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伊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程度的对决, 紫霄宫都在他们的打斗下瑟瑟发抖，黑雾与白光交错间在紫霄宫的墙壁上留下无数的痕迹。
桑伊看得胆战心惊, 他老实躲在柱子后面，心知这种时候不出去才能保护好自己。
罗睺应当杀不了鸿钧的化身，毕竟鸿钧本体就在里面讲道……不过，这么大的动静，里面讲道的人不应该没听到才对。
难道是他们都跟闭关似的屏蔽了外面？
桑伊小心地换了个方向，刚探出头就被人揪住衣领拉了回来。
桑伊：“！”
这种时候被人拉住他差点被吓死，转过头一看，竟是通天。
桑伊微微睁大眼，“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通天咬牙,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外面那两个随便一击就能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你还去看, 你不要命了！”
桑伊：“……”
意识到通天是在关心自己后，桑伊摸了摸鼻尖，“我就是……我就是想看看他们，那个……”
“没什么可看的。”通天握了桑伊的手道，“你跟我过来, 我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
“这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通天凶神恶煞地看了桑伊一眼，吓得桑伊不敢再说话，他小声嘀咕，“你凶我。”
通天：“……”
“你凶我。”桑伊的声音大了些。
通天眼皮跳了跳，他转过身来看着桑伊，“我不是有意的, 我跟你认错, 你……你别哭。”
他说了两句话才发现桑伊眼圈都红了，顿时无措着急起来, “你别哭，我不凶你了，是我的错，我就是担心你。”
桑伊抿紧了唇，想用力把眼泪憋回去。
他也没想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鼻尖酸溜溜的。
“小主人，小莲花，桑桑，别哭了。”通天连忙伸手去替桑伊擦眼泪，“你，别别哭。”
桑伊低垂着眼，声音有些哑，“我没哭，你没错。”
通天替桑伊擦泪的手微顿，他抬手将桑伊搂进怀里，手抚摸着桑伊的长发，“别哭，是我错了，那罗睺冲着你来的，你也很委屈，抱歉，是我错了。”
桑伊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委屈的，可莫名其妙地掉眼泪这种事情也太丢脸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别哭了。”通天声音温柔下来，“是我不对，我再也不凶你了。”
桑伊推开通天擦干眼泪，他觉得自己这个世界哭得比以前多多了，可也不知道什么理由，最终他又归结于是自己这体质的缘故，毕竟莲花自水里生长，水多也是正常……的对吧？
“鸿钧。”罗睺冰冷低沉的声音传来，“你以为，你这紫霄宫还保得住吗？”
上空的雾黑压压的一片，桑伊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只能听见鸿钧平静如水的回答，“一个紫霄宫而已，毁了能建第二个，不过你若是死了可就活不过来了。”
“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死，如今还没定论。”罗睺冷笑着，“我可不会死，我还要和小妖活得长长久久。”
“桑桑不喜欢你。”鸿钧道，“他选择了我。”
这句话让本就不好的气氛越压抑，桑伊的心颤了颤，忍不住后退一步。
“是吗？”罗睺似全然不在意，在一片黑雾中，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你死了，他便会选择我了。”
通天忽然拉住桑伊往里走，他脸色凝重，“这罗睺，是打算祭出诛仙剑阵。”
诛仙……剑阵？
桑伊甚至不需要过多思考就知道这个东西就什么，他说，“等、等一下。”
通天问：“怎么了？”
桑伊转过身去看着上方二人。
通天轻皱了下眉，“小莲花，我们先走吧。”
“若是诛仙剑阵出来会怎么样？”桑伊问。
“总有人要死的吧。”通天说，“不过你别担心，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不行。”桑伊说。
“什么？”通天问，“什么不行？”
“鸿钧不能死，里面听道的人和你我不能死。”桑伊定定地看着通天，“还有罗睺……他也不能死。”
“罗睺为何？”
“他是因我而来，他不能因我而死。”桑伊说着看向那黑雾之中忽然喊道，“罗睺！”
罗睺动作一顿，缓缓低头看过来，一双瞳孔是幽深的红。
“你下来。”桑伊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有话，有话和你说。”
“小莲花。”鸿钧的化身表情凝重，“他已入魔，你与他并无什么可说的。”
“我本就是魔祖啊，这是小妖与我说的。”
罗睺低低地笑着，他瞬间出现在桑伊身边。
“你……”通天紧皱眉话还未出口，罗睺已经把桑伊搂在怀里，消失在紫霄宫中。
化身收剑下来，他脸色很难看，“为何你会在此处？”
通天瞥了一眼化身，“这是我的事，倒是你怎么也不出来？”
化身沉沉地看了通天一眼，化作一道白光去追罗睺。
通天若有所思，他快步走了几步，一脚踹开悟道大殿的大门，引得里面的人纷纷看过来。
通天的视线落在上方的鸿钧身上，果然，追出去的人才是真正的鸿钧，只是到底是何时化身与鸿钧交换了？
……
罗睺一路疾驰，终于在一条小溪旁边停下，他那双瞳孔依旧染着红，浑身的煞气比以往每个时候都要重。
桑伊不自觉地发着抖，“你……你还好吗？”
“你在害怕我。”罗睺的手轻抚桑伊的脸，声音很温柔，眼睛却更红了，“我这样，很可怕吗？”
桑伊喉结动了动，碰上罗睺的手，他看着那双红瞳低声说，“很可怕，好像要杀了我一样。”
罗睺一怔，他闭了闭眼，把桑伊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桑伊嗅着罗睺身上过分浓郁的气息，轻声问，“那你现在……入魔了吗？”
“我一直都是他们口中的魔。”罗睺低下头来，他半遮了眼，红瞳若隐若现，“小妖，你说有话与我说是什么话？”
桑伊一时无语，他哪有什么话要说，那时只是为了阻止罗睺用什么诛仙剑阵而已。
“没什么要和我说的，那就是想和我走。”罗睺自有一套逻辑，“你心里有我。”
桑伊：“……”
“我心里也有你。”罗睺道，“正好，我们两情相悦。”
桑伊：“……”
桑伊道，“我只是想问你，那个什么诛仙剑阵，你可以不用吗？”
罗睺轻笑，“我一时竟不知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其他人。”
“我是在很认真地和你说。”桑伊说，“罗睺，这东西我只听名字都觉得很危险，这么危险的东西，或许你别碰最好。”
“那我便当做你在担心我了。”罗睺道，“你若是担心我，我自然可以听你的话。”
桑伊：“……”什么叫听他的话？
“我听我未来道侣的话。”罗睺轻啄桑伊的唇，他完全不给桑伊躲避和拒绝的机会，亲完后又将桑伊搂紧，似患有不碰着桑伊就浑身难受的病一般，“小妖，我听你的。”
桑伊：“……我不是你未来的道侣。”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罗睺把桑伊的话忽略，他轻吻桑伊的额头，眸光温柔，“小妖，我什么都能给你。”
桑伊抬眸看着罗睺，好半晌才道，“我并不需要什么，我也答应了鸿钧要留在紫霄宫，所以我不能与你去须弥山。”
“不想去须弥山也没关系，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里。”罗睺又一次只当做没听懂桑伊话中的意思，他只听他想听到的东西，此刻抬起桑伊的下巴，看着这张漂亮的容颜，“可以吗？”
桑伊听着罗睺话中的意思有些蒙圈，“你的意思是……你不回须弥山了？”
“须弥山要回，但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随你走。”
桑伊推了下罗睺的手，眸光微微闪动，“你随我走？”
“我随你走，可以去任何地方。”
罗睺握着桑伊的手，他低下头唇轻碰桑伊的指尖，然后轻咬了一下又用唇轻蹭着桑伊的指腹，他能感受到桑伊手指的轻颤，他其实很清楚如何让桑伊情动，只是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
桑伊唇动了动，“罗睺，可是我不能去任何地方。”
罗睺的唇停下，缓缓抬眸看着桑伊，他的红瞳已经渐渐地消失，此刻似红似黑，“你是否喜欢鸿钧？”
桑伊轻抿了下唇，他道，“若说喜欢，还谈不上，你也是一样的。”
正是因为不喜欢，偏又因为这样的体质，他不可抗拒地与这两个人都有过特殊又奇怪的关系……这让他无法放下心防去认真地喜欢着某个人，与以前不一样。
应当是不一样的，毕竟他不记得以前世界的事情了，在这个世界里，他或许无法喜欢某个人了，可是这样想想，似乎也挺好，不喜欢走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难过。
……若这是自私的话，他就是自私的人。
罗睺眼中黑与红交错着，看起来有些许可怕，他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你不喜欢他，便是注定喜欢我的。”
桑伊看着罗睺没说话。
罗睺在这双清凌凌的目光下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道，“既然你都不喜欢，那为何要留在紫霄宫，鸿钧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们之前明明也有过。”
这句话实在耳熟，桑伊平静回答，“我已经说过了，之前我与他并无特殊关系，所以我和你即便是上床也毫无心理负担，可如今我已经先答应他了，既然答应了，自然不能再三心二意。”
“这叫什么三心二意。”罗睺却咬上桑伊的唇，从喉咙里逼出来的声音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意味，“你只是答应留在紫霄宫，并未答应与他结为道侣，也没有答应与他在一起，所以你与我也是天经地义。”
罗睺分明是诡辩。
桑伊无法避开罗睺，这人的力道和体格都高出他太大，他只能被迫接受着这个堪称恶劣的吻。
“小妖。”罗睺的一双眼已经彻底转黑，他的手指带着怜惜意味地抚摸上桑伊被他咬得红肿的唇，“我能让你开心，我能取悦你，你若是真因为答应他而不能给我我最想要的，那么我也不是不可以退一步。”
桑伊喘了口气抬眸，声音略哑，“退一步？”
“退一步。”罗睺手指往下，“你不离开紫霄宫，我来紫霄宫找你之时你便要跟我走，与我同住一段时日……”
桑伊：“……”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罗睺，“你……你在说什么荒谬之语？”
“这……荒谬吗？”罗睺道，“我甚至觉得这个想法完美极了。”
“我……”桑伊深深吐气，“你……我，我不开后宫。”
罗睺似有些讶异，“开后宫？”
“不，没什么。”桑伊觉得自己要缓缓，他手指抵着罗睺的胸膛，然后一步步后退，“好了，你别过来。”
罗睺：“……我。”
“你的想法很超前，很敢想。”桑伊微笑，“我是一夫一妻制的忠实拥簇者。”
“夫妻？”罗睺把这两个字念了一遍，他无师自通地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夫妻与道侣一样对吗？”
桑伊：“……是一样没错，但……”
“你与我结为夫妻。”罗睺说，“这件事就解决了，你既答应了鸿钧留在紫霄宫，也与我两情相悦结为夫妻。”
桑伊：“……”
这个人根本没懂。
桑伊有些头疼，“我不和你结为夫妻，也不会与你结为道侣，罗睺，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很短，我——”
罗睺忽地搂了桑伊的腰，极快地换了个位置，只听一声巨响，桑伊再看去，罗睺方才站过的地方已经彻底被粉碎。
鸿钧的声音极冷，“放、开、他。”
罗睺冷笑一声，“你这次倒是来得很快。”
鸿钧面容是前所未有地冷，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桑伊被罗睺搂着的腰上，眼中的冷意冰冷刺骨，他道，“罗睺，若非要来个你死我活便不要牵扯到桑桑，放开他，我们打。”
“谁要与你死？”罗睺把桑伊遮在身后，冷笑，“鸿钧，我可是要与小妖长长久久的。”
桑伊抓紧了罗睺的披风，“等等。”
鸿钧看过来，他的眸光温柔了一瞬又道，“桑桑，你别怕，我不会任由他伤害你。”
“不是我……”
“我才不会让你再把他带走。”罗睺道。
“我不是，鸿钧，我……”
桑伊的话还没说完，罗睺已经提枪冲了上去，桑伊，“……”
他木着脸看着上方，“我不该在这里。”
“没错。”身后传来笑眯眯的声音，“道友不如与我兄弟二人去往西方。”
桑伊倏地转身，在看到两个光头时，倏然一惊，躲避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快，他藏在石头后面警惕地看着接引和准提，“你们想做什么？”
被桑伊的速度惊了一下，接引维系着微笑，“我看你与我们有缘，不如——”
“别想骗我做和尚！”桑伊把自己藏得更好了，眼中是明晃晃的拒绝，“我对成为光头没有兴趣。”
接引：“……”
准提：“……”
桑伊悄悄后退了两步，这两个人说的那句话对他的打击别罗睺说要和他结为夫妻的打击还大，他看起来，难道很像看破红尘的人吗？才没有！红尘多好啊，他最喜欢红尘了！
他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撞上一个人。
桑伊默默抬头，见慈航淡淡地笑着冲他颔首。
此人……日后也是佛教中人。
“可还好？”慈航声音温和，“需要帮忙吗？”
不愧是菩萨啊。
桑伊感动了一阵微笑拒绝，“谢谢，不用。”
他避开慈航，到达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一边注意着上空，余光却见到准提接引和慈航站在一起，到底是……一行人。
罗睺与鸿钧的斗法吸引了无数人藏在山间观看。
桑伊看了半晌，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这般打下去，三天三夜都不会有什么结果。”
桑伊偏头，才发现东皇太一两兄弟还有玉清和通天都在他身后，而方才说话的，就是东皇太一。
察觉到桑伊的视线，东皇太一看过来，对上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后又眼神慌乱地移开。
桑伊：“？”
他虽然觉得东皇太一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多想，只问，“为什么？”
“因为罗睺的实力看起来并不必鸿钧圣人的低多少，看来圣人闭关之时他也的实力也精进不少，何况他们各自有着法宝还没祭出来。”玉清道，“那罗睺的诛仙剑阵并不好对付。”
诛仙剑阵……
桑伊抿紧唇，“这个东西很难破解吗？”
“此剑阵若一出……”玉清轻皱眉，“的确无比麻烦。”
桑伊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罗睺他……答应了我不会用这个剑阵的。”
“你居然信那狡诈魔道的话。”东皇太一道，“你以为龙凤二族如今如此凋零是因为谁？”
桑伊看向东皇太一，他神色认真，“就算他是狡诈无比的魔祖，只要他答应我了，我就想相信一下，至少……以我与他短暂的相处来看，他不会骗我。”
东皇太一：“……”
他的视线落在桑伊的脸上，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
通天伸出手拍了拍桑伊的肩道，“小主人，那东皇太一性格不怎么样，你别与他一般见识，你说的话，我信。”
东皇太一忍不住冷笑，“通天，你想打一架吗？”
“打就打，谁怕谁？”
桑伊：“……”
他幽幽叹气，朝玉清靠近了些。
玉清抬手轻轻碰了碰桑伊的肩，“不必担心，既然你说罗睺答应了你，他应当不会祭出此阵。”
桑伊抬头看着玉清。
“你过分柔弱，剑阵一出伤到你的几率极大。”玉清道，“他若是在意你，绝不会让这剑阵有机会伤到你。”
“我很好奇。”帝俊微笑开口，“小莲花，你与那罗睺究竟是什么关系，让他这般在意你，若是说了，说不定还能阻止这场战斗。”
东皇太一暗暗地竖起耳朵来，“对啊，你是妖，怎么与一个魔牵扯那般深？”
桑伊垂下眼，无声拒绝与他们谈论这个话题。
“小莲——”
玉清将桑伊挡在自己身侧，看向帝俊和东皇太一，“二位，既然他不愿意说，你们莫要追问他。”
帝俊对上玉清平静无波的眼睛，淡淡笑了笑，“不过是为了尽早平息这场战斗，毕竟讲道方才开始。”
玉清未曾回话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桑伊忍不住抬头看着玉清，这个人似乎比他想象中更温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玉清以为桑伊在害怕，他轻轻拍了拍桑伊的肩，温声道，“有我在，其他人无法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第52章 洪荒★脸（14）
真是个……
真是个格外温柔的人, 虽然看起来的确不近人情。
桑伊极轻地弯了弯眸，“谢谢你。”
“哼, 小莲花可别被人骗了。”通天冷哼一声。
桑伊：“……”
他瞥了一眼通天，“被谁骗？这里若是有人要骗我的话，那个人应该是你。”
通天差点没跳起来，“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我明明是这里最爱你的人。”
桑伊敷衍至极：“哦哦，嗯嗯，好好。”
通天：“……”好气。
玉清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又看向上方，“看来轻易是停不下来了, 无论是鸿钧圣人还是罗睺都不会先休战的。”
“那怎么办？”桑伊问了一声后又揉了揉脑袋, “若是我和罗睺——唔？”
突然被玉清伸出手指抵住唇, 桑伊疑惑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玉清。
“你不必去。”玉清道，“你不需要做让自己不高兴的事。”
桑伊轻眨了下眼，缓缓点了点头。
“西方魔道与我们无论如何也必有一战。”玉清说，“若是此次了结了也好。”
了结的意思就是……桑伊问, “会有人死吗？”
“必然会有人死的。”玉清道，“我送你回紫霄宫，不看到就好了。”
桑伊抿紧唇，他的确不想见到死人，更不想见到很多很多死人，不想见到血, 他……
“你不需要想这么多, 就算没有你，这一战也不可避免。”素白的绸带遮上桑伊的眼睛, 玉清声音平静，“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我们不能说罗睺想要以杀证道是对是错，只是我们也是他名单上的人，那么我们自然要杀了他。”
眼前一片漆黑，桑伊极其没有安全感地抓紧了玉清的手，“道人。”
“他的魔众来了。”玉清道。
看不见，但桑伊听见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齐刷刷地踏在大地上，似乎连地面都在颤抖。
过分浓郁的血腥之气传来，桑伊不自觉往玉清身边避了避，他喃喃，“道人。”
“紫霄宫有结界和道童，那里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玉清说，“我送你去。”
要去吗？
要离开这里吗？
他应该离开的，他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甚至还可能让人分心。
可是罗睺会死吗？很奇怪，罗睺很恶，一开始的时候这个人也把他抓去威胁他，可除此之外，罗睺并未在他面前杀过人，所以在他的印象里，罗睺没有那么恶。
至少若是罗睺死了……
可他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在这个世界的世界很短，他也没什么能力，或许捂住耳朵不听蒙上眼睛不看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桑伊沉默地想，他应该离开这里，这些事不是他管得了的了，他终究是一个过路人，走走停停看一看，其他的……跟他的确，毫无关系。
紫霄宫里的划痕已经被修补好了，应当是鸿钧那两个道童修补的，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玉清微微弯腰，他抬起桑伊的脸，认真道，“这些事情都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想太多了知道吗？”
桑伊点了点头。
“桑伊。”玉清声音很轻，“若是罗睺死了，你会难过吗？”
桑伊愣了一下，他抬眸看着玉清，“我……”
