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起初,在那位少女突然来到营地之时,愚人众的下属们纷纷心中暗道,完了。
按照散兵大人的性格来看,那女孩多半是讨不到好的。
如此突然地闯入了他们的驻扎地,而且不明身份背景,就仿佛是从天而降地出现在了散兵大人的身边——他平日可是最厌恶与人接触的,平时作为执行官被迫社交,与之前的九条家主握完手以后,散兵大人都得洗手半小时。
再加上散兵大人这些天一直都在低气压,仿佛天然的人工制冷器,站在他身边十余米开外都会觉得寒冷。
完了,完了,这下散兵大人终于要展现出一直以来压制着的真实性格了么?要对那位看着很无辜的少女发泄怒火了么?
附近愚人众的下属们抖抖抖。
结果只眼睁睁地看着那边金色长发的女孩蹦起来抱了散兵大人一下。
口里仿佛还喊着:“妈妈好感动哦——”
……眼见此前此景,他们险些把眼睛都给瞪出来,总觉得看到了某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果不其然,散兵大人的眼刀虽然没有落在面前少女的身上,却无差别地扫射到了他们的身上,眸光锐利无比。
绝大部分下属们反应过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赶紧开口:“哎呀,这边生活用品似乎不太够了,我去采买一些来。”
“我,我去打水!”
其中有情商不是很高的愣头兵,呆滞问道:“可是生活用品和水都是够的啊,反倒是那边有人惊扰了散兵大人,没关系吗?我们真不用把那个女人给押走——”
他话音刚落,屁股就挨了一脚,脑袋也挨了一爆栗,旁边的人为了保住他的小命,一手一个将他拖走,恨不得将自己缩成鹌鹑,飞速离开了散兵的视野范围,顺带在口里喊道:“笨蛋!多少看看空气啊!”
按照散兵大人的那种性格,真的可以接受别人冒昧近身吗?他真的无法忍受肯定会自己出手,怎么可能会留给他们来当狗腿的机会呢?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那名年纪不大的女孩和散兵大人多少有一腿!
……
愚人众的下属们稀里哗啦做鸟兽散,给他们留下来了充足的独处空间。
而散兵在这时,也实在懒得去和那些笨蛋去计较了。
他本以为在那件事情之后,在意识到了自己并非特殊以后,就会重新将脑袋放的清明一些,与她划清界限。
可这一切却在五条凛落在了他的面前时戛然而止。
原来人偶的身体也是会下意识发烫的,倘若他拥有心脏的话,此刻他的心跳怕是已经震碎胸腔了吧。
她的一蹙一笑都是那样的灵动而活泼,她近在自己的眼前,并非隔着不可触及的屏幕,她正非常自来熟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开口之时喊出的话语更加让他面红耳赤:“散宝诶嘿~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的,不会生妈妈的气。”
散兵从喉咙里,好生勉强地挤出了一句:“……别这么喊我。”
也别去这么自称,你的实际年龄肯定没我大吧。
也许他的心中原本是想这么说的,可一想到自己初见时望着她冒出来的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称谓,就忽然将那一切都沉进了心底。
他的内心,忽然萌生出了一点奇怪的情绪,大概可以概括成……实在有那么点羞耻。
原本在心中酝酿好的一切话语,譬如“既然神里家家主与达达利亚那个头脑很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都已经归纳到你的朋友范畴了,我便不多叨扰了”,那一切的一切,在此刻已然荡然无存。
什么阴阳怪气,什么指桑骂槐,根本就不会出现,他这会儿只想她能继续贴在他的身边嘿嘿傻笑,他只希望她能将犯傻驻足的时间更久一些。
“不过……”五条凛忽然回过神,她将脸颊收了回来,没再继续得寸进尺地蹭下去:“这里是哪里来着?”
按照之前的游戏时间线算一算,这会儿应该在阿散的造神期,硬要说的话,他应该是已经退出愚人众,拿着神之心,去了须弥加入了造神计划才对。
可是从方才的那些下属们来看,阿散应该还没退愚人众,也还没开启他的开机甲计划?
“……稻妻。”散兵愣了愣:“怎么了?”
五条凛表面摇头,实际想的很多。
她在想是不是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原因,阿散和博士的关系已经提前恶化了很多,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另一方面则是大贤者提前被她拆了,所以阿散的机甲就暂时被蝴蝶掉了?
这究竟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呢……
见她原地发呆,散兵上前了一步——人偶的体温比常人更低一些,微凉的指尖轻轻触及了她的脸颊,将她垂落的鬓发往后拨了一角。
“你……”他斟酌着言语,如此问道:“是特意来见我的?”
五条凛:一定要说实话的话,啊哈哈,其实是个意外呢。
但是看着散宝近在咫尺的面庞,甚至稍显局促不安的表情,五条凛的心这会儿就算是一块石头做的也被软了很多了,她便转换了个话题说道:“嗯……看到你给我发了很多的消息,我怕你真生气了。”
散兵抬手一挥,换出那道只有他们俩看的见的透明框框,五条凛一抬眼,迎面她和绫人哥那张cg再度映入眼帘,月樱唯美,冲击力也是空前绝后的强。
散兵话中有话:“最开始看到的时候,确实很惊讶,但是转念一想,凛每一天都过的很充实,能拥有很多的好朋友,倒也正常?”
五条凛:“……”
虽然这会儿的少年笑吟吟的,就连紫水晶一般的瞳孔都弯了起来,但她怎么就若有似无地察觉到了亿点杀意呢。
虽然不是针对她的,但是她的心虚不是假的。
“那个,那个那个!”五条凛结结巴巴道:“其实这张照片是一件意外。”
回应她的是散兵从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嗯”。
她心中一动,点开了面前从未点开过的cg功能,特意一手揽住少年的脖颈,在他愣神时,将脑袋凑近,笑得超绝甜美,定格了一张照片:“你看!”
她将这张cg发送了过去,并且义正言辞道:“你看,现在我们也有了呀,而且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这种。”
“……”见她说的如此正义凌然,散兵一时之间有些哑然。
可这张“照片”即便是她为了让自己开心起来刻意去拍摄的,但也的确和她说的一般,足够独一无二。
他的气可能已经消了大半,像从未生过气一般。
最开始内心萌生的念头,譬如他要保持自己的节奏,再去与她阐明一切之类的想法……此刻已然是荡然无存。
他的眸光闪躲,而就在这时,有一位下属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散兵大人,您今天是否要和之前一样,例行去邪眼工厂视察一番?”
五条凛耳朵一动,表情很警惕:“邪眼?”
邪眼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拥有神之眼的人来说,每使用一次,都是在提前透支自己的力量,会陷入虚弱乃至受伤的状态,参考达达利亚的魔王武装,打完架以后自己也得养伤。而对于并不拥有神之眼的普通人来说,这更是寿命催化剂。
迪卢克的父亲,还有游戏原作里稻妻的一些反叛军将士们,便是因为邪眼的缘故,才……
“大人?”见散兵并未回应,那缺根筋的下属又催促道:“再过几日便也要正式落地开始生产了,散兵大人,还是需要您提前验收一下啊。”
五条凛就差把耳朵竖起来听了。
大概是因为她提前来稻妻改变了这边历史进程的缘由吧?听起来,邪眼工厂还暂时未竣工的样子?
散兵对周边人的情绪,观察的异常敏锐,他自是察觉到了凛的反感。
少女的举手投足都可谓是牵动着他的情绪,因此他的手中雷光乍现,相当隐忍着挤出了一句:“……你下去。”
即使是再迟钝的下属,这会儿也终于能察觉到散兵大人的情绪了,他赶紧浑身一缩,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在五条凛开口之前,散兵便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望着她,他向来是不希望让她看到自己的这一面的,从初见时到现在依然如此。
面前的少女内心单纯,脑子从来都不会想太多复杂的事情,看她的神情变化,大概率是猜测到了邪眼的用处,并且对其异常介意的……
“凛。”散兵如此认真问道:“你讨厌邪眼?”
在他的眼中,邪眼可以予以人们一次拥有力量的机会,只不过获得力量的同时,都需要付出代价,他并没有俗世的价值观。
可他无限在意面前的少女,她的情绪牵动着他的情绪,自从发现了他们之间可以通过别样的方式保持着联系,他可以透过屏幕观测到她世界的一角开始,他便越发觉得,名为五条凛的少女,仿佛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即使没有类似的记忆,他却能察觉到他们仿佛曾经彼此相伴,当他停留在她的身边时,内心便会无限地萌生出喜悦之情,而这种情感,他几乎已经接近百年未能体验过了。
她在她的世界,最开始的时候,步步为营,举步维艰。
她的上级想要她的性命,她的族人想要她的眼睛,她的亲生父亲也恨不得她快些死掉,而她拥有的,不过是一副病痛残破的躯体,与初见她那时明媚阳光的模样截然不同,她留在她的那个世界,那个身体里,最初之时,甚至无法健康正常地行走。
他的情绪在那时时时被她牵绊着,注意着,最开始时并没有太弄懂那种模式,可等到真正理解到了那一切都是她正在经历的事情时……他发自内心地为了她的处境,心生无限大的怜惜。
也正应如此,他想除掉一切阻碍,让她的心情好转一些的决定,愈发坚定。
在没办法避开这个话题的前提之下,五条凛还是习惯实话实话的,她答道:“某种意义上来说,多托雷曾经用邪眼,让我一位朋友的父亲失去了生命。”
“哦我忘记说了,其实上次多托雷还想拿我做实验来着,我还差点被他喂到龙嘴里,就是我们在璃月碰头的那次。”
总之,她先借着这个机会先把状告完了。
切片犯错,博士连坐,多托雷你自求多福吧啊哈哈。
果然,散兵的神色瞬间就沉了许多,其实不必她多去怎么煽风点火,阿散这边对多托雷的好感度已然是降低到了负值——只是他之前去兴师问罪时,只捞到了切片,没捞到本体罢了。
“我明白了,凛不喜欢。”散兵笑着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如此地说道:“如果是凛不喜欢的事情……”
——
最近稻妻举办了一场庙会,不止有烟花看,还有各路摊贩搭建起来的夜市,吃喝玩乐都包含在了其中,非常热闹。
散兵在一开始,只会觉得这种人多的场合,实在是吵闹。
可是,在五条凛忽然来到他的身边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不希望她那么快便离开,于是便主动提出,要带她一起去庙会看看。
五条凛本来在琢磨要不要先回去,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另一边也是晚上,她逛个庙会再回去躺平也一样的。
当然,她没忘记给帝君抽空发了邮件,想咨询她穿越回了古璃月的事情——没详细说,只约了时间,她有点怕帝君真以为她是什么被天理抹去存在痕迹的故人之一,突然升辈分。
于是她便欣然答应了散兵的邀约。
……
稻妻的这种小市集很热闹,一应俱全,就连类似珍珠奶茶的饮品都给做了出来,而她的目光落在什么位置的时候,有时候只是好奇,其实没多少意愿的时候,身侧少年都会毫不犹豫地取出摩拉去买单,这让五条凛有点受宠若惊。
她去完射箭的游戏,弹无虚发,老板欲哭无泪。
她去捞金鱼,可谓是快准狠,一捞一个准,最后提了一兜金鱼,满载而归。
在她沉浸于捞金鱼的时候,没注意散兵离开了一段时间,少年来去如风,很快便又回来了,看到她手里动作不停,旁边的金鱼摊老板表情都快彻底崩掉。
可她的身后不远处多了个人。
身着白衣正装的男人,唇角有一颗显眼的痣,面容俊朗,笑容儒雅随和。
稻妻这样小的地方,热闹的场合,三奉行之一的家主会出面来主持场合,倒也正常。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扎眼。
于是,他刻意无视了那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沉浸在这简单小游戏的女孩身后。
散兵抬起一边手臂,只稍微犹豫了那么一瞬,便遵循本心,很自然的环住了她空着的那边手臂。
十足的示威举措。
背后的那道视线仿佛凝滞了一瞬间。
“呐,凛。”
刚刚来去如风地处理完了应该做的事情,散兵的语气此刻确实难掩疲惫,他用上了半撒娇式的语气,清朗的少年声线今日带着几分黏稠温顺,像牛乳茶里黏牙的糯米球:“还没有结束吗?我有些累了,我们先找一处视野好的高处,等会一起去看烟花吧。”
“好呀好呀!”五条凛回过头看他,她一手捏着纸网,一手提着袋子,眉眼弯弯地说:“不过阿散,我们去找个地方,把金鱼放掉吧。”
旁边眼泪都快落下来的金鱼摊老板:……我谢谢你啊。
“好啊。”散兵很快接纳了五条凛的奇思妙想,点了点头。
如若凛是坚持要将这些观赏鱼放在鱼缸里养着的话,早晚会翻肚皮。
她喜欢让小动物获得自由,他便遂她这个简单的心愿。
尤其是,等到他再回首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的时候,心情便变得更好了一些。
于是,他们一起去往了稍微偏离了一些庙会的地方,没费很大力气,找到了一处不深的潭水,清澈见底,也能见到几条鱼影。
五条凛一面将金鱼轻轻往下倒,一面随口问了一句:“说起来,我刚刚好像远远听到了放烟花的声音,比较短,烟火大会的时间好像还没有到吧?”
“谁知道呢,可能稻妻会有这种试燃放的做法吧?”
散兵当然清楚,刚才炸的并非烟花,而是邪眼工厂。
只需要提前找理由撤离了下属,再让机器熔炉卡顿发生点意外,这个事情其实进行的很容易,很顺理成章,也很难抓住他的错处。
哦,不过他迫真地留下来了一些刻意的把柄就是了。
他已经不再想继续在执行官内部停留下去了,他早早便发现了博士与公鸡他们对于自己的利用。
曾经他觉得那不过是双向利用,可是现在,他却不是很想继续停留在那里了。
他也没有必要让凛知道,其实是他做了这件事情,他并不想要她清楚,他是在刻意地为了她而去做了某些事情——与其说是为了她,不如说是因为她,他提前坚定做出了一些决议。
曾经他确有想过,借着这次的机会,获得那个女的的神之心,之后再叛逃,他的身体起初就是为了成为可以容纳巴尔泽布的神明载体而设定的,所以也一定拥有着可以承载神之心的能力。
可他的思想却改变了很多。
尤其在看着凛在她的世界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坚定的时候。
——她从双腿几乎瘫痪到能够行走期间,即使有神之眼持有者的治愈,其实也花费了极大的时间精力,才能自由活动。
这其中能让她坚持下来的,纯粹都是她自身的毅力。
散兵忽然就不是那样追求神之心的力量了。
——当今的巴尔泽布都没带着神之心,那为何被创造出来的他不能全靠自己的力量呢。
凛已经做到了,从那样虚弱的状态,到力量站在顶峰,改变了自己的处境,也改变了旁人的处境。
看着她如此一步一步走来的自己,也早已经被改变了。
袋子里的水见底了,还有一条小金鱼很难倒出来,五条凛害怕让它们受伤,所以动作小心翼翼,现在也不好直接抖抖袋子,便空余了一只手去捧起金鱼,往潭水里放。
结果鱼儿入水,咚地一声,溅起水花,落在了她的腿上。
完成人鱼形态切换的她瞬间失去平衡,“嗷”地叫了一声便往水潭里跌去,散兵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被一起带进了水里。
五条凛瞬间淋成了一个很透彻的落汤鸡。
水花四溅,鱼儿也被吓到落荒而逃。
但是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暗道倒霉,而是噗噗噗地望着身侧湿漉漉地从水底探出脑袋,头发黏着在面庞上,神情还怔愣着的少年,笑了起来。
“……”散兵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羞恼,他忍耐着问道:“怎么了?”
“感觉……”五条凛说出来了她的第一想法:“像落水小猫。”
可这话更让他炸毛了些:“别用这种形容。”
他特意退远了一些,没去继续理她了。
表面是在因为这句言语生气,实则在此刻,心乱如麻,不知是否应该正视她的眼睛。
生闷气的同时,他又察觉到了她的鱼尾尾尖,正在讨好似地蹭了蹭他的后腰。
人偶有触感吗。
当然有,就像人偶在被做实验的时候,也是会痛的。
所以他察觉到腰间传来的痒意以后,险些跌进了潭水深处。
散兵忍无可忍抬头看她,此刻的心情,其实杂乱比气恼更多一些:“凛——”
可郁气在接触到她笑嘻嘻的目光之时,刹那间全散了。
“……怎么了?”他半路刹车,如此问道。
“抱抱我吧。”此时此刻,月光下的少女,美的像黑色童谣里所描绘的,专程去迷惑人心的塞壬海妖。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她的头发被水淋湿了一部分,贴在脊背上,脖颈上,她的浴衣也逐渐被潭水浸透了……散兵收回了视线,没有继续去看,虽然心里此刻更想询问的是,为什么发出这种奇怪的要求,但他已经上前一步,重新靠近她,依言环抱她的同时,将她湿漉漉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肩头。
“砰,砰砰。”
远方传来了烟火燃起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只可惜这里地势很低,视野并不算太好,并不能够像在高处时,能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五条凛仰头去看烟火,唇角洋溢笑意,但身侧的人偶少年却只在静静地看她。
身为人偶的自己予以不了她太多温度,察觉到她体温的流逝与颤抖时,尤其是发觉她的鱼尾重新又变了回去时,他才双手托着她上岸。
结果前脚刚刚来到岸边稳下脚步,后脚五条凛的身上就多了一件还带着体温,足矣罩住她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欸?
五条凛惊讶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身着衬衫的神里绫人——她完全没意识到他来了。
青年笑的温和:“凛小姐,天冷风寒,当心着凉。”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呢。
也恰好在此时,五条凛忽然觉得身侧的散兵环着腰间的手,收紧了一些。
第62章
“真是的……”五条凛瘫在床上,呆滞地仰望着天花板,顺带抬手捂住面庞,蜷缩成一团,口中喃喃道:“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今天。”
……
烟花很美,提瓦特的星空很动人,月色之下,她的面前站着神里家的家主,他温柔入水地看着自己,喊她凛小姐,她的背后是愚人众的第六席执行官。可能是因为距离的原因,五条凛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散兵在已经的身后咬紧牙关时的声响。
身上覆盖着的衣服,布料华丽厚重,还带着部分余温,很完美地阻隔掉了冷空气对身体的侵蚀,可此时此刻的五条凛,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这位……驻守稻妻的愚人众执行官先生,是么?”神里绫人缓缓开口:“稻妻野外的一处山洞发生了爆炸呢,等到天领奉行这边的人赶去之时,发现似乎是属于愚人众在那里制办的产业起了火。”
五条凛:山洞,还有愚人众的产业?话说愚人众能有什么产业,不都是最多弄个邪眼工厂吗?等等……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什么?邪眼工厂爆炸烧掉了?这不是还没被验收吗?
“同时还发现了你的下属在那里竭力救火,很可惜的是……愚人众在那边悄悄办理的产业已经被烧到面目全非,看不出多少全貌了。”
“哦。”
听到这个消息的散兵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五条凛觉得他在后面扣住自己腰侧的手又紧了紧,多用了点力气,害她跟着一起抖了抖。
“那就多谢神里家家主特意前来来告知了我这个消息。”少年的声音在她身后带着笑意传开:“嘛,虽然都是些完全与你无关的东西吧。”
“社奉行的家主大人,您还真是如同传闻中一般,非常热心呢。”
出现了,是非常经典的阿散式阴阳怪气。
神来绫人的笑容也是在此刻变得更深了一些:“不必客气。”
“虽说如今的稻妻,并未与之前一般,执着与愚人众外交了,但这也倒是我的分内之事。”
“此次的夏日庙会本就是社奉行一手置办,只是没想到来这里巡查成果时,会遇到愚人众的执行官,以及我认识的这位朋友,实为意料之外。”
原本还在呆滞,且努力地尝试着读懂二人的话外之意的五条凛,这会儿闻言以后,下意识地抖了那么一抖:啊?谁?我,我吗?
“哦?”散兵低笑一声:“我也很意外呢,在与我的朋友单独夜游庙会的过程中,会突然之间有人来打搅。”
——哦天呐好直白!
不可以哦阿散,不可以和绫人哥打架哦,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崽,至少在有她在场的情况下,就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燃起火药味。
在有那么亿点窒息的空气之中,五条凛深吸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她勇敢地开口,打破了此刻无比僵硬的气氛:“那,那个——”
烟花声忽然大了起来,一浪高过一浪,她似乎在紧张之余,顺带察觉到了这会儿的自己,身上覆盖的衣服正透着淡淡的樱花香气,所以现在的稻妻,是还在樱花的季节吗?
那时的五条凛觉得,自己并不该无视掉绫人递过来的手,也不应该将散兵晾在身后。
于是,她最终采取了一个相对折中的做法。
她站定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先是握住了绫人伸过来为她接力的那只手,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散兵他的心情改变之前,一把握住了他方才方才放在自己腰侧的那只手腕。
她能察觉到两个人就瞬间僵住了,方才的那轮无声的交锋也挺及时地收束住了,没继续打下去。
五条凛超级大声的说道:“那个,是这样的!我刚刚看到山顶的神社那边,看樱花的角度肯定特别棒,走走走,我带你们过去!”
紧接着,不留给他们任何出言拒绝的机会,她便物理意义上地实现了脚下生风——指咻咻咻地使用了无下限,很猛地蹿上了山顶。
绫人日常打理的很好的浅蓝色长发,经过这风驰电掣,与瞬移没区别的超高速移动以后,也稍微凌乱了一番。
至于散兵那边,他的头发也几乎被这一路而来的风给完全吹干了,且带着些许的反翘,往四面八方支楞了起来。
站定在山顶以后,他正在用空余出来的那只手,收拾自己的头发,面庞隐忍,没去对五条凛多说半句重话,而是低声道:“这也太快了……”
“是的是的,我在我们那边有一个还有称号,叫做银色闪光。”五条凛像猫猫抖水一般甩了甩头发,嘿嘿一笑,自豪开口:“诶嘿,不过在这边,可以直接喊我金色闪光。”
她的大号小号,在外表这边唯一的区别可能就在于发色了。
散兵还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更紧地扣住了,身边的少女开心地说道:“看,我就说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很漂亮的烟花嘛!”
