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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五福晋101


    在这么个朔风吹雪,平常人家想吃个新鲜蔬菜都难的季节,安清暖房里种出来的草莓,着实是让她在宫里宫外又火了一把。


    她先是派人给太后和宜妃宫里送了一些,两人对这个草莓都是赞不绝口,甚至当天就让人过来再要了些,可见其喜爱程度。


    这也在安清的意料之中,冬季里外面数九寒天的,人一般都不太出去,而屋子里不管是暖炕,还是暖炉的碳火烧的又往往都很足,暖和是暖和了,但人长时间待在这种环境里,不免燥的慌。


    若是这个时候能吃上一口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草莓,那简直不要太畅快啊。


    上一世,安清冬季最喜欢做的就是在暖气开的十足的宿舍中,吃着香甜可口的大草莓,大的两口一个,小的一口一个,没一会就能炫完一大盆。


    要不是现下身子确实是不允许,她高低也得来这么一回啊。


    至于康熙那里,安清自是也不会落下,说来也是巧了,她让小喜子送去乾清宫的时候,据说康熙当时正在召见几个传教士。


    那些传教士自是都认识这草莓的,毕竟,这些草莓种子还是他们带过来的呢,但当他们见到安清用他们带来的那些种子种出的这草莓后,还是不由惊讶了一把。


    这草莓的个头不仅品相也好,还又大又甜,一口吃进嘴里甚至都能爆汁,比他们国家那些草莓好的不是一点两点。


    “敢问陛下,五福晋真是用我们带的种子种的吗?”一传教士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道。


    康熙摆了摆手,很是笃定道:“自是千真万确,你们这草莓在我们大清境内可从未出现过。”


    几位传教士心想也是,这种水果他们在大清还真没见过,那究竟是为何啊?


    “这草莓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种植法子不成?”另一传教士猜测道。


    关于是否有特殊种植法子这事,康熙自是不清楚的,准确来说,要不是前些日子老五拉着太医各种折腾,他都不知道安清那丫头竟然把他之前随手丢在农政司的草莓给种出来了,还是大冬天在暖房里种的。


    按理说,以他的经验,冬季在暖房种植蔬菜都比正常季节的蔬菜品质要差一些,但瞧这几个传教士的意思,安清这草莓竟比他们国家正常季节的草莓还要好啊。


    恰好这会康熙也没什么大事,看到这几个传教士困惑不已的样子,他也不由好奇了起来,于是便派人去了趟阿哥所。


    紫苏进来禀报乾清宫来人时,安清刚跟着官嬷嬷做了遍产后修复的妇人操,她边用帕子擦着额头的细汗,边纳闷了起来。


    康熙这会派人过来做什么,不会也是来要草莓的吧?


    “可有说皇阿玛有何吩咐,若是要草莓的,你让翠柳去暖房再摘些便是。”安清道。


    紫苏摇了摇头,回道:“回主子,来人是梁公公,并未说是要草莓的,只说要替皇上问您点事。”


    安清挑了下眉,康熙要问她点事?


    “成吧,你去把梁公公带进来吧。”


    安清这会在做月子,梁九功进来后,也只能进到外间,两人需隔着屏风门帘说话。


    当她听完梁九功的话后,整个人懵了一瞬,她这草莓可有特殊的种植法子?


    没有呀,就是普普通通的法子啊,她之前也问过农政司的官员,那些传教士说的种植法子和她的法子其实没什么区别。


    “不瞒梁公公,我确实是没什么特殊的法子,可能就是老天赏饭吃吧,同样的法子,同样的种子土地,不知为何,我好像打小种什么都比旁人要好。”安清很是凡尔赛地秀了一把。


    但她这确实说的也是实话,上辈子就是这样,她从小基本种什么都能活,有时候随便丢一把种子在地里都长得比别人好,后来进了农学院也是,都是同样的法子,同样的种子肥料,她的试验田就是要比旁边师兄师姐的要长得好。


    师兄师姐他们经常开玩笑,说她身上不会有什么种地系统吧,或者有什么灵泉之类的,当然,这些都是玩笑话,她身上自是没有这些,若是非要说的话,她大概就是和这土地有着些莫名不可说的缘分吧。


    因着整个孕晚期安清都没什么事,这暖房里的草莓基本都是她亲自管理的,所以,这草莓结果时确实还挺喜人的。


    梁九功一听这话顿时懵了,这解释怎么听着像是糊弄人的呀,但放在五福晋身上吧,又莫名觉得很合理。


    只是,他觉得合理没用啊。


    “五福晋,要不您想个合适的说辞,皇上和那些外国传教士大人都在乾清宫等着呢。”梁九功委婉地提醒道。


    有没有法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个合适的说辞,能让康熙在那些传教士面前长长脸。


    安清也不傻,自是秒懂了梁九功的暗示。


    让老康在那些外国人面前长脸啊,她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梁公公,劳烦您回去替我禀告皇阿玛,就说我种植这草莓就是按照传教士说的法子种的,确实没什么特殊的方法,至于为何这果子结的这般好,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种地这一块讲究的就是水源和土地,我们大清泱泱大国,地大物博,山清水秀,水土养人……”


    安清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方法是没什么特别的,但我们大清水土好,风水也好,所以,那土地里长出的果实自然也会好啊。


    梁九功听完眼睛都亮了,心想这个回答好啊,这不就是变着法子在说大清得天独厚嘛,于是他二话没说,立马便赶回乾清宫禀报去了。


    安清也没太当回事,就只当是随手帮康熙个小忙而已,却完全没料到因为此举,直接让她这草莓在京都里打出了名声。


    这事她也是后来听胤祺说的,据说,梁九功回到乾清宫便把安清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等他说完,整个大殿内都沉默了。


    那几个传教士先是有点懵,但随即均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康熙当时得意极了,拉着那些传教士好一番吹嘘,说什么论种地这一领域,我泱泱中华,就从来没输过。


    而当日除了传教士外,乾清宫大殿上还有不少朝廷要员,众人当时瞬间就昂首挺胸起来,好像民族自豪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再之后,这番话不知被谁传了出去,没几日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就连茶馆说书先生都以此为素材连夜编出了新的故事,连什么大清种地技术惊艳洋人、天佑我泱泱中华之类的话都出来了。


    安清听到都懵了,合着这把她这牛皮吹的这么大啊。


    然后,这件事带来的后续影响就是,她这些草莓又保不住了。


    康熙那里又送了好一些过去,另外,太子那里,阿哥所的其他阿哥那里也都少不了,安清为了好看还专门让人编了些小号的竹篮,就像后世水果篮那种,不用装太多,还好看。


    没法子啊,之前安清除了些亲近的人,旁的人都没送,虽然她确定这草莓肯定没毒,但大家都没见过,有没有毒他们自是也不敢轻信,她以这个为借口倒也说的过去。


    但经过乾清宫大殿一事,这借口也算是不攻自破了,毕竟,那些传教士洋人吃了,康熙吃了,那日大殿上的大臣们也有不少都尝了啊。


    不过,好在安清那几间房子打造出来的暖房大约有一分多的地,她这草莓也算高产,结的确实也不少,不然还真分不过来。


    除此之外,安清还给她家在京城的一些亲戚也送了些,那些亲戚基本都是从蒙古嫁过来,或者家里有人嫁去蒙古,嫁到这紫禁城快三年了,她虽不太社交,但当初她阿爹阿娘给了她一张京城各亲戚的名单,她还是一直都有在走动的,逢年过节也会送节礼。


    毕竟,在这个甚时讲究宗族姻亲观念的社会,她也不好太过特立独行,人情往来该有还是要有的。


    还有宜妃娘家的亲戚,也就是胤祺的外家,他外祖父虽在盛京,但有几个舅舅还是京都当差的。


    对了,还有安清农事学堂的那些学生,她也不厚此薄彼,每人都让人送了些过去。


    这草莓虽说就是个水果,但和当初那西瓜一样,吃的就是这个头一份的稀罕劲。


    所以一时之间,这京都之中,谁家要是能收到这草莓,那绝对是件脸上有光的事。


    至于太后和宜妃那里,她则是让翠柳她们单独留出来的,她的原则就是,至少在这一茬草莓成熟期内,要保证每日给宁寿宫和翊坤宫的供应量。


    所以,每日一大早,宫里人便能看到宁寿宫和翊坤宫的人过来阿哥所摘最新鲜的草莓带回宫去,可是酸了不少人。


    当然,这待遇自然少不了乾清宫了,至于老康是自己吃,还是拿来赏人,那她就不管了,反正该有的孝敬她给到就是了。


    安清还让人给九阿哥的准福晋董鄂氏府上也送去了些。


    对于这位未来妯娌,她是从来不吝啬抛出善意的,她也是希望日后妯娌两人能和和睦睦的,也不让大美人婆婆夹在中间难做。


    只希望这位未来的九弟妹能明白她这份善意啊。


    董鄂府。


    安清派过来送草莓的人刚刚离开,董鄂氏一家人盯着那满满一竹篮草莓,面面相觑。


    这就是近日里在京城名声大噪的草莓啊,而且,还是五福晋亲自让人送来的。


    齐世今日恰好不当值,他看向自己的夫人觉罗氏,以及自己的小女儿,也就是已经被康熙赐婚的准九福晋,董鄂婉韵。


    “你们上次进宫,不是说没见过五福晋吗?”齐世问道。


    觉罗氏回道:“的确没见过啊。”


    她们是过年那会进的宫,她领着女儿亲自去翊坤宫拜见了宜妃,那会五福晋忙着养胎呢,她们也不好上门打扰,这才没见着。


    董鄂婉韵也回道:“是的,阿玛,我和阿娘确实没见过五福晋。”


    齐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自是明白五福晋此举之意,人家身为嫂子,首先抛出了善意,就说明日后是想要和自家女儿好好相处的,他们自也不能不识好歹。


    “人家礼数周到,婉韵你日后也要对人家以礼相待。”齐世交代道。


    董鄂婉韵微微颔首,“阿玛放心,女儿晓得。”


    齐世离开后,觉罗氏便让人把这竹篮的草莓拿了下去,这虽名义上是安清送给婉韵的,但他们家向来和睦,有什么好东西自是要分一分,大家都是如此。


    母女两人回到内宅后,觉罗氏忍不住交代起了女儿。


    “婉韵,额娘觉得,你还是别听你堂姐说的那些话,五福晋瞧着并非像她说的那般。”


    觉罗氏口中的堂姐就是三福晋,上次她们去宫里拜见完宜妃后,便被三福晋的人请了过去,当时她们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当见完三福晋后,母女俩人脸色都不太好。


    从三福晋的描述中,五福晋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性格刁蛮,做事霸道,一言不合便会当场发作,反正是个极难相处的人。


    最主要的是,她甚得宜妃喜爱这事,可是宫里宫外都知晓的啊,自家女儿如今得了这么个妯娌,日后哪里还能得什么好啊。


    觉罗氏这些日子每每提起,都是愁的不行。


    但今日一看,五福晋好像也并非如此啊。


    特别是今个那来送草莓的人,据说是五福晋院里的管事太监,他待他们一家都很是和善有礼,丝毫不见任何失礼乖张之处,这自也代表着五福晋对他们的态度。


    觉罗氏见女儿不应话,以为她没听进去,忙忍不住又交代了一遍,“这五福晋可是你嫡亲的妯娌,还向来得宜妃娘娘宠爱,你嫁过去后得和她好好相处才是。”


    虽说都是妯娌,但也分个亲疏远近之分,五阿哥和九阿哥可是一母同胞,她们亲近本也是理所当然。


    三福晋虽说是他们本家,但两家的关系实则并不深厚,这些年和三福晋的来往也不多,如何抉择自是一目了然。


    董鄂婉韵本来在想事情,被她额娘的话直接拉了回来,“额娘,女儿不是那般蠢笨之人,堂姐的话,我本来也没信。”


    她虽在宫外,但对五福晋在农耕之事上做的贡献还是知晓的,能心系百姓的人,哪里又可能是她堂姐口中那般。


    “我之前不是劝过额娘嘛,您不用担心,堂姐从小什么性子,她的话您听听便好,阿玛也常说,勿自他口知人心,这个道理女儿还是晓得的。”董鄂婉韵道。


    觉罗氏见女儿是真没信,也不由放下心来了。


    董鄂婉韵看着觉罗氏,眼巴巴问道:“额娘,您可还有事,若是无事的话,女儿想看会书。”


    觉罗氏看到自家女儿已然握在手里的书,摆了摆手,“看吧,看吧。”


    说罢,她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但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书桌前的女儿,默默叹了口气。


    自家这女儿哪哪都好,就是性子随了她阿玛,说话做事更是丁是丁卯是卯,规矩是规矩,但在有些人眼里,不免古板了些。


    族中不少人在背地里都喊她小古板。


    唉,日后这嫁进皇家,也不知道日后是福是祸啊。


    *


    因着草莓之事,安清这个月子坐的也不算无聊。


    除此之外,宜妃更是三天两头往她这院子里跑,还有八公主和四福晋,也是时不时就过来一趟,她想闷也闷不着。


    不过,安清也知道,宜妃过来看她倒是其次,主要是来看小宝的,因着小家伙和十一阿哥长得像的缘故,宜妃真是把他疼到了骨子里。


    就因为宜妃来的太勤了,有好几次康熙白日里想去翊坤宫坐坐,都扑了个空呢。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小宝终于满月了,而安清也出了月子。


    整个月子里,因着不用喂奶,娃也有人帮着带,她这身子确实调养的不错,身材也恢复了不少,安清穿上新做好的衣裳,对这铜镜上下打量了好一番,表示非常满意。


    凹凸有致,该长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也瘦了下来,她心里不得不再次感慨,这宫里的官嬷嬷是真有两把刷子啊。


    她能有如今成果,官嬷嬷可是功不可没。


    对安清如今这身材满意的,除了她自己外,显然还有胤祺。


    出月子的当晚,正院里便一夜叫了五次水,每每觉得要休战了,结果两人不知怎么的,又擦枪走火了,然后又重新翻滚到了一起,直接折腾到了天际泛白。


    当然,这其中安清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毕竟素了这么久,她也是会馋肉的啊。


    整个孕期两人房事都很节制,当然,主要是胤祺坚持,完全按照太医的嘱咐来,在孕中期适度同房过,孕早期和孕晚期坚决杜绝,安清有时候都挺佩服他的忍耐力的。


    这不,一朝解禁,难免就放纵了些,都是饮食男女,正当青春的,也是人之常情。


    因着之前洗三礼的风头有些大了,满月礼嘛,安清和胤祺商量了一番后,还决定小办,摆几桌即可。


    康熙似是也认可了他们的做法,满月礼当日并未送太打眼的礼,太后和宜妃亦是,当然,两人背后可是补了不少好东西的。


    他们虽未大办,但不少人还是托人送了礼过来的,宫里宫外都有,也都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基本都是照着小孩子样式准备的,他们还不好拒收,于是只能先记下来,日后有机会还礼便是。


    但不管是洗三礼,还是满月礼,旁人送的东西,安清都让人单独成册,给小家伙收了起来,等日后给他当老婆本。


    不过,当安清翻看那册子时,顿时眼红不已,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就如此富有,真让人羡慕啊。


    满月礼之后没多久,胤祺便去求着康熙把孩子名字定了下来,叫弘晊,晊字,誉指正大光明之意,是个不错的名字。


    “皇阿玛博学多记,取名之事上,自是没的说。”胤祺笑道。


    安清瞥了他一眼,哼,别以为她没听出来他这是在嘲笑她的取名水平。


    “那还不是你非让我起名字,我都说了我是起名废柴了,你还非要我要给小宝取小名,我取了吧,你又嘲笑我,你这人真是不讲武德!”


    胤祺无奈扶额,他也是真没想过她如此不擅长。


    小宝这个名字,简单点倒没什么,小时候听着也还好,但一个男孩子长大后还要背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怪怪的。


    他也是真的怕儿子以后会怪他,这才一满月就去求着他皇阿玛赐名的,毕竟在皇家,一般都是得到孩子周岁后,他皇阿玛才会赐名。


    皇家孩子夭折率高,一般周岁后,便表示这个孩子立住了,这时才会取名。


    都说小孩子见风就长,安清之前还不太信,但自己养了娃后,才终于见识到了这一点,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啊。


    天气慢慢暖和起来后,安清也开始带着小家伙出门了。


    为了方便,她还专门花了大价钱,让内务府的人按着她画出来的图纸,打造一款婴儿推车,这样去翊坤宫和宁寿宫可就方便多了,直接小车一推就能出门,小家伙躺在车上还能照样睡觉,不耽误。


    立夏过后,紫禁城也慢慢开始热了起来,康熙大手一挥,又带着宫中众人转战到了畅春园。


    畅春园的日子过的倒也惬意,安清非常喜欢她在畅春园这个三面临水的院子,风景好,又凉快,无聊时还能钓钓鱼。


    不过,今年她不再执着于把雪团拽到她这边了,因为她也是有崽的人了,闲来无事钓鱼时,她便会让人把小宝放在婴儿推车推出来,放在背阴处,这样她便能边钓鱼边逗逗小家伙了。


    “主子,四福晋带着弘晖小阿哥来了。”紫苏过来禀报道。


    安清本来在钓鱼,听到这话忙把鱼竿递给了旁边的人,推着婴儿车回去了。


    她一进门便看到了弘晖正在门口东张西望的,见到她后忙小跑了过来,但在她几步之远时,又紧急停住了脚步行礼。


    “弘晖请五婶母安。”


    安清笑着抬了抬手,“免礼吧,弘晖真乖。”


    弘晖起身后,朝着婴儿车纱帐里探头看去,“五婶母,弟弟醒了吗?”


    关于妹妹变弟弟这事,弘晖经历过最初的失望之后,很快便坦然接受了,现下更对五叔家的弟弟喜欢的不得了。


    安清笑道:“醒着呢,走,咱们先进屋去,然后再让弟弟和你玩好不好?”


    弘晖乖巧地点了点头。


    安清伸手牵着他的手,一起进了屋子。


    四福晋见他们进来,也起身走了过去,待看到在婴儿车内自己吃手玩的小宝,还是忍不住感慨道:“弘晊也太乖了吧,醒了不哭也不闹,弘晖像他这么大那会可不行,一会不抱着就能把嗓子哭哑了。”


    弘晖听到额娘说自己,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弘晖没有弟弟乖,让额娘受累了。”


    安清笑着摸了把他的小光头,“哪有啊,我们弘晖明明也很乖,瞧,这都知道心疼额娘了呢。”


    弘晖小孩子本就脸皮薄,听到五婶母夸他,虽然很高兴,但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紫苏过来把婴儿车接了过去,随后把弘晊抱到了旁边大一些的婴儿床上,弘晖则坐在旁边,拿玩具逗弟弟玩。


    安清和四福晋则在不远处喝茶,这副场景很是常见,两人边喝着茶边聊起了家常。


    没过一会,翠柳突然进来禀报,说是四福晋院里主事太监要求见四福晋,说是有要事禀报。


    安清听到这话,扭头看向四福晋道:“四嫂,你有事先去忙吧,弘晖我替你看着。”


    四福晋也没推辞,起身道:“那就有劳五弟妹了,我去去就回。”


    第102章 五福晋102


    四福晋说去去就回,果真很快就回来了。


    安清本来在婴儿床边陪着弘晖逗儿子玩呢,见她神色有些肃然,忙走了过来。


    “四嫂,你还好吧?”


    她没问发生何事,是怕四福晋有什么不好说的,这么问反而为难了她。


    谁知,四福晋却摇了摇头,径直开口道:“无事,方才我阿玛让人来传话,说今日朝堂上,皇阿玛直接下令让领侍卫大臣索额图大人,退出了官场。”


    安清一愣,康熙这是终于对索尔图下手了?


