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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第 141 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陈初阳回去的时候, 把方才仍在路边的那些杂草一起带了回去,他拿回去喂鸡。家里只有他一个人,陈初阳一进了院子就把小门关好了, 之后将手里的篮子放在墙角就往后院去了。


    如今已是四月了, 后院的风景一如陈初阳当初的设想, 远处有竹林,头顶有高大的杏树, 杏树地下还有花丛草地,最重要的是花草旁边还有几棵李子树。


    他记得李子有好多品种,家里的李子也大了, 现在能看得出品种了, 是他最喜欢的脆李。


    将手里的那点杂草丢进鸡笼之后, 陈初阳还往地窖里看了一眼,他昨天还去地窖里捡了了红薯出来,削了皮之后淡红色的红薯又脆又甜,终于可以拿去卖了。


    想到马上又有东西能卖钱,陈初阳高兴得很, 他望了院子外面的李子树一眼, 就急慌慌往李子树下去了。


    树上李子相比上个月长大了不少, 这李子快成熟的时候和樱桃一个样, 长得飞快!今天还是青色,过两天就开始泛白, 等到外皮由青转白再到青黄色,可能只需要七八天。


    忍不住的吞了口口水, 陈初阳抬头看了半天, 发现有个长在树叶外边儿,有个日照足的大李子, 瞧着外皮已经泛白,想来不是完全生的应该是半熟了,或许可以吃了。


    他立马找了个小竹竿,对着果蒂轻轻一敲,那颗足有他拇指大小的李子就掉到了地上。


    将地上的李子捡起来,看着干干净净的李子他还是用手擦了擦,之后立马咬了一口,果肉还有汁水接触口腔的一瞬间,满口的酸甜瞬间在嘴里炸开。


    陈初阳被酸的脸都皱在了一起,可酸里那点说不出滋味的甜,又让他舍不得吐掉,为了续上嘴里的那点甜,他甚至又咬了一口,这一口下去,他只是轻轻皱了眉头,之后手里李子全部吃完,他扔掉手里的李子核说了两个字。


    “能吃。”


    陈初阳回去的时候,无意往鸡笼那里望了一眼,他本意是想看看先头那些杂草鸡吃了没有,可就是这一看,让他看到鸡笼一个白白圆圆的小东西!


    “鸡蛋啊!”他养的鸡终于下蛋了!


    赶紧过去将鸡蛋捡了,且过去之后,陈初阳才发现原来还不止一个鸡蛋,他纳闷的想着这母鸡下蛋的时候怎么不叫呢?母鸡下蛋的时候不是会咯咯咯的叫吗?


    “下回,你们要叫啊,我听见声音就来捡鸡蛋。”高兴的拿着两个鸡蛋回去,陈初阳想着往后家里不用买鸡蛋了,又能省一笔钱。


    到了前院灶房的墙角之后,陈初阳将之前放那里的樱桃,还有手里的鸡蛋一起拿到了灶饭里放着,从灶房出来的时候,原想做衣服的,又觉得有些困,便打算去睡觉,可他刚进了堂屋人就精神了。


    他发现阿奶的房间门开着。


    阿奶去世七日之后,她房间的门就关起来了,虽说没有上锁,却是别上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打开呢?


    心里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但陈初阳没有往阿奶的屋子里去,而是去了自己的房间,他仔细看了半天,不像是有人进来过的样子,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睡在床上的陈初阳,心里始终有些不安,一直想着阿奶的房间,实在是忍不住的他,还是往阿奶屋子里看了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于是这才回去,安心睡了。


    柳母回来的时候,陈初阳也起床了,他自然要同柳母说阿奶房门的事,结果柳母竟然说她没打开过。


    母子两个瞬时都没说话,盯着彼此看了一眼之后,一起往阿奶房间去了,也就是这么一去,阿奶的房间和方才陈初阳所见简直变成了两个样子。


    只见房间已经乱的不成样子,到处都被翻动过了!