果然,站的高看的远,可以非常完美地将烟火大会的烟火,还有月光之下海天一色的盛景尽收眼底。
挺好的,刚刚那会儿火药味十足的气愤,可算在她的努力之下缓了过来,五条凛对此表示十分骄傲。
不过最后怎么就变成三个人一起看烟花了呢?
五条凛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件事情是不是有那么点不对劲,她便察觉到自己鼻尖微痒,随后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大喷嚏。
这个喷嚏将已经酝酿好话语的散兵给挡了回去,因为烟火的景色而心生万千情绪的神里绫人也闭上了嘴巴。
站在二人中间的五条凛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我的运气……在大多数时候都不算好。”
尤其体现在前世的时候,手握一堆烂牌,哥哥的一手好牌最后也变得面目全非。
“但我很幸运哦。”
她的眼里盛着漫天星火,烟花被揉成碎碎的沙砾,均匀铺撒在她晶蓝的眼眸里。
“我很幸运,我的身边能有很多很多那样重要的朋友。”
足矣改变她一生的,重要的朋友。
此刻的绫人和散兵:“……”
所以,被一视同仁地称作朋友了呢。
……
切回大号以后,五条凛感冒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提瓦特那边的小号模式和现在在咒术界的大号的身体会有所关联,还是因为昨天回来以后精疲力尽地躺倒在了床上忘记盖被子的原因。
总之,一觉醒来以后,她因为风寒而荣幸感冒了。
“凛~今天要哥哥陪你一起去上学吗?我开车带你去高专哦?”
“没记错的话,在这个年纪,即使拿到了驾照也不能上马路吧。”即使脸颊发烫,喉咙很疼,五条凛也要声音沙哑地表达出对自己亲哥的吐槽。
然后五条悟站在门口就开始发出尖锐的爆鸣:“凛!你的声音怎么了!难道是像童话里面的小人鱼那样,为了能永远留在哥哥的身边,被邪恶的巫婆换走了动听的嗓音吗!”
五条凛:“……”
“错了,错了。”五条凛轻轻咳嗽两声:“童话里面的小人鱼,是为了留在王子的身边才牺牲了自己的嗓子的。”
此时此刻,她仿佛清晰地听到了亲哥心碎的声音。
随后五条悟猛地俯冲上前,且用手覆在了她滚烫的额头上,悟的手掌这会儿对她来说,都有点冷了。
“好烫。”他的表情难得沉静下来,从五条凛这个角度来看像个深沉的冰山帅哥:“我去给你准备药。”
大概是因为妹妹的身体现在被调养的越来越好了,他居然忘掉了她曾经为了健康有多艰难。
五条凛回答地有气无力:“好……”
“刚好白术先生搭配的药物还留下来了一些。”
五条凛:“……”
“这样吧,我有一个好办法。”五条凛提议道:“就比如说,可以直接把白术先生请过来给我治疗——”
“那就做两手准备,看病的大夫要有,刚好让白大夫给你多开点药。”
五条凛:“……”
哥,你是我亲哥,我谢谢你啊。
五条悟如是说道:“今天家族的一切事物还有咒高那边的一切,暂且先放一放吧,我来为你解决一切就好。”
悟总会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变得相当可靠起来,或者说,之前他一直在顺着她,留给她大展身手的空间,而不是一味地为她铺平道路,摆平一切。
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除去更加黏着她以外,并没有改变多少。
五条凛在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嗯”,表现地很乖。
“还有一件事。”五条悟如此开口:“你和杰之间,出什么事情了吗?”
就仿佛,悟的身上会自带一个敏锐的心灵探测雷达,会对她的状态实时勘探测量似的。
仿佛回想到了什么东西,五条凛的面庞微不可查地红了一下,不过因为这会儿在发烧,所以并不明显,她老实答道:“等哥哥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能懂了。”
五条悟:这孩子在这跟我倒反天罡呢。
“好吧,好吧。”他笑得无奈且包容,抬手捏了捏凛的面庞:“好好休息,我去准备一下,等到白术有时间的时候,再喊他来吧。”
五条凛轻轻嗯了一声,心道她才不会喊白术来嘞,到时候给她准备一堆苦到要命的璃月草药。
不过还有很大一方面,是害怕白术为了给她治疗,会勉强自己吧。
她不太确信她之前给白术准备的加料的茶水可以维持多久,是需要及时补充的还是永久性的,但是仔细回想一下,白先生的身体确实不以前好很多了,若陀那边也一直没出毛病。
真奇怪,明明身为人鱼的她能有这么厉害的功能,可为什么单单对她自己不太起作用呢?
发烧的时候视野会变得有些模糊,五条凛不再去细想这些问题,她眯起眼眸看向面前滴滴答答的弹窗。
大家好像都知道她现在生病了,她的病重buff可能会在另一边的游戏界面很直观地表现出来,她甚至已经隐约看到,白术已经很是贴心地备好了药,并且给她塞在了邮件里……
这种事情不要啊。
不过,在首页的帝君给她寄的那封邮件,钟离先生明确地表达了对此刻她的身体的担忧,以及想要抽空与她详细聊一聊,她提及的事情。
她才看到一半呢,却忽然察觉到了熟悉的链接以及共鸣感,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钟离先生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五条凛:嘶,这么突然吗!她这会儿还没点击召唤键呢。
还是说,现在已经不止她能拥有来去自如的能力了?
总不太可能是钟离先生把自己塞在邮件里给她寄过来了吧,她觉得目前为止,只有达达利亚会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咳咳……先生。”
她这会儿的声音细的像小猫,不论平日平时呈现地多么坚强,多么雷厉风行,等到躺在床上的时候,都会展现出最虚弱的模样。
钟离俯身,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随后并不言语,为她套了一层金黄色屏障,她被圆柱形的玉障护盾笼罩在其中,察觉到岩元素力跟这道屏障共鸣的同时,她身上的血液却在不断地回温,因为感冒的手脚发冷症状也改善了不少。
等到护盾消失时,五条凛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会儿已经完全退烧了。
钟离先生,您还点亮了治疗的技能点啊。
哦哦,仔细想想,六命时候的帝君的确可以加血的,虽然是在敌人的攻击下才能做到,但是钟离先生似乎用岩元素力的共鸣去解决了这一点。
钟离先生,您也太全能了一点吧。
她翻身一骨碌做起,刚准备土下座感谢一下,忽然记起来璃月不兴这个传统,于是改成了扑上去予以一个大大拥抱:“爸……钟离先生!”
“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钟离敛眸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轻声问道。
五条凛结结巴巴:“啊,这个,那个……可能是因为我睡觉的时候踢了被子?”
钟离:“……”
“我记得,你告诉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问我。”他的神色耐心:“如今的璃月算是风平浪静,还有若陀与诸位仙君驻守,于是我便自行前来了。”
“所以……我推测已经到达了需要我们当面交流的程度。”钟离坐在榻榻米上,不知为何,五条凛觉得帝君大人他坐在这里,整个房间都在闪闪发光,他温和发问:“是什么事情呢?”
而也就是在此刻,门口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只听哗啦一声,木门被猛地拉开,五条悟咆哮道:“我好像远程感受到了有陌生男人出现在了凛的房间里混账不要让我知道是谁否则绝对要宰了——”
下一秒,在看清楚了此刻室内的究竟是谁以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换成了弱弱的一句:“钟离先生,打,打扰……”
“不。”钟离的情绪实在是稳定到可怕,相当淡定地回复道:“倒是我突然拜访,多有打扰了。”
五条悟欲言又止:“呃,我去给您倒茶。”
怒气冲冲的来了,又用着敬语蔫蔫地走了。
五条凛笑得嘎嘎嘎:“哈哈哈哈!”
还记得,她哥陪着她一起勇闯古璃月的时候,五条悟天不怕地不怕,遇到魔兽魔神时都未退缩半分,唯独钟离能将鲁莽行事的他驯的很服帖。
五条家这对兄妹,对于这位岩王帝君,自带天然的敬意,虽不是长辈却胜似长辈。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五条凛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始说起了,她在那里呃呃酝酿了半天,钟离见她这般难以开口的样子,他倒是先说了自己想说的话:“若陀那边,我一早便知道是你做的。”
五条凛:什么!
“还有巴巴托斯那边……身为多年的旧友,我一眼便能察觉出他的变化。”
五条凛:什么!温迪他现在居然还保持着魔神战争全盛时期的状态吗!
她那次拜脑花所赐,病到脑袋都模糊的领域展开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她居然一点都不清楚。
钟离定定地看着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且在左顾右盼着的少女,微微地叹了口气。
“……凛,怀璧其罪。”
她从最开始的时候,因为闹的动静比较大,便被提瓦特大陆那边的不可言说出手驱逐,甚至有无法交流的天理维系者主动前来“清除”她。
其实从最开始之时,他便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想法,她或许是被天理强制抹去存在的,自己曾经的某位故交之一……又或者,远远不止于此。
“此番前来,我想要告诉你的其实是,如若你因为这份力量被盯上的话……”
“钟离先生。”五条凛打断了他的话语,她的目光坚定,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有一天,有一道声音告诉您,璃月在最后会变得面目全非,分崩离析,您所在意的人都不会拥有一个很好的结局……而这是注定的结局,您会安静地等待这场结局的降临吗?”
“钟离先生,我们相处很久啦,您知道我的,我性格倔到了八头岩龙蜥都拉不回来的程度呢。”她嘿嘿一笑:“所以,即使是面对这种看似注定的结局之时,我都绝对没任何可能坐以待毙。”
五条凛想,这或许也是她能在以为自己死去之时,来到了提瓦特大陆,最后又能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有机会能将一切都重新开始的真正原因?
“其实,我应该已经引起来那道力量的注意了。”五条凛直白道:“之前没有直接去告诉您,也是怕让您担心……”
“但是如果,我尝试去救下我身边重要的人的做法,尝试改变那个烂透了的结局的做法,就已经是怀璧其罪,引起了它们的注意的话,那就管它的吧!我肯定会继续去做的!”
她才不想要哥哥和杰死掉。
——曾经的结局简直烂透了,她想要改变这一切。
五条凛的回复,很明显在钟离的意料之中,他的眸光停顿了一瞬,随后轻轻笑了笑。
“我想,这才是那份力量抉择你的原因吧。”
五条凛的眼神呆滞:“……力量?”
“提瓦特大陆曾经存在着相当多的神明,在七种元素之外,还有着很多的神明。”
“不可言说尝试抹去他们的存在,即使记忆已经不存在了,世界树也被改写了,可同为神明的记忆之中,多少会留下痕迹。”
“也曾有魔神在陨落之前,不甘让力量就这样化作元素粒子,消散于尘世之间,陨落于大地之上,从而将那份力量从身体彻底剥离,破开时空缝隙,去往其余世界,去寻找能够承载它的存在……”
钟离的指尖悬停在五条凛的眼睛上:“很明显,在这个世界,凛拥有着能够承载它们的能力。”
五条凛:“欸?”
确实,拥有着六眼的她,似乎同样肩负着能成为“世界最强”的潜能,硬要说的话,她也好,哥哥也好,可能就是属于命定之子的范畴里。
“所以……”五条凛恍然大悟:“硬要说的话,是源自提瓦特的某位魔神的力量,选择了我?”
那样的话,一切都仿佛能够说的明白了。
五条凛开始回忆自己上一次面临死亡之前是不是被加了个buff,毕竟动画都是这么演的,在生命最后一刻继承了前辈的意志balabala……
很好,除了两面宿傩把惠惠彻底扭曲掉的脸,还有哥哥的呐喊以外,完全回忆不起来什么,小说动漫误我。
“依据我的推测,这是最大的可能性。”钟离轻声回答:“不过,因为它的存在已经被抹去的缘由,就连我与巴巴托斯也无法去求证这一点了。”
五条凛:“我明白了。”
“嗯?”
在钟离还没反应过来她明白了些什么的时候,五条凛便抬手握住钟离双手,和领导见乡亲一般一个姿势,目光炯炯,如此说道:“钟离先生,我明白了。”
“我会运用我的那份力量,陪您一起去改变那个世界,让提瓦特大陆变得更加美好。”
此刻她的背后仿佛出现了浪涛滚滚的特效,她在此刻豪情万丈地说道。
完全没有跟上五条凛此刻节奏的钟离:“……嗯?”
“不可以!哥哥绝对不允许!”五条悟再一次猛地拉开了推门,虽然没听明白大概,但他的搞事雷达在此刻动了,此刻,兄妹俩的灵魂无声地共鸣完毕,他们仿佛又回忆起了之前一起打魔神战争时期副本的时光,五条悟在此刻义正言辞道:“这太危险了。”
“除非带我一起!”
钟离:“……啊?”
第63章
今日悟和凛的位置都空着。
听夜蛾老师说,凛又病了,于是合情合理地请假了。
“可是老师,悟怎么也没来?”歌姬举手,十分不服气地问道:“那家伙不是在翘文化课吧。”
“不是。”夜蛾正道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悟那家伙,给自己请假时的原话是,在凛完全病好以前,无论如何也需要让妹妹呆在他的视野范围里,否则他会疯掉的。”
原本就没几人的教室,此刻瞬间就安静了。
教室里的几人此刻的想法全都不约合同:哦,是妹控呢。
但是夏油杰在得知凛病了的消息以后,却再也无心听讲。
手机响了,教会那边一位很内卷的下属给他发了个消息,问:“教主大人,请问今日您对教会的任务安排是什么呢?是继续在有钱有势的人群里发展有潜力的信徒呢,还是继续去寻找被排斥的拥有咒力潜能的孩子们的痕迹呢。”
心烦意乱的夏油杰回了句:别烦我,自己想。
结果手机消息很快就滴滴又响了,只见那位教徒说了句:好嘞教主大人我这就滚,准备还给他录了一个在教会门口咕噜咕噜翻出去的视频,听声音是菜菜子给他录的,还有美美子在一旁评价道:“不标准,杰大人不会满意的,再来一遍好了。”
两个孩子这回是刚出生时就被他想办法从那偏僻的小山村里抱回来的,毕竟他们的父母在那种环境下,等到她们显现能力以后,也根本给姐妹俩提供不了必要的保护。
而从他一开始便完成了布局的盘星教,对于她们而言是最安全的庇护所,也足矣给她们留下完美的成长空间,咒力于她们而言,是“赐福”而非“诅咒”,诸多原因作用之下,姐妹俩的性格相较之前,倒是没那么阴郁了。
也有可能是被间歇性出没的悟给带坏了,谁能说得准呢。
看到视频以后的夏油杰:“……”
总觉得这辈子的盘星教画风都和之前有那么亿点不同了。
可凛病了的这个事情仍然让他非常在意。
明明她这辈子比此前要健康许多,再也没再三天两头不断往医院跑了,可他仍然担忧。
他担忧再次看到凛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的模样,他怕折磨了她那样长久时候的诅咒仍然如影随形地伴随着她,这一瞬间,他忽然就不着急去得到之前执着过的答案了。
只要她幸福和健康的话……
即使是一直保持着最开始的相处模式,也完全没问题。
没心思地听完课以后,他便匆匆地去了五条家——如今的五条家,他被奉为少主和少爷最尊贵的客人,且来去自如,不似此前,还需要稍稍注意那些长老团的眼色,甚至无需通报,仅仅倚靠刷脸就能畅通无阻。
他直奔凛的院落。
与此同时所回忆起的,全是她苍白而又痛苦的模样。
大踏步地跨入了院门,结果,映入眼帘的情形是——
“可恶的喜久福怪人!我绝对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此刻的五条凛,哪有半点疾病缠身的痛苦模样,此刻的她简直健步如飞,咻地一下便从推拉门里面蹿了出来,准备还抬起左右手反方向旋转了一圈,简直一脚将杰印象里病殃殃的那个模样直接踹飞了:“绝对不可能让你对我下毒成功的!”
夏油杰:“……?”下,下毒?悟怎么可能会对凛做这种事情?绝对是有哪里搞错了吧。
她看到还站在门口的夏油杰,眸光一亮,哒哒哒便跑到了杰的身后,牵着他的衣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对五条悟做起鬼脸:“哈哈哈放弃你的邪恶计划吧,喜久福怪人!一抹刘海侠现在也会站在我这边阻挡你的邪恶计划的!”
一抹刘海侠夏油杰:“……”
他觉得这个绰号和喜久福怪人比起来简直是不相上下程度的难听。
五条悟板着脸,一脸正义凛然地朝着夏油杰解释道:“不是下毒,是白术那边开的药,我给她煎好的璃月草药,干净卫生且健康。”
五条凛心道不好,刚想脚底生风地蹿走,结果肩膀一左一右地,被夏油杰抬起的双手紧紧攥住了,此刻她居然无处可逃:“……”
她的眼睛在此刻变成了两颗泪汪汪的香煎荷包蛋,并企图用深情呼唤唤醒杰心中的同伴情谊:“杰……”
看着我的眼睛呀,杰,你忍心这么做吗!
“不可以逃避喝药哦,凛。”夏油杰的眼睛笑眯眯的:“一抹刘海侠会平等地捉住每一个不愿意好好喝药的坏小孩。”
“桀桀桀,没错,就是这样,好好摁住她。”五条悟抬手试了试海碗侧边的温度,确认无误以后,便一脸反派坏笑地上前,他身形高大,毫不费力便将瑟瑟发抖的银发小姑娘的身躯完全笼罩其中。
“乖乖喝药吧,凛,现在喜久福怪人和什么刘海侠已经联手去对付你了。”
五条凛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咿呀——!救命——”
院落外,几个孩子早已经见怪不怪。
虎杖悠仁:“凛姐姐在求救呢。”
伏黑惠一脸了然:“多半是不愿意喝药,然后在被她哥哥软硬兼施吧。”
乙骨忧太叹了口气:“好可怜呢,凛姐姐,等会我和里香一起从食堂那边给她打包一份甜品,然后好好安慰她一下吧。”
察觉到周边投来的几道视线以后,天然黑的少年歪了歪头,笑吟吟地问道:“怎么了?”
少年少女们纷纷移开了视线。
但是他们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想道,原来如此,还可以这么做,学到了。
可能面上没怎么体现吧,但是五条凛已经是于他们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了。
……
“我真傻,真的。”
五条凛目光放空,碎碎念道:“早知道感冒需要喝药的话,病好了这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也不管用的话,我就应该和帝君一起回璃月,回璃月的话就不会被两只大魔王摁住灌药……”
还以为杰肯定会站在她这边嘞,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自投罗网。
当然,期间杰有提出要将那颗屏蔽味觉的玉珠借她,自然被五条凛义正言辞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喝点药和空口吞咒灵比起来啥也不是,很明显,还是杰更需要它一些。
可不知道为什么,被她拒绝以后的杰的表情落寞了那么一瞬间。
随后摁着她的动作比刚才更用力了。
五条凛:“???”
……实在是个不是非常美好的回忆呢。
碎碎念着抨击完了两只大魔王,且接受了几个孩子的亲切关怀和慰藉以后,她一一摸头,并且笑着婉拒了大家递给她的甜品,糖水,红豆羹等等,只接受了忧太和里香带来的,口味比较重的炸鸡肉小丸子。
没错,这是因为重活一世,终于对美食能有点抉择和追求的她,在大多数情况下,会选择咸辣口而非甜口的东西,啊哈!
伏黑惠和禅院真希一并幽怨地望向了笑吟吟地看着正一脸幸福地吧唧吧唧嚼嚼嚼的五条凛的的乙骨忧太:“……”
可恶,忧太,这也在你的预判之中吗!
和孩子们贴完了以后,身为成熟的大人的五条凛揉了揉自己吃的饱饱的肚子,她不急回提瓦特大陆,因为钟离先生很明显的,被她的大胆提案惊到了。
方才,钟离很严肃地告知她,这是相当危险的决定,让她日后暂时不要再提。
不过,钟离先生只严肃了那一瞬,却在之后予以了她一种百感交集的眼神:“你说,你们去了一趟魔神战争时候的璃月?并且……还加入了五位夜叉都还在时候的战争?”
“是的!”五条凛诚实地举手回答:“还有一件事,魔神战争时候的帝君也很帅,比七天神像上雕出来的还帅!”
不管是爆衣了的的还是穿上衣版本的神装都很帅。
她心无杂念地如是暗自夸赞了一句,心道那还得是帝君的身材,璃月第一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难得又看到钟离先生的表情又凝滞了一瞬,他以手抵唇,轻轻咳嗽了一声。
“凛。”
“是!”五条凛正襟危坐,乖巧回答。
“在那个时候,我失去了太多并肩作战过的友人,让整个大陆平息战乱的过程,遍布着鲜血与战火。”
“在那时,我竟自顾无暇,让你们上了战场……”
五条凛诚实仰头:“那个那个,其实是我想去的!”
因为她也实在看不下去那样生灵涂炭的场景,每一位仙君都尽全力去挽救生命,她和哥哥根本就做不到只是在营地呆着然后什么都不做,肯定是想办法避开帝君的视线往战场跑……久而久之,仙君们便也拿他们没办法,无奈同意了。
“……无论如何,在此之后,以岩神摩拉克斯的名义起誓,绝无可能让你再度陷入绝境。”
青年剑眉星目,明明是一张容貌足够年轻的脸,却能够予以她源源不断的安心感:“自此之后,如若你在自己的世界,与提瓦特大陆那边遭遇危机的话,及时唤我便可。”
“这并非是身为神明向你立下的契约。”
他抬起手臂,轻轻触及少女的头顶,眸光渐深。
神明的岩元素力在此刻与她完成共鸣,五条凛感觉自己的眉心发烫了一瞬,下一刻,一阵霸道而陌生的力量,温和地融进了她的这副脆皮身体,就像是一阵源源不断的暖流,不断涌入其中。
身体些微的疼痛彻底停滞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与面前神明的共鸣。
“这是我与你之间的契约,凛。”他神色温和:“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五条凛忽然觉得鼻尖微酸。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差劲,因为她拥有着一个极品的父亲,只会见风使舵,曾经谄媚地强求她跪在长老们的面前,又在悟离开她时通风报信,那个男人冷血而又无情,迫不及待地要将兄妹二人都当作能提升身份地位的物品。
这一世,在发觉她变得强大了些,拥有了更多的价值时,何等讽刺呀……他毫不犹豫地,就展现出了这辈子从未给过她的关爱,没有一点感情,全是让人作呕的算计。
她早已经不奢望能够获得所谓的“父亲”的关怀了。
可她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可以遇到像钟离先生这样的一位长辈呢。
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璃月认识的小伙伴与仙君们,都会如此地敬仰他,追随他了,他明明拥有着那样强大的力量,明明让人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是亵渎神明,可他却同时拥有着一颗无限包容的心,会毫不犹豫地接纳身侧的子民,仿徨的孩童,走错路的幼崽……包括她一起。
“钟离先生。”
那时五条凛凝望着钟离,深吸了一口气,她将眼泪噙在眼角,心中蓬勃的感情凝聚出咒力,无处安放的咒力在此刻几乎完全爆发而出,而她换了一种方式将其展现出来:“领域展开——”
悟的领域展开叫无量空处,就是把敌人拉到领域里,强行往大脑里面灌注无限多的信息,致使敌人在这过载的信息中逐渐走向死亡。
按理来说,她拥有与哥哥一样的六眼,便应该具备与他差不多的力量,同样的反转术式,同样都能开出无下限。
可她的领域展开,她在那日与温迪同时面对脑花的领域时,她便发现了与兄长本质上的区别。
哥哥可以往敌人的大脑里“灌注无限”。
可她却能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体上实现“无限”,就譬如,无限让他们回归到他们全盛时期的状态,一切因为时间流逝而造就的对神力的磨损的规则,在此时此刻,被她霸道地打破了。
她给自己的领域展开起了一个超级牛波的名字,忍了这么久,可算能当场说出来了。
“领域展开——超级无敌强化buff之术!”