    去年那会,康熙在乾清宫敲打了明珠和索尔图一番,明珠识时务趁机称了病,如今还未痊愈,在府里养病呢,对大阿哥一派都采取避而不见的态度。


    但索尔图却明显没把康熙的警告听进去,依然我行我素,与太子一党交往甚密,她和胤祺之前便猜测,康熙怕是在憋着劲抓他的把柄吧。


    如今一看,果真是如此啊。


    “四嫂可知具体因为何事?”安清问。


    四福晋轻点了点头,回道:“据说是有人向皇阿玛举报,说索尔图大人在家中抱怨皇阿玛冷落了太子。”


    安清心里有了定论,什么有什么举报啊,摆明了就是康熙让粘杆处的人盯着呢,就等着抓索尔图的小辫子。


    啧~这索尔图也是真够不小心的,即便是在家中也是要谨言慎行的啊,这样对康熙不满的话,他也敢说出口,难道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不成。


    但据说索尔图是个武将,行事上没有明珠细致谨慎也正常,这把柄被抓住似乎也在情理当中。


    康熙如今只是让索尔图退出官场,显然还是念在他之前功劳的份上,对其手下留情了的,若是他真能领会到康熙的用意,之后在府中安享晚年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可安清知晓历史上索尔图的结局,他显然并没有这个觉悟,又或者说,他也是没得选吧。


    后世不少人都说索尔图不如明珠聪明,懂得见好就收,但在安清看来实则不然,明珠之所以能如此果断地做出抉择,也是因为他和大阿哥之间羁绊较少的缘故。


    明珠和大阿哥的关系,并不像后世很多影视剧所说那般,明珠是惠妃的哥哥,也就是大阿哥的外家,实则两人并无血缘关系,他支持大阿哥也只是因为朝堂党争的选择罢了。


    早些年,康熙扶持他起来就是为了在朝堂上制衡索尔图,当然,他也趁此机会凭借自己的聪明头脑,从一名普通的侍卫步步高升,成为了朝堂上权倾朝野的存在。


    但索尔图背后的赫舍里氏却实打实是太子的外家,他本人更是太子的叔公,所以,因着血缘关系,赫舍里氏也天然就是太子一党,太子亦是很信任索尔图及他背后的赫舍里族人。


    据安清所知,明珠本人退出来后,实则他背后的纳兰家也没彻底退出夺嫡的行列,比如,他的儿子揆叙,就是八爷党中核心人物之一,可见就算是为了家族,他们也没法子彻底从这摊夺嫡的浑水中走出来。


    不过,康熙此举却让安清觉得有些安心,怎么说呢,对待曾经的有功之臣,他会在一定程度上念旧情,这一点就好。


    所以说啊,她现下做出的功劳越大,日后若真行将踏错了,想必康熙也会念着曾经功劳的份上,对他们网开一面的吧。


    当然,这种情况是最坏的打算,安清还是绝对不要发生的好,所以,还是得继续谨言慎行啊。


    “五弟妹,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如今这事,后宫怕是也不会太平,我们爷和五弟都不在,咱们得看紧院子里人,之后行事还是谨慎些好。”四福晋提醒道。


    安清轻点了点头。


    上个月,胤祺和四阿哥被康熙派去山东赈灾,至今还未回来,她们这些女眷总归对前朝事情知道的消息慢些,确实是要多加注意些,万一撞到枪口上可就麻烦。


    四福的阿玛让人过来给她传话,估计也是这个缘故,毕竟四阿哥这会也不在。


    “多谢四嫂提醒,我会多加注意的。”


    她自是明白四福晋的好意,否则以她向来谨慎的性子,定是不会在她面前说这些,毕竟,后宫女子议论前朝政事,这可是后宫大忌。


    说起来,人和人的缘分还真是奇妙,安清虽然知晓历史,但因着并不想蹚这趟浑水,所以即便知道四阿哥最后会夺嫡成功,也没有想上赶着去抱大腿,自然也就有主动与四福晋交好的打算。


    但几次出巡后,她和四福晋的关系却莫名亲近了不少,特别是上次南巡后,因着同乘坐一舟的缘故,两人来回路上也慢慢熟悉了起来,后来回到皇宫后,这情分也没淡去,来往也比之前更频繁了些。


    特别是安清孕晚期养胎期间,四福晋似是怕她无聊,便常常带着弘晖来她这院陪她解闷。


    “额娘,五婶母,弟弟睡着了。”弘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两人身前,压着嗓子很小声说道。


    安清见他这样不由一乐,“弘晖,没事,咱们正常说话,扰不了弟弟什么的,那臭小子能睡的很。”


    何止是能睡啊,还很能吃呢,一天要四个乳母轮流着喂他才行,这能吃能睡的,明明只有三四个月大的小婴儿,那体格子一看就很结实。


    四福晋往婴儿床那边看了一眼,很是羡慕,能吃能睡,没病没灾的,这已经是宫里很多孩子比不上的了,若是他的弘晖能这般,她也是别无所求了。


    只可惜弘晖是早产,生下来身子就比一般孩子弱,能安然长到如今,她已是千般小心晚万般注意了,即便如此,他还是隔些日子便要病上一场,很是让人忧心。


    而弘晖这边,因为弟弟睡着了,没人陪他玩了而不由有些失落。


    他好不容易才来找弟弟一次,真有些不舍得,但他也知道,弟弟现在是个小宝宝,额娘说小宝宝多睡觉,才能长大,他不能打扰弟弟睡觉。


    四福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那你要好好吃饭,别再生病了,这样额娘就能经常带你来找弟弟玩了。”


    弘晖听到这话,立马高兴道:“好的,额娘,我一定好好吃饭。”


    安清看着弘晖瘦瘦的小脸,心里不由感慨,这孩子也太瘦了些。


    按理说,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脸上一般都是胖乎乎的,但弘晖却因为经常生病的缘故,怎么都吃不胖,比同龄的孩子甚至还矮了些。


    据她所知,历史上雍正这个嫡长子在八岁那年夭折了,好像是病逝。


    之前安清也让麦冬给弘晖诊过一脉,他是胎里带的不足,身子确实比一般孩子弱了些,但旁的问题倒是没有的,这种情况倒也不是完全没法子。


    “四嫂,我觉得平日里你可以让弘晖多运动运动,这样小孩子身子也能壮实些。”安清道。


    四福晋以为她是指让弘晖练些骑射功夫,道:“这孩子随他阿玛,不太喜欢这些,之前他阿玛也找了武师傅,就想着让他能习些武,这样身子骨也能好些,但武师傅却说孩子太小了,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毕竟,弘晖现下才三岁,习武确实也早了些。


    安清见她误会了,忙解释道:“四嫂,你误会我意思了,我说的不是习武,是你让他多动动,比如每日在院子慢跑上几圈,跳跳绳之类的,一开始运动量不要太大,循序渐进着来,这样时间久了,小孩子的身子也就强健起来。”


    说罢,她还不由给她举了个例子,“我大哥的儿子乌日图,也是早产,生他前我大嫂生他前不小心摔了一脚,那孩子生下来后,身子骨也弱,三天两头就要病上一场,后来也是按照这法子,慢慢养好的。”


    四福晋双眼不由一亮,“当真?”


    乌日图那小子,他自是见过的,前年在木兰围场时,他壮的简直像个小牛犊一般,不仅骑马骑的好,她见过他在摔跤场同人摔跤呢,对方比他大,他确实愣是赢了人家。


    安清笑着点了点头,回道:“自是千真万确。”


    她顿了下,又补充了句:“四嫂,我说句可能有些不妥帖的话,你别见怪啊,这宫里养孩子虽向来是怎么精贵怎么来,但在我们草原上的人看来啊,小孩子有时候也不要太过精贵,稍稍皮实些养反倒更好。”


    四福晋听到这话,忙忙摆了摆手,很是感激道:“五弟妹这说的是哪里话,你这是心疼弘晖这孩子,我识好歹。”


    又怎么可能见怪呢。


    再说了,据她了解,安清养孩子确实也不像宫里人那般,就比如今日,她竟然会把孩子推到湖边陪她钓鱼,还说什么多晒些日光,对孩子身体好。


    虽然这说法她从未听说过,还觉得安清是胡闹,抱出去总归是要见风的,若是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但事实证明,弘晊那孩子又确实被养的很好,如今都三四个月了,愣是没有过什么头疼脑热的时候。


    四福晋一开始还觉得会不会是巧合,但如今听她说起乌日图的事,倒觉得她这可能真是经验,现下想想,蒙古的孩子确实都很壮实。


    而她也只是希望她的弘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


    “成,那我回去也试试,让弘晖多动动。”四福晋笑着回道,“五弟妹,你可还有其他法子,就是你侄子当初的经验?”


    她想的简单,既然乌日图也是早产,他和弘晖的情况很像,那自是要多请教请教。


    这自然是有的,安清也没瞒着,又同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还有一些饮食均衡之类的建议。


    她看了看弘晖这个小萝卜头,这孩子是真乖,希望他以后能好好的,不要走历史上早夭的结局。


    四福晋真是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恨不得立马便回去带着弘晖调养起来,她看了看这个五弟妹,心里不由感慨,她真厉害啊,好像什么都懂。


    就像屋子那婴儿车、婴儿床,还有那些玩具,瞧着虽然古怪的很,但却很实用,小孩子也确实喜欢。


    康熙让索尔图退出官场之事,在前朝闹的确实不小,连带着后宫也隐隐受到了些影响。


    索尔图是太子一派的核心人物,这对太子的影响自是不小,不知为何,太子似是认定这向康熙举报的人是大阿哥,然后便在前朝对大阿哥势力进行了反击,这些日子拉了不少大阿哥的人下来。


    大阿哥自然不会坐等着挨打,也进行了相应的反击。


    两方一时之间剑拔弩张,朝堂上更是乌烟瘴气,连带着康熙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阴沉。


    安清听完忍不住摇了摇头,太子对索尔图表现的越是在乎,只怕他在康熙那里便越发没有活路了吧,毕竟,也没哪个皇帝能容忍自己定下的储君,对外戚会这般看重。


    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近来日子来,其他阿哥都老实多了,不仅表现在阿哥本人身上,就连他们的后院也平静了许多,当然,这功劳要归结于他们的福晋。


    就像四福晋,这些日子可没少操心,因着四阿哥不在京都,她生怕被人拿来挡了刀,近日来对后院的人盯得越发紧了,整日里都不得闲。


    好在胤祺这后院如今也简单,没这么多人,在这畅春园的只有她和瓜尔佳氏两人,刘佳氏这会还被拘禁在东配殿内。


    至于白佳氏,也是在她出了月子,胤祺才同她说,白佳氏在庄子上‘病故’了,至于如何‘病故’的她也没多问,总归就是那些皇家内子里的手段。


    首先撇开旁的不讲,皇家最是容不得对加害子嗣的行为,安清一早也便猜到了。


    而刘佳氏,胤祺可能是顾念着弘昇,并未对其出手,但却莫名懂了胤祺的盘算,一个常年被幽禁与外界隔绝的人,又真的能撑多久呢。


    安清看穿了也并未决定多管什么,她不是圣母,在两人决定对她出手时,这一切就成了定局。


    但不管怎么说,胤祺这后院这会只有她和瓜尔佳氏,瓜尔佳氏又向来本分,倒也乐得省心。


    日后就不太好说了,这后院总归是要再进人的,大家总归是有利益冲突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人不惹我,我就不犯人’。


    罢了,轻松一日是一日,及时行乐最重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就在安清刚庆幸不久,紫苏却匆匆走了进来。


    “福晋,瓜尔佳格格求见,奴婢瞧她的样子似是很慌张,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安清一怔,这不会是说什么来什么吧,她刚说少了许多麻烦,瓜尔佳氏就出事了?


    “去带她进来吧。”


    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出现问题便解决问题就是。


    紫苏没多久就把人领进了屋来,瓜尔佳氏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福晋,妾身家里出事了,妾身想求您出手相助!”


    安清听到是瓜尔佳氏家里的事,不由一愣,“有什么事,你先起来慢慢说。”


    接下来在瓜尔佳氏条理清晰的叙述,她总算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原来是瓜尔佳氏的阿玛在赌坊输了不少银子,欠下了一笔不菲的印子钱,然后她阿玛意外去世后,那些放印子钱的人便找上了门来,还把她弟弟带走了,让他们筹钱赎人。


    这不,她额娘没法子了,只能让人来找她。


    安清听完,突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是印子钱,要知道前些日子,太子就是利用黑赌坊放印子钱逼出人命的事,拉下来了大阿哥的好几个门客。


    这种敏感的时候,瓜尔佳氏家出了这种事,很难不让她多想。


    瓜尔佳氏总归是胤祺的格格,若是有人想借着她娘家搞什么事,这事还真不得不防。


    “你阿玛可是那帮人逼死的?”安清问。


    瓜尔佳氏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道:“回福晋,不是,我额娘说了,是我阿玛喝醉了酒,自己跌进河里淹死的,她亲眼所见,当时救上来还是晚了。”


    安清听到这话,倒是隐隐松了口气。


    不是就好,若真是被那放印子钱逼死的,她很难不把这事同大阿哥和太子那事联想在一起。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安清问。


    瓜尔佳氏说罢又跪了下来,“福晋,妾身知道这样要求不合规矩,但如今妾身的弟弟等着救命呢,妾身只能厚着脸皮听您开口,您看,可否给妾身预支些月银。”


    安清一听她竟是要预支月银,倒是有些意外,“你需要多少?”


    瓜尔佳氏抿了抿嘴,“回福晋,二千两。”


    安清挑了下眉,二千两,对普通人家来说确实不是个小数目啊。


    以前便听说瓜尔佳氏阿玛不务正业,整日里游手好闲,没想到竟还沉迷于赌博。


    瓜尔佳氏说完,自己也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只是个格格,除了其他的分例,每月到手的现银月俸也就只有五两,她这张口就是要预支二千两,这一下子算是预支了三十多年的月俸,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了,她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安清想了下,说道:“救人要紧,这月俸我同意给你预支了。”


    于公,她是福晋,瓜尔佳氏是胤祺的格格,管理好后宅是她的责任,她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于私而言,自她进门后,瓜尔佳氏一直本本分分,她和瓜尔佳氏一直相处的还算和谐,她自是没有在这种事情上与她为难。


    不过,安清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这笔钱自是要从胤祺的私库里出,若是瓜尔佳氏张口找她借钱,那她自己出倒是没问题,但既是预支月俸,那自是胤祺出了。


    瓜尔佳氏见安清这么爽快,先是愣了下,随即一脸感激道:“多谢福晋大恩,妾身没齿难忘。”


    安清却摆了摆手,道:“我之前说过,你是爷的格格,也是咱们府上的人,若是真遇到难处,找我和爷都是可以的。”


    这话她既说出了口,自然也是算数的。


    但这事安清左想右想还是决定帮人帮到底,她准备亲自带些人陪瓜尔佳氏回去一趟,毕竟她阿玛去世了,她现下过去瞧一眼也是好的。


    再者说,一般能放印子钱的都不是什么善茬,若是瓜尔佳氏家里人拿了银钱过去,对方还是不放人,甚至狮子大开口,那可就不妙了。


    当然了,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终究有些不放心,生怕同太子和大阿哥有关,她过去也是想亲眼探探情况。


    安清一直秉持着小心为上的原则,万一真被对方拿着当了筏子,早些知道也早些做应对才是。


    不过,现下胤祺不在,安清想出去一趟也不太容易,好在胤祺离开前特地把马祥给她留了下来,这会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先是紫苏去找马祥,让他备好马车,再带些侍卫一路护送他们过去。


    而她自己呢,虽说康熙给了她随时出宫的特权,但前提是和胤祺一起,可这会胤祺人又不在,所以,她还要到太后那里讨个旨意才行。


    毕竟,没有太后或康熙的旨意,后宫众人是没法子随意出入皇宫的。


    这个旨意自是不好讨的,但对安清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太后听她说完事情的始末后,当即便把出宫的腰牌给了她。


    另外避免惹人闲话,还让宁寿宫里两个嬷嬷随她过去。


    “弘晊,你可妥善安排好?”太后问。


    安清有些懵了,弘晊有什么要安排啊,她这出去一趟就回来了,又不会在外面过去。


    太后瞥了她一眼,很是无奈道:“你这当额娘的,可是真够心大的,把孩子一个人留在院子里,你也能放心?”


    说罢,她看向一旁的乌兰嬷嬷,道:“罢了,你带些人同她一起回去吧,把弘晊接哀家这里来。”


    安清挠了挠头,她是真没想这么多,按照她的打算,是准备带翠柳和麦冬去的,紫苏和春晓都会留下守着她那院子和弘晊。


    再说了,宜妃和太后也在宫里,想想这确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当然,送到太后宫里那就更加让人放心了,这也给她提了个醒,日后若是出宫了,可以把弘晊丢给太后或者大美人婆婆。


    嘿嘿,这样她就能更放心地出门了。


    安清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带着瓜尔佳氏出了畅春园,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赶回了京城。


    第103章 五福晋103


    清朝分旗人和民人。


    清军刚入关那会,内城和外城都是旗人和民人混居的,但在顺治五年八月,为了加强管理,于是便决定实行旗人民人分居,朝廷则直接下旨让旗人居住在内城,也就是北城,民人搬到了外城南城居住。


    瓜尔佳氏家里就是普通的旗人家庭,属于镶黄旗,居住在北城西南方向。


    此时瓜尔佳氏家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门口悬挂着白幡,不大的小院中站的满满当当的全是人,众人不知在讨论着什么,


    一年长的老爷子坐在上首的位置,旁边站着一个老妇人,而老妇人身侧站着的一位中年妇人,她的身边还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小姑娘,瞧着不大,大些的那个瞧着十来岁,小点的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这中年妇人正是瓜尔佳氏的额娘,索绰罗氏,那老爷子和老妇人正是索绰罗氏的阿玛和额娘,身侧的两个小姑娘则是她的女儿,院子中的也都是她的娘家人。


    短短几日里,瓜尔佳氏的阿玛意外去世,弟弟又被上门讨债的人抓了去,家里的一些亲戚怕沾惹上麻烦,都对他们一家人避之不及。


    倒是索绰罗氏的娘家人闻讯后,带着堪堪凑够了五十两的银子赶了过来,虽说是杯水车薪,但这种时候,也只有真正的家人才会如此了。


    “如月那里可有让人递话过去?”上首的老爷子出声问道。


    如月,正是瓜尔佳氏在娘家的闺名。


    索绰罗氏点了点头,“昨个已经让人捎消息过去了,但如月在五贝勒府里并不受宠,她平日里的月银也都让人捎来贴补家用了,她估计也是没什么法子。”


    说罢,索绰罗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想给女儿传信过去让她为难的,但现下是真没法子了。


    院内众人不由叹了口气,他们都是旗人,自是知晓若不受宠,即便是在皇子后院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要不先把房子卖了吧,得先把布彦泰救出来才行。”说话的事瓜尔佳氏的大舅舅,而他口中的布彦泰,正是瓜尔佳氏的弟弟。


    “可房子若是卖了,日后他们娘几个孤儿寡母的,又要住在哪里啊。”有人提出疑虑。


    瓜尔佳氏的大舅舅摆了摆手,说道:“现下哪里还能管这么多,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吧,那群赌坊的人可不是善茬,他们那些手段,布彦泰估计受不住。”


    “可是,就算这院子卖了,估计也不够吧。”那人又道。


    何止是不够,可差远了。


    众人闻言,只能默默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这院子是瓜尔佳氏的祖产,但实在是不大,卖了也远远凑不够赌坊的两千两啊。


    索绰罗氏的额娘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她的女儿命苦啊,嫁了个这么不着调的女婿,没过几年好日子,他就把祖产都给败光了,这些年全靠她一个人做些零工养活了好几个儿女,好在儿女们都懂事,本以为快要能熬到头了,谁知这女婿竟还留下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活着的时候根本指望不上,怎么死了死了还要害的一家人不得安宁,这让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后可如何活啊。


    索绰罗氏听到大哥的话,又想到儿子那瘦弱的身板,眼底闪过一抹坚定,“那便卖房子吧,不管能凑够多少,先给赌坊送过去,看能不能把布彦泰赎回来,剩下的我们慢慢还便是。”


    大不了去外城租赁房子住,只要人能平安无事,总是有法子活下去的。


    众人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旁的法子了,到时候和赌坊好好谈谈,想必他们应该也会权衡吧,毕竟,若是人都没了,他们的银子不也打水漂了吗。


    但大家心里也隐约都明白,这大概率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赌坊是个什么地方啊,他们哪里会这么好说话,被逼债到卖房卖地都是小事,逼着人卖儿鬻女的也不在少数。


    索绰罗氏瞥了眼年幼的女儿,心里满是悲愤,自家那瘟神死了便死了,却还要在死之前坑了她的孩子们一把,若是他们娘几个这一关真躲不过去,那日后到了阴曹地府里,她也绝不会放过他!


    安清等人乘着马车,途径外城从宣武门直接进入到内城,没多久便顺着瓜尔佳氏指路的方向,马车停在了瓜尔佳氏家门口。


    院内众人本来都陷在一种低迷的气氛中,听到门口的动静,都不由一激灵,索绰罗氏身旁的两个女儿,都吓得往她身边靠了靠。


    “难道是赌坊的那些人又回来了?”有人出声道。


    坐在上首的老爷子,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走,出去瞧瞧。”


    若真是赌坊的人,他们也躲不过去,早晚要面对的,只希望对方能稍微通融一番,给一条生路出来。


    众人刚走到门口,便看到瓜尔佳氏正要从马车上下来。


    “如月!”众人异口同声道。


    瓜尔佳氏一转头,正好看到从院子里出来的额娘和妹妹,还有外祖父一家。


    不用想都知道,这种时候外祖父一家过来,定是冲着弟弟的事来的。


    在瓜尔佳氏下来后,马车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众人的目光不由又落在了她身后的马车上。


    难道这里面的人是五贝勒?


    也是,如月现下是皇家的妾室,若是没有人陪着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出来呢。


    但不是说她在五贝勒府不受宠吗,那此时五贝勒又为何会亲自陪她回来?


