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工人们七点钟要来家里吃饭,所以小两口早上五点半就起床了。
趁着西瓜没醒,纪淙哲可以帮着林臻先干点活。买来的菜要留着中晚饭,早上他们就打算把家中柜子里剩下的面粉给揉了做面条。
接近四月份,天亮得早了,纪淙哲打开门,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令人神清气爽。
邻居们都还没起,四周安安静静,只有小两口站在外头刷牙的声音。
洗漱后,纪淙哲便上楼从柜子里取了面粉,将剩下的小半袋都倒进了脸盆中,接着舀了一勺水开始和面。
林臻去后山摘了点青菜,又去鸡窝把母鸡下的蛋给拿回家后,便往灶台锅中舀了半锅水,然后去灶膛坐着拿起火钳烧火了。
纪淙哲揉好面,抓着擀面杖将面团擀得又薄又平整,他做面的方法很简单,把擀平的面皮对折,再对折,折叠好几层后,手指扣着一端,菜刀跟切土豆丝一样,从头切到尾,最后两只手随意一拨弄,又长又细的面条就好了。
锅里的水还没烧开,工人们陆陆续续来了,他们随身带着工具,无非是锄头铁铲和小推车以及搬东西要用到的麻绳和木头制的扁担。
工具放在门外廊檐下,纪淙哲边忙着边招呼他们坐下。
“刘师傅,你们先坐着等会啊,面条马上好了。”
工人们“没事,不用急,你们俩慢慢来。”
纪淙哲又拿着口汤碗,敲了五六只鸡蛋“林臻,你把旁边那口锅也烧起来,我要摊个鸡蛋。”
“好。”林臻往旁边空着的灶膛内塞进柴瓣,点燃松毛后丢进去。
趁着锅里的水还没沸腾,纪淙哲抓紧时间拿着筷子把鸡蛋搅拌,接着舀了小半勺的菜籽油倒进另一口烧热的铁锅中,等到菜籽油在高温铁锅中飘起了浓郁的香味后,他把一碗蛋液分几次倒了进去。
用锅铲将滑腻的蛋液摊成一张薄薄的蛋饼后,铲到砧板上,接着继续铺蛋饼。
等到蛋饼摊完,砧板上好几张时,锅里的水沸腾了,纪淙哲把面条全撒了进去,又把洗好的青菜也丢了些。
面条煮个几分钟就能出锅。
他就把砧板上的蛋饼用菜刀切成了细条,等到面条煮熟,捞进碗中,把鸡蛋丝薄薄地铺一层覆盖在上面。
工人们一来,谈话间动静就大了些,纪淙哲正在捞面条,楼上西瓜哭了起来。
林臻赶紧把灶膛的火熄了熄,上楼去了。
刘师傅笑着对纪淙哲说“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了,把西瓜吵醒了吧。”
纪淙哲大咧咧道“没事,他就这个点醒,不用管。”盛好面条,铺上蛋丝,他又朝工人们喊道“那个师傅们,我跟林臻两个都不太会烧饭,你们就将就吃点了啊。”
工人们一个个走到灶前端走面条,全都客气道“你们小两口就是谦虚,这面条烧的都可以去镇上开店了。”
纪淙哲自己也端着碗面条跟工人们一块坐在圆桌前吃了,边吃还不忘继续客气“你们不够的话,我再下啊,一定要吃饱。”
“好好……”
林臻在楼上给西瓜穿好衣服后,抱着圆滚滚的他走下来,看见西瓜,工人们边吃着还不忘逗他一会。
西瓜还有些睡眼惺忪,一下子家里这么多人,表情有点呆。
他在这些人中,眼睛张着望了望,看见了纪淙哲便在林臻怀里扭动起来,嘴里哼哼地要抱。
林臻抱着他站在边上对纪淙哲说“我抱着他,你先吃。”
刘师傅吃好了,他伸出手抱西瓜“林臻,我抱西瓜,你快去吃,待会面条要坨了。”
纪淙哲三两口吞下面条,喝了口汤,赶紧说道“刘师傅不用,我来抱他,他这个小东西别人抱不住,待会哭起来很烦的。”
纪淙哲起身从林臻手里接过西瓜,让林臻坐下吃面。
林臻吃着面对纪淙哲说“你给西瓜洗个脸吧,我看他难受得老是去抓脸。”
“行,那你抱着。”纪淙哲把儿子塞给林臻,去接了水拧了毛巾。
西瓜爱干净,可偏不喜欢洗澡也不喜欢洗脸,毛巾一贴到脸上,整张小脸都皱起来,吭吭哧哧的躺在林臻腿上扭来扭去想闪躲。
却被纪淙哲扣住了,愣是眼睛鼻子嘴巴脸蛋全给擦了一遍,接着从袖子里抓出两只手,手心手缝都洗了一遍。
工人们都吃完了饭,圆桌上全是碗筷,不过现在快到八点钟了,小两口来不及收拾,农村习俗多,几点开工几点放鞭炮都有讲究。
于是林臻连忙拿着两大卷鞭炮跟工人们一块往鸡窝去了。
纪淙哲给西瓜加了件小外套也抱着去看热闹。
林臻到了这块地,看到栅栏里围着的鸡才想起还没给它们搬家,小祠堂倒是可以将就搭个临时栅栏,不过暂时没时间弄,于是他便把八只鸡全都放出栅栏,让它们自由活动。
西瓜趴在纪淙哲身上,两只眼睛好奇地盯着鸡,口中咿咿呀呀,自从他能发出这些单音节后,看见人就忍不住要说上一会儿,要是没人在旁边,他自言自语都能半天。
林臻把两卷鞭炮放在地上,这种鞭炮可以铺开几米长,红纸里头全包裹着小鞭炮。两卷鞭炮被长长地铺开在地面上。
“纪淙哲,你把西瓜抱远一点,别吓着他了。”林臻拉着纪淙哲走远了些,接着伸出手掌捂住了西瓜的两只耳朵。
等到八点了,刘师傅拿下嘴里叼的烟,蹲下身扯出鞭炮里埋着的导火线,用正焚着的烟头往那一点,顿时火星四溅,燃着导火线一路到鞭炮,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噼里啪啦声,红纸被炸得七零八落,浓浓的白色硝烟在这块空地上弥漫开。
西瓜还是被惊得身体咯噔了一下,不过意外的是这小东西居然胆子挺大,眼睛看鞭炮都看呆了。
鞭炮足足响了一分钟,刘师傅喊道“动工咯!”
林臻赶忙掏出口袋里的香烟盒,抽出一把香烟给工人们一根根递了过去,接着把烟盒放在一边,让这些工人们待会自个拿着抽。
今天工地主要是把鸡窝拆了,柴瓣挪地,鸡窝拆了倒是可以当柴火烧,柴瓣现在没地方摆,暂时就随便往旁边一堆,反正这块地周围没房子,除了一片毛竹林就是及膝的杂草。
除此之外,工人们还要把厕所的茅屋顶拆了,把缸运走。这些事情一个上午就能搞定,下午便可以挖地基了。
没动工前,纪淙哲跟林臻知道会忙碌,不过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再忙也会有办法解决。
可真正开始动工后,小两口才意识到没个三头六臂,真的能把人忙得晕头转向。
林臻在工地,纪淙哲要带屁股不肯沾床的小孩,一天还要烧几壶热水,拎着热水瓶到工地,工人们自己带了茶杯,他就把热水瓶放在边上,又把茶叶给每个工人们的茶杯里放一点。
上午烧完早饭后洗几条尿布和衣服,便又要开始准备午饭了,纪淙哲只能把小床搬下来,又哄着小孩躺在床上,就这样他端条凳子坐在旁边择菜。
本来想着生完小孩,出了月子,他可以痛痛快快地干活,结果现在被这个小东西绊住了脚,真是郁闷不已。
“西瓜你自己乖乖躺着,爸爸烧完饭再抱你,听见没?”
这张小床四方被林臻做成了围栏,西瓜就歪着脑袋,透过围栏看着纪淙哲,听见爸爸的声音,他蹬了蹬腿,口中咿咿呀呀地回应着。
九点半开始准备午饭,纪淙哲一个人烧两只灶膛,塞满柴瓣后,一口锅里煮着饭,另一口锅中炒着菜,炒完一盘接一盘,中途西瓜一个人躺久了就会闹几下,纪淙哲又只得火急火燎把菜炒完,再哄他一会。
一顿午饭下来,他人都要累瘫了。
可没法休息,因为又得去工地喊工人们吃饭,于是他只得抱起小孩。
“林臻,刘师傅!吃饭了!”
这块地上的东西都清空了,乍一看,面积更大了,几个工人甚至都把边上的杂草给铲光了,顿时视野更加开阔。
回到屋子里大伙坐下,林臻看见一桌子的菜,便知道纪淙哲在家里忙活有多累,他抱过西瓜,让他轻松了一会。
吃过午饭倒是可以休息会,纪淙哲看着一桌的残羹剩饭,想了想还是准备先带儿子睡个午觉后再起来收拾,收拾完又差不多要准备晚饭了。
就这样,一天下来,林臻是在工地干活累坏了,由于是自己的新房子,他又想尽快造起来,所以格外拼命。
而纪淙哲虽说是在家里,可是事情又杂又多,也不比林臻轻松半分。
晚饭过后林臻结完账送走工人们,整个人都不想动弹了,他草草洗漱后就关上门抱着纪淙哲跟儿子睡觉去了。
这几天小两口的生活还算能够运转,四月初晚茶一上,简直要命了。
新房子火热进行中,可赚钱更加不能耽误。然而工人中也有两三个要忙着采茶炒茶,这时新房地基要开始填土,每天得挑着一担担的泥土运到工地,人手一下就不够了。
林臻要炒茶叶,纪淙哲便只能等西瓜睡着时,去工地帮忙,快到中午他跟林臻两个又手忙脚乱准备午饭,要是这个点西瓜醒了,那简直是鸡飞狗跳。
两家邻居都上山采茶叶去了,午饭也全在山上吃,纪淙哲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只能把西瓜送去王小燕那待一会儿。
如果说小两口中午是鸡飞狗跳,那么快到傍晚的时候简直就是两眼一黑。
村口要收茶叶,林臻炒茶炉里还有大半没炒完,纪淙哲这会已经顾不上儿子了,随手把他放在小床里,忙着烧晚饭。
林臻炒得满头大汗,他看了眼旁边圆簸箕中大量的茶叶“今天估计得炒到后半夜去了,于海说现在湿茶县城那边不想收太多,所以让我们尽量多炒些干茶。”
纪淙哲烧完菜,把菜都端上圆桌,抱起儿子哄着“那这样,现在我过去村口收茶叶,你在家里跟工人们先吃饭,吃完继续炒。”
林臻问“你不先吃饭吗?”
“都快六点了,还吃什么,待会收完茶再回家吃。”
“那行吧,西瓜我来看着。”
然而纪淙哲刚把小孩放进小床,他的小脚都还没沾到,两条腿蹬得笔直完全不肯躺下。
纪淙哲看着瘪着嘴,泪眼汪汪的儿子,无奈地叹气“算了,还是我带着他吧。”
林臻转过头“你怎么带着他收茶叶?”
纪淙哲边抱着儿子往楼上走边说道“我扯条床单下来,绑着他。”
上楼后,纪淙哲把西瓜放床上,接着在柜子里翻出一条床单。
拿过剪刀咔嚓一声,一手抓着床单,一手往下一撕,布料应声帛裂。
他放下剪刀,把西瓜面对面抱起,将宽大的布条从小孩的屁股开始往自己腰上缠,再绕一圈缠住了小孩的腰背,最后将布条拉过自己的两肩后打一只活扣,这样小孩就被牢牢地挂在了胸前。
纪淙哲又把软线钩织的毛线帽给他戴上。
林臻看着纪淙哲五花大绑的样子,皱眉道“这样子绑,他会不会不舒服?”
纪淙哲低头看了眼儿子,笑道“你没看他两只眼睛转来转去,咿咿哇哇的舒服得很么。”
林臻见西瓜确实如纪淙哲所言,便放下心来。
纪淙哲一手拿了秤杆和茶盘,一手托着西瓜的屁股,先去工地喊了工人们吃饭,接着跟林臻说了一声便去村口收茶叶了。
西瓜挂在纪淙哲身上后就变得格外安静听话,担心他受凉,纪淙哲刻意把毛线帽往下拉,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了胖乎乎的脸蛋和下巴。
偶尔揭起看一眼小孩,便看见黑溜溜的眼睛也在盯着爸爸。
“真听话。”纪淙哲继续拉下他的毛线帽,摸了摸小脑袋。
到了村口,村民们大筐小筐已经等着了。
他们见纪淙哲带着小不点的儿子,都笑着打趣“哎呀,小西瓜刚满月就出来做生意了啊。”
女人们更是欢喜地捏捏孩子的脚丫子,摸摸脑袋。
“真听话,跟着爸爸不哭不闹。”
纪淙哲开始收茶了,西瓜就安安静静地脸蛋贴着爸爸的胸膛,听着爸爸讲话。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晚茶村民们不仅干茶炒得多,并且手法熟练了连茶叶的品相都有所提高,几乎颗颗芽叶分离。
装满两大蛇皮袋,记完账后,纪淙哲便等着严岑过来,严岑清楚小两口最近事情繁多,后面他就独自一个人去镇上跟于海交接。
等他把茶叶装上拖拉机,纪淙哲也要带着儿子回家去了,便跟严岑告别。
回去路上,纪淙哲感觉怀里静悄悄的,以为儿子睡着了,便轻轻地揭开了帽沿。
结果怀里的小东西察觉到了,仰起脑袋张着嘴好高兴的模样,看得纪淙哲心里一软,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儿子的脑袋。
“咱们回家去了。”
西瓜咿哩哇啦地回应着。
林臻正给工人们倒酒,看见纪淙哲进屋,忙过去替他解开布条,把孩子从他身上抱下来。
“他有没有闹?”
“没闹,听话得很,以后我就带着他去收茶。”
可即便西瓜乖乖地跟着他收茶叶,两三天下来,小两口也还是吃不消,早上五六点起床,晚上过了十一二点才能睡觉,俩人都是紧绷着神经家里家外忙碌,连西瓜换下来的尿布都没时间洗,林臻只好炒完茶叶后打着手电筒去河边洗了。
纪淙哲哄完小孩睡觉,听着林臻在楼下关门上楼。
他看着林臻上床躺着一脸疲惫的状态,笑着半抱怨半打趣“难怪农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父母双亡的,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林臻侧过身,看着他眉尾轻挑“你什么意思?”
“就像现在这样,你但凡家里还有个长辈,起码小孩有人带了,我们也能轻松点。”纪淙哲枕着胳膊肘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早知道我就该慎重考虑啊。”
“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林臻摸着他的腰搂了上去,表情有些得意。
纪淙哲斜睨着他,哼笑道“拿个镜子给你照照,让你看看你现在的嘴脸,当初是谁一听我说要离婚,哭得稀里哗啦的。”
林臻现在脸皮也厚了,他眨了下眼睛“不记得了,反正不是我。”
“哎。”纪淙哲手肘撞了下他“说认真的,这样下去真的人都要废了,要不我们花钱雇个人帮我们带孩子烧饭吧。”
林臻垂下眼睛,思索了片刻“换作平时倒是可行,只是现在大家尝到了赚钱的甜头,要让他们放弃茶叶生意来帮我们家有点难。而且我们总不能一天给几十块吧?毕竟房子还在造,要花钱的地方多了。”
“这倒也是,每周要买菜,西瓜还得喝奶粉,工人们一天的工钱烟钱……”
林臻问“要不让王小燕帮我们带?我们付钱给她,只是她还有亮亮,不知道带两个小孩行不行。”
“别了。”纪淙哲果断否决“先不说两个小孩难带,现在亮亮爱动,看见西瓜要拉着一块玩。”
“喏,你看。今天中午在她家里,亮亮一不小心就把西瓜的脸给抓了。”
林臻炒了一天茶叶头昏脑胀,今天都没顾得上抱儿子。
现在一听便紧张地坐起来去检查儿子的脸,果然看见白嫩的脸蛋上有一道细长的结痂,他顿时满眼心疼。
“那还是我们自己带吧。”林臻说。
纪淙哲“先撑过这几天,要是等茶叶生意做完了,我俩还是吃不消的话,到时再请个人。”
“好。”
然而第二天,家里却来了一个让他俩都意想不到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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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纪妈是上午八点钟到的,刚好工人们一周的伙食吃完,纪淙哲去镇上采购了,剩林臻独自在家里边带小孩边炒茶叶。
纪淙哲揣着钱出门后,林臻顾不上收拾满桌工人们吃下来的碗筷,抓紧时间喂小孩吃奶,西瓜吃完奶还想缠着爸爸玩耍一会儿,可林臻哪有功夫,把他放在旁边的小床上,便拿炭烧炒茶炉,抓一把茶青开始炒。
西瓜躺在床上小脚蹬着床板,口中自言自语着,林臻要是记起来就扭过头回应他一声,要是炒完一锅,闲下来时,也会抓着他的手脚逗弄一会儿。
中途刘师傅从工地过来询问林臻关于地基的高度,林臻只好喊他等会,接着把锅里的茶叶炒完后,扫到畚斗中,在小床里抱起儿子跟着刘师傅过去。
刘师傅带着林臻围着填完土的地基巡视了一圈,给他大致讲解了下,他们既然要建平房,那么索性地基打得高一些,这样一来雨天雪天也不会太潮湿,到时院子大门前砌几级台阶就行。
东边的毛竹长得又高又茂盛,长长的竹枝都垂了下来,工人们砍掉了一部分,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房子盖好后,砍掉的那部分仍旧会生长遮过屋顶。
确定好了地基的高度,接下来工人们便得去石矿场采购基石了。
林臻抱着西瓜回家继续炒茶,然而刚炒到一半,原本一个人躺在小床上安静又听话的儿子哭了出声。
林臻一手在锅里翻炒即将干透的茶叶,一手伸进小床轻拍慢哄着“西瓜别哭了,爸爸马上炒完茶叶。”
可西瓜哭声不止,林臻下意识探了把他屁股底下,果然,尿了。
“西瓜等等啊,爸爸马上啊,马上给你换尿布。”
于是纪妈还没走进家门就听见了屋里头小孩的哭声以及林臻焦急的声音。
屋子门敞开着,在外边能看见屋内门边上露出的半只炒茶炉,而林臻一边忙碌炒茶,一边还腾出手在哄着儿子。
“林臻啊。”纪妈喊了一声。
林臻被小孩的哭声扰着,有些心不在焉,一下没听见,纪妈又喊了声。
林臻转过头,看着门外拎着大包小包进来的中年妇女怔愣了几秒。
不怪他没认出丈母娘,他前后一共只见过两回,别说他了,连纪淙哲这个当儿子的,要是大街上碰到他的这个妈,估计都能擦肩而过。
“您……怎么来了?”林臻连带炒茶锅中的手都停顿下来。
纪妈忙提醒“快,茶叶。”
“哦。”林臻忙不迭地手里翻抖了一下,眼尾的目光跟随着纪妈的身影走进来。
纪妈拎了两只袋子,大的袋子里能看见露出的衣物,小的袋子里似乎是些干货之类。
“哎哟,西瓜怎么哭成这样呀,来,不哭了,外婆抱啊……”纪妈从小床里抱起哭得满脸泪水的西瓜,心疼地伸手抹了一把他的小脸。
林臻忙道,只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喊她,叫妈有点生硬,不叫暂时也没想到称呼,于是“那个……您让他躺着吧,他尿了,我待会给他换尿布。”
纪妈嗔怨道“我都在这里了,还要你换什么尿布,你就好好地炒茶。”
她又问“尿布在哪呢?”