光芒散去,五条凛却听到钟离幽幽地叹了口气:“凛。”
“欸?”
“招式一定要喊出来的吗?”
“是的,这是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用喊出来的,效果会更强一些。”
“不如,我帮你换一个名字吧。”钟离幽幽叹了口气。
五条凛闻言有点委屈,在心中暗道难道自己的这个思路还不够好嘛,可等到看清楚近在咫尺的穿着神装的钟离先生以后,她便彻底失去了拒绝的能力,呆呆地就开口同意了,眨巴眨巴眼睛:“那那那,那好吧……”
于是她拥有了一个很有璃月风格的领域展开名,叫物换星移。
好吧,听起来好像确实比她最开始取的要好那么一些。
五条凛老实了。
但是一想到这个名字可是钟离先生帮她取的,她便一扫刚才那一喵喵的不愉快,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
钟离在道别之前,还仔细检查了一轮她的身体是否因为咒力的使用而受到了影响,活了这么久的时间,他自然熟知应该怎么隐藏力量,在绝大数时刻不被察觉,可他仍然担心面前怀璧其罪的少女。
明明方才他刚才千叮咛万嘱咐她,莫要直白呈现出那份力量,却和他养过的孩子们一般,相当叛逆,直接就用在他身上了。
……罢了,罢了。
恢复全胜时期的力量,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也多了一份守护的能力。
倘若他们都在无从察觉的期间默默选择站在少女的身边,想必那“不可言说”,也会在尝试对她出手时,多多思量一番。
……
满脑子都是钟离先生穿神装好帅的五条凛,虽然刚刚掏了大部分咒力去做重要的事情,可她还是没有停下内卷的脚步,预备继续将这边世界落下的事情处理一番。
首先,是名为天内理子的,可能再过段时间就要被送去给天元大人同化的星浆体少女。
五条凛一点都不想给高层留下继续为难她的机会,也根本不想让她面临未来被暗杀的困扰,即使现在这个点的盘星教已经被杰一锅端了,且早早就变成杰的忠犬了,她还是不大放心。
于是她稍加操作,再与理子的监护人小姐暗中联系了一番,在今日将她送上了去往另一个国家的飞机——那是她上辈子和大家约过要一起去旅行的,璃月原型的国度,也是咒术界全世界最为安全与正规的国度,总之在那里,绝无可能出现诅咒师,或是高层背后的诅咒师,用术式的力量乱害人的行为。
在咒术界这边的高层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内理子估计都已经落地有一段时间了,五条凛还收到了她监护人发过来的消息,这孩子已经吃上灌汤小笼包和葱油拌面了。
五条凛开心了,这下子咒术高层们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去叫一个女孩子牺牲自己去换世界平安了。
高层们疯球了,因为整个咒术界一旦没了天元大人的结界,肯定会立马崩溃,距离天元大人的进化根本就没多少时间了,这会儿偷摸把他们的星浆体转移走了,五条凛这个女人是想上天吗?
她上天就上天,别连累整个咒术界啊。
于是,高层们忍无可忍,倒也不敢叫她来质问,而是经过多方面讨论之下,给刚刚结束了海外任务归来的九十九由基,下达了对五条凛的暗杀任务。
——五条凛这个女人,早已经是无法无天了,把她家族的长老都流放去喂咒灵或者种田也就算了,还对加茂家的家主出了手。
现在整个御三家究竟像什么样子,那个禅院家的少主禅院直哉,以前桀骜不驯比柴犬还犟种,现在就差张口来一句我是凛小姐忠诚的狗。
咒术界的六眼只有一个倒也够了。
五条家的第一位女性家主横空出世,五条家的女人的转变带动了整个咒术界的改变,也动荡了人心,如今整个御三家的女人都没有以往乖顺听话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高层们倒也没敢把这任务放在明面上,他们心里门儿清,一放出来,估计大半的咒术界顶头人才,都得站她这边。
他们对九十九由基形容道,五条凛此女人,性格阴暗,无恶不作,手刃亲族,杀戮家主,以下犯上,扰乱人心,总而言之,此女断不可留。
同为女性的九十九由基听到这里,不着痕迹地微微皱了皱眉。
说实话,这就是她宁可在海外跑来跑去也不愿意与这些老东西对上眼的真正原因吧。
能叫高层们这般恨到透顶的小姑娘……一定会是个有趣的人。
于是九十九由基压根就没接高层们话茬的意思,她饶有兴致地获取了五条凛的大多数出没地点以后,准备去跟她认识认识。
她想看看被老橘子们描述的“心如蛇蝎”,“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
结果看到五条凛的时候,她正在和一群孩子玩鬼抓人的游戏。
“好啦——我现在要往后数一百下,大家要快点藏好哦~”
银色长发的少女,声音元气满满,根本就没半点儿高层口中大魔王的意味。
她身边那群孩子们一哄而散,而九十九由基意识到,虽然年岁不大,这都是一群天赋极佳的孩子,也就没天分的人看不出来了。
五条凛:“一百,九十九,九十,五十……”
九十九由基:“……”
不是,正常情况下要喊道五十了再悄悄漏几个吧,这孩子怎么漏的这么正大光明呢?旁边那几个小孩完完全全就听得见吧,尤其是那个海胆头少年,显露了一副“啊啊习惯了果然是这样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呢!到底是谁在陪谁一起做游戏啊,咒术界暗处的大魔王五条凛小姐!
“三二一!”五条凛光速数完数,回过头去,却只见到了一位身材超绝的金发御姐站在她身后,她抬手扬起长发,勾起嘴唇。
“五条凛,是吗?”九十九由基开始了她的习惯开场白:“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五条凛一脸惊恐双手环胸,耿直回答:“不不不,我是直的,我不喜欢女人!姐姐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伏黑惠等人:不愧是你,凛姐姐!
九十九由基:“……”
坏了,未曾设想过的角度。
第64章
高层们原本的目的,可能只是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五条凛这个咒术界的毒瘤扼杀在摇篮当中。
九十九由基这个女人,虽被称作现役最强,却是个相对难办的刺头,是个不好支配的女人。
他们起初抱着让一个刺头去对付毒瘤的想法,希望将损失缩减到最小化,他们往九十九由基头上委派暗杀五条凛的任务,原本是打着两个里面有一个被抹除了某种程度上都是他们获利的算盘……
天知道九十九由基与五条凛,在碰面以后……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就差当场结拜了。
“哈哈哈哈哈!凛,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呢。”这会儿的九十九由基,正抬着手,大咧咧地揉着面前女孩的脑袋,眼里满满都是欣赏,她笑眯眯地,似乎是意识到了逗这只小妹妹,等她生气炸毛时会可有意思,便故意开起玩笑:“你都快害我爱上你了。”
五条凛:“……”
忽然回想起来了初遇时的乌龙,她这会儿在九十九由基面前心虚异常,她抬手,一边用竹签狠狠戳着面前的章鱼小丸子,一边气呼呼地鼓起了脸颊。
“高层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咒术界的高层们这么沉不住气么?因为知道了她将天内理子送走的消息?还是说,这只是一件导火索而已?他们实际上……是在看不惯她这个人。
“大概不止是因为我帮忙放走了星浆体吧。”五条凛笑了笑:“不如再想想五条家的那些女人,一旦女人脱离了他们所认为的掌控,且无法被利用的话,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吧,她们也是,我也是。”
“哦哟,说的很有道理嘛,凛。”九十九由基在此刻,一仰头给自己灌了一杯清酒,顺便捏了捏面前女孩的脸颊,她的表情看着不在意,实际上内心早已经百味杂陈。
简直一语就道破了她一路走到今天时所面临的处境呢,凛。
这件事如果被哥哥或者杰听到,那些老东西就必定捞不着好。
嗯……如今虽然被她知道了,可在一般情况下来说,她的为人处事,多少会温和一点。
五条凛先将九十九由基差点落在她脸蛋上的手先移开了,她低声呢喃道:“算了,留他们这么久……也该留够了。”
“欸?”九十九由基见面前的少女一改方才和小孩子玩游戏时都得耍赖两下的模样,居然如此语出惊人,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噗的一声笑了,不开玩笑地试探道:“怎么了怎么了,凛酱?一副要把那些老东西全部宰掉更迭换代的语气呢?”
“怎么会呢由基姐姐,你听错啦。”五条凛回应以明媚又阳光的微笑,将手中的果汁端起,跟九十九由基碰了个杯:“我可是未来即将继任五条家的家主呀,我对咒术界向来是忠心耿耿,只希望它能够繁荣昌盛,发展的愈来愈好,怎么可能会前辈们有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呢。”
九十九由基敛眸噗噗一笑:“好吧好吧。”
只希望咒术界发展的繁荣昌盛,越来越好,那更应该将某些烂到根的老顽固给提前拔掉了。
哈哈,没想到五条家的小妹妹还挺有意思的,还会这种很高情商的,话里有话的做法。
应该支持她吗?
九十九由基望着自己面前,盛着透明酒液的杯壁外凝结的水珠,豪爽将酒杯举起,仰头一饮而尽,末了,又替自己满上了一杯。
“那么,凛。”正经事情聊完了,她忽然对面前这位传奇的少女的实际性格更加好奇,她抬起手臂支着自己的下巴,垂落着纤长的眼睫,弯起红唇,压低声音,沙哑地询问道:“那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呢?”
方才一脸白切黑流心芝麻汤圆模样的五条凛,此刻闻言噗地一口将杯子里面的果汁给喷了出来,原地咳嗽了老半天。
方才,在九十九由基道明身份以后,五条凛就毫不犹豫地先让几个孩子回去了,她来负责当那个谈判的。
虽然能发现面前这位名义上的现役最强没有恶意,可她还是对她稍微有些不放心。
嗯……尤其是在她语出惊人的时候。
没想到呀没想到,这大姐姐现在变聪明了,知道换一种方式去动摇她的内心防线了。
“咳,咳咳咳……”五条凛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她扯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下颌,面色微红地只憋了一句:“其实我觉得,我现在还小,不是很会考虑这个。”
好吧,其实她心理年纪已经不小了。
可她好像在目前为止,无论如何,也根本没办法将思绪放在那一方面上,没错,她五条凛……似乎生来就是那种超绝搞事业的大女主人设。
“是吗是吗?可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身在青春期,多少会心怀某些少女心事的呢。”九十九由基揶揄地笑:“凛的话会喜欢怎样的类型的男生呢?是性格温柔一点?贵公子人设,或者年下有少年感的弟弟?还是说,强势一点?还是聪慧一些?”
五条凛摇了摇头,尽量不在她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展开无端联想,全盘否认道:“没有,我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啦——”
此刻的她实在是有些面红耳赤,抬手就将九十九由基为她满上的一杯“果汁”猛地端起,一仰脖子,也将其一饮而尽。
也就是在这时,九十九由基察觉到,在居酒屋的门口咚咚落地了两人,气势挺足,咒力也很远便感受到了。
“嗯……凛妹妹。”九十九由基弯起唇角:“看起来,你的哥哥还有认识的朋友来接你了呢。”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呢。
嘛,听到五条凛在与自己这个现役最强相处的时候,在意她的人肯定会比较紧张吧。
尤其那位五条悟,在此刻简直毫不掩饰自己针对她的杀意,年轻人,比较沉不住气呢,只是那磅礴的咒力,简直让她都有些额角渗出冷汗。
而那边长刘海的男生,目光凝滞在她的身上,他的杀意不在表象,而全部都敛在眼中,眼神显得有些可怕。
哦,不过只看一眼,九十九由基便断定了,那边留着刘海的男生,拥有咒灵操术天赋的男生……很在意凛呢。
欸?大概是她没猜错的那种在意呢。
“好了好了,你们俩个,不用担心她哦。”九十九由基远远朝他们哈哈一笑,语气轻松:“我并没有想要去伤害凛的意思,我也并不是那些老东西的走狗,被他们派过来不干好事的,恰恰相反,我和凛妹妹她一见如故,很是喜爱她。”
末了,九十九由基停顿了下来,特意留了个空档,安静等待着身边的五条凛开口帮她一起为这两位青少年解释清楚。
结果她只听到了五条悟将牙齿咬到咯咯作响的声音:“喂,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对凛她做些什么吗?”
九十九由基一脸懵。
小伙子脾气这么大做什么,虽然老橘子那边下了命令,可她全部都当成了耳旁风,又没真的对他的妹妹做些什么。
恰恰相反,她还带她来了居酒屋,请她一起吃了点炸鸡烧鸟串小零食,一起坐着吃吃喝喝聊聊天之类的,怎么回事,这俩小子,对着她发这么大火?
九十九由基正诧异呢,刚才半点没声音的五条凛这会儿突然动了,只见她摇摇晃晃从座位上爬起,然后险些跌落在地上,还好九十九由基给她借了一把力,只是撞翻了椅子,五条凛本人则是并未摔跤。
“小心一点呀,凛妹妹……”九十九由基察觉到几乎瞬间冲刺到她身侧的五条悟,颇有些无奈:“你的哥哥还有同伴都很担心你呢,可千万不要因为我受伤……”
握着她的双臂借了一把力的五条凛,在此刻缓缓抬起头,她的面庞泛着不大自然的潮红,一双璀璨的大眼睛此刻也完全没对焦。
五条凛望着九十九由基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脑袋往近在咫尺的姐姐宽广的胸怀里一埋,且张口就是一句:“诶嘿,姐姐,你好香。”
九十九由基:“……”
不是,这孩子好像见面的时候就跟她强调了她没这方面意思吧?
“冷静点,悟,凛好像不是被精神控制影响了。”察觉到了实际情况,夏油杰打断了五条悟险些无差别发动攻击的做法,他一语道破:“她现在看起来和你喝醉的时候有点相似。”
五条悟:“……”
不,他喝醉了以后可不会主动去埋大姐姐的胸膛,这是凛这丫头做出来的事情。
“喂,你给她喝酒了?”五条悟此刻,看在九十九由基并不是有意,且凛似乎挺喜欢她的份上,隐忍着没去发火,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啊……”方才五条凛被饮料呛到的时候,确实将杯子随手往她这边推了一下,她便也顺手给她加了点酒精浓度不算高的,她还挺喜欢的酒,整套动作过于自然,并不刻意,所以两人都没在意,九十九由基确认道:“确实给她倒了点。”
“你怎么可以!”五条悟此刻有些生气了,因为天知道凛的身体这样脆皮,酒精会不会也对她造成影响:“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你这样做——”
下一刻,埋在九十九由基怀里蹭蹭蹭的五条凛嗖地抬起头来,她非常灵动地眨巴着双眼,被酒精作用到的大脑在此刻完全放飞了自我,且锁定到了下一个迫害对象,嘴里高喊了一声:“欧尼酱——”
便咻地一下子飞扑了过去,她倚靠在悟的身上,一边诶嘿嘿地笑,一边蹭蹭,贴贴:“哥哥。”
“我好喜欢你哦,喜欢你,哥哥。”
“凛和哥哥,天下第一最最好——”
天知道她的这张脸,这会儿配上她打的直球究竟多有杀伤力。
五条悟方才准备抨击九十九由基的话语半路拐了一道弯,他完全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唇,当场变成了:“九十九小姐,你干的好啊!你做的实在是太棒了!”
九十九由基:变得好快的嘴脸。
夏油杰:……来管管这个人吧,他就快笑得满脸剩下牙了。
“什么啊,怎么了,这可是凛亲口跟我承认的,她和欧尼酱天下第一最最好!”五条悟激动叉腰,满脸骄傲:“我等这句话实在是等太久了,稍等,我来拿手机录下这一刻,不然等会她醒酒了以后就铁定该不承认了。”
九十九由基默默站起身,她忽然对咒术界的未来有些迷茫,声音微弱地来了一句:“那,那我就先告辞了?等凛妹妹她醒酒以后再来联系?”
“姐姐,姐姐你别走!”方才还贴着五条悟的五条凛回过头,抬起手在空中乱抓,口里迷迷糊糊地说道:“姐姐,你留步,其实我们可以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夏油杰:“……”
她这种既要又要的毛病,怎么喝多了以后表现的这么明显呢。
“来,凛酱,乖乖看哥哥的镜头,我们先别去管什么姐姐了,因为大家都是坏人,只有你的欧尼酱可以跟你最好哦。”五条悟这会儿一边发出了坏人专属的桀桀怪笑,一边举起手机准备记录下妹妹醉酒以后晕晕乎乎承认的一切,且等她清醒以后再循环播放:“告诉哥哥,凛和谁天下第一最最好呀?”
五条凛揉了揉眼睛,只感觉视线聚不上焦,困,头疼,头晕。
她转着头,眼睛咕噜噜四处乱看,最后无视掉面前贴近的亲哥大帅脸,很嫌弃地一巴掌拍远了他都快凑自己脸上的手机,视线定格在了五条悟身侧的青年身上。
五条凛超级大声地宣布:“我和杰天下第一最最好!”
旁边本来还在用无奈且包容的目光望着正在“胡闹”的凛的夏油杰,闻言当场瞪大了眼睛,怔住了。
五条悟:“……”
“凛!你在说什么啊凛!别管那边的刘海怪了,是哥哥啊,你看呐,是哥哥哦!”他摘下墨镜挤眉弄眼,尝试放电,无果。
其实五条凛本来还只是抱着杰的手臂在晃荡晃荡,在清楚五条悟以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并且咻咻地爬到了夏油杰的背上,张口就是一句天雷轰隆劈到了五条悟身上:“你,你是喜久福怪人!”
五条悟:“……”
就静静地听,他心碎的声音。
“我收回前言吧。”夏油杰愉悦地勾起唇角:“凛可比你喝醉酒以后讨人喜欢多了。”
“你闭嘴。”
——
很明显,因为五条家的血脉在起作用的缘故,酒可不是那么好醒的。
五条悟还特意路过药店买了醒酒药,结果,在看到药包的一瞬间,原本乖顺地呆在夏油杰背上的凛忽然炸毛,随后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简直比过年时的年猪还难摁,两个人的反应速度都没来得及抓住她。
“我不要吃药!”她就近爬上了电线杆,眼神混沌地开启了无差别攻击,手舞足蹈:“你,你们是坏人!”
咚,五条悟的身上扎了一箭。
凛酱,你不是上一秒还在说要跟欧尼酱天下第一最最好吗!
“凛,听话。”夏油杰敛起眼眸,循循善诱:“喝完了药病才能好哦。”
五条凛呆在电线杆上眯着眼睛看着底下两个又拍巴掌又招手,尝试把她骗下来的青年,沉默一会,她忽然开了口:“骗人。”
“……杰已经不在了。”
“杰根本没有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杰了。”
“杰还答应我的,要带我去看看他改变的那个世界,要和我证明什么,我很努力地坚持了下来,治疗很痛,手术很痛,可是,可是……”
“杰是骗子,是笨蛋,是坏人。”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滴哒地流淌了下来:“为什么要从一开始就决定要一个人去做啊!笨蛋!”
这是她前世从未对他说过的言语。
即使是如今,在意识到他也“回来”了以后,五条凛也从未对他讲过半句重话,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还是与之前大差不差。
可是今日,夏油杰却从某种意义上,听到了……凛的真心话。
确实,凛的确应该痛骂他一顿。
可此刻的她,保持着抱住电线杆的姿势,哭地一边打哭嗝,一边打酒嗝,嘴里只会不停地喊“笨蛋”,“笨蛋”,最后眼泪都像断线的珍珠一般顺着脸颊坠落了下来,千言万语只在口中凝聚成了一句话语。
“……我很想你。”
我在哪里?
五条凛的眼神一片混沌,在酒精的作用之下,一些过去的,算不上好的回忆,也在此刻开始了慢慢浮现。
“我……应该去见杰了吗?”
好冷,好安静,什么也听不见……
“凛!”夏油杰此刻已经唤出了咒灵,焦急地让咒灵驮着自己站在了她身边,他实在没预料到自己此刻会因为她的无心之语而心如刀绞,他向面前的少女伸出手,眸光坚定:“那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只是一场噩梦,凛。”
是的,他们一定只是在同样的年岁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而已,梦境之中的一切,都不可能成为现实。
“凛,我们带你回家,听话。”五条悟此刻已经几乎要碰到妹妹的指尖了,可她咻地一下又退远了,踩在了路灯顶上,直勾勾地望着二人。
“……骗人。”
银色长发的美丽少女,不开口的时候相当拥有欺骗性,尤其是她一双凝着忧郁的眼睛,带着十足的破碎感,她静静地看着二人,缓缓开口,说出来的话语让他们心如刀绞。
“凛,已经死掉了。”
五条悟的神情凝滞,夏油杰唇角的微笑彻底消失。
即使夏油杰从未经历过那一切,他却能够设想起那时的场面,他望着那边面上还有泪痕的五条凛,开了口,却说不出任何应该回应的话来。
“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五条凛咳嗽了两声:“是重生归来的复仇女王凛大人,啊哈哈哈!”