“会难过吧？”玉清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有过什么，但似乎……你有些在意他。”
桑伊迟疑了片刻道，“我不知道怎么说……或许是因为他面对我的时候没有展现出太多凶残的一面，甚至算得上温柔，所以我对他……”
“我知道。”玉清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桑伊的脑袋，“我明白你的困扰。”
桑伊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嗯？”玉清愣了一下，“什么怎么办？”
“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做什么？”玉清道，“你什么都不必做，好好地待在这里就是最好的了。”
桑伊轻轻抿了抿唇，也的确，或许他什么都不做更好。
玉清走得也很快，桑伊躺在莲池旁，微眯着眼看着紫霄宫上方的天……那应该是天吧，是暗色的。
桑伊晃了晃脚，又低下头去看微凉的水，如果罗睺死了他会难过吗？
他不知道。
他对罗睺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不过若是罗睺真死了……
算了，不想了。
桑伊把自己埋进水里，想多了实在是为难自己。
“……”
被人从身后拎着衣领，桑伊茫然抬头，随即瞪大眼，“鸿钧？”
“嗯，是我。”
桑伊眨了眨眼，“啊，原来是身外化身，不过你没有回到他身体里吗？他不需要你这份力量吗？”
化身把桑伊抱起来，他道，“不需要，我的职责是保护你，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你……”
“有我在，只要不是罗睺本体来到此处，无人能带走你。”化身道，“之前，是我大意了。”
桑伊说，“可之前，是我愿意跟他走的。”
化身脚步一顿，他低下头来，“你……可是喜欢罗睺？”
“不喜欢。”桑伊说。
化身嗯了声，他道，“玉清喜欢你。”
“啊？”桑伊茫然抬头。
化身道，“他对你很不一般，我知道，他对你的心思不同。”
桑伊安静了片刻，小声说，“你不能看谁都像情敌啊，我又不是什么万人迷，哪能谁都喜欢我？”
化身想说玉清就是喜欢你，可看着桑伊那略带着祈求的可怜模样他又说不出去了，他闭了嘴。
……
这一等，紫霄宫外的天色变幻了许多次，桑伊坐在树上摘了个果子咬了口后问下面的三人，“你们要吃吗？”
“不吃。”昊天道，“修道之人怎能吃这些……”
“我吃。“瑶池伸出手来，“小莲花，给我一个。”
“好嘞。”桑伊答应了一声，他摘了个红通通的果子丢给瑶池和化身，“可好吃了，你们那位鸿钧圣人也吃呢。”
化身接住果子垂眸，这个果子很香，不过更香的……他舌尖抵了下牙齿，更香的还是桑伊。
昊天：“……”
瑶池笑问，“你是不是很无聊啊？”
“无聊也还好吧，反正鸿钧的身外化身陪我玩呢……虽然他比鸿钧还无聊。”桑伊伸了个懒腰，“老是犯困。”
化身：“……”他已经很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无聊了。
瑶池道，“你可以修习。”
“你看我。”桑伊低下头来，“我像是会修习的人吗？让我坐一整天比杀了我还难受。”
瑶池噗嗤一声笑出来。
桑伊晃了晃脚，忽然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感受到了罗睺的气息。
“怎么了？”化身开口，“可是不舒服？”
“不，没什么。”桑伊摇了摇头，应该是错觉吧，毕竟化身在这里也没有感受到……
他两三下把果子吃完后跳下树来，“回去睡觉了。”
化身跟上去，他叫道，“桑桑。”
桑伊打了个哈欠道，“走吧，睡觉了。”
昊天和瑶池面面相觑。
“他最近睡得格外多，没关系吗？”
“应该是太无聊了吧。”
化身跟在桑伊身后进来，“你不高兴吗？”
“嗯？”桑伊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什么不高兴？”
“……”看起来好像没有不高兴。
化身轻抿了下唇，“我以为这里只有我们你会很不开心。”
“为什么？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桑伊说。
化身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桑伊的脑袋，“没有不高兴就好。”
桑伊唔了声躺下来，他瞥了一眼化身，“你要睡吗？”
“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化身唇角扬了下，显然是有些高兴的，他在桑伊旁边躺下，迟疑了一下，他又若无其事的小心的将桑伊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桑伊没有丝毫挣扎，对他来说化身就是鸿钧，既然已经留在了紫霄宫，总要得到足够的能量才行。
“小莲花。”化身低下头来，他轻咬了下桑伊的唇，声音很轻，“若是鸿钧回来……”
桑伊已经有些困了，突然被亲了一下他睁了睁眼说，“鸿钧不就是你吗？”
化身一顿，他闭了嘴。
没错，鸿钧就是他，他就是鸿钧……可他突然觉得，很不甘心。
桑伊嗅了嗅化身身上熟悉的气息，余光落在上方的房梁上雕龙画凤格外漂亮，桑伊看着便觉得双眼迷蒙起来。
困了。
他陷入了沉睡之中，化身轻吻下桑伊的额头，也闭上眼。
漆黑的浓雾在屋内环绕了片刻，又在顷刻间消散在屋内，化身忽然睁开眼，他有些疑惑地感受了下这间屋子，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不过……
化身轻轻松开了桑伊然后坐了起来。
房门被推开，鸿钧进屋时脚步微顿，他轻皱了下眉声音很低，“出来。”
化身跟在鸿钧身后出去。
在外面站定，化身看着对面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问，“做什么？”
“做什么……”鸿钧神色淡淡，“让你陪着小莲花久了，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你并非独立之人？”
对付罗睺之时，他并未将身外化身收回去，那这化身继承了他的思想和感情，他也不想让那化身继续待在桑伊身边了。
身外化身神色冷漠，“我也可以是独立的。”
“你果然逐渐拥有了自己的想法。”鸿钧淡淡道，“不过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就是我，若你有了自己的想法，桑桑不会再将你当做是我，自然也不会靠近你。”
身外化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鸿钧。
“他会想拒绝罗睺那般拒绝你。”鸿钧说，“你明白吗？”
“我……”身外化身的声音忽然停下，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看向禁闭的房门。
鸿钧脸色一沉，推开房门。
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但屋子里还残留着一点黑气。
“你们没能杀了那罗睺？”化身道，“是吗？”
鸿钧脸色难看，“他已经死了。”
罗睺已经死了才对，他们亲眼所见，那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
桑伊浑身热得厉害，他勉强睁开眼，被满室的黑雾吓了一跳，这下睡意全无。
这些黑雾包裹着他，触碰着他的身体，让他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罗、罗睺……”桑伊的声音颤抖着，“是你对吗？”
“是我。”黑雾中传来低沉的声音，“如今我们便能在一起了。”
桑伊抓紧了身下柔软的东西，只觉得这些黑雾缠得他浑身难受，他额头覆盖上了细细的汗珠，他绷紧了身体，“你……你在哪里？”
“我就在这里，我就在你身边。”罗睺轻笑着，“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罗睺，你出来，你不要吓我。”桑伊快哭了，“这些……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小妖，这些是我啊……”
黑雾中突现一双红色的眼瞳，吓得桑伊呼吸骤停，那眼瞳又消散。
桑伊脑子里渐渐冒出一个念头来，这让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你……已经，死了？”
罗睺的呼吸似乎就在耳垂，黑雾模拟着手指的形状按在桑伊的唇上，也不知声音究竟从何处传来，又低又哑，“我没死，别害怕我，只是暂时没有身体而已。”
暂时没有身体而已……
“我很快就会拥有真正的身体。”黑雾轻巧地将桑伊身上的衣衫剥夺，“所以小妖你要陪在我身边。”
桑伊只觉得身体一凉，他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想要抱紧自己，可是那些雾缠着他的手脚，让他无法动弹。
他瑟瑟发抖，脑子一片茫然。
应当不是错觉，肯定不是错觉，失去了身体的罗睺……或者说这团诡异的黑雾比罗睺可怕多了，根本不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
“小妖，可不能擅自逃走。”
黑雾入侵了他的身体。
第53章 洪荒★莲（15）
比那个梦还要诡异。
那个梦……终究是假的, 是梦，可现在确实真实的。
真实的……
桑伊没有躲避的机会。
黑雾缠着他的手腕, 缠着他的脚踝。
“小妖，好漂亮的啊……”
就好像是人的舌头在舔着脚踝上的那颗痣，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是空茫的。
这种感觉……
桑伊咬紧的牙关被黑雾强迫性地掰开，明明只是一团没什么实体的黑雾而已，可却觉得无论哪个地方都被缠住了。
这实在太奇怪了。
明明空无一人，明明没有实体，却又似乎处处都有触感。
桑伊闭紧了眼，想要压下那种古怪的感觉, 他唇间呜咽着, “罗睺。”
“我在拥抱你。”罗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阵又一阵，“小妖，听见了吗？”
桑伊拼命摇着头，眼泪无声无息地滚落下来，黑雾将那泪水吸收, 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别难过，我在。”
不要，他好害怕。
“别害怕。”罗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些黑雾温柔了下来，“我不会伤害你, 你知道的……即便是在那个时候你抛弃了我。”
桑伊睁开眼, 对上一双若隐若现的红瞳，那双眼中藏着无数的痴迷与爱恋。
“小妖, 鸿钧叫你桑桑，你却从未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黑雾凝成人的影子，依旧是漆黑的散乱的，他被黑雾抱着，毫无温度的雾让他浑身颤抖。
桑伊想抓住黑雾，却只能抓个空，只有黑雾能够碰到他，他却碰不到黑雾。
“我叫……”桑伊的声音轻不可闻，“我叫，桑伊。”
“桑伊……”黑雾咬上他的后颈，不痛不痒，“我的。”
罗睺没了身体，似乎连仅剩的那点羞耻都没了，跟野兽一样随着本能在行动。
黑雾无孔不入，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
桑伊的呜咽声也支离破碎，他呢喃着罗睺的名字，想要让黑雾放过他。
可是这样的声音，只会令野兽激动而已。
一缕黑雾顺着桑伊的额头缓缓下去，桑伊意识到自己所有的动作都是徒劳后慢慢地放弃了，他安静地靠在黑雾身上，连呜咽声也没了。
“为什么不说话了？”黑雾问，“讨厌我了吗？”
“对不起。”桑伊喃喃，“对不起。”
罗睺的动作微顿，黑雾抬起桑伊的脸，那双红瞳才看见桑伊通红的双眼和咬得发白的唇，可怜至极。
“如果……你没有去找我就好了。”桑伊声音更轻了，“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
“……”
黑雾贴上桑伊的脸，看起来像是在为他擦拭泪水。
罗睺没有实体，没有心脏，可这样的桑伊让他后悔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不关你的事。”黑雾说，“早晚有这样一天，我找你是我的事不是你的。”
桑伊呢喃着，“我也想过啊，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死了，我应该也会觉得有些可惜吧，可我与你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我想难过就显得虚伪了。”
黑雾默不作声地听着桑伊说话，雾气却没有丝毫地停滞。
“我们，本来一开始就是错的，我还想着与你那样也不算是利用你，反正也是你先开始的，没有感情就跟做炮Ⅱ友一样。”
罗睺不懂炮友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东西。
“和鸿钧也是，我对他可能比对你多一点朋友……或者是别的什么，开始的不太对，是没有爱的。”
黑雾听着桑伊的心跳，忽然开口，“真的没有吗？”
桑伊抬眸看着黑雾，他的睫毛上还凝着泪，显得睫毛有些沉。
“真的一点都没有吗？”罗睺说，“你不讨厌我，你会觉得我若是死了很可惜，甚至你还会因此而难过。”
桑伊道：“不是难过——”
“你说觉得如果我死了你难过，你会觉得这是虚伪。”罗睺打断桑伊的话，“可若是不喜欢，你连这个想法都不会有，不过是因为你会为我难过，你不愿意承认。”
桑伊张了张嘴，“不是……”
“你对我若是半点喜欢都没有，那个时候又为什么要跟我走？仅仅是因为担心诛仙剑阵吗？”罗睺又一步步逼问，“你也不希望我死在那剑阵之中，对吗？”
“我不是……”桑伊反驳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罗睺，你这是诡辩，我很清楚……”
“你不喜欢我，但你对我有所在意。”罗睺道，“这样就好了，早晚有一日，你会真的喜欢我。”
桑伊又抬起头去看着罗睺。
“待在这里不能走了。”黑雾抚摸桑伊的脸，“你要喜欢我，要和我有感情那就得多待在一起。”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我这副模样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去借一具身体来。”
桑伊：“？”
本来还很难过的桑伊听见这句话时瞪大眼，“你说什么？”
“你喜欢什么样的身体？”罗睺问，“强壮一点还是不那么强壮的？”
桑伊下意识去抓罗睺，手指穿过黑雾的那一瞬间他又陡然清醒，“你别，我不需要你去借什么身体，我也对那些陌生人的身体不感兴趣。”
罗睺笑出声来，“我知道了，你还是最喜欢我的身体。”
桑伊：“……”
“我有让你得到满足吗？”罗睺问，“那个时候，你是舒服的吧，毕竟你会骂我，好怀念。”
桑伊：“……”
他看着面前这团黑雾，真的很想骂一句神经病。
但他实在是累了。
“我的衣服呢。”桑伊问。
黑雾道，“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没了就是没了。”黑雾说，“跟我在一起，不需要衣服。”
桑伊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憋死，“你……你……你把衣服还给我！”
“没有。”
“你没有了身体连脑子都没有了吗？”桑伊没有安全感地抱紧自己的肩，“你是野兽吗？”
“嗯……”黑雾柔柔地蹭着桑伊，“我也想粗鲁一点，可现在我没有身体，只能这样……”
黑雾一言不合就开始模拟着那些奇怪的东西过来，桑伊脑子都麻木了。
罗睺真的……已经完全不会用人类的脑子来思考了，也是，本来罗睺也不是人类，现在不过是被放大了无数倍而已。
桑伊累得厉害。
这黑雾不知疲倦，他却只有一副很普通的体格，他哪里抵得过非人类呢？
躺在兽皮之上，他的身体也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别的什么一抽一抽的。
黑雾欣赏了一阵后覆盖在他的身上，掩盖了那副白皙漂亮的身体。
是他的，罗睺想，桑伊是他的。
等他有了身体就能带着桑伊离开，等他有了身体他就能再一次起来……哦不过桑伊不太喜欢打打杀杀的事情，他可以收敛一些。
收敛一些，他要和桑伊长长久久。
至于桑伊在这个世界很短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在意，反正无论在哪里，他都能找到桑伊。
……
桑伊不知道罗睺把他困在了什么地方。
乌黑的长发覆盖在他的肩膀上，在他屈膝时能勉强遮住他的身体，他实在是害怕罗睺了。
没有身体的罗睺比有身体的罗睺可怕太多了，不知是黑雾可怕，更可怕的是罗睺的想法。
黑雾变幻的手指抚摸着桑伊，一双红瞳似有若无，“桑伊。”
桑伊累得太厉害了，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要让罗睺离开这里，他必须得休息，必须得……
在黑雾又一次靠近时，桑伊瑟缩了一下小声说，“我饿了，又饿又渴。”
黑雾在距离他不远处闪烁着，“饿？”
“我饿了。”桑伊重复，“你去给我找点吃的好吗？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黑雾似乎是在思考，许久后他才问，“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桑伊轻咬了下唇，声音极其无力，“能吃的就行，还有喝的……”
“好。”黑雾道，“不过你不能乱跑，外面很危险，在这里等我好吗？我会为你准备好吃的。”
桑伊勉强点了点头，跑……他跑不了，更何况他还没有衣服，他能往哪里跑。
“绝对不能离开。”罗睺又强调了一遍，“不要离开这个洞府，外面的东西进不来，里面很安全，我留了东西保护你。”
桑伊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他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喃喃，“快……快去。”
黑雾缓缓地松开了桑伊。
罗睺离开后桑伊才松了口气。
他的手指触着下方的兽皮，这张兽皮很沉重，他拿不起来，否则他完全可以披上这个。
……算了。
如果罗睺愿意给他衣服就好了，否则这样真的很像是……很像是……
毕竟罗睺都不是人了，想法也歪得不行。
“……”
意识到自己在给罗睺找借口后，桑伊木着脸躺下了。
他捂了下脸，觉得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没有衣服他竟然也觉得没关系。
想到这里，桑伊忽然又坐起来。
他开始打量着这个洞府，也不知道罗睺是怎么找到的，里面放着不知道是什么珠子在发亮，他这才发现笼罩着那莹白珠子的是一颗骷髅头，看到那个双眼漆黑的骷髅头时，桑伊被吓得呼吸骤停。
可……可怕。
太可怕了！
他一生行善积德没做过什么恶事，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情啊？
罗睺还是快些回来吧，他不要和这些骷髅头共处一室。
罗睺是不是真的没脑子了，明明知道他害怕这些东西的吧，为什么还要让他和这些东西共处一室。
桑伊默默地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
他已经不敢抬头去看了，生怕看到什么不应该看的东西。
这一安静下来，他似乎又听见了风声，呼啸的风声，还有……诡异的笑声。
是假的，是幻觉。
“看啊，是活物。”轻笑声在耳边响起，“快看，细皮嫩肉的，肯定很好吃。”
是幻觉。
“那黑雾霸占了我们的地盘，那他留下来的食物应该就是我们的了吧？”另一道声音哈哈大笑起来，“把他吃掉，肯定能恢复一些实力。”
“好香，好香啊。”
“散发出来的恐惧也很美味，好想吃……啊——”一声尖锐的尖叫声突然响起，随后另一个声音惊恐道，“那东西……还留了一部分黑气在这里。”
随后那声音又恶狠狠道，“他难道以为留了这些我就不能吃了这活物吗？”
桑伊崩溃的抱紧了脑袋，不敢抬头看一眼，他想，谁都好，来救救我，来帮帮我。
谁都好。
在阴冷的气息靠近那一刻，冷冽的风刃自身边闪过。
桑伊僵在原地。
他小心地缓缓地抬起头来，看见了玉清那张冷如冰雪的脸。
桑伊张了张嘴没能出声。
玉清沉着脸靠近，黑色的雾气忽然窜出，被玉清一把打散。
他皱了下眉道，“看来那罗睺还不算蠢，留了些黑气保护你。”
他靠近石床，“桑——桑？”
玉清的声音骤然僵硬起来，桑伊忽然扑过来，柔软的身体不加掩饰地落在玉清的怀里让玉清声音都僵硬，“你……还好吗？”
怀里的身体在颤抖，显然是被吓着了。
玉清迟疑又犹豫地抬手，手碰到了细腻柔软的肌肤，玉清的心跳都加速了些，很快他又压下自己那些想法。
“这是鸿钧的道侣……”这个念头一出来，玉清的心便不能再有多少波动，不能有，而不是没有。