林臻给她指了。
纪妈双手麻利地扯下西瓜的脏尿布,又去打了盆热水,问了林臻哪块毛巾是小孩用的,接着拧干毛巾仔仔细细给西瓜擦了屁股,换上了干净的尿布。
林臻此刻有些懵逼,却不知道能跟她老人家聊什么,只能先顾及着手中的茶叶,偶尔扫一眼抱着小孩在屋里晃悠的纪妈。
西瓜换好尿布后就乖了,起初纪妈抱他,他还有点紧张抗拒。可纪妈毕竟生养了这么多,哄起小孩来还是挺有一套,没一会儿,就把西瓜哄得哇啦哇啦笑出声。
“那个……您要喝水吗?柜橱里有炒米,您要不泡一点?”儿子都被人抱在怀里哄了,林臻觉得自己还是要客气点。
“你跟我还搞这么客气,真是的。你就专心炒茶,可别把茶叶炒坏了。”接下来,纪妈完全已经融入了这个家,俨然成为了一个跟小两口生活许久又离家多日的长辈,回来后看见乱糟糟的屋子,免不了一顿吐槽。
纪妈连着三声“啧。”
“哎哟,瞧你们两个这日子过的哟。”她扫了一圈,圆桌上堆积的碗筷,灶台全是油渍,灶膛里的柴瓣松毛散乱成一团,虽说是泥地面,但打扫到位也能干净,可这屋里的地面上有工人丢下的几只烟头和瓜子壳以及来不及收拾的蔫巴的菜叶子。
她抱着西瓜上了二楼,被子床单全都皱巴巴,柜子也是几天没擦的样子,摸一把,连手指头都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下了楼,她抱着西瓜又去了门口和小祠堂,廊檐下的盆子里堆放着小孩的脏尿布,而放养的鸡到处乱走,看见地面上还有几处鸡屎后,她不禁眉头都深皱了。
她所到所见的情形,无一不透露出目前小两口过日子的仓忙与窘迫。
听到纪妈的长吁短叹,林臻还真是有点心虚,他朝门口问道“您要不坐一会儿吧,纪淙哲他去镇上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纪妈点点头却问他“工人们都在家里吃饭的吧?”
林臻“嗯。”
纪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八点半了,估摸着十点就得烧饭,趁着还有时间,她哄好西瓜后便把他继续放回小床拍了拍“小西瓜乖哟,外婆待会抱你啊。”
接着她在林臻略微尴尬的目光中,在屋里找到肥皂板刷,走到门口端起了一盆子的脏尿布。
林臻几乎是要站起来阻拦了“您放着,待会我会去洗的。”
纪妈道“你这孩子,你哪有时间弄这些,家里面忙成这样了你跟老三也不吭声,还是高山村的人去我们那边溜达才告诉我,好了,你不用管我了,你忙你的吧。”
看着她端着盆子往河边去了,林臻才一屁股继续坐下来。
过了十多分钟,纪妈洗完尿布,晾在绳子上,可她还没停下来,又马不停蹄地将圆桌上的碗筷收拾到灶上洗了。
纪妈是常年干活的人,手脚快。洗完碗后又抓着抹布将灶台擦了几遍,接着拿扫帚把灶膛的松毛扫到一处。码好柴瓣后又把地面扫得清清爽爽。
这还不够,她清理完一楼还去了二楼,林臻听见楼层板的动静,一会儿挪桌子一会儿挪椅子,又见她一手提着畚箕,一手抓着扫帚将楼梯一阶一阶地扫了下来。
林臻炒完一锅茶叶,赶紧过去帮忙,却被纪妈胳膊肘挡了挡“不用不用,我都要扫完了。”
林臻只好垂着手浑身不自在。
一个钟头不到,家里焕然一新,干净又整洁。
等到纪妈提着满满一畚箕的垃圾出门丢时,纪淙哲回来了,他把采购回来的菜先堆放在门口。
走进屋后一愣,眼底止不住的惊讶,他望着林臻佩服道“我操,你千手观音啊,又炒茶又打扫卫生,你怎么办到的?”
林臻看着他说“你妈来了。”
“哈?”纪淙哲头一歪,没反应过来“我妈?呃……就那个小河村的?”
林臻抽了抽嘴角“不然还能是哪个?”
“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我没好意思问她,她来了后就开始打扫屋子了。”
纪淙哲沉默。
对于纪妈上门来给他俩当保姆这事,小两口从未想过。至少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远不如隔壁杨大娘来得亲厚。
可名义上的母亲也是母亲,来儿子女婿家里做点事情,打扫卫生带小孩,对于纪妈这样传统的女性而言,很自然而然的熟稔,丝毫不觉有任何拘束感。
“老三,回来了啊。”纪妈倒完垃圾过来。
纪淙哲表情不自然道“昂……那个……你要不休息会吧。”
纪妈笑骂“你们两口子真是记仇,这都过多久了,还一口一个你,连妈都不会叫了。”
“………”
“………”
纪淙哲“妈。”
林臻“妈……”
纪妈满意笑了笑,将畚箕放到角落里后便搬了条板凳坐下翻看纪淙哲从镇上带回来的一篮子菜。
看见小两口还挤在门口傻愣愣地看着,便催促“林臻,我看你圆簸箕上还有那么多茶叶,你不炒了啊?”
“炒……”林臻拉着纪淙哲进屋,跟他指了指。
纪淙哲走过去扯开纪妈带来的两袋子,衣服还有些香菇干小米绿豆之类的干货,底下还有些小苹果,还怪沉的。
林臻往炒茶锅中抹了茶油,准备炒下一锅,他侧过头悄悄问纪淙哲“我看她带了衣服,今晚是要在这里住下了吗?”
纪淙哲弯下腰凑近他的耳朵“好多件衣服,估计不止一晚。”
“………”林臻又问“你怎么想的?”
纪淙哲下意识的想法,那自然是不乐意的。毕竟算不上是亲妈,可即便是亲妈,住一起多少也不自在舒坦。
可……屋子现在有条不紊,干净又整洁,而他俩目前确实是顾了头顾不上尾,这个时候有个人帮忙真是会轻松不少。
而且,他跟纪妈怎么说也是母子,这会也没恩怨,大家和和气气的,他也干不出来赶人这事。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让她在家吧。”
林臻点点头“也好,到时付她钱吧。”
“嗯。”
“不过……”林臻顾虑道“我们家里就一张床,晚上怎么睡啊?”
然而这个问题还没得到解决,工人们的午饭就要准备了。
该说不说,家里多了个家务熟手,那跟先前真是天壤之别。
纪妈动作极快,在他俩聊悄悄话的时候就已经把菜择完了,她分出几盘的菜,告诉小两口“以后这些蔬菜就一块择了洗了,当天的菜分两盘,这样晚饭就省事多了。”
有了纪妈在灶前帮忙,纪淙哲只需要烧个火,偶尔哄一下小床里的儿子,而林臻也不用分心,只管把茶叶炒了。
纪妈是个爱干净的人,切完菜就把砧板洗干净竖放到一边,炒着菜还能腾出手去拿抹布擦擦灶台,一顿午饭烧下来,灶上都没乱。
做出来的饭菜的口味自然是比纪淙哲跟林臻要强太多。
午饭做好了,纪淙哲便去喊工人们回来吃饭。
纪妈一在,氛围更热闹了,她话多又密,招呼工人们夹菜倒酒。有了她在,纪淙哲跟林臻也能轻松地吃顿午饭。
纪妈抱着西瓜坐在一边拿着奶瓶喂奶,林臻说让她先吃饭,他来喂小孩。
结果纪妈轻轻推搡一把“你坐着吃,陪刘师傅他们喝点酒。”
直把小两口搞得一阵难为情。
林臻只好快速吃完饭,替补她来喂小孩。
既然纪妈在家里带小孩,纪淙哲下午的时候便准备跟工人们一块工地上干活,只是刚安分了半天的儿子又不听话了,在小床上哭得手脚乱蹬。
纪淙哲觉得纪妈怕是带不住,到时西瓜非得把她闹烦了,便抱起儿子又拍又哄。
纪妈洗完碗,擦了把手“你尽管忙你的去,我来带他。”
“他现在哭起来得哄好一会儿,这小孩就是爱哭,烦得很。”纪淙哲毫不留情吐槽自己的儿子。
纪妈笑道“这不就跟你小时候一样吗?你哥哥弟弟都听话,就属你小时候难带,他这是跟你学的。”
“………”来自于上辈子亲妈跟这辈子亲妈如出一辙的吐槽,令纪淙哲无语住了。
纪妈摸了摸西瓜的肚子“也不能怪他老哭,还不是你俩没经验,来,把西瓜给我。”
纪淙哲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接过哭哭啼啼的小孩,接着放到小床上后将他翻了个身,让他撅着屁股趴在床上,还没想到就这么一招,西瓜居然渐渐地消停了。
小两口惊呆了眼。
纪淙哲不解问“这是什么情况?”
“小孩这个年纪的都有肠胀气,他难受不会说话,那就只能哭咯,先让他趴一会儿。”纪妈说着轻拍着西瓜的背“咱们西瓜哪能总是哭,只是身体不舒服了才哭的对吧?”
西瓜抬起脑袋望着她张嘴笑。
“你快忙去吧。”
还真别说,有了纪妈,小两口都能专心干事了,起码儿子不用带,那真是跟恢复单身没什么区别了。
而小两口对纪妈前年那副泼妇哭街的形象也改观了许多。
晚饭还是纪妈烧的,纪淙哲便安心拿着秤杆去村口收茶,收完茶回来刚好可以吃上热饭。
这一天下来,小两口感觉像是八辈子都没今天这么轻松过了。
纪妈操持家务一整天,吃过晚饭后,纪淙哲便主动把碗洗了。
纪妈坐在椅子上抱着西瓜,让纪淙哲把刚蒸的熟鸡蛋拿过来。
纪淙哲见她揭开西瓜的衣服,把鸡蛋往他的圆肚皮上轻缓地揉动着。
林臻炒着茶叶扭过头好奇问“这是在干什么?”
纪妈“以后他要是哭闹,你们就拿个鸡蛋给他滚一滚,鸡蛋也别太烫了,这样滚几分钟,能帮他肠子排气,那他晚上睡觉也舒服,小孩都不会无缘无故哭闹的,是不是呀西瓜。”
西瓜舒服地蹬了蹬小肉腿。
由于能专心炒茶,林臻今晚结束得早,九点不到就已经将一个圆簸箕里的茶叶炒光了。
到了睡觉的点,纪淙哲跟林臻两个却望着二楼的一张床铺犯了愁。
一目了然的面积,总不能四个人挤一张床吧,可这天气打地铺?
………
………
纪妈还在楼下给西瓜睡前喂奶,林臻摇了摇纪淙哲的肩“快点,快想想。”
“你别晃我……”纪淙哲烦恼地揉了把眉心,他把二楼的角角落落都查看了一遍,最后总结“床让给她和西瓜。”
林臻问“那我俩呢?”
“你看家里哪个地方顺眼,就去哪个地躺着。”纪淙哲开玩笑道,实际上他压根没对策。
作者有话说:
这文没有极品亲戚的,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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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就在俩人一筹莫展之际,纪妈抱着西瓜上楼了,看见小两口木头似的杵在二楼便问“你们两个在干嘛呢?”
纪淙哲摸了把鼻子,窘迫道“没什么,那什么床就一张,你跟西瓜睡床去吧。”
纪妈却早有打算,上回满月酒她在二楼溜达一圈。看见楼梯口有两只大木柜,农村人哪有几个是宽敞的屋子,许多间房间的。
逢年过节亲戚来家里做客,基本上把家里装稻谷的大木柜擦一擦,铺上床铺就直接睡了的,哪来这么多讲究。
所以这回她从别人口中一听说小两口日子过的跟打仗一样,便没多想,跟纪爸说了声后就收拾东西过来了。
纪淙哲跟林臻压根没往柜子能睡人这方面想,听纪妈这么一说,接着用眼睛量了下尺寸,不论长度宽度,两个人挤挤完全可以。
“快收拾出来吧,时间也不早了,早点铺好早点睡。”纪妈说。
“行。”林臻听后便开始收拾。
大木柜上堆放着杂七杂八的蛇皮袋,林臻全都拿下来收拾到角落。
纪淙哲拧了湿抹布来来回回擦了许多遍,再拿了干抹布擦了两回后,就去拿了被子。
就这样,一张简易的床铺诞生了。
不过小两口还是打算让纪妈睡床,他俩睡柜子上。
纪妈却摆摆手“你俩别跟我客气了,我就带西瓜睡在柜子上,要是他晚上饿了,我起来泡奶也方便点。”
纪淙哲跟林臻还想说点什么,她却已经把西瓜往床铺上一放,鞋子脱了坐进被窝了。
连给小两口谦让的机会都没有。
纪妈把喝饱奶快要昏昏欲睡的西瓜塞进被窝中,轻拍着他的后背哄道“西瓜今天晚上跟外婆一起睡啊。”
见小两口还杵着,她摆摆手“你俩快睡去,明天不是还要忙吗?”
既然这样,林臻只好说“那行,那我们去睡了,您早点休息。”
二楼也就三十平方不到,那边翻个身这边都能听到,纪妈见怪不怪,纪淙哲跟林臻却十分别扭,林臻索性灯一关,两个人摸着黑窸窸窣窣脱衣服盖被子。
跟做贼似的。
按理说儿子没跟他俩挤一张床,该放开手脚舒舒服服睡觉,可今晚贸然多了一个人,他俩都不习惯,闭着眼半晌也没睡着。
纪淙哲翻来覆去后,悄悄推了推旁边的林臻,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妈的,有点尴尬。”
林臻同样“我也是……”
躺在床上,他俩有一种未成年在长辈眼皮子底下谈恋爱的心虚和羞耻感。
两个人几乎是偷偷摸摸地咬耳朵,气音说着话。
“你他妈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发出奇怪的声音。”
“….….”林臻蹙眉问“你胡说,我以前有吗?”
“以前有没有不重要,现在要是有,你可真他妈社死了。”
“……”林臻自认为自己的睡相不错,不打呼噜不磨牙。可现在似乎真被纪淙哲说心虚了,他居然认真地说“那要是晚上我不小心发出奇怪的声音,你记得摇醒我。”
积年累月的生物钟,纪妈根本睡不了懒觉,五点多,纪妈那边就已经穿好了衣服和鞋。
在小两口还睡的迷迷糊糊时,被子蓦地被人揭开了,林臻猛睁眼,看见纪妈将西瓜塞进他的被窝里。
“妈……”林臻忙坐起身,却被纪妈笑眯眯地按着肩膀躺下。
“你继续睡,让西瓜睡在边上,我去烧早饭了。”说着,下了楼。
现在天热起来了,两个成年男人晚上都是光膀子睡觉,压根没料到纪妈会突然揭开被子。
“纪淙哲!”林臻推着睡得正沉的人提醒道“以后我俩都穿衣服睡觉,你听到没?”