五条悟:“……”
夏油杰:“……”
五条悟方才攥起的拳头松开了,夏油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他们早该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算了,这些事情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在她继续做出什么傻事以前抓她回去。”夏油杰无奈叹息。
“附议。”五条悟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腕:“这傻丫头,希望她酒醒以后能什么都不记得了,别跟我一样……”
夏油杰警觉:“什么?你酒醒以后居然是记得事情的?你之前不是每次都有理由说断片了什么都记不住的吗?”
这是不可抗力,所以这家伙酒品那么差,当时所有同僚也能勉强原谅他了。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五条悟拍了拍嘴巴。
夏油杰决定这个账之后再算上,现在最大的重点应该是会四处乱窜的凛……给他等会。
只见这小丫头抬手就化出来了一道天空裂缝门,和奇O博士一般水灵灵地钻了进去,还不忘朝他们比一个帅气的手势,口里喊了声“加纳~”,便咻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五条悟俯冲上前,却只抓了道空:“……”
——凛!!!
……
五条凛来到了哪里,其实她自己都没什么印象。
事实上,她来到了最初离开提瓦特时呆过的地方,打翻大贤者的时候所待过的须弥,这会儿的净善宫似乎已经重新修缮了起来。
五条凛则是完全没有这个意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酒醉的她现在是一个没携带大脑的快乐小傻瓜。
如果她现在带了脑子,可能还会反应过来,原来她的两边身体确实是互相关联的,受凉感冒会影响,醉酒会影响,变健康了也会影响。
不过她现在根本没这个思考能力吧。
她先是站在原地四处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到了堆积如山的文件,还有埋首在办公桌里面,正在处理公文的某个人。
那人似乎一早便注意到了她。
不过他的情绪很稳定,根本就没往她这边去看,可能只给了一个眼神,随后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工作上。
再过十分钟便是下班时间。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阻挡艾尔海森及时下班。
而五条凛没多少犹豫,迈着飘飘然的步伐,滴溜溜地走上前去,站定在了艾尔海森的面前。
“海哥。”五条凛这一声喊的气宇轩昂,底气十足,方才还垂着眸的艾尔海森闻言:“嗯?”了一声,勉强再给了她一个眼神。
下一刻,他察觉到一只冰凉的小手贴在了自己胸口一侧。
那少女说的义正言辞:“海哥,好有实力,让我摸摸!”
艾尔海森:“……?”
第65章
本来工作量蛮多便有够心烦。
因此,即使那个曾经在须弥掀起了不小波澜的少女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艾尔海森也没将思绪多去分心在她身上。
没成想,她居然如此自来熟,挺不客气地走到了现任代理大贤者的办公桌前,且抬手就覆在了……他的心脏正中心处。
他有些诧异地蹙起眉,抬眼时,对上了一对混沌的眼睛。
看起来脑袋不算很灵光的模样。
可,并不那样让人讨厌。
那道光幕大概是在几个月前时不打一声招呼地闯进他的世界的,且以一种微妙地方式建立起了他与这名少女的链接。
因为用现今的知识理论暂时寻不到方式去解释,因此,那时的五条凛也引起了他一段时间的注意,不过,也仅仅是注意而已了。
艾尔海森是个足够聪明和理性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原本是不大相信,自己会在没有任何相处基础的情况下,对任何一个其他独立的个体生起天然的好感的——此处的好感,当然不仅仅是在指普遍意义上的男女好感,而是会定义更复杂一些。
亲情?友情?信任?羁绊?
在祖母逝世以后,艾尔海森已经很久未对任何一个独立个体产生这种发自内心的温暖情绪,这种心情在此刻仿佛并不受他本人控制的行为,换作普遍情况定然会让他感到不适的。
可他却并没有。
也没有在此刻动用文弱学术分子在图书馆练就的身手,不带半点客气地将这个醉酒的傻瓜从身边推开。
而五条凛此时此刻则是将蹬鼻子上脸诠释到了极致,她的小手不太老实地摁了两下,掌心的触感坚硬之中还带着柔软的回弹,老实说有那么点解压,她这会儿不大聪明的大脑只惊讶地想道:哇,太逼真了吧,这个触感。
艾尔海森抬手握住了她不算老实的小手手腕,稍微花了些力气才终于将其从自己的胸口移开。
挺好的,公文还没完全处理完毕,但是现在已经到达了下班时间了。
按照他方才的进度和效率,原本其实是足够将其万无一失地处理完毕的。
“这需要拜某人所赐。”他的声音不冷不热,也听不出来生气,平静地阐述出了一件事实:“完完全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下一秒,他的另一边胸口被她空余出来的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笑得像个清澈愚蠢的小傻瓜。
艾尔海森:“……”
居然在尝试和醉鬼讲道理,他刚刚当真是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可即使是现在,他的内心也翻滚不出多少形似愤怒的情绪。
那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他对面前这个少女,在没有任何相关记忆,相处基础的前提下,所自带的好感,究竟是因为什么?
硬要用科学一些的角度解释,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看的话,那只可能她与自己有些许的血缘关系了。
五条凛被他摁住了两只手,但是她很快将面前的艾尔海森看作了一堵可以爬的人墙,因为体型差距挺大的缘故,她没费多少力气,便吭哧吭哧地挪到了他的后背上,一览众山小。
艾尔海森的此刻平静的可怕,即使是被这样对待,居然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可能是意识到了生气完全解决不了问题,和她讲道理也讲不通,而且他已经一眼看出了二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发觉了如果反抗的话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可能是会激怒她然后酿造出某些后果……
那便暂时随她去吧。
且与此同时,绝对理性的艾尔海森开始思考自己的父亲在与自己母亲在一起以后,有没有机会在外留情的可能性。
他是被祖母养大的,对自己早早离世的父母都说不上熟悉,这会儿许是被五条凛蹬鼻子上脸太过份了,所以才开始下意识地回忆自己的父母了,他尝试寻找自己是不是有个流落在外的妹妹的可能性,否则这根本没办法解释他对这少女的天然好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一双胳膊耷拉了下来,恰好垂落在他肩膀两侧,她非常习惯地环住了艾尔海森的脖颈,像是终于闹够了,稳定了下来,趴在了他背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罢了,家就在工作单位附近,她的这副不稳定模样,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教令院的那帮人瞅见的,他可从未小看过那些写不出来论文毕不了业闲的要命的学者们传递八卦的能力。
针对他的流言虽从不会波及影响到他,可身后这位是女性,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度,流言针对这个性别,都会变得格外尖锐刺耳一些。
——
艾尔海森如今在,和同样已经从教令院毕业的一位同期同住。
从教令院毕业之后,每个人择取的未来都不大一致,就譬如他的这位前同期吧,想在死域上建房子,目前身为一位相当有才华的须弥优秀建筑设计师,已经沦落到交不起房租的境地了,还是自己出面,留他免费住在家中。
只是他的这位同期卡维,在上学时两人便不算对付,如今当他的室友也几乎会经常和他斗嘴,两人的脑电波时常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就譬如现在,那位金发的漂亮青年原本安静地呆在家里堆他的沙盘——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的眼睛睁开,给过去了一个眼神,只是没去起身迎接,只是往自己在餐厅餐桌上留的饭上看了一眼,如今在他人屋檐下,这样至少他的心里过得去一些。
他的前同期性格固然与他不对付,毒舌自大还高高在上,却愿意收留这种处境的他且能帮他保守秘密,这就说明艾尔海森那家伙至少算个别扭的好人,等他日后东山再起了也肯定会报答……给他等会,艾尔海森这家伙,是背了个什么回来?!
卡维的眼睛刷地一下,瞬间就瞪大了,他猛地站了起来,险些碰倒了身后的凳子,他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了艾尔海森,颤抖道:“你你你你!你背上这个!”
女孩子!
而且,是一张在教令院时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因为她有着一头异常显眼的,在夜晚相对昏暗的灯光下都会闪闪发光的金发,他几乎瞬间可以确定,在教令院并没有过这号人物,因为他可没见过这头让人见之不忘的金发。
“艾尔海森你,你简直无可救药!”卡维的声调在看清楚五条凛闭着眼睛的面庞时都提高了八个度,他尖声喊道:“她看起来才多大啊!”
是的,五条凛因为和五条悟有着同款基因,因此兄妹俩都长着二十多岁和十几岁时差不多的脸,她在提瓦特大陆这边的身体与原生身体唯一的区别只是发色,脸仍旧是那张脸,更别提她的身材十分娇小,个头也不算高,也难怪会让卡维此刻反应这样激烈。
因为他险些就觉得自己的前同期现在在当着自己的面犯罪了。
“声音小一些。”艾尔海森的表情虽然没改变,脸上此刻却无一例外透漏着嫌弃,他将头往后偏了一些,尽量言简意赅:“她喝醉了。”
言外之意,她喝醉了,现在很勉强才进入了一个休眠状态,你吼那么大声,如若把她吵醒了,迎接我们的后果不用想都能知道,会很可怕呢。
可他省略的话语实在是太多了,面对卡维这个脑子也实在是不想花什么口舌去解释,因此卡维此刻根本就没有平静下来,而是在此刻越想越偏了,觉得自己的现今室友险些就要走歪路了。
“什么——?!”卡维又提高了声调:“你还带她喝酒了?”
艾尔海森:“……”
卡维简直不敢想象,倘若他今日不在家的话,艾尔海森这家伙会酿出怎么样严重的后果,他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训诫:“她才多大,你怎么可以带她去酒吧呢艾尔海森?如果当上代理大贤者以后嫌工作太烦想喝酒解闷,那就喊上提纳里和赛诺,我们一起去啊!”
艾尔海森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缓缓动了动。
身后少女的体重很轻很轻,轻的像一片羽毛,几乎影响不到他,可她又足够柔软,她贴着自己脊背的身体缓缓动了动,绵长的呼吸声也停滞了下来。
“挺好的,风纪委员先生。”艾尔海森难得阴阳怪气:“现在你把她吵醒了,需要我给你颁发一件奖状吗?”
卡维:嚯!我还没有生气呢,艾尔海森这个家伙,到底在跟他生气些什么!
直到他看到艾尔海森背后的那名少女,抬手扒拉起了艾尔海森头顶的呆毛,还把它握住往上拽了拽。
而艾尔海森居然就这样隐忍着,让她在自己头顶肆意妄为,情绪稳定地堪比他在枫丹海岸线上见到过的挨打了也不会还手的海豹。
卡维:“……”
这看起来根本不像艾尔海森,看起来像被人夺舍了啊。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面前出现的那道光幕么?”
卡维:“就是那个,呃,终端强行叫我们下载的一款沉浸式养成小游戏么?卸载也卸载不了,再加上那个时候我在搞设计方案,很麻烦,有时候会有弹窗邮件很吵,关上以后我再也没打开过。”
艾尔海森的神情在此刻显得有几分似笑非笑。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神情木然:“那并非什么终端强制我们下载的养成小游戏呢?”
五条凛终于从艾尔海森的身上顺畅地滑了下来,暂时放过了他。
她轻盈落地,眼神清澈,懵懂,愚蠢,像新生的傻狍子,直勾勾地盯向了还呆呆站在原地没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卡维。
“哈?”卡维挠了挠头:“艾尔海森你这家伙,在当什么谜语人打什么哑谜?什么叫不是来自终端的,如果不是来自终端,她还能是凭空出现的不成……你等……”
下一秒,他被飞过来的五条凛,咚地一声就扑到了地上,这丫头的力气那叫一个出奇的大,根本不给人半点反抗的机会。
还好,身后铺着厚重的很贵的地毯,摔倒在了地上后背也不怎么痛,可最让卡维惊恐的是,他从小到大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如此和一个异性如此近的接触过。
读书的时候,同期的女生也确实有过看他相貌清秀前来与他搭话的,可那时的他,时常害羞,一旦女生靠近,会羞怯内敛地遁走,只会一心沉浸于自己的设计和学术研究里,也不擅长接触其他的世界。
因此现在,这样冷不防被俯冲过来的五条凛摁倒在地,他的第一反应是耳廓全红,且朝向艾尔海森发出求救信号:“喂!艾尔海森!你不来管一管她吗?她不是你带回来的吗?”
“哦,可是她看起来,挺想和你友好相处的样子吧。”艾尔海森依旧是那副,活着也好,死了也行的淡然语气,气死他不偿命地开口回答道。
……想跟我友好相处?
卡维浑身僵硬地抬起头来,恰好对上了一双晶蓝色的璀璨眼眸,就这样懵懂地盯着他瞧,轻轻地眨了眨,还歪了歪头。
她的面庞很白,也因此,在此时更能衬托出红扑扑的脸颊,泛着红晕的面庞,她的眼里仿佛盛着水雾,五官也实在过于精致,她仿佛看出来了面前的青年想手脚并用的溜走,所以抬起一只手,咚地一声便摁在了他的颈侧,动作也霸道无比。
卡维:“!”
艾尔海森,你为什么就在那边看着啊艾尔海森,你多少来管管啊,现在的发展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太对劲吧!
他侧着脑袋回避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的眼神,可在这一刻,他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地狂跳了起来。
“卡……维?”
即使不去看她的眼睛,却依旧能听到她正在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仿佛贴着他的耳畔响起,还带着些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颈窝处,留下了些微的痒意。
她,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卡维在此刻僵硬的简直像一块木头,被限制了行动的他恨不得把自己镶嵌到地板里,好让他有空间,去躲避与他上方的女孩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她喝醉了,她的头脑并不清醒,他此时此刻才更不应该乘人之危,只是她那只手臂,还有抵在他腿侧的膝盖完完全全限制住了她的逃跑路线,他也根本不好抬起手去用力将少女推开……单看她这小小只的身材就根本下不了手。
所以他现在简直红地像一只熟透了的虾,被禁锢在五条凛的身下,完完全全,动弹不得。
“卡维!”
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似的,面前的少女又十分欢喜地又唤了一句他的名字,而卡维也跟条件反应一般地身体一颤,他想抬手捂脸都没有空间,只能任由她的声音酥酥麻麻地闯进耳蜗里。
……她不止很漂亮,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女孩子的身体都是这样柔软的吗?他不当心触碰到一下她的手臂都感觉全身发烫。
在这一刻,如果好感度能够具现化的话,可能卡维针对五条凛,起始的那十级好感,现在已经突破桎梏一路飙升了吧?
“卡维,卡维卡维……”她还在晕晕乎乎地唤他的名字,直喊地此刻的卡维耳廓红地快要滴出血来。
他方才正义凛然高昂的声音,此刻小的像蚊子在哼哼,他压低声音说道:“求,求你别喊了……”
他前面二十多来年都只和建筑美学打过交道,他是真的没见过如今这样的光景。
可,刚刚只发现了少女的头发很好看,近距离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唇形好看,鼻梁挺拔,睫毛很长,整体美丽到像无可挑剔的雕塑。
眼睛,尤其是那双眼睛,他多望一眼仿佛就能从中窥见自己已经丢盔弃甲的倒影,顺便得到一部分的建筑灵感。
此刻的卡维动弹不得,恨不得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去央求她快些离开才好,可五条凛不依不饶,她的视线逐渐向下,轻轻眨了眨眼睛,仿佛再度发现了好玩的事情。
卡维这时才发觉少女怼在他脖颈侧边的那只手臂不见了,起初他松了口气,刚准备借着这个机会顺势溜走时,却被胸口的触感给惊呆,当场石化了。
这,这是——!
须弥的气温常年都很热,毕竟就算在城池里都毗邻沙漠,这里的紫外线光照也会很强,他这个搞建筑的,还需要一年到头都往外跑,所以肯定会在穿着上,契合本国服装风格的同时,尽可能地清凉一点,透风一点。
所以他的衣服在胸口正中央开了一道不小的菱形空窗,可以用来散热。
本来他可没觉得这穿着风格有什么,毕竟看看艾尔海森啊,他几乎一年到头都只是坐办公室,表面看起来穿的严严实实的,但是实际上里面那层衣服薄的只剩一层纱……
可是现在,现在距离自己超近的这个女孩子,居然,一点都不客气地将手顺着他的胸口空窗探了进去!
卡维:“……你!”
偏偏她这会儿的眼神还清澈无邪,没有半点杂念,就仿佛在此刻内心多想了的人,其实是他,而不是她似的。
“卡维。”她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后理直气壮,还很有逻辑地回答道:“真是的,让我摸摸怎么啦。”
卡维炸毛:哈?什么叫摸摸怎么了!这个东西是可以随便乱摸的吗?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擒住了面前少女的手,面色此刻比喝醉酒了的她还红,头顶就差有蒸汽冒出来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凛,五条凛。”
“好吧,凛。”卡维深吸一口气:“你是个女孩子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这么——”
他“这么”了半天,也没有太“这么”出一句名堂来,可能是在对上了那双眼睛以后便卡了壳,然后很难继续说出一句重话了吧。
被制止了举动的少女,此刻仍然气鼓鼓地盯着他瞧,就仿佛此刻无限拥有底气的,应该是她而不是他似的。
卡维:“……”
天地良心啊,这合理吗?
还好,那边那个似乎一直在看热闹的家伙终于良心发现,从身后出现,抬手提溜起来了五条凛的后脖颈的衣服,将她提了起来。
下一刻,卡维没带一丝的犹豫,连滚带爬从她的身边咻咻离开,退到墙角以后,还不忘记抬起双手把衣服给合拢,心有余悸地望着那厢的五条凛。
女孩子,好可怕。
虽然没有揍他,也没有用元素力和他对战,可他险些就以为,自己在刚刚要心脏停跳而死掉了。
而那边的五条凛在空中挣扎了一下,便落在了地上,这傻孩子很快忘记了刚刚的纠结,她的思维现在转的很快,看着近在咫尺的艾尔海森,超级自然地抬起双手扑了过去,口里喊道:“海哥!”
“啊?”卡维愣愣问:“艾尔海森,她是你妹妹?”
艾尔海森没动手将粘在她身上的女孩扒拉走,一副放弃抵抗的模样:“……动动你的大脑,这很明显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吧。”
虽然他一开始也进行过这样的推论,最后还是在心里推翻了这道可能。
“……”卡维很快反应过来,恼怒道:“那你刚才干什么,还一直在看我的热闹,都不出手来帮个忙啊喂!”
“因为想让你身体力行地体验一下,明白我并不是你口中那个带无知少女回来的无可救药之人。”艾尔海森想与往常一样保持一个双手环胸的姿势,可身侧的少女已经像靠在他的胸口幸福地暂停住了,他一时无言了一顺,条件反射所做的动作居然是拍了拍她那颗毛绒绒的后脑勺。
他居然会在她陷入安静的时候,间歇性地萌生出“她就保持这样的性格倒也不错”的诡异想法。
那厢的卡维此刻还是一副气到不行的模样:“没有半点说服力吧!只能证明她喝醉了吧!喝醉了的女生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但是这没办法澄清不是你把她灌醉的啊!”
艾尔海森从鼻腔里发出一道似笑非笑的气音:“挺好的,都已经会给她找理由了。”
看来他预料的没有错,五条凛似乎确实拥有着一种会让一些特定人群对她自带好感滤镜的神奇光环,很显然,他还有他的笨蛋室友都被囊括在了这个行列中。
即使她稍显冒犯,带点进攻性,甚至都不会太排斥和厌恶她的接近——在不含任何相处基础的前途下能够保持这样,几乎是不大可能的。
卡维:“……”
他总觉得艾尔海森这家伙正在言语里夹枪带棒地鄙视他,并且他有着绝对的证据。
“等她清醒过来以后,大概就可以交流了。”艾尔海森如是说道:“然后在这期间,你也可以打开一下虚空终端强行给你下载的养成小游戏广告,也许能从这上面得到一些有趣的发现也说不准呢。”
卡维:“……”
“好了,够了,我知道了!”卡维的额头蹦起青筋:“那个与虚空终端无关,还多半不是游戏!”
而是与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孩子有关的事情,这家伙用得着这么阴阳怪气他么。
他转身愤愤不平往卧室走去。
艾尔海森:“要睡了?晚安,接下来就是私人时间了。”
“睡个头啊!”卡维现在都感觉自己耳朵的发烫还没缓过来,咆哮道:“你家里没有第三张床了,我把床铺整理一下,总不能让女孩子去睡沙发啊!今天晚上我躺沙发,她住我那边啊!”
艾尔海森不可置否。
“还有,你家里有没有用来醒酒的东西?”卡维没好气地问道。
“我没有碰酒精的习惯。”艾尔海森觉得有必要要澄清一下自己。
“哦行吧,那用水果榨汁也能解酒。”卡维的动作不停,很快就给五条凛收拾出来了今天晚上的住处,还把晚饭重新热了一遍,顺便给她榨了杯新鲜的果汁。
坏消息是,少女现在还是一副置身梦里的模样,站在餐桌前都没有坐下去,而是呆呆愣愣地原地罚站。
“五条……凛。”卡维喊她最后的名字时,总觉得黏在嘴里有点烫嘴,要花大力气才能吐出来,他将五条凛摁在了座位上,自己坐在她身侧,用汤勺挖了一勺饭往她嘴里塞,嘴里还喃喃念叨:“不论如何也不能不吃晚饭啊。”
长的这么小只,还很瘦,也不知道今年到底多大了,刚刚他被她地咚的时候都隐约听到了她的肚子在咕叽叽地叫,就算是个醉鬼也要给他好好吃饭。
五条凛的嘴巴被塞地鼓鼓囊囊,她开口:“唔唔……”
卡维妈妈停下了喂饭的动作:“好吧好吧你先咽下去,还记得要怎么嚼吗?”
他的手里还攥着汤勺呢,结果面前的少女,脸庞鼓鼓囊囊像仓鼠,她一边抬起两只手握住了卡维捏着汤勺的手,一边含糊不清地感叹道:“卡维。”
“卡维,我的一款温柔老婆。”这是当年她在卡维正式上线卡池之前时常会发出的感慨,尤其是在知道他是四星而非五星,相对很好抽,不吃她小保底以后。
五条凛做出总结,盯着卡维开心地喊:“老婆!”
“……啊?”