    瓜尔佳氏见状,低声提醒道:“外祖父,额娘,里面是福晋。”


    众人不由一愣,她们似是怎么都没想到五福晋竟会来一个格格的娘家。


    紫苏掀开车帘,安清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众人反应过来后,忙俯身行礼,“奴才给五福晋请安。”


    不管是瓜尔佳氏,还索绰罗氏,都是旗人,他们对皇家之人都是自称奴才。


    安清忙示意紫苏上前扶起瓜尔佳氏的外祖父,“老爷子,不用多礼,我此次过来是为救人而来。”


    说罢,她看了瓜尔佳氏一眼,示意她先去屋内了解情况,正事要紧。


    瓜尔佳氏自然也知晓这点,她们出宫一趟本就不容易,得抓紧把事情解决,将她弟弟救回来才好。


    进到院子里,安清被人请着坐在上首,也就是方才瓜尔佳氏外祖父坐的地方,至于为什么不进屋去,因为里面这会正陈设着瓜尔佳氏阿玛的灵堂。


    索绰罗氏把家里最好的茶叶拿了出来,用几个尚且还算能看得过去的杯子,泡了杯茶水送了上来。


    “五福晋恕罪,家里实在简陋,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瓜尔佳氏外祖父请罪道。


    安清轻抬了抬手,回道:“理解,家中突遭变故,也是无奈之举。”


    说罢,她指了下旁边的马祥,道:“这是贝勒爷身边的管事,你们把赌坊的具体情况先说说吧。”


    众人一听这是五贝勒身边的管事,心里更是踏实了几分,然后瓜尔佳氏的大舅舅主动上前把那赌坊的情况都说了一番。


    瓜尔佳氏阿玛欠债的赌坊是城西的进财赌坊,赌坊规模不小,在这京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平日里光是打手就有百十号人,他们除了开赌坊,背地里还兼着放印子钱,据说背后的靠山很硬,没人敢惹……


    安清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从方才的那番话中,她也总结出了几点,瓜尔佳氏的阿玛是那赌坊的常客,那两千两银子的印子钱也不是一日欠下的,那就不存在被人下套的可能性。


    她转头看向马祥,“马祥,你带几个人跟过去,先把人赎回来再说。”


    说罢,还让紫苏把银票拿给马祥,然后她又给马祥使了个眼色,让他查查这背后的东家是谁,以及这事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事对马祥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常年跟着胤祺身边,这京城中但凡有头有脸些的人,自是都认识他,再说了,他是带着银子上门的,欠债还钱,谁也说不出任何不是来。


    瓜尔佳氏的大舅舅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一丝大喜之色,有五贝勒身边的人过去,那对方自是不敢故意为难,布彦泰这次有救了。


    他妹妹一家也有救了。


    最后,由瓜尔佳氏的大舅舅和表弟带路,马祥领着几个侍卫一起去赌坊赎人。


    安清看着瓜尔佳氏额娘和两个妹妹看着她殷切的眼神,便知她们是有话想和她说,想来也是,瓜尔佳氏进宫后也没什么出宫的机会,平日里也只能通过旁人捎些消息,这好不容易见了一面,自是想要说些私话。


    “瓜尔佳氏,你既已回来了,便进去给你阿玛磕个头烧柱香吧。”


    瓜尔佳氏不傻,自是知道这是福晋给她和额娘妹妹说话的机会,她一脸感激地谢了恩后,便由着她额娘领着进了屋子。


    “如月,你这是?”索绰罗氏一进屋便忙不迭地问道。


    一个福晋主动上门替一个格格解决麻烦,这事怎么想都没这么简单,难道是自己女儿答应了对方什么条件?


    至于什么条件,后宅之中无非就是争宠害人那些事罢了。


    瓜尔佳氏拍了拍她额娘的胳膊,“额娘,放心吧,没你想的那些事,福晋人很好,救布彦泰的银子,也是我找福晋预支的月银。”


    索绰罗氏将信将疑,明显还是有些不信,“真的?”


    瓜尔佳氏无奈解释道:“福晋的名声,想必额娘也有所耳闻吧,她那般有能耐的人,您觉得她能需要女儿做什么呢。”


    索绰罗氏虽只是普通的妇人,但安清的名声在京城早已传遍了,她就算再孤陋寡闻,也是知晓的。


    更何况自家女儿进的就是这五贝勒的后宅,那她对五福晋的事自也是上了心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之前便一直在担心自己女儿,有这么个出生好自个又有本事的主母,也不知是喜是忧。


    但方才一见,五福晋瞧着就是个面善之人,说话办事也很和善,想必也不会为难人。


    “你是个有福的,摊上五福晋这么好的主母,日后额娘也能放心了。”


    瓜尔佳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之前就是怕她额娘担心,让人捎信出来说了自己的情况,但现下看来,她额娘还是没信啊。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蹲下来看了看两个妹妹,“大妹,小妹,你们可还记得我?”


    两个小姑娘明显不认得她了,都怯怯地躲在索绰罗氏身后,不过也能理解,瓜尔佳氏进宫选秀都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两人都还小。


    “这是你们大姐,快喊人。”索绰罗氏推了推两个小女儿,道。


    两个小姑娘一听是经常从宫里捎东西给她们的大姐,乖巧地喊道:“大姐!”


    瓜尔佳氏笑着摸了摸两人的头,“乖。”


    “娘,布彦泰和妹妹们都大了,阿玛去了,日后您就带着他们好好过吧,布彦泰读书还不错,待过几年也可以让他下场试试了,看他能不能给您考个秀才回来。”


    其实,瓜尔佳氏想说的是阿玛去了也好,至少不会再给他们这个家拖后腿了,但她知道这种不孝的话不能说,实则她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说她无情也好,说她不孝也罢,总而言之,在瓜尔佳氏的记忆中,他的阿玛整日里除了喝酒,就是无所事事,谁知后来也被人带进了赌场,自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她爷爷之前还是留下些祖产的,但基本都被他阿玛变卖干净了,如今只剩下了这处宅子了,要不然她额娘和弟弟妹妹们都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次她找福晋预支了这么多月银,日后她也没法子往外面定期捎银子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索绰罗氏听到她提起布彦泰读书的事,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欲言又止的神色。


    她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不知要如何开口,罢了,待会她应该就知道了。


    母女两人在屋里说着私房话,安清在院子中却被那块菜地和几盆花吸引了目光,那花盆边都碎了好几块,但别说,长势还真不错。


    她粗略看了下,就知道这种菜和种花之人,是个对种东西有研究的,从这菜地的田垄便能看出来。


    “五福晋,这是布彦泰那孩子种的,他平日里喜欢种这些。”瓜尔佳氏的外祖父出声道。


    安清一听是瓜尔佳氏弟弟种的,不禁有些意外,她之前听她提过,说她弟弟喜欢折腾些花花草草,原来是真的啊。


    马祥那边比安清预料的要快得多,只见他没多久便把人带了回来,瓜尔佳氏母女听到院外的动静,也忙从灵堂走了出来。


    只是,当瓜尔佳氏看到弟弟一瘸一拐的腿时,顿住了。


    安清也不由皱了下眉,她扭头看向马祥,这什么意思,难道那赌坊还动私刑了?


    马祥走近后,低声道:“福晋,我问过了,赌坊就是把人关着,并未动私刑,瓜尔佳格格弟弟的腿,说是都伤好久了,与赌坊无关。”


    说罢,他又把查到的事情都交代了一番,这赌坊背后的靠山是谁暂时还没查出来,但对方见他过去了,倒是很客气,并没出什么乱子。


    “福晋,关于那赌坊背后的东家,我会再让人去继续查的。”


    安清轻点了点,她也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


    “福晋,还有一事,您之前和我说欠了二千两银子,但对方却说只欠了五百两。”马祥道。


    五百两?


    安清不由一愣,瓜尔佳氏没有说谎的必要,那问题十有八九出在赌坊那边,“你可看了欠条?”


    马祥轻点了点头,“奴才看了,欠条上确实是五百两,奴才瞧那些人心虚的反应,应该是出在这印子钱的利息上。”


    安清立马明白了,放印子钱是民间借贷行为,可不是什么合法的事。


    印子钱是古代高利贷中的一种形式,放债人以高利去给人发放贷款,本息到期再一起计算,借款人必须定期偿还本息。


    放印子钱在清朝初期就已经非常盛行了,据说前些年有官员曾向康熙陈述当时人民生计的十大弊害,印子钱就名列其中。


    所以,当时康熙便直接下令禁止,明确规定放债利息不得超过本金,但实则放印子钱的非法活动在民间依旧猖獗。


    胤祺之前同她提过,说这放印子钱的人,大都是军营中的军官,他们凭借武力和特权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地方官员也不敢干涉,于是,这法令慢慢变成了一纸空文。


    赌坊里的人定是认出了马祥是胤祺身边的人,自是不敢在皇子头上触霉头,这才有了二千两欠款变五百两的事。


    “这五百两银子的利钱你可有付清?“安清问。


    马祥回道:“福晋放心,奴才已经按照市面上正常利钱付清了,在大庭广众下还的银钱,对方也已经把借条还了回来。”


    说罢,他把对方还回来的欠条,以及他要求对方签的还钱凭证都交给了安清。


    安清听到这话,瞬间放心了。


    而瓜尔佳氏这边,待看到布彦泰一瘸一拐地走来时,第一反应和安清一样,以为他是被赌坊的人用私刑了,忙喊着要让人出去请大夫。


    “大姐,你别着急,不用请大夫,我这脚伤了好久了。”布彦泰道。


    瓜尔佳氏一愣,伤好久了?


    索绰罗氏默默叹了口气,她也知这事是瞒不住了,遂只能如实同女儿交了底。


    原来前年瓜尔佳氏在畅春园着急筹钱那次,其实就是为了这事,最后却也没能治好,那时他们怕她担心才没告诉她实情。


    说起来这事还是瓜尔佳氏那阿玛造的孽,他喝了酒在大街上差点被路过的马车撞到,布彦泰为了救他被马车压断了腿。


    瓜尔佳氏愣了下,心里对他阿玛的恨更浓了几分,她不死心道:“是不是大夫……”


    布彦泰摇了摇头,笑道:“大姐,当时找的就是京城最好医馆的大夫,说是脚踝骨碎了,没法子了。”


    说罢,他拍了拍瓜尔佳氏的手,道:“大姐,真没事,我这妨碍不了什么的,也能正常出去给人帮工补贴家用,不碍事的。”


    瓜尔佳氏眼眶不由红了几分,“那你从小这么喜欢读书,还一心想要……”


    她说着说着,就不由失了声,身患残疾之人,日后还如何参加科举啊。


    安清也没料到竟是因为这么个原因,她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麦冬。


    麦冬冲着她轻摇了摇头,脚踝骨都碎了,拿确实是没法子了。


    安清默默叹了口气。


    布彦泰却笑着摇了摇头,“大姐,你只真不用替我担心,人生一世,不是只有一条路能走的,也不是非得科举才能出头,我现下年纪还不大,边走边找嘛,总能找到一条适合我的路。”


    也许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但总归也能养家活口,如今这样也很好,读书本就是件费钱的事,自从爷爷去世后,家里越来越拮据,要不是额娘坚持,布彦泰早都不想读了。


    再喜欢读书又如何,读书没有家人重要,再者说,他也不是只喜欢读书一件事。


    安清听到布彦泰这番话,不由挑了下眉。


    她很是欣赏地看着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小小年纪,在被生活这般磋磨下,竟还能这般乐观豁达,这份心性实属难得啊。


    见弟弟这般想得开,瓜尔佳氏也很快缓了过来,对啊,人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其他的都好说,这次的事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她理好思绪后,似是想起什么,忙领着布彦泰朝安清走了过来。


    “布彦泰,这是五福晋,你这次能平安回来,都是托了五福晋的福,快给五福晋谢恩。”瓜尔佳氏道。


    安清还没反应过来,布彦泰便直接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个头。


    “布彦泰多谢五福晋大恩!”


    安清示意马祥将人扶起来,回道:“不用行此大礼,你姐姐是五贝勒府的人,这些都是我身为福晋应该做的。”


    她话虽这么说,但众人也不傻,哪里有这么多应不应该,若不是她心善,这事她就算坐视不理,旁人也说不得她半句不是。


    安清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小菜园,问道:“听说,这些菜是你种的?”


    第104章 五福晋104


    布彦泰顺着安清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福晋,这些是奴才随便种着玩的,让您见笑了。”


    关于五福晋擅长种地之事,民间早都传遍了,不管是那一度响彻京城的西瓜、草莓,还是那‘青风病’‘鬼麦’等困扰古今上千年的病虫害问题等等,都令百姓们拍手称绝。


    他这种的这点子菜,在她面前怕是再雕虫小技的事了吧。


    安清笑了笑,继续问道:“我瞧着你这田垄不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布彦泰如实回道:“是奴才自己琢磨出来的,我们这院子比较低,这样更容易灌溉和排水。”


    安清轻点了点头,这种利于灌溉型的田垄虽还有些粗糙,但对一个没有任何农学基础理论知识的人来说,能琢磨出来已经很是厉害了。


    至少说明他在种地这方面有些悟性,且有钻研的精神。


    “你方才说平时会出去帮工,一般都会去哪里?”安清问。


    布彦泰下意识看了瓜尔佳氏一眼,他不想让姐姐担心,但面对安清的问话又不好模棱两可,遂只能如实回道:“会去……酒楼洗盘子。”


    瓜尔佳氏听到这话,眼底明显闪过一抹心疼。


    安清心下也有了谱,他这个年纪,再加上腿又有问题,旁的活计确实也不好找。


    “你可愿去我的庄子上做活?”她问道。


    布彦泰一愣,能去庄子上做活,不管做什么吧,都自然要比去酒楼做这种散活要强。


    但他看了眼旁边的姐姐,突然有些迟疑,姐姐是五贝勒的妾室,今日为了救他去求了五福晋,已然是欠下了大人情,他不好再给姐姐添麻烦,也不好再劳烦五福晋费心了。


    “多谢福晋,今日已经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布彦泰不……”


    安清自是看懂了他的顾虑,抬了抬手,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放心,这和你姐姐没关系,我只是瞧着你在种地上有些悟性,庄子上正好有适合你的活计,但种地也确实是一件苦差事,你可以好好考虑,不用着急回复,也可和家人商量商量。”


    布彦泰一听是去庄子种地,心里不由一动,对他而言,种地可算不上什么苦差事,而且还是在五福晋的庄子上种地,他可都听说了,她庄子上种地的法子可与旁人不同,里面可是有很多学问呢。


    “对了,我那庄子就是之前皇上赏的皇庄,待遇还不错,农事学堂也是在那边办的,平日里开课时你可去旁听,你姐姐总归是我们府里的人,若是你真有本事,能学有所成,日后贝勒爷也可替你谋个差事。”安清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就像你方才说的,人生在世,不是只有一条能走的。”


    她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少年身上这股子不服输不认命的劲,若是他真的在种地一途上很有天赋,她也愿意亲自培养他,给他一个机会。


    安清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众人都愣了。


    农事学堂他们自然是有所耳闻的,那可是大清唯一的教种地的学堂啊,据说能进去的要么是朝廷官员,要么是达官显贵家的子弟,听说还有皇子呢。


    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啊,院内的众人均一脸焦急地布彦泰,要不是碍于不合规矩,都恨不得当场替他应了下来。


    而且,五福晋这给的可不止是一个活计,若是真能学好,五贝勒还能帮着安排差事,这日后的前程还能差了?


    马祥看出安清这是想要抬举瓜尔佳格格的弟弟,若是瓜尔佳氏这弟弟真能学好,根本不用贝勒爷出手,福晋自己就能给他安排好,毕竟,她那农事学堂可是能亲自向皇上举荐人才的。


    他也笑着附和道:“福晋您谦虚了,您那庄子上福利何止是不错啊,奴才若不是还得给主子办事,都想去福晋您那庄子上当差。”


    他这话说的可不是什么违心的话,安清那庄子上的待遇确实很是不错,除了基本的月银外,还有各种补贴,比如夏季高温补贴、冬季碳火补贴,各种节假日还有什么节日福利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做五休二轮流当值的制度,反正各种待遇真是没得说。


    布彦泰在听到能去农事学堂旁听已然动摇了,但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瓜尔佳氏直接拉着他跪在了安清身前。


    “妾身和弟弟布彦泰,多谢福晋抬举。”


    瓜尔佳氏感激到无以复加,她弟弟若是真能跟着福晋学本事,日后也算是有了前程,这种大恩她和她家人都没齿难忘。


    事情到这会也算是解决了,安清见时间不早了,也没多耽搁,便要带着瓜尔佳氏回去了,虽然她阿玛去世,但宫里有规矩。


    瓜尔佳氏自是懂得这个道理,这次已然是特例了,若是没有福晋出面,她一个小小的格格,又哪里有资格回来。


    临离开前,安清把瓜尔佳氏喊到身侧,然后示意紫苏给了她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让她给家里人送去。


    “福晋,这万万不可,妾身已经预支了这么多银两,都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还清,怎还有脸拿着银子。”瓜尔佳氏羞愧道。


    安清这才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把那赌坊欠银从二千两降到五百两的事情同她说,于是三言两语便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阿玛借的印子钱本金加利息共还了赌坊是五百五十两,这五十两你也拿着吧,凑够六百两。”


    安清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直接上了马车。


    瓜尔佳氏知晓她的好意,她看了看穷徒四壁的家里,以及年幼的弟妹,“妾身多谢福晋。”


    说罢,她接过紫苏手中的五十两银票,转身朝着她额娘走去,然后母女两人在你来我往推辞了一番后,索绰罗氏最终还是收下了这张银票。


    众人依次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离开,直到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之中。


    待一回到院子中,瓜尔佳氏的大舅舅便激动地开口道:“阿玛,三妹,布彦泰这可是撞大运了啊。”


    众人被他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吓一大跳,瓜尔佳氏的外祖父皱着眉道:“什么撞大运了,你说清楚些。”


    瓜尔佳氏的大舅舅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回道:“阿玛,您是不知道,就五福晋那农事学堂有多难进啊,满朝不少大臣都想着法子把自家子弟往里面塞,但奈何根本就进不去,你说咱们布彦泰是不是撞大运了,虽然只能旁听,但已经不知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很是惊讶,他们是真没想到那农事学堂竟这边那厉害。


    但他们也都没怀疑瓜尔佳氏的大舅舅的话,他如今在朝廷大员家当差,知道自是比他们要多的多,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定是真的。


    “我还听说,皇上对五福晋这农事学堂很是看重,能被五福晋认可的人,都是会被皇上重用的。”


    瓜尔佳氏的外祖父闻言,突然一脸严肃地看向旁边布彦泰,“布彦泰,你记住了,咱们给人做事最重要的就是本分,待你去了庄子后,切记要踏踏实实做事,千万不要想着耍什么心眼,我瞧着那五福晋是个厉害的,也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这种机会一辈子不见得会碰到一次,若是失去了,只怕是终身有憾。


    布彦泰立马一脸慎重地保证道:“外祖父放心,孙儿记住了,孙儿一定踏踏实实跟着五福晋做事,绝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瓜尔佳氏的外祖父颇为欣慰地点了点了头,也是,这孩子和他阿玛不一样,打小就是个正派的孩子,他确实是哥让人放心的。


    *


    安清一行人是傍晚时分赶到的畅春园,这次的事还好是虚惊一场,之后几日也并未有什么异样,她这才算放下心来。


    不过,这件事她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写了封信让人给胤祺递了过去,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让他知道的好,万一真有什么,他也能有些警惕。


    仲夏六月,又到了一年中冬小麦成熟的季节。


    胤祺那边有事耽搁了,未能及时赶回来,安清便要自己去庄子上,不管是收小麦,还是她那农事课堂,都耽误不得。


    但在去庄子前,她要把小宝送去大美人婆婆那里,这次过去少说也得半个月,到了那边事情太多了,孩子肯定是顾不过来的。


    再说了,孩子如今还小,还是留在畅春园这边比较好。


    除了小宝外,安清还准备把弘昇也送到宜妃那里去。


    弘昇自从去年从刘佳氏院子搬出来后,算是彻底养在了前院,由胤祺亲自看顾,但这次他领了差事去了外地,照看弘昇的事自然也落在了安清这个福晋的身上。


    不过,前院有胤祺留下的冯嬷嬷照看,她平时倒也不用太费心,只是以前她没孩子倒也罢了,如今她有了小宝,有时候对弘昇倒是也要顾忌一些。


    就比如这次,若是只把小宝送去宜妃那里,宫里人怕是要嚼口舌了,说什么不是亲生的果然不在意之类的话,再或者,觉得她只让自己的孩子亲近宜妃和太后,居心叵测什么的,那可就不妙了。


    当然,外人说的这些口舌之言倒也罢了,她主要也是怕给弘昇这孩子心里留下不平,胤祺这后院目前就这两个孩子,安清还是希望他们兄弟两人日后能和睦相处的。


    “弘昇,你过来,嫡额娘有话要同你说。”安清冲着不远处坐在婴儿车旁,拿着玩具逗弟弟的弘昇招了招手。


    弘昇一听安清喊他,忙放下手中的小兔子玩具跑了过来,有些怯怯地喊道:“嫡额娘。”


    安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拿了块红豆酥递给他。


    弘昇乐呵呵地接过过去,他最爱吃嫡额娘这里的红豆酥了,“多谢嫡额娘。”


    之前因着刘佳氏的缘故,弘昇搬到前院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有些不见靠近安清,安清知道这孩子胆小,也没刻意去接近他,也只初一十五时,他才会被人带过来请安。


    但后来也是巧了,她那草莓熟了后,安清让人给弘昇也送去了些,没想到那孩子竟这般喜欢吃草莓,于是她便让人多送了几次,自从那之后,这孩子倒是没多怕她了。


    再后来,等她生下小宝后,弘昇倒是过来的频繁了些,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弟弟,每每过来都要陪着他玩好久。


    当然,也有可能是平日里没什么玩伴的缘故,小孩子嘛,都还是喜欢和小孩子玩。


    安清拿着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糕点渣:“弘昇,嫡额娘明日要去庄子去收小麦了,届时会把弟弟送去你们玛嬷宫里,你陪弟弟一起过去好不好?”


