痕。
江裴洲好奇,在自己腿上搓了又搓,也没看到什么痕迹。
“你不疼吗?”
“有一点儿。”
“那你怎么不说?”江裴洲轻柔地用那半面干燥的毛巾擦了擦,然后随手一扔,毛巾就落在了不远处的架子上。
黎晏把枕头放好,丝滑地躺下,“因为我也开心啊。”
江裴洲也躺好,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突然,江裴洲快速地在黎晏唇上又亲了一下,并叮嘱道:“这次不要再擦掉了。”
还没回过神的黎晏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在看到江裴洲眼中玩味的笑意后,连忙扯着被子把脸遮住,偷偷抿了抿嘴唇。
傍晚时分,黎晏在小院子里拍照,远远地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小孩子的笑闹声。
“一听这声音就是小六子,那小子一天能闹好几回。”江裴洲放下喷壶,朝黎晏招手,“走,咱们出去看热闹。”
江裴洲把黎晏拉到树丛后藏起来,食指轻轻按住黎晏的嘴唇,压低声音说:“别出声。”
“妈妈说你一个星期只能吃一根棒棒糖。”
“冰激凌只能三天吃一个球。”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怀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比熊,边摇头边说:“我不信,我不信。”
双胞胎女孩围在小男孩身边说:“我知道你衣柜里面和枕头下面藏了巧克力和棒棒糖,你要是把它们交给我们保管,我们会每周偷偷给你吃一块巧克力和一根棒棒糖。不过,要是被妈妈搜出来,你可就再也见不到它们了。”
小比熊汪汪叫了两声,好像是在替小主人回答一样。
“好吧,你们去拿吧。”小男孩蔫蔫地说。
等两个姐姐走后,小男孩把小狗放到地上,一边牵着狗,一边抹着眼泪往前走,结果没看清脚下的路,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
黎晏赶过去的时候,小狗正用脑袋顶小主人的屁股,好像这样就能把他扶起来一样。
“哇哇哇哇~”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
黎晏把小男孩扶起来,先帮他把身上的浮土拍掉,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纸巾给他擦眼泪擤鼻涕。
抽抽噎噎的小男孩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大哥哥蹲在自己面前。
“你是小六子吗?”和小孩子说话,黎晏的声线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小六子点点头说:“我是。”
圆头圆脑的小男孩用小手捧住黎晏的脸颊,仔细看了一会儿,觉得眼前的人真是太好看了,比书上画的人还好看,思索一番后嘟起嘴巴便要亲上去。
“住——嘴——”站在树后的江裴洲发觉不对劲,赶紧跑出来,把手挡在了两人之间。
“好险。”江裴洲拍了拍胸口。
“三表哥!”小孩子忘性大,刚才还想亲黎晏呢,此时见到几个月不见的哥哥,便全然忘记了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蹦蹦跳跳地抱着江裴洲的大腿,猴子似的想要往上爬。
“这是你三表嫂。”江裴洲抱起小六子,指着黎晏说。
小六子歪着头,回忆着这个陌生的称呼,“我妈妈好像说过。”
江裴洲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说:“快到饭点了,咱们先过去吧。”
小比熊看小主人被抱着,自己也想被抱,有样学样地也扒着黎晏的裤腿跳来跳去。
“好啦,我抱你就是了。”黎晏抱着小小一只的宠物狗问,“它有名字吗?”
“它大名叫棉花糖,小名叫棉棉。”
“棉棉你好呀。”黎晏喜欢小动物,亲昵地伸出手指,让小狗熟悉自己的味道。
别看棉花糖体型小,却一点儿也不怕生,它欢快地在黎晏手上嗅来嗅去,还伸出舌头舔手指。
大家都微笑着看着棉花糖,除了江裴洲。
他见黎晏的手竟然被一只小狗舔了,立刻放下小六子,急得跳脚,“它脏死了,在外面舔来舔去什么都吃,你竟然……你竟然就这样让它舔!”
黎晏牵起小六子的手,转身往饭厅走,“行了,知道你有洁癖,我一会儿就把手洗干净。”
留在原地的江裴洲像个受气包,瘪着嘴巴委屈地说:“我……我还没舔过你的手指呢。”
江裴洲的三舅和三舅妈都是好相处的长辈,一顿饭吃得愉快又温馨。
饭后外婆特意说:“我们老两口儿年纪大了,作息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你们不用每顿饭都过来吃,非要一天三四次地见面吃饭,也是拘束。”
三舅担心黎晏误会,开口解释:“是啊,就算是我跟你们三舅妈,也不是每天都过来一起用饭的。”
这时江裴洲凑到黎晏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黎晏点点头,对着长辈们说:“好,我们知道了。”
看着家族里两位年轻的伴侣在一起亲昵的举动,众人都露出了欢喜的神情。
从饭厅出来,黎晏没见到棉花糖,顺嘴问了一句:“棉花糖去哪了?”
周婶回答道:“小六子带着它回去吃饭了。”
“哦,是这样啊。”
江裴洲在一旁阴阳怪气,“怎么,才分开多久,你就想它了?”
黎晏瞥了一眼翘着嘴的江裴洲,无奈地说:“它只是一只小公狗。”
“错!”江裴洲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严谨地纠正道,“它是一只小公公狗。”
黎晏:“……”
吃饭时长辈们一个两个的都给黎晏夹菜,生怕他吃不饱,黎晏也不好意思拒绝,来者不拒的结果就是吃得肚皮紧绷。
这时候就能体会到家里大的好处了,走在园子里时,黎晏时常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小区旁边的公园遛弯。
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黎晏问:“那人是三舅妈吗?”
江裴洲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朵淡紫色的剑兰,用手揪着花瓣说:“是她,咱们过去坐坐吗?”
黎晏点点头,走在前面。待走近时他才发现,三舅妈正坐在亭子里拿着绣绷绣东西,看起来很认真,他一时有些后悔贸然过来打扰了。
“小晏,小洲。”三舅妈放下绣绷,笑意盈盈地说,“过来坐。”
“您在绣什么呢?我们是不是打扰到您了?”黎晏在圆凳上坐下。
“哪里打扰,我就是随便绣点东西打发时间。”
黎晏本以为三舅妈是在绣花鸟鱼虫之类的东西,没想到探身一看,竟然看到绣绷上绣的是一款手游中的角色。
三舅妈看出黎晏眼中的疑惑,笑着说:“那两个孩子喜欢,上次我给她们两个绣的包,被她们带去漫展,回来之后跟我说有好多朋友都喜欢,都在问她们是在哪里买的呢。”
“您绣得太好了,人物栩栩如生,也难怪那些孩子喜欢。”
“三舅妈的双面绣才叫一绝,我屋里的屏风就是三舅妈送我的成年礼。”江裴洲说。
黎晏十分惊讶,午后初次见到那扇屏风,还以为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没想到绣者就在身边。
三舅妈知道黎晏从小学画,便和他聊起从古至今的名家名作。看着黎晏侃侃而谈的样子,三舅妈眼中满是欣赏。
聊了一会儿天,三舅妈接了个电话,知道小六子哭了,赶忙收拾好东西离开。临走前她还不忘叮嘱江裴洲,让他带黎晏多出去玩一玩。
三舅妈走后,亭子里只剩下黎晏和江裴洲两人。此时天色昏昏沉沉,黎晏拿出手机拍照,朦胧的光线给景色又增添了一股幽远的感觉。
“这里实在是太漂亮了,当初修建的人肯定废了不少心血。”
“听外公说,这座园子好像有几百年历史了。”
在历史气息厚重的地方长大,江裴洲的性子却跳脱又活泼。就像现在,他正拿着刚刚捡起的剑兰花往黎晏的耳后插。
“你的耳洞好可爱。”江裴洲揉了揉黎晏的耳垂。
“耳洞不都是一个样子嘛。”
江裴洲凑近闻了闻剑兰花的味道,眯着眼睛说:“好香。”不知说的是花,还是人。
天色说变就变,说话间园子上方的天空飘来几朵灰色的云,很快,雨水倾洒而下。黎晏思考着是等一会儿,还是现在让人送雨伞过来。
江裴洲靠在檐柱上,看着檐上的雨滴像断线珍珠似的落下来,忽然回头叫了黎晏的名字,“黎晏。”
“嗯?”
“你有没有过和别人手牵手,在雨里一直向前跑?”
黎晏摇摇头。
江裴洲朝黎晏走近,站在他身前伸出手,问道:“那你想吗?和我一起。”
雨滴落在树叶上噼啪作响,就像江裴洲的话,砸到了黎晏的心里。
黎晏把手搭在江裴洲手心上,坚定地说:“想。”
第33章 第 33 章
黎晏上学时是非常标准的好好学生, 连上自习课都不会主动说小话。
上大学之后,他压抑的性格渐渐释放出一些,但是在看到舍友仍掉雨伞在操场上狂奔时, 他也只是捡起雨伞收好,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黎晏仿佛与出格这两个字天生不搭,按部就班地活了二十多年。唯二的“冲动”大概就是出柜和闪婚了。
但此刻,黎晏和认识月余的江裴洲在石板小径中奔跑。经过曲折的水上廊桥时, 黎晏眼角余光瞥见被树影染绿的水面变成了被急促敲打的鼓, 响声此起彼伏。
江裴洲拉着黎晏,没有走头顶有遮盖的回廊,而是带着他钻进了花丛密布的小路。
“这是要去哪儿啊?”
雨水落在两人交叠的手掌,湿滑的触感让江裴洲加大了手上紧握的力度, 头也没回地大声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多时, 黎晏被江裴洲牵着进了一处太湖石假山中,起初只能是弯着腰走进去,转过一个弯,空间突然宽阔许多,连江裴洲那样的身高都可以站直。
“这里能挡一挡雨水。”江裴洲寻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
“我小时候和沈玉枝玩捉迷藏就躲在了这里,后来左等右等他都不来找我,我就在这里睡着了。醒来之后, 就看到雨水从上面的洞流出来, 像个小瀑布。”
说着,江裴洲指向一处石洞, 见黎晏还站着,便拍着身边的位置说:“坐下歇一会儿。”
“那里湿了。”
等黎晏说完, 江裴洲才发现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只有自己坐的这一处是干燥的。
“你坐这里吧。”江裴洲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非常大方地欢迎黎晏。
“不太好吧。”黎晏抹去滑落到下巴上的雨水。
江裴洲不是那种问来问去的人,他干脆利落地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腿面上坐着。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黎晏攥着江裴洲上衣的后领,在心里喊道:你的腿左右晃来晃去,难道真的不害怕我不小心滑到哪里去吗?
“是吗?”黎晏微笑着说。
两人身上一小半的衣服都湿了,再加上江裴洲只是想让黎晏看看这处他小时候发现的有趣地方,最后略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离小院子不远处有一块草地,黎晏害怕两人脚滑摔倒,想让江裴洲停下来慢慢走。
可江裴洲却双臂张开,故意装作要摔倒的样子吓唬黎晏,一番拉扯,最后竟然双双向草坡下面滚去。
好在草坡平缓,被雨水浸湿的地面也不硬,黎晏趴在江裴洲身上,看着他满头的花瓣草叶哭笑不得。
“这下开心了?”黎晏捡起一块大红的花瓣贴到江裴洲脑门上。
像是触碰到了某个开关,黎晏扑哧一声笑出声,埋在江裴洲脖颈笑个不停,连带着身下的人也跟着一起笑得身体发抖。
江裴洲腰部用力,搂着黎晏调转了两人的位置。
黎晏绑头发的小皮筋不知什么时候崩开了,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被水浸湿,丝丝缕缕地贴在他细长的脖颈上。
“你以前留过长头发吗?”江裴洲手臂撑在草地上,尽量不压到黎晏,生怕把薄薄一片的黎晏压碎了。
“没有。”
落在江裴洲头上的雨水向下滑落,一部分从额头和脖颈流下来,还有一部分汇集到他优越的鼻尖。
除了眼睛,黎晏最喜欢江裴洲的鼻子,高一分太挺,矮一分则显塌,一切竟完美得刚刚好。
黎晏用手指抹去江裴洲鼻尖的雨水,指尖滑过他的侧脸,绕过耳垂,又将手指插进他潮湿的发间。
“喜欢我留长发?”黎晏指腹微微用力,让江裴洲往自己靠近了一些。
江裴洲垫在黎晏脑后的手掌移了位置,说:“你在这里绑一个小球球,应该会很可爱?”
“什么小球球,那叫丸子头。”
趁江裴洲发愣,黎晏仰起头,亲了江裴洲的鼻尖。
“好哇,你偷亲我!”江裴洲才不愿意落下风,也亲了黎晏的鼻尖。
两个人你啄我一口,我啄你一下。还是天边传来一道惊雷,江裴洲才赶忙拉着黎晏回了小院。
“快,你先去洗澡。”一进屋,江裴洲就推着黎晏进了卫生间。
脱得光溜溜的黎晏站在花洒下面后,才后知后觉浴室里竟然没有浴袍,只有一块可以围住下半身的浴巾。
洗完澡,黎晏从水雾弥漫的淋浴间出来,围着浴巾走到卫生间的门后,谨慎地打开一小条缝隙,“江裴洲,你在吗?”
“有事?”江裴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帮我拿一下睡衣还有……内裤,可以吗?”
“睡衣还有什么?我没听清。”
江裴洲走到附近停下,斜靠在墙上,看着黎晏的手指从缝隙中伸出来,紧紧扣着门板,指尖上还带着没有擦干净的水珠。
“睡衣和内裤。”黎晏显然很不好意思,说话的尾音都是虚的。
“那我给你送进去吧?”江裴洲又问。
黎晏听了把缝隙拉大了一些,半条手臂伸了出来,“这样拿就可以。”
江裴洲含笑,走近拍了一下黎晏的手心,像是在击掌,“胆小鬼,你低头看看门外。”
门缝又大了一些,这回探出一颗头发湿漉漉的脑袋,黎晏这才发现卫生间的门外放了一个圆凳,上面放着叠得整齐的的睡衣和内裤。
原来江裴洲早已经替自己准备好了。只是睡衣叠一下就算了,怎么连内裤也叠成一小块放在了最上面。
黎晏从卫生间出来时,脸颊红润,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被羞的。
“好了,你赶紧去洗吧。”
江裴洲进去没多久,周婶撑伞提了一个保温桶过来了。
“这是老夫人吩咐厨房煮的姜汤,你们记得趁热喝啊。”
黎晏盛了一勺吹了吹,喝下去被烫得舌头抖了好几下,赶忙找出两只杯子先倒出来凉一凉。
江裴洲从卫生间出来时,黎晏好奇地问:“你说外婆怎么知道我们淋雨了?这姜汤就是她让周婶送过来的。”
“可能她看见了吧。”江裴洲故意逗黎晏,他把毛巾挂在脖子上,从外间端来一小盘蜜饯,继续说道,“她喜欢在小楼上赏雨,那里地势高,园子的景几乎都能看见。”
“啊?那我们在草地上……她也看见了?”
江裴洲端起杯子尝了一下姜汤的温度,“正好合适,你先把姜汤喝了。”说完,端起另一只杯子递给黎晏。
被外婆看到在雨里跑也就算了,要是被她看到自己和她外孙躺在草地上打滚,还亲来亲去……
黎晏带着郁闷喝完了姜汤,耳朵尖都红了。
“草地那里是个小坡,外婆她应该看不见吧,我们——”黎晏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江裴洲塞了一颗甜滋滋的话梅。
“是我在你洗澡的时候给周婶打电话熬姜汤,但是没打通,就给外婆打过去了,她们那时候正一起说话呢。”
“那我就放心了。”黎晏把话梅核吐掉,从盘子里挑了一块杏干放进嘴里。
“不过,园子里到处都有监控,草地那里也在监控的范围内。”江裴洲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拿着金属小叉子扒拉着盘子里的蜜饯,“诶,你吃的那个杏干还有没有了?”