他很清楚，他对怀里这个人的想法并不单纯，这次和鸿钧一起来找桑伊也是一样的……或许他会比鸿钧先找到桑伊，或许能有机会能和桑伊独处，就像现在这样。
他微微闭了闭眼，手抚上桑伊的脑袋，“别怕，我来了。”
桑伊咬紧了唇，压着的声音在这一刻泄露出来，他哽咽着，眼泪全都蹭在了玉清的肩膀上。
“……”玉清轻拍着桑伊的后背，“哭吧，别怕了。”
“谢……谢谢。”桑伊呜咽着，“我……我好害怕。”
“别怕。”玉清还不太会安慰人，他只轻声道，“我在这里，不会有人能欺负你。”
桑伊的声音很可怜，“我以为……永远不会有人能找到我了。”
“怎么会呢？”玉清忽然轻笑一声，“我给你下个禁制，你若是遇到危险了就叫我的名字，我会立刻出现在你的身边……你觉得如何？”
桑伊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从玉清肩头抬起脸来，眼睛泛着红，“谢谢，可……可我……”
“我与圣人分成两路来的，我来洞府找你，圣人循着你的气息去追罗睺了，他大概以为你与罗睺在一起。”玉清温柔道，“你若是想他，我带你去找他。”
桑伊摇了摇头，他的哭腔已经勉强压制了下来，“不、不用。”
“桑……桑桑。”玉清的手指擦上桑伊的脸，“不哭了。”
玉清跟哄小孩子似的，桑伊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后知后觉自己什么都没穿的待在玉清怀里，耳朵立刻红了一大片，“我……那个，玉清、玉清道人，衣服，我……”
玉清愣了一下，在看到桑伊洁白如玉的身体后，耳朵也默默地烫了起来。
刚进来时桑伊的发遮住了身体所以没发现，抱在怀里时虽然觉得桑伊不着一缕但看不见也勉强，此刻看到了，他便有些手足无措了。
玉清给桑伊幻化了件红衣，遮住了那身体才默默地松了口气。
桑伊不自在地拢了下衣襟，“谢，谢谢。”
“嗯没什么。”玉清别过脸，他朝桑伊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出去。”
桑伊点了点头。
等到离开洞府，桑伊才知道为什么罗睺让他别出去，说外面很危险。
外面的确危险，到处都是骷髅头，黑雾肆虐，一不小心就会丧命其中。
桑伊心头跳动，“玉清……”
“不用怕。”玉清的手移到桑伊脑袋上，然后道，“不看就好了。”
桑伊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脸埋在了玉清的肩上，玉清眉眼柔和了一瞬，他手起刀落，凛冽的白光破开所有的雾。
玉清道，“我们走吧。”
前面看起来是康庄大道。
桑伊没忍住抬头看了玉清一眼，玉清微微笑了笑，“不必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
桑伊轻抿了下唇轻声说，“谢谢。”
玉清带着桑伊走了一阵忽然道，“不用和我说谢谢。”
“嗯？”桑伊抬头去看玉清。
玉清没有看桑伊，他看着前方，那里的鸿钧缩地成寸，在快速靠近。
“你永远不需要和我说谢谢，无论做什么都是我乐意为你做的。”玉清的声音很轻，“这一次，你是圣人的道侣，我做不了什么，若有下一次……”
若有下一次，玉清想，他不会把人拱手让人。
桑伊迷茫地看着玉清。
鸿钧已经靠近了桑伊，他把桑伊抱进怀里，极速跳动的心脏才慢慢缓下来。
他道，“玉清，今日多谢你。”
玉清摇了摇头，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桑伊一眼，消失在原地。
桑伊还是不知道玉清到底什么意思，在鸿钧追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下，桑伊抬头看着鸿钧好半晌才说，“为什么玉清道人说我和你是道侣？”
鸿钧道，“或许是他误会了。”
误会？
桑伊不再细想这个问题，无论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不会待太久了。
他又问，“那罗睺……”
“……”鸿钧眸色微沉，他道，“桑桑，那团黑雾也不是罗睺，不过是罗睺的残念，以后不会再有罗睺了。”
桑伊抿了抿唇，轻声说，“我知道了。”
“我们回去吧。”鸿钧低声道，“桑桑。”
桑伊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罗睺……这次是真的没了吗？
第54章 洪荒★莲（完）
紫霄宫的客人莫名其妙地多了起来, 来来去去的似乎把紫霄宫当做后花园。
桑伊从莲池中探出头来，眨了眨眼看着端坐在旁边的玉清, 好奇道，“玉清道人，可是来找鸿钧论道的？”
“不是。”玉清垂眸看着桑伊，“你叫我时，不需要再加一个道人。”
桑伊从水里冒出来，双手撑在岸边，他抬起头，水珠顺着他的脸往下滑落，乌黑的发丝被浸湿, 那张脸白皙且漂亮。
玉清的视线从桑伊脸上滑过, 看向那修长洁白的颈项, 眸光微暗，“桑伊。”
“嗯？”桑伊略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
玉清有些无奈地幻化了衣裳给桑伊披上，“还是防备一下吧。”
“防备……”桑伊下意识拢紧了衣服，“那个, 我……玉清道人，我……”
“没事。”玉清轻轻揉了揉桑伊的脑袋，“上来吧。”
桑伊哦了声，借着玉清的力道上去，他说，“谢谢。”
“谢什么？”玉清淡淡地笑了笑, “不是说过了, 不必向我说谢谢。”
桑伊在玉清旁边坐下，看着莲池里游动的鱼儿, 轻声说，“道人，你真是格外温柔。”
玉清愣了下，“你是第一个说我温柔的人。”
桑伊莞尔，“那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玉清唇角微微上扬又压下，“或许真的是最后一个。”
桑伊揉了揉鼻尖，“因为大家都觉得不好接近吗？其实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也是这样，你肯定是一个性格很冷漠的人。”
“你的感觉没有错。”玉清一哂，“我是这样的。”
“你不是啊。”桑伊站起来，他微垂了眼眸，“你是一个……很让人信任和放心的人，如果——”
“如果陪你百年等你化形的人是我。”玉清在桑伊面前站定，声音很轻却又很镇定，“你会愿意与我结为道侣吗？”
桑伊愣了下，随即缓缓地睁大眼看着玉清。
“……”玉清将桑伊轻轻地抱了一下，“不要在意，你可以依旧把我当你你记忆中那个玉清，我只是没忍住，告诉了你我的想法。”
玉清的告白对桑伊来说其实没有多大的困扰，因为玉清依旧用着以前的态度来对待他，这让他松了很大一口气。
相比起玉清，怎么看都是通天更难缠。
桑伊坐在树上盯着下面的通天和东皇太一，“我没记错的话，听道应当自百年后开始，难道你们两个是不小心打架打到这里来了吗？”
“咳，那不是……”东皇太一说，“我是来找圣人论道的。”
“虚伪，装模作样。”通天白了东皇太一一眼，又对着桑伊笑起来，“小莲花，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桑伊打了个哈欠，“还要继续当我的仆人吗？”
“你需要我也不可以。”通天微笑。
旁边的东皇太一颇为震惊地看了一眼通天，通天啧道，“你看什么？没见过别人讨好心上人啊。”
东皇太一：“……”
他默默地按了下唇角，心上人……他这莫名其妙地来到紫霄宫，想看这小妖难道也是因为这样？
桑伊跳下树来，脚还没落地就被通天搂在怀里，通天轻笑，“小心。”
桑伊：“……这种程度我不会摔跤，谢谢你，请放开我。”
“啊？我还是很担心的，若是你摔着了，我会心疼。”
桑伊呵呵笑了两声，“是吗？其实你就是想骚扰我吧？”
通天丝毫不认为自己借机和桑伊亲近有什么不对，他抬了抬下巴镇定自若，“这怎么叫骚扰呢？”
东皇太一在一旁没眼看，他认为就算是心上人通天也过于不要脸了些，他反正是学……学不来的。
桑伊面无表情地推开通天往里去。
通天跟上去，“小莲花，这紫霄宫多无趣？不如跟我下界去玩吧。”
桑伊现在对下界这件事都有心理阴影了，他微笑，“不要，也别跟着我。”
“诶，我跟着你……我……”通天看着面前紧闭的门，默默地转过头来。
东皇太一没憋住笑了笑，他道，“看来你的心上人不怎么待见你。”
通天冷哼一声，“你怎么跟着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暗戳戳地就是看小莲花吧？”
东皇太一顿了顿道，“他是鸿钧的道侣。”
“什么道侣？”通天摆了摆手，“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听的这些谣言，但小莲花和鸿钧可不是道侣。”
“不是道侣？可他们……”
不是道侣……
东皇太一轻皱了下眉，怎么看，那两个人相处都是以道侣的方式相处的。
桑伊没管东皇太一和通天的想法，他躺在床上，看着上方雕龙画凤的房梁，已经开始思考他将要离开的时间了。
桑伊睡得迷迷糊糊地感觉被人从身后抱住。
他勉勉强强睁开眼回了下头，鸿钧轻咬了他的耳垂，“吵醒你了？”
“嗯……”桑伊又闭上眼。
“桑桑。”鸿钧抱着桑伊的力道重了些，“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
桑伊的睡意全无，他重新睁开眼问，“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因为我最近有所感觉。”鸿钧的唇落在桑伊后颈，“你似乎……要走了。”
桑伊轻抿了下唇，“嗯，要走了。”
“不打算告诉我？”鸿钧问。
“这种事情，没有特别说的必要吧？”桑伊轻轻推了推鸿钧，他声音也很轻，“我不太喜欢分别的场景。”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也舍不得我吗？”鸿钧半遮着眼，遮住眼中的各种情绪。
桑伊道，“不是。”
应该不是的，桑伊想，反正以后也不可能再见了，那么也无所谓分离时了。
好好告别这种事情……已经不适用在这样的世界了，毕竟鸿钧他们的生命很长很长，而以后鸿钧会遇到适合的道侣，他这个过路人会很快被忘记的。
不需要分别最好。
鸿钧捏上桑伊的下巴，笑容里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涩然，“你还真是无情。”
桑伊懒洋洋地嗯了声。
“桑桑，离开时还是与我说一声吧。”鸿钧声音很低，“好吗？”
桑伊不疑有他，在鸿钧过于温柔的动作中，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下来。
鸿钧咬上桑伊的后颈眯了眯眼想，这个人，终究还是该回到他的怀里，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短暂的分别于他来说，勉强可以忍受，本来鸿钧是这么想的。
他对自己的实力无比自信，他相信着自己能找到桑伊。
疲惫不堪的桑伊陷入沉睡之中。
他似乎又做了个古怪的梦，黑雾纠缠着他的四肢，深红的眼瞳紧紧地盯着他，这让他害怕之下喊出那个名字。
“罗睺。”
“是我啊小妖。”黑雾的声音低低地带着难以捉摸的笑，“你又一次抛弃我了……”
“我没有。”桑伊一字一顿，他无法挣脱黑雾，只能这样回答，“我没有。”
“我分明告诉了你不要离开。”黑雾侵入桑伊的嘴，哑着声音，“你明明答应我了。”
桑伊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这个梦却这样真实，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他喃喃，“你不是……死了吗？”
“我不会死，永远不会，下一次你可不能再抛弃我了。”黑雾在空中凝聚后又陡然散开。
桑伊猛地睁开眼，他喘着气。
依旧是在紫霄宫。
可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那个罗睺也太真实了。
桑伊咬了咬唇，罗睺……真的死了吗？
“我不会死。”
桑伊身体一僵，似乎……不是错觉。
“很快，小妖，很快我就会再次回来。”罗睺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在脑海中响起，“小妖，我怎么可能让你独自一人留在这个地方呢？总之等着我……下次你可逃不了了。”
和梦里一样的声音。
桑伊攥紧了拳头，不是梦，是真的，罗睺没有死。
桑伊不害怕罗睺，可失去身体的罗睺脑子根本不正常。
他不能再在这个世界留下去了，他不能……他必须要离开。
桑伊抬起头看着鸿钧的下巴，这个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和鸿钧与罗睺过度亲密后，所需要的能量早已集齐，若是想要离开随时可以。
他答应了鸿钧要说一声。
桑伊沉默着亲上鸿钧的下巴，好半晌才道，“谢谢你，我走了。”
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很久的时间了，说走也合适了。
至于鸿钧，他不过一个过客，在这位道祖漫长的生命中，他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小插曲很快就能忘记。
……
鸿钧没想到桑伊走得那么快，毫无防备地……在他睁开眼时，怀里已经只有一朵枯萎的莲，仿佛昨夜在他怀里呜咽哭泣的小莲花都是幻觉。
不过没关系，桑伊……逃不了太久的。
这个世界的未来里，没有桑伊。
鸿钧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别的世界呢？
三千世界他一个个搜寻过去总能找到的。
直到——找到那朵真的一句话不留便离开的小莲花。
他捕捉到了，那点熟悉的气息。
在这三千世界中，靠着穿越时空时留下的微弱气息，他终于……
“终于，找到你了。”
找到了，可若是下一次桑伊再跑呢？那么他又要去哪里寻找？
所以还是要将这三千世界融合，绝不再给桑伊留丝毫退路，不让桑伊有任何逃离的机会。
那个带着桑伊无数次换世界的东西似乎也回来了，只要彻底摧毁，桑伊最后一丝希望也会消失。
鸿钧闭了闭眼，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至于被罗睺趁着他融合世界时抢先一步找到小莲花这种事情，唯有最强者才能夺取宝物，而他无疑是最强的人……所以小莲花终究属于他。
第55章 终卷
桑伊从来不敢想自己离开那些世界后, 后续会是什么情况，当然他也不会去想, 他毕竟已经忘记了，没有必要给自己自找烦恼。
他已经好好地和人告别过了，离开时应当没有带着多少遗憾，可……他终究不会记得，不记得也不影响什么，他本来也是一个过客，不需要过分在意。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完了完了完了！】系统在脑子里疯狂大叫，【桑桑, 被被被逮住了啊啊！】
桑伊比系统还慌, 他还记得自己在洪荒世界时罗睺最后说了什么, 再结合此刻罗睺所说的话……完蛋了，他是不是要被报复了？
好可怕好可怕！
这种时候……
“见到我，不觉得惊喜吗？”男人的声音极低，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让我算算, 你这是第几次逃跑了？”
“……”桑伊脸上慌乱的表情难以掩饰，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出了某个决定，当时便抗拒地推着罗睺的肩，“你……你是谁？你想对我做什么？”
“嗯？”罗睺轻挑了下眉，他打量着桑伊躲闪的目光，在心底轻哂桑伊不会说谎。
“你不记得我了？”罗睺问。
桑伊被这一问, 慌乱慢慢停下, 他看了一眼罗睺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立马移开视线，“我我不认识你, 你看起来好可怕。”
这个人身上的凶煞之气丝毫没有散去，甚至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桑伊的心跳加速，如果被罗睺识破自己在说谎的话肯定会被不高兴的罗睺杀掉的吧。
他怎么就……怎么就没能跑得了呢？明明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
“不认识我，看来是暂时忘记了我，那么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罗睺低下头来，眼中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意味，“我是你的夫君。”
桑伊：“……”
他这下是真懵圈地看着罗睺，“什，什么？”
夫君？
他和罗睺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关系？他难道……真的缺失了某段记忆？
“我是你的夫君。”罗睺的唇越来越逼近桑伊，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来越大，“你忘了？我们曾耳鬓厮磨，无比恩爱。”
低沉沙哑的声音让桑伊头皮发麻，桑伊没忍住咽了下口水，“你……你胡说，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你在骗我。”
“既然你说你没有记忆，又怎么会知道我在骗你？”罗睺的手指轻蹭过桑伊的后颈，激起桑伊的一阵阵鸡皮疙瘩，“小妖……若我不是你的夫君，为何我现在要抱着你说这些？”
桑伊：“……”
他缩了缩脖子想要避开罗睺的动作，“你先放开我。”
罗睺移动了一下脑袋，唇落在桑伊后颈，舌尖也顺势触了上去，桑伊浑身僵硬不能动弹，搂着他的男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出，过分灼热的气息让桑伊浑身颤栗。
“我可以放开你。”罗睺声音低哑，“不过小妖……哦，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妖了，我还是应该叫你的名字，小桑桑，若是不承认还记得我，你就只能选择相信我是你的夫君了。”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这样？
罗睺松开那一刻，桑伊连连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抵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桑伊这才分出一些心神来注意周围的情况，看起来像是在某间屋子里，摆着花瓶瓷器，悬挂着珠帘，看起来像是家境还不错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总之……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个男人。
桑伊紧绷着身体把视线移到罗睺身上，罗睺微微带着笑，那双红色的眼瞳以一种极其露骨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将他全身的衣服都扒光了，这令桑伊极其没有安全感。
罗睺显然也知道桑伊对他的防备，他甚至舔了舔唇，眼底的情绪更加明显，他朝桑伊走了一步，桑伊如同炸了毛的猫一般惊叫道，“停下，不准再往前走了。”
罗睺扬了扬眉，笑容加深，“那么，桑桑，你想好了吗？”
“什么想好不想好？”桑伊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你这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家伙，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桑伊一点儿底气都没有，先不说这个屋子外面有没有人，就算真的有人，也不可能敌得过罗睺吧。
罗睺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桑桑选择了我不喜欢的那个选项……啊也不能说不喜欢，你忘记了我固然让我觉得伤心，不过若能成为你的夫君，用你忘记我这个代价来换也不是不值得。”
桑伊：“你不是……”
“毕竟，你还是能重新认识我。”罗睺眼底的光晦涩难辨，“既然我先找到了你，那么你就不能……躲开我了。”
桑伊抵着墙的手指都颤抖起来，他绷着下颚警惕地看着罗睺，“你……你不准靠近我。”
什么夫君，真的会有爱情能持续这么长的时间吗？且不说是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更重要的是，他和罗睺之间，似乎并未有到这种程度的感情。
罗睺也许就是想看他弱小着挣扎的模样，然后在看腻之后，再把他杀了。桑伊这样恶意地揣测着，毕竟这个人连变成一团黑雾都不肯放过他，现在还想找他的执念大概就是因爱生恨。
罗睺并未听桑伊的警告，他提起脚步，一步又一步，三两下就来到桑伊面前，然后伸出手来。
桑伊呼吸都停止了，看着那只靠近的手，这只手会不会掐上他的脖子？装不认识罗睺到底是好的选择还是坏的？如果罗睺真的想玩猫抓老鼠似的游戏，那么他……
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就算现在不是罗睺，换成其他的任何一个人他都跑不了。