    阿奶手里的钱财,早在她还没有摔跤之前就全都给陈初阳拿着了,她屋子里已经没有金银首饰可拿,可旁的东西却还有不少,阿奶房里的布料少了整整两匹。


    柳母见阿奶房间如此,想到方才就陈初阳一个人在家,吓得赶紧抓着陈初阳上下检查,直接给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陈初阳不停安慰她,他没事,一点事情没有,柳母仍旧后怕。


    “你说我没事儿丢你一个人在家干嘛啊!”柳母一边懊恼着,一边赶紧的又往自己的房间去了,这一去,她心里的担心被证实,她房里也是一样,倒是都是乱翻翻的,抽屉里的零钱也一文都没了。


    抽屉里的零钱是小事,不过一些铜板和散碎银子,可她梳妆台抽屉里的首饰也全都不见了。


    柳母眼见首饰也不见了,眼睛立马红了,一边掉眼泪一边赶紧去看暗格,发现暗格没有被动过,心下稍安的同时也终于哭了出来。


    丢掉的那些首饰,有一部分还是她的嫁妆,是她爹娘给她置办的,陪了她大半辈子了。


    大白天的家里竟然遭了贼,柳母难过之后又是害怕!白天那贼人就敢上门了,这晚上黑灯瞎火的还得了?不得让他把家都给搬空啊!


    “不行!不行!得请门房得请啊!”柳母此刻肠子都要晦青了!儿子早说请门房她不答应,说了请长工她也不答应!如今好了,贼人进了家门都无人知道!


    柳母难过后悔的时候,陈初阳却在绞尽脑汁的回想,这贼人是怎么进门的,又是从哪里进门的。


    家里的院门是一直关着的,且正门门头不止高大还对着大路,不说能不能翻墙的问题,便是可以大白天的应该也没人敢翻,因为前面的院墙怕是有两米多高,好些人跳起来还够不着顶,怎么爬?


    家里院墙修建的时候,应该就想过防贼,墙壁都是因地制宜建起来的。地面高的地方院墙建的更高,路面低的院墙便矮,但也只是站在院坝里觉得矮,去外面的路上一站,这院墙比两个汉子叠起来还高呢,根本不可能爬上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地里忙活的时候,那人从小门偷摸钻了进来!


    陈初阳想到了小贼怎么进的门,自然要和柳母说,两人赶紧往小门那里一看,方才关好的小门确实被打开了。柳母见状,一边骂,一边不停念叨,就当破财免灾,但这门房是一定要请,还得再请个长工!


    柳母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去二叔家里,说了家里遭贼的事,还让二叔帮着找两个靠谱的人。


    “门房的话年纪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高,三四十岁吧,长工要个女人或者夫郎,也是三十左右的。”


    二叔他们知道家里大白天遭了贼,一个个的眉头就没松过,二叔一边跟着柳母的话点头,一边想着这母子两个怕是都被吓坏了,今晚得让春风他们母子过去陪着他们。


    “门房长工的事儿交给我,我这就去看看院子里哪有还有不安全的地儿,实在不行将院墙再加高一点。”


    “院墙够高啦!初阳说,那贼人应该是从小侧门进来的,那时候他在菜地里忙活,只有侧门没关。他回来之后,小门就关上了,方才他刚起床我是从大门回去的,可家里的小侧门开着,那天杀的贼子就是从小门进出的。”柳母真是越说越气!小贼横行的冬腊月家里都好好的,没想到在这本该太平的四月天出了事!


    “还好啊,还好初阳那孩子瞌睡好,你说要是他中途醒了正好撞见那小贼,才要出大事啊!他一个有孕的夫郎,怕是性命都要哎呸呸呸!不说了不说了!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就当拿钱买福运了,往后家里的霉运都给那天杀的贼子受!”