江裴洲用电脑处理了半个小时的工作邮件,偏头看了一眼床上,大红的被子下面鼓鼓囊囊的一团。
“好了,不是都答应你明天一早就去删监控嘛。”
将合同需要修改的地方标注好,江裴洲见被子里面还没动静,便故意用力踩在地板上发出声音,“是不是有人在被子里晕倒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黎晏就拿着手机从被子里爬出来了。
他刚刚在整理相册里面的照片,想把喜欢的几张用插画的形式画出来。
江裴洲处理完工作,找出那本压着花的书,换了新的纸巾吸水。
收拾妥当后上床,江裴洲凑到黎晏旁边,几乎是脸贴着脸看着平板屏幕,“你在画桂花奶奶的店。”
“嗯。”黎晏画画的时候很认真,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
等他思绪回到现实世界,江裴洲早已趴在枕头上睡着了,脸冲着自己的方向,手背把侧脸挤得扁扁的。
黎晏用笔的尾端戳了戳江裴洲脸上溢出的肉,不由得轻笑出声。
“嗯~”江裴洲侧脸在手背上蹭了蹭,不安地耸动鼻翼。
“晚安。”黎晏关掉灯,俯身在江裴洲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第二天一早,黎晏是被鼻尖瘙痒的感觉弄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江裴洲趴在自己枕边,手上拿着一片绿色的叶子。
“大早上的,你从哪里捡来的叶子。”黎晏翻了身,用被子捂住脸,打算继续睡。
床大的好处这时就能体现出来了,虽然黎晏翻了身,但江裴洲跨过去,还能趴在黎晏枕边继续挠痒痒。
“我都晨跑回来了,你在这儿呼呼呼睡得还挺香。”
黎晏拉开被子一看,江裴洲穿的还真是运动装。不过他连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抱着不相信的态度说:“你这是刚换完衣服要出去吧。”
“你不信?”江裴洲拉起上衣凑到黎晏脸上说,“不信你闻一闻,我都出汗了。”
“走开!”黎晏还是有点儿起床气的。
“让我走?”江裴洲气呼呼地拿起手机,给黎晏放了一段视频,“亏我还听你的话去删了监控,结果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呜呜呜~”
忽视捂着脸假哭的江裴洲,黎晏拿过手机定睛一看,竟然是昨天他们在草地上的监控视频片段,急忙拉着江裴洲的手臂问:“你不是删掉了吗?怎么还有?”
“电脑上的记录是删掉了,不过我手机上的视频别人又看不到。”江裴洲无辜对手指。
“好呀你!”黎晏坐起身,扑到江裴洲身上又捏又咬。
两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地打架,忽然,卧室的半窗被人从外面推开,小六子的脑袋探出来,用稚嫩的童音好奇地问:“你们是在生小孩吗?”
第34章 第 34 章
此时此刻, 黎晏正骑在江裴洲身上,双腿夹着他的腰,一手按住手臂, 一手撑在紧实的胸肌上,张着嘴要去咬肩膀。
而江裴洲双腿乱蹬,挡着黎晏利齿的同时,还要分神护着他, 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床。
听到小六子的声音, 两人同时望向窗外后又尴尬对视。
“你一个人来的吗?”黎晏讪讪地从江裴洲身上下来,想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可低头一看,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 又把被子放下了。
小六子身高不够, 垫着脚尖后才能勉强看见窗内的人,小鼻子费力地抵在木框上,手指紧紧扒着,指尖都用力到发白。
“我自己偷偷来的。”小六子力气不够,说完这句话脚尖就没力气了。脚掌全部踩在地上之后,黎晏和江裴洲只能看见一撮呆毛晃来晃去。
江裴洲踩着拖鞋,只用一只手就将小六子从窗外拽了进来。
“诶, 你小心点。”黎晏坐在床边, 嗔怪江裴洲的举动太粗鲁。
“没关系的三表嫂,我习惯了。”小六子稳稳地站在地上, 用手整理好被拽皱的上衣。
这一番认真乖巧的动作看得黎晏心软软,笑眯眯地拍着床边说:“小六子, 坐在这儿吧。”
懂礼貌的小六子摇摇头,拖拽过一把圈椅, 扒着把手手脚并用地跪到椅子上,最后转身,才成功地坐下。
他像小大人似的说:“我和妈妈说想和你们一起玩,但是她说太早了,你们还在睡懒觉呢,让我晚一会儿再来。但是我太想来了,就趁她不注意偷偷溜过来了。”
捕捉到关键词的江裴洲指着床上的人说:“我才没有睡懒觉,睡到太阳晒屁股的人是他。”
小六子看了看黎晏,捂着嘴笑呵呵地晃着脑袋。
“对了,你刚刚为什么那么问啊?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不能生小孩的。”黎晏认真得说。
“什么?”小六子的背一下子挺直了,叹了口气说,“那真是太遗憾了。”
黎晏吃过早饭,打算和江裴洲一起出去逛古镇。
昨晚黎晏只不过随口和江裴洲说了一句“要是把相机带出来”就好了,今早江裴洲就不知从哪儿找出了好几个相机让他挑选。
当然了,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也带上了黏着他们的小六子。
出门前,黎晏去了征求了三舅妈的意见。
“你们要是愿意带他玩,就一起去吧。”
“小六子特别乖,我当然愿意了。”黎晏摸着小六子的头说。
三舅妈给小六子的水壶装满水,仔细给他戴上电话手表,出门前还不放心地叮嘱江裴洲:“要是小六子不听话,你们就让他回来,不碍事的。”
“对了,她们两姐妹呢?要不要也跟我们一起出去?”黎晏忽然问道。
三舅妈说:“她们两个人一会儿还要上课,就不去了。”
能和漂亮哥哥出去玩,小六子可高兴了,独自一人脚步轻快地背着水壶走在前面,嘴里还叽叽咕咕地哼着儿歌。
“现在不是暑假嘛,怎么还要上课啊?”
他们三个抄近路,走的小巷很窄,只能一人通行。江裴洲背着相机包走在最后说:“是兴趣班。”
也对,像这种家庭的孩子,学几门特长都是很普通的事情。
“是学琴,还是跳舞?”黎晏猜测问道。
江裴洲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说:“都不是,她们在学散打。”
“怎么学这个?是为了防身吗?”应该是三舅或者三舅妈让她们学的吧,有时候父母真的不得不为子女考虑周全。
黎晏心中正感慨着,就听江裴洲说:“是她们两个人喜欢,还说一个人能打不算什么,两个人一起打才厉害呢。”
走在最前面的小六子突然停下,用力点头说:“对对对,她们就是一起打我的。”
黎晏听了哭笑不得。
午饭吃的是面,面店的老板特别热情,给他们碗里放的面和浇头是加倍的量。
黎晏刚吃过早饭没多久,胃里的蟹黄包估计还没消化完呢。见乐呵呵的老板离开后,悄悄在桌下戳了戳江裴洲的腰。
江裴洲:“?”
“面好像有点儿多,我吃不完。”黎晏捏着筷子,手上的动作跃跃欲试。
“挑到我碗里吧。”江裴洲有时真的怀疑黎晏的身体构造和自己的不一样,一天三顿饭加起来才和自己一顿饭吃得量差不多。
坐在高脚椅上吃得满嘴油的小六子见了黎晏的动作,说:“我妈妈吃不完,也是像这样给我爸爸吃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游客纷纷看向他们,黎晏被小六子的童言童语弄得窘迫地低下头吃面。反观江裴洲却十分开心,用手比画着说:“我是爸爸,他是妈妈,你是孩子,今天我们就是一家三口!”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吸引过多的目光,黎晏踢了一脚江裴洲,压低声音说:“别说了,快吃。”
吃完饭,黎晏领着小六子去洗手池把小脏脸洗干净,出去时,他看到江裴洲已经背上了小六子的水壶。
水壶的背带虽然已经调到了最大,但江裴洲斜跨着还是有些紧,看起来可爱又滑稽。
带小六子一起玩特别省心,拍照时他非常配合,还会主动摆姿势。有几张黎晏和江裴洲的合照,还是他用相机拍的。
“前面在唱戏。”
古镇上有个戏台,每天都有演出,只要是进入沁园的游客,都可以观看。
戏台前设置的座位有限,黎晏他们过去时已经没有空位了,有不少游客是站在外圈听戏的。江裴洲让小六子坐在他脖子上,这样小不点也能看清台上的戏曲表演了。
“台上唱的是什么戏啊?演到哪里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问身边的同伴。
同伴也是个年轻人,摇摇头说:“不知道,外面的牌子上好像写了,一会儿出去的时候看一下吧。”
小六子平日里耳濡目染,别看他年纪小,知道的却比一般人都多。此时他一本正经地对身边的人说:“哥哥姐姐,台上唱的是《牡丹亭》,现在正唱到杜丽娘梦到与柳梦梅在花园相会。”
“天啊,小弟弟你知道的真多。”女生惊喜地看着小六子,发现回答是个脸蛋圆圆的小孩子,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男生。
小六子害羞地挠挠头,样子更可爱了。
小孩子精力旺盛,有时候比大人还要厉害,不过一旦没电,就会迅速睡着,怎么叫都叫不醒。
黎晏抱着呼呼大睡的小六子说:“咱们把他送回去睡吧。”
“没事。”江裴洲放下相机,把小六子抱到自己怀里,“我已经叫人来接了,一会儿就到。”
黎晏看着被江裴洲抱着的小孩子,颇为感慨地说:“做小宝宝就是好,随时随地都能睡觉,还可以被人抱着。”
说完之后,黎晏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连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都嫉妒,便站起身观察路过的游客,殊不知身后的人也正在看他。
沁园的景色很有名,除了外地的游客会闻名而来写生,本地不少的学校也组织美术生集体游园画画。
小六子被抱走后,黎晏手痒,拉着江裴洲到了先前路过的绘画摊子。
摊主是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江裴洲叫他胡先生。
“有阵子没见你了。”胡先生调颜料时才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江裴洲。
江裴洲在胡先生耳边说了几句话,从旁边的店铺里面搬出一把椅子,让黎晏坐在摊位上画画。
摊位上有空白的团扇折扇,还有小的画卷。
黎晏挑了一把团扇,拿起画笔后略微思索,就勾画出石桥和附近的街景,水面上还有一条乌篷船。
换了画笔继续画之前,黎晏特意把江裴洲打发走了。要是江裴洲一直站在自己身边,黎晏害怕连人物的线条都画不出来。
路过的游客看到一个温柔的文艺帅哥低头认真作画,握着笔的手比画还漂亮,纷纷借着让胡先生画画的工夫停住脚步偷看。
成品完成,胡先生看到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黎晏远远就看到了站在池边喂鱼的江裴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
江裴洲把鱼食放下,拧着身体别扭地看向黎晏的另一只手,“画的什么啊?给我看看呗。”
“不给。”黎晏把手臂伸长,躲着不让江裴洲看。可他低估了两人的身高差,江裴洲轻而易举地就把扇子抢走了。
团扇的一面画的是古镇中常见的花草,而一面画的石桥上,个子高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孩,还有一个比他矮一些的男人站在旁边。
三个人物的五官是空白的,可江裴洲却能脑补出人物脸上的神情。
“怪不得不让我看呢,原来你是在偷偷画我。”
“谁画你了。”黎晏抢过扇子,抿着唇转身就走。
吃过晚饭,黎晏在外面走了大半天,那股新鲜劲过去,精神和体力几乎被抽空。
“咱们回去吧。”
江裴洲貌似有其他安排,带着黎晏到了一处河岸边,踩着台阶往下走,岸边早已停了一条手摇船。
“你怎么知道我想坐这个?”黎晏耷拉的眼睛瞬间睁到最大。
江裴洲先上船,然后伸出手臂让黎晏扶着,“白天有船经过你就一直盯着看,我要是看不出来,这双眼睛也就白长了。”
黎晏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坐在船上看沿岸的风景。
“这个视角的古镇别有一番意境。”黎晏此时觉得自己也成了画里人。
夜色降临,白日吵闹的古镇安静了许多,河流两侧店家的灯光纷纷被点亮,入眼的一物一景都泛着朦胧的光晕。
小船摇摇晃晃地在水里前行,等江裴洲意识到船舱里安静得没有说话的声音时,才发现黎晏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怎么跟小六子似的说睡就睡。”江裴洲用扇子轻轻戳了戳黎晏的肩膀,见人没有任何反应,便知道他是真累了。
探身往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招牌,江裴洲对摇船的船夫说:“在前面停一下。”
砰的一声船头靠岸,半明半昧中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怀里抱着人走了出来,一步一步踩着石阶上岸。
夜游的游客路过,惊鸿一瞥中,只能依稀看到男人怀里人那半张白得发光的侧脸。
快要走到民宿时,从里面走出三四个人,因为喝了酒,说话的声音特别大。
被吵得睡不安稳的黎晏扭了一下胳膊,把头埋得更深了。
江裴洲闻到空气中的酒气后不愿计较,轻轻拍了拍黎晏的大腿,用低到不能再低声音说:“你也是宝宝。”
第35章 第 35 章
黎晏这一晚隐隐约约总觉得自己在船上晃来晃去, 还好身边有一根粗壮的浮木,自己手脚并用地紧紧扒着,才能安稳地睡着。
民宿的空调制冷功能不太好, 怕热的江裴洲睡到一半被热醒,反手一摸,背后的睡衣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大半。
身前挂着的人像只小火炉,额头也湿漉漉的, 正不安稳地抬起手臂蹭着快要滑落汗珠。
今晚的月亮格外得亮, 冷白的光穿过层层叠叠的轻纱窗帘透进室内,帮了漏夜起身的男人一个大忙。
江裴洲撩开床帘下床,去洗漱台拿了一块沾湿的毛巾,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
黎晏的睡衣摸着有些潮, 后背倒是没有出汗, 只是贴着自己睡觉的肚皮汗津津的。江裴洲并没敢给他擦,怕夜里的阴风吹到肚脐,只擦了额头脖子和四肢。
安顿好黎晏后,江裴洲单手脱掉了上衣,用毛巾将自己上半身的汗擦干净。
民宿临河而建,虽然定时喷洒驱赶蚊虫的药,但还是会有生命力顽强的漏网之虫从角落的缝隙飞进室内。
再次入睡不是件容易的事, 江裴洲闭眼躺了一会儿, 总觉得能听到一阵挥之不去的嗡嗡声。
随手在床边摸了摸,江裴洲拿到扇子后在床榻上方扇风, 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扇了多久才继续睡着。
早上黎晏醒来,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自己先是在船上睡着,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又在海上抱着一根大木头飘来飘去,最后进了茂密的森林, 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小虫,不时还有阵阵清风吹过。
“早。”江裴洲察觉到黎晏动了,欠身挂起了床帘。
他半个小时前就已经醒了,还拉开了窗帘,此时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床前的地板上,淡金色的一片,格外亮眼。
“嗯~早~”黎晏闭着眼睛哼哼唧唧,额头抵着江裴洲晃来晃去地醒神。
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的黎晏睁开酸涩的眼皮,入眼便看见一片紧实的蜜色皮肤,视线下滑,则是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
江裴洲见黎晏眼睛都看直了,手指捏起黎晏的手腕,停留在自己身体上方后松开手指,黎晏的掌心便紧紧贴到了江裴洲的腹肌上。
按照黎晏的性子,此时他应该害羞地抽回手才对。
“喜欢这个?”江裴洲算是看出来了。
黎晏抬头,眼中是毫不掩藏的欣赏,“你身体的线条好漂亮,好想——”
黎晏话没还未说完,江裴洲便十分大方地挺了挺腰,“想摸就摸吧。”
“真大方。”黎晏一一抚过江裴洲腹部的肌肉线条,非常识相地把“画速写”三个字咽到了肚子里。
自家老公,不摸白不摸。
“诶,你说,”黎晏用手指在腹肌上玩跳格子,“真的能用腹肌洗衣服吗?”