那只手靠近那一瞬，桑伊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但预想之中的手并没有上他的脖子，这让桑伊小心翼翼地睁了睁眼。
罗睺的手撑在他的耳畔，脸上的表情莫测，桑伊愣了愣，没有……杀他。
难道真的还有……爱？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罗睺平静地问。
明明声音平静，桑伊却觉得心脏都颤抖了一下，比之前更心慌的感觉出现了，他不敢说话，睫毛颤抖着染了一层雾气。
“你觉得我会杀你？”罗睺自顾自的说，“知道我要来找你之后便迫不及待地逃跑了，你这样害怕这我啊……是我没有实体时吓到你了吗？怎么看，都是我的错，我也确实因此而后悔过一段时间。”
诶？
桑伊轻轻抬了抬眼睫，露出泛了一层水光的双眸，罗睺……在后悔？
“不过，在我决心找到你之后，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桑伊喉结滚动了一下，细小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下来，他实在是……紧张至极。
“找到你的第一件事，肯定是亲得你说不出话来，再把你弄到床上让你下不了床，然后……再也没有力气逃跑。”
桑伊后背发凉，对上罗睺那双不带任何笑意的双眼时他就知道，罗睺没有开玩笑。
这让他的心脏都提了起来。
罗睺低下头轻咬着桑伊的后颈，舌尖从细腻的肌肤舔过，桑伊呼吸都慢了下来，他哑着声音，“你……”
“不过别担心。”罗睺抬起桑伊的下巴，唇畔又带了笑，“你失忆了，我自然不会那么对待你。”
桑伊又在心底狠狠地松了口气，似乎……这个谎言还算能用，若是后面那些人真的来了，他也得把这个谎言延续下去。
可是系统……
罗睺注视着桑伊的表情，在看见他明显放松之后轻笑一声。
这一声笑又让桑伊绷紧了身体，桑伊抬眸看着罗睺，“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
罗睺轻抚着桑伊的唇角，他的手指几乎要陷入桑伊柔软的唇瓣之中，桑伊下意识抿唇，罗睺的指便触到了一点柔软的湿润感。
柔软，湿润……是桑伊的舌尖。
罗睺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彻底按住了桑伊的舌。
这一幕格外熟悉，桑伊瞪圆了眼，下意识操纵着舌尖想将罗睺的手指抵出去，罗睺眸光微暗，他沉着眼入了另一根手指。
两根手指头夹住樱红的舌头搅动，这个动作过分色情，桑伊呜咽了一声，伸手去推罗睺的手，“放……你、唔……你放开、我。”
几个字说得断断续续，甚至含糊，罗睺那双眼眸却更暗了，里面似是燃起了一簇簇的火焰，他逼近桑伊，靠在桑伊的耳畔哑声道，“若是再这般说话，我可不会放过你了。”
桑伊被吓了一跳，他含着罗睺那两根指头，愣愣地抬起湿润的眼睫，覆盖着水光的双眸看着罗睺，看起来无比可怜。
“露出这副表情……”罗睺咬上桑伊的耳垂。
他一心二用般，一边□□着桑伊的耳垂，一边玩弄着桑伊的舌头，眸色深喑。
桑伊呼吸有些急促。
敏感的耳垂被人那样含咬舔舐着，让他有一种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拉到了那一处，而舌头已经有些酸软，难以应对罗睺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格外认真的动作。
腿……渐渐地软了起来。
身体也是，热度似乎在渐渐升高。
空气也变得很奇怪。
罗睺究竟是想做什么？想对他做什么？和他上床吗？因为爱还是因为恨……这些似乎都不太重要了。
在他腿软得无法撑住身体时，男人拔出那两根指头，搂住了他的腰。
“这就不行了？”罗睺的声音喑哑，“这么久了，在这种事情也没什么长进。”
桑伊忍不住抬头恶狠狠地瞪着罗睺，他舌根疲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借眼神表达。
可惜他眼尾潮红的模样实在没有任何杀伤力，除了让罗睺心跳加速之外，只能起到一个欲拒还迎的作用。
“说了不会□□了。”罗睺刻意用极低的声音在桑伊耳畔说，带着笑意，“你瞧你，怎么一副已经被我在床上狠狠疼爱过的样子？”
桑伊：“！”
怎么能……怎么能说这么粗俗的话？
“还是说，其实你也想？”
桑伊用力推开罗睺，微微喘着气，他的舌根勉强恢复了些，这会儿沙哑着，“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就叫过分了？”罗睺微微叹气，“桑桑接受的能力，似乎越来越退化了，果然是那些人不能满足你吧？”
桑伊：“……”
“我绝对可以满足你哦，几天都行。”罗睺唇角扬起，“你知道的吧？”
桑伊没忍住咬了咬牙关，好想……打他。
“试过我的之后，其他人的应该不行吧。”罗睺又亲了一下桑伊的唇，他用一种炫耀又推销的语气道，“桑桑，你会选我的对吗？”
桑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罗睺的脸上，他脸色发红，“你真是……不知羞耻！”
罗睺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桑伊那一巴掌不痛不痒，反而让他兴奋起来。
他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战栗一双眼紧紧地盯着桑伊。
忽然，罗睺偏头看去。
鸿钧也不知何时来的，就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
桑伊：“……”
他唇动了动，“你……你是谁？”
“已经，忘了？”鸿钧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后提起脚步朝桑伊走来，“我是鸿钧。”
桑伊连忙伸出手，“你别过来。”
鸿钧脚步一顿，“桑桑？”
“我不认识你，你们。”桑伊又看了一眼罗睺，有些僵硬地补上你们两个字，“所以别……别靠近我。”
鸿钧的目光移到罗睺身后，骤然冰冷。
罗睺神色自若，“看我做什么？我比你先找到他，按理来说他是我的，你应该主动退出才对。”
鸿钧冷冷道，“他曾与我有过承诺，若非你他也不会走那么快，他害怕你你不知道吗？”
罗睺淡淡道，“哦，可是他现在也很害怕你。”
鸿钧忍不住看向桑伊，目光中带着几分暖意，“桑桑。”
桑伊：“……”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我不认识你们，总之你们别靠近我就好。”
“桑桑。”鸿钧没忍住又往前一步。
罗睺道，“桑桑，你看他根本不是你对不对？”
桑伊绷直脊背，“你们……走。”
“桑桑。”罗睺露出可怜的表情，“我们都做了那么多亲密的事，怎么对我还是这么冷酷。”
鸿钧紧皱眉，“恶心。”
桑伊也有些恶寒，他咽了下口水，小心地挪动了下脚步，“你……你们不准，不准跟着我。”
罗睺嗯哼了一声。
桑伊慌慌张张地往外去，罗睺轻挑了眉落后两步不紧不慢地跟着桑伊。
他倒是要看看，桑伊打算去做什么。
鸿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桑伊。
真的不记得他了吗？不记得他……是想逃避还是真的已经忘记了？
三千世界融合，桑伊应当记起来才对，可桑伊也没有假装失忆的理由。鸿钧缓缓地握紧拳，他们之前分明……
桑伊用力拉开门，门外逆光而站的男人让他呆在原地。
他可以对罗睺视而不见，也能装作不认识鸿钧，可总有人让他觉得……这样不行。
来人白衣出尘，轻轻地把他搂进怀里，声音温柔又轻，“桑桑，是师父来晚了。”
桑伊的视线落在垂落在他面前的白发上，他刚刚涌上来的记忆里，玉清依旧是黑发，可在封神那个世界的时候，他破壳的时候，玉清递过来衣服的时候已经是白发。
玉清这样的圣人本该不老不死。
桑伊睫毛颤了颤，那句你是谁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啊，是你。”罗睺的视线在桑伊侧脸上扫过，又看向玉清，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元始天尊？对吗？放开他。”
玉清神色平静，他轻抚着桑伊的黑发，喃喃道，“桑桑，有师父在，没有人能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桑伊怔怔地抬头，玉清，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未变过。
鸿钧眉梢微压，他看着玉清怀里的桑伊，也不知道想到什么，面容渐渐地沉了下来。
他道，“玉清。”
“老师。”玉清的声音很平，“无论老师曾经和桑桑有过什么样的承诺，如今早已是过去的，我是桑桑的师父，我理应保护他，他不喜欢的事情或者……人，我都会尽我所能不让他们靠近。”
桑伊觉得本来很紧张的心跳在这样的情绪里慢慢地缓了下来。
他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
其实本来也不应该很怕的，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若这些就是观世音所说的债……那也不是他主动欠下的，本来也不应该他还的。
鸿钧的眉越沉，“既然你提曾经也是知道我与他什么关系。”
“你们并无什么特殊的关系。”玉清道，“我曾经本以为你们是道侣，事实上是我看错了，以至于我放弃了一个机会。”
鸿钧冷下脸来，他看向桑伊，桑伊站在玉清旁边，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睺笑了一声，“这是什么？师徒反目？”
桑伊想，他离开的时候，鸿钧和玉清还算不上师徒呢，现在已经是师徒了啊，不过那样看起来的话，就真的好像师徒反目一样。
玉清握着桑伊的手后退一步，他道，“老师，这次我不可能把桑桑拱手让你，若说感情，我敢肯定我与桑桑之间的感情比你的深。”
这是他算计之外的东西，鸿钧想，因为桑桑说不认识他，却没有松开玉清的手。
罗睺说，“我说你们，别把我当做不存在一样。”
桑伊轻轻地抬了抬眉，他发现玉清的表情依旧未变。
似乎从洪荒到现在，除了白发，玉清什么都没变过。
第56章 终卷2
小猫……不见了。
孙悟空握着桃, 他的视线落在空荡荡的吊床上，他的小猫……不见了。
他不过离开了短短的时间, 周围没有其他妖怪出没的痕迹，因为没有任何异常的信息，小猫是自己走的，自己离开的。
“我说。”心魔踹了一脚旁边的树冷冷道，“不见了把他找回来就是了，你现在这副模样是怕找不到还是怕了别的？做你的心魔可真是恶心。”
孙悟空面无表情地看向心魔。
心魔轻嗤一声，“我说错了？”
“找回来，我当然知道。”孙悟空的面容冷静下来，他重复了一遍, “我当然知道。”
找回来。
……
桑伊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鸿钧和罗睺, 又抬头去看玉清。
察觉到桑伊的视线, 玉清微微低下头来，声音缓和，“怎么了？”
桑伊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玉清唇角微扬，他拉着桑伊的手往前走,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这么快找到你？”
桑伊是想问，可后面两个人一直跟着，或许他们并不相信自己真的失忆了，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当做自己还记得的样子。
他松开了玉清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又回过头来, “我确实有些在意。”
玉清静静地看着桑伊灵魂中那簇光，好半晌才说, “桑桑，我喜欢了你很久很久，从……那个时候开始。”
“那个时候？”桑伊略有些迷惑。
“那个时候。”玉清握着桑伊的手紧了些，“我以为，你与他是道侣，无数次说服自己……”
桑伊垂下眼眸，他似乎知道了。
“总之现在我已经找到你了，既然已经没有再离开的机会了，依旧陪着师父好吗？”玉清轻声问，“师父也会尊重你的意愿，你想去哪里都能陪着你，绝不会强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后面罗睺脚步一收，他冷笑，“你这句话是在内涵我吗？”
玉清淡淡地瞥了一眼罗睺，“看来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并不讨人喜欢。”
罗睺红瞳冷凝，“看来你是想与我打一场。”
“这种粗鲁的事情我不喜欢做。”玉清微微叹气，“因为会吓到桑桑。”
罗睺没说话，他与玉清没什么温度的视线对上，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可空气中却散发着某种一触即发的气息。
两人的对峙让桑伊忍不住将心脏提起，他有些紧张。
这种微妙的气氛下，似乎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一般，而一旁的鸿钧神色淡淡，目光却没有从桑伊身上移开过。
桑伊小心翼翼地绷紧了心脏，他抬起头看着玉清，张了张嘴准备打破这种过分的寂静，忽地一声犬吠响起。
“站住！”
桑伊看过去，只见一名少年追着一条白色的狗冲了过来，狗猛地扑向桑伊将毫无防备的桑伊狠狠地扑在地上。
“桑桑。”
鸿钧下意识准备朝大狗打过来，桑伊连忙抬手阻止，“别，我认识它！”
鸿钧硬生生压下自己的动作，冰冷的视线落在狗的身上，认识……这又是谁？
幸好身后是草地，桑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和激动的狗狗眼对上。
桑伊：“……”
这一幕实在熟悉。
他绷着脸推了推狗，一字一顿，“哮、天、犬！”
“嗷。”
白色的大狗嗷呜着舔上桑伊的脸，桑伊努力偏过头，“放开我，你好重！”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罗睺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哮天犬丢到一边，他朝桑伊伸出手来又嘲弄道，“元始天尊，小桑桑距离你这么近都没能将他护下，你还真是丢脸。”
玉清伸手扶了桑伊，他轻皱了下眉，他自然是认得哮天犬的，只是不知为何没看到杨戬，反而追来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身后追来的少年显然没料到有几个人在这边，一时愣住，他站在不远处很快又怒道，“你们与这狗是一伙的？你们是二郎神杨戬的人？”
没人回答少年这个问题，桑伊借着玉清和罗睺的力道站起来，被罗睺丢到一边的哮天犬格外激动，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那少年见到桑伊时愣了一下，“你……”
“没见过美人？”罗睺往桑伊面前一站坑冷一笑，“你追这狗来撞到了他我还没找你算账。”
少年绷紧了身体后退一步，不一样……这个人和他以往遇到的人都不一样，和二郎神更是完全不一样，好危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嗜血的气息。
他不敢再动，唇动了动，“这狗……”
“我不想知道这狗怎么回事。”罗睺伸出手，“我只知道，你让这狗扑倒了我的人，所以你必须——”
死字还未出来，他的手还没掐住那少年的喉咙，就被鸿钧拦下。
罗睺阴沉的目光移到鸿钧身上，“你做什么？”
“这狗与桑桑相识，没有这少年它依旧会扑过来。”鸿钧神色冷淡，“随意杀人只会更让桑桑害怕你罢了。”
罗睺下意识看向桑伊，桑伊倒是没过多注意他们之间的氛围，他在和哮天犬交流。
桑伊弯腰摸了摸狗狗的脑袋，“你的主人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走吧，附近是真君殿，我似乎听见了打斗的声音。”玉清道，“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玉清的视线在对面少年身上转了一圈，只一眼他就看出了缘由。
哮天犬嗷呜一声，咬着桑伊的衣摆就走。
“哮天犬。”桑伊道。
哮天犬又冲那边的少年叫了几声，桑伊看过去，那少年看起来年纪不算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简单，长得剑眉星目……嗯，和杨戬竟还隐隐有些相似。
“这是杨戬的孩子？”桑伊疑惑问。
被罗睺的杀意镇住的少年顿时怒起来，“我不是那个伪君子的孩子！”
桑伊：“……”
杨戬，被骂伪君子了。
等等！
桑伊问，“你叫刘沉香？”
少年又愣了一下，他说，“你怎么知道？”
很快他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我知道了，你们都是杨戬的同伙。”
桑伊：“……”
嗯，是沉香劈山救母的背景啊，他揉了揉脑袋道，“哮天犬，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吧。”
“是我们，走吧。”玉清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又看向刘沉香道，“…还有你。”
刘沉香在这气场三人强大的气场下根本没有选择，他绷紧了神经警惕着这些人，余光却落在桑伊身上。
看起来，这里最弱的是这个青年，不过这其他三人似乎都隐隐以这青年为中心，这青年……是什么人？是这些人的老大？看起来不太像啊。
他们现在在灌江口，不远处果然就是真君殿，里面有打斗声传出来。
玉清下意识去握桑伊的手，却发现鸿钧已经抢先一步握住了桑伊的手，玉清眉一皱。
鸿钧对上桑伊的目光，神色温和，“抱歉，我会保护你的。”
抱歉？
为什么突然道歉了？桑伊有些不明所以。
他轻声说，“你放开我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呵，听见没有，小桑桑让你放开他。”罗睺手一挥拢住桑伊的肩，他冷冷一笑，“鸿钧，看不出来桑桑不想你碰他吗？真不要脸啊。”
桑伊：“……”
他推了推罗睺的手，“你也放开我。”
罗睺：“……”
刘沉香：“……”这个看起来很可怕的人在这个叫桑桑的人面前也只能被嫌弃，这个叫桑桑的青年，真是可怕，长得那么好看，看起来很弱，可事实上确实这里面最厉害的人。
而这个人，似乎和杨戬是旧识。
真君殿里一片狼藉，几人还未进门，已经有东西飞溅出来，罗睺不爽地挥手打开，“什么脏东西。”
“沉香！”
“真吵。”罗睺阴沉沉道，“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样放肆。”
桑伊：“……”
虽然不想承认，但罗睺有时候真的好像小说里描述的那种装逼的霸总……啊不过他确实很厉害就是了。
杨戬握着三叉戟没什么表情的脸在看见桑伊那一刻瞬间呆住，他喃喃，“小……小师叔。”
被殿内一群人看着，桑伊后颈莫名发凉，他强自镇定，“杨、杨戬，好久不见。”
“好久……”
杨戬冲到桑伊面前，将那对面的人都吓了一跳，毕竟他们从未见过二郎神这副模样。
“小师叔，我——”
罗睺冷着脸站到桑伊面前，阻止了杨戬伸出来的手，他阴森森道，“在我面前，你想碰他试试？”
桑伊：“……”
他把罗睺推开，杨戬倏地一下把桑伊紧紧抱在怀里，“小师叔，小师叔。”
“好过分。”罗睺阴郁着一张脸，他看向鸿钧，“甘心吗？不认我和你，却认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人。”
鸿钧神色依旧很淡，目光却盯着桑伊，若是不想认识罗睺就罢了，为什么连他也一并否认认识了，在桑伊心里，他有多少地位？
这点情绪浸染在鸿钧的心底，很轻，却足以让一向冷静的他失落。
八太子的视线从桑伊身上扫过，他紧皱眉，退到沉香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沉香茫然，“我现在也不太清楚。”
事情怎么突然发展得这么奇怪了？这场战斗还要继续吗？
“那个……”桑伊尴尬得厉害，“杨戬，你先放开我。”
在打斗中闯进来让打斗中止，然后在双方的目光中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好尴尬啊，简直是社恐人的地狱。
杨戬刚松了桑伊，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不带上我老孙？”
沉香眼睛一亮，转过头去。
然后他便看见孙悟空直直冲向桑伊，“小猫，我来找你了！”
罗睺咬紧了牙握了弑神枪去挡孙悟空，“你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我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孙悟空握紧金箍棒一棒打回去，两根武器溅射出来的金光让桑伊眼花。