第66章
事实证明,酒精对五条家的人影响真的很大。
九十九由基那个时候,给她满上的,又应该是浓度很够的酒。
她在此前,明明只是略沾一些酒精都能变成那个模样,更别提今日,完全被打了降智光环的状态了。
即使是被塞在了床上,也没有半分消停,她在艾尔海森家中侧卧富丽堂皇的大床上来回翻滚着,华美厚实带花纹的毛毯盖在她身上没两秒,她就能蹬着脚给嗖嗖嗖地踢飞掉。
卡维的额角蹦出井字符号,不过他并未对一个醉酒了的呆瓜讲重话,他隐忍道:“你,你给我好好睡觉。”
五条凛这会儿的小号穿着的衣服,还是上次在稻妻的烟花大会上穿着的一件,是浅色系的浴衣,袖摆带着点碎星似的樱花图案,她很自然地就将半截腿从浴衣开叉的地方伸了出来去散热,白得晃眼。
卡维扯起毛毯,用力给她重新裹成粽子,将五条凛摁在床上,炸毛道:“好好睡觉!不许踢被子,听到没有!”
门口正倚靠着门框的艾尔海森,手里捧着一本书,余光注视着此刻的一幕,幽幽来了一句:“不错,你确实有成为优秀母亲的潜力。”
卡维:“……”
真的谢谢了,他一点都不想收到这种夸奖。
五条凛滴溜溜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卡维,很明显,他的话一点都没有传到她的大脑里经过思考,五条凛抬起手,握住了卡维正在帮她掖被子的手,贴在脸颊处习惯性地蹭了蹭。
愿意亲近和照顾她的人不多,五条悟算是一个。
这是她习惯性的,给予亲近之人的撒娇方式。
后者闻言,嗖地一下收回手,几乎跳了起来,几乎是用逃地跑出了房间,走之前还不忘记给她熄灯,口里只丢下一句:“那……那你赶紧好好睡觉,有什么事情等你清醒了再说!”
此处的清醒不止指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清醒,更有等她醒酒,能够交流。
客厅的最后一丝光线被掩上的房门逐渐吞没,五条凛置身于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过,还要得益于她的这双眼睛,她并没有没花费多大的力气,便成功习惯了这样的黑暗,能将周围的环境都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整体装修很奢华的房间,颇有着须弥这个国度的风格,毕竟这里就连冒险家协会都会装修更张扬一些,而恰好艾尔海森是不会在多余的事情上多耗费工夫的人,他当时想也只会是选择了最简单的装修方式,随了大流,并未上心。
只不过,这会儿的五条凛没有脑子去思考这些事情。
她很顺畅地将毛毯踢到一边,因为现在浑身上下都热的可怕,她赤着脚下了床,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眼神迷离地环顾四周。
桌面上有个很精致的微雕建筑模型,即使她现在没带脑子,却也谨记旁人的东西未经允许不能随意乱动的道理,好奇地环顾了一圈,却并未抬手触碰。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看到什么足够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好热。
桌上放着一杯备好的水,她用双手捧起来喝了一口,然后一脸嫌弃地皱起眉,不是冰的,是温水,只要喝一口,就感觉身体和心都更加燥热了。
于是她放下了杯子,循着一丝凉意凑到了窗前,然后打开了窗户。
此时此刻,夜风扑面而来,总算驱散了一些她此刻的燥热,也阻止了些她想把浴衣扔下来,只带着内搭的薄衫自由奔跑的念头。
她贪婪地呼吸着夜风,几乎将整个脑袋都探出去了窗外,星空很美,月亮很圆,街景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很好看。
可下一秒,她就如同猫儿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什么信息素一般,微微皱了皱鼻翼。
她察觉到了,一阵让她相当不喜的气息。
而拜这道气息所赐,她的头脑总算清醒了几分,眸光低沉了一瞬,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抬脚跨上窗台,往楼下纵身一跃,与此同时,整个人的身影,都隐没在了须弥的夜色之中。
房间外的卡维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在大体了解了五条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后,他除了因为之前忙工作废寝忘食没注意到这一点而反思那么一下下之外,同时又像十万个为什么一般,从脑袋里蹦出来了诸多的问题。
“所以,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能够跟她有联系?”
“如果那个不是因为虚空终端的话,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呢?”
“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养成游戏的模式啊……”
“其实,我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就感到很亲切,我真的不认识她吗?”他喃喃道。
卡维在这样碎碎念着的同时,发觉自己的室友正在用一种看起来有点鄙夷的眼神盯着他,他瞬间炸毛:“喂!到底怎么了!我又不是对她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我只是,只是……”
他忽然感觉胸口被触碰过的地方有点燥得慌,用右手攥紧了那处的领口,将胸口的开口严丝合缝地握紧,卡维喃喃地,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否在说给自己听:“我只是……觉得跟她有些,一见如故?”
艾尔海森闻听此言,微微眯起眼睛回以犀利的吐槽:“居然能和一个完全喝醉了且无法交流的女孩一见如故,看来,我需要重新考量一下你的人品了。”
“啊喂!这才不是什么为了方便日后的搭讪所做的铺垫啊!我只是在阐述我内心的想法而已!”
卡维在那里努力辩白,脸颊涨地红了些,竭力忽略掉自己的心脏传来的无规律加速和乱跳,忽然他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是忘记锁上窗户了?
慌忙跑去敲房门,没有得到回应,鼓起勇气,猛地推开时,只看到两扇窗户大开着,月亮投下的光芒洒满了房间,而房间内此刻空无一人,唯有窗帘被夜风吹到呼呼作响。
卡维一脸颓然:“不,不见了……”
他随后又相当紧张,开始了担忧:“她现在的状态独自一人跑出去,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无人回应他的话语,他的好室友甚至此刻只是掉过头去,这行为让此刻的卡维更加不齿了,他怒道:“啊喂!你就不担心一下吗?人也是你带回来的,居然这么冷漠吗!”
回应他的,是长刀出鞘的声音,自称文弱学术分子的当今代理大贤者,从墙壁上取下了一柄散发着莹绿色光芒的长刀,他的神色淡定且漠然的回过头:“我不擅长用言语去关心旁人。”
“走吧,出去找她。”艾尔海森将刀架在了背后,整套动作娴熟而又自然,不由得让卡维对他自称学术分子的行为又开始了腹诽。
啊,不对啊。
卡维呆滞地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来不会关心人的教令院顶尖冰山会主动去找人确认安危了?
……
散兵在那一夜之后,便离开了稻妻。
他虽没有带走神之心,神之心如今还好端端地握在雷电将军的手里,可他也并没有避讳是自己出手毁掉了邪眼工厂的事实,因此……
无论如何,“叛逃”这个名号,是板上钉钉地叩在脑袋上了。
他原本其实是想去一趟璃月的,毕竟那是他所在意的五条凛,曾经常住且相当喜爱的地方,也是当今七国之中最为安定,最不敢让人冒犯惹事的国家之一。
可他最后还是将自己的路途改变了一下,选择去了须弥。
须弥是他字面意义上,与凛初见的地方。
那里也是曾经大贤者想办法给他递消息联络,满怀心机和算计,诚邀他一同参与“造神计划”的地方。
可他的重点不再放在造神计划之上。
被禁锢的小吉祥草王布耶尔,拜某位活蹦乱跳的少女所赐,前些日子她一己之力率着两位神明将她一手解救,如今已经重获了自由。
坊间传闻是两位神明,并未直言是什么神明,这个话题也并没有得到大肆宣扬与报道,散兵却能够猜测出大概来。
而又有一件传言,须弥的神明手中掌握的,还有有关着一切真相的世界树。
他此番来到须弥,目的早已经并非是寻求力量,而是来探寻真相。
他的真相,她的真相,还有他与她之间关联的真相。
也正因如此,他才要去一趟须弥,寻找到世界树,一探究竟。
至于愚人众那边有没有针对已经叛逃的他而下达某些追杀命令,他才懒得管。
当年他从踏鞴砂离开,流浪各国之后,原以为至冬是想要予以他一件容身之处,可并非如此。
多托雷带他去往了阴森冰冷的实验室,人偶的身体确实比正常人类的身体要坚强许多,否则他一定会死在那些惨烈的实验里,而并非是能得到力量,坚强地活下去。
多托雷夸赞他,他说,你是我见过最完美,也最能忍耐的试验品。
公鸡利用着他,那家伙的性格犀利而又尖锐,老谋深算,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所渴求着的东西,也非常擅长去驱使他做一些事情。
至于至冬的那位女王大人……
她予以了他姓名,可最终给他的任务,却只是让他在稻妻掀起动乱与浪潮。
愚人众对于他而言,从来没有半点归属感。
并没有所谓的“被需要”,从头到尾,几乎全都是对他的这份力量的利用。
一张白纸在数百年的时间以来,早已经被世俗的污渍所浸透,染上污浊的黑墨,如今他唯一所在意的,只剩下了凛吧。
在第一眼见到她时,便仿佛回到了踏鞴砂沙滩上,还是“倾奇者”的往昔,仿佛回到了还是一张白纸的过去。
名为五条凛的少女的名字,在他的身上打下了最深的烙印。
她确实讨人欢喜,几乎人人都喜爱她,身为愚人众的自己在意着她,就连璃月的仙人,乃至提瓦特大陆的神明都会加以偏爱着她。
离开了愚人众之后的散兵,暂时失去了目标。
可他不想继续这样迷茫下去,他迫切地想要自己的前路更加清晰一些,也多少……想去换一种视角,去直面自己的过去。
顺带,其实他也听闻了一些风声,一些关乎多托雷的本体而非切片最近在这里蠢蠢欲动,目标是小草神神之心的风声。
说来也巧。
来到须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恰好在距离城区稍远的码头处,遇到了正在与鬼鬼祟祟的一位流浪汉交流着的多托雷。
原以为那是一位流浪汉,定睛一看,原来是浑身脏污看不清楚原貌的大贤者……看起来须弥这边对犯人的管辖还是不算严格啊,他们居然能很有人权地完成越狱,到处乱跑。
散兵冷哼了一声,他虽咽不下这口气,可倒也自知自己与多托雷真实实力的差距,因此只是安静埋伏在了角落之中,暗中看这二人究竟是在打什么鬼点子,顺便琢磨一下这个博士究竟是本体还是切片。
可就是在此刻,散兵听到了远处传来平地一声炸雷般的怒喝。
声音可太熟悉了,他一耳朵便能轻松辨认出来。
“——你!”她从空中从天而降,不算太稳地站定在地面,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趔趄了一下,然后抬起细瘦手臂,朝向多托雷的方向,凌空一指,嘴里喊道:“坏人!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散兵:“……”
凛!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在此刻大惊。
他对凛的实力当然是很信任的,初见时,被她的外表迷惑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那切片的基地大概率都是她炸成灰的,不仅没心生被戏弄过的羞恼,反而还很庆幸她至少有些自保的能力,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在外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欺负。
可眼下这只多托雷,还真不一定就是切片。
而凛的状态很不对劲,此前她在有些时候虽然会有些迷糊,可她却不曾表现出今日这副模样。
因此,在那边还没能反应过来的多托雷与大贤者还在愣神之时,他毫不犹豫地从暗处露面,护在了傻丫头面前。
“……这里危险。”他压低声音:“你,还是先别轻举妄动,站在我的身后。”
话刚说出口,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他的腰从后面被人黏糊糊地抱住了!她的动作非常亲昵,没半点的客气,嘴里还在哎嘿嘿地喊道:“阿散,散宝,你好可爱呀。”
“……”
根本没空去看面前那二人的眼神,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在此时此刻原地炸飞成了烟花。
可,可爱……?
除去她以外,可能在没有人敢这般胆大包天去形容过他了吧,可他的内心偏偏升不起半分被冒犯的感觉,而是……有一些阴暗的喜悦。
那晚的烟火大会是难得的独处机会,却被扫兴的人打断了,还听到她说,“能和大家成为朋友实在是太好了”之类的言语。
可今日,背后的一趟拥抱就足矣冲淡他那时不满的情绪……说实话的,散兵其实是个相当好哄的性格。
可他后一秒又觉得不对,因为从她的身上嗅到了一阵酒气。
她喝醉了?她喝酒了,谁带她喝的酒?那些话也是趁着醉意才说出来的,她如今并不清醒,是么?
蓬头垢面的大贤者仍然保持着惊弓之鸟的警惕,他道:“是那个丫头……”
那个让他曾经跌落云端,被打上了禁锢神明罪行的丫头。
他的一切身份地位,在那一日全部都荡然无存,销毁殆尽,可他明明是在为了这个须弥着想,才……
那丫头是来做什么的?来把他重新送回牢狱里的?
“多托雷大人,你可千万小心。”大贤者的眼神深邃,眸光警惕,如此提醒道:“那丫头……实力并不简单。”
背后的依仗也似乎很足。
而他身侧的多托雷,不仅并未呈现出警惕,反倒是在看清楚五条凛的一瞬间,眼里便充斥起了一阵诡异的光彩。
“凛小姐……人鱼小姐。”他压低嗓音,忍住了差点从喉咙里透出的笑声,化作绅士一笑:“这可真是……许久未见啊。”
“实在是让人想念呢,我这般珍贵的实验资源,可爱的凛小姐,就这样自然地,重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就是所谓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
还未等散兵怒目而视回去,他便察觉到了身后的五条凛蠕动了一下,没有松开环着他的后腰的手,只探出了一颗脑袋,眼睛滴溜溜地望向了多托雷。
开口时,声音脆生生的,直接就锐评道:“人模狗样。”
多托雷堪称完美的绅士笑容,在此刻骤然崩塌了一瞬。
不过他的神色缓和地很快,低低一笑:“凛小姐还是没有改变呢。”
……还是和此前一样,那般具有活力。
“多托雷,接下来要清算的,应该是你我之间的旧账。”散兵上前一步,将刚才探出脑袋的五条凛,重新又摁了回去,他冷声道:“收起你不应该有的一切想法。”
“哦?这不是斯卡拉姆齐么?”多托雷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望向了散兵,见少年一脸的厌憎,他才喃喃道:“你所谓的我之间的旧账……是指,踏鞴砂那时的事情?”
……踏鞴砂?
散兵起初所指的,自然是指他曾经将自己作为试验品加以利用的事情,可是突然从这个男人口中蹦出了这道数百年前他异常熟悉的地名之后,他的脑袋才终于嗡嗡作响,在潜意识中觉得大事不妙了起来。
瞥见散兵的神色变化以后,多托雷才勾出了一抹笑意:“原来如此,那就是并不知道了。”
“喂,快把话给我说清楚。”散兵上前一步,眸光隐忍:“当年在踏鞴砂,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这家伙,究竟做了些什么?”
难道在那时起,便从头至尾,全都是这个混账的算计么?
他根本不敢细想这一点,也许真相已经足够鲜血淋漓,甚至到了让他心生恐惧。
“大人,您不必与这两个小鬼继续争辩!”前大贤者焦急地对多托雷说道:“也别再浪费时间了大人,如今最重要的,应该是大人与我们之间的计划……”
他将最后那句话声音压的很低,只可惜在场三人听觉一个赛一个灵敏。
五条凛没等散兵制止呢,蹿出去一脚就蹬在了这货身上。
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她听着就觉得这货好烦,和家里面那帮子老东西一样,让人心生讨厌。
她一脚就把前大贤者蹬到了码头下面,他在水里狼狈地扑腾了几下,甚至不敢大声骂出声,生怕这每一步都让人看不明白的丫头,把他拎出来邦邦摁在地上打,只好敢怒不敢言,只好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此刻的博士大人身上……
只见博士大人他……
也被五条凛那丫头,一把就扯住了衣领,拽到了面前。
大贤者:“……?”
多托雷此刻一副并不想反抗的模样,只笑吟吟地望着一脸愤怒的五条凛,眼神十分包容,像人类包容可爱的小动物一般,在面对珍贵的试验品时,他总会分外有耐心。
他意识到她的眼神,在此刻似乎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是因为……酒精?
明明已经百毒不侵,血肉也如同传闻中的人鱼一样可以医死人肉白骨了,却还有酒精这一个弱点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在五条凛作势用咒力将他痛打一顿之前,多托雷忽然诡异一笑。
下一刻,方才还揪着她的少女,软绵绵地瘫倒了下来,被他顺手卡进了怀里,像拖着一只毛绒玩具娃娃。
而下一刻,雷声乍响,是斯卡拉姆齐催化邪眼,朝他发动攻击的声音。
那人偶的反应极大,在此刻表现地相当愤怒,甚至一掌便击溃了他竖起的保护屏障,他周身弥散的雷电,甚至将水里的前大贤者都波及到了,翻着白眼,像一条死鱼似的浮了上来,翻起了肚皮。
“有趣。”多托雷勾起唇角:“斯卡拉姆齐,你居然……是想保护她么?”
原本以为那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类似于上位者对小动物的保护欲,不可随意当真,可如今的现况,却实在让他心生讥诮。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身为人偶的你,如今居然也在逐步学习人类的情感,是想向人类靠拢么?”
“明明没有一颗属于人类的心,却又在竭力效仿人类的行为。”他的言语尖锐而又刺耳:“呵,只可惜,仿造永远也只是仿造,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人类,在旁人的眼里,你不过是一个怪物而已。”
这句话当然没触动散兵的防线。
但足矣让他内心另一层封存的记忆就此动摇。
因为这段话,他记得相当清晰,是数百年前,他还身在踏鞴砂时,一位来自枫丹的工匠,在他伤痕累累地从雷电将军的天守阁门口,绝望归来以后,转达给他的,他心中认可的人类友人丹羽临走时说过的话。
那工匠声称,散兵单方面认为的朋友抛弃了他,在他为了整个踏鞴砂的人民而努力时,带着家人一起当了逃兵,并且还辱骂他为无心的怪物,相处的时刻,见他伪装人类的模样,实在觉得作呕。
那时的散兵还是稻妻的倾奇者。
他信了工匠的那番说法,可是即使濒临崩溃,还是帮忙解决了踏鞴砂那时的危机,落得十指尽数烧毁的地步。
可,多托雷究竟是怎样知道那个工匠转达给他的话语的?
真相在这一刻昭然欲揭。
“你!”散兵瞪大了眼睛,他的邪眼在这一刻催动出了过量的雷系元素力:“你就是那个工匠?!”
难道那一切,从头到尾都确实是他铺垫已久的算计?他被利用与欺骗了这样长久的时间?
尖锐的真相刺痛了他的内心,尤其是此刻的多托雷避开了他的攻击,还在掐住面前少女的脸颊,用端详物品的态度打量时,他从未如此失控:“多托雷!!”
绝对要杀了你!
雷电凝成长刃,直指那混账的咽喉,可就在只剩下几厘米左右的距离之时,身上悬挂的邪眼在那一刻陡然破碎,雷光在这一刻开始了反噬,几乎一道也没停顿地全部笼罩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少年倒在了地上,面色惨白,他头顶,响起来了一道居高临下的冰冷声音:“别忘记了,当时,究竟是谁予以你的这份力量。”
他既然能通过惨无人道的实验予以他这份能力,也自然可以随时收回。
“造神计划自然要继续进行,只不过,相较你这件残次品,我寻找到了更加有趣的对象。”
多托雷拖着面前不省人事的少女,勾起唇角,如此示意道。
散兵目眦欲裂,可他的身体被邪眼反噬,剧烈的伤害与疼痛让他动弹不得,而也恰在这一刻,他的内心竭力萌生出了希望保护旁人的意愿,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他抬起手,猛地握住了降临在面前的神之眼。
而另一侧,多托雷侧身躲过了两道草元素力的袭击,侧着眸,看向后方朝他发动攻击的,来者不善的两个须弥土著。
刚准备冷漠地回击,他忽然察觉,到怀中的五条凛动了。
下一刻,一道上勾拳猛地打破了桎梏,带着十成十的咒力,一道防不胜防的黑闪砸在了他的面具上。
五条凛口中骂道:“你跟谁俩呢!给你脸了!”
第67章
刚刚那一击明明有触碰到的实感,身侧的男人却在她认为一击即中的刹那化作了幻影。
多托雷看起来,与她之前遇到的任意一只切片都截然不同,他似乎更加游刃有余,更加深不可测,这也就是说明……
这次的博士,并非切片,大概率是真货。
五条凛这时的大脑仍然虚虚地疼痛着,并非是因为宿醉造就的疼痛,想来也是刚刚称她意识模糊之时,又被趁机做了些什么手脚。
她暂且无瑕顾及这一点,恢复意识清明以后的第一想法,自然是赶紧趁他病要他命,她站定在地面,视线扫视整个码头。看到那边的大贤者已经飘在了海面上,被电到失去意识,有些心虚地略过了赶来寻找她的卡维与艾尔海森二人,又稍显担忧地看向身侧的散兵……
可只一眼,她便放弃了继续对博士紧追不舍的念头,而选择先看看散兵的身体状况——刚刚,他是为了自己,才遭到博士的暗算的。
邪眼破溃,在这一刻,对少年的身体造成了强烈的反噬,可刚刚那一霎那,凛似乎看到他抬手往自己的胸口攥紧了些什么,凌乱的气息也变得稳定了许多。
“阿散。”五条凛俯身向下,先将半跪在地面的散兵扶起,眼中只剩下了担忧:“你没事吧?”
少年手中紧握着方才获得的神之眼,风元素力灌注到他破溃的身体中,才勉强让他没有直接因为邪眼的反噬而晕厥,他借了一把五条凛的力气勉强站稳,将咬紧齿缝渗出的血液悉数咽了回去,尽可能不让自己此刻的声音听起来那样颤抖:“……我没事。”
当务之急,是揪住多托雷那个混账,将他的所作所为问出一清二楚,让他付出代价。
至于他的身体,散兵此刻根本无暇顾及。
“凛!”卡维的声音随之响起,有些咋咋呼呼:“凛!刚刚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可以在睡觉的时候到处乱跑呢?不是跟你说好了要乖乖听话,躺在床上……”
卡维夹杂着担忧的数落声到半路忽然就卡了壳,许是因为散兵此刻望着他的眼神,说是敌意吧,可是又带着一缕意味深长。
散兵擦到唇角溢出的血,忽得笑了笑,笑得灿烂,询问五条凛:“嗯?又交到了新朋友?”
五条凛:“……”
怎么回事,感觉散宝这会儿的情绪不大对劲啊。
五条凛抬指对着戳戳,支支吾吾,小声回答:“那个,其实是一不小心喝醉了,然后遇到了好心人?”