江裴洲双手背到脑后,样子无比闲适,“不知道,你可以试一试。”
“我才不试。”黎晏坐起身,从躺在床外侧挡路的江裴洲身上爬过去,才成功坐到床边。
“这是哪儿啊?不在家里吧。”
虽然身上的睡衣是自己的,但是身处的环境却很陌生,布置也不像是家里的风格。
“这是河岸边的民宿。”江裴洲推开沿河的窗户,楼下已经有古镇的居民在为开店营业做准备了。
黎晏走过去向外望,刚好看到对岸的人正往这边看,连忙把江裴洲推回去,嘴里竹筒蹦豆子似地说:“快回去,把衣服穿好。”
“不行啊。”江裴洲翻找出昨晚让人送过来的衣服,“出了一身的汗,我得先冲个澡。”
两人在外面吃了早饭才不紧不慢地溜达着回了园子。
路过花园,三舅妈正在拿着小铲子蹲在地上挖土。她瞧见两个夜不归宿的小情侣回来,默默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黎晏对上三舅妈的目光,问道:“三舅妈,您干什么呢?”
“挖点土,想给我院子里那几盆花的土换一下。”
江裴洲听了,把手上拎着的纸袋递给黎晏,走过去要帮忙。
“别沾手了,到时候再弄你一身土。”三舅妈连忙摆手,“今天早上你们外婆还问起你们来着,你们两个还是先去看看他们老两口吧。”
刚到院门口,黎晏就闻到了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
外婆听见脚步声,欢喜地朝他们二人招手。
“这是茉莉花?”黎晏问。
“对呀。”外婆仔细挑选笸箩里的茉莉花,将有破损的单独挑出来,“闲着没事,就想着做几个香包挂起来。”
指腹大小的白色花瓣团成小小的球,叶子则是嫩绿色的。外婆准备了白色和淡绿色的纱网小袋子用来装花。
“听三舅妈说您早上问起我们了。”纱网袋子的开口贴在一起不好分开,黎晏自然地坐下,帮外婆把纱袋撑开放好。
“也没什么事,就是问你们中午有什么想吃的菜,小菜园种了几样菜,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要是不想去,就跟厨房说一声,让他们准备也行。”
“这里还有小菜园?”在城市里呆久了,黎晏对这种可以亲近自然的事情很感兴趣。
“你想去吗?想去的话让小洲带你过去。”
临走前,黎晏跟外婆要了一小捧茉莉花,还从桌上拿走了一截细铁丝。
“每个小院都有一个小厨房,外婆这里开火的次数不多,他和外公吃饭,一般都是厨房的阿姨在后面的大厨房做好再送过来。”
江裴洲不知从哪捡来了一根笔直的木棍,拿在手里爱不释手,非常中二地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口令,一边在空中比画。
黎晏一心二用,手上用铁丝把花苞穿起来,还要小心江裴洲那捉摸不定的动作。
“前面就是了,那边靠墙的一排房子都是周婶他们在住。”一直没听到黎晏回话的江裴洲转身,发现黎晏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新玩意。
“这是什么?你刚才一直在弄这个?”
黎晏没有回答江裴洲的话,直接把他手上的木棍拿走扔到路边修剪整齐的黄杨上。
“诶,我的剑!”江裴洲像是被人夺了宝贝似的就要去捡。
“等一下。”黎晏把穿好的手环围在江裴洲手腕上,小心地将铁丝固定好,检查了接口处没有尖锐的地方才说,“好了,戴着玩吧。”
“还挺香的。”江裴洲傻乎乎地抬起手腕闻花香,眼睛却一直盯着眼前人。
黎晏也是一时兴起,昨天逛街时就看见有好几个女生手腕上都戴着茉莉花手环,他想买但是一直没有看到哪里有卖的。
“怎么样?”
“谢谢,我很喜欢。”
江裴洲一只手腕上带着大几十万的手表,另一只手腕上却戴了一个廉价易坏的小玩意,也亏他笑得那么傻气。
不过傻归傻,江裴洲始终没忘记捡起那把“宝剑”。
“走了。”江裴洲拿着木棍对着柱子敲敲打打,走了两步突然回身,捞起黎晏的手梆梆梆用力亲了几下,才转身继续向前走。
这一连串动作的速度之快,黎晏都没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江裴洲是从哪里学来的,最后两下亲的是手指和指尖。弄得黎晏走出去好远,指尖还在小幅度地颤抖着,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外婆嘴上说是小菜园,其实面积并不小,黎晏粗略目测,觉得这菜园至少有一百平。
江裴洲正给黎晏介绍菜园的情况时,从一间房子出来了一个面善的阿姨,江裴洲过去和她说了几句话,拿回来两个摘菜的篮子。
“咱们自己摘,摘完送到厨房就行。”江裴洲将一只菜篮子递给黎晏,又找了个地方安置他的“宝剑”。
“这小油菜真新鲜。”江裴洲弯腰拔了四五把小油菜,思考着该怎么做。
菜园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石板小路上连土都没有,远远看过去,蔬菜像是排列整齐的士兵,绿油油的一排又一排地站着。
深紫色的茄子安静地挂着,黎晏突然想吃凉拌茄丝了,就过去摘了几根。把茄子放在菜篮后,黎晏不知道还要摘些什么菜,伸着脖子打量江裴洲在做什么。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让黎晏笑出了声。
江裴洲正半蹲着拔胡萝卜,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的姿势看起来奇怪又好笑。
黎晏走到正面,见江裴洲翘着手,胳膊也歪着,以为他是洁癖发作,嫌弃刚拔出来的胡萝卜带着泥。
“你去找个地方玩吧,我来拔。”黎晏像是打发小孩子似的把江裴洲打发走了。
江裴洲其实是害怕拔胡萝卜的时候把黎晏给他做的茉莉花手环弄坏了,毕竟这东西是一次性的,他还想多保留一会儿呢,这才让黎晏误会了。
江裴洲以为黎晏是关心他,不想让他辛苦。
江裴洲心里炸开了烟花,听话地坐在大树下的小木凳上。他双手托着脸颊看黎晏在菜园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凑到手腕闻一闻茉莉花的味道。
“棉花糖,等等我!”
小六子人未到,声先至。比他还早进菜园的,是软萌可爱的小比熊,它凭借小巧的身形,从红红绿绿的辣椒中蹿到了黎晏脚边。
“棉棉。”黎晏把手里的西红柿放进菜篮,开始疯狂地揉小狗身上的毛,嘴里不停地说着,“这是谁家的小狗呀,棉花糖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呀。”
江裴洲早就站了起来,右手撑着树干,阴恻恻地盯着棉花糖,看到它的舌头舔了黎晏的手指,眉毛气愤地挤到一起。
“羞死人了!”小六子的童声响起。
江裴洲低头,才发现小六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身边,便问道:“你说谁呢?”
“当然是说你了,三表哥。”小六子坐到小木凳上说,“自己在这里偷懒,让老婆去干活儿,真羞人~”说着,他还伸出食指在肉嘟嘟的脸上划来划去。
江裴洲哪里愿意落下风,他伸出右手递到小六子面前,得意扬扬地说:“我老婆给我做的,你没有~”
小六子抓错了重点,大声说:“我一会儿也让三表嫂给我做!”
黎晏听到一大一小两只幼稚鬼的对话,抱着棉花糖走过来。
“我可以抱着老婆睡觉,你没有!”江裴洲知道小六子刚和大人分房睡没多久,故意戳他痛处,“你只能抱着棉花糖睡哈哈哈!”
“呜哇哇哇哇~”小六子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不要钱似的往外冒。他听到黎晏说话的声音,闷头就往那个方向跑。
“你怎么总逗他。”黎晏埋怨道。
小六子方向感不错,直接冲到黎晏身边,抱着他的腿不松手。黎晏腿上拖着一个大挂件,怀里抱着一个小挂件,费力地走到江裴洲身边。
“三表嫂,我晚上可不可以抱着你睡觉啊?”小六子仰着头,抽抽噎噎地问。
“你这小子怎么还没抓住重点啊。”
等等!
反应过来的江裴洲看着蹲下.身,抱着两只电灯泡的黎晏警铃大作。
“哈哈。”江裴洲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笑眯眯地去摸小六子的头,“我们小六子是勇敢的男子汉,是可以自己一个人睡觉的,对不对呀?”
哭得皱成包子脸的小六子把脸从黎晏颈窝抬起来,扭头朝江裴洲吐了吐舌头。
江裴洲这下明白了,这个鬼灵精似的小六子是在耍自己玩呢。
“可以呀。”黎晏掀起小六子的衣摆帮他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安慰道,“今晚我们一起睡。”
黎晏又哄了小六子几句,没过一会儿他就牵着棉花糖迈着小短腿跑了。
“慢点跑。”黎晏不放心地喊。
菜摘得差不多,江裴洲把两篮菜送到厨房,出来之后黑着脸走到黎晏身边,拉着他的手腕就走。
水池前,江裴洲摁了好几泵洗手液,一股脑全涂黎晏手上了。
“你也挤太多了。”黎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手的使用权,被江裴洲箍在怀里,看着那双比自己皮肤深一个色号的大手不停地搓来搓去。
江裴洲从外面握着黎晏的手背,大手包裹着小一号的手转着圈地搓着掌心,接着仔仔细细地一根一根地揉手指,甚至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可以了,已经很干净了。”黎晏感觉自己的手都被江裴洲搓麻了。
难道江裴洲的洁癖这么严重吗?
黎晏拧开水龙头,自顾自地冲掉手上的泡沫,顺带也帮江裴洲把手洗干净。
“你很喜欢棉花糖吧。”江裴洲把下巴放在黎晏肩膀上,声音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委屈,“总让它舔你的手指。”
“它只是一只小狗而已。”黎晏无奈,“你要是喜欢你也可以舔啊。”
黎晏只是随口一说,可江裴洲却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抓起黎晏的右手就往自己嘴边抬。
先是亲了亲淡粉色的指甲,刚被水冲过,亲起来冰冰凉凉的。
还真来啊。
黎晏朝右扭头,因为角度的原因,他看不到江裴洲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大半的嘴唇。江裴洲的嘴唇属于偏薄的类型,脸上没有表情时,嘴唇是平的,看着很有距离感。
现在江裴洲的嘴唇微微张开,由于亲吻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嘟着嘴巴。
两人都不说话,衬得气氛逐渐朝暧昧发展,黎晏找了个话题,说:“小六子又乖又可爱,你怎么总是逗他,还总往哭了逗。”
“就是因为他乖和可爱才逗的,哭了就更可爱了。”
“歪理。”黎晏右手手指突然抬起来,他本想戳一戳江裴洲的脸,没想到江裴洲正巧偏头,结果手指直接戳到了嘴唇中间的缝隙。
“诶,你怎么不躲啊?”
黎晏刚问完,就感觉有一股湿湿热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是江裴洲的舌尖。
第一下的触碰是发现异物感的下意识反应。很快,江裴洲握着黎晏手腕的力量加重,直接含住了觊觎已久的手指。
和想象中一样柔软。
江裴洲舌头裹着黎晏的指腹,一下又一下,乐此不疲地按压着。
黎晏的体型偏瘦,手指上的肉自然不多。因此江裴洲很容易地就能用牙齿轻咬住小小的指关节。
他像是吃饱喝足的狗,拖着一根肉骨头回到窝里,亮出尖锐的牙齿,玩心大起地磨牙。
而此时的肉骨头——黎晏,他希望江裴洲真的能干脆利落地在他手上咬几口,这样他就不用抓心挠肝似地费力盯着那偶尔露出的舌尖。
“江裴洲。”黎晏的声音透着潮湿的气息。
百忙之中的江裴洲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嗯?”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黎晏的脖子都要扭酸了。
江裴洲用手拨了一下黎晏的肩膀,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连带着嘴巴里的手指也跟着转了一圈。黎晏指甲尖无意识地扫过口腔上颚,酥酥麻麻的感觉在江裴洲脑袋里直接炸开。
和江裴洲相遇之前,黎晏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被人舔手指舔到有反应,尴尬地想要离眼前人远一点儿。
但江裴洲得了甜头,左手一下子揽住了黎晏大半个腰身。
黎晏想走也走不掉,推着江裴洲的胸口,用乞求的语气说:“可以了,快松嘴。”
原本江裴洲也不愿这么快松开,但他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声音还越来越近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
“再洗一洗。”
两位做饭阿姨进门时,两人正站在水池前洗手。阿姨们没有起疑心,问了他们中午想吃什么菜后就开始准备了。
吃午饭时,外婆盯着黎晏的手看了好一会儿,问道:“小晏,你的手指怎么了?”
黎晏捏着筷子的手一顿,瞥了一眼泛白的指尖说:“被狗舔的。”
“被棉花糖舔的?”三舅妈惊讶地说,“你也别太宠它了,毕竟不是人,嘴里指不定有什么细菌呢。”
黎晏翘起脚尖朝江裴洲小腿踢了一脚,才回三舅妈说:“我没防备,被棉花糖舔了几口,后面多洗了几次手才这样的。”
听了这话,三舅妈松了一口气。
外婆察觉到两个小辈脸上微弱的表情变化,心中了然,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小油菜。
嗯,今天的清炒小油菜可是格外的甜。
吃过午饭,大家一起聊天时,外婆接了个电话,乐呵呵地说:“玉枝说他去接个人,可能会晚一点儿到。”
“他什么时候也会做这种事了。”江裴洲倒是很意外。
“你梦璃姐休假,正好要回沁园待两天,他们就一道回来了。”黎晏看外婆的态度,她应该很喜欢梦璃。
回到小院,黎晏总觉得在菜园待久了身上脏,就去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时,江裴洲还在摆弄那个手环。
“脏兮兮的,去洗个澡再睡午觉吧。”黎晏说完就上了床,四肢展开摊在床上,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被江裴洲含了半天的手指已经恢复正常,黎晏手肘撑床坐起身,朝卫生间的方向望去,见门紧闭着,抬起手嗅了嗅指尖,又偷偷亲了一下。
“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江裴洲从卫生间出来,只看到黎晏快速把手塞进被子里的残影。
“不告诉你。”黎晏扬着下巴得意地回头,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圈,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江裴洲只在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
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回答说:“这不是没有光着出来嘛,都是男人,你怎么这么惊讶。”
说完,他突然一下子扯开浴巾扔到床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黎晏闭上了眼睛,眼皮因为过度用力都起了细小的皱纹。
江裴洲实在不理解黎晏的这种行为,就连平时换衣服还要特意躲起来。
黎晏缩在床头,用手捂着眼睛,耳朵动了动,没有听见声音后,悄悄将手指打开一条小缝。
缝隙中,江裴洲正双手叉腰直直盯着自己,下身穿了一条深色的四角内裤。
“你里面穿了衣服还吓我。”黎晏也不知是遗憾还是释然地放下手。
江裴洲把衣服穿好上床,理直气壮地说:“对,我就是故意吓你的。”
黎晏对耍无赖的江裴洲骂也骂不出口,打也打不过,在空气中胡乱挥了几拳,威胁他说:“等午觉睡醒,你二表哥估计就要回来了。”
再次见到沈玉枝,他还是一副远离红尘的打扮。穿了一身棉麻质地的新中式套装,头上的长发用一支木簪盘了起来,额角两边各散着一缕头发,不知是不是故意留的。
“二表哥。”黎晏开口问好。
沈玉枝朝黎晏点点头,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这是梦璃。”沈玉枝身边站了一位戴着无框眼镜的女生,她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给人的感觉既干练又清冷。
江裴洲没有理沈玉枝,但是对梦璃的态度却很和善,甚至带了几分讨好,恍惚间黎晏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梦璃姐,好久不见。”江裴洲说。
“确实是,这次见面感觉你成熟了不少。”
“是吗?”江裴洲抬手摸了一下耳后的头发,腼腆地拉着黎晏的手,向梦璃介绍他们的关系。
简单叙旧后,一行人朝外婆外公的院子走去。
黎晏和沈玉枝走在后面,在前面两个人的身影穿过庭院的月洞门不见后,沈玉枝停下了脚步。
黎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二表哥是有话和我说?”