玉清轻轻叹了口气，他握住桑伊的手后退一步，“桑桑，你真能招人啊，不过短短的时间没看见，又是一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鸿钧幽幽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走。”
桑伊：“……罗睺，收了你的弑神枪。”
罗睺阴沉着脸，不情不愿道，“他收我就收。”
桑伊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对孙悟空是有几分心虚和愧疚的，他小声说，“大圣……”
孙悟空干脆利落地收了金箍棒，然后看向桑伊的方向，他脸上带着笑，“小猫，我……来得晚不晚？”
好、好混乱的场面，桑伊想，他要窒息了。
第57章 终卷3
“大圣, 我……”
“小猫。”孙悟空一把把桑伊搂进怀里，他笑容灿烂,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罗睺狠狠地咬牙，好好好，桑伊谁都认就是不认他，实在是让他生气！
玉清微不可见地压了压眉，不是错觉，这个孙悟空的出现，让桑伊也乱了阵脚，就如同他出现那个时候。
这个叫孙悟空的和桑伊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
桑伊小心的推了推孙悟空, “大……大圣, 可以, 先松开我吗？”
孙悟空哼笑一声，桑伊周围的人均是一副阴沉难看的表情，这让他格外清楚，这些人曾经或许都或多或少和桑伊有着什么联系。
他轻舔了下桑伊的耳垂，挑衅又不服输的对上那些目光,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可不会认输。
湿润的舌尖让桑伊鸡皮疙瘩起了一阵，他后退了两步，看看孙悟空又看看周围的人，诡异的气氛让桑伊差点没绷住。
他浅浅呼吸了一阵，“那个，这里人太多了, 我们……”
“人太多了, 把无关人士全部赶出去就得了。”罗睺话音一落，已经把沉香等人丢了出去, 真君殿的大门瞬间紧闭。
被丢出去的刘沉香茫然：“……发生了什么？”
八太子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紧闭的门，“好像是我们无法参与进去的事情。”
刘沉香：“哦，那我……”
“那二郎神怎么办？”八太子看向刘沉香，“里面的人看起来都比二郎神更厉害啊，如果被他们阻止的话，看起来你没什么希望了。”
“不行！”刘沉香缓缓握紧拳头，“我一定要救出我娘。”
看着瞬间紧闭的大门，桑伊冷汗直流，这也……这也太粗暴了。
这沉香是杨戬的侄子吧？他忍不住去看杨戬，杨戬没有丝毫反应，似乎被丢出去的并不是他疼爱的侄子一般。
“好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了。”罗睺红瞳一眯，“这漫长的时间里，我们的小桑桑究竟有多少相好？让我一个个的扒出来杀了。”
好，好可怕的气势！
桑伊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准备往玉清身后躲。
孙悟空冷笑，“就凭你？”
罗睺和孙悟空显然格外看不惯对方，这会儿一个比一个脸色差。
桑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连忙摆手，“不不不，等等，你们别……别，别打起来了。”
他的话显然晚了些，互相看不惯的两个人一言不发已经大打出手，杨戬这个真君殿……只怕是要被拆了。
鸿钧眼皮抬了抬，把桑伊保护起来免受以免被对面的侵害。
“手都吓冷了。”玉清捏了下桑伊的手指，无奈地开口，“我带你出去吧，这里太乱了。”
桑伊跟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任由玉清握住了手，还是出去吧，如果真的要打，请……请在他离开之后他们再打个痛快吧，总之他不想看见。
反正也打不死人的。
鸿钧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他看着桑伊的背影，脑子里闪过他与桑伊曾经的相处，明明什么都好的，偏偏……偏偏就一个不小心就让桑伊被罗睺带走。
若不是那次罗睺突然把桑伊带走，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绝对不会输给玉清，桑伊更不会因此当做不认识他。
他压低了眉。
“小师叔。”杨戬跟上来，“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
桑伊余光落在紧紧盯着这边的刘沉香身上，“杨戬，那边的人……一直盯着你。”
杨戬一顿，他偏过头看去。
“你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桑伊道，“需要帮忙吗？”
杨戬抿直唇好半晌才道，“他的母亲是我妹妹。”
“你妹妹啊……”桑伊没见过杨戬的妹妹是什么模样，不过曾经杨戬偶尔会提起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
他对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背景很并不太熟悉，只记得最后刘沉香成功了。
“需要帮忙吗？”桑伊问。
杨戬一愣，他连忙摇了摇头，“不……不用，小师叔不必担心。”
“唔，嗯，这是你的家事，我的确不应该多管。”桑伊说着又忍不住想，不过他好像也没什么可管的，除非让玉清帮他。
总是这样忍不住依赖别人的话……
“不是这个意思！”杨戬又连忙解释，“小师叔，我只是……”
“不要让自己受伤就好了。”桑伊轻轻地打断了杨戬的话，莞尔一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看在我曾经也算是你长辈的份上，关心你一下。”
杨戬怔怔地看着桑伊，好半晌才道，“是，小师叔。”
“杨戬。”桑伊抬起头来，“如果有需要帮助的，那么就请你这位师祖帮帮忙好了。”
玉清：“……”
他略显无奈地捏了下桑伊的手，“就算要我帮忙，天庭那边的事我也无法插手，或许老师更合适……毕竟当今现在天庭的掌权者是他曾经的道童。”
桑伊眨眨眼，看向鸿钧时有些惊讶，“啊……是他们？”
鸿钧道，“是他们不错，要我开口也没问题，不过……小辈的事情，应该由他自己去处理更好吧。”
说到这里，鸿钧看向刘沉香，“既然想要救自己的母亲，那么应该自己拿出毅力来才行。”
刘沉香眸光沉沉，他大声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神仙都是一丘之貉，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一丘之貉？”桑伊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个词是贬义词。”
“不过我也不是神仙。”桑伊挥了挥手又笑了起来，“也骂不到我身上来。”
玉清：“……嗯，我也不是神仙。”
“好巧，我也不是。”鸿钧神色自若，“这里的神仙，依旧只有你那个不争气的师侄。”
不争气的师侄……桑伊默默地看向杨戬。
杨戬：“……”
刘沉香咬了咬牙，“杨戬，你就是那些神仙的走狗，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甚至愿意把自己的亲妹妹压在山下。”
杨戬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刘沉香，握着那把三叉戟的手却越来越紧。
桑伊睫毛颤了颤，被自己的侄子这么说，杨戬应该会很难过吧，毕竟妹妹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小子。”罗睺的声音在刘沉香耳边响起，“好歹你这舅舅还保下了你娘的命，换个人的话你娘连命都没了。”
刘沉香倏然一惊，回过头却没有见到罗睺人，只有一阵黑雾散去。
罗睺的手搭在桑伊肩上，轻挑眉，“在这里骂保下你娘命的舅舅，若是你爹爱你娘，那你爹有为了救你娘做出些什么吗？”
桑伊微愣，微微抬头看向罗睺。
玉清轻皱了下眉，“放开桑桑。”
罗睺轻嗤一声，“你让我放我就放？你以为你是谁？”
对面刘沉香道，“我爹只是个凡人。”
“哦我懂了。”罗睺下巴抵在桑伊肩上，笑眯眯道，“你爹无能救不出自己的爱人，你现在也不行，就冲你舅舅发火啊……小子，这能有多爱啊？”
“你懂什么？”刘沉香咬紧牙，“你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你根本不懂。”
“我的确没有娘。”罗睺摇头道，“不过我这人死了也要活过来，哪怕跨越无数个世界找到我爱的人。”
说到这里，罗睺手一揽把桑伊扣进怀里。
“松手！”金箍棒当头一棒下来，“你这妖魔，放开他！”
“小心！”玉清忙出口，“桑桑。”
“罗睺！”鸿钧大怒。
罗睺搂着桑伊飞快往后退去，避开了这一棒，金箍棒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看得桑伊胆战心惊。
尘土褪去，孙悟空喘着气站在原地，阴沉地看向罗睺。
“这猴子恢复力还真是惊人。”罗睺不悦道，“偏偏还难杀。”
桑伊：“……”
他推开罗睺的手，“别随便抱我。”
“抱着你才能救你，否则那猴子一棒下来你得魂飞魄散。”罗睺有些委屈，“为什么还要凶我。”
“我不是你抱着我他根本不会打这一棒。”桑伊微笑，“所以还是你的问题。”
罗睺：“……”
“怎么样？”鸿钧扶着桑伊上下打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担忧，“有没有哪里受伤？”
桑伊微微摇了摇头，“没事，不必担心。”
“真是太乱来了。”玉清看向孙悟空，“桑桑也在他怀里，动手之时还是看看时机。”
金箍棒插在地上，孙悟空看向桑伊，他说，“我不会伤到小猫。”
“小师叔。”杨戬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桑伊抬头看向杨戬。
“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去找你。”杨戬轻轻地吐出一口起来，眼中却带着极淡的笑意，“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重逢到现在一直都处于混乱的场面之中，桑伊其实连脑子都还没转过来，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几个男人，忍不住头疼。
他这边的事情……才是最难搞的。
“我在凡世有一间住宅。”玉清道，“桑桑，我们先回去再说。”
桑伊只能先点头应下。
罗睺揽住桑伊的肩，“小桑桑，你刚才看我是因为终于发现我最适合你了吗？”
“我只是觉得……”桑伊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罗睺，“你刚才为什么和刘沉香说那些？”
“因为那个小子说的话，你不高兴了吧？”罗睺声音很轻，“老实说，我更想直接杀了他的。”
桑伊眼皮跳了跳，“不要一本正经的说这么可怕的话。”
“对啊，就是考虑到你可能会害怕，我勉强放弃了这个决定。”罗睺幽幽叹气，“真让人感到可惜，明明这个小子死了，你的烦恼都会消失吧？”
“我会更烦恼才对吧！”桑伊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推开罗睺，“别抱我抱那么紧。”
罗睺不高兴，“抱抱怎么了？那么亲密的事情我们都做过了。”
桑伊咬牙，有时候，真的很想揍罗睺一顿，如果不是他打不过的话。
好歹，好歹还有两个不喜欢吵架的人……嗯，比起吵架，至少，玉清和鸿钧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性格，相比罗睺和孙悟空……还算好吧。
应该。
……
玉清的住宅很大，桑伊不由开始思考为什么玉清要在这里准备这么大的宅子，毕竟玉清一向都是久居昆仑山的。
总不是因为……
“是因为你。”玉清很坦诚，“总觉得不会那么轻易的和我回昆仑，所以做好了长时间留在外面的准备。”
桑伊愣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师父，我……”
“不必和我道歉。”玉清微微低下头来，他唇角带着些微的笑意，“总之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那几个……”桑伊忍不住往外看，那几个人虽然没跟着他来房间，却都进了玉清的宅子，看起来不像是会轻易离开的样子。
“不必管他们。”玉清手指轻蹭了下桑伊的唇，“桑桑，稍微地多关注一下师父。”
桑伊眸光微微闪动，“我……”
“在我的记忆里，我与你分开不过极短的时间，可事实上已经有些日子了。”玉清低下头来，“在另一个世界，你已经忘记了我，与另一个人……”
桑伊没忍住，睫毛又扑闪起来，显然极为紧张。
玉清轻叹了口气，又笑了一下，他说，“现在是新的开始，我的机会……应当很大吧？”
“我……”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玉清的唇印在桑伊唇上，“至少，我觉得我是最终留在你身边的人。”
玉清很熟悉桑伊，即便是亲吻，他也知道什么位置能让桑伊无力抵抗。
被扫过的软腭过分敏感，桑伊轻轻地呜咽一声，是来自玉清的，熟悉的亲吻。
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没有离开过这个人，这让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环上了男人的颈项。
这个动作如同一个信号，让玉清亲得更用力，被缠住的舌尖有些疼，大脑都在战栗着。
腿是软的，身体也是，必须得靠这个人才能呼吸，才能获得他想要的氧气。
玉清的手从腰间微微下移，他终于给了桑伊一点喘息的机会。
桑伊的唇红润着，睫毛湿润着，眼尾染着胭脂，此刻剧烈地喘息着。
好、好累。
喘不过气来了一般。
他攀着玉清的肩，湿漉漉的睫毛抬起来，眼中的光是泛出来的泪。
玉清轻舔了一下桑伊的唇，吻又移到了耳垂，湿热滚烫的唇从耳上缓缓往下，桑伊抬了下下巴，呢喃着，“师父。”
玉清眸色暗沉，他忽地抱了桑伊上桌。
“师父。”桑伊又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扶着桌面，茫然地看着玉清。
玉清不语，解去了桑伊的衣带。
“师父。”桑伊按住他的手，“不，不行。”
“是因为白天不行，还是因为外面有人不行？”玉清声音很低，“又或者是，桑桑害怕？”
桑伊摇了摇头又咬了咬唇。
“都不是。”玉清道，“既然都不是，就没有拒绝我的理由。”
桑伊湿润着双眸，“可是师父，我……”
“别怕，我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玉清的手覆盖上某处，“只是，帮你弄出来。”
桑伊垂眸看了一眼，瞬间红了耳朵，他偏过头去，“我……”
“这样很不舒服对吗？”玉清说，“必须要软下去才行。”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
桑伊闭了闭眼，“我……”
“交给师父就好。”玉清怜爱地亲了亲桑伊的唇，“放心，师父会做好的，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一样。
衣服顺着肩膀下滑，挂在了臂弯处，玉清的吻从喉结往下。
原本撑在桌面的手不知不觉地移到了玉清脑袋上，他的脑子有些不太清醒地想，他的师父……那个师父，又在帮他。
玉清感受着头上的力道，也在调整着自己，他鼻间都是桑伊身上的香，温热的呼吸已经把这一片的肌肤都染红，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他按着桑伊的大腿，大腿突然绷紧，桑伊的呜咽声有一瞬间的断掉，随即是彻底软下来的身体。
玉清这次没有被呛到，唇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颜色，桑伊颤抖着睫毛抬眸去看玉清，“师……师父。”
他的声音是哑的，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欢愉。
玉清抬起桑伊的下巴凑过去，他过分强硬地吻住了桑伊的唇，将口中的气息也度过去。
桑伊羞耻地闭紧了眼，这种感觉……比被剥光了按在床上还要羞耻。
唇齿间的味道交融到无法分辨后，玉清才松开了桑伊的脑袋，他舔了下唇，默不作声地替桑伊将衣服拉起来穿好。
桑伊又抿了下红唇，“师父。”
玉清极低地嗯了声，他半遮了眼，露出个极淡的笑，“这件事上，桑桑果然还是这么——”
桑伊面红耳赤地捂住了玉清的嘴，他咬紧牙，一字一字蹦出来，“反正、反正我也不是上面那个，快慢有什么用？”
玉清眼底闪过笑意，他移开桑伊的手，“嗯，也是，师父很行就好了。”
桑伊：“……”
无助的时候，也挺想报警的。
把桑伊从桌上抱下来，玉清才低声问，“要不要睡一会儿？”
桑伊轻轻地点了点头。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过也因为玉清这会儿帮他这事，他已经疲惫得没力气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只想睡觉。
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等到桑伊睡着，玉清才替他掖好被子放下床帐转身离开房间。
一出去，外面便站了几人冷冰冰地看着他。
玉清神色淡淡，“有事吗？”
“你……”罗睺的表情极冷，“这么久才出来，在里面做了什么？”
玉清轻轻抬了抬眉，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道，“你猜。”
孙悟空咬紧牙，“我不管你们是谁，总之……总之小猫是我的，我绝不会让给你们。”
“哦。”玉清说，“不过，你是谁？”
这句话很平淡，却激得孙悟空大怒，“你——”
“玉清。”鸿钧开口道。
玉清抬眸，“老师请说。”
虽然叫着老师，也很尊敬的模样，可却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桑桑他，一开始属于我，最终也会属于我。”鸿钧道。
“真是会做梦。”罗睺嗤笑。
“是不是做梦，试试就知道了。”
罗睺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他从指尖弹出一道黑色的雾气，极轻地眯了眯眼。
他可不是什么只会靠武力解决事情的蠢货。
……
黑色的雾气顺着地面与门的那条缝隙钻了进去，然后又钻进了床帐。
躺在床上的青年唇色染红，睫毛上还有微微的湿意。
黑雾轻转了圈，落在桑伊的锁骨，然后顺着交叠的衣领往下去。
系好的衣带轻易地散开来，露出雪白的肌肤。
这样看起来，玉清的确没有对桑伊做什么，不过或许也是因为时间不算长的缘故……真的没做什么吗？
黑雾若有所思，可它总觉得不对劲，如果什么都没做的话，为什么桑伊眼角有泪？
它掀开了被子，却见桑伊因为敞开的衣服不自在地蜷缩起来，纤细瘦弱的腰肢暴露在黑雾面前，它覆盖上去。
柔软的。
罗睺靠在窗边，感受到黑雾传来的触感，柔软细腻，很好摸。
没有任何变化，是他记忆中的感觉。
紧紧地这样碰碰可不够。
黑雾往下，将桑伊的亵裤也褪去，桑伊整个人都暴露在空气之中。
另一个房间的罗睺呼吸略显急促起来，好想……好怀念进入的感觉，即便只是一个手指亦或者一团雾气。
黑雾遵从着本体的意志，缓缓运作着。
睡着的青年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好奇怪……桑伊迷迷糊糊地想，好奇怪。
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那么这个梦代表着什么？难道代表着他已经很想——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难以抵抗，那股热，还有后面的……是什么？
极轻的声音从桑伊唇中溢出来，他控制不住地抓住了被角，整个人趴在床上。
“不……不要。”
这个梦太奇怪了。
上一次做这样的梦，还是在紫霄宫的时候。
“不要。”
“现在才拒绝的话。”罗睺看向天边的晚霞，“有些晚了。”
桑伊身体颤抖着，呜咽着，哆哆嗦嗦地登上了顶峰，在梦中。
梦……
桑伊茫然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昏暗，已经是傍晚了。
明明睡了一觉，他却觉得更累了，紧紧抓着床单的手松了松，他又睁大眼。
潮的。
被子上是湿的。
那个梦。
那个梦，真的是梦吗？
罗睺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看着指尖的那团雾，微微眯了眯眼眸，他的这些依旧这么好用，不过……桑伊拒绝了。
不喜欢吗？明明以前就很喜欢的。
第58章 终卷4