她这会实在不敢仔细去回忆,自己醉酒当途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蠢事情,也因为非常心虚,不敢直视此刻的卡维和他旁边的艾尔海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装傻,将此事蒙混过关过去,嗯嗯。
“哇!那不是前任的大贤者吗!”卡维发出一声惊呼:“他怎么泡在海里啊。”
五条凛:这个事情说来话长,就要从阿散刚刚的无差别攻击开始说起了。
“所以,你现在已经清醒了吗?可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吗?”卡维又望向了五条凛。
五条凛:“……”
那个,怎,怎么说呢。
她这个时候是应该承认还是应该继续装傻呢。
要不要参照之前哥哥发完酒疯的方式,倒头就睡呢,刚好倒阿散怀里免掉一场危机?
“对了对了,话又说回来,刚刚那个在找你麻烦的男人,他到底是……”卡维这会儿终于找到了重点。
五条凛蓦然回神:“嗷嗷,对哦,多托雷。”
刚刚没打中博士,他不知道究竟去哪里了,但是按照那家伙的尿性,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简单地善罢甘休。
她可是他非常非常在意的“试验品”。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操作的,但是多托雷那家伙,很明显就能够和他切片的记忆完成连接,所以才会用一种让她起鸡皮疙瘩的,碰到了老熟人的语气,去同她讲话。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体质,还继承了他的切片们对她做过的一些分析研究的记忆,那么肯定不会轻易地对她这件珍贵的试验品善罢甘休。
可……
散兵的身体所受的影响,看起来实在是很严重。
他虽没有表现出来异常,可五条凛一眼便能够觉察到,这孩子肯定受了内伤。
即使人偶的身体会比普通人更加坚强一些,可他还是会疼的啊。
“我先带你去见纳西妲。”五条凛开口便替散兵做了决定。
“不必。”后者蹙起眉头拒绝了她的提议,神色坚决:“我要先去和那家伙清算……”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吗?”五条凛反问道:“直接去对上多托雷那个有无数条后路底牌,活的比你还久的阴险狡诈的家伙?”
散兵沉默了。
而卡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凑过去对艾尔海森道:“她……她清醒以后居然是这种性格的吗?”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正经欸?意外的很有抉择力,还给了那么一点安全感,和醉酒以后乱来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可是这道小小的耳语还是被五条凛给听到了,这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艾尔海森没有回话,他只是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脚步往旁边撤离了一下:“需要见草神的话,我可以以现任代理大贤者的名义直接带你们过去。”
“欸?真的吗?”五条凛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邮件联络呢,听到这里她赶紧道谢:“谢谢你,海哥!”
“不必感谢,虽然这些都是不必要的加班时间,可面对联络上任大贤者对须弥蓄意不轨的愚人众,这也是分内之事。”
五条凛:其实重点还是害他加班了吧,打工人的怨念已经飘了过来了。
“以及,你半夜乱跑,害某人担忧,增加了我们全城寻找你的工作量的这件事情——”艾尔海森勾起唇角,但一点不像在笑:“也希望凛小姐日后能予以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五条凛:“……”
她赶紧低头认错:“抱歉,刚刚害你们担心了,还有谢谢你们即使出手相助,刚刚那个其实是我的第二人格,总之先带阿散去疗伤修养吧,我之后再和你们正式自我介绍……”
卡维恍然大悟:“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二人格吗?”
艾尔海森用一种:不要逗傻子吧因为他可能真的会相信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
五条凛:私密马赛。
卡维兴高采烈:“我就知道嘛,凛恢复正常的时候看起来挺好相处的,不像醉酒的时候会干过份事情的样子。”
散兵的目光幽幽瞥了过去:“过份的事情?”
五条凛抬手盖住脸。
原本是打算先往草神居所的方向走的,可途中五条凛忽然又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面前的面板呀,又又又打不开了。
她便先入为主,觉得它可能是先下线去更新了,就跟上次一样,重新出现以后又叽里咕噜地扔给她一些全新功能。
可是脑袋的胀痛感还是很明显。
去往净善宫的道路中,内心的不安感也更加明显了一些,直到五条凛察觉到了空气中传来危险的气息。
她暂时松开了一直紧张地搀扶着的散兵的胳膊,没去与他们解释,直奔净善宫的大门,一脚将门踹开。
果不其然,此刻的纳西妲正被困在一道半透明的圆形球体中,与她作为神明时遭遇过的那道束缚,稍有异曲同工之处,而站在纳西妲面前的,赫然又是多托雷那个混账。
新仇旧恨该一把算。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有别于元素力的咒术攻击点亮了整个须弥城的天空,也吵醒了部分沉睡着的子民。
他们一脸懵逼地拉开窗帘:怎么个事?深渊又打过来了?
“多托雷!”一击落空,五条凛的怒气也被点燃到了最高峰:“你找死!”
纳西妲某种意义上算是初生的神明,身为智慧之神的她,想来也没有她认知中的神明那样强悍的武力值,因此才会在守卫不牢的情况下,被这家伙趁虚而入了。
“何等让人惊叹的力量。”男人意味深长地发出了感慨,他面具下的眼神里此刻满是痴狂:“比起上一次见面时,你又强大了不少,凛小姐。”
下一击的术式反转没那么容易躲避掉,他的身影像幽灵一般隐没在了那道红色光芒之中,随即又以诡异的方式,完好无损地闪现在了她的身后:“别着急啊,接下来的我们,有十足的时间去叙旧。”
五条凛回首一掏,作势用拳头抡他眼睛,此刻激战已经到了半空中,她忽然察觉自己后颈部位一痛,连带着整个大脑都开始了刺痛。
“你到底又做了什么……手脚……”
她的身影摇晃了一瞬,倔强地强撑着没让意识坠下。
“要怪就怪刚刚的凛小姐,放松了一丝警惕吧,予以了我可乘之机吧。”多托雷诡异一笑:“才能让我有机会,给你投入了足量的禁忌知识。”
它是源自深渊之底的存在,就连上一任的大慈树王都不能将它完全理解,至今无人能够将其掌握。
当寻常人接触到它时,最终都会变得癫狂,就连神明也会被它污染,可她却和没事人一样,只是从醉酒状态清醒了过来,原本他都要觉得,它对这女孩,并不能起到半点作用了。
看来,刚刚只不过是缺少了一些时间的催化。
——起初,在“五条凛”这道存在被那枚切片发觉到之时,他还在认为那不过是只还未能发现的人鱼一族生物。
后来,通过几番实验,才发现不止于此。
她像提瓦特大陆的生灵,又像源自世界之外,她的血肉中隐藏着万千的秘密,甚至可以疗愈好断肢再生的人类,被魔神残渣污染的人类,事间奇毒也奈何不了她。
原本受他控制的那枚切片,起了自己的私心,切断了与他之间的联系,还一度产生了,想要私吞试验品的念头。
因为他从她的身上读到了,足矣颠覆这个世界的可能性。
“五条凛”,这是一道曾经出现在被污染的世界树上的名字,只可惜后续的信息已经被污浊到了面目全非,根本无法细看,可那时世界树上少女的面貌,苍蓝色的眼眸,早已经烙印在了多托雷堪称数据库的大脑中,在见到少女睁眼的一瞬间,便重新记起。
将禁忌知识投入到了五条凛的身上之后,多托雷心想,倘若她会因此被污染,变成面目全非的癫狂模样,这便说明这道试验品也不过如此。
但是,倘若她当真能做到连神明都无法做出的事情,当真能将禁忌知识通透理解的话,这就说明“造神计划”进行地超乎想象的成功,他发掘到了神明之外的存在。
只不过,她的力量抑制不住,铺天盖地,迎面朝向自己而来时,多托雷游刃有余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他险险避开了很明显正针对着他的一击,这次即使运用了筹备好的能力去闪躲,还是不可避免肩膀被削去了一块,痛感只让多托雷此刻的笑容越发深邃了一些。
顺带,此刻他还察觉到了,五条凛的变化已经引起了须弥之外的几位神明的关注——看来现今的几位神明,有不少正将少女放在心上,迫真地担忧着。
“罢了。”他后退几步,虽没将五条凛之外的那些攻击放在眼里,可也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凛小姐太过热情,让我有些招架不住,我们来日再会。”
散兵停下了,没继续追上去补刀,他此刻已经尽快地适应了他的神之眼,起身抱住了摇摇欲坠的五条凛,拖着她的腰带着她落地,而五条凛的眼神迷离,她看到了纳西妲的面庞在下一秒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纳西妲焦急地喊道:“是禁忌知识!”
“多托雷给她使用了禁忌知识——!”
禁忌知识……在游戏原作里的设定,是什么来着?
她察觉到自己的刘海被一缕风掀起,她在昏迷之前闻到了塞西莉亚花的香气,恢复了全盛时期的风神其实是最早赶来站在她身侧的那个,他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面庞。
她动了动嘴唇,却发觉自己无法好好地唤出温迪的名字。
也许是因为上一次死亡的记忆很清晰吧,人在死去之前,最先消失的是触觉,不会再疼了,然后是视觉,渐渐周围都会变成漆黑一片。
最后才是听觉。
她听到了钟离先生的声音,急切地喊她的名字:“凛!”
“凛,保持清醒!”岩神在她眉心留下的烙印嗡嗡作响,却无法制止她坠入黑暗的进程。
她听到了温迪在再度为她奏响天空之琴,这一次,纯粹是为了替她驱散污染,让她的内心保持清明。
多托雷……等我醒了以后……绝对要你好看——!
她抱着这个想法,咬牙切齿的闭上了眼睛。
她似乎坠入了一片极其深邃的海,海水灌注到了她的口鼻,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在浪潮中被吞没,逐渐地沉溺。
再睁开眼时,她再度看到了荧,可她身着一袭纯黑渐变的长裙,荧望着她,眼里满是忧郁,然后荧拽住了五条凛的手,在她还没有搞清楚现况之前,带着她一同跑了起来。
“坎瑞亚已经无力回天了。”荧的面庞上是悲哀的微笑:“我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接纳深渊……”
“谢谢你能够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凛。”荧的眼泪渗出了眼角,对她强行敛出一道微笑:“回去吧,你的哥哥还在等你呢。”
什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荧要选择接纳深渊?为什么她会回到坎瑞亚覆灭的时候?
“我已经等不回来哥哥了。”荧这样对她说道:“抱歉,凛。”
五条凛被女孩抬起的双手用力往外一推,她自己随着溃散的下陷的城堡一起,在刹那间被吞噬埋没。
五条凛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不受她控制地大喊道:“荧!再等我一次,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会救下你的!”
……下一次?
画面流转,这一次,她来到了稻妻,她坐在榻榻米上,她的面前坐着一只身着白袍的散兵,眼神清澈见底地像白纸,他歪了歪头:“姐姐?”
即使处在大脑混沌的状态,五条凛还是因为这道目光,连心都被快融化掉了。
“姐姐,丹羽说,帮了我们大忙的工匠大人就在外面。”散兵笑得甜甜:“我们要一起去见一见他,然后感谢一下他吗?”
五条凛很被动地被散兵牵起手,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外,不过门口的中年小胡子工匠,只一眼就让五条凛浑身炸毛警惕,她的身体此刻和她的思维对上了序号,一拳就照着他的脸抡了过去:“呔!多托雷!你以为换张脸我就认不出来你了吗!”
画面一转,少年散兵面色苍白,正手握装置,神色悲哀地站在踏鞴砂的炉心前,可他回过头时,却看到了正高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的丹羽,还有正搀扶着伤痕累累的丹羽的五条凛。
她成功了吗?能够获得一次不错的结局了么?
在身为倾奇者的少年哭着扑进丹羽的怀中时,五条凛的内心还未来得及有半分欣慰,却见一道惊雷劈向大地,她抬手将二人推开,自己遍体凌伤的倒在地面上,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眼熟的那位“天理维系者”,她像是设置好的程序一般,朝向她的方向伸出手,口里喃喃道:“清……除……”
在被那道光芒接触到之前,画面再度逆转,她回到了魔神战争将将结束的璃月。
此刻,觥筹交错,将士们正在把酒言欢,庆祝璃月大地并没有遭遇多少损失,便重新回归了往昔的和平。
这是庆祝魔神战争结束了的庆功宴。
五条凛环顾四周,看到了正在与歌尘浪市真君笑眯眯聊着天的尘之魔神归终,还看到了移宵导天真君的身影,原本应该陨落在魔神战争时期的几位魔神仙君,此刻正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
几位夜叉忽然推着一位少年,往她的方向怂恿了几步,为首的浮舍口里喊道:“金鹏,你不是有些话想对凛说吗?”
魈被这么一推,险些直接撞在了五条凛的身上,幸而他直接刹住了车,整个宴席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在等待着魈上仙对这会儿的五条凛说出什么金句。
他的耳畔憋的通红,眸光闪躲,最后只缓缓吐露出来了一句:“……一直以来,谢,谢谢你。”
五条凛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嗯……不客气,为璃月服务?”
下一刻,整个宴席的将士仙君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嘘”的遗憾声音。
“凛。”在首位的钟离,缓步走向她的方向,他的目光包容,如此问道:“可否,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五条凛:“……希望世界和平?”
她的此番话语落下,又是引起了场上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
可她自己却一面苦笑着,一面心脏开始了抽搐的钝痛:“希望……希望璃月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不要再屈从于命运……”
岩神摩拉克斯的手掌落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抚摸。
“帝君。”
再抬眼时,方才温馨的场景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化作泡影,目所能及的全都是尸横遍野。
尘之魔神归终已将身躯凝做尘土,以身殉国,移宵导天真君化作山峦,五位夜叉的身影已经看不清晰,伤痕累累的魈正喘息站在她的面前,他的翅膀张开,将她严严实实地遮避在她的身后,为她投下了一片阴影。
“凛,快逃。”
所有人都在对她说,凛,快逃。
帝君的身影化作金龙,正在与天空之上看不真切的敌人缠斗,五条凛足下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将全身上下的力气全部都用在了加速上,她将苦涩的眼泪咽进口中,与之同时,她在告诉自己,下一次吧,再给她下一次的机会,她定能——
诸如此类的幻境,她见到了成百上千种类型。
有时候,她的身份平凡,譬如,她那次只是一名教令院的学生,长年累月被论文困扰到了痛不欲生,幸运的是,她年少时被一位慈祥的阿婆收养了,她还多了一位脑袋很聪明的异父异母的哥哥,叫艾尔海森,她能缠着这位哥哥,帮她写论文。
可有时候,她的地位又举足轻重,譬如说,她是被稻妻的两位双子神明放在心上的存在,她救下了他们许多同伴的性命,甚至雷电影根本坳不过她的要求,用坎瑞亚的材料给她捏出来了一位弟弟,当作自己的继任者,取名雷电国崩,五条凛便在那时的稻妻,过着吃饭睡觉看轻小说,养国崩弟弟的潇洒生活。
又有时候,她获得了一场天崩开局,开局便被捡到了到了至冬国的壁炉之家,身份是未来要为愚人众卖命之人。她当然不会坐着等洗脑,趁着深夜逃进了至冬的永夜,在彻底迷失在雪原之前,被一位笑得傻乎乎的少年捡回了家中,那时的少年还不叫达达利亚,叫阿贾克斯,他拍了拍五条凛呆呆愣愣的脑袋:“以后,我就是你的大哥了!”
每次的身份不同,地位不同,可结果却无论如何也意外的相同,那就是,不论她如何努力,去改变已知的一切,结局都会在最后一刻变得分崩离析,面目全非。还有一道声音追着她喊道,这是应有的命运,这便是反抗命运的代价。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太多曾不存在的回忆,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相处着的往昔,在这一刹那,她的大脑几乎被填满,疼到要裂开,最后一刻她所见的场景是整个提瓦特大陆都全面沦陷,七神只余三神在苦苦支撑。
她的耳畔响起了哥哥的声音:“凛,凛——”
五条凛睁开眼,全息眼镜被五条悟摘走,她如同大梦初醒般神吸了一口气,眼泪从干涩的眼角中滑落了一滴下来。
五条悟抬手替她擦去了眼泪,他问道:“怎么了?是游戏玩的太久,眼睛不舒服吗?”
游戏?
五条凛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游戏面板,一水的满命满精角色卡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持有者多么欧气满满呢。
是啊……游戏。
每一次进入游戏时,她便面临一次在游戏中体验人生的机会,也正因为是游戏,她才能拥有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来过,直到打出最好结局的机会。
而每一次从be中抽离之时,她也只会觉得自己只是体验过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游戏罢了,那些全身心投入的记忆,会在她回归现实的那一刻,全部荡然无存。
“只是游戏而已吗?”
五条凛抬手轻轻触摸面前的屏幕,像是在询问自己,也像是在询问界面另一端的存在。
“禁忌的知识”是不属于提瓦特大陆的存在,可却歪打正着,将她的脑袋里封存起来的一切全部回忆了起来。
原来如此。
她喃喃道,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在这一刻,成功地接纳到了源自游戏之魔神的全部权柄,从悬溺着的深海中睁开眼,回到了此时此刻的真实。
第68章
如果人生也能够和游戏一样,可以一遍又一遍地重新来过,直至达成最完美的结局,也可以以各式各样不同的方式去进行这场“游戏”,可以在无数次重来之时改变未来足够坏的结局,该有多好呀。
这是五条凛曾经,手捧着哥哥交给她的全息游戏机时,蛮认真地进行过的幻想。
可她从未设想过,那一切的幻想居然能够成为现实。
世界在她的眼里,当真变成了一场可以无限制重新来过的游戏,她在那时唯一的受制,可能便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在从“游戏”之中回归现实时,再重复地忘记吧。
那如同一场绮丽而又漫长的幻梦,她的大脑最终归于沉静,然后,安静地接纳了从最初时至今的一切。
她有时出现在璃月,有时出现在须弥,有时会是在古战场所向披靡的存在,有时又会因为身份受制而不得不隐忍一时,有时候会是神明身边的宠儿,有时候又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位大陆原住民。
原来,大家之所以对她拥有着好感值的基础,是因为她早已经提前在“游戏”里,奠定了足够的羁绊基础。
那是因为她确实早已经认识了大家,她在那场漫长的,曾经贯彻了她的一生的那场游戏里,早已经认识了大家,她与大家,曾一起出生入死,经历过危机与欢笑过。所以相遇之时产生的“共鸣”感,也并非是凭空出现。
杰寻找到的那件咒具,其实算是一件楔子,足矣将五条凛的灵魂真正指引到提瓦特大陆的楔子,让她真正意义上地去往“新世纪”,而并非继续以游戏的方式持续下去。
她看到了相当多的,曾经让她所迷茫的真相。
譬如,她的这份曾经无法解释的力量,其实来自于提瓦特大陆的一位游戏魔神。
游戏魔神诞生于提瓦特大陆,他拥有着人鱼的血脉,也是整个大陆唯一的人鱼——提瓦特大陆拥有着各式各样的异人族,有时没有同类族群,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似乎世间万物都能以自己的方式凭空诞生出来。
他的力量实在不够强大,在魔神战争之时,在开始之前便随着宿命的浪潮一起崩裂溃散,但它并没有甘心于直接消失在提瓦特虚假的星空之下,神格与权柄寻到了机会,寻找机会潜入了一个全新世界。
他寻找到了一个相对糟糕的世界,在那里,游戏魔神意识到,他的力量能够化为概念神的力量,譬如,他可以将整个提瓦特大陆都拟定成为一场游戏,以游戏魔神的力量,去寻找到一位继承者,去影响整个游戏世界,便比曾经尝试在浪潮里卷起水花的行为,要简单了很多。
它自然不甘如此覆灭,而说来也足够凑巧,它所抉择的世界,实际的结局也足够糟糕,也许在未来,它所抉择的眷属,也能利用它的权柄与力量,去做到某些改变呢。
神明在彻底消散之前,确认了这个世界原本的“天命之人”,说是天命之人,未来的世界最强,却被整个世界愚弄,仿佛实际上,正有一双无形的透明推手在其后推波助澜那般,予以了那位名为五条悟的少年,一个最差的结局。
其实,游戏魔神原本想将五条悟作为它向往的眷属,可是它临门一脚却改变了主意,依照五条悟的力量,用那双世界上原本“独一无二”的眼睛,用游戏的概念去设置了一个全新的,独一无二的少女,是隶属于命定之人五条悟的,他同父同母的妹妹。
于是,五条凛就这样出生了。
她本不应该出生于咒术的世界,咒术界的世界可从来不需要第二双六眼,因为她的出生本就是一件正在改变命运的轨迹的事情,所以她的诞生才会遭受无法解释的诅咒,她才会饱受痛苦,艰难地活着。
因为她正在被那个世界排斥,她成为了不确定的因素,诱发了整个世界化身免疫系统,想要不遗余力地清除掉她这枚“毒瘤”。
可她的兄长将她保护的足够好,她在这份庇护之下勉强长大,而又在某个契机之下……
接触到了游戏魔神铺垫已久的那件游戏。
原本按照道理来说,以那时的科技力量和水平,想要创造出一件全息游戏,其实是足够困难的事情,可却从未有过任何人去质疑过这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的太多的困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完整的解答。
这也是为什么她到达了提瓦特之后,身体便会以另一种形式降临的缘由——因为她说是神明眷属,却在某种程度上,融入了部分那位陨落之神的神格与神柄,她的身躯会呈现出部分那位的状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为什么她看到大家会这样亲切呢,为什么大家看到她的时候也会那样亲切,想要接触,甚至不曾多说一句重话呢?
曾经的她可能会将一切全都归因于,这是因为游戏嘛。
现在的她也会恍然大悟地感慨着,嗯,是因为“游戏”呀,原来如此。
她在这一刻,从遍布了意识的无尽海域中挣扎悬浮,并未陷入禁忌知识造就的癫狂中,仿佛有一阵空灵的音乐,为她努力指引着前行的方向,她的手臂挣脱了险些将她吞没的浪潮,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而有人在这一刻及时握住了她的手,她睁开眼,像渴水的鱼一般深深呼吸了几次,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五条凛听清楚了自己的嗓音,在此刻显得略微有些干涩,她望着面前的钟离先生,忽然想起来有一次的结局中,他牺牲了自己,以残躯庇护着整个璃月大地,她努力隐忍着内心的酸涩之意,轻声地对面前的神明说道:“我……我回来了。”
天空之琴的声音停了下来,还有一人先于钟离先生,在旁边一声不响地恰住了她的面庞。
五条凛口齿不清,欸了一声:“温……温迪?”