沈玉枝收起折扇,低垂着眉眼犹豫片刻,说:“江裴洲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和梦璃的事情?”
“他们之间有什么事?”
“这种事情本不应该由我说,但是你们刚结婚不久,一切都还来得及。要是等你们感情深了之后,你自己发现这件事,到时候就晚了。”
“二表哥,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玉枝拿着折扇在手心敲了敲说:“梦璃暗恋江裴洲,江裴洲好像也喜欢过梦璃。”
第36章 第 36 章
黎晏整个人站在原地停滞住十几秒, 才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下沈玉枝脸上的表情,回答说:“我知道了,谢谢二表哥把这件事告诉我。”
说完他就继续朝前走去。
“等等, ”沈玉枝伸出手臂将人拦下,“你就不吃醋,不生气吗?”
中午聊天时外婆说起过梦璃,讲了几句她曾经读过的大学和现在的工作单位。
黎晏没有回答沈玉枝的问题, 反而开口问:“梦璃姐大学是在青市念的, 听说当年实习时有机会留下来,但是后来却去了申市的一家医院,这是为什么啊?”
沈玉枝手上摆弄着折扇回答:“她说她想离家近一点儿。”
“哦。”黎晏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不是,你问的问题和我说的没有关系吧。”沈玉枝不理解。
他在心里琢磨, 自己给外婆打电话时, 听她说了好久江裴洲和黎晏这一对的相处是多么甜蜜。按理说黎晏知道这件事后应该生气的,怎么会是现在的反应,难道黎晏对江裴洲的感情都是装出来的?
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桌上有一半的菜色都与螃蟹有关,除此之外,还摆了好几盘清蒸的螃蟹。
“家里这边的螃蟹还有一个月才适合吃,听说你要来, 我本想让人去买一些做成菜将就着吃, 没想到玉枝竟然带了两箱螃蟹回来。”
外婆挑了一只蟹膏多的公蟹放在转盘上给梦璃,“这是你喜欢的, 尝尝味道怎么样。”
梦璃接了,感谢地说:“谢谢外婆, 最近工作忙,我好久没吃螃蟹了。”
三舅妈一边给小六子拆蟹, 一边接话:“你上次回来还是清明,瞧着瘦了不少。”
“您眼真尖,其实我也就瘦了四五斤,前段时间科室缺人,连轴转了两个月,最近才闲一点儿,就想着回来看看。”
外公放下筷子,给自己添酒,才倒了半杯就接收到了妻子眼神中的警告,默默地把酒壶放下了。
“真不容易。”为了掩饰尴尬,他参与到谈话中,说,“我记得玉枝的店离你们医院不远,你要是想吃这口,直接打电话让他送去。”
梦璃只当是长辈的玩笑话,客气地说:“玉枝工作也忙,怎么好麻烦他呢。”
江裴洲放下刮刀,蟹壳中堆叠了一层雪白的蟹肉,忙里偷闲般打趣道:“他可闲了,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无所事事,梦璃姐你尽管使唤他。”
黎晏一直都没有找到话头说话,一是他一直在观察江裴洲和梦璃以及沈玉枝,二是他的嘴巴真的很难找到空闲的时候。
从坐在餐椅上开始,江裴洲破天荒地只吃了一碗饭就没有再续,一直在拆螃蟹,源源不断地往黎晏的餐盘送。
吃到现在,黎晏面前盛放蟹醋的小碟都快干了。
蟹醋的瓶子一只在三舅手边,另一只则在沈玉枝面前。不过还没等黎晏纠结好怎么办,江裴洲把新的蟹肉倒在黎晏餐盘中后,就按着转盘想把沈玉枝面前的蟹醋瓶子转过来。
但江裴洲转了一下没有转动,抬头一眼才发现转盘被沈玉枝按住了。
“梦璃姐,我想要你那里的蟹醋,你可以转过来吗?”梦璃带着疑惑偏头,看到沈玉枝的手后就明白了,轻轻推动转盘,几秒后蟹醋就到了黎晏眼前。
这三个人之间果然不对劲。
黎晏思绪飞走,倒醋的时候险些倒多了,还是坐在身边的小六子提醒,他才及时收手。
“小六子,我问你一件事,你小声回答我,好不好?”黎晏小声附在小六子耳边说。
小六子点点头,还特意把手里抱着的果汁放在桌子上,摆出了一副认真可靠的模样。
小六子回答的内容和黎晏猜想的差不多,他沉闷的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
“不想吃了?”江裴洲问。
“嗯,吃饱了。”
黎晏的盘子里还剩了一些蟹肉,江裴洲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几口就吃完了费时间拆出的美味。
接着他把手擦干净,往自己的杯子又添了一些温热的姜茶。
“你还喝这个吗?”江裴洲拿着茶壶问,“要不要喝一点儿黄酒,是自己家酿的。”
“那我尝一尝吧。”黎晏对酒不上瘾,要是买来的黄酒,他就没什么兴趣了。
晚饭快结束时,江裴洲接了个工作电话,黎晏就跟着他一起离席回了小院。
趁着江裴洲开视频会议的空当,黎晏去隔壁房间也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些店里的情况。出来也有四五天了,除了春节,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去店里呢。
“老板,度蜜月的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很甜蜜?”闪闪挤到镜头前,坏笑着打量几日不见的老板。
“只是出来玩几天而已。”黎晏无奈地摇摇头,假装放狠话,“看来我不在这几天你很放松啊,要是让我发现你偷懒,看我不好好惩罚你。”
闪闪忙说:“这段时间换我带着张勇减肥,它又瘦了一斤呢!”
一旁的慧姐笑着点头肯定。
挂断视频电话,黎晏回到卧室,江裴洲的视频会议也结束了,现在正在看文件。
江父江母出国,把公司交给江裴洲,他的压力一定很大吧。自己还让他带着一起出去玩,真是太不懂事了。
黎晏暗自自责,思来想去也不好在这时打扰江裴洲,只倒了一杯水放到桌上。
趁着这段时间,刚好可以给线稿上色。黎晏搬了椅子坐到江裴洲身边,画着画着感觉口渴,非常顺手地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就喝。
可能是晚饭吃得咸了,黎晏没几下就把水喝光了。江裴洲拿着冷水壶倒水时,他还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
黎晏拿着笔的手顿了一下,仰头看了看江裴洲,又看了一眼已经合上的电脑,说:“你忙完了?”
“嗯。”
江裴洲把冷水壶放回原位,黎晏也跟着他走,结果直接撞到了突然停下脚步的江裴洲的后背上。
“诶呦。”黎晏捂着鼻子,说话都带着嗡嗡声,“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江裴洲就是听到黎晏跟在自己身后才故意停下的,他看黎晏有些闷,想着逗一逗他,没成想坏事了。
“我看你有心事,想逗你玩的。”江裴洲就近拉着黎晏在榻上坐下,“疼不疼?让我看看。”
“没事。”黎晏小心地问,“你和我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天,青市公司那边是不是堆积了很多事需要处理啊?”
“原来你头上顶了一朵黑压压的乌云,是在想这件事。”
黎晏抬手在头顶挥了挥,不情不愿地答:“哪有。”
“你放心吧。”江裴洲换了一个姿势,踢掉拖鞋向后躺在榻上,黎晏也顺势趴在他身上,“公司里没有非要我出面的大事,就算我突然失联,我爸培养的那些人也能让公司照常运行。”
“呸呸呸,你又胡说。”黎晏用手拨弄着软垫上的流苏,“吃饭的时候我看二表哥他没怎么动螃蟹,还以为他是在自己店里吃多了不愿意吃,但是我问了小六子,他说二表哥平时就不怎么吃,倒是梦璃姐特别喜欢吃螃蟹。”
“对,他从小就不喜欢。”
黎晏耳朵贴在江裴洲胸前,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感觉很远,实际却很近。
小六子白天在菜园说想抱着黎晏睡觉,江裴洲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毕竟小孩子嘛,想一出是一出。
可江裴洲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床尾露出了一双光着的小脚。
“surprise!”小六子奶声奶气地掀开被子站起来。
黎晏也从外间端了一杯牛奶走过来,“不热了,正好可以喝。”
江裴洲双手抱胸,抿着嘴看眼前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小六子喝完牛奶,黎晏带他去漱口,又将杯子洗干净,最后两人躺在床上,还在一侧给江裴洲留了位置。
“过来睡觉。”黎晏终于想起了江裴洲。
“好。”江裴洲暗自磨牙,沉重地朝床边走去。
“晏晏哥哥,你可以给我讲故事吗?”小六子脑袋枕在黎晏手臂上,甜甜地说。
江裴洲紧绷的神经一跳,拽着小六子后背的睡衣就把他往自己的枕头上拖,“你自己不是带了枕头吗?赶紧枕好。”
“轻点拽。”黎晏帮小六子把睡衣整理好,还检查了脖子有没有被勒到。
“谢谢晏晏哥哥。”
黑着脸的江裴洲严肃地纠正,“好好的三表嫂不叫,非叫晏晏哥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我让他叫的。”黎晏用手轻轻拍着小六子的后背,瞥了一眼江裴洲说,“怎么,原来这是乱七八糟的称呼?”
“没。”江裴洲撇了撇嘴,眼珠转了一圈后,他细声细语地把小六子搂到自己怀里,“三表哥给小六子讲故事好不好?”
趁着小六子没回答,江裴洲直接动手将人抱住。
他看到小六子的枕头上画着好几只小羊,想了想说:“从前有一片又大又绿的草原,草原上面有一个村子,里面生活着好多好多的小羊。它们每天都能和朋友一起快乐地玩耍,可以吃到鲜美的嫩草。”
黎晏没想到江裴洲竟然还会讲童话故事哄小孩子睡觉,而且效果很好,小六子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昏昏欲睡。
接下来江裴洲话锋一转,继续讲道:“突然有一天,一只可怕的怪兽从天而降,把小羊们一口一个全吃掉了。”
快要睡着的小六子瞬间回神,瘪着嘴巴,眼尾下垂,一脸要哭的前兆。
黎晏瞪了一眼咧着嘴大笑的江裴洲,把小六子抱在怀里小声哄睡。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阵电闪雷鸣,小羊睁开眼,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它开心地跑出家门,去找它最好的朋友……”
故事讲完,小六子也睡着了。黎晏左手搂着孩子,想把小枕头摆正,就看见江裴洲睁开了眼睛。
“你没睡着?”黎晏小声说。
江裴洲起身,把自己和小六子的枕头调换了位置后,从黎晏怀里把孩子抱走。
“他睡边上,要是掉下去怎么办?”黎晏握住江裴洲的手腕,不同意他的一番动作、
“没事。”江裴洲蹑手蹑脚地下床,搬来两把椅子靠在床边。
黎晏揉着被小六子压麻的手臂,担心地问:“能行吗?”
“你就放心吧,这床又不高,就算掉下去也没事。”江裴洲帮黎晏揉手臂放松,揉了一会儿问,“还麻吗?”
“没事了。”
江裴洲躺在床的中间,把小六子和自己老婆隔开。
“我帮你揉手臂,你应该谢谢我吧?”
黎晏手掌撑在床单上,正要躺下,听到江裴洲的要求有点儿意外,但还是说:“谢谢你。”
“你就这么感谢?”
“那……要怎么谢?”
“你亲亲我。”江裴洲说得理直气壮。
害怕把小六子吵醒,黎晏不愿和江裴洲胡闹,拉过自己那边的被子就要躺下。
“诶。”黎晏一声轻呼,人就趴在了江裴洲胸口,“你干什么呀!不要把——”
黎晏话还没说完,江裴洲就按着黎晏的后脑,嘴碰嘴的亲了一下。
“别闹。”黎晏也不敢挣扎,更不敢大声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裴洲那张俊朗得让人一见难忘的脸,“别把小六子吵醒,要是让他看见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的。”江裴洲抵着黎晏的额头,说话时带着牙膏的薄荷味道,“夫妻亲一亲不是很正常嘛。”
“那也不能现在亲啊!”
“怕什么?”江裴洲搂着黎晏的腰,用力向右转身,宽大的后背把黎晏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
要是小六子现在醒来,只能看到一截细白的手臂绕在江裴洲脑后。
江裴洲在黎晏嘴角轻啄一下,安慰道:“这下他就看不到了。”
“哪有你这样的。”黎晏抚摸着江裴洲的侧脸,指尖在他的眉骨上描摹,在额角绕着圈地滑动。
黎晏睡前涂了润唇膏,嘴唇上湿湿滑滑的,江裴洲用自己的唇轻轻按压,停留在唇瓣时,特意停下几秒钟,小心地揉,重重地按。
但仅仅这样,是解不了渴的。
黎晏呼吸的频率加快,实在忍受不住隔靴搔痒的感觉。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转身关掉床头灯,抽出一张纸巾,用力把自己嘴唇还有被亲到脸上的润唇膏擦掉,又摸索到江裴洲脸上,帮他擦干净。
轻薄的纸巾被团成松软的球,被人扔到空中,黎晏深呼一口气,双手按在江裴洲肩膀,让他平躺在床上。
柔软的舌尖触碰到江裴洲嘴唇的那一刻,黎晏似乎听到了纸团落到地上的声音。
失神的江裴洲很快失去了自己口腔的控制权。两片唇瓣被轻而易举地撬开,紧闭的两排牙齿敞开一条缝隙,这条缝隙被黎晏按在侧脸上的手指挤开,隐蔽不见天日的地方被人攻城略地般地占据了。
黎晏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好今晚的月色被乌云遮盖住了,也为他挡住了逐渐泛红的脸颊。
在国外上学时,江裴洲经常能看到两具年轻的□□紧紧贴在一起,过剩的荷尔蒙毫无保留地四散开。那时的江裴洲很不理解这种交换唾液的行为,认为非常无聊。
不过现在,他豁然开朗,生出一股“原来如此”的感叹。
黎晏亲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抬起头虚弱地换气。
江裴洲闷声笑了笑,宠溺地问道:“亲累了?”
“歇一会儿。”黎晏难为情地回答。
“既然你亲累了,那就换我来吧。”江裴洲用了巧劲翻身将黎晏压在身下,满心欢喜地探索新得了趣味的地方。
黎晏的舌头都给吸吮地发疼了,小幅度地蹬着脚反抗。
“怎么了?”
“疼。”黎晏皱着眉,眨了眨眼睛,竟然有眼泪从眼角流下落到发间。
江裴洲心疼地替他擦掉泪痕,“我替你揉一揉。”
“啊?那里怎么揉啊?”
很快,黎晏就知道了江裴洲是怎么帮他揉舌头上的痛处的。
翌日醒来,黎晏看到江裴洲仰面躺在床上,小六子正趴在他的肚子上,两人睡得非常香。
小六子的四肢垂到床上,看得黎晏心里软软的,不由得捏了捏小六子手臂上的肉。这一捏不要紧,小六子觉得痒摆动着手臂,把江裴洲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抓住在自己脸上乱蹭的手,用力地亲了两下之后才发觉不对劲,睁开眼视线正好和同样疑惑的小六子对上。
“怎么是你?”
“三表哥羞羞。”小六子抿着嘴笑眯眯。
围观全程的黎晏悄悄起身,趁江裴洲被压着,忙跑去卫生间洗漱。
还好嘴唇没有异样,照着镜子的黎晏想起昨晚的事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昨晚他被江裴洲缠着没羞没臊地亲了不知道了有多久,现在想想都脸热。
吃过早饭不久,江裴洲回小院处理工作,黎晏和小六子带着棉花糖在花园里玩。
“梦璃姐。”黎晏叫住了穿着衬衫裙的女人。
“你在这里啊,正好,不用我再走过去了。”梦璃走近说,“中午你和裴洲,跟我还有玉枝去吃饭吧。”
“吃饭?”