    弘昇怔了下,他自是见过宜妃这个玛嬷的,但却不太熟络,一想到去要去那个玛嬷宫里,他还是会有些怕。


    他手紧紧拽着衣服,低着头没应声。


    瑞娟看到弘昇的样子,忙忍不住提醒道:“弘昇小阿哥,福晋问您话呢。”


    被人一催促,弘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慌乱地抬头看着向清:“嫡额娘,我、我……”


    安清见他这样,忙出声安抚他,“弘昇,没关系的啊,嫡额娘这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愿不愿意都行,说出来便好,不要怕。”


    弘昇抿了抿嘴,在安清鼓励的目光下,似是终于鼓起了勇气,道:“嫡额娘,我能跟着您去看收小麦吗?”


    安清不由愣了下,似是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回答。


    弘昇以为安清不同意,又不由有些慌了,“嫡额娘,不行就算了。”


    安清见他误会了,忙回道:“抱歉啊,嫡额娘刚刚在想别的事,你想去便去,没什么不行的。”


    弘昇一听可以去庄子,顿时高兴的不行,他还没去过外面呢,“那弟弟去吗?”


    他觉得弟弟应该也想去的吧。


    安清笑着回道:“弟弟还太小了,去了也看不懂,等他大些再带他去吧。”


    弘昇“哦”了一声,乖巧地点了点头。


    安清见他放松下来了,便趁机多说了几句,“弘昇,以后想做什么,直接同你阿玛说,或者和我说都行。”


    她觉得弘昇这还孩子胆小是一方面,他好像也不太有自己的主见,这些日子,她旁眼看着,不管他身边的人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即便有时候会不喜欢,却也不会主动说什么。


    这可不行啊,好在这孩子如今还小,等胤祺回来,她也同他提提。


    弘昇迟疑了片刻,轻点了点小脑袋,道:“好。”


    安清夸了他一句‘乖’,然后转身交代瑞娟,“你先带着小阿哥回去,替他收拾些随身衣物,这次过去你也跟着吧。”


    瑞娟忙应了下来。


    从正院出来,瑞娟领着弘昇朝他的院子走去。


    瑞娟本来是刘佳氏身边贴身伺候,但之前胤祺刚把弘昇从刘佳氏那接出来时,他因着不适应旁人伺候,整日哭闹不停,胤祺没法子便把之前在刘佳氏那院照顾弘昇的瑞娟调到了前院。


    他一开始不太信任刘佳氏身边的人,对瑞娟并不信任,怕她私下里带坏了弘昇,但后来他让人盯了好久,发现这瑞娟还算规矩,后来才放心地把她留下。


    当然,这还因为马祥调查才发现,之前瑞娟在刘佳氏身边时,便会经常劝导她,不要和福晋过不去,她也因此惹了刘佳氏的厌弃,才被派去照顾弘昇的。


    而对瑞娟来说,也正是因为被调到了前院,才没被刘佳氏后来作死的的事牵连,否则这会她也应该被拘禁在东配殿中。


    弘昇一想着能出去玩就很开心,不由蹦跶了两下:“瑞娟姑姑,你说的对,嫡额娘很好。”


    和额娘说的不一样。


    之前嫡额娘让人给他送来了好多好多特别好吃的草莓,瑞娟姑姑就告诉他嫡额娘很好,还让他去和嫡额娘道谢呢。


    瑞娟笑了笑,说道:“那你以后就多去找弟弟玩。”


    弘昇使劲点了点头,“好,我喜欢弟弟,也喜欢嫡额娘。”


    他说着说着,好像把自己给说高兴了,不由又蹦跶了几下。


    只是,他不知想起来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瑞娟姑姑,我额娘她病好些了吗?”


    虽然他额娘对他很凶,但他还是有些想她,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见额娘了,瑞娟姑姑说额娘病了,病的很重,要好好养病,旁人不能打扰,他也不行。


    瑞娟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小阿哥,别担心,会好的。”


    但她清楚,侧福晋估计是好不了了,只是这也怨不得旁人。


    *


    安清这次去庄子上,不仅带了弘昇,随行的人员还带了瓜尔佳氏。


    至于带她的过来的原因有二,一是布彦泰如今在她庄子上干活,她过来,姐弟两人也能见见,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易,出嫁后想回趟娘家并不是易事,特别是进了皇家,既然有这个机会,安清也愿意与人方便。


    第二是嘛,瓜尔佳氏在庄子上也能帮她看顾着些弘昇。


    她这到了庄子上,不仅要忙着收小麦和农事学堂的事,还有冬小麦夏玉米连作一年两熟的事,加上前年那季的冬小麦,这一年半的时间,她那庄子的不少试验田在经历过连作三季作物,结果还是非常成功,至少每一季的亩产相较一年一熟的而言,并不逊色。


    既然不会减产,那这一年两熟自然就要比以一年一熟多出一倍的粮食来,康熙又不傻,自是知道要选哪一种了。


    当然,还好等到这季小麦产量具体统计出来后,她再详细地出一份种植总结报告出来,基本就齐活了。


    再者说,她这农事学堂满打满算了也办了有一年了,里面的学生也基本都亲自经历了这冬小麦和夏玉米一年两熟的耕种全过程,等康熙要在部分地区推行时,那些农政司的官员基本可以直接上岗了。


    至于官二代和皇子组就算了,就他们那水平,安清可不敢给他们毕业。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安清来到庄子上,其他人还没到。


    她站在麦田旁,闻着空气中麦子的香气,听着布谷鸟的叫声,整个人都不由放松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身边有动静,下意识转身看了过去。


    是张廷玉和卓泰。


    两人率先拱手给安清行了个礼,这是学生给老师行的礼。


    这也是他们这农事学堂众人默认的事,因着这学堂的特殊性,安清不让他们喊老师,但每次见面,众人都会向她行礼。


    安清抬了抬手,随即看向张廷玉说道:“张大人,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高中呢。”


    今年春闱,张廷玉果然不负众望,顺利考中进士,被授为翰林院庶吉士,如今在翰林院负责编修的差事。


    张廷玉笑着回道:“学生没让您丢脸。”


    安清笑了笑,视线随即落在了一旁的卓泰身上。


    卓泰见状,忙摆了摆手:“五嫂,你不用恭喜我,我可没考上。”


    他本就不擅长读书,从小到大都是被他阿玛逼着去读的书,考不上再正常不过了,他有时候也不太明白,他好歹也是一皇亲国戚,皇上是他皇伯父,日后大小也会有份差事的啊,他阿玛是哪根筋没搭对,非得逼着他走科举。


    不过,现在好了,他阿玛终于不逼他了,说只要他好好跟着他五嫂学种地就行。


    安清看到这副‘我学渣我骄傲’的样子,忍不住乐了。


    但她之前也听胤祺提过,说恭亲王常宁逼着自家儿子读书的事,不止是卓泰,他几个哥哥也没躲过。


    安清估摸着这恭亲王和康熙应该挺像的,都是鸡娃高手那一挂的,只不过康熙更严重一些。


    两人来了之后,没过多久,农事学堂的人便来齐了。


    现下农事学堂的人少了不少,官二代这一波人因为之前春闱之事,有些人便退了出去,皇子组这边,小九小十如今已开始当差了,被康熙派了“御前行走”,带在身边学习政事。


    十二、十三和十四阿哥,可能是康熙发现他们实在没什么种地天赋,便把他们都圈在上书房,开始专心攻克学业去了,所以,皇子这一挂只剩下小十五一人。


    据说康熙也问过他还要不要继续来,小十五很是坚定地说要来,所以,皇子组这边才没至于全军覆灭。


    不过,对安清来说,他们不来正好,说句直白些的,她是想培养专业种地人才的,就他们那几个,就算能学有所成,康熙还真能给他们派到各处种地去。


    反正安清是不相信。


    “小十五过来,五嫂交给你个任务?”安清道。


    十五阿哥一听他五嫂要给他派任务,顿时来了兴致,颠颠地跑了过来,“五嫂,你有什么要十五做的,尽管开口就是。”


    说罢,他还挺了挺小胸脯,一副‘五嫂让我干活我骄傲’的表情。


    安清笑着摸了摸他的小光头,随即让人把弘昇带了过来,“小十五,这是弘昇,你五哥的儿子,也是你侄子,你帮五嫂带着他好不好?”


    小十五这会已经七岁了,弘昇四岁,叔侄两人虽只悬殊三岁,但辈分却是实打实差着呢。


    十五阿哥点了点头,一想到自己是长辈,就很兴奋,“好,五嫂你交给我吧,我肯定照顾好弘昇。”


    安清转身给弘昇介绍道:“弘昇,这是你十五叔,他对这里很熟,你不懂的就问他。”


    弘昇点了点头,然后乖巧地喊了句:“十五叔。”


    十五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奶声奶气又铿锵有力地回道:“乖。”


    安清直接被他这句‘乖’逗喷了,不是,这孩子跟谁学的啊。


    第105章 五福晋105


    风吹麦田千层浪,又是一年丰收时。


    金黄的小麦在微风中起舞,宛如大地流金一般,闪烁着农人们辛勤的光芒。


    安清并未着急让众人去收割他们各自试验田中的麦子,而是带着他们来到了庄子上大片麦田的区域。


    “李大人,吴大人,你们来判断一下,这些麦子是否可以收割了?”她转身看向旁边的两位农政司官员。


    这两人是安清这届农事学堂中最优秀的学生,李茂盛和吴达明。


    当然,这也与他们本就是农政司的官员有很大关系,因着自身本就有些农学知识的基础,再加上安清这一年来有意的重点培养,两人如今已然能独当一面了。


    之前听康熙那意思,接下来在北方地区推广冬小麦夏玉米一年两熟制的事,便准备交于两人负责。


    大家似是早已习惯了安清这种随机抽查提问的教学方式,只见被点名的两人不慌不忙地走到麦田边查看了起来。


    “回五福晋,微臣瞧着这地里的麦子才九成熟,按理说,还应再等几日才好收成。”李茂盛拱手回道。


    吴达明也随后回道:“下官和李大人看法一致。”


    只是,两人说完都有些不解,瞧着不远处地头前忙活的农人,这些人力有庄子上的家丁,也有管事雇佣来帮忙收麦子的短工,他们那架势好像是准备好下地收麦子了。


    五福晋这地里的麦子难道这会就要收?


    可这才九成熟,还未全熟啊。


    安清轻点了点头,没错,她庄子上的麦子都是九成熟就要收的,年年都是。


    “今日我便教给大家几句麦收农谚吧。”她出声道。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来农事学堂一年了,农谚这个词对他们来说早已不再陌生,安清经常随口便能抛出好几个农谚,这一年下来,他们那专门记载农谚的小册子已经不知记了多少。


    二十四个节气都有,很实用,又很好记,还有七十二气候,这些可都是大自然的语言,也是用来指导农事活动的依据。


    不过,这麦收农谚他们之前还真没听过,这会都不由竖起了耳朵,准备好好记下来。


    安清开口道:“关于麦收的农谚,只需记住一句很重要的即可,叫‘麦收九成熟,不收十成落’,或者也可以记住另一句,‘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


    这两句其实都是一个意思,说小麦九成熟的时候去收割,则能够得到十成的小麦,而若小麦十成熟的时候去收割,那就只能得到九成的小麦,浪费了一成小麦。


    大家听完不由一愣,这和过往的认知有很大的区别,可即便如此,仍然没有任何人质疑安清的这话的真伪性,下意识便觉得她是对的。


    这就是当在某一领域取得绝对的权威后,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就比如现在,她每每提出一个农学观点,已经不需要像最初那般,要经过反复证明才能人相信并接受。


    这不仅是对于农事学堂的众人而言,对于康熙以及朝堂上的百官亦是如此。


    前些日子,山东、河北等地因为突遭暴风雨天气,小麦出现了大面积倒伏的情况,往年出现这种情况,衙门都是鼓励百姓们去试着把小麦扶起来,但这种做法却是大错特错的。


    小麦发生倒伏之后,如果人工强行扶起的话会再次导致茎秆和根部断,不但起不来任何作用,还会造成二次伤害。


    当时康熙着人来问她时,安清第一个强调的便是不要扶,顺其自然,让小麦慢慢恢复生长,然后又给了一系列的补救措施,比如要用10%比例的草木灰水溶液去促进生长和灌浆,尽量减轻因倒伏而造成的减产的情况。


    再比如,为了避免倒伏的麦田,容易让小麦染上条锈病、赤霉病等小麦常见病虫害,所以,在此期间还要加强对这些病虫害的防治工作,定期进行喷洒相关的土农药等等。


    她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本以为康熙和朝廷百官怎么也会让她去佐证一下,谁知人家直接让采纳并实施了。


    当然,结果也证明她这些做法都是非常有效的,成功挽回了不少地方的小麦,避免了严重减产甚至绝产的情况。


    也就是那时,安清才突然意识到,经过她之前几年的努力,她如今在农事这一块的权威性,已然是得到了康熙及百官们的认可。


    虽说这种一人权威性的认可,在科研学术发展上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对此时的安清而言,确实件好事。


    她急于在整个大清境内推广后世科学种田的技术,有了这种权威性认可,会替她省去许多麻烦。


    至于之后农学科研发展这一块,说直白些,对目前大清的而言,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现下关于种地的很多事情上,缺少一个统一的标准。


    就比如这‘麦收九成熟,不收十成落’这事,其实这会不少种了多年地有经验的人农人,也发现了这个现象,他们虽然可能


    不会说这么个谚语,但却知道小麦九成熟的就要收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他们祖辈留下来的常识。


    但这种常识具有很大的地域局限性,所以,这些基本型的农学知识事关天下万万千千的农人,必须在全大清统一了才行。


    安清一直都知晓,这农事课堂上有几位农政司的官员,一直在有意识地整理她说过的那些农谚,似是准备汇集成册传遍开来,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不过,即便众人轻易接受安清这一农谚,但她教学过程中尽量讲究知之甚解,还是为众人解释了一番小麦九成熟就要收割的缘由。


    若是等到小麦完全成熟后再去收获,那就很容易出现“掉穗”现象。


    这种“掉穗”现象分为两种,一种是小麦在完全成熟后,茎杆变黄,比较脆弱,而穗部又会比较重,便会出现“头重脚轻”而掉穗的情况,另一种,是指镰刀手工收割过程中,人为因素也会导致“掉穗”。


    而这个“掉穗”,便是该过程中的那一成损失。


    其实,若是从小麦生育期来分析也能解释,小麦成熟期共分为三个阶段,分别为乳熟期、蜡熟期和完熟期。


    在一般情况下,蜡熟期内收获则是为最佳时期,也救和“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这句话对应上了。


    安清带着众人在麦田里绕了一大圈,等把该讲的都讲清楚后,她这才又领着众人回到了他们各自的试验田。


    和之前收玉米时一样,各自负责各自的试验田,不仅要抢收小麦,还要为下一茬玉米抢播,至于‘抢’的什么,自然是农时了。


    大家干的热火朝天,安清虽然没亲自下地割麦子,但倒也没闲着,她忙着给那果园的果树搞嫁接呢。


    这会是夏季,正是砧穗容易离皮时,她先给一批葡萄嫩枝进行了嫁接,随即又捯饬了一波核桃芽接,这两年安清一有空就会来折腾这片果园,所以,她这果园里的果子结的也就比别的地方好吃的多。


    天一热人就不乐意动弹,安清尤其严重,但干农活时除外。


    这不,她午间歇响起来后,便带着帽子去了果园,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才干完,不过她回来的还算早,众人这会还都在田地里忙活呢。


    安清洗了澡出来,头发擦的半干不干,披散着躺在了竹椅上,傍晚的风吹来,带来了丝丝凉意。


    春晓又开始带着一众厨娘忙活做晚饭了,和去年一样,农忙季她那些农事学堂的学生基本都是住在庄子上的,吃和住也都是庄子上负责。


    安清远远地看着院子外的她们抬着一筐一筐的食材经过,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住就罢了,庄子上本就有地方,他们一直住在前院,倒也费不了什么事,但他们吃食上的一概开销,好像都是这庄子上负责的吧。


    虽说这皇庄康熙赏她的,但那也是她立了功得来的,自然也就是她的了,那不就是花她的银子嘛!


    这农事学堂是给老康培养人才的,凭什么她花银子啊,天下哪有这么个道理。


    安清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像冤大头,还真是又出钱又出力啊。


    不行,她高低得想个法子从康熙那里拨点款才行,就当是农事学堂的专项基金了。


    至于想什么法子呢,就在安清琢磨怎么把这笔钱搞过来时,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了院子门口。


    咦,这是哪里来的马车,怎么还进庄子里面啊。


    安清不由起身过去查看,谁知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胤祺从马车上下来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哎,不对,他怎么坐马车来的,没骑马啊。


    胤祺自也看到安清了,但他没着急过来,而是又转身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然后从里面抱出来了个孩子。


    是小宝!


    安清懵了下,快步走了过来,“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小宝这会还在睡着,她说话声音不敢太大,怕吵醒他。


    胤祺脸上闪过丝无奈,抬了抬下巴,道:“你瞧瞧他那眼睛。”


    安清不明所以,他眼睛怎么了?


    吼~怎么肿成核桃了,这、这不会是被什么虫子咬的吧。


    胤祺解释道:“不是虫子咬的,是这小子自己哭的。”


    安清“啊”了一声,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啊。


    这孩子都四个多月了,她就没见她哭过几回,怎么可能把眼睛都哭肿了。


    恰好这会喜珠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她是奉宜妃之命,陪着五贝勒把孩子送过来的。


    “五福晋,您是不知道,您离开那天小阿哥白天还好好的,但到晚上都还没见到您,他就不愿意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谁哄都不行,当天晚上连奶嬷嬷的奶都不吃了……”


    当时给宜妃急的啊,抱着哄了大半宿,可能是哭累了,好不容易才睡着了,但谁知等第二日一醒又不行了。


    好在胤祺今日回来了,宜妃本想着让他这个阿玛哄哄,看能不能好些,谁知还是不行,最后只能赶紧送过来。


    “娘娘知道您有正事要忙,想着小阿哥可能就是没和您分开过不适应,缓两天就好,谁知这都三日了,还是不见好,每日除了睡觉吃奶,其他时候都在哭闹,娘娘也实在是怕小阿哥哭个好歹出来啊。”


    安清自然知道喜珠不可能说谎,但她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她低头看着胤祺怀中睡的并不踏实的小宝,这孩子这么黏她吗!


    这还真不怪安清意外,自打小宝出生后,就特别乖,白天她有时间就带带她,晚上基本都是跟着奶嬷嬷睡的。


    上次去瓜尔佳氏家时,把他送到太后宫里一天也没什么事啊,她去接他的时候,乌兰嬷嬷还说就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不哭不闹,谁抱都行,特别好哄呢。


    没想到这小子这次却给她憋了个大的,把自己给哭成这德行。


    胤祺抱着他睡的并不安稳,小家伙的眉头还微皱着呢,安清看他这眼睛也是心疼的不行,她抬手想试着给他把额头抚平。


    谁知小家伙下一秒竟然就醒了。


    只见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然后看到抱着他的人是他阿玛后,小嘴一撇,又准备要哭了。


    安清忙出声安抚道:“小宝乖,不哭,不哭,额娘在呢。”


    说罢,她便从胤祺手上把孩子抱了过来,轻声哄了起来。


    小家伙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直接扭头看了过来,待看到安清后,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待被她抱到怀里后,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像是要把这几天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又像是在控诉安清这个额娘丢下他似的。


    安清顿时慌了,求助地看向胤祺。


    不是,这怎么搞啊。


    胤祺也有些手足无措,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小子竟然这么能哭,这一路过来哭得他头疼。


    他试着想把儿子抱过来,但奈何小家伙一只手死死拽住安清的衣服,压根不撒手。


    安清无法,只能笨拙地抱着他在院子里边走边哄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停止了哭声。


    看到小家伙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的可怜样,她这个做额娘的终于有点自责了,要是知道他这么黏自己,之前就给他带来庄子上了。


    喜珠见小阿哥终于没事了,这才放心地回去交差。


    安清知道宜妃肯定在等她的消息,也没留她,她让紫苏从庄子上摘了些新鲜的水果蔬菜,给宜妃尝尝鲜。


    也安抚一下她这两日煎熬的心。


    自打到安清怀里,小宝谁的不让抱了,中途紫苏觉得主子抱累了,想替替她都不行。


    她就这样抱了一晚上,用晚膳的时候,还是胤祺好说歹说才让他抱了会,但前提是不能让安清离开他的视线,不然,还是得哭。


    安清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慢慢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大概就是小孩子的安全感的问题吧。


    虽然小宝不是个黏人的孩子,但在她肚子里十个月,出生之后也一直没和她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喜珠也说了,她离开那日白天他并未有什么反应,是直到晚上都没见到她才开始哭闹的。


    也许,在他的认知里会有一个评判体系,比如她离开多久是正常,超过这个时长就不行了。


    也是她考虑不周了,他平时再乖、再让人省心,总归还只是个孩子啊。


    等晚上把小宝哄睡后,安清这会才顾得上和胤祺说上话。


    “不是说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吗?”她问。


    胤祺刚洗完澡从浴房出来,见儿子睡了,也不由松了口气。


    “那边差事挺顺利的,我和四哥后来也没再多待,就早回来了些日子。”


    安清“哦”了一声,“对了,我之前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


    胤祺轻点了点头,“收到了,当时正准备要回来,便没给你回信,想着回来说的更清楚些。”


    安清倒不介意回不回信的事,“那你查清楚了吗?”