“凛,我说你啊……”温迪很快就从面无表情的模样,恢复了往日的姿态,嘿嘿一笑:“美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因为醉酒可是会误很多事情的。”
一旁的钟离无声地投来了:“全世界只有你最没有资格对她讲这件事情”的表情。
五条凛张了张嘴巴,方才回忆起来的那些仍然历历在目,可她却不知应该从何开始说起。
是询问一下,大家还记得我吗?
还是肉麻地感慨一句,能遇到你们真好?
关于那位,某种意义上的,她的创造者神明,五条凛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是厌恶么?毕竟没有征询她的意见,便怀揣着那样大的希望,将一切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让本不应该出生的她降临于世,还经历了如此多莫须有的痛苦。
还是感激呢?如若不是他的话,她无法出现,无法认识哥哥与杰,无法见到提瓦特大陆的一切,也无法有任何机会去改变所有人的结局。
五条凛的心中百感交集,可她不擅长往深了去思考,只得出了一个挺简单的结论。
我不喜欢世界,可是我喜欢大家。
所以,身为五条凛的她要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这样就足够了。
当然,她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半开玩笑地告状道:“咳咳,那个,那个欺负了我的坏人叫多托雷,是愚人众的执行官……”
“啊没错没错,还是之前洗脑了特瓦林有他一份力的幕后黑手。”
“其实我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就差点被他拉去做实验,这回也一样……”
总之先把多托雷的帐向自己的家长告完了!指指点点道,温迪还有钟离先生你们快看呀,这就是那个欺负过我的人。
果不其然,屋子里的风岩元素力瞬间就躁动了起来,很明显的,专程来见她的两位家长,这会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五条凛将之前“游戏”里太多太多和多托雷有关的帐合计了一下,默默心想,这一次,你小子最好就自求多福吧……
——
她还想起来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酒精误事,她闹出了不小的一通乌龙,她得好好去和大家道歉才是。
见她如此深深鞠躬,艾尔海森眼皮子没带抬一下,卡维倒是被吓到受宠若惊,一蹦三尺高:“啊不用不用,你快起来!”
“原本按照我那边的传统,其实是应该土下座谢罪的,但是我现在,稍微折中一下好了。”五条凛满脸歉意:“对不起呢二位,我不该在脑袋不清醒的时候把手往不该放的地方放……”
草神纳西妲这边出了事情,须弥能用的人不多,几乎都赶了过来,这其中就包括提纳里和赛诺,在确认了纳西妲的情况以后,见到此情此景,赛诺便小声道:“到底,什么是不该放的地方?”
提纳里的耳朵尖都翻红了些:“呃……这个嘛……”
赛诺冷着脸,一本正经:“我明白了,也许……是须弥的政治立场吧。”
提纳里:“……”
够了,好冷,在这个时候就不要讲冷笑话了。
“通过这件事情,我还明白了一件道理。”五条凛还在那边言之凿凿。
卡维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问道:“什么道理呀。”
“就是不应该把小手往没有布料保护的地方乱放,这是很冒犯的举措……”
“啊啊啊啊好了!你不要继续道歉了!”这到底是道歉呢,还是害他回忆起来那些事情反反复复鞭尸呢,卡维的声音此刻大的像被踩住脚的大鹅:“好了可以了,我太接受你的道歉了,凛,相对的,就麻烦你不要再往下说了!”
这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道歉全程呢。
散兵跌跌撞撞地从净善宫出来——他最终还是无奈接受了一些来自草神的帮助,而巧之又巧的是,与他刚刚获得的神之眼对应的那位神明也在这里,所以他的身体被修复的很快,被邪眼反噬的伤害差不多愈合,这会儿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
结果他迎面就见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说实话的,冲击略微有些大。
可他这回没有环抱双臂给个眼神叫五条凛自己去理解,他径直走上前,直截了当地握住了五条凛的手腕。
“凛。”他轻声呼唤着五条凛的名字,少年的声音清澈明朗。
“嗯?”五条凛回眸微笑:“怎么啦,阿散?”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当着所有人的面,微微俯着身,将面庞贴在了她的手背上,喃喃道:“我与其他人不一样,凛。”
少年的睫毛很长很长,人偶的面庞,触感柔软而又冰凉。
“无论你做什么事情,对我而言,都不会冒犯。”
五条凛将这一幕与回忆中的某个场面重回,她下意识乐呵呵地回:“因为把我当成姐姐啦?”
全场皆静。
散兵:“……才不是!”
——
既然已经获得了一切游戏魔神的能力与权柄,她的所作所为便不再受制于面前的透明面板而进行。
将两个世界都以站在两边世界观的“游戏”的形式链接,从而两边影响,这也是她至今为止拥有的能力之一。
她看提瓦特这边的大家是游戏面板,提瓦特这边认识的大家看她也会有一个游戏面。
不过,此刻的她所能做到的,显然已经不至于此。
她也不可能当真完完全全继任这份力量来源者的遗愿,为了那位魔神去做些什么,那便不像她了。
她只会为了自己和所在意的人去完成某些事情。
譬如整个咒术界,曾经想要自己的哥哥与杰去死,那她便一点点铺路,去颠覆整个咒术界。
譬如那边的世界觉得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的死亡是既定的命运结局,那就去他的整个世界。
如若说,提瓦特大陆最终的结局也会是覆灭的话……
她也绝无可能承认这个结局。
这不是那位魔神的思想,而是她生为五条凛的真实想法。
不过还有一点其实挺让凛好奇的,遇水能便人鱼她可以理解,这是体质上的缘由,可她为什么要通过与旁人的接触才能恢复原型呢?
对这一点还挺好奇的她,从自己脑内庞大的信息量里面扒拉了一下,最后才勉勉强强扒拉出来了这样的一件事情。
——那位魔神在完全陨落以前,其实依靠着一缕残存的意识稍微研究了一下五条凛的世界所属的游戏,被那庞大的信息和类型震惊到。
而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对于人类而言,似乎一种名为“攻略”类型的游戏会更受欢迎一些。
他便帮他的眷属加了点类似的设定。
简而言之,之所以会有好感度这个概念面板,也全是被攻略游戏的概念所启发到了——只是五条凛纯粹口嗨,口里喊着纸片人男神,心无旁骛养崽成长流,经历了那么多轮“游戏”,即使没留存记忆,最后的结果也无一例外是铁血兄弟情收尾。
终于读到了这一点的五条凛:“摔!”
她迅速将自己如何变人变鱼的概念给切换取缔掉了,心中默念了好一通清静经,脸颊泛红——苍天可鉴,游戏魔神您不要被我原本的世界观给影响到了,她可一点都没打算将这一切当成攻略游戏玩。
她,对自己在提瓦特大陆认识的每个人,在之前留存的记忆里,含辛茹苦养大的每只崽,都是一视同仁的——
五条凛的眼里,此刻忽然追忆起了一系列的记忆,一幕又一幕。
有她在战场上和魈背对背一起,将脊背托付给对方,一心正面迎敌的场景。
还有她喝醉酒以后超级大胆地趴在帝君的背上,口里还喊着摩拉克斯先生您快长两只龙角出来给她捏一捏的画面。
她和蒙德的赤发少年一起在夜晚寻找萤火虫,她曾与稻妻纯白的人偶少年一起躺在屋檐上数星星,她甚至在茫茫雪原,趴俯在至冬国青年的怀抱里,冻出来的眼泪凝结成冰碴,她将脸颊放在他的身上擦干净,和他一起凝望着一望无垠的凛冬和蔓延至世界每一个角落的雪。
似乎以上的每一幕场景,都美好的宛如一副画卷。
而且,还远远不止如此。
五条凛:所以,那位游戏魔神,曾经想要我玩一个攻略游戏吗?是我理解错误了吗?
她有那么亿点大惊失色,在惊讶和怀疑世界观的同时,唯一庆幸又遗憾的点可能就在于……如今,只有她还记得那一切了吧。
大家保留了对于她的熟悉感与情感,对她无条件的信任,能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保持情切,却无人还记得那一切。
似乎,唯有她一人还记得。
五条凛很乐观地去想道,嘛,就姑且先当它并不是一件坏事好了。
五条凛似乎并未发现,在她阔别之前,钟离还有温迪看向她的视线,都逐渐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些。
是否,有些变化,还是先从神明的身上开始起源的呢?
……
想明白的五条凛先回了趟五条家。
讲道理,她一开始还真的有点抖起来,想用更加中二一点的方式出场,比如在老橘子们面前说“颤抖吧人类现在的我可是来自于新世界的神明”啊之类的。
哦,对了,他们想要自己的命的这件事情,她似乎还未来得及算账呢。
只能说,她哥这边的基因实在是太强大了,五条凛只是沾了一点酒就干出这么多事情,可谓酒品超级差。
她一脸心虚地回了家,她知道,悟这会儿再心急,也只会帮她看好当今的家族,然后在家族里好好等待着她的回来。
就譬如说现在吧,只需一瞬,他便察觉到了凛的存在。
五条凛原以为自己所面临的可能会是些责备,比如说怪她乱跑,凶她为什么要没有丝毫没有自知之明地去碰酒,问她知不知道让自己多担心,可……
可悟只是把她摁在怀里抱住了,然后反过来去跟她道歉。
“凛,我不是个合格的哥哥,抱歉。”
“瞎说什么呢!”五条凛急眼了:“才没有呢!悟是全天下最棒的哥哥!”
即使她哥的性格,在某些时候,实在让人无法预判吧。
可唯独这一点想法,她从最初到现在为止也从未改变过。
换作以往的五条悟一定会把她这句话掐头去尾地录下来然后反复去听吧,可是他此刻的语气却异常沮丧:“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似乎觉得,往昔的死亡阴影在凛的头上落下了深邃的阴霾,此刻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去改变过去,即使这辈子如何偏激地守护他,做好一些她所希望的事情,可无法……
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可是,如果我要说,凛从一开始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呢?”五条凛埋在兄长的怀抱里,闷闷地问:“从一开始,这个世界上就不应该有第二双六眼,悟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是那个尊贵的神子,我只是一个多余的附庸,一个复制品,冒牌货……”
她的嘴巴被用力捂住了。
“不要胡思乱想。”她哥难得用这样正经的语气去训她:“也不许胡乱讲出这种话。”
“胡思乱想的是悟才对啦……”
五条凛这时还倔强地试图从他的指缝里面唔唔地吐出只言片语来,又被五条悟反手摁了回去。
“如果没有凛的话……”他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如果这个世界不意义承认凛的存在的话,那我就替你一起,把它揍到愿意承认为止。”
“噗。”
明明是一句好中二的话语啊,可是能把它说的这样帅气的人,天上地下也唯有悟一个人足矣做到了吧。
“不许说自己是复制品。”五条悟出言纠正道:“凛对于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世人都愿意喊我是神子的话——”
他抬手揉了揉面前毛绒绒的脑袋,喃喃开口:“凛……”
“我的妹妹,对于我而言,称作救赎我的神明也不为过。”
“凛是属于哥哥的神明啊。”
第69章
“凛已经睡着了?”
掩上大门以后,五条悟瞅见了正双手环胸,半倚着墙壁,用很标准化的少年漫男主姿势,等在外面的夏油杰。
“睡着了,刚刚还在说梦话呢。”五条悟回忆着妹妹方才迷糊的小模样,墨镜下的神色里,在此刻闪过一丝包容与依恋,这份柔软,与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或是目中无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是他唯独会予以五条凛的温柔。
——无论凛的身份背景是何,她都是自己喜爱着的妹妹,这样独断的温柔。
夏油杰敛起眼眸:“既然凛睡着了,那么今夜,就将一切都办完吧。”
“啊。”五条悟了然地点了点头,语调还算轻快地回答道:“之前铺垫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应该完全收网了。”
那就在她一场好梦醒来之后,悄无声息地解决一切吧。
凛的手段并没有他们那般的凌厉果决,她不似将自己坠入淤泥中又无声回归的夏油杰,更不像目睹过了至亲与挚友死亡的五条悟。
她的眼泪在那时沉重地坠落在了他们的心上,也强行地点醒了他,让他回忆起来了曾经的一切的一切。
杰的死,凛的死,甚至包括他的死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有铺垫的。
他并不应该因为有过重来一次的机会,就在如今的幸福中将一切棱角消磨殆尽,那般简单地忘掉自己亲手弑杀挚友,手刃爱徒,怀抱着妹妹,看着她血液流逝,身体也不断寒冷的那份光景。
“其实我在好早之前就意识到了……是凛予以了我们这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吧。”
“既然如此,那就为了凛……”
夏油杰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这段对话,在这之后,也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清。
这一夜,对于咒术界来说,是不算宁静的夜晚,夜风吹散了血腥的气味,月色被隐藏在了层层叠叠的云层中,黑暗吞没了一切的阴霾,似乎无人能够察觉,这场用来清理蛀虫的“大扫除”。
“居然是你们,居然是你们,而不是五条凛!”
有高层这般嘶声力竭地惨叫着:“我早先就说那女孩是个彻头彻尾的祸害!都是因为她,才害得我们手下最得力的术师与我们离心!”
“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因为五条凛那个女人!”
一只脚抬起踩住了他的脑袋,将他压倒式地碾到了地上,迫使他发不出声音。
五条悟的眼里,此时此刻,几乎完全看不出什么神情变化,毕竟有些事情,实在是一回生二回熟。
原本他们如若聪慧一些,是能够活的更加长久的,只可惜……
只可惜,运用了最愚钝的方式,尝试对凛出手。
“悟少爷,那边的也全部都处理干净了。”
五条悟听到了毕恭毕敬的禀报声音,是五条家那群使用咒具,能力绰约的女性术师们,她们身着利落的短打与长裤,纯黑色的服饰足矣完美无缺地隐入夜色之中,在五条凛本人其实完全没有多少预料的时候,她们早已经成为了她们的凛小姐一往无前的,最为衷心的利刃。
即使是在这种可谓“大逆不道”,“翻天覆地”的场合,她们也会愿意为了她而铲除障碍。
因为曾经有这样一位女子,在她们时时刻刻都活得需要低人一头时,心惊胆战地活着,将跪礼和遭受的一切来自男人的压迫和训诫都当成了理所当然之时,像一束光芒一样照耀进了她们的世界。
是凛小姐让她们明白了,原来女子也可以在成年以后继续学习技术,而不是做好为诞下后代的母亲的准备。
是凛小姐,还有她身边的一众伙伴,譬如凝光小姐,迪希雅小姐,优菈小姐……让她们意识到了,原来女性可以活成任何自己所希望的模样。
原来女性是不必时刻被男人压人一头的,原来女性是可以在这样的家族被当成人类,还非物品的。
她们发自内心诚挚地感激着她们的凛小姐,可如今,咒术高层的内部居然胆敢颁布针对凛小姐的暗杀任务,这让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继续忍耐。
今夜,就是她们能为她们的凛小姐,做些什么的时刻。
“辛苦了辛苦了。”五条悟回答道:“帮上大忙了,毕竟光让我们来的话,还总归有一些杂鱼没办法完全处理掉……”
为首的那位是曾经照顾过五条悟和五条凛的某位侍女,年纪看着年长一些,已经过了咒术学习的黄金时期,可她的咒具长枪早已经在申鹤与魈的指导下,挥的可以企及一级术师的程度了。
她恭敬地回答道:“悟少爷,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谁让您是凛小姐的哥哥呢?”
五条悟:“……”
听上去好像有那么亿点不对劲啊,话里话外好像都在说他是沾上了点妹妹的光啊。
不过……嘛,算了。
他耸了耸肩,转头看上院外,喃喃道:“也不知道杰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正如五条悟所说的,即使他再怎么用心,也是不可避免的,会有几条小老鼠小虫子逃走,高层们可谓是狡兔三窟,不可能只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其中就有人,极其侥幸地避开了这场发生于深夜的清算,且坐在了轿车上,嘱咐私家司机快马加鞭地开。
然后,方向盘一打,在拐弯处砰地一声巨响,撞上了另一辆更加结实的打车,那几个高层瞬间被弹起的安全气囊卡在了座位上。
等到头破血流地从窗户里爬出来地时候,他们才目眦欲裂地发现,淦!居然是那帮盘星教的人!
盘星教曾经明明只是个通过某些肮脏手段,打着天元大人的名义,用信仰这种方式从普通人的世界敛财方式的一个教会,毕竟有利所图,高层们一直没去管。
等到后知后觉发现这教会已经换了教主,往其他方向发展,脱离了他们的桎梏时,已经晚了一步了。
这些年以来,盘星教一直是他们想吞并取缔的教会,可信仰这教会的,也不乏在表世界的一些家世不错的人,也不好轻易得罪,便也只好一直搁置,对他们偶尔的使绊子加以隐忍。
“教主大人!”
盘星教的那些信众恭恭敬敬退下,随后一位青年在一声又一声类似恭维的“教主大人”声响中,面无表情,缓步上前。
在今日亲眼见到这所教会的教主之后,高层们堪称目眦欲裂,浑身颤抖。
“夏……夏油杰……”
是那位咒灵操术的天才少年,也是早年就被五条凛控制在身边的人,可恶,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将这所教会掌握在手里的,还在今夜忽然出现,而且一起反将了他们一军?!
原来如此,这也是五条凛你的计谋之一么?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们早就应该,先去提前解决了五条凛身边的一切隐藏祸害……
“早知道你早早就是五条凛身边的人,帮她掌控教会的话……我早该提议,把你,把你……”
夏油杰无声地站在了那高层面前,他忽然笑了,笑起来如同春风拂面,满脸和煦,就连此刻眼睛都弯成了两朵月牙。
“错了,并不是在帮她掌控教会,而是在为了她去掌控教会。”夏油杰的声音明明平铺直述,却无端让此刻的高层心生一抹凉意。
少年睁开眼,眸色的瞳孔里充满厌憎之意,高层察觉到他的身后传来了野兽一般的粗重鼻戏,他惊恐地颤着眼眸回首看过去,只对上了在这一刻险些将他的脑袋都塞进去的,如同七鳃鳗的口器一般的,一人多高的咒灵尖牙。
夏油杰轻轻拭去了面前飞溅上的血液,眼里满是嘲弄:“愚蠢。”
“如果不是凛的话,我们又怎么会留你们到今日?”
她的骨子里其实就没有十分极端,因此也予以了他们一些自我改正的机会,想要看他们退让。
就譬如五条家,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之后才当场不演了,去掀翻的桌子。
她难道在早先时,并不具备掀桌子的能力么?
愚蠢的,得寸进尺的,狂妄自大的应当是那些混账才对。
“不过……”夏油杰笑地温和:“从此以后,你终于可以一夜好眠了,凛。”
上一世,这一世,关乎到我们死亡真相的所有人,都在今日……
——
有高层许是比较激灵,天生带着很优秀的逃跑技能,及时察觉到了危机,躲避到了隔壁市去静候这场咒术界变天的危机快些过去。
可他们哪里又能意识到,曾经的天与暴君,被誉为术师杀手的那个男人,拥有着多么优秀的侦查直觉,即使挖地三尺,也会将他们一个不剩地揪出来。
顺便提早切断了信号,制止了他们往外面的咒术界去求援的一切机会。
“禅院甚尔,你这个蠢人!”这其中自然有甚尔的“老相识”,眼见大势已去,开口就骂:“跟在五条凛的身边,当给她卖命的一条狗,又能讨到什么好?”
伏黑甚尔抬手抠了抠耳朵:“我得到了很多钱。”
他手中的特级咒具游云在空中劈出了一道赏心悦目的弧线,他咧齿笑道:“大小姐给的。”
“哦,还有。”伏黑甚尔将军了他们:“她说过,未来肯定会保我的儿子上东大。”
其实压根没机会在禅院家接受正式教育,四舍五入身为半个文盲的伏黑甚尔,在提及到亲儿子小惠未来可以考得起重点大学时,原本就直的腰又接着挺了挺,可以看出此刻的他,实在是非常骄傲。
“你一个有咒术师天分的儿子考个屁的东大!”那方才发话的高层简直都被气懵了,他怒道:“硬要说的话应该叫他继承禅院家的家主之位才对吧!”
“你懂什么?当什么家主,禅院家的家主狗都不当,他未来当然应该做大学生!”伏黑甚尔一游云下去将人劈到了翻白眼:“自己不念书就算了,别把老顽固的思想往孩子头上加!”
他那一身反骨的儿子可太热爱学习了,优秀的让他非常欣慰,大可以咒术学习一把抓,他才不会强求未来惠去走什么像他一样的路。
几只高层抱团缩在了一起,竭力降低存在感,伏黑甚尔在一旁磨着游云哼着歌,等着悟少爷给他发每个的处理结果,应该怎么个定责,怎么处理,是干脆利落地给个痛快呢,还是……
那场景,像极了屠夫面对一群待宰的猪。
也就是在这时,上空忽然响起了直升飞机的声音。
有高层忍不住骂道:“那混账,当真自己用这种麻瓜手段逃了,都不带上我们!”
“罢了罢了……”有人低声回道:“等他成功逃走了,倒也有机会联系到国外的咒术界求援了……”
伏黑甚尔却对此并不在意的模样,讲道理他现在拿着一杆标枪透支出去,也是有机会将直升机扎个对穿的。
果不其然,飞机引擎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机翼开始了滑稽的卡顿,在夜空之上,一只巨大的咒灵,一爪就将其牢牢攥在了手中。
而直升机的正下方,乙骨忧太凝望着上空,他的视力超凡脱俗,很轻松地便看到了老熟人的面孔。
上辈子也是这人打扰了凛姐姐的安眠,且叫嚣着,这些家伙的命加起来也比不过他们一个咒术界举足轻重的高层们重要。
“里香。”
“嗯?”少女歪着头,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此刻的咒灵与她的影子是链接在一起的,她蹙着眉说:“怎么了,忧太?我很不喜欢那个人。”
“我也讨厌那些混账,总而言之,那就处理掉吧。”乙骨忧太弯着眼:“不可以让他们继续打扰凛姐姐了。”
“好——”
尖叫声还未来得及响起,火光便四处飞溅。
可今日的夜仍旧黑地浓稠如墨,足矣吞没掉一切的嘈杂与混乱,直至一切都从混乱中转为宁静,直至破晓时分,阳光重新泼洒至大地。
“凛姐姐……”他阖上眼。
“这一次,这一次,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那里太黑了,也太冷了,他在葬礼之后守在那里枯坐了三日,日日抚摸着冰冷的碑文,将上面印刻着的名字,逐字逐句,烙进了自己的心里。
“晚安,做个好梦,凛姐姐。”
“明天,一定会是更好的一天。”
“这一次,一定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
这一次,我们每个人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
五条凛从床上弹射起步,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她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什么!我睡着了!”