梦璃蹲下摸了摸小六子的头,说:“我和玉枝的初中班主任过五十大寿,摆了几桌酒席。”
逗弄棉花糖的干练职业女性露出了温柔的一面,黎晏问道:“你还是直接和江裴洲说吧。”
梦璃抬头,随意说道:“不会是玉枝对你说了些什么吧?”
黎晏倒是有了几分意外,他让小六子带着棉花糖去远一点儿的地方玩。又带着梦璃去了高处的亭子,可以观察到小六子的行动。
“让我猜猜。”梦璃撩起被风吹散的头发,继续之前的话题,“他是说了我暗恋裴洲?还是裴洲喜欢我?”
第37章 第 37 章
黎晏挑了挑眉, 意外梦璃能够如此准确地猜出来。
“都有说。”黎晏答。
梦璃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含着酸涩感的笑容,“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是这样。”
黎晏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江裴洲跟他讲过的一件事。
当年外公跟着工头去外婆家修葺房屋, 外婆经常让她身边的小丫头给他们送水和点心。
送了几次之后,连工友都看出了外婆的心思,可外公却一窍不通,郑重地对小丫头说:“请放心, 我们一定会如期完工的。”
现在看来, 这种情感上带着的可笑滞后感似乎还会遗传。
黎晏把这件事讲了,梦璃听后朝他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两人心中所想一切尽在不言中。
暗恋是一件苦涩中带着回甘的事,也不知道梦璃独自品味了多久。黎晏心中虽然想推一把, 但是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也不好插手。
午间,四人一行来到寿星蒋老师的家中。
初见蒋老师黎晏便觉得面熟,江裴洲附在他耳边小声介绍说:“蒋老师是面店老板的哥哥。”
黎晏跟着江裴洲把礼物送给寿星后,蒋老师有意避开其他人,没头没尾地问了江裴洲一句:“他们还没在一起呢?”
这可把江裴洲问懵了,倒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
“蒋老师, 你怎么知道他们……”江裴洲话没说完整, 但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
蒋老师把手搭在腰带上,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自从我当了教导主任,天天在学校抓早恋的学生。前几年他们一起来看我,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也亏他们都二十多岁了,在这件事上, 那眼神跟初中生也没什么区别嘛。”
好家伙,原来不止自己看出来了。这下黎晏真的好奇两位当事人心里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曲折的误会,江裴洲在其中到底担任了什么角色。
“还没呢。”江裴洲淡定地回答。
刚发现那会儿,江裴洲不是没有为他们着急过,可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性子也被磨平了。
落座之后,黎晏故意问江裴洲:“刚才你和蒋老师打什么哑谜呢?”
江裴洲没打算瞒着黎晏,眼睛瞄准桌上的菜,伸手夹了一块酱鸭放在黎晏碗里,“这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等我回去再和你详细解释吧。”
态度还不错。
黎晏搭在桌沿的左手悄无声息地滑到桌下,捏了捏江裴洲的手肘。薄薄一层的皮肤包裹着坚硬的骨头,有种特殊的手感。
不过江裴洲不知道黎晏心中所想,他还以为对方有话想和自己说,便扭头看向黎晏。
黎晏无辜地眨眨眼,睫毛忽闪忽闪的。
江裴洲又夹了一块酱鸭给黎晏,“昨天在外婆那儿吃饭,我看你夹了好几次。”
最后一道是甜品,棕红色的糖水里面藏着白糯的芋艿。
以前在老家读高中时,每年刚开学的那个月份,下午放学吃完晚饭,黎晏经常和朋友一人托着一碗糖芋艿边吃边聊天,吃完也到时间回教室上自习了。
“以前我和同学经常吃,这个时节正是芋艿成熟的时候。”黎晏往嘴里送了一勺,仔细回味着味道,“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大学毕业前,黎晏每年寒暑假都会在老家待一段时间。不过自从工作后,也只是春节时匆匆在家里待几天,离开的时候,连行李都像是刚打开的样子。
至于老家的朋友,见面的次数更是少了。
“昨天我妈妈给我发了他们的航班号,他们和叔叔阿姨一起飞到青市,然后再转机回陵市。”难得离家里这么近,黎晏想过两天回家看看。
“具体是哪天?”
黎晏把聊天记录中的截图找出来给江裴洲看。
吃过饭,又和蒋老师寒暄了一阵,一行人就离开了。梦璃家和蒋老师家距离不远,先把她送回家后,剩下三人回了园子,一路无话。
与沈玉枝分开,黎晏问了江裴洲,确定对方没有工作需要处理,拉着他去了回廊。
这处回廊是单面空廊,一面是白墙,另一面是静谧的池塘。通透碧绿的水面上,倒映着岸边灰白的建筑。
有风吹过,泛起波纹的水面上出现两道身影。个子高的那位白衣黑裤,显得沉稳严肃,个子矮则穿着暗红色细白条纹衬衫和淡蓝色牛仔裤,看起来清爽又活泼。
回廊的石凳因为常年贴着泛着潮湿水汽的池塘,黎晏一坐下去,就觉得屁股底下冰凉又潮湿,左右晃了晃调整姿势,才勉强坐好。
“就在这里解释吧。”黎晏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是防御和保护的姿势。
“好吧。”江裴洲用脚尖踢走了地面上的小石子。他本想先征求梦璃的意见,毕竟当年自己可是亲口答应她不会乱说的。
黎晏见他犹豫,便说:“这样吧,咱们同时说出口,看看我猜的对不对?”
江裴洲点头表示同意。
“二表哥喜欢梦梨姐?”
“梦梨姐暗恋沈玉芝。”
“你看出来了?”江裴洲惊喜地坐到黎晏身边。
这下可把黎晏弄糊涂了,问道:“那为什么二表哥会认为梦璃姐暗恋的人是你呢?他还觉得你喜欢过梦璃姐。”
江裴洲右手握拳捶向廊柱,语气中是隐藏不住的气愤,还带着几分惊讶,“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觉得你们三人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让二表哥误会的事情。”黎晏的膝盖往江裴洲的腿靠过去,握住江裴洲的右手,心疼地在手掌侧面揉了揉,同时嘴上还说着话。
“这是他们刚回来时,二表哥和我说的,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先不说梦璃姐究竟喜欢谁,就单说你看她的眼神,明摆着是看见威严尊敬大姐姐的拘谨。”
江裴洲歪着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一高兴就把黎晏揽到自己腿上,言语中满是骄傲地说:“老婆看人好厉害!”
几乎是转瞬间,黎晏就换了姿势,膝盖分开跪在江裴洲大腿两侧。虽然听到了夸奖自己的话,可脸上却闪过一丝尴尬。
江裴洲没有察觉到,喋喋不休地说:“自从我发现梦璃姐喜欢沈玉枝之后,我在心里就把她当成嫂子看待了,偏偏沈玉枝他不开窍。梦璃姐那么优秀的人,配他简直亏大了。”
“就你懂。”黎晏悄悄拽了拽大腿侧面的裤子,奈何牛仔面料质地太硬,他没拽动。
就在他挪动膝盖,想换个姿势时,江裴洲发现了他的异常。
“怎么扭来扭去的?”江裴洲扶着黎晏的腰,特意向后仰,靠在栏杆上打量着眼前人。
“我想自己坐着。”
江裴洲不同意,一脸正色地说:“石板凉,你屁股后面的裤子都坐潮了。”
“你怎么知道的?”黎晏惊讶。
“当然是我自己摸到了啊。”
眼见江裴洲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黎晏泄气,腰也软了下来,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小声说:“裤子太勒了。”
“啊?”江裴洲不理解,“你这裤子这么宽松,哪里勒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让你再吃一碗,你说什么都不愿意吃……”
江裴洲苦口婆心地劝说,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顺沿着黎晏的视线看向裤链的位置,迟疑地问:“勒到蛋蛋了?”
听到如此直白的话,黎晏一言不发,想跳池塘的心都有了。
“真的?”江裴洲歪着头,想看黎晏脸上的表情。只见黎晏耳朵通红,睫毛湿漉漉的,似乎是要流泪的前兆。
江裴洲闷声笑了,捏着黎晏的脸颊说:“好了,不逗你了。”
说着他让黎晏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一边帮他拽裤子一边说:“都是男生,这种事没什么的,你下次要直接说。”
黎晏全程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江裴洲。
江裴洲身前的白墙开了一扇漏窗,黑色的外框此时就是画框,把一墙之隔的庭院框进花里。从江裴洲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一枝开得茂盛的淡粉色紫薇花探入画框中。
如果那颗紫薇树有灵性能视物,就会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手揽着怀中人的后腰,一边撩起那人的额发,像是顽童般一下又一下用嘴唇轻啄额头。
江裴洲把梦璃和沈玉枝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黎晏大概猜出了一部分原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怎么会是这个原因?”江裴洲难以接受,错愕地看着黎晏。
黎晏手指并拢,在江裴洲的侧脸拍了几下,“小傻子,在这种事情上,你真的算不上聪明。”
江裴洲一想起沈玉枝背着自己对黎晏讲那种话就生气,不过,他更好奇另一件事,于是问道:“你那天听完沈玉枝说的话有没有生气或者吃醋?”
“没有。”
“为什么?”江裴洲追问。
黎晏手指玩着衬衫上的白色纽扣,随意地说:“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吧,梦璃姐看你就跟看傻弟弟一样,跟看沈玉枝的眼神有着天壤之别。”
“怎么又说我傻。”江裴洲扭头扬起下巴,嘴巴用力抿成一条直线。
“生气啦?”
黎晏想把江裴洲的头摆正,可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也没有成功。
“好了,你最聪明,我再也不说你傻了……”黎晏好话说了一箩筐,不过江裴洲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要较劲到底。
“晚饭想吃什么?”
“咱们去看外公和外婆吧?”
“你再不理我就走了!”黎晏放完狠话,想装作离开的样子吓一吓江裴洲,但是实际却不如想象中的顺利,因为江裴洲的手臂正死死地箍着他。
逃脱无果,黎晏按着江裴洲肩膀,挺直背脊亲了他的额头。
轻轻一吻过后,江裴洲扬起的下巴也慢慢落下了。
见亲吻有效果,黎晏又依样画葫芦,微笑着亲了江裴洲的鼻尖。
“我看你就是想被亲。”看着已经把头扭回来的江裴洲,黎晏无奈地说。
江裴洲眨眨眼,像是在无声地回应,不过他的嘴巴仍旧倔强地抿着。
最后一下,黎晏亲了江裴洲的嘴巴。
这次被亲江裴洲可算是有了回应。他趁机按住黎晏的后脑,指尖插入柔软的发丝中,以无法挣脱的姿势将人按住,让黎晏无法逃脱。
蜻蜓点水地一吻变成了深吻,也不知是谁先张开嘴唇,是谁撬开了对方的牙齿。等两人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耳边已经听不到周围的鸟叫和虫鸣了,全都是唇舌交缠的暧昧声响。
回廊上的石凳并不宽,更何况是交叠坐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江裴洲托着黎晏的大腿站起来,把人靠在白墙上,害怕掉下去的黎晏趁着换气的空隙没忍住小声惊呼,搂着江裴洲脖子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力气。
黎晏额头抵着江裴洲的额头,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你别让我掉下去。”
“相信我。”江裴洲明显感觉怀里的人身体变得僵硬,他像是在用柔软的唇瓣在黎晏脸上作画一样细细流连,用气音说,“放轻松,别紧张。”
被魅力值快要爆表的声音安抚过后的黎晏,身体渐渐变软,交叠的手臂自然而然地从江裴洲的脖颈后面滑落,手肘欲掉不掉地搭在江裴洲的肩膀上。
“咱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江裴洲安慰道:“这个时候没人会来的。”
没有言语上的交流,也没有做动作提示,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对方靠近,两块触感敏感的小小皮肤再次严丝合缝地贴到一起。
黎晏的身体彻底软了,仿佛他与江裴洲是天生契合的一个物体,创造者创作出来后才拆分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
要是早一点儿相遇就好了。
这样想着,黎晏的舌头都变得灵活了,反客为主地把江裴洲的舌尖压住,再一点点含住重重吮吸。
“二表哥,我跟你说,小花最近又圆了,我觉得它越来越像皮球了。”小六子牵着沈玉枝,一起往锦鲤池走,他们要去看锦鲤。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沈玉枝刚回答完小六子说的话,就看到不远处墙边亲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
眼看身材矮小的小六子就要穿过遮挡视线的绿植,沈玉枝眼疾手快地捂住小六子的眼睛,抱起他转身就跑,生怕他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
“二表哥,我们为什么要跑啊?”小六子搂着沈玉枝,不解地问。
沈玉枝抱着几十斤的孩子没跑多远就累得气喘吁吁,不过为了小六子的身心健康着想,他还是坚持到进了月洞门才把小六子放下。
“因为有小怪兽,我们得赶紧跑才行。”沈玉枝一本正经地解释。
单纯的小六子相信了,皱着眉毛说:“三表哥有奥特曼,我们快去找他!”
“诶,等等。”沈玉枝将小六子捉回来,耐心解释道:“他已经在战斗了,咱们不要过去打扰他,好吗?”
小六子似懂非懂,眼中满是茫然。沈玉枝哄着小六子,赶忙带他去踢皮球。
另一边,回廊上的江裴洲松开黎晏,将人平稳放到地上。下一秒,黎晏就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直接坐到了地上,速度太快,就连江裴洲也没有反应过来。
黎晏呆呆地背靠墙壁,仰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没劲了。”
江裴洲的唇角还能看到水光,笑起来特别勾人,他耐心地从地上拉起黎晏,抱在怀里往小院走。
回到房间,江裴洲把人放在罗汉床上,调侃道:“真没力气了?刚才你的腿勾着我的腰不是挺有劲儿的嘛。”
“这又不是一回儿事!”黎晏脱了鞋,气呼呼地盘腿上床。
这个气血上头导致没羞没臊的插曲到这里还没结束。
晚饭时,大家正吃着饭,小六子突然大声问:“三表哥,你打赢了吗?”
众人皆满头雾水。
“打什么?”江裴洲问。
小六子回答说:“打小怪兽啊。”
此话一出,沈玉枝瞬间坐直了身体,他有心想拦,奈何与小六子的座位隔了半个桌子。
“你不是在池塘旁边的回廊打小怪兽吗?二表哥对我说的。”小六子看向沈玉枝,认真问,“是吧,二表哥。”
两位当事人瞬间猜到了个中原委,警惕地看向沈玉枝。
“是。”沈玉枝咬牙回答,“这是我编的故事,故意逗小六子玩呢。”
见大家没有起疑,黎晏悄悄松了一口气。出了外婆院子的大门,黎晏就往江裴洲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他刻意压低声音质问道:“你不是说那个时候不会有人经过吗?”