    胤祺拍了拍她的手,回道:“放心吧,查清楚了,那进财赌坊背后的靠山是大哥的人,在军中当值,不过,瓜尔佳氏娘家之事就是个巧合,并没有谁的手笔。”


    安清一听这话就放心,之前听马祥说,这京城中放印子钱的大都是军营中的军官,她便猜测那赌坊背后应该是大阿哥的人。


    毕竟,这可是在京城,一扁担都能砸到好几个皇亲国戚的地方,若真是普通的军官,他们可没这么大的胆子,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倚仗。


    大阿哥的势力又向来在军中,这便很好猜了。


    不过,这也是安清之前一直不太放心的地方,前些日子太子就是为了这事,拔掉了大阿哥不少人,所以她下意识便怀疑是不是太子想拿他们当枪使,去对付大阿哥。


    若是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些麻烦,至少表明太子也要对他们出手了,对于如今明哲保身的两人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你在信里说,你在庄子上给了瓜尔佳氏的弟弟一个差事?”胤祺问。


    安清点了点头,这事她在信里简单提了提,但并未细说,“我见他挺有种地天分的,便让他来庄子上试试。”


    她也没瞒着胤祺,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若是布彦泰真有天分,她准备亲自带带他。


    胤祺有些意外,“你这是准备收他当徒弟?”


    要知道农事学堂那些人,顶多是算学生。


    安清愣了下,收徒弟?


    她倒没想这么多,顶多就算是惜才吧。


    “是不是徒弟的都无所谓,种地这活计,也不是什么只传徒弟的武功秘术,我的目标也从来不是传承师门。”


    当然,她以后真碰上能走农业科研路子的苗子,那她还真可以收个徒弟,就是不知道这布彦泰有没有这方面天赋了。


    安清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道:“对了,我大话都替你说出去了,你到时候别忘了兑现承诺。”


    胤祺挑了下眉,不解道:“什么承诺?”


    安清把那日在瓜尔佳氏家里的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所以啊,若是布彦泰真学的还不错,你千万得给安排个差事啊。”


    不然,她多没面子呀。


    胤祺自是不会驳了她的面子,“放心吧,你的承诺,就是我的承诺,我定不会让你失了面子的。”


    安清心想这还差不多,她好不容易吹了次牛,若是没兑现,那还真是够丢脸的。


    当然,若是胤祺不帮她,那她就自己想法,大不了去找康熙就是了,想她一个堂堂农事学堂的老师,这点面子他总归要给自己的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不知为何,聊着聊着就变味了。


    额……这个大概要从胤祺也上到床上开始。


    他这次出去办差满打满算也有两个月,古话说,小别胜新欢啊,所以说啊,有点蠢蠢欲动、干柴烈火什么的也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胤祺的手刚搭上安清的腰上,却被她紧急叫了停。


    “不行,小宝还在呢。”


    胤祺身子不由一僵,扭头看向床里面睡的四脚朝天的儿子,脸上闪过丝懊恼之色。


    看着眼眶微微红肿的小可怜,他沉吟了片刻,声音有些低哑,“让他去隔壁睡吧。”


    那心里仅存的那点微薄的父爱,终究还是没战胜心里的挣扎。


    安清舔了下嘴,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


    他会哭吧。


    胤祺一本正经道:“没事,他是男孩子,突然跟着咱们睡,怕是会不习惯。”


    安清:“……”


    这话他还真说的出口,良心确定不会痛吗?!


    “行吧,那你去喊人。”


    事实证明,她那微薄的母爱也没好到哪里去,而且良心确实不会痛!


    于是,可怜的弘晊小阿哥,就这么在睡梦中被这对无良的父母丢到了隔壁。


    胤祺快去快回,把儿子丢给奶嬷嬷照看后,再次回到房内。


    烛火摇曳,干柴烈火,一室旖旎风光。


    折腾了半宿,安清感觉自己还没睡多会,突然就被一阵由远而近的哭声吵醒了。


    她懵了两秒后,突然反应过来是自家儿子的哭声。


    胤祺显然也被吵醒了。


    安清一脸哀怨地看着他,“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胤祺忍不住扶额,在一声高于一声的哭声中,他只能颇为狼狈地穿上外衫,去外面接自家那突然黏人的小崽子。


    第106章 五福晋106


    胤祺匆忙地打开了房门,外面天还黑的,只见奶嬷嬷抱着哭闹不止的小宝站在门口,紫苏在旁边提着宫灯。


    “贝勒爷恕罪,和前几日一样,小阿哥半夜醒来就一直哭,奴婢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抱着她来找您和福晋。”奶嬷嬷诚惶诚恐道。


    要不是如此,她也不敢大半夜过来扰了主子休息。


    胤祺看了眼在奶嬷嬷怀里哭的不能自已的儿子,无奈地将人接了过来:“小阿哥吃过夜奶了吗?”


    奶嬷嬷立马回道:“方才吃过了,小阿哥就是要吃夜奶才醒的,这次吃完能撑到明个早上。”


    胤祺轻‘嗯’了声,抱着儿子回了屋子,并吩咐门外的两人把房门给关上。


    安清这会也已经起身了,她坐在床上,看着胤祺抱着仍哭着的小可怜走了进来。


    当父子两人走到床边时,小家伙看到自家额娘后,竟突然朝她伸出了手,一副求抱抱的模样。


    安清忙往窗外挪了两步伸手去接儿子,待小家伙到了他额娘怀中后,哭声就渐渐地停了下来。


    他撇了撇嘴,瞪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她,似是在控诉她又把自己抛下一样。


    安清被自家儿子看的颇有些心虚,立马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很是干脆利索地把锅甩给了胤祺。


    “小宝啊,你听额娘讲,这事真不怪额娘,是你阿玛把你抱过去的,额娘拦了,但实在拦不住。”


    说罢,她又摆出一副痛心疾首但又无能为力的模样,企图蒙混过关。


    胤祺忍不住扶额,她卖他倒是卖的顺手,真是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啊。


    “你说这些,他也听不懂。”


    反倒是他,听的那叫一个真真的。


    胤祺本意是想提醒安清,她这种行为不仅达不到甩锅的目的,反而还平白‘得罪’了他,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谁知安清压根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很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事,有些事要从娃娃抓起,耳濡目染下,长大后都不用教什么,他就都明白了。”


    胤祺:“……”


    耳濡目染什么?


    耳濡目染凡事有什么不好的事,都是他这个阿玛做的,与她在这个额娘无关?


    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胤祺还真是真相了。


    安清笑的很是谄媚:“不都说慈母严父嘛,我这也是帮你,再说了,你是咱们的一家之主,权威性还是要在孩子面前立起来的。”


    胤祺已经不想说话了,谁家一家之主是专门负责来背锅的啊。


    安清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且自认为在孩子未来的教育问题上,两人已经愉快地达成了一致,于是便拉着自家儿子逗了起来。


    小家伙被逗的咯咯咯直笑,那微红的眼眶还未散去,真是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啊。


    不过,母子两人玩闹了会,同时打了一个哈欠。


    这三更半夜的,确实是困啊,小宝没多久就没趴在安清的话里睡着了,他的小手还紧紧抓着她的里衣,似是怕再一次被这对无良父母送出去。


    安清困的撑不住了,两人刚折腾了一番,再加上本就没睡多会,她这边倒下,头一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胤祺瞥了眼隔在他和安清中间的小崽子,眼神颇为哀怨。


    他额娘之前说的果然没错,儿子都是讨债鬼!


    小宝被送到庄子上后,再次变成了那个不爱哭闹的孩子,只是越发黏人了起来,当然,这个黏人对象只针对安清。


    最初的那几日,真的是一眼不见就要哭上一场,后来可能慢慢缓过来了,时间也一点点延长,从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最后总算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但最长也只能撑住一个白天,再长些那就不行了。


    安清这才默默松了口气,还好这小子没真变成一个黏人包,不然她还真得头疼一番,他现下还小,带去地里也不合适。


    毕竟,割麦子的时候,由于秸秆比较干燥,会导致麦芒四处飘飞,也会导致秸秆的飘飞,很多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小孩子了。


    好在果园菜园这一块离麦地有些距离,空气清新,适合带小孩子过来溜达。


    安清无事时会带着小宝、弘昇和小十五过来,四处闲逛的同时,还能摘些蔬菜水果,小十五和弘昇两个特别喜欢来这里。


    夏收夏种,无缝衔接,庄子上忙的如火如荼,虽然很累,但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忙活了大半个月后,一行人又要回畅春园了。


    临离开前,瓜尔佳氏来和弟弟布彦泰告别。


    “大姐,你放心吧,我在这里待的真的挺好的,现下主要负责看顾试验田那边的活计,管事很和善,还专门让一个老农带我,在农事学堂的课上,我虽然是旁听的,但福晋也让人单独给我留出了一个试验田,和农事学堂那些人一起种东西呢。”布彦泰手舞足蹈地说着,能看得出他真的很开心。


    在这庄子上不仅能做活赚银子补贴家用,还能学到很多东西,这是自他腿伤了之后,第一次明确地看到了未来,前途一片光明的未来。


    瓜尔佳氏看着布彦泰这副模样,也是打心底里为他开心。


    她当初进宫选秀时,布彦泰已经八岁了,他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自是知晓自己这个弟弟的秉性,因着阿玛的缘故,布彦泰一直都很懂事,读书也很用功,她知道,他自小就有这远大的志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家人过上好的日子。


    所以,瓜尔佳氏才在知道他脚出问题后这般担心,布彦泰是个心思重的孩子,不管什么都藏在心中,他虽面上表现出一副放下了的样子,但她却怕他想不开。


    如今瓜尔佳氏也算是彻底放心了,她最后再看了眼这庄子,眼底满是依依不舍。


    这段日子也是她进宫后最开心的时光,不仅每日都见到弟弟,隔三差五的,她额娘和妹妹们也会过来。


    瓜尔佳氏知道这是福晋给她的便利,心里也着实感激,还有布彦泰的事,她在心里默默发誓,日后福晋若是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她定会肝脑涂地。


    春华秋实,硕果累累,转眼又到了一年秋忙季。


    农事学堂的人换了一波,走了几个农政官员,康熙又送来几个,官二代这边也有人走,有人来,但上一届的学生也大概留下来了一半。


    这学习进度不一样,摆明不适合再放在一个大班里教学,于是,安清将这些学生一分为二,这样也能更好的因材施教。


    但无疑,这样的话,她的教学任务又重了些,以至于这次过来,她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人都累瘦了好几斤。


    安清这次成功吸取了夏收那回的经验教训,没把小宝留在宫里,果断带了过来,或者说,是自打那次之后,她只要出门超过一日的,都不敢把这小崽子丢下了。


    她是真的怕这小崽子再闹上这么一通,不止她怕,宜妃显然也是怕了的。


    听宜妃后来给她描述,平时乖得没边的小崽子,那几日简直比混世小魔王还折磨人,都给她快搞出阴影来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但凡见他撇了撇嘴,宜妃就开始慌了。


    想到这些,安清忍不住摇了摇头,随即瞥了眼不远处一脸乖巧的臭小子,还是无法将他和那个混世小魔王联系在一起。


    小家伙如今已经九个月大了,还不会走,但爬的却很利索,说话方面,能蹦出一些简单的音了,但复杂一些的还是不会说。


    注意到额娘在看自己,小宝笑的很开心,举起胖乎乎的小手道:“娘,果果,吃。”


    安清看着他黏糊糊的小胖手,还有那手上被咬的不堪入目的一小块苹果,有些嫌弃,“乖,额娘不饿,给你阿玛吃吧。”


    最近她这果园里的苹果熟了,经过前两年她各种嫁接,如今这苹果口感和品质上上升的不是一点两点,小宝就尤其爱吃这苹果,吃的那叫一个香。


    小宝立马转身看向胤祺:“啊、玛!”


    然后再次举起了自己的小胖手,意思不言而喻。


    胤祺显然也嫌弃自家儿子,但还是很含蓄地说道:“阿玛不吃,你自己吃吧。”


    小家伙可看不懂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他让了一圈后,发现阿玛和额娘都不吃,然后就塞进了自己嘴里,用小奶牙吧唧一口咬掉了一块,很是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咱们明日就要回宫了,你可还有什么要带的?”安清问胤祺。


    胤祺回道:“放心吧,马祥都收拾好了。”


    安清点了点头,收拾好了就成。


    他们这次情况比较特殊,康熙八月份带着众人从畅春园回宫时,他们便没回去,而是直接来了庄子,中途也回去过几次,但都是没几日便又回来了。


    所以,这中间零零散散地在这里住了好些日子了,东西也是越来越多,收拾起来自然也就麻烦了些。


    不得不说,安清还是喜欢住在庄子上,要不是必须要回去了,她还想再住些日子呢。


    但没法子啊,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他们自是要赶回去的。


    今年是太后的六十岁大寿,康康早早就让人准备了起来,那日要在宫中大办寿宴,邀请文武百官、皇亲国戚,来为太后祝寿。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带着小宝回宫了,安清回到阿哥所收拾了一番后,便领着小宝去宁寿宫请安了。


    太后喜欢这小崽子,距离上次他们回宫一个月前的事了,想必她老人家也想他了吧。


    也是巧了,安清母子两人过来时,宁寿宫正热闹呢,惠宜德荣四妃都在,最让她意外的是,佟佳贵妃也在。


    这位佟佳贵妃是领侍卫大臣佟国维的女儿,已逝孝懿仁皇后的胞妹,也是康熙母家的亲表妹。


    她是康熙三十年入的宫,之前都称格格,但属于妃级,在宫里的地位是在四妃之后的,但就在上个月,康熙突然诏封其为贵妃,位份在四妃之上,成为后宫实际之首领。


    和孝昭仁皇后与温僖贵妃关系相仿,孝懿仁皇后丧期结束不久,佟佳贵妃作为其胞妹,便被纳进了康熙这后宫。


    据说这既是为了维护八旗勋旧世家与宫廷姻亲关系,也是对孝懿仁皇后的一种余泽。


    反正安清听完很是纳闷,这人家都死了,你把人家妹妹纳为妾室,这对所谓的余泽确定人家会想要?


    依她看,未必吧。


    但没法子啊,皇家恩泽,不想要也是万万不能拒绝的,不仅不能拒绝,还要表现的欢天喜地才行。


    安清和胤祺上次从庄子上赶回宫,就是为了参加佟佳贵妃的册封礼。


    她当时还以为大美人婆婆会不开心,毕竟,她在妃位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往上再进一步,想必心里也不好受吧。


    谁知,宜妃却摆了摆手,表现的很是淡然,“我出身在这摆着呢,坐到妃位就已经是到头了,再往上就不想了。”


    若是说早些年,她还会想一想,毕竟在这后宫中哪个不想往上爬啊,但这些年却早已看透了,康熙向来看重出身,不止是她,其他三妃也是,他们都是包衣出身,和满洲八旗勋贵世家出身的人自是没得比。


    但安清还是有些纳闷,这佟佳贵妃之前在后宫好像都挺低调的,也没见多受宠,这怎的突然就晋升了啊。


    “佟家是皇上的母家,皇上向来厚待佟家一族,封佟佳氏为贵妃只是早晚的事。”宜妃解释道。


    佟国维是康熙生母的亲弟弟,也就是康熙的亲舅舅,康熙生母早亡,他对生母一直都有着亏欠之情,便想办法补偿生母的娘家。


    在前朝重用佟家的人,要知道佟家可是有着‘佟半朝’之称的,就连安清那农事课堂,最新进了一批人,里面就有佟家子弟。


    至于后宫嘛,自然就是提位份了,在佟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的前提下,又出了个佟佳贵妃,可见康熙确实是厚待佟家啊。


    安清进到宁寿宫正殿后,先是给坐在上首的太后行了礼,然后又依次给佟佳贵妃和四妃请了安。


    太后看到小宝后,嘴角的笑就没压下去后,待安清这边刚请完安,她老人家便迫不及待开了口。


    “快把弘晊抱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安清笑着从旁边的奶嬷嬷手里接过儿子,随手把他丢在太后身后的软榻上。


    这小崽子如今有些重了,抱一会就得胳膊疼,再把太后累着可就不好了。


    “皇玛嬷,这小子最近胖了不少,你别抱他了,就让他在那爬着玩吧。”她笑道。


    小宝突然被他额娘放下,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只瞪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安清笑了笑,对他说道:“儿子,来,给你乌库妈妈笑一个。”


    在辈分上,太后是小宝的曾祖母,而曾祖母在满语中就叫乌库妈妈。


    小胖宝宝还是很听她额娘话的,立马对着太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几颗小乳牙全都露了出来,那模样真是又搞笑又可爱。


    众人都被逗乐了,太后更是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小家伙以为乌库妈妈同自己玩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孩子的笑声本就容易感染人,大家这下子更开心了。


    就连向来和宜妃不对付的惠妃和荣妃,看着宜妃这孙子都忍不住眼热的慌,这孩子可太招人稀罕了啊。


    宜妃这个玛嬷自也是稀罕的不行,说起来,小宝长得虽然和小十一很像,但性格却一点都不像,小十一打小性格就有些腼腆,但小宝却见谁都不怵,之前被康熙抱着,他竟还拽了他皇玛法的胡子呢。


    就因为这事,安清背后念叨了他好久,说老虎的胡子都敢拔,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皇玛嬷,我和爷决定了,您今年大寿,我们就准备把这小子送给您做贺礼了。”安清笑着说道。


    小宝见安清指了指他,还以为他额娘同他玩呢,直接开口喊了声‘娘’。


    太后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道:“呦,傻小子哎,你额娘这都要把你送人了,你还傻乐呢。”


    小宝小胖手一拍,还傻呵呵跟着学起了话来:“乐!”


    众人又被他这个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小家伙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看别人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宜妃看着安清,笑着打趣道:“你这丫头上次可是夸下海口了的,说是要送你皇玛嬷一份特别的礼物,还保证说我们之前都没见过,怎的,不会是大话说早了,现在准备不出来了,就拿儿子来充数了。”


    安清听到这话,扭头看向在一旁傻乐的小宝,很是幸灾乐祸道:“弘晊,你玛嬷嫌弃你了哦。”


    宜妃一听她这话,气的拍了她一下,“你少挑拨我们祖孙的关系,本宫何时嫌弃弘晊了。”


    “就刚刚啊,”安清理直气壮道,“额娘,您刚说的话,可别想不承认啊,皇玛嬷和佟母妃她们都听到了哦,您都说我拿弘晊凑数了,既然是凑数,那不就是很嫌弃的意思。”


    她说完这段有些绕口的歪理后,立马躲到了旁边的佟佳贵妃身后,害的宜妃想再拍她一下都没拍着。


    宜妃瞪了她一眼,一副‘你等着,待会回去收拾你’的表情。


    佟佳贵妃看着身侧的安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都做额娘了,竟还这般孩子气。


    不过,她确实很喜欢安清的性子,只是这些年她深居简出惯了,倒是和她没什么接触。


    之前王贵人带着小十五来她宫里请安时,她倒是常听小十五提起这个五嫂,能让小孩子这般喜欢的人,可见人品和心性都差不到哪里去。


    佟佳贵妃看了眼旁边的宜妃,她是个有儿女福的啊。


    安清闹了一番后,也坐了下来,笑呵呵地说道:“皇玛嬷,等您寿宴那天,您就瞧着吧,虽然我那礼物不贵重,但保证够新鲜,我保证你们之前都没见过哦。”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更好奇了。


    不过,安清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神神秘秘的,反而惹得人更心痒难耐。


    清朝皇太后的生日被称万寿节,而万寿节明确被列入嘉礼的范畴,过的比较隆重。


    皇帝要先派遣官员去祭祀太庙后殿,文武百官进表称赞,与此同时,皇帝也要进表朝贺。


    很快到了太后寿宴这日,不得不说,这场圣寿宴康熙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圣寿宴一开始,康熙便领着一众皇子和王公大臣给太后行礼祝贺,然后是由佟佳贵妃率众妃嫔与公主、福晋和命妇等人,向太后行礼,紧接着才正式宣布开宴。


    而宴会开席一开始,康熙便特地让御膳房的人数了一万粒米做成饭呈给太后,称这是“万国玉粒饭”,太后开心的不得了,随即便让人将饭分了下来吃。


    安清和胤祺都分到了,就连弘昇和小宝也有,每人面前的碟子里就一点点,但这玩意本来也不是冲着饱吃的,就是个好彩头罢了。


    接着便就到了送贺礼环节。


    康熙就不用说了,他身为人子,这种表孝心的环节自是当仁不让,那一排礼物被一一搬出来,那琳琅满目的都有点闪到了安清的眼睛。


    先送上来的是御制万寿无疆赋围屏一架,随后是御制龟鹤遐龄花一对,紧接着是自鸣钟、寿山石群仙拱寿、千秋洋镜、百花洋镜及东珠珊瑚金珀御风石等等,念珠、皮裘、羽缎、汉玉、玛瑙等好东西也有不少。


    另外,还有99件雕官窑的古玩等。


    当然,呈上来的还只是一小部分,那长长的寿礼单子,负责读礼单的太监都不知道读了多久。


    安清忍不住感慨,太后这寿宴真是小发了一笔啊。


    康熙之后,便轮到太子等皇子们送礼了。


    他们这些孙辈,自是不好和康熙相比,除了没有他财大气粗外,其次也不好盖了他们皇阿玛的风头,所以,他们并不需要多贵重,一般都是送些一看就费了心思的东西即可。


    比如太子和太子妃送了一尊长生智慧金佛,据说是在寺庙开过光的,再比如大阿哥和大福晋夫妻送的是两人亲笔抄录的祝寿佛经《无量寿经》和《阿弥陀经》,然后是三阿哥和……


    很快就轮到了胤祺和安清上场。


    只见两人端着一个精美的托盘就上来了,托盘上似是放着什么东西,但用红布盖着,搞得很是神秘。


    康熙坐在上首,笑呵呵地开了口:“安清,朕之前可听说了,你和老五这次要给你们皇玛嬷准备一份新鲜的寿礼,你还放出话说,保证我们大家都没见过,可有这事?”