“嗷……”纪淙哲含糊地回应了一声,拢了拢被子。
既然纪妈起来了,林臻自然也躺不住了,他穿衣下楼帮着一块烧早饭。
中途上了一趟楼,纪淙哲还睡着,西瓜却醒来了,睁着眼睛在床上蹬脚,他便把西瓜也抱下去了。
纪妈来了,纪淙哲不用烧饭不用带小孩,难得睡个懒觉。
于是等到纪妈早饭烧好了,林臻给小孩喂完奶了,见楼上的人还没起,纪妈便上楼一把揭开被子。
“我操,干嘛呢!?”纪淙哲被冻得一个哆嗦,秒睁眼。
“几点了你还不起床,老公小孩都醒了,就你一个人还赖着!”纪妈一边念叨一边拉开了窗帘“快点起来,今天太阳好,待会我要把被子拿出去晒了。”
说着又把床尾的衣服丢给他。
纪淙哲被突如其来的光线逼得眼睛一刺,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不过总的来说,利大于弊,虽说生活上难免尴尬,可确实舒坦。自从纪妈来了后,烧饭洗衣服带小孩都不用操心了,纪淙哲跟林臻两个人安安心心地把今年的茶叶生意做完了。
晚上严岑镇上回来,跟小两口对账,纪妈便抱着西瓜去隔壁串门了。
虽说第二批晚茶没早茶那般价高,可胜在收进的干茶数量多,跟严岑对账分账后,之前的六千多加上这趟忙碌收获的五千多块钱,这一回,他俩真成了村里的万元户了。
现在钱有了,小孩有人带了,接下来纪淙哲跟林臻就能全身心投入到工地中。
地基已经打好,即将要砌砖。刘师傅带他俩去了隔壁村的砖窑。
原本小两口是打算跟村里其他的新建房一样用外墙用红砖,但来到砖窑逛了一圈,看着面前码得井然有序的砖后改变了主意。
他俩看见了青砖,按照四合院的风格用这类砖最适合,旁边还有竹林也应景。
要是用红砖的话,砌好后外墙还得买瓷砖来贴,村里的新房往往都是建好了房,后面没钱了就把瓷砖贴一面,于是望过去大门那一面崭新,左右后边三面还露着红砖,反而更加不伦不类。
刘师傅告诉他俩青砖的价格要比红砖高出不少,不过小两口觉得用了青砖后还省了贴瓷砖,这样价格中和一下,也不算贵了。
定好了青砖,由严岑的拖拉机拉到了村口,工人们再一筐筐挑去工地。
两天下来围着地基已经砌了矮矮的几面墙,虽说四合院不用砌太高,但三米的层高还是得要有,于是工人们砍了几根毛竹,削去竹条后围着地基搭起了架子。
林臻划开水泥袋,将水泥倒出来,又去拎了一桶水倒下后开始搅拌。
纪淙哲刚学会砌砖,正是兴致勃勃的时候,他带着手套一手抓着砖块,一手拿平铲铲了些水泥刮在砖头上,接着“啪。”地往砌好的砖上一压,刮去两边挤出的多余的水泥就砌好了一块。
林臻正拌着水泥,见纪妈抱着西瓜过来。
“林臻,你抱会西瓜,我要出去一趟。”
林臻放下铁铲,喊其他工人先帮忙拌水泥,接着到边上的水桶里洗了把手后又问纪妈“去哪?”
纪妈把西瓜塞到他的臂弯中“杨大娘说田坂那边的艾草嫩得很,我跟她过去摘点回来。”
纪妈走了,林臻就干不了活了,只能抱着儿子工地上转悠。
西瓜看见那边砌墙的纪淙哲,兴高采烈地手脚扑腾,林臻便抱着他靠过去看纪淙哲砌墙。
纪淙哲在砖头上敲敲打打,睨了眼高兴的儿子“干嘛呢?你也想砌吗?”
西瓜一听纪淙哲跟他说话,半个肉乎乎的身体都要倾过去了,两只手在空中抓了抓。
“西瓜外婆呢?”
林臻“说是去摘艾草了。”
“摘艾草干嘛?晒干驱蚊啊?”
“应该是吧。”
到傍晚的时候,墙面已经砌了矮矮的一圈,还不牢固,缝隙间的水泥得晒个两天才能彻底固定砖头。
纪妈摘了两篮子艾草叶回家,却跟去年纪淙哲见过杨大娘家做驱蚊的不一样,她是直接将嫩绿的艾叶给摘下来了。除了艾草,她跟杨大娘两个还在山上摇了许多黄色的松花粉。
请工人们吃过晚饭后,小两口才知道这些东西用来干嘛。
临近清明了,去年大家都种了不少的糯米,那么今年隔壁两家都要打麻糍。
纪妈将艾叶洗净后揉成团,隔水和糯米一块放进锅中盖上锅盖蒸,柴火将灶膛烧的通红。
林臻抱着小孩,陈虎便喊纪淙哲把小祠堂里那口石臼给一起搬出来。
这只石臼沉得要命,两个成年男人从小祠堂抬到门口路边都气喘吁吁,除了石臼外,还有一只大榔头,只是这只榔头除了手柄是木头,头部也是石头制造。
待会三家人要用这只石臼打麻糍。所以现在陈虎倒进水,拿着刷子仔仔细细地清洗着这只两年没用的石臼。
洗了好几遍后又用开水烫了烫,最后这只石臼里头看起来光滑又干净。
“老三!”纪妈在屋子里喊“你去买点豆腐干,待会要裹在麻糍里。”
这边人打的麻糍,里头的馅料基本上就两种,一种是豆沙,一种则是香干切成丁加腌制的雪里蕻一起炒熟后裹进去。
豆沙杨大娘给了他们一些,纪淙哲索性多买了点香干,分给隔壁两家。
纪淙哲把香干和雪里蕻全切碎了,到灶上的另一口空着的锅里倒上油,等到油热后,把砧板上的香干雪里蕻一股脑儿全倒进去翻炒,熟得很快,加上调料几分钟就出锅了。
纪淙哲尝了口味道,咸淡正好,十分开胃酸爽。
只有一口石臼,三家只能轮流打麻糍。
纪淙哲他们的糯米蒸得早,纪妈揭开锅盖,看了眼糯米,拿筷子插进里头拨弄了两下,差不多了。
而陈虎已经在小祠堂里搭起了桌板,上头撒了些面粉,待会石臼中打好的麻糍放在上面裹馅料和切割。
纪妈烧完灶,从林臻手里接过西瓜,让林臻把锅中蒸着糯米的木桶抱出去。
林臻抱着滚烫冒着腾腾蒸汽的木桶快步走出去,一把将桶里雪白的糯米倒进了石臼中。
打麻糍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人挥起榔头砸进去,一人得快速将石臼里的米团翻面,让米团一处不漏地受力,才能打得又粘又细腻。
本来纪淙哲准备拿榔头,结果好家伙,两只手抓起来都费劲,可真够沉的。
“虎哥,还是你来拿榔头,我翻面吧。”
“行。”
然而林臻却看着这只巨大的石榔头,心里发慌,生怕陈虎一榔头砸下去,砸到纪淙哲的手,他赶紧说道“纪淙哲,你来抱西瓜,我来翻面吧。”
陈虎看着他俩抢着干活,便笑道“待会我们几个都得轮着来,打麻糍可是力气活,我一个人顶多打个几分钟也吃不消了。”
林臻听后,便不多说,抱着西瓜在一旁看。
陈虎抓着榔头先将石臼里的糯米挤压一阵,等到糯米粒慢慢地粘成一团后,他举起榔头再重重地砸下。
纪淙哲等到他再举起的空隙,赶忙伸手进去快速揉了个面。
结果这一揉把他给烫得直吸气,刚出锅的糯米仿佛直接从他的十根手指头烫进了心脏里。
“太烫了太烫了,头皮都发麻了。”
杨大爷他们都在旁边,看见纪淙哲揉完米团后,两只手狂甩,便去给他提了一桶凉水。
“小纪,你揉完浸把手。”
于是,纪淙哲每揉一把石臼里的米团,便赶紧把手插进水中缓一秒。
打麻糍得俩人配合着节奏,要不然陈虎光是举榔头都累得喘气。
几分钟后,他让林臻替补。
林臻把西瓜交给纪妈,自己挽起了袖子。
门口打麻糍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中有规律地响起。
西瓜看得目不转睛,口中咿咿呀呀。
纪妈对他说“爸爸在打麻糍呢,麻糍打了给咱们西瓜吃。”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身体实在有点不太舒服,所以字数码得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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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糯米粒经过榔头的压力,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态了。再把蒸熟的艾草倒进去跟着米团一起打,碧绿的叶和汁水混进去,不一会儿,雪白的米团变成了一大坨墨绿,糯米中夹杂着植物清新的香气。
小两口和陈虎三个人轮流打了十几分钟后,麻糍已经软糯黏糊了。
陈虎把石臼中的米团捧起,经过捶打的米团已经散不开了,他快步放到准备好的桌板上,又在麻糍上撒了一层薄薄的面粉,以防粘着桌板。
接下来得裹馅料了,豆沙和咸菜炒香干已经装在盆子里,等着被裹进麻糍中。
陈虎将面团搓成一根粗长条,菜刀切下一小节后,继续把这一小节搓揉成条,接着勺子里装了馅从头到尾均匀地铺在麻糍条上,铺完后,两手拉拽着麻糍条两边,跟包包子似的往中间挤压。
麻糍还是滚烫的,陈虎边挤边吸气着,不过十来秒,馅料就被裹进麻糍里了。
最后将这条长长的麻糍揉一下,确保封口严实。
揉好后的麻糍上再撒一些黄色的松花粉,外表更加滑腻,还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松香。
没一会儿,麻糍全加馅揉完了,十来条长长的摆在桌上。
既然是小两口家的麻糍先打好,纪淙哲便拿菜刀将一长条的麻糍切下好几段分给邻居们先尝个鲜。
纪淙哲跟林臻头一回吃这种,尤其是新鲜出炉还热腾腾的麻糍,豆沙馅的艾叶麻糍吃起来味道有点怪,嚼着嚼着软糯中还有丝丝的植物纤维。
可咸菜香干馅的味道却是很惊艳,一口咬下去,味蕾瞬间层次丰富,比起豆沙馅的,口味更加清香酸爽,且不腻,吃完后,嘴唇上都还沾着一些黄色的粉末。
西瓜被纪妈抱着,看见大伙在吃,也跟着馋得要命,小嘴大张着,像只嗷嗷待哺的雏鸟,身体一个劲前倾想要去够纪淙哲手里的麻糍。
长辈们总喜欢这个时刻逗逗小家伙,杨大娘笑道“小西瓜也想吃了哦。”
纪妈抓着西瓜的手往纪淙哲那边摇“快,西瓜说,爸爸给我也吃一点,西瓜也想吃咯。”
西瓜还真跟能听懂似的,口中含糊不清地一里哇啦。
“小东西,你真是看见什么都想吃啊。”纪淙哲笑着把麻糍送到西瓜的嘴边碰了碰。
麻糍上有松花粉,小孩鼻子先碰到,结果下一秒他连连打喷嚏,这萌样惹得大伙都忍俊不禁。
西瓜喷嚏打的难受了,嘴巴一撅便呜呜地张开手要纪淙哲抱。
纪淙哲三两口吃完剩下的麻糍,摸了把西瓜的脸蛋“西瓜先给外婆抱着,爸爸打完麻糍来抱你啊。”
等到三家的麻糍打完,夜也深了。
这些麻糍以后可以当早饭和零食,想吃的时候就切一段。
纪妈现在在培养小孩子的习惯,白天尽量不让他多睡,睡觉前又给他喂得饱饱的,这样西瓜基本上能一个晚上不用起夜,小孩子的习惯养成了,以后小两口带起来也能更轻松。
只是西瓜渐渐长大,感官意识慢慢形成。
纪淙哲以为之前西瓜已经算粘人了,结果这两天开始才真正见识到原来小孩子还能粘人到这个地步。
一到黄昏,谁也不能抱,一抱就哭,纪淙哲不过去了工地片刻,他就在林臻怀里撕心裂肺了,扑腾得林臻几乎搂不住。
“不要爸爸抱吗?”林臻一个劲哄拍着他的背,可怀里的小东西不仅饭量日渐增大,连力气也是,林臻觉得自己的腹肌都被他给蹬得生疼。
小东西嚎起来就停不下来,伸着脖子到处要找纪淙哲的身影。
“好好好,爸爸带你去找爸爸,不哭了……”
纪妈要烧晚饭,林臻只好抱着他一路哄着去工地找人。
“西瓜不哭了,我们去找爸爸……”
先不管认不认得路,总之林臻真的在朝工地的方向走动了,西瓜哭声缓了缓,皱着小眉毛一副焦急期待的表情。
直到被纪淙哲抱进怀里,小东西才抽抽噎噎平复下来,可又像是埋怨纪淙哲抱自己太晚一样,气的直蹬小脚,嗓子里还发出不满的一声尖锐声。
“好了好了,不是抱着你了吗?怎么气性还这么大呢?再哭不抱你了!”纪淙哲拍着他的屁股,加重了语气。
挨骂的小孩委屈似得直往纪淙哲的怀里拱着脑袋。
自从纪妈来了后,纪淙哲才舒服没半个月,这下吃饭的时候又得抱着儿子了,并且还吃不安宁。
西瓜犯困,一直在纪淙哲腿上吭吭哧哧闹着,仿佛小小的身体里有无数烦恼似的。
林臻见状,便想抱开他,让纪淙哲能好好吃个饭,可他的手刚碰到,西瓜便不乐意了。
纪妈抱也不行,气的她拍了拍西瓜的屁股“你这个小东西,外婆天天带你,还是粘你爸爸。”
纪淙哲无奈,只得放下筷子,他对林臻说道“你陪师傅们先吃着,我把他哄睡了再回来吃。”
要不然小孩哭闹着,满桌人聊天都被吵的听不清。
纪淙哲抱着西瓜在廊檐下来回踱步,偶尔哭闹两声,都被纪淙哲沉声给逼回去了。
哄了半个钟头,等到工人们都吃完饭要回家去了,小孩才睡着。
纪淙哲把他轻手轻脚放进纪妈怀里,接着继续吃饭。
好在西瓜白天听话不闹,纪淙哲跟林臻两个人才能去把西瓜地和后山那块地给翻了,又把该种的作物给播完种。
前阵子太忙,油菜花他俩打算十月十一月再种,正好第二年五六月份可以收获。
这趟只把提前培育好的西瓜苗和香瓜苗以及南瓜给播种了。
而后山那块地,还是跟去年一样,继续种四季豆豇豆葫芦这些,只不过这回还种了些番茄,等到夏天的时候,估计西瓜的乳牙多少能啃两口酸甜的汁水。
又是一年的清明节祭祖,小两口便给工人们放了一天假,而他俩也得把饭菜给准备起来。
昨天林臻去镇上买了肉和芹菜,又去严岑那买了条鱼。
回家后再端着盘子去豆腐作坊切了一块白豆腐。
中午的时候,纪妈就开始烧祭祖的菜了,老规矩,豆腐装小碗,米饭同样。
一条红烧鱼,一碗红烧肉,一盘炒芹菜,切两段青色的艾叶麻糍。
纪淙哲去小卖部买了两只鞭炮和一束香几根小火烛。
佛经昨天已经买好了,纪妈跟杨大娘两个躲在屋子里念了一下午,把三家人的全念了。
下午一点,菜肴装了两只篮子,林臻绑好绳子后挂在扁担上挑起。
而纪淙哲扛了把锄头,伸手就要去接过纪妈怀里的西瓜。
林臻父母的坟,纪妈上不上无所谓,不过西瓜是孙子,按理是该去一趟。
然而纪妈却说“你们两个自己去上坟吧,我在家里带着西瓜。”
接着她又一脸严谨“他爷爷奶奶的坟上了倒没事,爷爷奶奶会保佑他,就是怕边上其他人的坟,西瓜年纪还小,万一不小心染回来什么就糟糕了。”
白天大太阳的,这种封建迷信的话令纪淙哲跟林臻俩人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西瓜不去也好。
去年他俩跟杨大娘上坟,又是爬山又是山路崎岖,小孩还不如待在家里面。
西瓜看见两个爸爸要走,挣扎着想跟,纪妈赶紧抱着他去外边逛,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西瓜听话哦,爸爸要去给爷爷奶奶上坟了,外婆带你看小鸡哦,喏,地上小鸡……”
昨天天气还阴沉沉的,今天倒是格外晴朗,这要是上坟还下雨,那简直遭罪,上一趟坟,还得沾一身泥泞。
去过一次,今年小两口勉强记得住路,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山野间的鞭炮声就没断过,一年四季荒郊野岭难得热闹一两天。
田埂上的油菜花在阳光下开的茂盛,浓郁的花香在温暖湿润的空气中扑鼻而来,蝴蝶蜜蜂穿梭在花丛间。
而远处,放眼望去,更是层林叠翠,姹紫嫣红。
俩人穿过被杂草荆棘覆盖的小路,等到达坟堂中,衣服上粘了好几只长着刺毛茸茸的叫不上名的果实。
林臻放下扁担,坐在旁边帮纪淙哲的头发上扯下这些东西。
而他身上同样有,于是两个人就跟人类反古现象般互相帮忙了好一会儿,这些刺挠的东西才清理干净。
纪淙哲从篮子里取出镰刀丢给林臻,自己扛了锄头往树林里走“我去挖捧土,你先给你爸妈的房子打扫一下。”
“行。”
纪淙哲的身影在附近的树林里穿梭着,林臻抓着镰刀把坟堂里的杂草清理了一番,又把碑台给擦了擦,擦得差不多清爽后,他取出篮子里的菜,一盘盘摆到上面。
又放了十来只小酒杯,接着给每只酒杯中添上老酒。
纪淙哲抓着一捧长着茅草的新土过来了,他把土块放一边,又把坟头的杂草锄去一些,然后把新挖的土块叠在坟头,最后插了根长着绿叶的树枝。
“林臻,你把佛经给我一条。”
林臻从篮子里取出一条佛经,递给站在坟头的纪淙哲,纪淙哲给挂到树杈上了。
上坟的经验全是从杨大娘那学来的,点完蜡烛插完香,两个人随便拜了拜后便坐在一边等地下的林臻爸妈吃饭了。
今天气温高,太阳晒在脸上都发烫,纪淙哲便躲到树荫底下靠着。
没一会儿,林臻也受不了晒,走过来挨着他坐下。
“哎。”纪淙哲胳膊肘撞了撞他“你还没跟你爸妈说点什么呢。”
“说什么?”