自从那几人现后, 桑伊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时时刻刻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也很难找到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好不容易安抚了孙悟空, 桑伊躺在床上深深呼吸，“系统，我们还能走吗？”
【嗯？】系统疑惑，【你想走？现在还想走吗？现在你已经不需要时时穿越维系生命了吧？】
“就算是这样，”桑伊猛地坐起来，“难道你不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可怕吗？”
【什么可怕？】系统疑惑了一瞬后道，“你是指他们的修罗场？”
“的确是很像修罗场的。”桑伊呢喃，“总之在这样的氛围里的话，我宁愿一次次穿越。”
【……】系统说, 【就算是想走, 那也得我们走得了才行, 走不了的话，说这些也没用啊。】
“你说的对。”桑伊看向窗外，“能走还是走啊。”
【你对他们都没有留恋吗？】系统问。
“……”桑伊重新躺回床上，“如果说完全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 相比起被他们这样盯着，我肯定还是更想要我能有自己选择的机会。”
【我知道了。】系统说，【我会注意的，在我找到时机之前，还是得辛苦你一下。】
还是得辛苦自己一下啊。
说起来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怪他吧，毕竟他也没想到短时间的一点感情, 能让他们这么疯啊……感情, 桑伊怔怔地想，他们现在这样, 是因为他辜负了他们的感情吗？他……有辜负吗？
【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很多？】系统忽然问。
桑伊怔了怔，“变了？或许吧。”
系统没再说话，说是变了其实并不准确，其实曾经的桑伊就是如此，只是更显内敛。
桑伊慢慢爬起来，他推开房门，难得没有看见某个人，院子里一派清静，这样的静在这段时间实在可贵。
桑伊坐到院中的石桌旁，抬头看着那棵开满了花的桃树。
可以摘花酿桃花酒，桑伊想，等酒酿好了，他应该也可以走了。
这样想着，桑伊站起身来，他找来了可以装花瓣的簸箕，然后上树。
桃花很香，桃花酒应该也很好喝。
桑伊看着手中的花瓣，并未发现有人翻墙进来，直到下面的人发出哎哟的声音，桑伊才低下头去，他见那刘沉香捂着嘴蹲在地上，显然也没发现桃树上有人。
桑伊没出声，他也想看看这刘沉香要做什么。
刘沉香鬼鬼祟祟地推开桑伊的房门进去，桑伊也下了树跟进去，也不知道刘沉香在找什么，格外入神。
桑伊看了半晌问，“你在干什么？”
“找人。”刘沉香下意识回答。
“找人？找谁？”桑伊有些好奇。
“找杨戬那个小师叔。”刘沉香回答到这里突然察觉不对，他转过头来，便看见他要找的人在他身后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格外漂亮。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桑伊，但上次过分混乱，刘沉香此刻才仔细看清了桑伊的长相，他不太会说那些漂亮的话，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跟从画里出来似的，格外美丽。
“你找我做什么？”见刘沉香不说话，桑伊问。
“我……”刘沉香愣了好一阵才开口，“我想让你跟我走一趟。”
“跟你走一趟？”桑伊莫名，“为什么？”
“因为杨戬肯定会听你说的话。”刘沉香说，“你跟我走，我不会伤害你的。”
“……”桑伊有些无语，“你要我和杨戬说什么？”
“我不需要你说什么，我跟他说，只要你在我手里他就会听我的。”刘沉香有些激动，“他让我和我娘分开了这么多年，他应该把我娘还给我。”
桑伊忍不住揉了揉脑袋，“你……所以你现在是打算把我当做人质？”
这刘沉香还真是天真。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桑伊看向外面，“你现在不走，到时候他们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我不——”
“你娘的事跟我没关系，杨戬也说过这件事不需要我管，所以我不会跟你走。”桑伊说，“虽然罗睺说的话可能不是那么好听，你想要救你娘出来的话，那就自己打上天庭推翻现在的天条吧……哦对了。”
“什么？”刘沉香茫然。
“没什么。”桑伊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他道，“总之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想那几个人又来缠着他……太累了！
“我不，你不跟我走，我就不离开。”
桑伊：“？？”
桑伊道，“无所谓哦，反正到时候也不是我吃亏。”
“……到时候，我就、我就说我是你的奸夫！”
桑伊：“？？？”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刘沉香半晌道，“你还真是伤敌一百自损一千，那你就去试试你说你是我奸夫的后果呗……”
“什么奸夫？”玉清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桑桑，你有客人？”
桑伊后背一凉，他默默地转过头去，对上玉清柔和的视线，“师父。”
玉清眼中不带笑意，他看向刘沉香，“这人……”
“他是迷路了。”桑伊忙道，“他被人追杀，不小心掉进来的，把他请出去就好了。”
“嗯，那么你出去吧。”玉清看起来相信了桑伊的话。
刘沉香连忙开口，“等等我……”
玉清没有听刘沉香继续说话，他手一挥，刘沉香就被丢出了宅子。
刘沉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堵明显高到他爬不上去的墙喊道，“我还会再来的。”
桑伊：“……”
玉清神色淡淡，他道，“桑桑，今日是我碰到了他，若是那魔头碰到，只怕他出不去了。”
桑伊哂笑，“师父，他也是那个……”
“不管他什么，你不准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有事就叫我，听见了吗？”
桑伊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手指，他轻声说，“我知道的，师父。”
玉清微微颔首，他伸手将桑伊拢在怀里，眸光温柔，“桑桑，师父永远会站在你的身后保护你。”
桑伊垂下眼眸，莫名的愧疚袭来，明明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想到这些人因为他做的事，又总觉得自己好像辜负了什么……
“师父，我……”桑伊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似乎都没什么意义，他只能低声说，“对不起。”
“说对不起做什么？我永远不需要你跟我说对不起。”
“现在无法做出决定没有关系，那么久的时间我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阵。”玉清亲吻了下桑伊的唇，声音很轻，“师父总会等你的。”
桑伊说不出话了。
玉清看向外面，“你在摘桃花？”
“准备酿桃花酒。”
“我们一起。”玉清道，“一起酿。”
桑伊眨了下眼道，“好哇。”
……
今日太阳很大，桑伊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
他刚把手放下来，孙悟空的脑袋便从一旁探出来，“小猫。”
桑伊冷不丁看到一个脑袋，吓得一个激灵，他后提了好几步，缓了下心神才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孙悟空撑着窗一跳，轻松的从窗钻进了屋子里，“小猫，你一个人是不是很无聊？”
“唔……现在还好。”桑伊抬眸看着孙悟空，“大圣，重逢之后我们似乎都没有这样好好在一起说过话，要不然我们好好谈谈吧。”
“谈谈？好啊。”孙悟空眉眼带笑，他握了桑伊的手，“过来，坐下。”
桑伊跟着孙悟空坐下，他问，“大圣的心魔以后没了吗？”
“心魔？”孙悟空笑了一下，“还在啊。”
“那大圣现在……”
“小猫，你知道吗？”孙悟空定定地看着桑伊，“在我发现你不见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很想搅他个天翻地覆，把你找出来。”
桑伊怔怔地看着孙悟空，“我……”
“我从花果山离开之后找了你很久很久，意识到你彻底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想若是我也有着足以撕裂时空的能力就好了，那么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桑伊抿紧了唇，他低垂着眼睫，“大圣，可是我……抱歉，那个时候我……”
在桑伊的时间里，他和孙悟空的确只有穿越时空的分别，可两边的时间流速根本不同，在孙悟空眼里，他已经消失了很久。
“我知道的。”孙悟空捧起桑伊的脸，瞳孔深邃，“我从来没怪你，也不需要你对我道歉。”
桑伊偏过头，“大圣，现在我更不可能给你什么承诺了，你或许回到花果山更好。”
本来孙悟空就是自由自在随性而为的人，怎么因为他被禁锢在某处呢？为了一个注定会离开的人。
“花果山我要回，但不是现在。”孙悟空道，“还有，你也得和我一起回去。”
“我……”
桑伊想说自己不可能再回到花果山了，可他的话没能说出来。
孙悟空长臂一伸，将桑伊抱在自己腿上稳稳坐好，他眸光轻闪，“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死。”
桑伊抬眸看着孙悟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现在……”
“无论是鸿钧道祖，魔祖罗睺，还是三清。”孙悟空低下头来咬了下桑伊的唇，“就算是他们真的比我厉害，我也敢笃定最适合你的人是我。”
桑伊心头一跳，他对上孙悟空的眼。
那双暗金色的瞳孔中映着桑伊的脸，桑伊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犹豫不决，也看到了孙悟空那双眼中的坚定。
他轻轻咬了下唇，“大圣，可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他们都是和你有过关系的人，你现在拥有的全部的记忆桑伊舍不得他们，所以在犹豫，我知道。”孙悟空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却暗淡了一瞬，他克制着自己心底的嫉妒道，“可不管怎么说……无论怎么说，我依旧相信最适合你的人是我。”
顿了顿孙悟空又道，“若要说，我看得出你依赖你那个师父，我也一直在想如果你要跟他在一起我要怎么把你抢回来。”
抢……孙悟空这样说。
“不过我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啦。”
桑伊睫毛颤了颤，没有再说话，他想让孙悟空放弃，想说的话再多，也得孙悟空自己做决定，可现在看起来孙悟空根本不会轻易放弃。
“我在学……”孙悟空低声喃喃，“我担心你有朝一日又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离开，所以我也要学会如何穿越时空。”
桑伊闭了闭眼，他现在……是不是过于软弱了。
“小猫，我好想你。”孙悟空的声音又低又沉，“一直想你。”
桑伊知道，因为所有记忆都在脑海里，他的确对这些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感情，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好像他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一样，可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这些人都是他有着感情之时离开的人。
孙悟空的手指轻揉上桑伊的唇，他低下头来含住了桑伊的唇。
桑伊的手抵在孙悟空肩上，想要推开的那一瞬，孙悟空松开他的唇，暗色的眸子里带着些微的温柔，“别推开我，许久没见你，我真的……很想你。”
桑伊想，他太优柔寡断了，他真的……无法再动手推开孙悟空了。
是熟悉的力道。
孙悟空亲吻的时候并不会太温柔，可那样的力度对于桑伊来说却也无法拒绝，总是轻易地将他的心智摄取。
桑伊被孙悟空按着腰，按着脑袋，亲得格外用力和投入。
桑伊坐在孙悟空的腿上，更能轻易感受到孙悟空身体的变化，即便是隔了几层布料，他也能感受到孙悟空过分滚烫的身体，烫得他浑身无力。
孙悟空的吻渐渐变得温柔，他的吻移到桑伊锁骨，手从腰间往下。
攀着孙悟空肩膀的桑伊呼吸一滞，他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大，大圣。”
“嗯。”孙悟空哑声道，“想要吗？”
桑伊用力闭了闭眼，然后摇了摇头。
“不想吗？”孙悟空轻轻地笑了笑，“小猫，可是你已经……有感觉了。”
“我……”
“和我不可以吗？”孙悟空咬上桑伊的颈肉，含糊不清地道，“可以的对吗？反正你和其他人也没关系，那么和我可以是吗？”
是，世界融合之后，一切从头开始，他和其他人是没有确定什么关系，可和孙悟空……同样没有。
“刚来这里那天。”孙悟空隔着一层丝绸布料舔舐着桑伊的肩，“在房间里的时候……”
他本想问桑伊那日在房里的那一段时间，桑伊和玉清之间是不是有发生一些事情，可最终他还是没问出来。
他没有问出来桑伊却听懂了。
桑伊绷紧了身体，“我……”
“没关系。”孙悟空道，“以后有我就好了，他和你之前的事我不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他都要嫉妒疯了，想到桑伊和另一个人的事情，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不甘心。
“我好喜欢你，小猫。”
太喜欢这只小猫了，所以什么事情他都能忍受过去，都能……只要最后留在小猫身边的人是他。
柔软的身体被孙悟空按着肩掌控住，桑伊眼中泛起雾气。
许久没有做过的身体似乎格外期待着接下来的事情，桑伊呼吸有些困难起来。
没能拒绝孙悟空，拒绝不了，这个人……这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让他无法拒绝。
愧疚和那点感情融合在一起，让他接纳了孙悟空。
孙悟空手指从桑伊光滑的后背下滑，这如同隔靴搔痒的动作让桑伊难受。
桑伊浑身颤抖着，压着自己的嗓子。
外面的阳光很不错，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屋子里也热得厉害。
热得桑伊呼吸越来越急，好怕摔下去啊。
桑伊的后背抵在墙面上，他搂着孙悟空的肩，双腿亦紧紧地缠着孙悟空的腰，这样才有了一点安全感。
“小猫。”孙悟空牢牢地托着桑伊，眼中的金有些亮，他凑过来亲桑伊的唇，低声喃喃，“好想你。”
好想好想。
因为太想了，所以这些思念全都化作了孙悟空的力气。
在这事上，孙悟空依旧没什么特殊的本领，只是掐着桑伊的腰，一呼一吸间让桑伊呜咽着求饶。
“别哭。”孙悟空轻轻吻去桑伊的泪，他声音低哑，“求我也没用。”
好可怕。
脑子都没有思考的能力了。
“小猫，你看。”
孙悟空握了桑伊的手去桑伊摸肚子，“摸到了吗？”
肚子微微地凸起，让桑伊混乱的脑子努力分出一部分神智来茫然地看着孙悟空。
孙悟空按着桑伊的手让桑伊感受着，桑伊脚指头都蜷缩起来。
好……好羞耻。
孙悟空又笑，他说，“小猫，好好地享受我吧。”
虽然可怕，可不得不承认，桑伊脑子不清醒地想，他的身体似乎……很能接受这样。
他好像……坏掉了。
双腿已经没有力气地挂着，孙悟空忽地停顿了一下，他在桑伊那双迷蒙的双眸中咬上桑伊的耳垂，声音微不可闻。
“外面有人。”
桑伊的身体瞬间绷紧。
外面有人？
是谁？
会不会发现他们在这里……
外面有人，孙悟空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吓桑伊，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鸿钧准备敲门的手缓缓地放下来。
他眸光暗沉，里面压抑着的哭声对他来说实在太熟悉了，他知道那是什么。
桑伊情动之时的模样他都清清楚楚地记得，眼睫上会挂着眼泪，会可怜兮兮地求饶，琥珀色的双眸里总是含着泪。
哭起来很漂亮，尤其是那种时候。
而现在，桑伊在一门之隔里，鸿钧听着另一个人做着他曾经做过的事。
他似乎……有些自大了。
放弃？
他自诞生以来，从来没有过放弃的事情，所以绝不可能，无论如何，他也要做桑伊的唯一。
细碎的呻吟声传入了鸿钧的耳中，鸿钧缓缓攥紧了手，他转身大踏步离开了桑伊的房门口。
桑伊又害怕又哭的模样实在可爱，孙悟空不紧不慢的，没有告诉桑伊外面的人已经离开的事。
直到桑伊承受不住，连哭声都勉强的时候，孙悟空才勉强放过了桑伊。
他搂着睡梦中也抽噎的桑伊，心满意足地咬了一下桑伊的唇。
他的小猫……他的。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留在小猫身边。
忽然，孙悟空透过窗看向外面，他知道，今日有一仗非打不可了。
……
桑伊做了一夜的噩梦。
他睁开眼听着外面的鸟鸣，忽然有一种想要一直这样下去的冲动，因为……好累，累得他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身体其实已经习惯了那样强度的情爱，可他的精神还是疲惫。
系统幽幽道，【不是想要离开吗？】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离开啊。”桑伊嗓音低哑，“大圣也好，师父也好，亦或者其他人……我实在是没有心力去和他们做这样的感情纠缠，虽然可能显得我很胆小懦弱，但人总有面对自己不擅长而想要逃避的事。”
系统想了想还是说，【昨天晚上他们打起来，因为孙悟空和你的事。】
桑伊：“……严重吗？”
【不严重。】系统说，不过……孙悟空被几个人联合限制来见桑伊这种事情应该不需要说也没关系。
“那他们打吧。”桑伊翻了个身，“只要别吵我就行。”
系统安静了片刻笑了一下，它想，这样挺好的，这样日后穿越大概更不会被这些虚无缥缈的感情牵绊着。
桑伊趴了没多久，房门便被打开。
桑伊看过去，透过帘帐，他只能看到一道影子，模糊的，却又看不清男人到底是谁。
桑伊叫道，“师父？”
“师父？”那人忽地出现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桑伊，“真是过分啊，阿桑，怎么不叫师叔？”
桑伊微微睁大眼，通天怎么也来了？
本就不算安静的生活，可能要更加鸡飞狗跳了。
桑伊眼前一黑。
“阿桑看起来如同被人吸了精气。”通天幽幽道，“这让师叔手痒，很想揍人。”
桑伊闭目，“去吧，别来打扰我就醒了。”
通天：“……”
他又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和阿桑的重逢就是这样的场面，某个人甚至连师叔都不叫一声。”
桑伊冷笑，“在让我叫师叔之前，首先你像个师叔吗？”
通天轻咳一声，“那什么也算是我们……”
“闭嘴。”桑伊手忙脚乱地去捂通天的嘴巴，在知道自己致幻时和通天真有过那种事情之后，桑伊只觉得脑子都炸开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他还给了玉清承诺，玉清也知道他和通天的事，只是瞒了下来没让他知道。
如果不是他意外听见通天和玉清吵架时自爆，或许他现在都不知道。
捂了通天的嘴，被子却从桑伊身上滑了下来。
通天眨了眨眼，他的视线落在桑伊的身体上，他眸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舌尖轻舔了下桑伊的掌心后他移开桑伊的手。
通天眸光闪烁，声音阴郁，“阿桑竟然这般欢迎我，真是让我欣喜若狂。”
欣喜若狂四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桑伊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让通天的脸色瞬间阴郁下来。
“是谁？是你那狗屁不通的师父，还是我那个老师，又或者是那不要脸的罗睺？”
桑伊倏地捡了被子把自己遮住，他瞪着通天，“关你什么事？”
“好好好，不关我的事。”通天一把抓住被子，“既然阿桑给我准备了礼物，我也要收了才对。”
“通天！”桑伊抓紧了被子，“你给我放手！”
“不放！”通天咬牙，“绝对不放！”
“放开，混蛋！”
“你骂我。”通天说，“你爱我。”
神经病啊！
二人拉扯间，通天隔着被子压下来，他眼中闪着难以言喻的嫉妒，“阿桑对我最是无情，我不能接受。”
“谁需要你接受？”门口传来冷冰冰的声音，“通天，放开他。”
桑伊抬头看去，见玉清和鸿钧站在门口，表情一个比一个糟糕。
这……混乱的场面。