    第107章 五福晋107


    康熙这话一出,安清有些懵了。


    不是,这事怎么连康熙都知道了,她真没想把牛吹这么大啊。


    众人听到康熙这话,也都顿时来了兴致,不由都勾着脑袋想看清楚那红布之下究竟盖着的是什么,能让五福晋这么大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众人那期待的眼神,安清突然就骑虎难下,她当时说那话的时候,真没把康熙他们算在内啊,她就是在太后和宜妃她们面前耍耍嘴皮子罢了。


    她用求救的目光地看向身旁的胤祺,这下可怎么办啊。


    胤祺嘴角微微扬了下,对着她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似是怕她不明白,他身子往她那倾了倾,低声腹语道:“皇阿玛没见过。”


    安清愣了下,立马反应了过来,对啊,之前胤祺也说,她准备的那东西,他可从未见过,那康熙肯定也没见过啊,不然以康熙但凡什么新鲜东西都要拉着儿子们开开眼的性子,胤祺不可能不知道。


    她还真就不信了,康熙都没见过,底下那些人还敢说自己见过?


    皇帝的新衣嘛,稳了稳了。


    安清心里有了底气后,面上也越发淡定了,但该谦虚还是要谦虚一下的:“回皇阿玛,儿媳是说过这话,但儿媳也不敢欺瞒,这话确实是有大言不惭的成分在。”


    众人见她竟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大言不惭,先是一怔,随即却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你自己表现越坦诚、越松弛有度,旁人也会下意识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比如现在,若是安清是被别人指责大言不惭,那无疑是贬义的,但她自己说出口,反倒没了那个意思。


    康熙也笑了,还不忘打趣她,“怎的,这就没自信了,可不像你的性子啊。”


    安清摆了摆手,立马顺着杆子拍起来马屁:“在皇阿玛您面前没自信,那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康熙显然已经习惯了她这见缝插针拍马屁的德行,但还是忍不住笑骂了她两句。


    宴会上众人见到这场景,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安清在康熙这里受宠之事,前朝后宫就没人不知。


    太后也适时地出来替安清打圆场,“你这丫头,别紧张,你皇阿玛就是同你们开玩笑的,哀家的寿宴,不管你们送什么,哀家都是欢喜的。”


    说罢,她还不忘看向太子和大阿哥等皇子的方向,说道:“你们也是,都有心了。”


    随着太后这番话,场面顿时温馨了起来,这一刻,她就像普通人家的老太太一般,只是期待着儿孙承欢膝下而已,旁的都不重要。


    有了太后的说辞,安清则更加有底气,于是,她冲着旁边的小太监抬了抬手,小太监她的示意下,则朝着那礼物走去。


    全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不管怎么说,他们还都挺好奇的。


    只见那小太监轻轻掀开了那托盘上的红布,众人的呼吸都不由跟着一滞,然后终于看清了那托盘中的寿礼。


    竟是……苹果!


    硕大的一个托盘中,整整齐齐摆着两排苹果,有人还默默数了起来,一、二、三……十六,整整十六个苹果。


    众人懵了一瞬,都不由纳闷了起来,这苹果有什么新鲜的啊,不就是平时司空见惯的东西嘛。


    “皇玛嬷,这是我和爷亲手种的苹果,特地摘了这些最大最甜的送给您。”安清笑呵呵说道。


    然后,她便看了胤祺一眼。


    胤祺会意,轻点了点头,同她一起念出了之前排练好的台词,“孙子/孙媳,祝皇玛嬷福禄双全,寿比南山,笑颜常开,平安喜乐!”


    两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这本也没什么特别,送寿礼自是要说祝寿词的,之前太子他们亦是。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安清和胤祺的声音刚落,一道小奶音紧跟着传了过来。


    “乐!乐!乐!”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被奶嬷嬷抱在怀里的小宝,正拍着小胖手,很是捧场地附和着他的阿玛额娘。


    安清忍不住扶额,这真是意外,不是他们提前安排的啊,小家伙最近处于学话期,虽然会说的不多,但只要谁说话碰到他会的,那必然要趁机捧场一番的。


    而前几日在太后宫里他恰好学会了这个‘乐’字,这不,就被他抓住个会说的了。


    但别说,还真有双重奏那味。


    小家伙看到额娘在看自己,立马骄傲地拍着小胸脯,求夸夸:“娘,宝,棒!”


    这是他们母子间平时的习惯,每次小宝学会什么新词,她都会夸他,久而久之,他还学会了主动求夸夸。


    安清看着自家傻儿子有些无奈,只能默默地朝着他竖起了个大拇指。


    小家伙接受到自家额娘的夸赞后,瞬间更开心,继续拍着手在那一直‘乐’个不停。


    大殿内众人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小宝这突然的神来一笔,确实把气氛活跃了起来。


    康熙身侧的佟佳贵妃,也笑着开口道:“哎呦,咱们弘晊真聪明啊,这么小就知道要给太后祝寿了。”


    太后自是开心的不行,招了招手,让那奶嬷嬷把小宝抱了过来。


    小家伙见到熟悉的太后,似是求表现一眼,又朝着她喊了句‘乐’。


    太后乐得一把将他抱到了怀里,嘴里还不忘附和道:“都听咱们弘晊的,乌库妈妈以后每日都乐呵呵的。”


    旁边的康熙也难得笑开了花,“这小子都会说话了啊,上次见他还只会‘啊’呢。”


    小宝听到康熙说话时,下意识扭头看了过来,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视了好一会,他也不害怕,冲着康熙一咧嘴笑了笑,露出了几颗小乳牙。


    康熙看着奶乎乎的小孙子,心里也喜欢的不行,但顾念着这会是国宴,不好把小家伙抱过来,心里还不免有些遗憾。


    下首的太子和大阿哥他们,心里又不由泛起了酸来。


    几人都忍不住纷纷在心里感慨了起来,老五这到底什么命啊,儿子还这么小,就能在皇阿玛面前替他争脸了。


    这一插曲之后,大殿内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这苹果上面。


    原来是五贝勒和五福晋亲自种的苹果啊,用心倒是用心了,但这和之前安清所说的那话也对不上啊。


    难道是五福晋种的苹果与寻常的不同,就像那西瓜似的,虽都是西瓜,五福晋那西瓜不管是个头,还是口感,那可是寻常西瓜没法子比的啊。


    这苹果的个头确实比寻常的要大上一些。


    但也不对啊,不是说保证他们都没见过吗,不管怎么说,这苹果还是那苹果的样子,有什么没见过。


    康熙见安清和胤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便觉得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他抬了抬手,示意梁九功走进去瞧瞧。


    梁九功忙领命上前,他本来还没太在意,但走上前后,突然‘咦’了一声。


    众人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难道这苹果还有什么隐情。


    梁九功似是终于看清楚了,忙转身朝着康熙回道:“启禀皇上,五贝勒和五福晋的这苹果上有字。”


    康熙不由挑了下眉,看向站在大殿中的安清和胤祺,“你们还在苹果上写字了?”


    安清刚想回答不是写的时,梁九功却突然很是意外地开了口:“皇上,奴才瞧着这字倒不是写上去,好像是像是长在苹果上的。”


    说罢,他还是试着上首轻擦拭了一下,上面的字并未出现任何异样。


    康熙转头看向安清。


    安清笑着回道:“启禀皇阿玛,那字确实可以说是长在苹果上的,洗不掉,也不妨碍食用。”


    长在苹果上的字!!!


    众人不由倒吸了口气,这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却不明白了,这什么时候苹果上也能长出字来了?


    都知道五福晋擅长种东西,但何时逆天到这个地步了啊。


    康熙显然也被勾起了兴趣,抬了抬手,示意人将那苹果拿过来。


    待梁九功把那苹果连着托盘一起端到康熙面前后,康熙立马拿起一个苹果看了起来,这上面竟是个‘福’字。


    确实不是写上去的,也不是刻上去的,还真是长在上面,和苹果合为一体的。


    虽然不知道安清这是用了什么法子,但康熙却很轻易便认出了这是胤祺的字体。


    他依次把上面的苹果拿起来了看了个遍,福禄双全,寿比南山,笑颜常开,平安喜乐!


    正是两人刚才读的那祝寿词。


    “皇额娘,您也瞧瞧,这字确实是长在苹果上的。”康熙抬了抬手,示意梁九功给太后端过去。


    听到这话,众人都不由诧异了起来,还真是长在上面的啊。


    等那苹果放到太后面前时,佟佳贵妃和惠宜德荣四妃都纷纷围了上来。


    “天呐,这字还真是长在苹果上的啊。”佟佳贵妃很是惊讶地说道,“皇额娘,您瞧,这些苹果上面的字连起来读,恰好是五贝勒夫妻给您的祝寿词呢。”


    太后瞧着也稀罕的不行,她自是认出来了,这上面是老五的字,而这把字弄到苹果上的法子,定是安清那丫头的点子。


    “这份寿礼,哀家很是喜欢,你们夫妻两人有心了。”


    太后说罢,看到下首众人都勾着脑袋往这边看,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抬了抬手道:“也拿过去给大家伙都瞧瞧吧。”


    旁人伺候的小太监忙应了下来,然后端着那托盘往下面走去。


    安清这苹果又大又红,所以,那上面的字就显得尤为清晰。


    因着是太后的寿礼,也没几个人敢真上手,也就皇子们敢拿起来看看,但也都是轻拿轻放,生怕损毁了,大臣和皇亲国戚这边,大家就谨慎多了,但看完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还真是长在苹果上的啊。


    安清看着众人惊讶的反应,心里乐呵的不行,后世烂大街的戏码,竟惊艳了古人一把。


    康熙看着安清,笑着问道:“来,说说吧,这字是怎么弄上去的?”


    安清回道:“回禀皇阿玛,儿媳是利用日光光照,将这字给种在果子上面的。”


    其实,苹果上印字是件很简单的事,归根到底就是利用光照时间。


    在一张蜡纸上剪出想要的字,然后只需在苹果没有红的时候,将这个字贴在苹果上面,因着字的部分和周围的部分光照时间不一样,就会呈现出字来,而那字就正是你剪的那个字。


    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至于具体怎么做的,因着之后她还有旁的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不方便说了,所以,在征求了康熙的意见后,由胤祺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阐述了一遍。


    康熙听完立马便明白了,看着安清说道:“在种东西上,果然还是你这丫头有法子啊,不错不错。”


    众人听到这话,更是心痒难耐了,还真是种出来的啊,可这要怎么种啊。


    安清面对众人投来的求知若渴的眼神,一概选择了无视,坚持这股神秘感保持到底,毕竟她是真的另有打算。


    寿宴送礼环节继续。


    但无疑,太后这场圣寿宴,安清和胤祺的这份寿礼在一众寿礼中拔得了头筹。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宫里宫外都在讨论这苹果上是如何种出字来的,可谓是好不热闹啊。


    圣寿宴过后,安清又彻底闲了下来,整日里除了在院子里逗娃,就是推着娃出去串门,除了去翊坤宫和宁寿宫外,也经常去四福晋那院,偶尔也回去八公主那里坐坐。


    但最常去还是翊坤宫,除了遛娃外,还是瞧瞧大美人婆婆,一举两得。


    这日,她又来到了翊坤宫,恰好宜妃要去佟佳贵妃那里一趟,说是要有些事要商议,自打佟佳贵妃升到贵妃职位后,如今后宫则由她管理后宫,四妃协助。


    于是,宜妃便推着宝贝大孙子去串门了,安清却没去,近来那小子说话越来越溜了,竟莫名有些话痨的潜质。


    他那张小嘴整日里就不闲着,吵的人脑壳疼,所以,她直接把小崽子丢给了宜妃,自己则留在翊坤宫里喝茶躲会清闲。


    然而,安清茶还没喝多少,九阿哥竟耸拉着脑袋走了进来。


    “五嫂,我额娘呢?”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安清回道。“去贵妃娘娘宫里,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安清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这副鬼德行,怎的,这都快要大婚的人了,不高兴?”


    他和董鄂氏的婚事就定在月底,宜妃今个就是找佟佳贵妃商量这事的。


    九阿哥摆了摆手,歪在椅子上,蔫蔫地道:“和大婚没关系。”


    安清见他这样子,顿时来了兴致,故意说道:“那是怎么了,你这不会是在前朝惹出什么祸,来找额娘搬救兵的吧?”


    谁知,九阿哥听到这话竟然没炸毛,而是低垂着脑袋,道:“放心吧,我没惹事。”


    安清挑了下眉,没惹事还这副德行?


    “五嫂,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九阿哥低声道。


    安清愣了下,这小子向来是‘小爷天下第一拽’的样子,怎的今日突然走emo路线了。


    瞧他这样子,十有八九是遇到什么事,受到打击了吧。


    啧~少年总是在涉足社会后,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啊。


    “为什么这么觉得?”她问。


    九阿哥轻轻叹了口气,自从跟在皇阿玛身边学习政务后,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很笨,明明八哥一眼就能瞧出来皇阿玛的意思,他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一次、两次、三次……次数多了,不免让人产生自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挺没用的。


    “你不能这么比啊,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那是你还没找到你能做的事。”安清看孩子自我怀疑成这样,不由又充当了把知心姐姐。


    旁的不提,就单单说成长环境吧,八阿哥那情况,从小说句寄人篱下也不夸张,他自是渐渐就养成了察言观色的能力,这自是九阿哥不能比的。


    “可我武力值也不行啊,我拉弓甚至都比不上十三弟。”九阿哥道。


    而且十三弟也很聪明,他比自己还小上几岁,有时候皇阿玛说话,他都比自己要反应快。


    上不及兄,下比不上弟,这的确时间很让人沮丧的事。


    “五嫂,你说我到底能干什么啊?”九阿哥眼巴巴地看着安清,问道。


    之前在农事学堂的时候,他五嫂和他聊过一次,当时他考试考的很差,整体成绩也是在班级里倒数,本以为要挨骂了,谁知他五嫂不仅没骂他,还鼓励他说种不好地没关系,去找自己能做好的事就行。


    可是,这都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难道他真就要这样一辈子都一事无成了吗?


    安清顿了下,并没有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小九,你喜欢什么?”


    很喜欢的那种。


    九阿哥一愣,虽然不知道他五嫂为何突然绕到这个话题上,但还是认真思考了起来,他喜欢什么啊,还是很喜欢的那种。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瞥了他五嫂一眼,弱弱地说道:“五嫂,那我说了你可不能骂我啊,更不能撺掇额娘抽我,我这都要成亲的人了。”


    若是这时候才被抽一顿,等以后福晋进门,那他才是真的彻底没脸了。


    安清忍不住皱了下眉,总觉得这小子没憋好屁,“好,你说吧。”


    九阿哥抿了抿嘴,似还是有些迟疑,“那你保证。”


    安清‘嘿’了一声,直接剥了瓣橘子皮丢了过去,“你爱说不说!”


    还让她保证,他咋不上天呢。


    九阿哥见状,忙见好就收,“五嫂,别别别,我说。”


    他搓了搓手,有些局促道:“那个,我还是最喜欢银子。”


    听到这话,安清突然有种预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事,“喜欢银子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你至于怕成这样吗,只要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就成了吗!”


    她那次撺掇宜妃抽他,那是因为他爱银子嘛,明明就是因为他敲诈好吧。


    九阿哥一想也是,他现在早不干那些事了,这两年渐渐长大后,也跟在他五哥五嫂身边看了很多事,也知道当初那举动有多上不了台面,自是不会再去做了。


    可是,那要如何赚钱子啊。


    安清理所当然回道:“自然是做买卖了。”


    还有什么能比经商更能赚钱啊,贪赃枉法除外。


    九阿哥听到这话,连连摆手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贱,皇家子弟怎能去经商,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安清白了他一眼,“你少来,京中这么铺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有多少背后的主子都是你们皇家子弟。”


    闹呢,真当皇家子弟就不用花钱了啊,旁的不说,太子和大阿哥就不少,只不过都是挂在身边奴才名下的罢了,不然以他们的年俸,哪里养的起手底下这么多门客,总得搞点来钱的路子才行,这经商便是其中之一。


    再说了,商人怎么就最低贱了,经商还能给这个社会提供工作岗位呢。


    九阿哥还是有些迟疑,“皇阿玛不会允许的。”


    安清冲着他抬了抬下巴,“那你看我啊,种地的,皇阿玛有说什么吗?”


    不仅没说什么,还大力支持呢,这前提是什么,当然是她在种地上确实有点子本事。


    所以说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你能真的做出些成绩来,旁人的眼光自然也就变了。


    再说了,旁人的眼光真这么重要嘛,重要得过自己的心意?


    九阿哥一想还真是,若是在之前,皇阿玛怎么可能让一个皇子福晋去抛头露面办什么农事学堂啊。


    可她五嫂偏偏就行。


    安清也不会劝人,特别是他们这种富家子弟的烦恼,于是,便提议他去找他五哥聊聊,这方面想必胤祺有很多经验。


    九阿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安清见他这样,也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别人说了自己就能懂的,再说了,他现在担心的还真有些远了,他是不是经商这一块料还不一定呢。


    得先去做了才知道。


    “我手头有桩还算不错的买卖,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第108章 五福晋108


    九阿哥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什么买卖?”


    他五嫂的买卖,肯定能赚钱!


    若说九阿哥以前对安清没什么特别的了解,但在农事学堂待了这么长时间,他算是打心底服气了。


    她虽然整日瞧着乐呵呵的,和那些不谙世事的王公贵族的女子没什么两样,但只有和她相处过的人都知道,她在很多事情上的认知,真的比很多人都要厉害,经常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就像张廷玉那种被他皇阿玛连连称赞的人,都说从他五嫂身上受益匪浅。


    这大概就是先生们常说的大智若愚吧,而他今日能毫无负担地同他五嫂聊起自己的困惑,也正是是基于此。


    当然,最重要的是,跟着他五嫂干没有后顾之忧啊,九阿哥算是看明白了,在这宫里他五嫂的靠山可比他们兄弟多多了。


    安清也没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上次寿宴上送给皇玛嬷的那种带字的苹果,我那还有不少。”


    当日给太后准备寿礼时,她便拉着胤祺把整片果园的苹果树都折腾了一番,只不过上面的字却不同,太后那份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九阿哥一听是那印字的苹果,顿时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日寿宴你和五哥神神秘秘的,没把法子说出来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皇玛嬷寿宴后,大家伙对那能在苹果上种出字的这事实在好奇的紧,他们兄弟亦是,但不管他们怎么追问他五哥,他都始终闭口不谈,原来是因为这事啊。


    安清笑了笑,没说话。


    她当时之所以没说出来,确实为了这一茬,保持神秘感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这带字的苹果在太后寿宴上也算是打出了些名声来,现下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都对这苹果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若是这会推出去,肯定不愁没有销路。


    九阿哥自是也想到了这些,何止是不愁没有销路啊,先不提这带字的苹果有多稀罕,这可是太后圣寿宴上最出彩的贺礼啊,就冲着这一点,不知有多少人要趋之若鹜。


    他不由开始盘算了起来,“咱们这价格上肯定要定高些,就卖给那些达官贵族和富商们,他们那些人有的是银子,不愁卖不出去。”


    安清瞥了他一眼,这小子还挺有商业头脑的嘛,市场定位很清晰啊。


    “对了,五嫂,你那苹果还剩多少,上面的字和皇玛嬷那寿礼一样吗?”九阿哥问道。


    安清伸手比了个三的手势,“苹果大概还有3000多个吧,皇玛嬷那寿礼是独一无二的,咱们要卖的自是和那些不一样,所有的苹果上都是同一个字。”


    “什么字?”九阿哥问。


    安清回道:“‘福’字。”


    她当时也是为了偷懒,直接都全给印了‘福’字,就像是后世对联一样,有时候一个‘福’字便涵盖了所有。


    这眼瞧着没多久就要过年了,若是把这些苹果推入市场,正好能在那会讨个吉利。


    当然,除了‘福’字这一噱头外,她这苹果口感也很好,是她嫁接之后的功劳,比现下的水果相比,好吃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她家小宝就是这苹果的忠实爱好者。


    “福字好啊,”九阿哥兴奋的搓了搓手,“马上就要过年了,若是能吃上‘福’字的苹果,那定是会福气满满的一年,这彩头好。”


    说罢,他又有些可惜地说道:“就是这数量少了些,才三千个啊,五嫂,你和五哥当初怎的没多弄一些啊。”


    安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她就是当时给太后准备寿礼时临时起意搞的,那果园里就这么些苹果树,她和胤祺能有什么法子呀。


    “算了,物以稀为贵,咱们这卖的时候操作得当了,这估计也不少赚。”九阿哥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安清。


    “五嫂,这带字的苹果是你和五哥送给皇玛嬷的寿礼,若是再拿出去卖,皇玛嬷不会介意吧。”


    如果真因为这事,让皇玛嬷对他五哥和五嫂两人不满意了,那才是真的因小失大了啊。


    安清见这小子并没有被银钱蒙住了双眼,还知道关心她和他五哥,心下也有些欣慰。


    “放心吧,我已经提前和皇玛嬷说过这事了,她老人家没什么意见。”


    九阿哥一听这话,瞬间放下了心来。


    也是,就皇玛嬷偏心五哥五嫂那劲,她老人家又怎么可能真的生他们的气。


    “五嫂,我再最后一个问题哈。“九阿哥怕自己问题太多,惹得安清烦他,遂小心翼翼道:“哪个,不是弟弟不相信你啊,就是咱们这苹果能放到过年那会吗,别到时候苹果再坏了,那多可惜啊。”


    安清确实被他问的没啥耐心了,“废话,这个我自有法子保存,货源你就不用管了,保证质量差不了,销售渠道这块交给你,怎么卖,定价多少,你来定,届时卖了银子,咱们五五分,怎么样,敢不敢来?”