纪淙哲调侃道“去年杨大娘不是教过你吗?你要是不说点什么,你爸妈可能饭都吃的不香。”
林臻勾了下嘴角“封建迷信。”
“都在这生活快两年了,你还跟我扯封建迷信呢?别人上坟都求祖宗保佑,咱们家要是不说,万一不保佑了怎么办?”想到这,纪淙哲站起身走进坟堂“你不说我来说,这事宁可信其有。”
说完他膝盖一弯跪下了。
“林臻爸妈,保佑我跟林臻来年挣大钱,买房买车买别墅,回头给你们也烧个大别墅!你们吃好喝好啊……”
纪淙哲双手合成拳跟小鸡啄米似的拜着“保佑我们明年茶叶再赚个几万块,以后不仅给你们吃大鱼大肉,螃蟹虾也给你们尝尝……”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旁边一个身影扑通跪下了。
纪淙哲转过头一愣“你不是说封建迷信吗?”
林臻却没回答他,只是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爸妈,虽然我不是真的林臻,但我既然用了他的身体,也是你们的儿子了……”
林臻表情有丝别扭,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希望你们……保佑纪淙哲平安,保佑西瓜健康长大……”
纪淙哲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心底划过一丝暖流,他嘴角忍不住扬起“也保佑林臻平安健康,保佑我们一家三口都没病没灾。”
拜过后,俩人舒服了许多。等着林臻的父母再吃了十几二十分钟,这趟坟也上完了。
林臻收拾东西进篮子,挑起扁担在前方慢慢走着。
而纪淙哲掏出火柴盒,哗啦一声,将两只鞭炮点燃后,扛起锄头跟上林臻,任由鞭炮在坟堂里响亮地炸开。
新房子的墙面已经砌得快有一米多高了,今天刘师傅跟小两口商量后期院子里浇水泥地这事。
纪淙哲指了指大门位置跟西边房间的拐角处,对刘师傅说“这个地方别浇了,留个坑出来,我俩打算到时候移栽棵树。”
刘师傅问“你俩得提前说种棵什么树,要是树太大了,院里的光线挡住也不好。”
小两口光想着种树,却没具体想过种什么树,于是当场跟刘师傅商量了一番。
刘师傅笑道“你俩干脆就种棵梨树好了,正好我家地里那棵小的给你们,不过现在移不了,等到秋冬落叶后再移过来,要不然活不了。”
“那就梨树,谢谢刘师傅啊。”小两口一阵感谢。
“谢什么呀,我家地里那几棵梨树太能长果子了,一到夏天全家都吃不过来,那就种梨树了?”刘师傅再次跟小两口确认。
林臻“就梨树了,刘师傅,那麻烦你跟其他师傅们说一下,这边留个坑。”
“行。”
除了院子里要种树之外,刘师傅还跟小两口商量东南西这三边的房间面积,等到外边墙体完工后,接下来就得着手室内墙体了。
“南边是两只房间对吧?”
纪淙哲带着他走进那处位置,手指大概比划了番“刘师傅,你就这样,厨房和餐厅就建在一只房间里,客厅的面积可以大一点,到时客厅连接餐厅厨房这边可以打一只门洞。”
刘师傅听后笑着说“你们两口子花样真多,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餐厅客厅啥的。那东边就造两只房间,西边也是两只吗?”
刘师傅走到西边“林臻,我给你们说,你们要一边造两间房也可以,但是这房间可是很大了,到时候摆上家具也许都空荡荡的。”
本来小两口确实是打算每一边各造两只房间,现在听刘师傅这样一说,不免犹豫起来。
主要他们这块地皮偏长方形,南边两只房间正好,东西的长度两只房就显得浪费了。
纪淙哲问林臻“你怎么想?要不,两边各造三间房?”
林臻琢磨了下“那就主卧,小孩卧室,还有两只客房,一只储物间,那多出来的那间呢?”
一间储物间就够他俩放东西了,另外要是搬进新房,老房子空着也能放不少。
另外一间难道继续做客房?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有这么多人来做客。
纪淙哲思来想去后,提议“要不多出来那间做个厕所吧。”
林臻蹙眉“你指的是哪种厕所?”
纪淙哲笑出声“还能哪种厕所?肯定不可能把旱厕造进屋子里来啊。”
然而,林臻的表情却更深沉了“纪淙哲,村里可还没通自来水。”
“如果要在屋子里造个厕所,还得建个化粪池,另外pvc水管在这个年代这个地方还不见得找的出来,还有自动供水设备。”
“………”纪淙哲听完这一长串,已经头大了“靠!老子还是半夜跑出门去陈虎家上厕所吧,有这功夫,我还不如脱下裤子拉一泡完事。”
“不过可以试试。”忽然林臻说。
“什么?”纪淙哲一愣“你是说屋子里建厕所?”
“嗯。”林臻淡笑着点点头。
“可你刚不是说……说了一大串,不是行不通吗?”
“没有这些东西,我们就自己想办法找替代的。我只是觉得以后西瓜长大了,去上旱厕不放心,那就家里造一只吧。”
纪淙哲摇摇头“那你说试试就试试吧,反正造厕所我是两眼一黑了,这事就全交给你了,你跟师傅们沟通去。”
“好。”
林臻把这计划跟工人们一说,于是不止工人们,连整个高山村都炸开锅了。
“听说了吗?林臻两口子要把厕所建在房子里头!”
“哎哟!那臭气熏天的,饭都吃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更新时间不太固定啊,主要还是身体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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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西边原本做的两间房间,跟刘师傅交流后,到时砌成三间,卫生间的面积相对其他两间要小一点,但也有十来个平方。
只是这个时代造卫生间,远比盖房子要费劲,没自来水,那就得想办法弄点水,总不能每次提着水桶冲。
造化粪池,那还得有块地给建。
于是接下来,林臻便不断往返镇上的五金店,找水管找设备。
不过新房子的事一时半会弄不完,田里的事得提上进程,另外村主任过来跟小两口说,西瓜的户口该上了,还有小儿的预防针。
村主任让他俩赶紧明天就带着小孩去镇上。
自从西瓜出生到现在,小两口一直在忙,也就现在纪妈帮着带稍微轻松了一点。
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喊了这么多个月,林臻真把名字这么件重要的事给抛脑后了。
于是,林臻今天在工地干活时心不在焉,脑子里琢磨着孩子的名字,吃饭时也在想,等到晚上躺到床上了,还是没想出。
主要这是孩子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他过于慎重,脑子里一连串浮出的名字全被他给一一否决了。
“名字想好没有?”
二楼的灯熄了,林臻却睁着眼睛还在纠结脑子里的几个名字,听见纪淙哲的问话,他仿佛心力交瘁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跟纪妈待了接近两个月,小两口起初的不适感减轻了不少,偶尔熄了灯,大家还能聊个天。
纪妈在楼梯口的床铺上说道“取小孩的名字哪用得着这么费劲呀,我看强强就挺好……”
纪淙哲打断她,无语道“高山村加上隔壁村的,叫强强的小孩恐怕得有十几个吧。”
纪妈笑道“那大家都希望小孩身体强壮,再说强强叫起来也简单。”
说到这,纪淙哲倒是想到一件事,他自认为自己的名字挺洋气的,像纪家父母这样老实的,大字不识两个的庄稼人怎么会给自己取这么个名。
于是他便好奇问纪妈“那你俩当时怎么会给我取这么个好听的名字?这不符合你们的风格啊。”
说到这个,纪妈忍不住在那边笑出声“我跟你爸哪会取名字,你上面两个哥哥的名字都是村里的老师给取的,他给你大哥取了纪淙,你二哥纪哲,结果到你出生的时候,那个老师去世了,我跟你爸索性就把你大哥二哥的名字给你讲凑了凑。”
纪淙哲“……….”
林臻本来想名字想的头昏脑胀,听到这话,在被窝里笑得直喘气,他低声问纪淙哲“你难道不知道你大哥二哥的名字吗?”
“我他妈哪里记得,家里人口那么多,纪家父母和那边村里人都是老大老二老三叫,而且我就在那住了一周就来高山村了。”
纪妈又跟小两口唠了几句纪淙哲小时候的趣事,便睡了。
而纪淙哲觉得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反正林臻会搞定,便也不管了。
结果第二天起床,林臻直接顶着两只黑眼圈,他开始非常后悔为什么没提早把儿子的名字给取好,也不用到现在临时抱佛脚,横竖不满意。
今天去镇上要办的事多,纪淙哲跟林臻就不打算在家里吃早饭了,等到了那边再看。
昨天晚上在村委手写了一张证明,内容是户主的名字以及西瓜出生日期,村主任给盖了高山村的印章。
林臻收好这张纸证明,又带了些钱。
纪淙哲便拿了只布袋,待会今天办完事,还准备买点菜和熟食。
纪妈就不跟他们一块去了,她得留在家里给工人们烧早饭中午饭,不过出门前,她给西瓜好好穿了身衣服。
农村的父母要是太忙,就没时间打理小孩,尤其是三四岁年纪的小孩,没几个干干净净的,全跟泥里打过滚似的。几个月大的小孩相对好一些,不过碰上没工夫收拾的父母该脏还是脏。
西瓜也脏过几天,就是小两口做茶叶生意那阵,实在没空腾出时间给他洗澡,于是小东西身上带了一两天的尿骚味。
而纪妈来了后,即便不洗澡,也每天会给他洗个屁股,屁股上再抹点香香。
今天是西瓜出生回家后第一趟出门,纪妈便找出新衣服新裤子,连袜子都是崭新的。恨不得叫全村人以及镇上的人都夸赞自己的外孙白白嫩嫩,长得有多漂亮似的。
五月中的天气已经非常暖和了,西瓜平时穿的是柔软的秋衣裤,外面再搭一件薄薄的针织衫。
不过考虑到今天要坐拖拉机,纪妈还是给他戴上了一顶帽子,帽子是前阵子林臻去五金店时顺道在镇上买的,棉柔的适合这个天气戴,像只白底蓝色碎花的小喇叭,正好跟他身上淡蓝色的针织衫相呼应,一打扮,这个小孩看起来就更加水灵精致了。
纪妈千叮咛万嘱咐“待会坐拖拉机,你俩给他挡着点风,他早上没喝什么奶,到镇上再喂他喝点。”
她说着又把一整瓶的奶塞到纪淙哲的布袋里,然后把一块小围兜系在了西瓜的脖子上。
现在这小东西喜欢咿哩哇啦说话,总是弄得下巴一片口水。
最后纪妈收拾完,摆了摆手“差不多了,你俩路上注意点,早点回啊!”
纪淙哲“知道了。”
今天有集市,好在去的人不算多,加上他俩来得早,所以严岑的拖拉机上还有座位。
西瓜被林臻抱在怀里,林臻又把自己的外套拉链解开,给他遮了遮。
拖拉机人没坐满,严岑还得继续等一等,于是便倚在拖斗边跟车上的其他村民们一块逗小孩。
“西瓜,来,叫叔叔。”
现在只要有人愿意跟他说话,西瓜便能高兴地停不下来,两只眼睛立即弯成月牙,看着严岑咯咯直笑,手舞足蹈好欢乐。
除了晚上粘人,白天的时候胆子却很大,拖拉机上的大姐看见这么个五官精致的小孩,喜欢的不得了,西瓜也愿意让她抱。
等到拖拉机摇起,他更是惊讶地张着圆圆的眼睛,趴在林臻的肩头往外边瞄。
看着两边不停飞快掠过的树木,口水流得稀里哗啦。
纪淙哲只好在布袋里翻出纪妈准备好的手帕,帮他擦嘴。
到了镇上,小两口打算先去上完户口再吃早饭,接着带孩子去医院打针。
结果到了镇上的派出所时,发现前面排了十来个人,并且还只有一个窗口,一位民警在办事。
等了二十多分钟,还有五六个。纪淙哲早饭没吃,饿得肚子都瘪了,而林臻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还在苦思冥想着。
纪淙哲踢了下他的鞋“你还没想好名字呢?”
林臻舒展开紧拧着的眉毛“差不多了,就在这两个里选了……”
纪淙哲还没来得及问他哪两个名字,派出所里又挤进来几个抱着小孩上户口的。
其中还有个小孩又哭又闹,纪淙哲被吵得脑门疼,胃又饿的快抽筋了,便喊林臻去附近买点什么吃的垫垫肚子。
林臻犹豫地看了眼前面的人,纪淙哲说“你放心去,肯定来得及。”
林臻想了想,便把西瓜放到他怀里,接着走了出去。
林臻不过去了几分钟,旁边又开了一个窗口,里边的民警直接让这边队伍分一批排过来。
纪淙哲要等林臻回来,便没跟他们抢,抱着西瓜漫不经心地站到了最后面。
只是这林臻要是再不回来,他估计又得跟后面的人换位置了。
幸好,轮到他的时候,林臻过来了,手里抓着一只饼,他让纪淙哲带着西瓜去一边先吃着,他来排队。
西瓜的名字最终经过粗心爸爸的临时抱佛脚,定下了。
这边的户口本挺敷衍的,全是黑笔手写,一只红色的薄本使用了三页,第一页写着户主林臻的信息,男,1970年9月17日。
纪淙哲看见学历那栏写着小学,呲着大白牙嘲笑林臻。
林臻瞥了他一眼,翻开第二页,似笑非笑道“我们俩谁也别笑话谁。”
第二页是纪淙哲的,与户主关系那的“妻”字令他的脸颊狠狠抽了两下,1962年11月25日,至于学历,这辈子算是跟林臻比齐了。
第三页是刚刚新鲜出炉的,林珩,与户主关系:子。
出生日期:1990年2月21日。
三个人的名字一起在同一只薄薄的户口本上,他们仍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更多的却是那种说不清的情绪,它们在心底扎根温暖。
上完户口,林臻抱着孩子往医院方向走,纪淙哲跟在旁边问“哎,这个字是叫行吧?林行是吧?”
林臻眼角抽了下“纪淙哲!”
纪淙哲啧道“我他妈真不认识这个字。”
林臻深吸口气,纠正道“heng,林珩!”
“哦,林珩,叫起来还挺顺口的。”纪淙哲点着头,接着又问“所以他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林臻转过脸,眼底骤然浮现暖意,他笑着说“珍贵的。”
今天是双彩镇小孩统一打预防针的日子,还没到科室呢,远远地就听见小孩子又哭又闹,一个接一个。
全是家长带着过来的,几个月的几岁的十来岁的都有。
小孩都怕打针,整座医院就属这块地最闹腾。
西瓜还不懂,看见其他小孩哭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趴在林臻身上扭过脑袋好奇地盯着。
等轮到他们时,林臻抱着西瓜坐在凳子上。然而纪淙哲却忽然有点看不下去,尤其看见儿子的针织衫的扣子被解开,里头的衣服往下拉,露出一截白白嫩嫩的胳膊时,他心里莫名地揪了起来。
西瓜还不明所以,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见他乖巧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蛋“小宝宝真听话。”
西瓜看见有人跟他说话,还傻乎乎地咧着嘴笑了。
医生速度很快,敲碎药剂瓶,抽进透明针管里,接着细长的针扎进西瓜细嫩的胳膊肉,一秒不到就拔出来了。
可纪淙哲还是看得直皱眉,连眼都眯起了。
针进去的时候西瓜似乎懵了,一秒后才感觉到痛意,顿时呜啊一声大哭。
“不哭不哭啊,已经打完了。”林臻一边哄着一边帮他棉花球按着胳膊。“爸爸帮西瓜揉揉,不哭了啊。”
然而西瓜却哭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滚出,小小的胸膛不停起伏,眼泪糊了一脸,惨兮兮地望着纪淙哲哭得撕心裂肺。
纪淙哲大概是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作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尽管他始终不太想承认这个字,可西瓜一哭,心里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却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林臻还按着棉花球,就暂时先抱着了,可是西瓜却巴巴地朝纪淙哲伸出手。
“等会爸爸抱你啊。”纪淙哲给他抓着手指,又抹了把他的眼泪。“不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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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这小孩哭哭啼啼,打针前还对白大褂的医生咯咯笑,打完针后医生不过哄了句“小宝宝不哭了啊。”
结果西瓜嚎得更厉害了。
趴在林臻的肩头,眼睛盯着来时的医院入口,要是此时此刻他能开口说话,肯定迫不及待喊两个爸爸快点抱着自己走。
直到林臻抱着他走出医院,涌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小家伙才渐渐地平复,只是还有些抽抽噎噎。
路边有卖玩具的小摊,儿子出生到现在,家里还没一件玩具,趁着西瓜现在哭闹,纪淙哲索性就买个玩具安抚。
“西瓜,来。看看爸爸手里拿的是什么?”纪淙哲抓着只拨浪鼓,轻轻摇晃了两下,两边的小圆球便敲击着皮鼓,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西瓜立即被吸引了,他忘了哭,伸着肉乎乎的手去抓拨浪鼓。
手劲倒是不小,只是拨浪鼓有点大,他抓着没几秒就抓不住了,掉地上好几回。
“那就给他买这个吧。”林臻说着,把身体微微侧了侧,方便纪淙哲从他口袋里掏钱。
纪淙哲付完钱,收起了拨浪鼓。准备去菜场里买点菜回去。
然而他们路过街边的一家照相馆时,林臻忽然说想去拍照。
这可稀奇了!平时连镜子都懒得照的人,居然想起照相。
纪淙哲当然同意林臻的愿望,只不过他望着面前这家窄小简陋的照相馆,眉头直皱。这家照相馆是那种家庭照相馆,门口立着块牌子,牌子上方红笔大大写着照相二字,而下面则贴着十来张照片,有小孩的,年轻女孩的。
走进去,里头居然还摆着老板他们家的饭桌,而右边的那一间是照相的位置,几只罩着黑布前面白布的补光灯竖立在那,地上还有一堆拍照时的装饰摆设和玩具。
纪淙哲扯了扯嘴角,又问林臻确认了一遍“你真要在这拍照啊?怎么,你上辈子没拍过,这辈子来这边补啊?这也太……”
顾及老板笑眯眯地站在边上,纪淙哲只好凑近林臻低声道“这里也太土了吧?”
林臻说“我是想给西瓜拍两张,留个纪念。总不能以后西瓜长大了,连张小时候的照片都没有吧。”
“哦。”纪淙哲笑道“还是你细心,那就拍吧。”
有生意上门来,老板喜逐颜开,他跟小两口说了价格,两块钱一张,不论拍进几个人都是两块钱。
“你们想拍什么样的景啊?”老板问。
纪淙哲和林臻皆是一愣,问“什么意思?还能拍外景吗?”