桑伊心累地想，毁灭吧。
第59章 终卷5
世界没有毁灭。
不过好歹有人来了。
通天松开手站起身来, 他转过头去，颇带一点嘲讽道, “主人家就是不一样。”
鸿钧看了一眼桑伊，又去看通天，他道，“我有话和你谈。”
“谈什么？”通天问。
“走吧。”鸿钧只道，“跟我来就知道了。”
玉清这才大步来到床边，“桑桑，怎么样？”
桑伊摇了摇头，他默不作声地把衣带系好，扫了一圈没见到孙悟空, 不过想了想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在心底幽幽叹气, 还是得早些离开才行, 希望系统能瞒过面前这些人。
“桑桑。”
眼见玉清伸手过来，桑伊下意识避了避，他心头一顿，缓缓抬眸，果然看见玉清略显黯然的目光。
桑伊抿了抿唇道, “师父。”
玉清道，“对你来说，那个猴妖……要更重要吗？”
桑伊微愣，他微微摇了摇头，好半晌才道，“师父, 是我的问题。”
“我……”桑伊说, “我或许应该一个人待着想想。”
玉清抬起桑伊的脸，“陡然看到我们都出现, 你会犹豫徘徊，我知道，但至少别那么快确实……就是那个孙悟空好吗？”
桑伊低声说，“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桑伊的事，宅子里清净了不少，至少没有人时时刻刻在桑伊面前上演着修罗场了。
桑伊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又有些复杂，他躺在外面的躺椅上，看着阳光穿透过树叶。
真漂亮啊，桑伊想，是光。
是光。
上方投下来一片阴影，桑伊抬眸看了一眼，见是罗睺又不想搭理了。
“你这个人对我和其他人的态度可真是截然不同。”罗睺轻哼一声，“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桑伊微笑，“啊？你说什么？”
罗睺：“……”
他哼了声，“好吧，谁让我偏偏就是喜欢你。”
桑伊道，“当然，你可以不喜欢我的。”
“你真是冷酷。”罗睺不高兴，“你对我好点怎么了？”
桑伊闭上眼，“别打扰我睡觉。”
“睡觉……”罗睺轻咳一声，“我陪你啊。”
“……”桑伊面无表情地看向罗睺，“我建议你，闭上嘴。”
罗睺：“……”
他憋着一口气，却没有再强迫桑伊做些什么。
桑伊古怪地看了一眼罗睺，又重新闭上眼。
这个人……还真是奇怪，不管过了多久，他都看不懂。
“小桑桑。”罗睺在一旁坐下问，“你有所决定了吗？”
“什么决定？”桑伊眼也没睁开问。
“你想离开这里对吧？”罗睺说，“我可以带你走。”
桑伊安静了下来，罗睺看得出来他想走，那其他人呢？其他人……肯定也能。
“我不是看出来你想走了。”罗睺笑了起来，“小桑桑，我只是知道你一定会走，但他们不会知道。”
桑伊睁开眼看着罗睺，“为什么？”
“你没有表现出来，你藏的很好。”罗睺说，“因为……那个时候，我逮到你了。”
桑伊轻轻地抿了下唇，“所以呢？”
“我不会阻止你，不过或许你想跟我走。”罗睺挑眉道，“我可以帮你。”
桑伊轻呵一声，他说，“就算我想走，也不需要你带我走。”
“难道你还舍不得他们？”罗睺问。
桑伊淡淡笑了笑，“跟我舍不舍得他们没关系，我如果真的要走，不会是和你走。”
罗睺没有生气，他只是看着桑伊的侧脸，“你真的有这么讨厌我吗？”
桑伊没说话。
他其实并不讨厌罗睺，他如果真的讨厌一个人只会想逃离，至于罗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来看的。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把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给理顺。
至于别的……桑伊想，他还没想好。
虽然逃避可耻但有用，如果系统说可以走了，那他肯定不会过多思考就离开。
“桑桑。”罗睺说，“走的时候，带我走吧。”
桑伊没回答。
罗睺偏头看了一眼桑伊，见青年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着了。
罗睺无奈地叹了口气，根本没听到啊，他俯身把桑伊抱起来。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桑伊这么平和地待在一块，这种感觉……果然比桑伊害怕他和讨厌他好多了。
罗睺把桑伊放到床上。
他定定地看了桑伊半晌，“不管你愿不愿意对我走，反正你是摆脱不了我的。”
他有无数办法跟着桑伊走，反正他……也没有真正的□□。
……
花果山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孙悟空径直进入水帘洞，端坐在上方的心魔睁开眼，“你找到他了。”
“自然。”孙悟空淡淡道，“我回来，是有事情要做。”
心魔问，“什么事？”
“我要解决你的事情。”孙悟空说。
心魔愕然了一瞬，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承认我就是你。”
孙悟空神色冷淡，“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我需要成为完整的自己。”
“既然承认了。”心魔说，“完整的你还是不是喜欢他可就不一定了。”
“喜欢。”孙悟空回答得很坚定，“你不是同样也喜欢他吗？我们是一个人，心情自然也是一样的。”
“你说得对。”心魔说，“毕竟只靠半个你，可没有什么机会。”
所以为了不让桑伊再次离开他，孙悟空想，不过是心魔而已，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
星星很亮。
桑伊在距离宅子不远的草坪躺下，他侧过脸就能看到有萤火虫飞舞，看起来格外明亮。
身边的草坪陷了下来，鸿钧在桑伊旁边坐下，鸿钧不说话，桑伊也不说话，安静地看了好半晌的星星，鸿钧才轻声说，“桑桑，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桑伊看向鸿钧，“什么？”
“我以为……”鸿钧喃喃，“我原以为，你肯定是属于我的，可现在我发现，我在你心底，似乎是最不被在意的那个。”
桑伊愣了一下，他还没说话鸿钧便又道，“论实力，我肯定是最强的那个，至少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想着不要重复以前的悲剧，用我的实力不让你离开我。”
桑伊轻声说，“鸿钧，其实我……”
“你别说。”鸿钧捂住桑伊的嘴，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缘故，他的眼中没什么亮光，星星也没有落在他的眼中，“你别说桑桑，我不想……不想我还怀抱着的希望也要被打碎。”
“因为你应该知道的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就算你真的说出来。”鸿钧俯下身来，他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桑伊唇上落下一吻，“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手的，就算你不喜欢我。”
桑伊怔怔地看着鸿钧，这个人……知道他要说什么。
好奇怪啊，他喜欢过鸿钧吗？
应该是有一点的吧，如果没有的话，如果只是朋友的话，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做那么亲密的事情。
不过这些现在对他来说都不重要，正是因为都是这样若有若无的感情，他才更能轻易放下。
所以……所以还是离开最好了。
安静躺了一会儿，桑伊翻身起来，他朝鸿钧伸出手，“走吧，回去吧。”
鸿钧沉默地看着面前这只白皙漂亮的手，好半晌才握上去，这是这些天以来第一次桑伊主动朝他伸出手，尽管只是为了拉他从地上起来。
鸿钧把微凉的手握在掌中，他说，“小莲花，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有开心吗？”
“有啊。”桑伊并没有多少迟疑，“特别是我一直没有化形的那百年，总是期待着你来陪我说话，甚至还会想是什么模样，我们就像两个没有见面的网友一样……你知道网友是什么，对吧？”
“我知道。”鸿钧轻声说，“因为那个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偶尔我也会自私的想，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化形就好了，那么一直都是我陪着你。”
桑伊抬眸看着鸿钧。
“但之后我又会懊悔于自己有那样的想法，因为你那副模样肯定不会多开心的，我更喜欢你化形之后摘着果子朝我捧来的样子。”
红色的果子被鸿钧握在手中，他摊开手递给桑伊，“你应当也许久没有吃过了，试试？”
桑伊愣了一下，他接过果子轻轻地弯了下眸，“这是你摘的，还是你留下来的？”
“我摘的，你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现在这个是我送给你的。”鸿钧轻牵唇角，“小莲花，试试吧，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一样的……毕竟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
桑伊咬了一口后安静下来，其实是的，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那么离开的话……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没有太深刻的感情。
“桑桑。”
不远处，玉清提着灯笼站在那里，“该回家了。”
回家啊……桑伊看向鸿钧，“走吧。”
靠近了玉清，桑伊抬头笑问，“师父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在哪里我都知道。”玉清轻笑了一下，“所以我会一直保护着桑桑。”
鸿钧抿着唇，看向玉清。
玉清感受到了鸿钧的目光，他不带多少情绪地看过去，鸿钧平静道，“我也是。”
“嗯？”桑伊疑惑。
“我也是，会一直保护你。”鸿钧说，“不止他。”
“保护桑桑这种事情，由他的师父我来做就好了。”玉清淡淡道，“不需要老师费心。”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鸿钧并不相让，“我守护桑桑百年，怎么看保护他的事情该是我来。”
玉清浑身的气息都凉了下来。
桑伊在两人中间默默缩了缩脖子，又开始了，这种气氛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咬了口果子，不过……果子很甜。
……
院子里的桃花谢得很快，桑伊出了院子。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跟在桑伊旁边，“小猫，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啊。”
“你回过花果山了？”桑伊问。
“嗯？”孙悟空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桑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就是直觉告诉我你回去过了。”
孙悟空道，“的确回去了一趟，解决了一些事情。”
桑伊抬眸，“什么事？”
“嗯……”孙悟空说，“心魔。”
桑伊微微一愣，“心魔？”
孙悟空道，“我接受了心魔的存在了。”
桑伊抿了抿唇，“为什么现在突然接受了？”
“因为心魔也是我，唯有完整的我。”孙悟空平静道，“唯有完整的我才有资格和他们争一争。”
桑伊睁大了眼，很快他又敛眉，“这样啊……”
这样啊。
“这副表情做什么？”孙悟空揉了一把桑伊的脑袋，“怎么好像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一样？”
“没有。”桑伊抬了抬嘴角，“没什么的，我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难受，这实在是毫无理由，孙悟空接受了心魔的存在，成为了完整的自己是最好的结局，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有点酸酸胀胀的。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来，看着孙悟空，“大圣，你特别好。”
“……”孙悟空忙捂了桑伊的嘴，他瞪着桑伊，“不准给我说那些你很好但我不值得这样的话。”
桑伊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挪开孙悟空的手，“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说什么我不值得这样的话，这种话毫无意义，不仅否定了我自己也否定了你们的感情，我不会那么说。”
孙悟空满意点头，“没错，你特别好也特别值得。”
特别好……桑伊想，他倒也没有特别好，如果特别好的话，现在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纠结。
桑伊揉了揉脑袋说，“大圣，我一直在想。”
孙悟空轻哼一声，“想什么？”
“我走的时候……也算得上不告而别，你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不生气呢。”桑伊喃喃，“甚至连质问都没有。”
这样，只会让他觉得更愧疚而已，不止孙悟空，其他人也是。
“嗯？”孙悟空侧目看着桑伊，“你就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怎么叫有的没的？”桑伊龇牙，“一般来说，我都那么走了，你们应该与我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老死不相往来？”孙悟空一把捂住桑伊的嘴，“没有这一天。”
桑伊眼睛睁圆，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说话不是那么好听，怎么谁都来摸他的嘴巴？
他推了推孙悟空的手，唇角勾起一抹笑，“好吧，不会有老死那一天。”
至于往来……桑伊想，既然他要离开，总会有那一天的。
孙悟空说，“老死不相往来，每一个字都不能让它变成现实。”
桑伊眨巴眼，“唔。”
“走吧。”孙悟空拉了拉桑伊的手。
“去哪？”
“我看你在这里待得无聊。”孙悟空道，“带你去外面走走。”
桑伊揉了揉脑袋，“可是我……”
“走。”孙悟空没给桑伊拒绝的机会，“今天好像附近的镇子上赶集，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桑伊被迫跟着孙悟空出来。
穿出大门的时候，通天一眼瞅见，“你们去哪里？”
孙悟空：“……”
不等桑伊回答孙悟空就带着桑伊飞快的穿出了门。
通天：“？”
通天咬了咬牙追上来，“你这猴子给我站住，你要带阿桑去哪？”
孙悟空呵呵一笑，“关你什么事？我们约会你也要来。”
桑伊：“大圣。”
“别让无关人来打扰我们。”孙悟空道，“这可是我们的约会时间。”
“死猴妖！”通天大怒，“你不要脸，放开阿桑！”
桑伊被迫跟着孙悟空往前跑，没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他抓住孙悟空，“大圣，跑，跑不动了。”
“嗯。”孙悟空倏地一下把桑伊抱进怀里，“走吧，很快就到了。”
通天追了片刻咬牙自语，“我是疯了吗？我为什么要像个凡人一样跑？”
他缩地成寸，追到孙悟空身边伸出手来，“猴妖，把桑桑给我。”
孙悟空呵笑一声，并不示弱，速度更快了。
只有桑伊在孙悟空怀里颠簸着，感受着风声从耳边穿过，他的眉毛都纠结在一起，难受，跟晕车一样，想吐。
这两个人好幼稚，年龄加起来绝对不超过十岁。
他扒紧了孙悟空的衣服，艰难开口，“大圣，别跑了，我受不了了。”
孙悟空法术一收，停下来看向桑伊，桑伊唇色泛白，显然很不舒服。
“怎么样？”孙悟空忙问，“没事吧？”
桑伊咳嗽了几声，“还，还好。”
通天在孙悟空旁边停下，他凑过来问，“阿桑怎么了？不舒服？莫不是生病了？”
“没生病。”桑伊缓了缓呼吸，“我就是，有点晕。”
“先缓缓。”孙悟空眉目上浮现出懊悔，“小猫，都是我的错。”
“的确都怪你，你根本就不能照顾好他。”通天冷笑，“把阿桑给我。”
孙悟空把桑伊更抱紧了些，他横眉道，“如果不是你一直追着，小猫不会难受，分明就是你的问题。”
“颠倒黑白。”通天面无表情，他道，“把阿桑还给我。”
“还？”孙悟空那双眼中带着睥睨的桀骜之色，“他从来不属于你，谈什么还？”
桑伊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别吵了，你们不如先看看我们到哪里来了？”
二人互相冷视一眼，这才去看周围。
河流清澈见底，花草繁茂，树冠很高，至少看起来景色还不错。
“虽然不知道这是何处，显然已经不在宅子周围了。”通天道。
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笑道，“阿桑快下来，河里面有鱼，我们抓鱼去，以前你不是很喜欢抓鱼吗？”
桑伊愣了下，是的，以前他很喜欢……
孙悟空把桑伊放下来，他眸光闪烁了一下道，“小猫是不是想吃烤鱼？我现在的烤鱼技术已经很好了，我去找柴火来。”
桑伊扬了扬唇，“好。”
孙悟空瞥了一眼通天淡淡道，“保护好他。”
“需要你说？”通天反问。
桑伊：“……”
他把衣服撩起来，赤脚踩进冰凉的水中，猝不及防被冷到，桑伊还打了个哆嗦。
通天轻笑一声，朝桑伊伸出手，“到我身边来。”
桑伊盯着那只手，还没等他决定好要不要握上去，通天已经不由分说地握紧了他的手。
桑伊轻眨了下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河里的鱼看起来便鲜嫩肥美，若是做好了肯定好吃，桑伊没忍住舔了下唇。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弯腰去抓鱼，鱼滑不溜秋的又十分狡猾，旁边的通天已经丢了两条鱼上去桑伊连鱼的尾巴都没碰到。
桑伊咬了咬牙，看向通天。
“怎么了？”通天问。
桑伊轻哼一声，“没什么。”
“没什么，你这么不高兴。”通天忽地笑起来，“莫不是因为我抓到了鱼而你没抓到？”
桑伊：“……你好烦。”
“我……”通天忽然道，“别动。”
“怎么——”怎么了这句话还没问完整，桑伊已经感受到了，即便是踩在水中，那样的触感也格外明显，滑腻腻的东西顺着他的腿缠了上来。
桑伊陡然想起曾经被两条蛇缠绕的事情，他甚至不敢往下看一眼，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明明水很凉，可桑伊的额头上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满脑子都是曾经被蛇支配过的恐惧，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困难，连通天已经处理了那条蛇也没发现。
“阿桑。”通天把桑伊抱住，细声安慰，“没事了，别怕了。”
桑伊睫毛颤抖了一下，他缓缓低下头看见了沉入水中的蛇，僵硬的身体在这一刻反应极快地扒紧了通天，浑身都在发抖。
“别怕。”通天托住了桑伊的屁股，“有我在，这些东西伤不到你。”
桑伊勉强点了点头，搂着通天脖颈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
通天将桑伊抱回岸上，他问，“感觉怎么样？”
桑伊茫然地看着通天。
“还怕吗？”通天温声问。
桑伊轻轻地摇了摇头，蛇已经死了……可那种黏腻湿滑的触感还在腿上，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通天摸了摸桑伊的唇，凑过去亲了下桑伊的喉结，在桑伊如同受了惊一般的眼神中，通天轻笑，“这样的话，就不会分神去想那些东西了。”
桑伊轻轻地张了张唇，好半晌才道，“师叔。”
通天眸光闪烁，他按着桑伊的脑袋，“你总算，又叫我师叔了。”
“你不要这样，我们之间是没可能的。”桑伊低声说。
通天淡淡笑了笑，“到底有没有可能谁知道呢？毕竟不到最后，结果还不一定呢。”
桑伊垂下眼帘，“鱼，带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吃了。”
“行。”
“等等大圣。”
通天眯了眯眼眸，他声音低哑，“你与那只猴妖的关系倒是十分亲近，真叫人嫉妒。”
桑伊：“……”
通天含上桑伊的唇，桑伊睁圆了眼，又慌忙去推通天。
通天并不给桑伊闪躲的机会，含糊地笑着，“等他看到了，说不定就死心了。”
桑伊没能避开后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很快他就明白了通天的意思，因为……孙悟空回来了。