    九阿哥一拍桌子,很是豪气道:“那必须敢来了啊,这买卖一看就很有搞头,傻子才不干呢。”


    “咱们得先说好啊,前提是,不能仗着你皇子的身份,强买强卖啊,要做正经买卖。”安清不放心地交代道。


    主要是历史上这小子没少搞一些骚操作,连大清版‘三角贸易’都能搞出来的人,她还真怕他不走寻常路。


    九阿哥一脸‘你觉得我是白痴吗’的表情,“就咱这买卖还需要强买强卖?笑话,我今个就把话放在这里,你就瞧着吧,到时候只有不够卖的份!”


    当然,他也不傻,知道这是他五嫂待他好,要不然这种一看就能赚钱的买卖,何必找他合作。


    他确实想赚银子,但更想看看自己适不适合走这条路。


    “五嫂,谢谢你啊。”九阿哥一脸认真道。


    安清摆了摆手,说道:“别谢我,还是谢你五哥吧,这苹果上面的字可都是他一个一个写的。”


    她就是出了个点子,那苹果上的字,都是胤祺带人一个个弄好的,她还真没费什么心。


    九阿哥脑子里突然有了画面,在农事学堂那些日子,他五哥就是经常跟在他五嫂身后,还说是他五嫂的助手。


    他犹豫了下,问道:“五嫂,我能问你件私事吗?”


    安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得看看你多隐私了。”


    九阿哥抿了抿嘴,支支吾吾道:“你真的不觉的我五哥他……没这么好吗?”


    虽然是他亲哥,但凭心而论,他五嫂确实很优秀,但与之相比,他五哥就逊色多了,也不能说不好吧,就是平庸了些。


    就像他一般,上比不了八哥,下比不上他十三弟,他五哥又何尝不是呢。


    安清不傻,立马从他这支支吾吾的话中明白了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凭心而论,她是真不觉得胤祺平庸,很多事情上,他甚至比她这个有历史先知的人看的还透,他之所以并不像旁的皇子,又何尝不是在藏拙。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觉得你五哥这样,就很好。”


    “哪里好?”


    “哪哪都好。”


    “……”


    *


    晚膳后,安清给小宝洗漱了一番后,便把他抱到了床上,进入到了每日的睡前亲子时间。


    当然,这个亲子时间主要留给胤祺,毕竟,她白日里有的是时间,胤祺这个阿玛却只有晚上这会能得闲。


    父子两人在床上玩起了搭积木的游戏,这积木还是安清孕期时闲来无聊,画了图样子让内务府做出来的,没想到这会倒成了小宝最爱的玩具之一。


    小孩子晚上睡的早,没玩多会,小宝就打起了哈欠,安清把他放在床上,边轻拍着他的后背,边给唱了首他最爱的摇篮曲,不一会就睡着了。


    胤祺蹑手蹑脚地将他抱去了隔壁,交给了奶嬷嬷照顾。


    “怎么样,他没醒吧?”安清问。


    胤祺边脱掉外衫,边回道:“没有,睡得很沉。”


    安清轻点了点头,心想那就好。


    自打之前庄子上的事后,小家伙就隔三差五要跟着他们睡,但他如今也不小了,他们便琢磨着要给他分房睡。


    目前看来,小家伙适应的还挺良好的。


    “对了,今个在额娘宫里我见到小九了,我和他聊了聊,我准备把咱们庄子上剩下的那些苹果交给他来卖。”安清道。


    胤祺愣了下,安清之前同他说过,想把庄子上那些苹果给卖了这事,只是没料到她会找小九合作。


    “为何会找小九?”他问。


    安清也没瞒着他,把小九的困惑都同他说了,“去年在庄子上时,小九同我聊过一次,我觉得他对做生意挺感兴趣的,就想着给他个机会试试。”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道:“总比让他牵扯进争储的事里强。”


    胤祺突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她怎么突然想卖苹果了,之前不管是那习惯,还是那草莓,可都从没见她想有过经商念头啊。


    这事她怕从一开始那些苹果就是为小九准备的吧。


    不得不说,胤祺确实是猜对了,当初给那些苹果印字时,安清确实就有这个这个打算。


    至于经商之事,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还真都没想过。


    也不能说她不想,是她真没这脑子啊,术业有专攻,她还是老老实实种她的地吧。


    胤祺也明白她那句‘总比让他牵扯进争储的事里强’具体指的是什么。


    小九自打被他皇阿玛带到身边学习政事后,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朝堂,而近些日子来,他和八弟走的可谓是越来越近了,这本来也没什么,总归是兄弟,亲近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之前一直在上书房读书那会,关系也还不错。


    但问题是如今可早不是上书房那会了,八弟现下在朝堂之上很是活跃,自打封爵后,他成了所有皇子种最年轻的贝勒,在前朝也渐渐冒了头,皇阿玛也多次对其委以重任,他都表现的很是出色。


    这几年间,凡是和老八共事过的,不管是朝中的科举文臣,还是满洲的军功勋贵,都对其赞赏有加,在文武百官中素有‘贤名’传出。


    前些日子,老八的额娘卫贵人更是母以子贵,被正是册封为了良嫔。


    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近来不管是大阿哥,还是太子,在朝堂上越发脾气暴躁了起来,被皇阿玛训斥了好几次了。


    最让胤祺担忧的是,老八竟开始广结群臣,朝堂上那些原本就对太子不满的满洲勋贵,竟隐隐有簇拥到老八身边的趋势。


    所以,这种时候他自是不希望小九和老八搅和在一起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给他找点事干也好,虽说对于皇子来说,经商并不是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事,但总归比掺和到夺嫡中强。


    安清也确实是这个意思,给他找点活干,转移转移注意力,总好过搅和进夺嫡这摊浑水中强。


    九阿哥大婚日期是定在了十二月下旬,安清身为嫡亲的嫂子,这一天自然是不能闲着,想她成亲那会,拜完堂被送进新房后,宜妃是让四公主来陪她的。


    如今,四公主不在宫里,这位置也就由她给顶上了。


    这是安清第一次‘见’这个九弟妹,当然,见是见不到的,毕竟隔着个红盖头呢,顶多算是第一次接触吧。


    两人简单说了一会子话,安清大概也摸清了些自己这个九弟妹的性子,话不多,却是个极为守规矩的人,就看她一板一眼坐姿便能看出来。


    但看清来却不是难相处的人,之前安清生小宝那会,满月时,董鄂府特地让人送来和满月礼,其中就有这董鄂氏亲手做的小孩子的鞋袜,那做工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就连八公主都夸她女红做的好呢。


    之后,董鄂氏又让人送了几次小孩子的衣服,安清也时不时回了一些礼,有的是她阿爹阿娘从蒙古那边让人送来的皮子,也有庄子上的水果,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处的竟还不错。


    她一开始担心地妯娌不和之事,如今看来暂时是没这方面担忧了,至于之后嘛,只要大家都能以诚相待,这关系定只有越来越好的份。


    家和万事兴嘛,安清对此还是挺开心的。


    小九新婚,第二日自是要带新婚福晋去翊坤宫请安的,安清这个嫂子自也是要在场的。


    她难得起了个大早,认真地收拾了一番后,就带着被打扮的很是喜庆的小宝和弘昇赶到了翊坤宫。


    宜妃和郭贵人已经早早收拾好,坐在正殿里喝上茶了。


    母子两人前脚刚进门,就同时打了个哈欠,显然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宜妃看这一大一小两人,只觉得又好笑又无奈,真是谁带的像谁啊。


    当然,这个像不是指长相,而是指行为举止。


    就比如能睡这件事吧,安清向来是个能睡的,这点毋庸置疑,每日不睡够八个小时,那白日里必然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干什么都提不劲来,而小宝竟也不遑多让,也是个能睡的。


    所以,胤祺下朝回来,最常见的就是母子俩并排躺在那里睡回笼觉的场景,一大一小,连睡姿都罕见的相同。


    安清带着弘昇和小宝给宜妃和郭贵人见了礼。


    “额娘,您怎么起这么早啊,不会又紧张的一宿没睡好吧。”她笑呵呵道。


    宜妃白了她一眼,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别以为她没听出来,她这是在拿当初她和老五成婚那会,她愁的一宿没睡好的事笑话她呢。


    也怪莫雅里那丫头,真的太不靠谱了,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自打和安清好了之后,真的是什么都往外说。


    安清瞧见大美人婆婆白了自己一眼后,立马见好就收,把手中的小宝当成挡箭牌,直接塞到了宜妃怀里,然后还转身把弘昇推到了宜妃身边。


    “来,不是想你们玛嬷了嘛,快和你们玛嬷亲近亲近。”


    自打有了小宝后,弘昇来翊坤宫也勤了不少,和宜妃这个玛嬷也越发熟悉了起来,但可能因为性格原因,他每次过来还是有些拘束。


    小宝也很捧他额娘的场,立马附和道:“想玛嬷,亲亲。”


    说罢,一口亲在了宜妃的脸上。


    小家伙如今十一个月了,说话也越来越溜,至于走路嘛,能站起来扶着椅子走两步,但还不太稳。


    宜妃本来就没生气,被宝贝孙子亲了下,立马笑开了花,“咱们弘晊真乖,哼~比你额娘乖。”


    小宝跟着学起了话,“额娘乖!”


    宜妃点了点他的鼻子,“不对,是你额娘不乖。”


    小家伙哪里懂这些,只知道鹦鹉学舌,“额娘,不乖!”


    宜妃笑着应道:“对,不乖,没咱们小宝乖。”


    小宝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开心地拍着自己想小胸脯,很是骄傲道:“宝,乖!”


    郭贵人在旁边看着祖孙两人的互动,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安清瞥了眼自家傻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宜妃也没冷落弘昇,转头与他说了会子话。


    安清坐下来没喝多会的茶,九阿哥就带着她的福晋董鄂氏过来请安了。


    安清总算见到自己这个九弟妹了,长得还挺好看,是小家碧玉的那种类型,举止得体,有礼有节,一看就是那种家里规矩极好的贵女。


    新妇请安敬茶后,宜妃这个婆婆不偏不倚,也送了董鄂氏一支点翠嵌珠鸾鸟步摇,和当初安清一样,只是样式稍稍有了些区别。


    而安清身为亲嫂子,自也是要送见面礼的,她把自己早早准备好的翡翠玉镯送了出去,郭贵人这个姨母也送了一支点翠花钗。


    董鄂氏收完礼后,也适时地拿出了给弘昇和小宝这两个小辈的礼物。


    从礼物上就能看出董鄂氏是个极其妥帖的人,她给两个孩子准备的东西虽不同,但贵重程度上却不偏不倚,并未因为弘昇是庶出,就有所怠慢。


    “还快谢谢你们九婶母。”安清笑道。


    弘昇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弘昇多谢九婶母。”


    小宝这傻小子收到礼物后,就在那抱着稀罕个不停,压根没听到他额娘的话。


    安清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小宝瞪着他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她额娘:“额娘?”


    安清指了指董鄂氏,提醒道:“你个小财迷,额娘教你的都忘了,收到礼要谢谢婶婶。”


    小家伙似是终于想起来了,立马看向董鄂氏,“谢谢婶婶,宝,喜欢!”


    说罢,他还双手举起了手中的小金锁,笑的乳牙都全露了出来。


    董鄂氏看着小宝虎头虎脑的样子,心里很是喜欢这个侄子,之后在宜妃身边逗弄了好久,郭贵人见她这么喜欢孩子,好笑着打趣她以后多生几个。


    毫无疑问,董鄂氏顿时羞红了脸。


    九阿哥却趁着这个时候,和安清在那里讨论起了过年期间卖那苹果之事。


    安清本就对做生意没兴趣,也懒得和他讨论这些,“小九,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既然交给了你,那你全权负责就行,我信得过你。”


    九阿哥一看安清竟这么信任他,感激之余更是连连保证,一定不辜负她的期望。


    临近春节,宫里宫外又都忙了起来。


    这日,康熙突然召见胤祺,他匆匆赶来了乾清宫。


    “皇阿玛,您找儿臣何事?”胤祺问。


    康熙刚批阅了几本奏折,见胤祺来了后,随手将批完的一本奏折丢到了一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那府邸修建的如何了?”


    胤祺一听他皇阿玛提起府邸的事,也没多想,顺口回道:“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年前估计能完工。”


    不仅是他的府邸修的差不多了,他大哥、三哥和四哥都快修好了,等过了年挑了吉时就能搬出宫了。


    说起这府邸,这一年来他和安清可没少往那边跑,府舆图更是快被他们翻烂了,但成果目前看来还不错,至少都是按照他们的规划来的。


    康熙点了点头,谁知话锋一转,却突然问道:“你院里那个刘佳氏现下如何了?”


    胤祺一愣,当初刘佳氏和白佳氏合谋害安清的事,康熙是知晓的,对两人的处置也是他默许的,毕竟,谋害皇嗣,心术不正之人,自然是留不得的。


    但为了顾念弘昇的面子,他也赞同胤祺的做法。


    “前些日子,太医去瞧了瞧,说估计撑不了多久了。”他如实回道。


    康熙轻‘嗯’ 了声,沉吟了一会,开口道:“待刘佳氏一去,你那后院拢共也就只剩一个格格了,人还是少了些。”


    第109章 五福晋109


    胤祺默默叹了口气,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他一直知道会有这一天,之前额娘以没有嫡子的名头替他挡过一回,在江南那会他自己也拿安清忙不过的由头也挡过了一回,但他一直都知道,这些终究只是一时权宜之计。


    而就在刚刚他皇阿玛提起刘佳氏时,他便知道今日是躲不掉了。


    躲不掉便不躲了,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便早晚要有这一遭。


    胤祺深吸了口气,出声道:“皇阿玛,儿臣觉得现下就很好,不想再往后院添人。”


    康熙双眉微皱:“不想添人?”


    胤祺微微颔首,神色中透着一抹坚定:“回皇阿玛,儿臣的确不想添人,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这话一落,大殿内迎来一阵落针可闻的沉默。


    旁边侍奉茶水的太监,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几分,梁九功更是一脸诧异地看向下首的胤祺。


    他在康熙身边待的久,自是最清楚的,这是他对儿子表达关心的方式,不仅他知道,旁的人自也是清楚的,所以,不管是旁的阿哥,还是太子,这些年谁也没拒绝过康熙,五贝勒今个倒是开了先河了。


    康熙静静地看着站在下首的儿子,好半晌没有开口,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反应太过平静,好像对胤祺这个答案早已有了预料一般,但在场之人却又都能感觉到,这抹平静中却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其实,只要康熙想知道,这后宫还真没什么事能瞒住他,胤祺自打和安清大婚后,就从未再踏过后院其他人的院子这事,都早已在阿哥所传遍了,他又怎么可能不知。


    之前他之所以没插手,最开始也是觉得两人新婚燕尔,这种情况估计也保持不了多久,至于后来,随着安清在种地之事做出的贡献越来越多,他念着她的功劳,也不好拉下脸去管这些,便一直以安清膝下无子为由劝自己,想着等等再说吧。


    在康熙看来,这也算是对安清这个有功之人的恩泽。


    所以,不管是宜妃替老五婉拒那次,还是在江南老五自己找借口推托那次,康熙无非都是顺水推舟罢了。


    但如今他们的嫡子也已立住了,康熙便彻底没了继续纵容下去的理由,再加上,老五后院接连少了一个格格和侧福晋,人确实少的有些看不过去,这才有了今日这出。


    “老五,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康熙冷声道。


    胤祺迎着他皇阿玛审视的目光,丝毫不惧:“回皇阿玛,儿臣知道。”


    康熙沉吟片刻,突然厉声问道:“这事,可是安清不愿?”


    若是安清不愿,那便是容不下人,一个善妒的名号压下来,怕是够她受的了。


    胤祺却没慌,只拱手回道:“皇阿玛明察,此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全是儿臣一人之意。”


    身为儿子,对康熙这个皇阿玛自然还是有所了解的,这和安清本就没关系,他皇阿玛不可能不知道,至于会不会迁怒……


    “皇阿玛,安清曾多次同儿臣说过,在她心里,您是自古以来少有的圣君,她说能为您解忧,是她的荣幸。”


    康熙:“……”


    他不傻,自是能听出来这是这番恭维之言的背后之意。


    安清有没有说过这番话,康熙无从得知,但他却很清楚的知道,老五这逆子是在变相提醒他,安清帮他帮大清解决了这么多难题,若是他因此事迁怒与安清,非但不是明君所为,还堵不住文武百官和天下众人之口。


    “很好,既然如此,那便是你的问题了,老五,刘佳氏和白佳氏一事,你可曾反思过,若不是你一碗水端不平,又何至于把安清置身在那般危险之中。“康熙道。


    归根究底是他此举不妥,只一味地宠爱一人,后宅哪里会安宁。


    胤祺淡声道:“没有旁人不就好了。”


    所以,他才不想再往后院添人。


    “你,”康熙看着这个油盐不进的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何时遇到这种情况,“荒唐!天下男子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自古便是如此。”


    “皇阿玛,您真这么觉得吗,那您为何从未给大清的驸马赏过人?”胤祺反问道。


    事已至此,他也已经豁出去了,反正他没什么所求,顶多就是遭了皇阿玛的厌弃,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康熙一噎,就像是当面被人打了一耳光似的。


    是啊,若是真觉得没什么,这些年他给儿子赏人,也曾给重臣赏过妾室,但为什么偏偏没有自己的女婿赏过?


    即便是他最不受宠的女儿,都未曾有过。


    被人下了面子,康熙顿时恼羞成怒了起来,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个茶盏就朝着胤祺丢了过去。


    胤祺没躲,也没退让半步,那茶盏精准无误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额头上便肉眼可见的冒出了一条血痕。


    “皇阿玛息怒,儿臣有罪!”他并未管头上的伤口,而是径直跪在地上请罪。


    康熙哪里看不出来,他嘴上说着有罪,但仍是一副犟种模样,摆明了就是死不悔改的架势。


    他知道再谈下去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于是眼不见心不烦地摆了摆手,把人赶了出去。


    走出乾清宫,胤祺低着头站在门口,好半晌没有动,不知在想什么。


    马祥默默走上前来,他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到自己爷额头上的伤,也隐约明白些什么,毕竟,除了万岁爷,可没什么人敢伤皇子啊。


    “爷,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您头上的伤得赶紧处理一下。”马祥有些着急道。


    胤祺似是终于回过神来,悠悠抬起头,轻‘嗯’了声,“走吧。”


    说罢,他便抬脚离开了。


    马祥看着自家主子离开的方向,不由一愣,不是,那也不是回阿哥所的方向啊。


    乾清宫内,康熙喝了好几杯茶水,才总算是把火气给压下来去了。


    “五贝勒可回去了?”


    他那伤口虽瞧着不太严重,但总归是在脸上,还是要及时处理才好。


    梁九功迟疑了下,回道:“奴才瞧着,是往太后的宁寿宫方向去了。”


    康熙一愣,似是明白了什么:“他头上的伤可有处理?”


    梁九功如实回道:“回万岁爷,未曾处理。”


    康熙突然就气笑了,“这混账,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去找他皇玛嬷告状!”