    柳母后怕,二叔他们又何尝不是,还没等二叔开口呢,二婶就喊了春风,一家人赶紧一起过去了,也说了晚上让二婶和春风给他们作伴。


    “哎,东西都偷走了,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了,你们也不用太操心了,就当自家倒霉吧。”村子里曾遭过贼的人家可不是一户两户。


    衣服也好,锅碗瓢陪也罢,甚至牲畜都有人家丢过的,只是这进房间翻找东西的做实事难找啊。


    “这天杀的,也不知道惦记多久了!”柳母忍不住的再次抱怨,其他人心里也明白得很。


    今日,上家里偷东西的这小贼,定然是村子里的人,且私下里应该早就注意着家里了,他就是趁着家里无人这才偷偷溜进去的。


    柳春风从未和陈初阳一起过夜,知道要陪着陈初阳他还挺高兴,早早就将自己的衣服还有枕头都抱到了家里,去到房间的时候,问都没问,直接将床铺外间的枕头拿起来扔到床尾,然后把自己的放了上去。


    陈初阳见人准确扔了柳群峰的枕头,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你哥的。”


    “我当然知道,我爹就是睡外头的,我哥自然也是。”柳春风说着这话还得意一仰头,陈初阳伸手去捏了捏他圆润的脸蛋,脱了外衣爬上了床,接着柳春风也上去了。


    两个小哥儿睡一起自然不可能立马入睡,特别柳春风,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陈初阳如今正是瞌睡多的时候,但有个人在耳边叽叽喳喳的他也一直睡不着,一直耐心的回答柳春风那些疑问,待说道他和柳母的关系之时,陈初阳瞌睡一下子没了。


    “春风,你想想你伯母的性子,再想想村里其他妇人?不是当婆婆的都会对自己儿媳妇儿好,是娘他性子好才会对我好。”其实陈初阳更想说的是,没有哪个人会比自己爹娘对你还好,可一想自己那个亲爹,又有些开不了口。


    对于柳春风的亲事,陈初阳始终觉得二婶想法有些不靠谱,二叔打算的才是对的,不能把春风嫁出去,给他找个上门婿是最好的,如此家里人才能护着他一辈子。


    说到柳春风的亲事,两人都不困了,大概到了亥时末都快子时的时候,陈初阳瞌睡重新来了,他正想哄依然喋喋不休的柳春风睡觉,却好像听见了一声痛哼!他正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又听到了大青的叫声,这下子陈初阳不怀疑了!


    “春风,不要出声,赶紧偷偷回去喊你阿爹!”陈初阳也赶紧跟着起身,之后努力放轻脚步去柳母房间,他小心将柳母和二婶喊醒,几人还没能出房间呢便听到一声惨叫!


    这下子不用陈初阳多说,二婶也知道缘由了,直接翻身下床就往外走,柳母自然也要跟着出去,但她不让陈初阳出去。


    “初阳,你赶紧回房把门关好,一会儿我们喊你再出来知道吗!”


    “娘,你们小心点!”陈初阳捂着自己肚子着急的不行。


    他肚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如今有些显怀了,他知道他娘是担心他,生怕他出一点意外,他也不想出去惹人担心,只能留在屋子里干着急了!


    陈初阳急的在屋子里团团转,他一直能听到家里人喊抓贼的声音,但声音慢慢的就远了,应该是那小贼跑远了。他心里担心,又一直记着柳母的话,不敢跑出去,害怕帮忙不成反成了累赘!


    大概小一刻钟之后,院子里重新有了动静,而且还是从正门那里传来的,陈初阳听见了柳春风还有家里人的声音,才赶紧出去了。


    “娘,有没有抓到啊!抓到贼人没有啊。”陈初阳刚到院子里,家里人也回来了,便是摸黑他也能看见,二叔手里带着个人!