纪淙哲觉得周边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不是屋子就是大街上的青石板路。
结果老板口中的景简直叫小两口目瞪口呆。
靠着后边的墙壁原本是白幕的,老板手勾着旁边的一根绳子一拉,哗啦啦,白幕换成了蓝天白云的海景沙滩,边上还有一棵椰子树。
老板边拉边介绍着“等等啊,还有外国的城市呢。”
海滩又换成了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土味爆满。
老板还要继续换给他们看,纪淙哲连连摆手“行了行了,别整外国的了,你就随便弄张风景照吧。”
“哎行。”
西瓜还没法坐,要不然棚里的小三轮上拍照倒也不错。
弄好了幕布,地上铺一块花边的纱布,就让西瓜趴在上面了。
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纪淙哲跟林臻还得蹲在老板的身后摇拨浪鼓或者招手。
棚里关了灯,只剩下补光灯白炽炽地亮着,随着一阵刺眼的闪光,西瓜的照片拍好了。
难得有生意,老板又花式招揽“你们小夫妻俩也跟小宝宝合照一张嘛,你们一家三口都长这么好看,不照太可惜了。”
于是,林臻在老板的热情建议下,僵硬着身体又推着棚里的自行车,纪淙哲抱着西瓜,让他坐在前面的杠上拍了一张。
“都保持笑容啊。”
“爸爸妈妈再靠近一点啊。”
“来,三二一笑。”
最后笑得纪淙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臻也无比别扭,最主要的是他俩都觉得这个姿势活脱脱像带着小孩进城打工的两口子。
照片要一周后才能洗出来,林臻付完钱,准备去菜场。
离开照相馆没一会儿,西瓜便犯困了,手揉着眼睛在林臻的怀里吭哧吭哧不安分,接着两条腿蹬着,身体拱了起来,伸着手要去纪淙哲那。
纪淙哲抱过他后,他半张小脸都埋进了怀里,眼皮顿时耷拉下来。
见纪淙哲哄着儿子,林臻便让他在路边等着,自己一个人去菜场买菜。
一家三口是在中午抵达的家门。
纪妈正在灶膛后烧火,看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过来接过一路上都熟睡着的孩子。
她拉下西瓜的衣服看了眼胳膊,乌青一块。
“怎么打成这样子,哎哟西瓜遭罪了。”
顿时心疼的,连午饭都不想烧了。
于是林臻就接替了她的位置。
工地的房子这两天准备封顶了,房梁已经全部搭好,还有几处室内的墙得砌完,小两口趁着这边没什么事,便抓紧时间去把秧苗给插了。
上午太阳还不晒,纪妈便抱着西瓜也一块去田坂溜达,西瓜被外婆抱着,没来过田坂的他,一会儿被空中嗡动的蜜蜂吸引,一会儿又睁着眼睛望着暖风中簌簌直响的绿色秧苗。
还不时伸着手要去够提着秧马走在前面的爸爸们,口中不断发出声音。
隔壁田里已经插完秧了,翠绿丛间几只青蛙呱叫着,西瓜都看呆了,张着嘴,口水淌了出来滴成一条透明的线。
纪妈指着说“喏,西瓜看,田鸡。”
后面的两个字她加重了语气,仿佛在教几个月大的孩子认物似的。
西瓜动了动嘴,含糊不清地发出两个音节,还真一副学进去的模样,把纪妈给高兴的,又教着说了许多。
林臻从培养秧苗的那小块泥地中把这些秧苗全拔出,稻草绳一捆捆绑起,接着拿起锄头把这小块推平。
弄完后,他脱了鞋,光着脚拎着秧马走进稀烂的泥田里。
他转过头皱着眉看着纪淙哲穿着长筒雨鞋也要走进田里面“你真要穿雨鞋插秧?”
去年插秧,纪淙哲被蚂蝗搞恶心了,今年无论如何也得保护好两条腿,于是他摆摆手“你/插/你的。”
结果一脚踩进田里,下一秒狂喊林臻。
林臻顿时一脸无语。
只见纪淙哲穿着雨鞋的两条腿深陷在泥沼中无法动弹。
“快点,帮我一下。”
林臻只好过去,抓着他的雨鞋往上提,然而刚提完这只,那只又陷进去了。
最后纪淙哲烦躁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光脚吧,只求那些蚂蝗别钻到我血管里去。”
林臻说“没事,要是真钻进去了,到时我会拿只鸡壳罩在你的脸上。”
“………”纪淙哲脑子里浮现半只鸡壳罩在脸上,无数条蚂蝗疯狂爬出的情景,顿时一阵恶寒地打了个冷颤。
不过现在别无他法,他直接把两只脚从雨鞋里拔出来,接着把陷在里头的雨鞋也给拔出,朝田埂上一丢。
西瓜被纪妈抱着,他现在也不看青蛙了,眼睛都粘在了田里插秧的两位爸爸身上。
“西瓜快快长大,长大了好帮爸爸插秧。”纪妈说着些农村里哄小孩的话。
偶尔纪淙哲在田里喊他一声,西瓜便兴奋地伸着手要纪妈抱着他过去。
去年小两口插秧还算生疏,可今年却已是突飞猛进了,纪妈带着西瓜就在田坂待了一个钟头便回去了,而小两口还在埋头苦干。
接连两天,连陪工人吃饭的时间都没,两个人草草地对付几口了事,终于把田里的秧苗插完了。
趁着田里回来还有时间,小两口又去了趟砖窑,定下后面几天要盖的瓦片。
这一带的农村新房,尤其喜欢能够夺人眼球的,比如白瓷砖和砖红颜色的瓦片,太阳底下一照,都会熠熠生辉。
其他人路过看到都会忍不住停下来感叹一句漂亮。
刘师傅也是建议小两口用这种砖红色的瓦片,说是上档次。
可两个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哪受得了这种土味颜色,直接定了普通的黑色瓦片。
定好瓦片回家后,又去了趟工地查看进程。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新房子已经建得像模像样了。墙体已经全部砌完,顶还没封,露着木头横梁。
临近黄昏,微风吹散了白日的热气,东边茂密的竹林在风中簌簌地发出响声,令人舒适惬意。
室内的墙还没怎么砌,倒是卫生间那堵墙砌了有半人高了。
刘师傅指着卫生间的墙问小两口“你们的窗户全都朝院子开,那这个厕所的窗也朝这边开吗?”
纪淙哲对林臻说“要是厕所的窗户朝院子开的话,还得装个窗帘,要不然上个厕所都得走光。”
林臻想了想“到时卫生间就装毛玻璃吧,这样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既然小两口商量好了,刘师傅就给他俩比划了下厕所窗户安装的高度。
“到时候屋顶盖上瓦片了,室内的墙砌起来就快了。”刘师傅问小两口“你们的家具是打算从老房子里搬过来还是另外做啊?”
林臻想了想,觉得老房子里也没什么家具,无非就是一张床和几只柜子,而且那张床用了许多年也挺破旧了,那还不如全部都做新的。
纪淙哲也赞成,于是便说“那这样,今天晚饭后你就去找村里的木匠,估计现在定下来,等我们搬新家也差不多能做好了。”
林臻问“那要打哪些家具?”
纪淙哲走进南边的客厅“这边得弄张沙发吧?以后家里来人还能坐着喝茶。”
“沙发?”林臻扯了下嘴角。“哪来的沙发?”
“我的意思是差不多弄个沙发之类的,要不你干脆让木匠打一张,新中式风格的沙发你知道吧?”
“我知道。”
纪淙哲“就那种,一张长的,两张短的,到时候镇上扯块布,里面塞棉花,让西瓜外婆给缝几块软垫抱枕啥的。”
林臻说“你等等。”
接着他便回家拿了本子和笔过来,他在本子上记下,组合沙发一套,茶几一张。
厨房间里的桌椅,倒是可以继续用老房子里的,那张雕花的古董四方桌看起来质量还不错。
东边的三间房,主卧里得打一排立式衣柜,一张床,其他的暂时没想到,就先不管,到时候缺什么再补上。
现在东西两边都改成了三间房,除了主卧还是很宽敞,另外两间的面积缩小了许多。
小孩的房间还是跟主卧一样,也是床衣柜,不过林臻握着笔,面朝着院子想了想,决定到时候把孩子的床做成张单人的,挨着墙壁,这样窗户前还能放一张书桌,以后西瓜就可以做完作业看看院子里的风景。
客房暂时先收拾一间,西边那三间,一间做了卫生间,一间储物间,到时干活用的农具种子稻谷之类就全放里面。另外一间也等到时再跟纪淙哲商量。
目前先准备本子上记录的这些。
晚上请工人们吃完饭,纪妈便把一桌子的碗筷收拾着洗了。
林臻去了村里的木匠家,纪淙哲就抱着西瓜在廊檐下跟邻居们聊天。
陈虎的儿子亮亮现在能站起来走两步了,只是一起步便蹒跚着往前横冲直撞,王小燕只能时时刻刻紧盯着。
西瓜两只眼睛盯着亮亮,似乎也很想下地跟着一块,于是在纪淙哲的腿上坐不安分了,闹腾着要下地。
纪淙哲把他抱起站在自己的腿上“你着什么急啊,再过几个月就让你满地爬。”
西瓜听了,两条腿非常有力地踩在纪淙哲的大腿上开始一蹲一蹦。
没过一会儿,眼睛又转向了小路,口中兴奋地叫着。
纪淙哲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原来是林臻从小路回来了,难怪小东西这么高兴。
林臻走到廊檐下,纪淙哲看见他手里居然还拎着一只鳖,这只鳖被稻草五花大绑着。
他拎到西瓜面前“西瓜,看爸爸给你弄了什么?”
西瓜没见过这个东西,看到鳖圆圆的脑袋一伸一缩,他既好奇又害怕,看一眼后赶忙躲进纪淙哲的怀里,可又忍不住再瞄一眼。
纪淙哲吃惊问“你哪搞来的?”
林臻说“严岑今天在自家水塘里钓了几只,刚回来路上碰到了就送我们一只。”
邻居们围上来。
杨大爷蹲下扯着稻草绳看了又看“鳖可是好东西啊,吃了大补。”
陈虎说“就是有点小,要是再大一点,集市上还能卖不少钱。”
说着他跟邻居们聊起了这种鳖在市场上的价格。
纪妈洗完碗,听到动静后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林臻便把鳖交给她。
纪妈拎着这么只小鳖,打量了一番“要是再大点,就给你俩红烧了,这么小,估计炖汤还成。”
林臻“那就炖汤吧。”
纪妈便进屋准备菜刀和脸盆,又喊纪淙哲和林臻进屋把鳖给宰了。
纪淙哲道“才刚吃了晚饭没多久,你就白天再弄呗。”
现在屋子里就一家人了,纪妈便小声说着“还是今晚给你们炖汤喝了,咱们现在天天跟工人们一起吃饭,这只鳖哪够分啊,这么好的东西给别人吃,我还舍不得。”
“那行吧。”纪淙哲便随她去了。
林臻把鳖丢进脸盆里,又拿剪刀把鳖身上的稻草给解开了。
西瓜想要凑近看,纪淙哲便抱着他蹲下。
林臻拿了一根筷子,逗着西瓜“西瓜,看小乌龟。”
他将筷子的一头碰了碰脑袋已经完全缩进壳里的鳖,忽然倏地一下,鳖头猛地伸出来,尖尖的嘴巴一口咬住了筷子。
西瓜被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整个人都弹了一下,紧接着两只眼睛睁得更大了。
接下来的画面,纪淙哲便没给小孩看了,无非就是纪妈拿了热水瓶,往脸盆里倒进热水,接着林臻拿剪刀清理。
处理完后,纪妈一个人在灶膛里烧柴,炖了好几个钟头后,觉得差不多能把劲道的鳖肉给咬动时,她收了收汤汁,盛出了三碗。
这时晚饭也消化得差不多了,面前这碗清亮的油汤飘着肉香,上面点缀了些许葱花。
纪妈催促他俩“你们两个快点吃,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现在对林臻这个女婿可是一万个好,又说道“林臻啊,你得多补补,不够锅里面还有,待会妈给你盛啊。”
林臻忙道“谢谢妈。”
原本觉得这种烧法会很腥气,可纪妈加了姜片和老酒,吃起来味道除了鲜,居然也没别的异味。
炖得时间久,连十分难嚼的鳖肉都已经软糯。
不过比起鳖肉,纪淙哲觉得还是鳖壳周围那一圈胶质更好吃。
纪妈索性整只壳都丢给他,让他抓着啃。
啃完后,她又把鳖壳洗洗放在门口晾了,说是到时候可以卖。
这只鳖果然是补品,晚上关灯时,两个人彻底睡不着了。
明明六月份还差几天,晚上天气也挺凉快的,可他俩却已经感觉跟躺在火炉上没区别了。
黑暗中,纪淙哲跟林臻对视了一眼。
纪淙哲悄咪咪地往他那挪了挪,压低了声音“喂,你小老弟碰到我了。”
林臻脸颊一烫“你还不是一样。”
“……”
两个人又默契地拉开了距离,甚至把腿踢出被子外,好让身心都凉快凉快。
然而,纪淙哲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楼梯口那边的动静,直到纪妈的呼吸声平缓后,他又忍不住凑近林臻低声说道“来一发?”
黑暗中林臻睁大眼,尽管声音很轻,但纪淙哲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不可置信以及你疯了吧?
“……现在?”
纪淙哲“憋不住了。”
林臻慌了“怎么来啊?西瓜跟他外婆还睡在那边……”
纪淙哲有些烦躁“要不去楼下?”
林臻想了想,直接拒绝“……不太行,有罪恶感。”
纪淙哲心里骂了无数句脏话,一把抓起被子蒙住脑袋“算了,睡觉!”
过了好一会儿,林臻又悄悄地俯到他耳边“去新房那?”
“!!!”纪淙哲两眼冒光“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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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俩人跟蚊子似的交流着,咬着耳朵说话,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像现在这么偷偷摸摸过。
然而不仅穿衣服得缩手缩脚,关键纪妈是睡在楼梯口的木柜上,他俩要是下楼还得经过。
于是,两个人又跟木偶演哑剧似的,轻轻地披上外套,又缓慢地套上裤子,生怕布料一摩挲发出窸窣响动。
等这一切做完后,林臻俯到纪淙哲的耳边“别穿鞋了,光着脚下楼梯,鞋子提手上。”
“知道了。”纪淙哲屁股慢慢地挪到床沿,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的东西,忙一把抓住正要光脚下地的林臻。
“套……”
安全套在抽屉里,顿时俩人都发了愁,就他们屋子里的这张破桌的抽屉,平时动一下都吱呀叫,更何况现在夜深人静。
纪淙哲盯着林臻的黑影蹑手蹑脚走过去,手指摸着黑抓住抽屉上的金属环扣,仿佛电影里的拆/弹专家似的,愣是僵硬着臂膀将抽屉一点一点给拽了出来,接着他抓好东西。
跟街头对暗号一样,纪淙哲模糊地看到他点了点头。
两个人几乎是踮着脚趾头下的楼,等走出屋子轻轻掩上一楼的大门后,全都大松口气。
接着又在门口穿好鞋朝新房子走去。
“妈的,搞得跟偷情一样。”
今晚有月亮,月光照着小路,倒是省了打手电筒,吹来的微风还有丝凉意,却已经无法阻挡他们火热高涨的情绪。
林臻听到他的话,转过脸抿着唇笑了,月色下的脸有些朦胧,却有一层遮盖不住渴望的羞涩感,一双眼睛盯着纪淙哲在暗夜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纪淙哲憋太久了,这么一看他的这张纯情漂亮的脸,瞬间按捺不住了,立即低骂了一句“妖精!”
林臻哭笑不得“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你勾引人。”都还没走到新房子呢,下一秒他就在小路上对着林臻又抱又亲拉拉扯扯了。
纪淙哲一只手扒拉着林臻的衣服,一只手紧扣着后脑勺,跟野地里双眼冒着绿光的饿狼似的猛啃着这张柔软的嘴唇。
“想我没有?”
林臻急促地喘了口气,接着反客为主“想。”
又像是不够表达出他有多想一样,末了加重语气补充道“很想……快去新房子……”
新房子的大门还没安装,瓦片也是盖了一半,室内的墙体就卫生间那的砌了半堵。
两个人还算有点羞耻心,于是便挑了卫生间这一块适合办事的风水宝地。
现在顾不上地面卫生了,林臻哑声“你撑着墙壁……”
纪淙哲低骂“妈的,知道了!”
林臻掏出口袋里的东西,拆着外包装,结果好一阵没了动静。
纪淙哲等得不耐烦了,便扭过头看他“你搞什么飞机,这么墨迹?”
林臻尴尬住了,含糊道“不会用,而且也太黑了,我看不清,老是卡住……”
“……….”纪淙哲真的是服了“真不知道你是智障还是大爷!给我,操!”
说着没好气地扯过林臻手里的安全套,接着凭直觉行事。
然而……
“你是不是傻啊?”纪淙哲骂道“买小了!”
林臻焦急问“那怎么办?”
纪淙哲简直要被气死了,不用这东西肯定不行,他可不想再次怀孕,可眼下这关口卡得两个人都郁闷,说算了,又对不起今晚偷鸡摸狗的行为。
而林臻似乎察觉到纪淙哲的犹豫,便紧抓着他的手不放,颇有跪地求偶的姿态。
“纪淙哲……”
“那怎么办?……”
“我真的想……”
“我会小心的……”
“闭嘴吧你!”纪淙哲烦躁地抓了把额前的碎发,低骂“就这样用,戴上!”
“你不是说小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作罢要么挤挤先用着!”