江裴洲挠挠头,“呃……小孩子的心思变化太快了,我确实猜不到。”
黎晏用力跺脚,转身就走。江裴洲急忙在身后追,左一句又一句地哄,最后直接绕到黎晏面前,试图用亲亲赎罪。
“你又来!”黎晏恼羞成怒之余,还不忘警惕地环顾四周。
从池塘边回小院之后,两人视线对上,又亲了一场。去吃晚饭前,黎晏害怕被其他人看出来,还冲了好一阵的冷水。
死缠烂打地求了一路,江裴洲都没再得到半分甜头。他索性换了运动装,一股脑扎到健身房消耗过于旺盛的精力。
要是江裴洲再多求黎晏一会儿,他就要坚持不住了。事实上,他其实早就动摇了。思来想去一番,黎晏给小六子发去了语音。
接着,黎晏装模作样地到院子里走了几圈,发现江裴洲正聚精会神地健身后,便鬼鬼祟祟地进了卫生间。
出门在外没有工具,就只能自力更生了。再次从卫生间出来,黎晏脸颊粉扑扑的,令人不想歪都不行。
提示音响起,黎晏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温阮发来的消息。
温阮:【晏哥,宣传片剪出来了,后面应该还会继续修改,不过我想先发给你看看。】
温阮:【[视频.mov]】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黎晏没想到片子能这么快剪出来,他等不及回复消息,就先点开了视频。
古代部分的故事是通过在茶楼说书的说书人之口引出来的,秋风卷起茶桌上的纸张,一幅画被风带着来到镜头前。
这幅画正是黎晏的随笔。
大概是一个避世文人和一个江湖侠客从高山流水遇知音到相爱,最后因种种原因无可奈何而相杀的故事。
古代部分的故事是双死结局。而现代部分,他们的纠葛从战场转到了商场,当然了,结局两人幸福地在一起了。
自己的随手之作成为了串联整个故事的线索,黎晏看完之后既意外又惊喜。手指快速敲击键盘,给温阮回了好长一段话。
聊完宣传片,温阮问黎晏想不想看看小太阳。
黎晏:【好啊,我挺想见见它的。】
温阮:【那晏哥,你想见我吗?】
黎晏:【和朋友常联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黎晏点击发送后,心中苦恼,看来温阮走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视频电话接通,入眼便是一张圆润的猫脸。小太阳的眼睛又黑又亮,因为被自己主人举到了半空中,脸上竟然显现出几分茫然无措。
“我昨天带它去宠物店打疫苗,问了医生说它能开始社会化训练了,就带它去了猫咪馆看小鹅。”
“怎么这么早就做社会化训练?”黎晏问。
温阮拿了几颗冻干放在手心喂小太阳,“我害怕自己哪天突然出差,如果离家时间太长,我打算暂时把它送到朋友家去养。”
“是这样啊。”温阮的工作不确定性确实很高,黎晏想了想说,“你要是找不到人,也可以送到喵咪馆。”
温阮听了,欣喜都快要从眼底溢出来了,不过言语还是很小心,“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店里那么多只猫,多一只也不算什么。”黎晏正说着,突然听到了开门声,江裴洲推门进来,旁若无人地脱掉了被汗水打湿的上衣。
吓得黎晏立刻调整了手机的角度,不出他所料,下一秒江裴洲就抬腿脱掉了短裤和袜子,光脚进了卫生间。
“晏哥,怎么了?”
温阮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来,黎晏后知后觉地回应:“没事。对了,你刚刚说昨天去店里看小鹅了?”
“对,小鹅看起来……”虽然说话的声音很有活力,但温阮心中却沉闷起来。他刚刚看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是江裴洲,绝对没错。
即使心有不甘,温阮也会告诉自己要时刻认清一个不争的事实——黎晏已经和江裴洲结婚了。
兴致缺缺的温阮又和黎晏聊了几句,主动提出结束视频通话。
黎晏左右晃了晃脑袋,甩掉方才看到的温阮黯淡的神情,快速转换心情。他放下手机,从榻上下来,捡起了江裴洲扔在地上的衣服,随手一团扔进了脏衣篓。
黎晏去床上把两人的枕头分开,特意把中间留出一块空地。刚弄好,江裴洲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你刚刚在看什么呢,还特意把屏幕捂住了,不让我看见。”江裴洲状似无意问道,实则洗澡时琢磨了好久。
黎晏很坦诚,“打视频电话呢,和温阮。”
听到后半句话,早早点头的江裴洲瞬间停住了动作,大步迈到床边,扔掉毛巾就往黎晏身上扑。
明明已经把人压到床上动弹不得了,江裴洲还扭动着一米八七的身体,厚脸皮地向快要被自己压成纸片人的黎晏撒娇。
“他是不是又和你表白了?”
“你不许理他!”
江裴洲穿了一件黑色的浴袍,腰间本就系得松松垮垮的带子蹭开了,露出了因为用力而紧实的胸膛。
“别闹。”黎晏双手抓着床单,视线根本就不敢往下瞟,催促道,“赶紧把衣服穿好。”
“我就不穿!”
还没等黎晏说话,窗外就传来了三舅妈的声音。
“小晏,我带着小六子来了。”
江裴洲赶紧把浴袍穿好,同时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黎晏笑笑没有说话。
很快,江裴洲看着怀里抱着枕头,手上拎着大袋子的三舅妈,还有一旁牵着棉花糖的小六子,就全都明白了。
好家伙,一个电灯泡不够,还要再多加一个。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怪黎晏叫来两个电灯泡,实在是他被江裴洲亲怕了,又不忍心拒绝,才想到了这个主意。
“晏晏哥哥,我们又能一起睡觉了,我好开心呀~”小六子奶声奶气地说完,就上前抱住了黎晏的一条大腿,另一条则被棉花糖抱住了。
“小六子已经洗过澡,他的枕头和睡衣我先放床上了。”
黎晏推了一把江裴洲,示意他过去帮忙。
“我来吧。”江裴洲接过大袋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这是棉花糖的窝,这是它的小毛毯,这是它的玩具。”
还挺齐全。
江裴洲把棉花糖的东西放到床边,小狗不用人说,它就自动趴到窝里了。
“棉花糖我刚遛过,已经上过厕所了。它一般都能坚持到第二天早晨,不过你们还是把门留一道缝比较好。”三舅妈叮嘱完,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小六子自己换好睡衣,还帮棉花糖盖上小毯子,熟门熟路地躺到床中间的位置。
黎晏让江裴洲照顾好一人一狗,自己去洗澡。结果洗完澡后他刚推门出来,就被江裴洲按在墙上亲了个措手不及。
亲完之后江裴洲像个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给棉花糖留好门,接着便上床躺下了。
迟迟等不到黎晏,小六子坐起身,挥手招呼道:“晏晏哥哥快点来。”
“来了。”
黎晏还是像上次那样讲故事把小六子哄睡着,江裴洲也再次和小六子调换了位置。
黑漆漆的屋内,江裴洲鬼鬼祟祟地靠近黎晏,小声问:“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黎晏明知故问,手指不安分地戳了戳江裴洲的腹肌,“诶?怎么是软的。”
江裴洲直接白回答:“你想让它变硬吗?”
“想摸。”
江裴洲正用力吸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给我”,吓得两人狼狈地缩成一团。
眼睛熟悉了黑暗后,因为距离比较近,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
安静了十几秒,他们又听到了吧唧嘴的声音,小六子又说:“别抢我棒棒糖。”
原来是说梦话。黎晏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可不敢再胡闹了。
但有人的心还痒痒的。
江裴洲手脚并用缠着黎晏,忽然,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出现在床边。
这下江裴洲彻底老实了。他小声吼道:“棉花糖你不睡觉扒着床看什么看!快点睡觉!”
翌日下午,外婆说她在整理相册,让黎晏和江裴洲两人过去。在去的路上,他们撞上了匆匆忙忙向外走的沈玉枝。
“二表哥,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啊?”黎晏问。
“医院有事,梦璃得赶回去,我顺便送她回去。”沈玉枝说完话就走,显然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黎晏见沈玉枝甩着飘逸长发匆匆离开的背影,想起来自己准备离开的事,他和江裴洲商量着说:“我后天想离开这里回陵市,先把房子收拾一下。”
“嗯,知道了,我跟你一起去。”
“啊?”黎晏听后感觉非常意外,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我回去会见我父母还有朋友,你跟我回去不无聊吗?外婆这边不需要你陪着吗?叔叔阿姨也要回来了,你不用先回青市吗?”
江裴洲单手撩起帘子,言语中颇显无奈,“怎么,你连岳父岳母也不让我见啊?”
“什么岳父岳母。”黎晏小声嘀咕着,抬腿迈过了门槛。
外婆戴着老花镜坐在罗汉床上,除了她坐的那一小块地方,其余都被东西堆满了。这还不止,床的旁边摆了两张八仙桌,上面都被盒子堆得满满当当的。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外婆今天又换了一条眼镜链,上面串着质地通透的绿色玉石。
江裴洲搬了两把椅子放在床前,“刚要和您说,后天我和黎晏去陵市,他父母要回来了。”
“那确实是件好事。”外婆站起来,拿起八仙桌上的一个盒子说,“正好,我整理出了一些礼物,一会儿让人送到你们院子去,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外婆一样一样地介绍,黎晏听得瞠目结舌,每一件拿出去都价值不菲,
“外婆,这也太贵重了。”黎晏推脱道。
“我还害怕准备得不够好呢。”外婆今天忙着收拾东西,非要自己亲自挑选,连午觉都没有睡。此时老太太的精神不太好,站了一会儿就坐回到了罗汉床上。
黎晏连忙起身,扶着外婆坐下。
“你们领证就是匆匆忙忙的,现在小洲第一次上门,难不成还要糊弄吗?”外婆拍拍黎晏的手背,让他安心,“就当是那臭小子的嫁妆!”
第38章 第 38 章
“外婆。”江裴洲把罗汉床上的东西挪开, 自己坐到外婆身边晃着肩膀,手臂摆来摆去地撒娇。
黎晏眉眼弯弯地看着江裴洲这副少见的模样。
大概是见多了,外婆并不吃江裴洲这一套。她用布满皱纹的手推开江裴洲的额头, 说道:“你小时候一闯祸就过来撒娇耍赖,整日里没个正形。”
随后外婆无视继续耍赖的江裴洲,对黎晏说:“你别推脱,就这些东西, 我还嫌少了呢。”
长者赐, 不敢辞。黎晏也不便再拒绝,况且这些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外婆送给他的,而是沈家送给黎家的。
外婆让人把礼物打包装好,伸手拿起小茶几上的相册, 招呼黎晏坐到她身边。被冷落一旁的江裴洲非常有眼色地和黎晏换了位置。
“这本相册里都是江裴洲小时候的照片?”黎晏一下子被照片中白嫩嫩的婴儿吸引住了目光。
“不止。”外婆随手指着说, “这几本是他的单人照,那边的几本也都是他的。”
黎晏拿起相册细细翻阅,发现每本相册都用娟秀的小楷标注了时间。
外婆继续补充说:“这只是我存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他父母那里,等你回青市,让小洲领你去看。”
见黎晏看得认真,外婆看向端着陶瓷盘吃点心的江裴洲, 不放心地叮嘱道:“我方才说的话, 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江裴洲嘴里塞着仿白玉兰造型做的酥点,囫囵吞下后乖巧地回答。
“打小就属你吃得最多。”外婆嘴上说着嫌弃江裴洲的话, 手上却没闲着,她倒了一杯茶水, 也不直说给谁,努嘴示意被噎到的人自己端去喝。
外婆眼皮耷拉着, 无奈地起身说:“上了年纪的人,中午不休息就是不行。”说罢,她让两个年轻人看相册,自己回了卧房休息。
江裴洲利落地踢掉鞋子上床。
黎晏探身朝地上看了一眼,果然,两只鞋子都歪在了地砖上。他挪到床边,伸出一条腿,勾着脚尖把鞋子摆正了。
虽然江裴洲大部分的时间都很成熟,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毛躁的一面。
【2011年9月,吴市湿地公园,熊猫竹竹。】
照片中的男孩皮肤黝黑,让本就干瘦的身材显得更瘦了,不过他咧着嘴巴笑的时候,倒是显得牙齿很白。
除此之外,黎晏觉得照片中的背景看起来很眼熟,自己好像也去过。
“这只大熊猫是一只明星熊猫,我记得它是因为出差才来的湿地公园。”江裴洲脑袋凑过去看,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我记得那时候还要现场排队买票,第一天因为去得晚,根本就没有买到熊猫馆的门票。第二天一早,天没亮我们就去排队了,不过就算那样,还差点儿没买到呢。”
黎晏往后翻,看到了七八个小孩子摆着搞怪姿势的照片。
“这两个人是梦璃姐和二表哥吗?”黎晏指着其中两人问。
“对。”
梦璃和沈玉枝那时应该已经读高中了,样貌虽然稚嫩,但是五官已经初具成熟的雏形,因此并不难分辨。
倒是江裴洲,照片上的他和现在的他说是两个人都不为过。
2011年,江裴洲11岁,个子已经和上高中的沈玉枝一样高了,只是身高长得快,肌肉却没跟上。
黎晏没忍住说:“我看你刚出生的照片,看起来长得挺白的,怎么这张照片里的你这么黑,把你扔进煤堆估计还要找好一会儿。”
“哪有那么黑,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江裴洲抽出那张合照,举到眼前端详,怎么看都是黑乎乎的,把身边的沈玉枝衬得更白了。
“好像是啊。”江裴洲笑了,跟黎晏解释说,“我记得那年暑假我喜欢上了冲浪,我妈找了教练,一张机票直接把我送到海边,让我在那里待了一个月,回来之后从我爸妈面前路过,他们都没认出来。”
“你小点儿声。”黎晏怕江裴洲豪放的笑声把外婆吵醒,连忙伸手去捂嘴。
江裴洲只用两根手指就能轻松地把黎晏的手腕握住,莹白的皮肤更增添了几分脆弱感。让人不敢用力去捏,生怕弄碎。
“你好白啊。”江裴洲早就发现了,黎晏白得连血管的颜色都清晰可见。
“遗传吧,我妈皮肤就白。”黎晏没管捧着他手臂的江裴洲,用空闲的那只手继续翻相册,直到手臂传来一阵湿湿的感觉。
“喂,你在干什么?”黎晏推开抱着自己手臂啃的江裴洲,特意看了看门的方向,没看到人才说,“你吸我胳膊做什么?也不嫌脏。”
“你小时候没有试过吗?吸手臂会有红色的痕迹。”
“我知道,我想问你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试?”
江裴洲理直气壮地说:“我黑,效果不明显。”
“没试怎么知道。”黎晏匆匆放下相册,拽过江裴洲的手臂就咬上一大口,然后才含住用力吸。
两个幼稚鬼都拽着对方的手臂不肯松手,最后就变成了他们一起站在水池前,用水清洗湿漉漉的手臂。
看着水淋淋的胳臂,镜子中的两人张开嘴想要笑出声,不过他们还记得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便齐齐闭紧嘴巴,用手比画着嘲笑对方,看起来像是在演默片。
洗完手臂,黎晏和江裴洲回去继续看相册。
刚才因为两人打闹时的动作,相册被翻到了新的一页。
照片中的男孩是个小光头,正捂着脑袋哭。男孩的脸被手臂遮挡住了大半,黎晏带着疑惑问:“这个小和尚是你?”