    第142章 第 142 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抓到了, 小哥抓到了,是周麻子,是他想偷我哥的骡子啊!”柳春风声音里全是激动, 想来是孩子第一次抓贼而且还捉住了, 言语里一点害怕也没有, 只剩下兴奋了。


    柳春风话音刚落,二婶也跟着笑了起来, 之后还不等陈初阳去点灯,离着家里不远的路边也传来了人声,是罗家人听见这里的声响上家里来了。


    其实, 白日里的那个小贼, 陈初阳就在怀疑周麻子, 只是无凭无据的他不好乱说,可如今不同了,他们将他抓了现行,而且他两次行窃都在今日,想必白天偷的那些东西, 还来不及拿去卖掉或者当掉。


    或许, 此时去他家里, 还能将白日里丢的东西全找回来!


    “二叔, 去他家,就现在去!”陈初阳心里一阵分析之后, 准备绑了人直接上门,去找被偷的东西, 可他们要出发了去周家了, 才发觉到不对劲儿,周麻子一直在呻吟, 好似收了重伤?


    陈初阳正想着这麻子是怎么伤的,罗家的人已经到了,二叔几句话将事情和罗家的人说清楚,喊人去村里叫人,陈初阳这才知道,周麻子怎么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原来,他偷骡子的时候,为了让大青乖乖听话,还给大青准备了牲口最爱吃的苞谷粒,可惜他只把大青当做了一般的牲畜,未料到这匹大青骡脾气可大得很,而且很有灵性十分认主!


    平日里,柳母都不敢太接近它,只有柳群峰敢去摸它骑它。


    这倒霉的周麻子牵了大青出圈之后,大青一个劲儿的往回拉,周麻子抓了苞谷粒去喂,却被大青一口要掉了一截指头,这便是陈初阳出时听到的痛哼,之后大青一声嘶鸣前脚高高抬起,直接一脚踹到了周麻子肩窝,直接让他痛叫出声!


    又被咬又被踢之后,周麻子知道无法得手只能放弃,可惜为时已晚,二婶和柳母已经追了出去。


    周麻子跌跌撞撞从小门出去的时候,二婶和柳母也跟着追了出去,二叔今夜也睡得不安稳,柳春风只一声喊,他立马就醒了,外衣都没披,双脚塞进鞋里就跑过来了。


    周麻子身上有伤,没有平日里的灵活,二婶他们刚追着他到了橘子林,二叔就追来了,最后大家是在大水沟下面的竹林边上把人逮到的。


    大家一起往周家去的时候,柳母还特地将家里的马灯提上了,就连二婶也回去将她家里的马灯提了,如此才开始往周家去。


    他们去的路上,动静很大,罗家人也好,二叔他们也好,都在吆喝着抓贼了抓到贼了,惊醒了不少村人。他们到了周家之后,除了二叔特意喊罗家几兄弟喊来的村长和周家人柳家人之外,陆陆续续的还去了不少看热闹的村人。


    周家的门不是敲开的,是直接被踢开的,大伙儿一到,根本没有敲门,直接对着周家的院门一阵猛踢,好几个汉子一起使力,那院门如何能承受啊,一会儿功夫就废了。


    一大群人到了周家院子里之后,周家老两口骂骂咧咧的声音才从屋子里响起,之后周家屋里有了亮光,两人提着一盏油灯出来了。


    “干啥啊干啥啊!你们这大晚上的都是干啥啊!”周麻子他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人,一边提着油灯的周麻子他娘,也跟着点头,还将油灯往前一照。


    她原本,是想看看来人是谁,可油灯递出去之后,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儿子周麻子。


    “天杀的啊!我儿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啊!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周麻子他娘这么一喊,周老头也看见了!


    他们儿子这会儿被五花大绑不说,嘴里还塞着一块布,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垫锅布,又黑又烂的!


    夫妻两个赶紧就要上前放人,却被人给挡住了!