窗外檐廊上刚刚落下的鸟儿叽叽喳喳,被她的叫声吓得拍拍翅膀飞走。
五条悟抬手堵了自己的一边耳朵,然后将刚刚被惊掉的墨镜往上推了推,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凛这丫头真是越看越健康了,一天到晚使不上的牛劲:“没关系,凛啊,能吃能睡是福。”
“哥啊,你就别打着滤镜看我了,能吃能睡是猪。”五条悟一脸沉痛地抬手挡了回去,示意亲哥如今也不要瞎给她找借口了。
她昨天怎么就那么困得慌呢?最后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是因为一时间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了吗?还是因为接受了神明的权柄以后需要一定的消化时间呢?
算了算了,睡都睡了,她就不自我反思了,出生在世,自我内耗可是大忌。
五条凛制止了五条悟将她摁住,像给给小猫擦脸一般擦她的动作,仰着头避开了悟的毛巾,揪过来自己给自己擦——大小伙子下手没轻没重的。
她含糊不清道:“哥,我怎么觉得外面这么多人呢?”
五条悟掰手指数:“嗯……基本上是家族的人,还有杰,外加你有意想带的一些小屁孩,还有你花钱养的那个大白脸……”
最后的那句大白脸肯定特指伏黑甚尔。
五条凛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咱家什么时候起,原来已经变得这么热闹了吗,哥啊。”
不过,人多归人多吧,反正都是自己人嘛,五条凛此刻豪情万丈,活动活动了自己的胳膊肘,摩拳擦掌,嘿嘿一笑道:“既然大家今天都在,我也差不多决定好了,该去和高层那边算个总账……”
她都可以脑补出来,到时候她人仗神势的劲头多帅了。
不好意思啊她现在也算是半个神了,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总而言之,高层我忍你们很久了,居然敢背地里给兢兢业业忙着改变咒术界的她叩下毒瘤的黑锅,她多冤枉啊!
为了减少咒灵出现的频率,提升国民幸福感,她在当家主这期间跟在凝光后面屁颠屁颠学了这么多,把五条家的产业做大做强,进行了不少投资,大大提升了表世界那边家族产业下,员工职员的待遇,她好好的一个咒术师都快成一心为人民企业家了,这也是为什么她越管家越头大的实际原因吧。
不止如此,她还大力支持心理学这一行,培养了很多心理医师呢。
咒灵是从人的负面情绪里诞生的,那就给普通人少些负面情绪嘛,至于黄啊赌啊之类的东西,知道她亲自操刀端掉了多少类似的产业吗!甚尔先生对黑市这块可太熟了,甚尔先生一句“sir this way。”带着她指哪打哪,估计成型和半成型的mafia都端掉了不少。
五条凛她容易吗。
她容易吗——
这些傻杯高层,不给她颁个劳模牛马奖就算了,还一心觉得她一个女人其心可诛,图谋不轨,看来是想坐坐高层的位置了。
那她今天就是想坐坐高层的那个位置了,怎么了!
要不是他们向九十九由基派发给了暗杀她的命令,九十九由基她会带自己去喝酒吗?
她要是没喝酒,那她至于在提瓦特那边,落下个“请你不要到处摸摸”的美名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怎么想都是高层这群老东西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自作聪明造成的结果。
五条凛一拍大腿:“哥!我不演了!”
五条悟豪情万丈地回:“好嘞!”
五条凛说:“我现在,就要明面上,当那个站在咒术界巅峰的道德制高点,指指点点的,那个女人!”
五条悟在旁边抬起手噼噼啪啪鼓掌:“好!真不愧是我的妹妹,很有精神!”
“但是,是这样的,其实还有一件事,凛亲爱的欧尼酱还没来得及跟你讲。”五条悟咳嗽两声,支支吾吾。
五条凛闻言,歪了歪头:“欸?是什么呀?”
“是这样的,咒术界高层在昨天晚上已经宣告解散了。”五条悟还特意往后强调了一句:“是自愿的,保证完全自愿。”
五条凛:“……”
啊?这么突然?
她还没有当着老橘子的面威胁要接开自己右手绷带下神之力的封印呢,还没来得及爽一下呢,他们就这么预判到她五条凛要来找他们麻烦了?
“是啊。”五条悟用五条凛的毛巾顺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他们有一部分呢,对天元大人非常衷心,所以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去地宫下面照顾天元大人,和天元大人去同吃同住呢。”
五条凛:“……”
讲道理,她还没来得及帮天元大人领域展开一下,帮个忙把天元定格成无限不变异的模样,那些长老们下去真的不是去给即将突变成不可名状不可控的天元大人送菜的吗?
五条凛:“呃,还有一部分呢?”
五条悟:“啊,那个啊,我也说不准啊,可能就跟你打完了丘丘人和深渊法师以后一样,掉了一点材料然后化身元素粒子消散在世间的吧?”
五条凛:“……”
哥不愧是你,把高层好像暴毙了讲的这么诗情画意的。
“所以,昨天晚上……”五条凛弱弱地问道:“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的亲哥笑得意味深长,眼里闪烁微光,笑而不语:“凛,现在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能拥你为这个咒术界的新的头领。”
“请尽情吩咐我们吧,boss!”
五条凛:“……!”
我太谢谢了,哥啊,我真不想继续当牛马了!
第70章
本国的咒术界变天了。
如果要用一夜之间所有的高层全部都看淡世间冷暖,剃了头发去出家这个理由去糊弄五条凛的话,她肯定是一点都不带信的。
五条凛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瞒着她,进行了一场大动作,可是蛛丝马迹都被清扫地很干净,她根本看不出来昨夜的咒术界究竟掀起了怎么样的一场风暴。
在听到亲哥半开玩笑地对她说,只要她一声令下,大家立即会拥她上位以后,五条凛自然是十动然拒——开玩笑,她现在管理一个家族就有够无暇抽身了,更别提后面还有禅院家那边的投诚了,她还年轻。
虽然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但五条凛选择:“欧尼酱,这个艰巨的任务就先交给你头上吧。”
这句话也仿佛早就在五条悟的预料当中,后者耸了耸肩,笑得包容:“嘛,如果凛这么信任哥哥的话……”
五条凛听完这话,开始脑补了一下全靠她老哥管辖的咒术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说不定会干出一些给全体成员发年终仙台喜久福特产大礼包的事情呢,还是算了,哥哥机灵古怪的脑子还真不适合去做这种角色,硬要说的话,嗯。
“算了算了,我还是推荐杰吧。”
她的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五条悟一脸委屈地问道:“欸?什么什么?凛酱,欧尼酱我啊,是输在了什么地方吗?在凛的心里,杰比我更加重要吗——”
五条凛木着脸堵住自己的耳朵,手动屏蔽掉了自己哥哥大呼小叫的抗议声。
当然,其实说起真正负责统筹协调咒术界这层事情,夏油杰与五条悟所共同拥有着足够强大的实力与威慑力,也同时拥有着用人之道还有决策力,只是真正作为高层去对上表世界的话,以青少年的面孔似乎总归缺了些东西。
更何况,他们俩都不是什么能在高台上老实坐着的性子。
而九十九由基是必不可能闲的住的性格,天元大人虽说没站在高层的老玩意那边,又需要稳固整个咒术界的结界根基,基本上是不愿意掺合年轻人的事情的。
于是最后两位一拍即合,将原以为自己的升职之路最多也就是从班主任到校长的现役咒术高专班主任夜蛾正道,一句推上了咒术界领头决策人的位置。
原本想再最多在学校里上个十五二十年的班,就提早退休在家里捏捏毛绒玩具带带小孩结果莫名其妙被两个孽徒卷成了真.咒术界幕后头头的夜蛾正道:“……?”
当然,这些也已经都是后话了。
五条凛推开了窗户,大口呼吸着晨间的新鲜空气,只觉得五脏六腑今日今时都相当畅快,此刻的窗外,也早早便有人侯着,在同她问好。
“早啊,凛。”夏油杰问候她的神色看不出端倪,只是比往昔时的语气更加亲切了一些。
“早安,杰。”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都不约而同地并未提及她那日醉酒以后说出口的某些事情。
今日又是晴朗的一天。
但五条凛接下来开口道出的言语却宛如一颗石头,坠入了波澜不惊的潭水,激起来了一阵涟漪。
“其实咒术界很缺人手吧。”五条凛问道。
“是吧?”五条悟在后面应了一句,他顺便将后面紧跟着的“今日以后大概率就会更缺人手”的,比较地狱的那句话语给咽了回去。
“那……”五条凛又问道:“咒术师一定要保守好身份秘密的这件事情,是曾经的高层那边,历代继承的观念么?”
“是这样。”夏油杰微微颔首,附和了五条凛的询问:“硬要说的话,其实是千年前的平安时代延续至今的传统,只不过那个时候,诅咒师与咒灵的作祟比现在严重太多,咒灵的存在在普通百姓的眼里,也并不能算是秘密,只是那时平民相较贵族人微言轻,勉强传递下来的信息也化作了坊间传说罢了……”
“那就对了。”五条凛说道:“我们这边的咒术界,素来有御三家,以前的,在这些个家庭出生的,稍微有那么点咒力天赋的男性,都会从小接受训练,铺设下成为优秀咒术师的可能性,而没有天赋的呢,也都会被提供拿咒具训练,体力打架的机会。”
“高层长老们内部的家族也同理。”
“御三家这么做,这是因为他们很伟大么?”五条凛耸了耸肩,似乎是被她问出口的这个问题给逗乐了,随后噗了一声:“不,当然不是。”
“更多的,还是为了垄断这份力量。”
因此呢,出生在咒术世家的孩子更容易在未来成长成为咒术师,他们打小就会有一个黄金锻炼期,而平民里面的孩子,鲜少才能够展现出咒术的天赋,运气好可以被辅助监督那边发现并且招揽到高专精细培养,运气不好,出生在足够愚昧的小山村里,被抛弃,被当成妖怪关起来打死都有可能。
哦,招揽进咒术高专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咒术界曾经的那些高层恨不得将没成年的孩子们当老牛使,任务一个接着一个,也不可能说会有足够精细的系统化培训,御三家那边一般都是家族小组,从小互相照应,有组织有纪律地完成家族任务……
这可能就是高专时期的这些年轻咒术师,消耗相对较大的真正原因。
“垄断……”夏油杰细细咀嚼着这句词语,口里喃喃说道:“是这样么?原来如此……么?”
“是。”五条凛说道:“如果我不打算将咒术师和咒灵的存在当作秘密,而是要打破这层垄断的制约,直接把它公布出来呢?”
“嗯,也许会掀起一阵时间的骚乱吧。”夏油杰微微敛起眼眸,仰头搓了搓下巴:“不过,大概率不会很离谱,咒力有时候就像普通人这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热武器一般,即使知道了它确实存在,有些想要拿它生事的人,也许并未来得及拥有它,而有些拥有它的人,要么是已经生过事,上了通缉榜发展成了诅咒师,要么已经被辅助监督注意到并且招揽,要么是还隐藏着这份力量未被发现。”
咒术界的眼线不可能和监控那么全方位无死角,所以第三种可能性占比应该是最大的,在“普通人”的人群里,大概率不乏拥有咒力天赋者。
“那,在掀起骚乱的以后呢?”五条凛问道:“有没有办法开舍一些咒术小学,从黄金时期就开始抓起呢?有没有办法将御三家曾经固守自封的一些教育模式,绵延至全世界呢?”
这也是夏油杰默默在运用现在的教会所作的事情,可一座教会的影响力终归不会特别广。
他确实没有办法除掉所有会产生咒灵的人类,也没办法把全人类都去变成不产咒灵的咒术师,可如果真的像凛这样,将这曾经遮遮掩掩的一切,直白地呈现出来呢?
那是否,世界的重担就不必落在少数几个年轻的肩头身上了。
“我可能并未考虑过。”夏油杰以手抵唇,喃喃道:“毕竟在我眼里,一些猴子……”
五条悟咳嗽了一声:“注意措辞!”
“抱歉抱歉。”夏油杰收敛方才眼里的那瞬阴霾,抬手揉了揉五条凛的脑袋,又及时避开了五条悟拍开他的手,撤了回去,如是夸赞道:“我觉得凛酱的这个想法,真的真的很好哦。”
并非是为了顺着她的想法去思考问题,而是如此一看,觉得她说的当真非常有道理。
下一刻,夏油杰又眼见少女雀跃地蹦了起来,同时在口中喃喃道:“如果有些人拥有着能成为咒术师的觉悟但是没有咒力的话怎么办呢,专程将重心放在咒具上吗?还是说……”她停顿了一下,小声嘀咕:“神之眼……?”
夏油杰:神,神之眼?
虽然早先就知道了凛与“那个世界”间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听到这个名词以后,他还是不当心趔趄了一下。
——神之眼这个设定是有办法落在这边的吗!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那倒也不是不行呢?抬手可以发动元素力量的这个设定在万千影视动画作品里面向来都是很让人憧憬的一个设定啊,风火雷电之类的……
嗯……如果他真的能拥有神之眼的话,会是怎样的元素呢?
好吧,一不小心好像又顺着凛的节奏去想了。
——
五条凛当然不打算将有关提瓦特大陆的那些结局,全部隐藏在心中。
她现在和几位神明可都太熟悉了,有什么好去遮遮掩掩的,直接提出来便是。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自己所见的那一切,真实发生。
如果可以的话……
五条凛想,她想将自己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改变过的一切,所有最好的结局凝成现实。
钟离先生身边此刻剩下的仙人朋友早已不多,夜叉一族也仅仅剩下一位独苗苗,他时常只能独自一人喃喃念着欲买桂花同载酒;还有温迪与他的友人,他每次照镜子时都会倒映出烙印在记忆深处的那张面孔,还有大慈树王……
包括影姐姐与散兵,明明凛已经在某一条“支线”里,从最初的时候便呆在了两位雷神的身侧,雷电真逝于战役的事情并未发生,还央求影姐姐捏出了一只国崩弟弟给她养,她还连带阿散一起成功地揍跑了伪装成枫丹工匠的多托雷,他们从未有过那样的隔阂……
有好多好多的遗憾,都曾被她在那重复的游戏中逆转成为了不错的结局,只可惜,那些记忆的尽头,每每都是坍塌,陷落,天空赤红,大地崩裂,直至最后……
“凛?凛——”
温迪朝着五条凛的方向伸出手,轻轻挥了挥,企图让聊天聊到半中途又神游九天的女孩回神:“怎么了?在想什么心事吗?会不会是……这个年纪也该有中意的男孩子了?”
他的这句话自然是让五条凛当场弹起,猛然回神,她将脑袋摇地像拨浪鼓,面庞一刹那间红透了,赶紧回答道:“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不怪她反应这么大呢,她实在有些心虚,苍天在上,她从来没有将这一切当攻略游戏玩的意思。
如果换成以前的她,肯定会眼都不带眨一下地张开手臂:“什么中意的男孩子啊,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的纸片人男神女神们,大家都是我的翅膀!”
这五条式的海王发言,可轮不到现在的她拿来用了,因为她在整活,她怕真有人拿来当真啊。
五条凛:我再也不玩抽象了.jpg,我原本只是想整个活活跃一下气氛而已,结果还真的有人在以为我在把他们当鱼塘。
“欸——”温迪拉长了尾音,他这会儿也终于放过了这会儿脸颊都变得红扑扑的凛,笑嘻嘻地回去坐好了,还摆板正了自己的手脚,因为他收到了身侧老朋友的眼刀:“其实……我们刚刚聊到了。”
温迪的眼眸深邃了一些:“那位给凛下了禁忌知识的愚人众执行官。”
“嗷嗷,他啊。”五条凛说道:“其实只是小事情,我现在不是没什么事情,也没有真的被污染嘛。”
“并不是什么小事情。”纳西妲开口:“有时候,就连神明也完全无法接受禁忌知识,譬如……”
她隐藏了譬如之后的话语,轻声道:“我想,这有一部分是因为,凛不完全属于这个世界,才没有被世界之外的禁忌知识影响太多吧,否则。”
纳西妲的言语止住了。
可大家似乎都能猜想出来那句否则以后究竟接着些什么。
“真的没什么啦。”五条凛摆了摆手:“其实真要说对我的话,就这个人设来说,他做的也不算过份了,最多只是给我下了很多毒,想给我切开做实验,顺便差点把我喂到了特瓦林嘴里,还有前两天这个禁忌知识罢了……倒也没有很多。”
嘛,切片干的坏事,那就本体连坐吧。
五条凛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这会儿,每掰手指数落一句多托雷的罪名,身边静坐着的神明们的眼神,就紧跟着晦暗一分。
尤其是雷电影,最后刀都收不下去了,险些当场胸口拔刀。
“他干过的事情可太多了,我想纳西妲之前的囚禁也多少有这人的推波助澜在里面,他换过很多的身份,潜伏在各国,甚至拿孤儿院的孩子们和兰纳罗做了试验……”
回忆到了这里,五条凛都差点憋不住火气了,曾经她在用游戏视角看这一切的时候,可能真没有太直观的想法,可当这一切具现为现实的时候,她才反应了过来。
多托雷,你是真的不干人事啊。
“还有,阿散。”五条凛说道:“他对阿散做的事情……尤其过份一些。”
她仰起头,并没有回避雷电影的目光,也没有避讳二人之间的联系:“阿散是影姐姐曾经创造的第一位人偶,在降临之初被你放在了借景之馆里,又在醒来以后,四处流浪。”
她站在看待游戏的第三视角,当然知道太多太多的,就连当事人可能都没有梳理清楚的过去。
更别提她还沉浸式地体验过了那么多次提瓦特大陆,每一次都各有各的精彩刺激,堪称一句游戏人生都不为过……最大一点不好可能就是她五条凛每次好日子都没有过很久,造成的改变越多,要么世界崩塌,要么她被扫出了“游戏”,下一次再进去时,就得被迫“重新开始”。
“其实,那个……我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认识大家啦。”五条凛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原本,我还以为,我可能会一直忘记,可是前几日,我又因为禁忌知识,全部都想了起来。”
“……”
可是联想到现在的提瓦特大陆,大家都保持着只留了好感却没记忆的状态,五条凛头顶的反翘都耷拉了下来,她蔫蔫地开口道:“不过,这个……还是当我在说傻话……”
即使曾经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情,最后却被一律当做了游戏结束,需要重新来过,她真的得感谢自己强悍的大脑,没将那一切与现实混淆,让她彻底迷失在之前让人疯狂的禁忌知识里。
“抱歉,凛。”风神的声音温和地传来:“也许,我已经暂时不记得那些过去了。”
“可我仍然记得你。”见少女此刻更蔫的小表情以后,他笑了:“即使我忘记了那一切,我却还记得你。”
“从重新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便意识到,这孩子,我曾经一定见过的。”温迪此刻蛮认真地点头:“我可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哦。”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也确实没有搞错吧。
五条凛有些感动地吸了吸鼻子。
“对了,凛。”温迪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摆:“就不在你的世界继续多留了。”
不止温迪起身,四神都纷纷起了身朝她告别。
五条凛有点依依不舍,抬手牵住了钟离的衣摆,因为他这会儿距离自己最近,她问:“不再继续坐一会儿吗?”
她现在好不容易实力飘了,可以一次摇很多神来现世打一桌麻将了,也不会感觉这能力让自己乏力了。
“只忽然想起,略有些公务,需要处理一下。”钟离如此对身侧的小姑娘解释道。
五条凛:“呃……钟离先生您还需要处理公务的吗?”
温迪在旁边发出了没掩饰的爆笑声。
“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其实是,帝君大人曾经日理万机,如今也到了尘世闲游,应该清闲些的日子了。”五条凛挠了挠脑壳:“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重要到璃月的仙人甚至若陀先生都没办法帮您完成呢?”
她的这个问题并未得到答案。
只是在大家与她道别以后,五条凛出于好奇,还是心念一动,打开了好久没开过的现场转播功能,定位在影姐姐那边。
结果视野一对上,就看到她正在追杀博士。
五条凛与影姐姐略略提及了几句阿散这件事情,她常年宅在一心净土内,不问世事许多年,想来也是会有心之后自己去探查一番真相的。
当年踏鞴砂的真相,关于她创造的那位少年的遭遇……
结果,她根本就没看到影姐姐在探查,反而迎面就看到她在追杀博士某切片。
嗯,那什么,真的一眼就看出来是切片了,长的实在是有一点潦草。
这个世间真的没多少人能接住雷电将军的无想一刀,而五条凛之前也没多少次有看到影拔刀的经历。
这次,只见天地风云骤变,可谓地动山摇,雷电将军一刀下去,整道山脉都裂开来了一刀。
五条凛表情呆滞地切了几个直播间去看。
结果就发现了每一位神明都在自己的国土里面翻出没扒拉干净的切片,其中以璃月最显著,就差让诸位仙人们一起,将整个地皮都翻过来了。
五条凛:所以当时大家跟她,嗯,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最后急匆匆地回去了,主要目的是要去处理博士吗?
怎么办,突然感觉多托雷有点惨,能够荣获被四神针对的待遇的人,古往今来可都不算多。
可她实在是有点幸灾乐祸,同时又升起来了一点,嗯,被无条件保护的小小窃喜。
也许,会被神明这般诚挚,区别对待的存在,古往今来也只有这样一个吧。
不过,其实五条凛这会儿的心中,还有一层巨石没除——那就是,她直到今天也没太弄懂,在她那次把灰原雄遇难的土地庙掀了以后,忽然坠入魔神战争时期璃月的是怎么回事,在她的恢复的记忆里面,也丝毫没有翻找出任何的解释。
她曾经将这件事当作了“通副本”,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想,她和她哥被一起丢进去这件事情怎么想都不大简单。
这不可控感,隐隐在她心中埋下了一层阴霾,就如同头顶悬挂的一柄达摩克斯之剑,随时可能坠落下来。
一柄,名为命运的达摩克斯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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