江裴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相册抢走,不想让黎晏看见。
“你抢走也没用,我已经看到了,小~和~尚~”
“唉。”江裴洲叹气,不情不愿地把相册还给黎晏,“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我趁大人不注意,拿着剪刀胡乱剪衣服玩,最后把头发剪得东缺一块,西少一块。”
江裴洲无奈地耸肩摆手,“然后我就被剃光头了,正好是夏天,剃光头凉快。这本来没什么,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蚊子只追着我一个人叮,还专门叮光秃秃的脑袋。”
“然后呢?”黎晏靠在凭几上,饶有兴趣地追问。
“然后我就挠啊,实在是太痒了,最后把头挠破皮了。”接着,江裴洲话锋一转,恶狠狠地说,“我也不知道沈玉枝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反正他拿了花露水直接就往我脑袋上喷,疼得我满院子乱跑。”
黎晏听了忍住笑意,把相册往后翻了一页,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半个沈玉枝的身影。
“好了,我讲完了,你想笑就笑吧。”江裴洲破罐子破摔地向后一躺,翘着腿等待黎晏的嘲笑。
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嘲笑没有来临,脑袋反而被胡乱揉了一通。
“干吗?”江裴洲问。
黎晏俯身靠近江裴洲,俏皮地眨眨眼,“安慰一下小和尚。”
“我才不是和尚。”江裴洲把人拽到自己身上,捧着黎晏的脸用力亲向额头,“和尚可不能娶老婆。”
可能是和尚说多了,第二天一早外婆就让周婶来问,说她们要去观音寺上香,给快要出生的孕妇和孩子祈福。
“大表嫂还没生吗?”江裴洲问。
周婶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下,将早餐摆到桌子上,“没呢,不过也快了,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刚才大少爷来了电话,说已经住进医院了。”
“不是破水才去医院吗?”黎晏才起床,洗漱后从卫生间出来,下巴上的水都没有擦干净。
将餐盘摆好后,周婶答:“这不是担心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黎晏下巴上的水珠连他说话都没掉下来,江裴洲看不过去,随手抹掉了,回复说:“您回去跟外婆说,我们吃完饭就过去。”
今天两人默契地都穿了衬衫,山里蚊虫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两人手臂上都是昨天吸出来的红红紫紫的痕迹,要是让别人看到,估计没人能将原因说出口。
“转身。”黎晏拿着一瓶花露水不要钱似地往江裴洲身上喷。
观音寺离沁园不远,驱车二十分钟就到了,这座寺庙原本只有本地人去,后来沁园开发成景区,去观音寺的人也多了起来。
观音寺坐落在山顶,有两条路可以上山,一条是行人走的山间步道,另一条是车辆行驶的大路。
为表诚心,上了年纪的外婆在山脚就下车了,准备步行上山。
“外婆她真的可以走上去吗?”黎晏小声问。
江裴洲神色倒是轻松,“没事,她经常来。”
沿着石板路往上走时,已经有不少人上完香,正下山离开。
“你以前经常陪外婆来吗?”黎晏蹲在路边,拿着手机拍摄风景。
江裴洲不知什么时候又捡了一根笔直的木棍,挑着地上的草叶回答说:“我们几个小辈没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周婶他们陪外婆来的。今天三舅妈要不是有事,她肯定也会来。”
山不高,十几分钟后,他们已经走完了大半的路程。黎晏和江裴洲两个年轻人走走停停,反而比外婆和周婶走得还慢。
走在山野之中,江裴洲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激发了野性,看到大石头就踩,看到奇形怪状的大树就摸,还时不时弯腰捡木棍。
黎晏怀疑眼前这人压根儿就没有洁癖。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不要在山里捡木棍。”
“为什么?”江裴洲将新捡到的木棍拿在手中,掰掉多余的小树杈,眼中满是欣赏。
黎晏故意逗他,幽幽地说:“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捡到的木棍是死物还是活物。”
“是吗?”江裴洲把木棍放下,拍掉手掌中的碎屑,冷不丁地走到黎晏身边说,“有蛇!”
“啊啊啊——”黎晏尖叫着蹿到江裴洲身上,无比灵活地爬到江裴洲怀里,闭着眼睛说:“快跑!快点跑!”
“没有蛇,我骗你玩的。”江裴洲生怕黎晏叫声太大,把其他人也吓到,要是造成恐慌就不好了。
“真的没有吗?”
因为角度,江裴洲看不到黎晏脸上的表情,但是听声音,很容易就能感受到说话人心中的恐惧。
“真没有,我是在逗你玩呢。”
黎晏委屈巴巴地说:“可是我被你吓得腿都软了,应该走不动路了。”
“那好办,我背你上去。”
江裴洲力气多得像是用不完,轻轻松松就把人背到了山顶。
黎晏被自己背着一路没有说话,应该是被吓坏了,内疚的江裴洲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和对方道歉。
可惜一看见观音寺的牌匾,黎晏就自己从江裴洲背上滑下来,挺胸抬头大步向前走,哪里还有半分被吓到的样子。
“你装的?”江裴洲并不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黎晏反问:“你知道我爸爸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啊,他不是大学教授吗?”
黎晏手指挑起被风吹到耳边的碎发,淡淡地说:“他是动物学教授,我上小学就敢抓蛇了。”
“你——”江裴洲一个大喘气,补充说,“好厉害呀~”
意料之外的一句话把黎晏羞得耳尖通红,羞愤地扭头就走。
观音寺并不大,透着古朴庄严的气息。黎晏和江裴洲跟在外婆后面,像模像样地上了香。
“我去和师父说会儿话,小洲你带着小晏四处看看吧。”外婆说完就和周婶走了,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后面有一棵六百多年的古树,来这里祈福的人大多都会去树下许愿。”
“灵验吗?”黎晏问。
他原本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不感兴趣,可当他被江裴洲带着走到古树下,就被树上挂满的红绸震惊了。
看来有不少人都来这里许愿,应该会灵验吧。黎晏蠢蠢欲动。
一对年轻的情侣已经写完了愿望,正站在树下往树枝上抛。没过一会儿,他们似乎是抛到了满意的位置,喜笑颜开地牵着手走了。
江裴洲摸不准黎晏的想法,试探着问:“要不……咱们也去抛一个。”
“好。”
黎晏自认为自己是个俗人,从以往寥寥可数的几次许愿来看,他许的愿望不外乎是健康与暴富。
可现在,他却想许一个与之前不一样的愿望。
背着江裴洲偷偷写完愿望后,黎晏想知道江裴洲写的是什么内容。可能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两人也变得心有灵犀起来。
江裴洲眼神乱扫,也想看清黎晏红布上的字。
“你写了什么?”两人同时问。
短暂地愣住几秒钟回神,他们又同时说:“不告诉你。”
算了,看来是问不到了。
为了保密,他们一人站在树下扔,另一个转身面壁,气氛非常和谐。
许完愿,江裴洲在黎晏耳边说了一句话,气得黎晏追着他打。
两人都没发现,不远处的偏殿门前,外婆和一位慈眉善目的师父正含笑看着他们。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外婆的诚心感动了神灵,他们刚回沁园,就收到了母女平安的消息。
“阿弥陀佛。”外婆顾不上高兴,连忙去家里的佛堂上香。周婶特意换了一个屏幕大的平板电脑,让上完香的外婆能更清楚地看重孙女的照片。
“鼻子像她妈妈,嘴巴像她爸爸。”几张照片和视频,就能让外婆笑得合不拢嘴。
新生儿降生的喜悦很快便笼罩了这座老宅。
喜悦过后,便是离别,不过还好是短暂的离别。
来的时候黎晏和江裴洲各带了一只登机箱,临走时却多带了三只大箱子。就这样,外婆还是一个劲儿地嫌少。
“东西已经够多了。”黎晏刚把行李箱放好,转身就看到周婶拎着两个装着蔬菜的袋子急匆匆地走过来。
“都是刚从菜园摘的,你们带回去。”周婶麻利地腾出位置把袋子放好。
外婆对黎晏说:“你家里不是有一阵没住人吗,肯定缺这些,正好不用再去买了。”
依依不舍地道别后,黎晏和江裴洲上了车。他们带的东西多,乘坐公共交通不方便,最后决定由人开车送他们去陵市,大概需要三个小时。
“我刚看到外婆在准备的行李箱上面贴了红喜字。”
“嗯,是她自己剪的。”江裴洲正在找要播放的电影,“你有想看的电影吗?”
心思飘飘然的黎晏随手指了一部两个半小时的科幻片,结果刚看了开头,他就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停下,耳边传来了记忆中熟悉的声音,黎晏猛然惊醒,茫然地问:“到了?”
“在学校后门,司机下车去登记了。”江裴洲说完,自然地帮黎晏把睡得飞起的头发理顺。
回家了。
黎晏降下车窗朝外看,是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没错了。
沉默的建筑在这片土地上矗立了几十年,年轻稚嫩的面孔却是每年都在变化,这大概就是校园的魅力吧。
“是黎教授家的小晏呐!”门卫王叔认出了黎晏。
黎晏长得好,让人不想记住都难。
“王叔好,我回来看看。”
“黎教授和张教授还没回来呢。”
“嗯,他们明天就回来了,我今天先回来收拾一下房间。”
司机登记完信息上车,王叔还在说:“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
黎晏他们家住的那栋教职工家属楼年纪比黎晏还要大。
不过房龄虽然大,但是前几年才系统地改造过,再加上修建时,有学校里的老师参与设计,因此日常生活并不像其他老旧小区那样不方便。
“就在前面那栋停就行。”
司机本想帮他们把行李搬上去,但是黎晏拒绝了,乘电梯并不麻烦。
“我家住顶楼。”黎晏抬头给江裴洲指了一个小小的窗口,“那就是我卧室的窗户。”
江裴洲多看了几眼,主动拿起了三只大箱子,“咱们上去吧。”
刚进楼门口,就有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手上提着布袋子走了出来。
“赵教授好。”
老人推了推眼镜,惊喜地说:“小晏回来了。”
“嗯,回来住几天。”黎晏把行李箱挪开,让赵教授有可以走动的空间。
赵教授满意地看看黎晏,又将视线落到江裴洲这张陌生的脸上。
见赵教授脸上带着疑问,黎晏主动介绍说:“他叫江裴洲,是我先生。”
“哦?你结婚了?”
“对,就上个月的事。”黎晏回答的时候带着几分羞涩,他还是不习惯和看着自己长大的人介绍江裴洲的身份。
江裴洲长得浓眉大眼,精神和体态都没话说,是长辈们都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孩子。
“不错,挺精神的小伙子。”赵教授说。
黎晏见赵教授是一个人,便问:“您要去哪儿啊?卢教授呢,他不陪您吗?”
“我去图书馆还书,他带着学生去省里开会了,得后天才能回来呢。”赵教授说话不急不缓,很是儒雅。
黎晏看了眼时间,说:“今天图书馆闭馆早,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进了电梯,江裴洲感慨地说:“感觉这栋楼随便碰上一个人就是教授,好有压力。”
“你读书那么厉害,不要告诉我你看见老师会害怕。”黎晏刷指纹解锁,调侃道,“明天还有两位老师回来,你可别临阵脱逃。”
“你怎么这么想我!”
黎晏往江裴洲后背拍了一下,叫他不要着急进门,“你先过来录个指纹。”
“第一次上你家就让我录指纹啊?”江裴洲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朝黎晏挑眉。
“你要是不愿意录也可以。”黎晏直接关门,自己进了家门。
很快,门外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黎晏听了脸色一变,赶紧打开门,竖起食指贴到江裴洲嘴边,“你小点儿声,别让人家听到。”说着,他用眼神示意江裴洲,这层楼还有其他两户人家在居住。
成功录入指纹,江裴洲才踏进伴随黎晏成长的家。
房子是三室一厅的住宅,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
不过书房的位置有限,黎晏父母的书本和标本实在摆不开,黎父就把阳台改造了一番,添置了书桌和书柜。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安静的性子,其实在哪个房间工作都没什么影响。
临出发前,黎父黎母都用防尘布把大部分的家具都罩住了,因此不觉得脏乱。
黎晏把沙发上的防尘布掀开,拉着江裴洲先坐下休息,“坐了三个小时车,感觉后背都僵了。”
江裴洲在车上没有睡觉,再加上他平时锻炼得比较频繁,倒是没有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我给你按一下。”江裴洲腾出位置,让黎晏趴到沙发上。
“你会吗?”黎晏对此抱着迟疑的态度。
江裴洲偏头朝沙发点了一下,示意黎晏趴下,“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吧。”
江裴洲还真会,按揉的位置准确,力度刚刚好。黎晏把脸埋在抱枕里,舒服地从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学的?”黎晏问。
“刚开始健身时教练教的。”
“哦,也是。”
按揉了一会儿,黎晏后背的不适感缓解了不少。他朝身后的人挥挥手,自己给自己翻了个面,仰躺在沙发上。
两人头碰头,一人横躺,一人竖躺,在沙发上休息。
“刚刚你在楼下提到的卢教授,她是赵教授的夫人吗?”江裴洲一只手臂垫在脑袋后面,另一只手向后伸,勾到了黎晏的头发。
“不是,卢教授也是男人,他们在一起好多年了,好像二三十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那么早?”江裴洲非常惊讶,“那时候同性恋好像还被当成疾病呢。”
“对啊,他们年轻时挺不容易的。听我爸说,他们顶住了各方的压力,都做好了终身不婚的准备了。但还好十几年前同性婚姻合法,在法律施行的第一天,他们就去结婚了。”
黎晏翻身趴在沙发上,额头刚好可以贴到江裴洲的额头。
“当时我还去了他们的婚宴吃席呢,我记得特别清楚,他们的婚宴是在陵市最大的酒店办的,场地布置得特别漂亮,菜也特别好吃!”
江裴洲伸手揽住黎晏的脖颈,一字一句问道:“黎晏,你是喜欢酒店的布置和酒菜,还是那场瞩目的婚宴呢?”
第39章 第 39 章
“有区别吗?”黎晏脱口而出, 根本没有意识到江裴洲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内心中真正的想法。
两人额头相抵,江裴洲又偏头,嘴唇刚好能碰到黎晏的耳朵。
“好痒。”黎晏捂着耳朵想躲, 但江裴洲拉着他肩膀的衣服不让他离开。
江裴洲眨着眼睛,从全新的角度重新看黎晏的脸,发现脸部的线条更柔和了,自己竟然生出了欺负他的念头。
“亲一下, 好不好?”
坐了三个小时的车, 黎晏体力本就被消耗了不少,再黏黏糊糊地亲上十多分钟,一会儿连打扫卫生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果断地拒绝:“太累,不想亲。”
江裴洲耍赖, 靠着自己手臂长, 揽着黎晏的脖子不让他躲开。
突然,客厅中书柜一角上,那个装饰用的粗大树枝竟然转动了。
“怎么不闹了?你心里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招儿呢?”黎晏问。
江裴洲伸手指向书柜,祈祷着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东西,问道:“那个……是摄像头吗?”
“啊?我家没摄像头啊!”黎晏迟疑地抬头,第一眼他也没看出来。
最后黎晏搬来了一把椅子,伸长脖子仔细打量过后才相信。
“难道是新装的?我上次回家还没有呢。”黎晏拿起手机, 准备问一下父母, 他一边打字一边对江裴洲说,“你帮我拿一瓶水, 厨房的架子上应该有。”
黎晏微信都发完了,还不见江裴洲有动静, 转头一看,发现江裴洲神情严肃, 腰背挺直地坐在沙发上,双手还搭在膝盖上。
“你在干吗?”黎晏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似的戳了戳江裴洲的额头。
“啊!你要喝水是吧?”江裴洲蹭地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我去给你拿。”
江裴洲走路姿势僵硬,活像个刚会走路的机器人。
“方向错了,那边是卫生间。”黎晏跟在江裴洲后面说,“厨房在右边。”
“哦,好。”
黎晏看不下去了,直接拉着江裴洲进了厨房,顺手把门关严。
“至于吗?”黎晏哭笑不得地踮起脚尖,亲了一下江裴洲的侧脸。
“还没见到你父母的面,就让他们在摄像头里看到我亲你,这实在是太尴尬了。”江裴洲仍心有余悸,庆幸自己发现得早。
黎晏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水,手机也刚好收到了消息。
“我妈说是因为这次离开家的时间太长,要拜托邻居来家里给花浇水,才装了摄像头。我爸嫌弃摄像头不好看,就装饰了一下。”
黎晏拍拍江裴洲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刚问了,我妈说他们正收拾行李呢,根本就没看家里的情况,应该是摄像头捕捉到人像才自己动的。”
江裴洲听了弯下腰,脑袋顶在黎晏的肩膀上,蔫了吧唧地说:“那就好。”
把炸毛的江裴洲哄好后,黎晏大致看了一眼家里的情况,在心中琢磨从哪里开始打扫。
“趁着现在还有太阳,先把被子抱到天台上晒一晒吧。”
黎晏说着打开两人的行李箱,找出两身宽松的运动装。因为手臂上被吸出来的痕迹还没有散去,他们今天穿的也是长袖衬衫。
把衣服递给江裴洲,黎晏伸手指着自己卧室的门说:“你去房间里面换衣服。”
“好。”
黎晏拿衣服去了卫生间,刚换好出来,手机又响了,这回是小六子打来的。
害怕小孩子离别哭闹,三舅妈根本就没有告诉他三表哥和三表嫂离开的事情。但纸终究包不住火,现在小六子发现了,眼睛哭得像是爆掉的水管,哗啦啦地往外冒水。
“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小孩子在哭呢?”江裴洲难得没有逗小六子,轻声细语地给他讲笑话,逗他开心。
“晏晏哥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小六子整张脸都要贴到手机上了。
“等天气冷了,我们就回去了。”
小六子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两个人开始打扫房间。
房子焕然一新后,黎晏灰头土脸地瘫在沙发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愿意抬。
江裴洲把脸上黏糊糊的汗水洗掉,直接揪起衣服把水珠擦干。又拿了一条湿毛巾出来,拎着走到黎晏面前。
“闭眼。”江裴洲言简意赅。
黎晏听话照做,然后就被江裴洲按着擦了脸和脖子,一条毛巾从头擦到了腿。
“咱们晚上点外卖吧,我不想做饭了。”黎晏慢悠悠地滑到沙发上,以一个无比扭曲的姿势躺着。
江裴洲弯腰托着黎晏,像摆弄毛绒玩具一样把人摆正,同时问道:“你有想吃的吗?”