    以前刚去上书房那会,每次康熙训斥了他一番,他必然要跑去宁寿宫,也不能说是告状吧,但他每次都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太后本就疼他,哪里看得了这个。


    所以,太后紧接着必然会派人请他去宁寿宫喝茶。


    这一转眼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随着胤祺越来越年长,这种情况便没在发生过了。


    谁知这次他竟然故技重施,康熙冷哼了一声,这次他还真是打错了算盘。


    旁的事倒还好说,但这事,太后定不会帮他。


    就在康熙十分笃定之际,突然一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启禀皇上,宁寿宫的乌兰嬷嬷来了,说太后想请您过去喝茶。”


    康熙一愣,太后怎么可能……但他随即想到什么,突然又放下心来了。


    “朕确实好久没去宁寿宫陪皇额娘喝茶了,走吧。”


    宁寿宫中。


    康熙过来时,胤祺显然已经离开,太后让人换好茶水,母子两人相对而坐,喝起了茶。


    “皇额娘,您近来身子可还好,前两日儿子听太医说,您有些咳嗽,可有好些?”康熙出声道。


    太后摆了摆手,回道:“哀家无事,就是感染了些小风寒,吃了几副药就好了,这点小事倒是累的皇帝跟着担心了。”


    康熙笑道:“瞧皇额娘说的,关心您本就是儿子应该做的,说起来也是儿子惭愧,该早些过来看看您的。”


    太后笑着回道:“皇帝日理万机,还是朝事要紧,哀家这边你不用担心,贵妃她们都有经常过来陪哀家说说话。”


    母子两人寒暄了一番后,太后也没再兜圈子,径直切入了正题。


    “老五来哀家这里了,他额头上的伤哀家也已经让太医处理好了,皇帝放心吧。”


    康熙回道:“是儿子的不是,让皇额娘担心了。”


    太后摆了摆手,道:“这事不怪皇帝,确实是老五那孩子莽撞了。”


    说罢,她轻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看向康熙:“皇帝,哀家也不同你兜圈子了,今日喊你过来,就是想替老五求个情,希望你能成全了那孩子的心意。”


    康熙端着茶盏的手不由一顿,似是完全没料到太后会说出这番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后,“皇额娘,您怎么……”


    太后知道康熙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他自幼是由太皇太后抚养长大,深受其影响,打小就被灌输爱新觉罗子孙不可沉迷情爱,是懦夫所为,为君者更是不可用情过深,除了伤己也伤人等话。


    康熙信任太后太后这个祖母,对她的话也一直都坚定地执行着,这些年,太后都看在眼里。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也有人说,爱新觉罗家盛产情种,从太宗皇太极到先帝,两人皆因一女子,闹得前朝后宫不宁。


    皇太极和海兰珠那会,太后还没进宫,但她从小就听家里的长辈讲起这位帝王,据说他是位极其冷酷的人,曾为了皇位休掉了青梅竹马的妻子,也为了巩固其帝位,让自己的另一个妃改嫁于他人,而就是这么一位无情的帝王,却在遇到海兰珠后,一切都变了,他对海兰珠的那些宠爱事迹,在草原上早已都传遍了。


    草原上不知多少女子都梦想着能成为海兰珠,太后当时亦是如此,但当她进宫后,才发现先帝可能是皇太极,但海兰珠却不是她,而是董鄂妃。


    而这两对痴情之人的结局又何曾相似,皇太极和先帝都曾将海兰珠和董鄂妃的儿子立为太子,两人的孩子却偏偏都没立住,这两个女子也都在此后没多久年纪轻轻便烟消玉损了,而皇太极和先帝也都因痛失挚爱,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太后身为先帝的继后,曾亲眼见过先帝和董鄂妃之间的感情,特别是先帝看董鄂妃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也曾心有不甘过,但最终还是屈服于了现实。


    若是这世上谁最恨‘爱新觉罗家盛产情种’这话,怕是无人能比得上太皇太后了吧,她曾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婿对别的女子极尽宠爱,而后自己的儿子也步了后尘,她又怎么可能不恨不怨。


    所以,太皇太后为了避免孙子再走上这一条不归路,自幼没少对康熙各种教育,大到帝王的职责,小到讲海兰珠和董鄂妃各种恃宠而骄的事迹,就是为了避免他步两人后尘。


    康熙从小就知道祖母对海兰珠和董鄂妃的恨意,也一直以为太后对董鄂妃也是恨的,毕竟,当年他皇阿玛曾一度要废除太后的后位,而另立董鄂妃为后。


    太后自然也知道康熙这个的想法,但其实,她并不恨董鄂妃,只是因为太皇太后恨这个夺走儿子的女人,她才不曾为这事辩解,让人都误以为她也是恨董鄂妃的。


    海兰珠是否有一些恃宠而骄的事迹,太后不曾得知,但董鄂氏她却是知晓的,那个女子温良贤淑,待人宽厚,即便先帝那般宠爱,也从未因此对她这个皇后有任何不敬之举。


    当年先帝在太后各种施压下,仍坚持要废了她这个皇后,另立董鄂氏为后,是董鄂氏以性命相要挟,才最终打消了先帝废后的念头,不管董鄂氏是因何做出此番举动,这事太后都是念她人情的。


    “皇额娘,祖训……”康熙试图再劝说道。


    太后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哀家知道祖训,皇家子嗣昌盛,才象征着大清国祚绵长。”


    大清是少数民族入关,统治人口这般庞大的汉人,本就是不占优势,所以,才有这一所谓的祖训。


    “皇帝,这一点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太后道,“也正是因此,哀家今日才有机会向你开这个口。”


    后宫现下有十五位皇子,这数量已经是极好的了,所以,这延绵大清子嗣一事,少老五一个也碍不得什么。


    康熙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沉吟了好一会,才低声开口道:“皇额娘,儿子知道您疼爱老五,但您可听说过‘自古情深多不寿’这句话。”


    不管是太宗,还是他皇阿玛,若不是用情太深,最后又何故如此,他怕老五最终也……


    太后闻言,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康熙,但随即似是想通了什么,默默叹了口气。


    自古情深多不寿,看来在康熙看来,不管是太宗皇太极,还是先帝,两人的不幸都源于情深二字,两人若不是用情太深,自然不会在海兰珠和董鄂妃离世后,便经不住悲痛而英年早逝。


    但他却未曾想过,海兰珠和董鄂妃又是因何这么离世的呢,海兰珠她不知晓具体的,但董鄂妃是如何烟消玉损的,她心里还是有些数的。


    当年董鄂妃正是因为先帝的独宠,让她成为了整个后宫之敌,太后太后更是看她极不顺眼,后来先帝又折腾废后另立之事,可谓是将董鄂氏架在了火上烤,那些日子,董鄂氏在后宫之中可谓是如履薄冰。


    最后,在经历了丧子之痛、皇帝废后、婆媳关系紧张等一系列风波之后,董鄂妃终究是耗尽了心神,没支撑住,很快便离开了人世。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太皇太后的手笔。


    而海兰珠当时在后宫的处境,怕是也不遑多让吧,皇太极当时的皇后是太后太后的亲姑姑,姑侄两人在后宫眼瞧着海兰珠威胁了她们的地位,又怎么可能不反击呢。


    但这些话,太后都不能说,不论如何,太皇太后于她都有恩。


    再者说,康熙的想法也不是轻易能改变的,而她今日的目的,也不是来改变康熙的想法,她是要为老五达成心愿。


    老五的心思,这几年太后也是有所察觉的,特别是安清生产那日,她眼瞧着老五那般慌乱的样子,当年董鄂妃生产时,她在先帝身上也曾见到过。


    但在太后看来,老五和先帝还是不同的,安清和董鄂妃也不一样,而老五不想要后宅再进人,何尝不是一种对两人的保护呢。


    之前刘佳氏和白佳氏不就是明晃晃的例子嘛,多亏了安清那丫头机敏,这才没让两人得手。


    就像老五说的那般,没有旁人不就好了,届时自然不用再有这些顾虑。


    太后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皇帝,当年你体恤哀家膝下空虚,将老五送来了宁寿宫,哀家知道,你那时便放弃了他,是吧。”


    康熙猛地抬头,一脸诧异地看向太后,似是想看她这话是否是他想的那般。


    太后笑了笑,继续说道:“咱们满洲没有立太子的传统,那些都是汉人的习俗,虽说这些年下来,太子表现的也确实很争气,但当年皇帝你立太子那会,想必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吧。”


    康熙怔了下,但太后这话他却也反驳不了什么。


    凭心而论,当年立太子,确实是实属形势所迫,当时正处于三藩之乱危机之际,吴三桂已席卷了半个大清,为了凝聚人心,争取汉人群体的支持,康熙这才决定依照中原汉人的政治传统,立胤礽这个嫡长子为太子。


    虽说当时对太子能不能继承大统尚不能定,但那会康熙可以确定的是,为了摆脱蒙古各部对清廷的辖制,定是不能再出一位和蒙古有关系的皇子继承大统。


    所以,当时他把老五送到宁寿宫时,也就直接断掉了他未来的可能。


    这些年,康熙隐约也能猜出些,太后是明白他意思的,但出于母子二人之间的默契,便都不曾说破,谁知太后今日却此时给挑破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皇帝,这些年,哀家虽从未说过什么,但哀家知道你的不得已,也明白江山社稷之重,你做的并没有错,但哀家对老五这孩子还是心里有愧,要不是因为我这个老婆子,他也不会……”


    康熙忙出声打断了太后的话,“皇额娘,您千万不要这么想,老五能在你膝下长大,是他的幸运,您放心,儿子日后也定不会亏待于他。”


    太后轻点了点头,“皇帝哀家自是信得过的,也从未担心过此事,所以,皇帝啊,既然如此,何不如了老五的心愿呢,总归也碍不了大清的社稷。”


    既然一开始便注定无缘那个位置,随心所欲些又何妨。


    “哀家也知晓,你是一片慈父之心,害怕他走上先帝的老路,但安清那孩子哀家瞧着,身子骨硬朗的很,一看就是有福长寿的人,再从另一个方面想,以那孩子的才能,若是将她缠在后宅那些琐碎之事中,对大清也未尝是件好事吧……”


    康熙在宁寿宫待了许久才离开,太后早已屏退了左右之人,母子两人所说之话,并未有第三人知道。


    待康熙一离开,乌兰嬷嬷才匆匆走了进来,她一脸关切地问道:“主子,皇上那里可松口了?”


    太后手持着念珠,好半晌才听到她轻‘嗯’了一声。


    “派个人去阿哥所老五那里,告诉他成了,让他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乌兰嬷嬷一听这话,也忍不住跟着松了口气。


    方才五贝勒那般样子来到宁寿宫,一进门便跪在了太后面前,说想求她一件事。


    乌兰嬷嬷当时便心疼的不行,五贝勒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自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也是打心里希望他能过的好。


    “好好好,老奴这就让人去办,想必五贝勒这会也是在着急等消息吧。”


    宁寿宫来人时,胤祺正一个人在书房里坐着,确实像乌兰嬷嬷所说那般,他在等消息。


    当听到那小太监的话后,他紧绷着的肩膀瞬间松了下来,脸上更是溢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无疑,他这一步是走对了。


    第110章 五福晋110


    胤祺一直都知道他皇阿玛的想法是很难改变的,他常年身居高位,也早已习惯了所有人的服从顺从,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但这事拖太久了,怕是早晚会把安清给牵扯进来。


    旁的先不说,若是他皇阿玛直接挑好了人,然后再去找安清,让她把人领回去,她届时也只有遵命的份。


    所以,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速战速决,既然事情已经捅破了,那便趁热打铁好了。


    其实,在此之前,胤祺一直都在想着若是真到了这一日要如何处理,他额娘虽然知晓他对安清的心意,但她却无法说服皇阿玛,在这件事上,能说服得了他皇阿玛的,怕是唯有他皇玛嬷一人。


    他皇阿玛敬重他皇玛嬷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皇玛嬷足够了解他皇阿玛。


    但这事让胤祺一直有所顾忌的是,他皇玛嬷是否会站在他这一边。


    宫里人都知道,当年先帝因独宠董鄂妃,曾一度要废了他皇玛嬷这个皇后,所以,众人都说他皇玛嬷恨极了董鄂妃,也厌恶那些为情乱智之人。


    就连他额娘在知晓他的心意后都叮嘱他,此事万万不可在他皇玛嬷跟前袒露半分,否则对他对安清都没什么好处。


    但自小在皇玛嬷膝下长大,胤祺却能敏锐地感觉到他皇玛嬷并不像宫中传言那般,他尤记得小时候,他皇玛嬷还曾在他跟前提过先帝和董鄂妃,她当时的反应很平淡,并未说两人任何不好的话,语气中还隐约有些……向往和眷恋。


    所以,胤祺承认,走这一步他有赌的成分,除了赌他皇玛嬷能说服得了他皇阿玛,也在赌他皇玛嬷会支持他。


    再者说,从私心上来讲,皇玛嬷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之一,他并不想对她有所欺瞒,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一步他是迟早都要走的。


    思绪不由飘回到之前在宁寿宫的场景。


    胤祺从乾清宫一路来到宁寿宫,太后见他过来,本来还挺开心,但待人一走近,她便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他额头上的伤口。


    “老五,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她急切地问道。


    胤祺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后身前,神色戚戚道:“皇玛嬷,孙儿有一事相求。”


    太后不由一愣,她还从未见他这样过,不用猜都知道,这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不管你想求什么,都得先把额头上的伤处理了再说。”


    说罢,她便转身交代乌兰嬷嬷去请太医。


    至于胤祺头上的伤,太后也不傻,自是猜到了是康熙所为,毕竟,能在这宫里伤皇子的人,也就只有他那个老子了。


    “你起来再说吧。”太后道。


    胤祺摇了摇头,坚持要跪在把话说完,太后也没再强求他,任由他跪着把方才在乾清宫的事都说了一遍。


    “皇玛嬷,孙儿真不想再往后院添人了,求您成全。”


    太后眉头微皱,看着跪在面前孙儿,开口问道:“是因为安清吗?”


    胤祺知晓太后想问的是什么,也没隐瞒,轻点了点头,“是,孙儿没什么大的志向,也不怕被皇阿玛厌弃,只想守着她过日子就好。”


    太后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哀家会成全你?”


    胤祺眼神没有任何闪躲,很是坦诚地回道:“回皇玛嬷,孙儿并不知道您会不会成全,但这事孙儿想让您知道,也不想瞒您。”


    一句‘想让您知道,也不想瞒您’直接让太后心头不由一酸,这个由她一手养大的孩子,终究是按照她期待的样子长大了。


    她进宫之后便一直不受先帝喜欢,多年来无子无宠,虽坐在皇后的位子上,但也只能在深宫中惶恐又寂寥地熬着。


    后来康熙继位后,她又成了太后,但很多事情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因着两人并非亲生母子,很多事情都要注意分寸,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前朝后宫,她都习惯了装聋作哑,这也是她在这后宫的生存之道。


    说白了,如今这满宫上下并无她任何血亲,所以,何必管这么多惹人烦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事情便也就这样过了。


    太后向来都是如此,对康熙如此,对胤祺亦是。


    即便是胤祺这个自幼在她身边长大的孙子,在猜到他对安清的心思后,她也还是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一直都以为这样对大家都好,但直到胤祺那句‘不想瞒您’,她才明白自己其实也是有期待的。


    “宫里那些传言你没听说吗?”太后问。


    胤祺轻点了点头,“不瞒皇玛嬷,孙儿听说了。”


    太后“哦”了一声,问:“你就不怕我迁怒于安清?”


    胤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您不会,就像您了解孙儿一样,孙儿自幼在您身边长大,对您也了解。”


    太后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这满宫的人都觉得她恨董鄂妃,恨先帝那般为情乱智的人,包括康熙这个皇帝,但老五却偏偏瞧出来了。


    事实证明,这个她一手抚养大的孩子,没有白疼啊。


    *


    事情解决了,胤祺顿时觉得一直遮在头上的乌云散开了,像是有一道光直接撒了下来,整个人生都充满了希望。


    他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努力想把心里那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压下去,但下一秒还是忍不住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马祥本来守在门口,突然看到自家主子跑了出来,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当看到方向是福晋那院的,这才松了口气。


    正院这边,安清正在院子里牵着小宝看雪呢。


    又到了紫禁城飘雪的季节,这雪是从昨个晚上开始下的,早上起来后也没停,这会雪小了点后,安清便抱着小宝出来堆雪人。


    小喜子一听要给小阿哥堆雪人,早带着院子的小太监忙活了起来,翠柳她们几个也赶过来凑热闹,院子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就连雪团看到大家伙都出来了,也带着老婆孩子出来溜达,没多久洁白的雪地上便留下了一朵朵洁白的像梅花一样的小脚印。


    小宝这会已经能站稳了,歪歪扭扭也能走上几步,安清把他放在雪堆旁边,蹲着抓起了一小把雪让他捏了捏。


    小家伙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雪,之前这紫禁城早已下了好几场雪了,上一次大雪时,安清还带着他去这城楼上看了这紫禁城的雪景呢。


    “额凉,雪没了。”小家伙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想向安清再讨一些雪。


    安清又捏了一小搓放在他手心中,没多久雪花再次慢慢融化在手掌的温度中,母子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小喜子那边的雪人就已经堆好了,小家伙看到雪人后,瞬间兴奋了起来。


    “雪人,雪人!”


    他突然挣开安清扶着他的手,歪歪扭扭朝着雪人的方向走去。


    这雪地本就滑,再加上小家伙走路也不稳,没走上两步就直接原地摔了个大马趴。


    小家伙穿的很厚,还带着一个毛茸茸带耳朵的小帽子,这会在地上蛄蛹着想爬起啦的样子,滑稽搞笑的很。


    安清突然玩心大起,忙拦住了要上前扶人的宫人,径自走到跟前。


    “额凉,救我。”小家伙见到自家额娘后,乖巧地伸出了手,求抱抱。


    安清顺势将人给抱了起来,然后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宝,额娘陪你玩堆雪人好不好啊。”


    小家伙眨了眨眼,以为额娘是要抱他去看那堆好的雪人,忙乐呵呵地回道:“好啊,好啊,堆雪……”


    他话音还未落,下一秒,安清就直接一推,把他再次推到了旁边的雪堆里,开心地用雪把他埋起来。


    “小宝,别着急哦,额娘这就把你堆成雪人!”


    小家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后,开始使劲挣扎了起来,“不要,额娘,小宝不是雪人,不要……”


    安清一手按着他,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生孩子不就是玩的嘛,别说,自家这傻儿子还挺好玩的。


    胤祺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只见自家儿子正被他那无良额娘按在地上,往身上堆雪玩呢。


    那傻小子似是想爬起来,还在那里使劲蹬腿,奈何人小力微,根本不是他额娘的对手。


    旁边的一众下人想上前却又不敢,只能在那干着急。


    “主子,您别折腾小主子啊,小心染了风寒。”紫苏在一旁焦急地劝道。


    安清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放心吧,他穿的这么厚,外面的那裘衣又防水,不碍事的。”


    小宝被她额娘按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一抬头,正好看到他阿玛在不远处,忙挥着手喊道:“阿玛,救命啊。”


    众人闻言,忙回头看了过去,包括安清。


    当她看到不远处的胤祺时,突然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毕竟,这儿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啊。


    胤祺无奈上前,总算是将自家傻儿子从额娘的魔爪中拯救了出来,


    “阿玛,额凉,坏坏,哼~推宝!”小家伙很是委屈地给他阿玛告状。


    安清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哎,你这小子是不是玩不起啊,不是你答应了要玩的嘛,怎么转头还告起状来了。”


    还讲不讲武德了!


    胤祺有些无语地瞥了安清一眼,但还是转头看向自家儿子,警告道:“不许说额娘坏话,额娘那是同你玩呢。”


    小宝见自家阿玛不向着自己,撇了撇嘴,一副很是委屈地表情。


    安清见胤祺站在自己这一边,腰杆子顿时就硬了起来:“就是,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我好心陪你玩,你还骂我坏,小心我打你屁股哦。”


    威胁完儿子,安清打算见好就收,谁知一抬头,突然看到了胤祺额头上的伤,不由一愣。


    “你额头怎么了?”


    胤祺怔了下,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头上伤的事。


    “没什么,不小心误伤了。”


    安清下意识皱了下眉头,不小心误伤的?


    她看到他那伤口的位置,这得多不小心才能伤到那里啊。


    “在乾清宫误伤的?”她试探性问道。


    胤祺知道她向来敏锐,只是没想到竟一猜就中,“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


    安清见他这反应,立马看出来他并不想细说,遂也没再继续追问。


    “你这伤口处理吗?”


    胤祺轻点了点头,回道:“已经让太医看过了,也上过药了,之后注意些就行。”


    “阿玛,呼呼,不疼。”小宝揽着胤祺的脖子,学着安清平时给他呼呼的样子,朝着胤祺额头伤口的位置吹了口气。


    胤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宝乖,阿玛不疼了。”


    他回头看了看安清,又看了看怀里的儿子,心里突然就释怀了。


    方才从书房里冲出来时,他很是迫切地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安清,但在过来的路上时,他远远瞧见了瓜尔佳氏,才意识到现下还未到时候。


    对啊,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瓜尔佳氏,瓜尔佳氏在这后院向来本分,他之前也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安排她。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但现下却还不是时候,而且,他还不知瓜尔佳氏是何想法,所以,这事究竟能不能成,都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胤祺也想通了,他慢慢做便是,好在现在已经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两人总归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总有一天她能看清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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