林臻咬了咬牙,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挤挤先用着。”
月亮在乌云中若隐若现,晚风将竹林的动静带进了小院。
纪淙哲脊背都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粗糙的砖头磨砺在手掌心也浑然不知。
“嘶——你他妈轻点,饿死鬼投胎啊!”
林臻将脸埋进他的脖颈,低低地笑着“你上回说过好好补偿我的。”
“哎?如果今天我们还没有新房子,你打算怎么办?”
林臻一口咬上纪淙哲的耳垂,呢喃道“那我就跟你去田坂,站在我们刚插好的秧苗里,让青蛙泥鳅都看着我们。去番薯洞里,去河里,鱼虾肯定会好奇地围过来……”
“靠!你小子……看不出你这么变态!”纪淙哲立即在脑海中浮现了这些画面。
他发现林臻这个人也挺奇葩的,上一秒不知廉耻地胡说八道,下一秒被纪淙哲这么一怼,又难为情起来了。
“你瞎说。”
又过了几十分钟……
纪淙哲实在忍不住吐槽“大哥,你吃相能不能好看点!?别一口气把一年的都用在今天晚上行吗!?”
……
……
到后面,谁也不知道几点钟了,要怪只能怪夜色太迷人。
突然“轰——”
纪淙哲手掌心蓦地一空。
幸好林臻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纪淙哲的腰,才没导致两个人全扑到地面上。
而伴随着一阵砖头碰撞的声响,卫生间这堵砌了一半的墙轰然坍塌了,灰尘骤然扑面而来。
“….…”
“…….操!”
小两口直接成了呆头鹅,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后,赶紧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万幸的是,这边离老房子有点小距离,砖块塌落的声音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纪淙哲真是郁闷到家了,难得跟林臻潇洒一回,居然出这种事。
“怎么办?”
林臻也尴尬“这半面墙,我俩要是打着手电筒的话,一个小时不用就能砌完了。”
“……”纪淙哲指了指自己胸口,无语道“我现在被你搞得站都站不稳,你的意思是,我他妈还得砌墙?”
林臻立即给他顺毛“那你先找个地方坐着,我回去拿手电筒过来砌墙。”
“回去时候动静小点,别把西瓜外婆吵醒了。”纪淙哲提醒。
“我知道。”
纪淙哲便就地找了几块砖头叠成凳子先坐着,没一会儿林臻拿着手电筒回来了。
“你帮我打着手电筒,我去拌点水泥。”
“你去吧。”纪淙哲给他打着光。
结果说好要拌水泥的人灰头土脸走过来说“纪淙哲,我刚想起来今天刘师傅说水泥用完了,天亮的时候再送过来……”
“………”纪淙哲沉默了半晌,最后深呼吸了一口“很好,我俩等着明天一起丢人吧。”
第二天,天一亮,纪妈已经带着醒过来的小孩下楼了,而纪淙哲跟林臻两个人都面色古怪地穿衣下楼。
偶尔跟纪妈和邻居们的目光对上,都是一阵心虚。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察觉。
不过该来的终究到来,工人们在家里吃过早饭后去了工地,顿时那边的人就叫了起来,引得纪妈抱着小孩跟两家邻居都过去了。
小两口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刘师傅嗓门大,还没走到新房子就在说“这卫生间的这堵墙怎么会倒了呢?”
陈虎问“是不是没砌稳啊?被风刮倒的啊?”
王小燕抱着亮亮“昨晚的风好像是有点大。”
林臻“……”
纪淙哲“……….”
工人们“昨天才砌上去的,水泥还没干呢,肯定不稳,但只要不是人用力推,风是刮不倒的。”
杨大娘“那估计是人推的。”
杨大爷“谁半夜三更不睡觉跑过来推墙。”
作为新房子的主人,工人们自然是听取小两口的意见。
林臻面不改色道“既然已经倒了,那再砌回去就好了。”
刘师傅正义凛然道“那不行,要是真被哪个王八蛋给推的,可不能放过!”
“……”
“……”
纪淙哲干咳了一声“说不定真是被风刮的……算了吧,刘师傅,现在就算找也找不出人,还是抓紧工程吧。”
既然小两口都不追究,那工人们也无需义愤填膺了。
纪妈平时心疼这心疼那的,这回居然无比平静甚至还笑眯眯的,她抱着西瓜在工地上转悠了一圈就回去了。
坍塌的墙重新给砌了上去,刘师傅一边砌着一边摇头叹息“可惜了,你们两口子又得多花钱。”
林臻在一旁僵硬地笑。
“我这回帮你们砌得牢固一点,保证大风来了都刮不倒!”
纪淙哲干巴巴笑道“那就谢谢刘师傅啊。”
随着天气日渐炎热,六月已经过去了一半,新房子的瓦片已经全部盖好,青砖黑瓦的四合小院,东边紧挨着翠绿的竹林,细长的竹枝压在瓦片上,看起来格外的雅致。
小院的木门已经安装好了,由于地基偏高,纪淙哲跟林臻又去买了几块青石板,工人们便在门口砌成了台阶。
室内隔断的墙体砖也全部完工,只不过还得粉刷白漆,要不然青砖的颜色始终偏沉,显得光线不够亮堂。
林臻已经在村里木工那下了定金,木工便上门来量了房间的尺寸,以便到时做衣柜和床。
最后房间以及小院都浇上水泥,整期工程就彻底结束了。
眼下用不了这么多工人,小两口便留下刘师傅和另外两个工人,其他人的工钱全部都结算了,还给他们每人分了一包烟。
人少了,纪妈烧饭也轻松,平时也能多出许多时间带着西瓜满村子串门。
然而今天下午她串完门回来后便跟小两口说自己要回小河村去了。
小两口跟她待了这么久,说实话已经习惯得忘了她只是过来帮他们带孩子这茬事了。
甚至两个人私底下还商量着,那间客房留给纪妈,给她也打一只衣柜。
忽然提了这事,纪淙哲跟林臻两个也都有些意外。
纪淙哲问“怎么突然要回去了?”
纪妈笑道“我在你们这里也待了两个多月了,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而且你们地种了,秧苗插了,现在新房也马上要盖好了。”
她又颠了颠怀里的西瓜“咱们西瓜也大了,反正你们接下来也没啥要紧的事情,而且两个人在家里面就带个小孩,烧个饭应该是没问题的。”
既然纪妈执意要走,纪淙哲跟林臻也只能随她了,只是两个人商量着给了纪妈一百块钱。
“妈,谢谢你过来帮我们。”林臻是发自肺腑的,要是这趟她没过来,他们俩人这两个月迟早得再累病一次。
纪妈也不推辞,将林臻递给她的两张五十块揣进口袋里。
她对小两口说道“这钱呢,你们给我,我就收下了。要不然我在你们这里待了这么久,那边的哥哥嫂子得有意见,我收了你们的钱,他们也就没话说了。”
纪妈晚饭不在这边吃了,收拾好了行李就要走。纪淙哲便帮她提着行李,林臻抱着西瓜一起送她到村口。
然而临走前,她忽然悄悄地把纪淙哲拉到一边。
“怎么了?”纪淙哲不解。
纪妈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看得他眉心直跳。
“老三啊,虽然你们现在有钱了,但也得省着点,上回那砖塌了那么大一块,你俩不心疼我还心疼呢。现在我回去了,给你们腾出地。你俩以后也别半夜三更出门去,西瓜还小,他一个人不能呆在屋子里,你俩可以先把他哄睡了……”
“………….”
纪妈像是回忆起什么,又埋怨又好笑“真的是,在自己家里面还偷偷摸摸的,那天我还以为家里闹老鼠了……”
“…………”好了,纪妈这一席颇为语重心长,善解人意的话说得纪淙哲简直想一头砸晕在村口的石头上。
纪妈见纪淙哲石化在当场,毫无反应,便不满地胳膊肘撞了把“听到没有?西瓜还小,别把他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你俩也别太胡来。”
“是是是是!”纪淙哲臊得头都抬不起来。
可他还没臊完,纪妈又拽着他的胳膊一脸严肃“我给你说,你们现在房子还没盖好,西瓜也太小了,可别又怀上。等到明年再怀,那个时候差不多了,要不然这日子还没轻松两天就……”
纪淙哲要疯了,忙打断“别说了别说了,你放心,不会怀上的……哎我操,我他妈也跟着你胡说八道了,真是被你带进沟里了。”
纪妈一听又觉得不对劲了,忙追着问“怎么怀不上了?是不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纪淙哲顿时有股想拿裤腰带勒自己脖子两圈的冲动“没问题,就是我知道了,哎呀你别问了,反正身体没问题,就是现在不想生!行了吧!?”
“那过两年最好还是再要一个,小孩多了过年也热闹。”
纪淙哲想终结这个话题,于是便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纪妈这才满意,只是要走了,又舍不得孩子,接过林臻怀里的西瓜又抱了好一会儿。
“西瓜哟,以后跟爸爸来外婆家里。”
西瓜听到后,小爪子去抓外婆的头发。
送走了纪妈,小两口抱着孩子也要回家去了,回去的路上,林臻问纪淙哲“刚他外婆跟你说了什么?”
纪淙哲眼角抽筋,郁闷地瞥了他一眼“让咱俩准备明年生二胎。”
“?”
林臻顿住脚步一愣,紧接着抱着孩子急忙跟了上去“生二胎?这么着急吗?”
纪淙哲懒得叼他,只听他在旁边自言自语“新房刷完油漆再晾几个月,年前肯定可以住进去了,那到时再请西瓜外婆过来帮忙吗?”
“不是……纪淙哲,我们真的要生二胎吗?”
纪淙哲气笑了,骂道“你脑子缺根筋是吧?!”
作者有话说:
改文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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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纪妈走了后,纪淙哲跟林臻两个先是不适应了两天,不过好在现在不忙了,他俩在做家务和带小孩之间还算得心应手。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西瓜现在学会了翻身和爬行,不需要时刻抱着。
于是林臻便买了一条草席,铺在一楼的地面上。而他俩要是没空管小孩的时候,索性就把他往草席一放,让他自个玩。
西瓜便翘着脑袋趴在草席上,跟条笨拙的小肥虫一样费劲却亢奋地爬来爬去。
要是爬出草席外了,林臻再一把将他拎回去。
这几天新房在刮腻子,由于工人减少了,所以纪淙哲上午去地里锄个草后,下午也去工地里帮忙了。
而林臻就包揽了家务和照顾小孩。
新房子的外墙不动,依旧是古朴雅致的青砖,而室内以及院子里边的外墙,小两口商量了还是决定全部刮上腻子。
这样一来,站在小院里也能感觉视线明亮。
刘师傅和两名工人搭了几只竹脚手架,南边厨房和客厅的腻子已经刮白了,他们分别在东西两边的房间里忙活。
院子里还空着一只脚手架,纪淙哲便把它拖拽着靠到房间的外墙,接着拎起装满雪白腻子的桶,爬了上去,抓着刮刀在桶里挖一块,然后扣到墙面上。
展开手臂一划,就像画笔划过画布,留下了一抹浓厚的白色。纪淙哲不停地来回刮动,直至雪白均匀而平整。
“小纪。”刘师傅从房间里走出来,顶着一头被粉末染的花白的头发。
“怎么了,刘师傅?”
刘师傅指了指西边的卫生间“卫生间的腻子晚点再刮吧,你们不是要在里边造厕所吗?现在要是刮了到时候要挖洞什么的,到时又得重新补,太麻烦了。”
“行啊。”纪淙哲顿了顿“刘师傅,厕所那就不刮腻子了,到时候贴瓷砖。”
刘师傅笑道“给厕所贴瓷砖,你们两个真是大老板哦。”
“厕所只能贴瓷砖,要不然里面一潮湿,腻子也白刮。”
刘师傅又问“那你们造厕所的材料买到了没?”
纪淙哲“买到了,林臻说明天就去镇上的五金店里拉过来,咱们明天就能动工。”
为了造这只厕所,林臻和纪淙哲费了很大的劲,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们两个都跟镇上五金店的老板混熟了。
没有pvc排水管,老板便帮他们找了铸铁排水管,这种排水管是铁构造,时间用久了会生锈,天冷了还容易冰冻。
不过眼下也找不出其他替代的。
马桶买不到,只有蹲便器,这倒也无妨,蹲便器除了两条腿受点罪,其他都好。
至于化粪池,小两口也没多余的地能建了,刘师傅告诉他俩,东边那片竹林倒是挺好的,往竹林深处建,到时压上预制板,也不影响美观,加上植物特有清新气息的掩盖,还不会有异味。
于是小两口就问刘师傅竹林这块地的归属者,那天晚上就直接过去找住在村中的老光棍。
化粪池占据的面积很小,小两口只租那一小块地方,不会大动干戈竹林原本的土壤面积,并且每年付三十块的租金。
老光棍那片竹林本来就不需要打理,一年四季他也只是偶尔挖个笋,既然可以租出去,他毫不犹豫答应了。
刘师傅便带着工人们从新房卫生间里深挖了一条长长的坑,曲曲折折地一直延伸到竹林的深处,靠近山脚的位置,估量了距离,差不多有两百来米。
所以林臻去镇上跟五金店老板说了长度后,老板就明白了。
纪淙哲正刮腻子刮得周围笼罩着一片茫茫的白雾时,林臻忽然抱着西瓜走进了小院。
听见身后西瓜嫩嫩的嗓音,纪淙哲扭过头立即抱怨“你把他抱过来干嘛?灰尘这么大,快回去!”
林臻手掌轻轻掩住西瓜的口鼻,对跨坐在脚手架上的纪淙哲说“你跟刘师傅说一下,让他在西边的二层晒台上砌只蓄水池。”
纪淙哲问“就砌在卫生间上面就行了吧?”
“嗯。到时水管就从蓄水池那接一根,因为五金店定的蹲便器水箱是挂在墙壁上,冲水是拉绳子的,不是按钮。”
“行,我知道了,你赶紧抱着西瓜回去。”纪淙哲忙摆手催促。
林臻抱着西瓜转身,可西瓜难过极了,林臻都要一脚跨出大门了,还能看见孩子的两条小腿在他的腰侧不满地蹬着。
第二天,林臻搭着严岑的拖拉机从镇上五金店把东西运回来了。
顿时被高山村的村民给围在了村口,在这个年代的农村里,室内建厕所堪比在印度一样,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
估计这边的光棍要是家里有一只干净整洁的卫生间,多半也能娶个老婆。
村民们在村口围观还不够,一群人又跟着林臻跑到了家里头来参观,好奇地看着工人们把沉重的铸铁排水管埋进深深的地里面,一根一根焊接。
“这以后他们两口子上厕所都方便了。”
“造在屋子里有没有气味啊?”
“喏,看见那个瓷的坑没,到时就拉进洞里,水一冲去管子里了,哪还有气味。”
村民们七嘴八舌,有的更是艳羡跟林臻打听价格,然而一听价格后全都倒吸口气,想了想,还不如用旱厕。
埋完排水管后,工人们接下来的时间又在厕所上方的二层晒台上建了座蓄水池,不用太大,相当于两只浴缸的面积,只不过砌得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到时候弄几块木板盖起来就行,以免小孩不懂事乱爬上去。
经过了几天的时间,室内房间和小院内墙的腻子已经全部刮完,推开小院的木门进来,眼前一片清爽明亮。
而蓄水池和排水管也完工,卫生间里装上瓷白的蹲便器后,纪淙哲先倒了一桶水进上方的水箱,接着勾起手指扯着水箱旁边的绳子一拉。
“哗啦——”清水飞流直下,瞬间把蹲便器里的灰尘都冲得一干二净。
刘师傅和两名工人在旁边看得满脸不可置信,直呼这是个好东西。
还剩下最后几天,到时工人们在南边的屋子里砌一只灶台,再所有的地面都浇上水泥。
晚上,纪淙哲把西瓜哄睡。现在天热了,他们床上的被褥早已经晒过收进了柜子,晚上他俩就只盖一条薄被,直接睡在竹席上。
而西瓜还是得盖一床小被子。
将睡着的儿子轻轻放到床上,盖上小被子后,小两口便拿着抹布和扫把去新房。
工期马上结束,他俩得一点一点把那边的杂物给清扫出去。
房间和小院里全是废弃的木板砖头碎块,今天收拾不完,那就明天继续。
几个小时打扫下来,两个人全都灰头土脸,纪淙哲直接去了河边,林臻则提着畚箕扫把回家,顺便拿脸盆肥皂过来。
七月了,经过白天的暴晒,晚上的河水还残留着暖意。
纪淙哲直接衣服全脱了下水,抓过肥皂全身都涂抹一遍。
“我忘了拿内裤。”林臻一脚刚进水,忽然想起又要准备上岸。
纪淙哲直接一把拽下他,手掌勾了一捧水将他的头发打湿“都快十二点了,还要穿什么内裤,待会直接光屁股回家,反正又没人看。”
“行吧。”林臻低下头,任由纪淙哲两只爪子帮他洗头。
“哎,明天是不是厨房要砌灶台啊?”
林臻捧着河水抹了把脸“嗯,还有外边砌个鸡窝,砌完后就浇水泥了。”
他顿了顿又说“听杨大爷说,新房盖好后要买鞭炮,还要分糖,咱们弄吗?”
“弄啊,干嘛不弄,多高兴的事情,让大伙跟我们一起乐呵乐呵。这样,你明天盯着点工地,我去镇上买点糖。”
“好。”
两个人在河里洗完澡,穿上拖鞋光着屁股,迎着夜风跑回家了。
上了二楼发现西瓜身上的小被子都被他蹬飞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席子上,肚皮又白又鼓。
林臻帮他再盖上,小东西却皱着眉毛十分不满。
纪淙哲上床躺下,让林臻把窗户开着透透气。
现在七月刚过没两天,开着窗户勉强还能透进来一丝清凉的风,要是再过几天,估计这二楼又得跟蒸笼一样了。
林臻打开窗户,却蹙起了眉“窗户开了,晚上蚊子得飞进来,西瓜身上估计会叮出一身包。”
“你没看他热得难受死了?”