“没有。”累到一定程度,就连嚼东西都成了负担。
“那吃炸酱面吧,吃起来也不热。”
黎晏抬手勾到了江裴洲的脖子,手腕翻转,又摸索到了江裴洲的耳垂,有气无力地说:“好,听你的。”
“你呀。”江裴洲心疼了,也顾不上有没有摄像头,顺势握住黎晏的手臂,从指尖轻轻柔柔地亲,一直亲到额头,“等我,很快就好了。”
黎晏就像黏在沙发上一样,连吃饭都是江裴洲把碗筷端到他面前的。
“你好像……”江裴洲欲言又止。
黎晏牙齿叼着豆芽的尾巴,一点一点往嘴巴里嚼,歪着头问:“像什么?”
“好像在做月子。”
“你!”黎晏脚都抬起来了,想了想又放下,闷声回答,“我又不会生孩子。”
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江裴洲已经精准掌握了黎晏的饭量,煮好的面条刚刚好。
吃完饭歇了一会儿,黎晏洗了澡就回了房间,换到床上继续躺着。他随手找了一部综艺放着当背景音,一边指挥江裴洲收拾五只行李箱里面的东西。
“这件蓝色的,还有那件白色的,对,先把这两件拿出来挂着吧,就挂卧室这里。”黎晏趴在床沿,翘起的脚一晃一晃的,“把米白色的那双鞋拿出来就行。”
江裴洲听话地拿起鞋子,“放在房间还是放门口的鞋柜?”
“你拿错了。”黎晏手指拽紧床垫,身体往外探着说,“你手上这双鞋是灰白色的,不是米白色,这双才是,在洗漱包旁边的那双。”
虽然江裴洲认为自己手上拿着的鞋就是米白色的,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按老婆说的话做。
依照原本的计划,黎晏去申市给江裴洲过完生日后,第二天就一起回青市,衣服鞋子根本没有多带。
谁承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会临时决定去沁园。还好外婆想得非常周全,让人给他俩送来了几十套衣服鞋子挑选。
“外婆让带过来的礼物放在哪儿?”黎晏的房间不大,摆了他们两个人行李箱后就没地下脚了,江裴洲把装礼物的箱子放在门外打开。
“我怎么觉得这些东西比前天外婆给咱们看的还要多。”黎晏下床,跟江裴洲一样一样地看,最后得出结论,自己认为的没有错。
“敢不敢打赌,等回青市,我爸妈肯定还要给你不少东西。”
听到这话,黎晏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三个盒子,呆愣地看着江裴洲,“不会吧?”
江裴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夜幕降临,对面的楼逐渐熄灯,周围的环境也静了下来。
黎晏卧室的床是双人床,但是宽度只有一米五。平时黎晏自己一个人睡觉绰绰有余,现在又加了一个手长脚长的江裴洲,那就不好说了。
江裴洲关灯上床,看到快要贴到墙上的黎晏,又量了量空出的位置,忍不住说:“我应该占不了这么宽的位置吧。”
“我怕挤到你。”黎晏拽着被子的一角说。
“哦?关心我呀?”江裴洲猛地一拉被子,黎晏顺势滚了一圈,直接滚到了江裴洲怀里,“我睡觉还缺了一个抱枕,你来帮帮我。”
说完,江裴洲就手脚并用地把黎晏搂住了。
“这也太紧了吧。”黎晏费力地伸出手,把贴着自己屁股的膝盖和小腿推开。
不过推是能推开,很快又会恢复原样。
江裴洲委屈巴巴地说:“亲又不让亲,现在连抱也不行了。”
黎晏立刻反驳:“谁说不让你亲了。”
下一秒,黎晏的嘴就被堵住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回到熟悉的家,再加上体力消耗不少,黎晏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黎晏洗漱时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靠近了看,离远了看。
拿着发蜡走进来的江裴洲忍不住说:“别照了,看不出来。”
“你都是跟哪儿学的,怎么还咬上了。”黎晏气愤地在镜子里瞪江裴洲。
江裴洲信心十足地说:“我这是自学成才!”
黎晏洗漱完,让出镜子,眼看着江裴洲熟练地用发蜡抓出一个三七分的背头。
“这么正式?”黎晏靠在门框上,挑着眉打趣道。
相处的时间越久,黎晏越看不清江裴洲到底有多少面,好像每天都是全新的人,永远都看不腻。
黎晏喜欢江裴洲把额发撩起来的样子,特别是再穿上西装,成熟又性感,就像第一次见面那天一样。
“你这个发型,显得你成熟了不少。”黎晏着迷地用手指描摹江裴洲的眉骨。
“心有灵犀,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个人起床的时间不前不后,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又太早,他们商量着煮了粥,先垫一垫肚子,等中午接了父母回来再一起吃午饭。
粥煮好后,黎晏盛了两碗凉凉。
黎晏四处找人吃饭,最后发现人还在卫生间里。
江裴洲已经在下巴上打好了泡沫,正准备刮胡子,见到黎晏便问:“你今天好像还没有刮胡子呢,要一起吗?”
黎晏做过脱毛,胡子长得慢,他一般都是几天才刮一次。正犹豫着,他听到江裴洲说:“我给你刮,要吗?”
“要。”黎晏说完,总觉得哪里奇怪。
江裴洲快速解决完自己的胡子后,给黎晏的尖下巴打上泡沫,忽然好奇地问:“除了头发和眉毛,你是不是全身都没有毛发了?”
黎晏想都没想就点点头。
“那里……也没有吗?”此时江裴洲的求知欲达到了顶峰。
第40章 第 40 章
“那里是哪里?”黎晏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裴洲的目光从黎晏的脸上逐渐下移, 越过胸腹,直至在小腹的位置停留。
等黎晏意识到江裴洲的好奇之处是哪里,耳朵瞬间就红了, 强装镇定回答:“不告诉你。”
江裴洲只是一时好奇,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松地把黎晏抱到洗漱台上。
剃须刀启动,急速旋转的嗡嗡声在不大的空间内响起。
“你之前给别人刮过胡子吗?”黎晏一动不动地坐着, 言语中透着一丝紧张。
“没有。”江裴洲看着倒是信心满满的样子, 他用手指固定住黎晏的下巴,小心移动剃须刀。
原来是第一次,内心窃喜的黎晏把手掌贴到江裴洲侧腰,用手指隔着一层衣料感受体温。
黎晏仰面抬着下巴, 视线自然而然落到江裴洲脸上, 他看到江裴洲的嘴唇因为认真紧紧抿着。
“看什么呢?”江裴洲挪动脚步,换了一个方向。
没听到黎晏的回答,他继续说:“别直勾勾地看着我,你现在嘴周围都是泡沫,我可亲不了。”
“你别太自恋了。”
很快,江裴洲停下手中的动作,“好了。”接着, 他揽住黎晏的后腰, 借力让人从洗漱台上下来。
把下巴上的泡沫清洗干净,黎晏伸手去拿毛巾, 却被江裴洲抢先一步。
“好滑。”江裴洲替黎晏擦脸,趁机在光滑的下巴上摸了好几把。
去机场的路上, 是黎晏开车。在半途江裴洲接到了父母的电话。江父江母知道江裴洲和黎晏在陵市,让他多待几天, 在黎晏父母面前好好表现。
“最好待上一两个月,不着急回来啊!”
江裴洲无奈回复:“妈,我一两个月不回去,公司那边怎么办?”
“既然我跟你爸回来了,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江母还挺意外江裴洲的反应,“结了婚就是不一样,以前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没见过你这么积极要上班。”
“咳咳。”江裴洲用力咳嗽,提醒江母不要再说了,扭头看了一眼黎晏,解释道,“你别听我妈瞎说,我之前都是每天按时去分公司上班的。”
黎晏笑了笑,没有插话。
江母继续说:“是每天去公司没错,可你不是去楼下的健身房,就是缩在办公室看那些长得奇怪的小人儿。”
“妈,那叫动漫,不是奇怪的小人儿。”
赶上红灯,黎晏适时和江母说话:“阿姨好。”
“诶,小晏好。等你和小洲回来,一定要先来阿姨这里,阿姨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呢。”
闻言,黎晏瞥了一眼江裴洲,果然,对方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我昨天的猜测没错吧!
江父也说:“小晏呐,上次阿姨从你开的店回来,一直赞不绝口,等你回来,一定也要带我过去瞧瞧啊。”
路灯亮起,道路通行,黎晏只简单回答说:“好啊。”
“好什么好!”江裴洲把外放关掉,举着手机对江父说,“你安心工作,不要整天想着玩。”
妈也就算了,看一看小鲜肉也没什么,可自己五十多岁的中年老爸怎么也要去gay吧。
“你好像不喜欢我开的店,其实它们——”
“没有。”江裴洲打断黎晏的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眉眼之间依稀可见痛苦的神情,“我……就是有阴影。”
黎晏把车驶入停车位,解开安全带,用双手包裹住江裴洲紧握的拳头,在心里猜测:江裴洲应该是小时候被猫咬过留下阴影了。
如果是那样,那他也太可怜了。
“别怕。”黎晏歪着头打量江裴洲低垂的眼睛,随即在他眼角印下一个无形的唇印。
江裴洲反手握住黎晏的手,用嘴唇追赶着黎晏的脸,黏黏糊糊地说:“你别听我妈瞎说,该做的工作我都做了的,是那些项目没什么难度,我才……才做了一点儿其他的事情打发时间。”
“嗯,我知道。”黎晏用头蹭江裴洲的肩膀。
“别躲啊,亲一下安慰安慰我。”
黎晏笑闹着躲开,突然身体一僵,用手掌无情地推开江裴洲的脸。
“干吗?”江裴洲别提有多无辜了。
“我爸妈。”
江裴洲瞬间坐直,紧张地左看右看,“叔叔阿姨在哪儿?人呢?”
黎晏尴尬地指向车前不远处的路边。
黎父黎母也很尴尬,发现小情侣在车里后,正商量着躲到哪里去呢,结果就被发现了。
“叔叔阿姨好。”江裴洲像个小媳妇似的,战战兢兢地站在黎晏身边。
黎松身高比黎晏还要矮,因此他见到江裴洲的第一面,就感叹道:“这就是小洲啊,长得真高。”
“谢谢叔叔,我身高一米八七,体重八十公斤,鞋码是——”
“你在说什么啊?”黎晏用手肘给了江裴洲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小声说,“去帮忙放行李。”
“哦哦好。”
张晚凝自从上了飞机一颗心就没踏实下来,虽然从江裴洲父母那里得知两个孩子在沁园时相处的情景,但终究不比亲眼看到更让人放心。
“快到饭点了,咱们找个饭店,在外面吃完了再回去吧。”张晚凝坐在后排,悄悄打量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江裴洲。
“你们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别折腾了,回家吃吧。”黎晏熟练地倒车。
江裴洲则帮忙设置导航的路线,跟着解释道:“是啊,我们出来时已经把饭蒸上了,菜也准备好了,回去开火炒一下就行。”
在楼下时,他们正好碰见了帮忙浇水的邻居下楼扔垃圾。
“晚凝回来了,都去哪儿玩了?”
张晚凝拉着邻居的手腕说:“坐了一路我现在是腰酸背痛的,一会儿再去找你聊啊。”
黎父黎母都不是拖延的性子,回来了就要立刻整理行李。
黎晏想帮忙却无处下手,张晚凝嫌弃他站在一旁碍事,催促他站远一些。
这里没自己的位置,那厨房总该有了吧。黎晏转身就去厨房帮忙,不过很快就被江裴洲推了出来。
“第一次上门,你就让我这个新女婿好好表现一下吧。”江裴洲乞求道。
黎晏听了忙捂住江裴洲的嘴,“瞎说什么呢!千万别让我爸妈听见。”
很好,现在自己成了最多余的人。
黎晏百无聊赖地在自己房间晃悠了一会儿,再次去客厅,发现只有黎松一个人在。
“我妈呢?”
黎晏正摆弄他带回来的纪念品,“你妈才离开两分钟你就问她去哪了,同样是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就不想和我说说话?”
黎松脆弱的小心脏裂开了一条缝,坚强地补充说:“你妈妈去隔壁邻居家了。”
“好,那我和亲爱的爸爸聊聊天。”黎晏搬了一把小板凳坐在黎松面前,漫不经心地问,“江叔叔身体怎么样?”
“他身体恢复得不错。”
“哦?”黎晏又问,“江裴洲说他爸爸每年的体检都没查出问题,既然出国前江叔叔是假装体检查出癌症,那他的身体为什么还需要恢复?”
黎松手上拿着的盒子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兆元的身体非、非常好,你别、别在这这里胡说。”
简直是不打自招,黎松当年因为自己一说谎话就结巴,险些要读法律专业。
黎晏站起身双手抱胸,示意黎松跟自己回房间。
把门关好,黎晏就像审犯人一样,冷血无情地说:“现在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黎松哪里还有在学生面前那副沉稳的模样,腰背佝偻地说出了真实情况。
…………
“就是这样,其实这也是小洲父母的无奈之举,小洲外公外婆年纪都大了,他的那几个叔叔又都不是好相与的,只能想出用这个办法。”
黎松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黎晏,小心问道:“你和小洲相处得怎么样?现在你江叔叔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你要是过得不开心,我和你妈妈——”
“我们现在挺好的。”黎晏心里一团乱麻。
“你过得开心就好。”把事情说出来,黎松轻松了不少,但还是叮嘱黎晏说,“你先别告诉小洲,要是他现在知道了,一时之间看不到人,他肯定着急。不如等你们回了青市,让他父母和他说吧。”
黎晏满怀心事地进了厨房,一无所知的江裴洲正围着嫩黄色的碎花围裙,傻乎乎地炒菜呢。
“怎么是这个表情?”最后一道菜出锅,江裴洲关火,单手握着炒菜锅的把手,稳稳地把菜盛到盘子里。
见黎晏没回话,江裴洲找出一双新筷子递给他,“你要是饿了,就先偷偷吃几口,叔叔阿姨看不出来。”
“不想吃菜。”黎晏接过筷子扔到台面上,勾住江裴洲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这么主动。”亲吻间隙,江裴洲微微弯腰把人抱到怀里,用额头抵着脸颊红润的人,看多久都看不够。
黎晏少见地撒娇,指腹按在江裴洲的鼻尖上,小声说:“江裴洲,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江裴洲一愣,“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我是说办婚礼的那种结婚。”黎晏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局促的空间里,周围还都是饭菜的味道。此时的环境说这种话确实不符合黎晏的心理预期,毕竟他是个挺看重仪式感的人。
不过他等不及了,哪怕是再等一顿饭的时间,他都害怕自己因为胆怯而退缩。
短暂的沉默后,江裴洲开口了:“对不起。”
“怎么又说对不起?”
江裴洲把黎晏放下,将挡在脸前的手拉开,直视着眼前人的目光说:“让你先开口,就是我的不对。”
紧接着,江裴洲拿出手机,给黎晏看聊天记录,“本想着等策划师给了初步的设计稿再和你说的。”
屏幕中的对话不长,看完甚至不需要一分钟。
黎晏还来不及回应江裴洲,就听到他说:“我们在沁园办婚礼好不好,中式婚礼,小晏哥哥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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