孙悟空回来了。
他沉着一张脸，又将金箍棒招了出来，“你给我放开他！”
桑伊推着通天的肩，呜咽了一声，通天咬了一下桑伊的唇，这才不紧不慢地松开。
他看向孙悟空，挑了挑眉，“要打架？”
孙悟空指节泛白，他的视线在桑伊微湿的睫毛上扫过，又落在桑伊湿漉漉的衣服上，他似乎是在压着自己的怒火，许久才道，“打，也不是现在。”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大步走过来朝桑伊伸出手，“小猫，来我这里。”
桑伊推了推通天道，“你放我下来。”
通天微皱了下眉，他不情不愿的把桑伊放下来，“阿桑对师叔果真无情。”
桑伊还记着这人刚才帮了自己，他抿了抿唇道，“回去吧。”
孙悟空握了下桑伊的手，声音很轻，“手太凉了，我帮你暖暖。”
桑伊手指蜷缩了一下，没有及时抽出来。
通天的眼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冷冷道，“猴妖，要不然还是打一架吧，输了的人从此不要靠近阿桑。”
孙悟空道，“我不会与你做这样无谓的赌注。”
“你——”
桑伊呼出一口气，他把手从孙悟空那里抽出来，平静道，“回去吧。”
虽然偶尔也想着，留下来不错，但更多的果然还是无法接受生活在所谓的修罗场中……
【其实只要你选择了一个，其他人说不定就真的放弃了。】系统道。
桑伊也不是没想过，可选择……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更何况，选择了以后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吗？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消退之后厌恶来得比什么都快，那他到时候还能安稳活下去吗？
倒不如到此为止，离开这个选择不会出错。
第60章 终卷6
自抓鱼回来之后桑伊就病倒了。
起床软绵无力之时, 桑伊还以为自己只是太累了，直到他发现脑袋昏沉才意识到或许自己生病了。
耳边的声音似有若无。
好像有大夫来过了, 又好像有人在吵架。
“既然是神仙，治疗他的病轻轻松松才对吧？”孙悟空咬牙，“也不知要你们何用。”
鸿钧面色沉沉，他伸手摸了摸桑伊的额头，“他体质不好，如今也并非妖仙，倒是你们为什么要随意让他下水？”
“说这些无济于事。”玉清轻皱了下眉，“我来照顾他就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别吵他休息。”
这次没有人再说话。
……
桑伊做了混乱的梦。
从他经历飞机失事到现在。
他似乎回到了很久没有回去的家里, 他的房间依旧干净整洁, 兄长坐在他的书桌前握着他们的合照。
说起来，他和哥哥其实没怎么合照过，哥哥并不是一个很喜欢照相的人，连合照也是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照的，那是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
十八岁生日之后没多久, 他便作为交换生前往国外。
他记得东西太少，连梦里，那些人的影子也是模糊不清的。
“似乎烧得更厉害了。”耳边传来一道略带担忧的声音，“不如用丹药试试。”
“他现在只是凡人之躯，那些药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鸿钧的声音带着忧虑。
后面的话桑伊听不清了，他又一次跌入了那些诡乱的梦境之中, 可这次, 他没有再看见哥哥了。
他看见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握着巨大的黑色镰刀, 那把镰刀上散发着诡异的死亡的气息。
男人高眉深目，是异国人特有的格外英俊。
“你又一次……抛下了我。”
又一次抛下了他，是谁？谁抛下了他？
桑伊睁开眼的时候还觉得头晕乎乎的，他只看见玉清白色的发。
他手指轻轻地拽上玉清的衣服，“师父。”
玉清正在吹药，听见桑伊的声音他放下药碗来扶桑伊，“感觉怎么样？”
“还好。”桑伊没什么力气地靠在玉清怀里，“就是有点头疼。”
玉清的指腹按上桑伊的脑袋，“桑桑，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为什么这样问？”
“你这次生病可是因为不开心。”
桑伊静默了片刻道，“师父，我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什么心理问题，你们想得太多了。”
“大夫说你郁结于心。”
“庸医。”
玉清：“……”
桑伊抬眸看着玉清，“我就是入水着凉了，绝不是因为什么郁结于心，师父，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不仅分得清，我也很清楚自己的状态。”
玉清摸了摸桑伊的脸，还是烫的，还在发热，他道，“你现在脑子不清醒，得吃了药好好休息。”
桑伊：“……”
他觉得玉清才脑子不清醒。
系统说，【你怎么不顺着他的话承认，承认的话，说不定他们就不会这样逼着你了。】
桑伊：“……”可他压根没什么抑郁症，他要承认什么？这样的谎言他也不喜欢。
想到这里，他忽然开口，“系统，该不会是你搞的吧？”
【你想太多了，我才没有这样大的本事。】系统差点炸毛，【你污蔑我。】
桑伊连忙顺毛，“是是是，抱歉，是我的错。”
系统一见桑伊这样立马心软，【好了，放心吧，我肯定会找到机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桑伊眼睫一弯，“好，我等着。”
玉清端了药碗来喂桑伊，桑伊伸手去接，“师父，我自己喝就可以了。”
“你还生着病呢，没什么力气，我帮你。”玉清没给桑伊，“我试过了，不苦。”
桑伊眨了眨眼，小声说，“那好吧。”
虽然说不苦，但入口时药水诡异的味道还是让桑伊蹙眉了。
玉清眉眼中含了些许笑意，“还是苦？”
桑伊唔了声，他是真想接过来一口气喝完的。
玉清温声道，“张嘴。”
桑伊下意识张开嘴，下一刻，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桑伊眨巴了下眼看着玉清。
“嗯，糖丸。”玉清道，“吃了之后便好好休息。”
桑伊唔了声，他舌尖抵了抵糖丸，“师父也吃了吗？”
“师父不吃糖。”玉清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若是桑桑愿意与师父分享也可以。”
“啊？”桑伊有些愣，“分享……”
“嗯，分享。”玉清捏着桑伊的下巴，吻上桑伊的唇。
桑伊睁大眼，他脑子有些晕晕乎乎地想，嗯……师父，会传染吧？
但没有什么力气去抗拒师父的亲吻了。
他只能仰着头被迫接受了这个吻。
糖融化了。
分不清口中的甜是什么甜味，桑伊只能努力吞咽下去，吞咽得极了，他甚至连呼吸都无法维系。
口中的甜消失得干干净净，玉清才松开了桑伊，他的手指抚上桑伊湿润的睫毛，怜惜道，“桑桑，会舒服些吗？”
桑伊呼吸急促，他缓了好半晌才喃喃，“师父。”
“再次见面之后……”玉清低声道，“我与桑桑并没有怎么亲密接触过，除了第一日。”
桑伊舌尖舔了舔嫣红的唇，他垂下眸，“都没有，感觉过分亲密了，会很不负责任。”
“但孙悟空……”这个名字一出口，玉清又硬生生压下去，这样好像在嫉妒一样，太难看了。
可事实上，他就是嫉妒，压抑在心里，他不能对桑伊说什么。
桑伊听见孙悟空的名字时指尖轻颤，那天他的确是糊涂了，总是这样犹犹豫豫的，伤到的人就会更多了。
玉清闭了闭眼，笑了一下，“其实……我还是很高兴。”
桑伊略带茫然地嗯了声。
“能再次见到你，再次与你一起，我很高兴。”玉清说，“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你那种欢悦已经无可比拟。”
桑伊咬紧了唇。
“好好休息吧。”玉清扶着桑伊躺下，“等病好了再说别的。”
桑伊睫毛抖动着，他躺下来扯紧了被子，看着玉清。
“睡吧。”玉清笑道，“师父会在这里守着你的。”
“师父。”桑伊忽然握了一缕玉清垂下来的白发，“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并非白发。”
玉清愣了一下，他轻声说，“时间太久了，颜色由黑变白也不是什么怪事。”
“师父比起那个时候，也变了很多。”桑伊说，“现在的温柔很直接。”
玉清轻笑一声，“这话的意思……难道曾经不那么温柔？”
“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我觉得师父很适合握剑。”桑伊说，“做那种性情孤高的剑客。”
玉清道，“那可让你失望了，不过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握上剑。”
“师父现在这样就很好。”桑伊的脸贴上玉清的腿，他声音很低，“我一直知道，我很依赖师父，以前我时常想，若是师父有朝一日都不包容我做的事，那一定是我真的太过分了。”
“你做事从来不过分。”玉清低声说，“桑桑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师父把我当孩子吗？”
“要是把你当孩子便不会喜欢你。”玉清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孩子。”
桑伊莞尔，“可是有一段时间我却把师父当做我的父亲一样的对象。”
玉清：“……”
桑伊说，“不过现在想想，也许只是因为师父对我太好了。”
“我自然要对你好的。”玉清轻笑一声，“你是我的小徒弟，也是我唯一的认定的伴侣，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是小徒弟。
在昆仑山的时候，桑伊偶尔会嚯嚯玉清养的仙鹤，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些仙鹤见到他又爱又怕，躲得厉害，桑伊大概是处于叛逆期，便去骚扰玉清。
玉清和南极仙翁下棋，他也要在一旁指点几句，让玉清跟着他指点的走，因此那段时间玉清没少输给南极仙翁。
玉清很纵容他，有时候桑伊会想，幸好他不是真的刚破壳的鸟，要不然被这么溺爱早就歪了。
“是啊……”桑伊呢喃着，“师父对我太好了，有些话我想说都很纠结。”
“桑桑。”
“师父。”桑伊忽地打断了玉清的话，他问，“如果我想离开的话，你会不会同意？”
玉清一怔，他道，“你现在还生着病，我们不说这些。”
可桑伊却固执道，“就要现在说，师父，就要现在。”
玉清静静地看着桑伊，他的目光温柔，落在桑伊的那双琥珀色眼瞳里，“桑桑，这里不好吗？为什么想要离开？”
“这里很好。”桑伊闭了闭眼，低声说，“你们也很好，大家都很好，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仅仅是离开这里，还是……”玉清轻轻吐出一口气来问，“还是要离开这个世界？”
桑伊睫毛颤了颤，他道，“至少现在我只想离开这里。”
玉清抿紧了唇角。
“师父，我的脑子是混乱的。”桑伊喃喃，“在这样的混乱中，我无法做出一个准确的选择，我想要离开，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想知道到底如何面对你们。”
玉清的眉也压了下来，他道，“若是我把他们全都赶走，你是不是就不想走了？”
“我总也要把和他们的关系处理好吧？”桑伊抬眸看着玉清，“当然不仅仅是他们的，还有我和师父你的关系。”
玉清绷紧了下颚，他道，“你想……怎么做？”
“等我好起来，如果我想离开你不要阻止我。”桑伊说，“不过不会这么快，至少……桃花酒还没酿好。”
玉清脑子里闪过什么后声音低哑起来，“你酿酒的时候就想好了吗？”
“有一点吧……”桑伊说，“我只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是我想要的，也没有不开心，就是觉得应对起来会很累。”
玉清心神一震，他紧紧地看着桑伊，桑伊眼眸中带着平静又温和的颜色，可桑伊说，会很累。
“师父，其实你们也很累对吗？”桑伊道，“那么不如我们都冷静一些。”
玉清想说他不累。
他的确不累，只要能看到桑伊便已经很好了，他也依旧坚信着，最终留在桑伊身边的人是他，尽管现在的他没有得到任何承诺。
桑伊弯了弯眼眸，“师父，我要睡觉了。”
桑伊闭上了眼。
玉清没动，他手中端着那只药碗，又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破了这只碗，感受一下疼痛，或许疼痛会让他清醒。
可若是那样的话，桑桑会担心吧？本来桑桑便还在生病。
最终玉清什么都没做，他端着碗轻轻地离开了房间。
……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却也能感受到自己在发烧。
有时候觉得这些设定真是奇怪，无论是妖是仙，一旦生病了却又和平常人无异……虽然他既非妖又非仙。
他能感受到玉清摸他的额头，也能听见其他人来看他的声音。
但他很疲惫，不想睁开眼。
直到半夜的时候，桑伊被关门声倏然惊醒，屋子里摆放着夜明珠，不至于昏暗。
桑伊撑着身体坐起来，看向紧闭的门，应当是玉清出去了。
他的喉咙干哑得厉害，想喝水。
桑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扶着床沿下床，鞋子就放在床边，可他似乎连穿鞋子的力气都没有。
桑伊揉了揉脑袋放弃了穿鞋的想法。
平时很近的距离，在今天生了病的桑伊眼里，似乎也变得很远。
地板冰凉，却让桑伊觉得很舒服。
他来到桌边，勉强倒了杯水喝下后趴在桌上。
【这样睡一夜的话，感冒会更严重吧？】系统出声道，【还是回床上睡吧。】
桑伊唔了一声，有气无力的，“我也想回床上睡，可是没什么力气了，现在走过去的话肯定会摔倒的，那太丢脸了。”
系统叹了口气，【我说你叫一声他们就好了。】
“……”桑伊安静了片刻道，“是啊，本来……叫一声就好了，可我现在，叫不出来。”
【这么别扭做什么？反正他们都是你曾经的伴侣，现在怎么不能继续呢？】系统说，【全要了不就好了？】
桑伊：“……”
桑伊嘴角抽了抽，颇有些无语，“你回去了一趟怎么变得这么狂放？”
系统茫然，【有吗？】
桑伊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他呢喃着，“你倒是快一点啊……”
他眼睛已经疲惫不堪的时候，一团黑雾在他面前化为人形，罗睺皱紧了眉，“那元始天尊说照顾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桑伊无奈地睁开眼看着罗睺。
罗睺伸出手将桑伊抱进怀里，神色冷冽，“还有你也是，明明生病了这里这么多人叫一声就好了，怎么能坐在这里？”
桑伊：“……”被教训了。
“还没穿鞋！”罗睺的视线移到那光洁的脚上，脸色更沉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桑伊有些怵罗睺的脸色，他嘀咕着，“你凶什么？”
罗睺：“……”
他忍不住咬牙切齿，“我这就叫凶了？真凶的时候你还没看见呢。”
桑伊：“……”
“好好睡着。”罗睺把桑伊放到床上后说，“不准随便下地，有事叫我，我就在这里。”
桑伊眨了眨眼，“没关系，你回去休息吧。”
“休息？本来就不是那些无谓的东西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罗睺道，“不过你若是愿意让我上床，我自然和你一起休息。”
桑伊闭眼：“那你还是待着吧。”
“真是无情。”
罗睺轻哼一声后在床边坐下，他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桑伊，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桑伊那张脸比平时更为朦胧和柔和，格外美丽。
桑伊没睡着，男人的视线充满了侵略性和穿透力，犹如实质一般，让他根本睡不着。
桑伊没忍住睁开眼看着罗睺，“你把眼睛闭上，别看我。”
罗睺嗯哼一声，眼珠子都没动一下，“看看你怎么了？好看，多看。”
桑伊：“……”
他默不作声闭上眼，过了片刻又睁开，对上罗睺那双眼，他说，“要不你还是走吧？”
“不走。”罗睺道，“我怕刚才那种事情再发生，还是要看着你比较好。”
桑伊：“……”
他说，“那你闭上眼睛休息。”
“我可以和你一起休息。”罗睺说，“或许你现在很冷，需要人给你暖床。”
桑伊：“……”
他现在若是还看不出罗睺的目的那就是真笨了，桑伊木着脸，“呵呵，那你看吧。”
罗睺爱看就看吧，他不管了。
没多少，桑伊浑浑噩噩地发起热来，他浑身发烫，却又觉得很冷。
罗睺摸了摸桑伊的脸，被神志不清的桑伊抓紧了手。
“桑桑。”罗睺俯下身来，“是不是冷？”
冷……桑伊想，好冷。
很快，一团热源贴了上来，罗睺敞开了衣襟把桑伊抱进怀里。
他并未做多余的事，把怀里冷得瑟瑟发抖的桑伊抱得很紧，低着声音安抚，“我在。”
桑伊整了睁眼，却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可他知道是谁搂着他取暖。
没多久，玉清也返回来了。
在看到罗睺的那一刻，他眉头还没来得及皱起，便被罗睺冷嘲一番。
“哟，不是照顾人吗？怎么让人自己下去喝水，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他便要在地上睡一夜了。”
玉清怔了怔，他眼底闪过愧疚，却没有过多解释自己出去做了什么。
桑伊恍恍惚惚抓紧了罗睺的衣服，“师父。”
罗睺按着桑伊的脑袋进自己怀里，“什么师父？你听错了，睡觉。”
桑伊唔了声，又闭眼。
罗睺冷冷地瞪了玉清一眼，“现在他要休息了，你最好出去。”
玉清这次没说什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
桑伊这一场病来势汹汹，但度过了第一天的发热，后续都断断续续的，说不上很糟糕，却怎么都好不起来。
桑伊不在意，宅子里其他人倒是一个比一个紧张。
桑伊每每想起这些，都有些诧异这些人居然能够在宅子里保持着表面的和平，若是要说打起来，就数孙悟空和罗睺打得更多，其次是通天，鸿钧和玉清从不会轻易动手。
桑伊已经在心里思考着离开的事情了。
就算暂时无法离开这个世界，至少他也要离开这座宅子。
外面已经被霜雪染白。
桑伊看着外面大雪纷飞。
桃树已经被雪覆盖，也不知道桃花酒现在可不可以喝了？
桑伊披上斗篷推开门。
“身体还没好呢，出来做什么？”鸿钧忽然出现在身边扶住桑伊，他轻皱了下眉，“外面风大，冷。”
“嗯？”桑伊轻眨了下眼，他拉了一下鸿钧的衣服，“还好，没那么冷，不用紧张。”
鸿钧道，“那我陪着你。”
桑伊没说话。
他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然后看着雪花在他手中飞快融化，寒风吹过，分外刺骨。
桑伊握紧了拳头放下来，他没有看鸿钧，只道，“生病这些日子我有好好想过了。”
鸿钧沉默了片刻问，“什么？”
“现在这样，我不喜欢。”桑伊声音很轻，“我想……离开这里。”
鸿钧看向桑伊。
“让我走吧。”桑伊抬眸看着鸿钧，“我想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至少给我好好思考的时间。”
鸿钧没有说话，他的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好像已经猜到了桑伊会这样说。
桑伊喃喃道，“跟你们在一起，我永远找不出一个结果，也许等我走了，反而能思考出来我想和谁在一起，或者我更喜欢谁……你们现在也很累对吗？”
“不累。”鸿钧只从嘴里憋出两个字来。
桑伊没忍住笑了一下，他缓缓道，“可是我不喜欢这样，不喜欢现在这种生活，我很累。”
鸿钧垂下眼，他看着桑伊拢着披风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冷风中吹得通红。
桑伊说，很累。
他抿着嘴角将桑伊的手握住，“好凉，还是进去吧。”
桑伊定定地看着鸿钧，“我可以走吗？”
鸿钧没说话，他只是拉着桑伊回了房间。
屋子里和外面仿佛两个世界，温暖极了，鸿钧的手摸上桑伊的脸许久才问，“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
鸿钧又闭嘴了。
他安静又认真地看着桑伊的脸，桑伊很漂亮，可他喜欢桑伊并非是因为桑伊漂亮。
或许在他答应桑伊日日去陪桑伊聊天的时候，或许是桑伊送给他果子的时候，又或许是桑伊叫他鸿钧的时候，说不清哪一刻，他就喜欢上了这个人。
桑伊想离开。
他找了桑伊很久，他舍不得，也不想桑伊走。
他会担心桑伊在外面是否有危险，是否会遇上别的喜欢的人，又是否会忘记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
可桑伊说，很累。
琥珀色的眼中都是温柔的渴望，许久，鸿钧才轻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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