“纪淙哲,去年陈虎借给我们的蚊帐还在吗?”
纪淙哲想了想“好像已经还给他们了,算了,我明天去镇上买床蚊帐吧。今天晚上就先凑合着睡。”
林臻拉开抽屉,在抽屉里找出去年杨大娘送给他俩的蒲扇。
接着关了灯,帮旁边的父子两个扇风。
果不其然,第二天西瓜被叮了一身红肿的蚊子包,痒的他直哭,不停想伸手抓。
他从出生到现在四个多月,从来没剪过指甲,现在十根小手指头的指甲居然有点长了。
于是他一抓就是一道红印。
吓得纪淙哲跟林臻抓住他的手。
“我们给他剪个手指甲吧?”林臻抱着小孩坐在床上问。
纪淙哲立即瞪大眼,连连摆手“我可不敢,要剪你剪。”
家里没有指甲钳,最终纪淙哲抱着儿子,林臻抓着一把剪刀,整个人身体紧绷,战战兢兢地抓过小孩的手指头。
“你小心,别剪到他手指头。”纪淙哲眼睛都不敢眨,死死地盯着林臻的动作。
而林臻更是气都不敢大喘。
“别动啊西瓜,爸爸给你剪指甲。”纪淙哲口中哄着小脚乱动的西瓜,紧紧扣着他的身体。
早晨的天气还是非常凉爽的,可两个人帮小孩剪完指甲后,却已是汗流浃背了。
纪淙哲将儿子放在床上翻了个身,又仔细检查,发现他身上除了蚊子包,后背还长满了小红点。
“长痱子了,你今天再买盒痱子粉吧。”
纪淙哲手指头沾了点口水,正仔细地给儿子身上一处处涂抹,他漫不经心道“一床蚊帐一盒痱子粉还有糖,别的还要买什么?”
林臻想了想“你还是买两床蚊帐吧,万一能用上呢。”
“行。”
“还有花露水,你也买一瓶。”
纪淙哲洗漱吃完早饭后便揣着袋子出门了,现在天亮得早,赶集也更早,不过也因为天气热了,八九点的时候太阳便晒满整条街,所以今天赶集的人并不多。
纪淙哲先去街边的杂货铺买糖,五颜六色的糖果被一箱箱地摆放在长条的桌子上以供客人选购。
糖的种类倒是不少,但硬糖居多,纪淙哲选了几个口味的,又看到了大白兔奶糖。
在这边大白兔奶糖算是很好了,纪淙哲也弄了些,最后让老板装满了两只纸箱子。
付了钱后,他暂时先存放在店里面,接下来他还得去看看蚊帐。
去年陈虎家的蚊帐,说是蚊帐倒不如说是一条浆白色的软布,并且非常沉重不透气,估计也是用了有些年代了。
这回纪淙哲在镇上的店里看到的都已经是改良后的蚊帐了。
这些全是网状的轻纱,薄薄的一条,颜色就蓝粉白绿四款,倒也素雅。
纪淙哲便要了一条蓝色一条绿色。
正好将他的布袋装得鼓鼓囊囊的。
这家店里不光是卖床上用品,挂在墙壁的架子上还有小孩的衣服。
老板娘便要取下来给他看。
“不用全拿下来。”纪淙哲伸手指了墙上的几件“你就把这两件拿下来给我看看。”
老板娘拿着晾衣杆支下来两件,摆到柜台上,又笑眯眯道“孩子还小是吧?”
“四个多月。”
“四个多月穿这几身刚刚好。”
柜台上是一套无袖背心和小短裤,以及一件红艳艳的小肚兜。
他跟林臻两个大男人确实是够粗心大意,之前西瓜满月酒时亲戚们送来了不少的小衣服,他俩就没想着再给孩子买。
然而送来的衣服全都是些春秋衫,夏天的衣服一件都没有。
前阵子总是下雨,他俩便给孩子穿着薄款的秋衣裤,这一穿就给抛脑后了。
直到这几天小孩热得受不了了,他俩才反应过来。
“这个背心还有其他颜色吗?”纪淙哲指着这件浅灰色的背心短裤问老板娘。
“有,还有黄色。”
“那就买两身,肚兜也要了。”纪淙哲想着晚上西瓜睡觉的时候给他穿上,这样也不用时刻担心他把被子蹬掉。
付完钱拿过衣服,纪淙哲又把它们往鼓囊囊的布袋角落里塞了又塞。
他今天出门早,回去也快,踏进家门还不到九点钟。
林臻刚好抱着儿子从工地那边回来,西瓜看见纪淙哲小嘴一瘪,张着手求抱。
纪淙哲随地放下东西,抱起儿子,只见他泪眼汪汪的,白嫩的脸蛋上又鼓起了一个大包,看起来既好笑又可怜。
一被抱进怀里,他直接就趴在纪淙哲的肩头吭哧地呜咽。
“怎么还哭过了?”
林臻边蹲下身解开布袋收拾出纪淙哲带回来的东西,边无奈道“被蚊子叮得太痒了,我不让他抓,他脾气大的还打了我几下。”
“哈哈哈哈哈哈。”纪淙哲坐到廊檐下的板凳上,将他的小脑袋从肩窝里抓出来,让他面对自己。
“没事,我帮你好好教训他一下。”
纪淙哲冲小东西抬了抬下巴“嗯?你长本事了?居然还打你爸爸!?”
原本纪淙哲是想摆出一副严厉父亲的样子,拍他几下屁股。
可看着这张与林臻肖像的稚嫩的小脸,此时此刻半边脸蛋肿个大包的模样,又心疼得要命。
“不哭了,爸爸待会给你洗澡,洗完澡穿新衣服,再给你抹点花露水。”
林臻见状耷拉着嘴角“纪淙哲,你不是说帮我教训他的吗?”
作者有话说:
其实已经快写到尾声了……
感谢在2023-11-27 16:34:23~2023-11-28 14:1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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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林臻把蚊帐从鼓鼓囊囊的布袋里拿出,接着又取出痱子粉和花露水以及小孩的衣服,他两只手抓着红肚兜扯开。
蓦地笑出声“你怎么会买这个?”
纪淙哲正准备给儿子脱衣服呢,听到后他回“给他晚上睡觉的时候穿,虽然现在天气热,但还是给他穿一件睡觉吧,免得着凉。”
林臻转过脸目光落在了坐在板凳上,一手搂着小孩一手脱衣服的纪淙哲身上。
纪淙哲他垂着眸,外表跟两年前没什么变化,即便是在没有笑的时候,嘴角也始终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从前林臻觉得那是种痞气,然而现在他才明白,这其实是洒脱。
而现在这份洒脱中又多了难以言喻的温柔。
西瓜还穿着长袖长裤,白天太热,林臻就给他的袖子和裤腿都挽了起来,露着藕节一般的胖手臂,上面布满红红点点。
“真像只米其林轮胎。”纪淙哲舌头弹出一个音节,对着肿成小包子脸的西瓜道“说你呢。”
要是换作平时,纪淙哲逗他一下,他恨不得拉长嗓音高兴直叫,只是今天实在是痒的难受了,一个劲伸着手去脸上。
“别抓了,马上给你洗澡。”纪淙哲拉下他的手,脱下他的衣服裤子,让他光屁股坐在自己腿上。
换下来的衣服裤子已经被汗洇湿了,纪淙哲看得心里又不是滋味。
林臻去准备洗脚盆和热水毛巾。
天气热了,他们就不用担心小孩着凉,便把洗脚盆拿到了廊檐下,直接在门口洗了,也省的把屋子里头弄的湿答答的。
林臻倒完水后伸手试探了把温度“可以了。”
现在西瓜可以坐立,纪淙哲就把他放进了洗脚盆中。
他长大了,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抗拒了,相反还挺喜欢玩水,小手不停在水里划拉着,偶尔抬起头冲纪淙哲张嘴笑。
“倒点花露水进去洗吧。”林臻说。
纪淙哲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还省的待会一处一处涂抹了,最主要是洗完后还得擦痱子粉。
于是林臻拧开花露水的瓶子,往洗澡水里头倒了些许,接着手指拌匀。
纪淙哲抓着毛巾将小孩从圆圆的脑袋一路洗到胖小脚,正擦洗着呢,忽然小东西“哇——”地哭出声。
“怎么了这是?”纪淙哲不明所以,刚刚还挺乖的,还能咯咯笑出声,一眨眼的功夫哭得跟见了鬼似的。
林臻凑近看,只见西瓜低着头,手指头抓着自己的小鸡,两条腿蹬得水花四溅。
“不哭了,怎么回事?你洗到他眼睛里了?”
纪淙哲耸耸肩“我小心得很,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见他还抓着小鸡,便拨开他的手“别抓了,再抓要掉了。”
西瓜不听,张大着嘴嗷嗷嚎着,又低头去看,一看又哭。
林臻观察着小孩,接着手掌遮住了他的小鸡,西瓜便慢慢止住了哭声。
纪淙哲觉得神奇,便问“这是什么鬼方法?他怎么又不哭了?”
林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应该是他看见水里自己的小鸡,以为是虫子,吓哭的。”
“………”纪淙哲愣了两秒后大笑,不过他又挑起眉看着林臻问“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妈告诉你你小时候也被自己吓哭过?”
林臻白了一眼他,一副不可说的表情。
洗澡水里加了花露水有刺激性,洗完澡后西瓜便被林臻抱在怀里拿毛巾擦干。
而纪淙哲还得给他再洗把脸。
洗澡能接受,洗脸还是不行。一张小脸皱成苦瓜了。西瓜刚生下来时,纪淙哲都不太敢抱,生怕豆腐一样的小孩被自己弄坏了,可现在养久了,尤其还是自己生的,纪淙哲的动作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压根不管擦脸的间隙中,西瓜发出吭吭哧哧的不满声,硬是将他仔仔细细地洗了把脸。
“我拿痱子粉。”
“嗯。”林臻将小孩翻了个身趴在自己的腿上。
痱子粉倒是挺大的一只盒子,里面有块类似于女孩子化妆用的粉扑,不过有手掌大小。
纪淙哲沾了许多,跟擀面条似的,将儿子的后背屁股胳膊腿全拍了一层白色粉末,接着林臻又跟摊饼一样把儿子继续翻了个面,好让纪淙哲给他的肚子也拍上。
拍完后,西瓜像是从粉堆里爬出来的。
不过他也舒服多了,再没动手往自己身上抠挠。
新房厨房的灶台砌好了,表面贴了光滑的白瓷砖,卫生间也是一样,四面墙壁都贴整齐了,进去明光锃亮。
于是小两口几乎都是趁着晚上西瓜睡着后,拿着工具去新房打扫,这些都是细活,新房子要是没人住,容易生灰,他俩就慢慢清理着,等到后面搬家时也能轻松一些。
而室内已经雪白干净,每只房间都安装了天花板,灯泡也镶嵌了进去,林臻买了五金店里最高档的一款,这边叫作日光灯。
但对于纪淙哲和林臻两个,这种灯却是见怪不怪了,一根长条灯管,灯泡在里头,一打开,明晃晃的,角角落落都能照亮。
不过比起老房子里的那款老花眼一样的灯泡可真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房子里还没家具,两个人连说话声音都透着空旷的感觉。
林臻说“明天就可以浇水泥了,浇完水泥我就给刘师傅他们几个结工钱。”
纪淙哲扫完地伸了个懒腰“唉——终于可以解脱了,这房子一天没盖完,我总觉得有根神经绷着。”
“等水泥干了,我们就买鞭炮来放吧。”
“行。”
他俩运气好,在浇完水泥,干了后没一天,就下起了大雨,接着又是每天都会来几场雷阵雨。
夏天一下雨,暗沉沉的乌云压下来,天直接黑了一半,雨点噼里啪啦拼了命似的砸着,空气里卷起一股压抑的气味,那是阳光的燥气混杂着泥土的腥气,最后跟雨水搅浑了。
这个时候,在老房子里住真是要了人命。
屋子里像蒸笼,屋子外因为氤氲起的水雾而招惹了许多蚊蝇。
小两口跟隔壁两家邻居都在沉闷的屋子里待不住,便拿着板凳椅子抱着孩子坐在了廊檐下闲聊。
杨大娘点燃了晒干的艾草,举着胳膊在周围以及角落都挥了挥,驱赶蚊子,经过烟熏的艾草散发着一股清香的药草味。
西瓜用花露水洗澡后,身上倒是不起包了,只是这个天抱着他,纪淙哲跟林臻两个都热得冒汗,只能不停抓着蒲扇。
“现在天太热了,小孩子也遭罪。”王小燕叹息着农村夏天生活的现状。
其实农村的夏天晚上还算是有凉风,只是他们所居住的建筑不行,夏天热冬天冷,而夏天的中午更是煎熬。
陈虎听后便说要把小祠堂给收拾收拾,到时地面上铺席子,这样亮亮跟西瓜中午就可以在这睡午觉。
林臻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帮忙一块收拾。
原先圈在小祠堂里的鸡,已经迁去新房那边的鸡窝了,现在小祠堂里无非就是一些农具,将它们归列后,再扫帚清理一下就行了。
弄完后,陈虎索性把晒谷子的大晒席直接给铺满了整个小祠堂,这样不仅俩小家伙可以睡午觉,大家伙也都有位置。
铺完了晒席,林臻又拿抹布擦了好几遍,等到大伙都脱鞋踩上去时,都一脸满足。
尽管气温还是很高,可用井水擦过的晒席上的竹篾却是从脚底
透着清凉。
西瓜跟亮亮放上去后,兴奋地满席子爬,口中发着高兴又尖锐的叫声。
纪淙哲说“虽然没西瓜地凉快,但也勉勉强强过得去。”
杨大娘开着玩笑“晚上都能睡在这边了。”
不过说归说,晚上大伙还是关门回屋睡觉,主要原因是小祠堂毕竟堆放着杂物,又是挨着门口小路,而大家也不可能真一块挤着过夜,也就中午下午在这边睡个午觉。
接连几天的雷阵雨,深山中的一些野菜菌子冒出来了,那天杨大娘从山里回来后捡了满满一篮子的野生菌。
她赶紧告诉小两口和陈虎家,又说了具体哪个位置菌子最多,让他们抓紧去捡,要不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去年他俩捡过一段时间的菌子,但那时为了赚钱,都没舍得吃。今年没有经济压力了,便多了份闲情逸致。
于是纪淙哲跟林臻两个便打算明天一大早上山,至于儿子就暂时拜托给了杨大娘照看。
而王小燕久居家中带小孩也手痒得很,说是要跟他俩一块上山。
第二天清晨四点半,纪淙哲跟林臻起床洗漱又吃了个早饭,王小燕过来敲他俩的门,说是可以出发了。
纪淙哲就让她先等等,又跟林臻说“你冲瓶奶粉,我去把西瓜抱下来。”
他上了楼,床上的儿子正睡得香,接连几天的雨,下得清晨的天气有丝凉意。
他抱起儿子拿小被子一裹下楼,林臻刚冲好奶粉,纪淙哲接过后便到隔壁杨大娘家里去了。
昨天答应小两口今天帮忙照看小孩,所以杨大娘的屋子晚上没锁门。
老两口还在二楼睡觉,听见楼梯上的动静,接着看到纪淙哲上楼了。
“小纪来了啊。”杨大娘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纪淙哲手里的西瓜放到旁边。
“大娘,西瓜的奶我放在桌上啊。”
“哎好。”
纪淙哲又道“大爷大娘麻烦你们了啊。”
杨大爷老两口哪会觉得麻烦,这么精致可爱,睡觉时候又乖巧的小孩,他们光是看着就已经爱不释手了。
杨大娘都没功夫搭理纪淙哲了,她帮小孩盖好被子,又满脸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忙摆了摆手“你们快去吧,别说带一个上午了,让我天天带西瓜我都乐意。”
安顿好儿子后,小两口各拎着一只大竹篮子和王小燕上山去了。
昨天今天都没下雨,要不然山上泥泞,他们捡菌子也费力。
双彩镇这一带的大山里面就属奶浆菌多,尤其喜爱生长在松林,他们三个便根据杨大娘说的地方一路搜寻过去,还没走进茂密的松林中,就已经发现了不少个头小小的奶浆菌。
不过这些小的他们没兴趣,还是等长大点再说。
接着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在大片松针和枯叶覆盖的林子里看到了成群的奶浆菌。几乎都无需细搜,弯下腰一捡一大朵。
奶浆菌被拔出,脱离泥土时发出的声音,解压得令人停不下来。
纪淙哲跟林臻几乎连腰都没直起来过,捡完这朵,手指头已经朝着下一朵勾去了,接着一手两三朵地丢进竹篮中,最后指缝间都是奶浆菌独有的香味。
篮子里垫了一层薄薄的松针,个大头圆的奶浆菌被丢了进去。
三个人越捡越分散,林子那头传来王小燕扯着嗓子说话的声音“林臻小纪,你们捡得怎么样了?”
纪淙哲手里的篮子几乎都装满了,估计再捡下去都得滚出来,他抬起头朝林子那边喊“满了!捡不了了!”
林臻也是一样“回家去吧,再捡装不下也浪费。”
三个人汇合,手里的篮子全都满满当当,王小燕看着绿油油的潮湿的苔藓上,斑驳的树影下以及粗壮的松树边上还有大片聚集的奶浆菌,意犹未尽。
“太可惜了,早知道我们今天该带只箩筐上山来的。”
林臻说“也差不多了,这些估计我们都吃不了。家里放不住,迟早得烂,那也挺浪费的。”
王小燕“肯定吃不了几顿,不过可以晒成菌干,这样等到冬天的时候还能泡发了烧菜吃,味道一样鲜。”
纪淙哲一听忙说道“这个主意好,冬天翻来覆去就吃那几样应季的蔬菜,吃多了也腻。”
他胳膊肘撞了下林臻“哎,那我们明天继续过来捡点。”
王小燕告诉他俩“晒干的话确实要多捡一点,要不然一缩水没多少东西了。”
早上五点多出发,现在不过九点。其实捡菌子也就花了一两个小时而已,主要是上山浪费时间。
现在太阳出来了,没一会儿,松林里也被热气笼罩,三个人都出了一身汗,趁着太阳没到最毒辣的时候,赶紧提着篮子下了山。
回到家里,杨大娘正抱着西瓜坐在廊檐下的椅子上跟同样抱着亮亮的陈虎唠嗑。
而杨大爷拿着奶瓶晃了晃正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他们几个回来,惊讶道“你们捡了这么多奶浆菌啊。”
纪淙哲举高篮子“是啊,山上还有很多,不过我们今天捡不下了,等明天再上山去。”
听见纪淙哲的声音后,原本是站在杨大娘腿上跟亮亮叽里咕噜的西瓜蓦地扭过头。
霎那间两眼放光,浑身都在不安分地扭动了,口中更是叫得急切。
杨大娘托着他的嘎吱窝,笑道“西瓜一听到爸爸的声音给激动的,好了好了,让爸爸先休息下再抱你个小胖子。”
纪淙哲放下篮子,走上前接过杨大娘手里的西瓜“没事,我来抱。”
西瓜高兴极了,两只手攥成小拳头,咧着嘴发出一声尖锐又兴奋的叫声,两条腿蹬得停不下来。
接着又扭过头东南西北去寻找林臻,小家伙忙坏了。
林臻走过去,摸着他稀疏的头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西瓜两只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细缝,伸着手指头要去扒拉林臻的脸。
林臻捏了捏他软绵绵的手指头“先乖乖的,爸爸还要忙。”
杨大娘佯装叹息摇头“还是爸爸亲,杨奶奶带你一上午都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纪淙哲坐在凳子上,托着西瓜的嘎吱窝,让他踩在自己的腿上逗着他“是吗?杨奶奶早上带你,你有没有听话?”
今早西瓜是穿着红色小肚兜被纪淙哲抱去杨大娘家的,老两口起的也早,担心西瓜冷,就在廊檐绳子上晾晒的小衣服里找了一身给他穿上。
穿的正好是纪淙哲镇上买回来的那身浅灰色背心短裤,由于是夏天穿的,所以版型宽松。
这个小东西穿在身上,背心的领口塌下来都能露出胸前的一粒小红点。
而嫩嫩的小短腿在宽松的裤筒中也显得格外滑稽。
纪淙哲忍俊不禁“你真像个小土包子。”
西瓜听了“咯咯咯咯”地笑。
杨大爷笑道“你跟林臻不在,别人抱着他就听话,要是稍微要闹起来了,你大娘就抱他去路口。”
“是呀,我抱去路口,指着那座山喊几声‘小纪林臻快点回来,咱们西瓜想爸爸了’他就不哭了。”杨大娘哄小孩还是非常有心得的。
杨大爷把奶瓶递给纪淙哲“西瓜还没喝奶,我刚刚把奶热了一遍。”
“谢谢杨大爷啊。”纪淙哲接过奶瓶,让西瓜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臂弯里,接着奶嘴塞进他的嘴里面。
作者有话说:
宝们别着急,我只是说临近尾声,但不是立即尾声哈哈哈哈哈。西瓜都还没开口说话呢,不会马上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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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林臻和王小燕已经把篮子里的新鲜奶浆菌倒出来了,散乱地摊放在廊檐下的地面上。
午饭毋庸置疑肯定是烧奶浆菌了,隔壁两家今天也烧,杨大娘他们家的做法是直接将奶浆菌洗干净切片放锅里蒸,这样保留了菌子的原始鲜味。
而陈虎家里则是放辣椒一块爆炒,在炎热没有食欲的夏天吃起来格外的香辣开胃。
纪淙哲和林臻一年四季有一大部分时间吃的是蒸菜,在双彩镇这一带,万物皆可蒸,三四月份的细笋,六七月份的菌子,以及土豆咸菜。
不过今天中午的天气太闷热,小两口打算午饭熬点粥,然后便跟陈虎他们家一样炒道菌子,再炒几样当下季节的蔬菜。
既然是熬粥,灶台上煮没必要,一来浪费柴火,二来控制不好火候。
于是林臻便把煤炉拎了出来,放在门口的廊檐下,又抓着火钳去夹了几块黑黝黝的煤饼。
在柜橱里拿出铝制汤锅,白米淘了几遍后倒入,又舀了几大勺的清水,准备熬锅薄粥,等这一切弄好后,提着汤锅安放在煤炉上慢慢熬着就行了。
纪淙哲把西瓜放在小祠堂里的晒席上让他自己呆着,又对正在捣鼓煤炉的林臻说“你看着西瓜,我去后山摘点菜回来。”
“行,你去吧。”
见纪淙哲要走,趴在晒席上的西瓜跟只笨拙的乌龟似的“呼哧呼哧”朝他那爬。
“你听话点,自己先乖乖玩着,爸爸现在要出门,待会回来陪你。”纪淙哲又一把将他拎到最里边。
今年后山种了不少蔬菜,尤其是纪妈在的时候。她哄睡了西瓜,便去后山地里种了辣椒小白菜。
那边就林臻的一块地,后面就是黄泥土坡,周围是小树林。
一条小径走到地埂边,春夏雨水多,窄窄的小径两边杂草肆长,走过时还能沾湿草间的露水。
今年的蔬菜长得比去年还要好,嫩绿的南瓜藤叶覆盖了一片,茂盛得令人难以下脚,南瓜悄悄地隐藏在绿意下,得拨开宽厚的叶子才能看见。
现在还是嫩南瓜,颜色墨绿,要是想吃粉南瓜,就得留着不摘,等老了颜色变黄后可以晾晒了储存。
纪淙哲拎着篮子穿过南瓜地,前面就是竹竿搭的架子了,今年种的多,绿意盎然的藤架下垂挂着长丝瓜和肚大的葫芦。
而纪妈又在靠土坡那边搭了一排架子,现在一簇簇的四季豆和豇豆也挂满了枝头。
农村这,只要不占到别人的地,以及不破坏山体土壤,那么菜地要是种不下了,往边缘超出种些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纪妈的辣椒就挨着小树林,小小的尖头辣椒一颗颗挂在枝头,即便是经历了半天的太阳暴晒,依然青翠欲滴。
纪淙哲和林臻两个不用跟去年一样,夏天的时候搬去西瓜地里住了。现在住在老房子,离后山菜地近,就不用一次性摘下许多蔬菜,每天想吃什么菜,拿着剪刀来剪下当餐的量就行。
纪淙哲蹲下身,掐了一把青辣椒,又去摘了一把豇豆,走进南瓜地里,拨开宽叶看了看南瓜,挑了一只个头不大的,刚好吃一餐。
他剪刀“咔嚓——”一声,便把南瓜从长满细刺的藤蔓上摘下了。
拎着满满一篮子的蔬菜沿着小径下山,又去了井边,纪淙哲索性在这里把蔬菜给择完清洗后再回家。
井边的地面铺的是青石板,现在已经被太阳晒的滚烫,然而井水却是透心沁凉。
井边上有木桶,纪淙哲被烫的站不住脚,便打了水将青石板地面全浇了透,消散了一些暑气。
他放下水桶,半蹲着快速把豇豆给断成小节,又把南瓜放入井口里直接洗了。
刚摘的新鲜瓜果蔬菜随便荡两下就能洗干净,洗完后纪淙哲拎着篮子小跑回家。
廊檐下的汤锅冒着白气,而林臻还坐在廊檐下的小板凳上,拿着一把小刀在刮除奶浆菌根部的泥。
“啊呜啊呜……”西瓜先看见了纪淙哲,啪嗒啪嗒地朝他爬过来,然而还没爬到晒席的边缘就被林臻的长腿一伸,推了回去。
纪淙哲放下篮子,弯下腰从晒席上抱起儿子,见他的口水淌的背心的领口都湿了,便摇头道“你怎么这么爱流口水呢?衣服一天两件都不够你换。”
林臻忙着手里的活,头也没抬地笑道“所以我就不管他了,让他脏一天,等到晚上再给他洗澡。”
林臻清理完了奶浆菌后又揭开汤锅看了眼,米粒已经被煮成了稠白的粥,不过还得继续再熬一会儿。
“好了,咱们要烧午饭咯!”纪淙哲让儿子趴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手托着他的胸膛,一手环着他腰,让他像一架飞机似的被抱进了屋子。
“咻——起飞咯!”
西瓜兴奋地“咯咯咯咯”大笑。
纪淙哲要炒菜,林臻要烧柴。于是他俩便把角落里卷起来的草席给铺在屋子里的地面上,让儿子自个待着,抓着拨浪鼓玩。
纪淙哲从篮子里抓出洗过还挂着水珠的南瓜,放在砧板上后,拿着菜刀中间对劈。
初夏的南瓜嫩,挖去里头的瓤,快刀切成片装进碗里。
林臻把洗过的奶浆菌交给他。
个头要是大一些的奶浆菌,纪淙哲还给切两刀,小一些的到时直接整朵丢锅里。
纪妈种的辣椒个头小,味道辣。他俩能吃辣,却吃不了太辣,于是纪淙哲就只拿了三四颗,摘去蒂头,切成了两瓣放进装奶浆菌的碗里。
最后他又拍了几瓣大蒜,到时跟豇豆一块炒。
林臻坐到灶后烧火去了。
两个爸爸都在,西瓜就格外缠人,要是冬天林臻倒是可以抱着他在灶膛烧火,可夏天,别说是几个月大的小孩了,连他自己都热得吃不消。
可是西瓜扔掉拨浪鼓,爬着爬着就爬到灶膛旁边了,沾了一身的松毛,简直跟脏兮兮的小流浪狗一样。
“你再乱爬!松毛全沾在屁股蛋上了,你不痒啊!”纪淙哲没眼看,却又没功夫管他。
而西瓜听见纪淙哲吼他居然也不怕,还抓着几根枯黄的松毛伸起手臂给爸爸看。
林臻只能赶紧把柴瓣塞进灶膛里面,接着给儿子拍了拍屁股后,拎着小东西回到草席上。
他捡起席子上的拨浪鼓塞进西瓜的手里,可这小东西摇了几下就“啪——”地丢了出去,再给他捡回来又继续丢,像是跟林臻玩上瘾了似的,等到林臻懒得再管,任由拨浪鼓在席子上时,他又张开手去抓爸爸的手指。
林臻揉了把他的脑袋“好了,你自己玩着,爸爸要烧柴去了。”
“哎林臻,你去问问那木匠,看看他能不能做只宝宝椅什么的,要不然他整天在地上爬也不是个办法。”
“那我待会吃过午饭就去问问。”林臻重新坐回灶膛,突然想起一件事“纪淙哲,我们上次拍的照片已经洗好了吧?”
纪淙哲一拍脑门“这都过去多久了,肯定洗好了。啧,我上次去镇上把这事给忘了。等我下趟过去取,你别忘了提醒我。”
“好。”
纪淙哲伸手摸了把锅,提醒林臻“你火再烧大一点。”
说完后,他从酒坛里捞一勺菜籽油,等着铁锅滚烫时,倒了进去,没一会儿满屋子都弥漫起香气,纪淙哲右手抓着锅铲,左手端起碗,一把将奶浆菌和青辣椒全都倒进去,接着在柴火烧的旺盛的锅中快速翻炒。
奶浆菌没有毒性,只需爆炒入味即可。
翻炒了一分钟后,菌子里的水分被逼出,形成了浓郁的汤汁,纪淙哲撒了适量盐和味精,又爆炒了一阵后,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朵小的,吹了吹热气塞进嘴里。
跟市场上卖的香菇蘑菇的滋味完全不同,奶浆菌嚼起来有一种沙沙的口感,鲜嫩无比,而加了几只辣椒后又辣爽,吃得纪淙哲顿时满足得哼“卧槽,这也太好吃了吧!”
他忍不住拿着筷子在汤汁沸腾的锅里又夹了好几朵小的。
林臻见他这样,笑道“你别还没出锅就吃完了,有那么好吃吗?是什么味道。”
纪淙哲夹了一朵小的递到林臻嘴边“说不上来,反正是大自然的味道。”
林臻嚼了两口点点头“真的挺好吃的,那我们今年多去捡点拿回家晒。”
西瓜在草席上看见两个爸爸嘴里动着,也馋得要命,口水从嘴角流淌而下吊起了一条透明的线,他啪嗒啪嗒又爬了过去,接着抬起了脑袋张着嘴朝纪淙哲“啊啊”直叫,仿佛廊檐下燕子窝里的小雏燕天天张着大嘴,等着被投食。
林臻继续把他拎回席子上,并且对他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给你吃。”
锅铲铲出热气腾腾的奶浆菌装碗里,接下来纪淙哲又炒了一道蒜蓉豇豆和南瓜。
林臻熄灭灶膛的炭火,拿着汤勺走到门口廊檐下查看汤锅中的白粥。
粥已经熬得又稠又白了,林臻便把汤锅端进屋子放在桌上,没一会儿,粥上便覆盖了一层黏稠的白浆。
中午烧的全是爽口的菜,配着白粥能喝好几碗,一顿午饭吃得碗里干干净净。
午饭吃过,林臻把碗洗了后便去找村里的木匠了,而纪淙哲得把廊檐下的奶浆菌给清理出来,然后晒到太阳底下,要不然万一哪天又下雨了,这些菌子就白晒了。
两家邻居现在中午都会在小祠堂的晒席上睡个午觉,杨大爷和亮亮已经占据了一小块位置。
而杨大娘和陈虎两口子今天中午不睡觉了,他们要晒菌子,那也得今天把这些菌子给处理完。
西瓜已经困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可一旦纪淙哲把他放下,他又吭哧吭哧地哼着。
纪淙哲只好抱着他,拍着他的屁股在廊檐下踱步哄他入睡,等见他彻底睡熟后轻轻地把他放到亮亮旁边,接着给他盖了一件林臻的背心。
林臻回来了,大中午的出去一趟,到家就拿着脸盆去井边打水洗脸。
洗完后他也拿着小刀坐到廊檐下跟大伙一起处理菌子。
刮除菌子根部的泥很费功夫,为了节约时间,纪淙哲跟林臻便分工合作,林臻负责刮泥,而纪淙哲则把奶浆菌切成片摊到圆圆的竹筛上。
怕吵醒午睡的小孩们,几个人便轻声聊着天。
“哎,木匠那怎么说,宝宝椅能做不?”纪淙哲问林臻。
陈虎问“什么宝宝椅?”
林臻“现在西瓜爱爬,我俩有时候看不住他,就去问木匠能不能做那种让小孩坐着的椅子,椅子旁边有围栏。”
“这个椅子好啊,哎林臻,那木匠能做吗?”王小燕来了兴致,现在亮亮有点会走路,她跟陈虎两个不用想,只会更辛苦。
林臻说“我跟师傅大致说了下,他说能做的。”
王小燕对陈虎说“那太好了,哎你也去找木匠,让他给我们也做一把。”
“行!”陈虎放下手里的菌子,又问了下林臻宝宝椅的价钱后便回屋拿钱去了。
两大篮的奶浆菌,足足清理了两个多小时,摊了三只竹筛才装完。
要晒制的奶浆菌不用洗,直接太阳底下晒得梆硬后厨储存在干燥的地方就行。
纪淙哲想到这个便对林臻说“咱们再让木匠打几只木格子吧。”
林臻问“木格子?要装什么吗?”
“到时咱们就在新房的储物间靠着墙打一排木格子,到时候可以装些干货,要不然像现在这个房子里,所有的干货全大袋小袋的堆在二楼柜子上得多乱啊。”
林臻想了想“反正我们接下来没什么事情了,这些东西就自己做吧,过几天我们去山上砍棵树,就在新房的院子里把东西做了,顺便我还想做几张桌子。”
“那也行。”
第二天,小两口又跟王小燕去了山上的老地方,这趟几人都背了箩筐,捡回来的菌子晒干后估计能吃到明年了。
新房的水泥已经干了,由于是被院墙围着,所以不用担心地面上出现什么鸡爪狗爪的印子。
从室内到室外,都浇得非常平坦。晚上的时候林臻买了两条烟和两挂爆竹。
农村消息流通得很快,村民们一听说林臻的新房要放鞭炮,有小孩的都带着小孩,没小孩的也来凑个热闹。
第二天早上八点不到,小院西边的院墙外已经围满了人,闹哄哄地观赏谈论着新房。
小孩们更是上窜下跳兴奋无比。
看见小两口过来,纷纷给他俩道贺,更有热情的男人走过去跟陈虎一人一条爆竹用竹竿挑着,等着待会燃放。
林臻和纪淙哲抱着两箱子的糖果从小院大门右侧水泥浇的台阶走上二层的晒台。
而杨大娘抱着西瓜也跟了上去,说是让小孩跟着一起热闹热闹。
西瓜在二层晒台往下看,看见了这么多人,兴奋地在杨大娘怀里小腿乱晃。
杨大娘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哎哟,小西瓜好高兴哦,待会看爸爸们撒糖放鞭炮哦。”
林臻拆开两条香烟,全都倒进糖果中,到时候香烟也丢下去。
八点钟到了,纪淙哲叫了声“虎哥,可以放鞭炮了!”
“哎!”
收到指令后,便立即有村里的年轻男人取下嘴里叼着的烟,接着拿红红的烟头点燃了陈虎他们竹竿上垂挂的爆竹。
顿时噼里啪啦声四起,人声沸动,好不热闹。
纪淙哲和林臻从箱子里两手抓糖,撒网似的将五颜六色的糖果从晒台上飞下。
而下面不管男女老少全都高兴地伸着手接,小孩确实爱吃糖果,不过其他人更多的只是图个吉利和热闹。
撒了糖又撒了烟,小两口的新房竣工了。
作者有话说:
再过几章,西瓜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感谢在2023-11-29 15:45:19~2023-11-30 21:3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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