    “周大叔周大婶,你们儿子到柳家偷牲口被抓了现行!偷牲口和毁坏良田青苗可是同罪,这事儿可不是你们撒泼就能了事的!”何静静的夫婿罗大华直接挡在了两口子面前,还把他们儿子干的好事直接说了。


    罗大华一开口,他爹罗先勇接着说道:“白日里柳家丢的东西,你们还是直接拿出来吧,乡里乡亲的,被人搜出来好看吗?主动拿出来,人柳家还能放你们一马。”


    周麻子这会儿被绑了手脚,他爹娘暂时没能看到他手上的伤,可他一直呜呜叫唤,他娘听得心疼不已,恨不得将欺负儿子的人都弄死,哪里听得进去旁人好言相劝的话。


    周家人不肯拿出柳家丢的东西,甚至不肯承认,大家只能进去找,期间周家两口子还跟在翻找东西的人屁股后面骂,柳家人罗家人一起在周家找了半天,可始终一无所获,这会儿周麻子爹娘气势更盛!


    “你们家里丢了东西,就想随意诬赖人?老天爷啊,要冤死人要冤死人了啊!”周麻子娘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还一直要往儿子身边去,可惜她始终被人拦着,靠近不了被绑的儿子。


    大家都找不到东西,二叔觉得或许这小贼是两个,想来也应该是两个,哪个小贼那么大胆子,一天上门两次啊。


    二叔这话一说,大家都觉得有道理,两夫妻这会儿也不闹了,开始喊人将他们儿子放了。


    “放了?想啥美事儿啊?你们儿子偷东西可能是柳家冤枉了你们,可你们儿子偷牲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还放了,天亮就得送衙门!”罗大华气得不行,这周麻子自小就不干好事,他爹娘也不是好东西,都是他们惯的!


    罗大华话落,又有不少人开口,喊着将周麻子送衙门,这些人应该都是被周麻子坑害过的人。


    周家夫妻见状,也顾不上方才被冤之事了,赶紧同柳家人求情,两口子甚至还朝着柳母跪了下去。


    “柳大嫂!求你看在我们老两口养儿不易的份上,就放过这糊涂的畜生一回吧!”周麻子他爹说着话还准备磕头,柳母赶紧躲开。


    周麻子他娘赶紧补上,朝着柳母一个点头之后又接着说道:“这孩子命不好,小时候生了病长了一身的麻子,因着这个短处一直也娶不到媳妇儿。


    “是啊,他自小被人嘲笑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求你发发善心就放过他这回吧!”周老头接着替儿子说情,周老婆子也赶紧做出承诺。“求你们了,就放过他这回吧!我们老两口以后一定好好教他,再不让他犯浑了!”


    “可是他上我家偷东西不是第一次了,正月的时候就有一次,那次正好被我撞上,可惜那回他跑得快没有被抓住。”陈初阳可不信这对夫妻的话,也不信一个人的本性可以那么容易改。


    这人之前才想要害林哥儿,被狠狠教训之后,不止没有悔过甚至生了报复心理,跑去他家偷东西,且还一而再的去他家偷东西!


    陈初阳拉了拉柳母的手,自己站到了两夫妻跟前,之后只看了他们一眼,就伸手和二婶要了马灯。“我要再找一遍,我觉得家里的东西就是周麻子偷的。”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周麻子爹这会儿也不跪了,慢慢起身一双浑浊的老眼幽幽看着陈初阳,周麻子他娘也跟着起来了,对着陈初阳恶狠狠说道:“是啊!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就把你儿子送进官府。”他才不会那么笨,说什么找不到就放了他儿子!“你儿子作恶多端,进衙门才是他唯一的路。”


    言罢,陈初阳不想再和这两夫妻啰嗦,提着马灯就进了周家的灶房,也是他这一动作,夫妻两个慌了!连忙追了过去,二叔见状,赶紧喊人将那两口子拦住!


    “拦住他们!”周家这里的动静实在太大,慢慢的围了一屋子的人,竟是连院子里都有些站不下了。


    人一多,柳家能用的人就多了,因为来了好些家里的佃户。


    陈初阳自小也学了不少藏东西的本事,他一进周家灶房,便直接去翻米缸,这一翻找,还真让他找到了东西。“这是什么。”陈初阳手里是一根银簪,他认得,那是他娘的东西。


    “呀!真偷了啊!”


    “我就说嘛,肯定是他啊!”


    随着米缸里的银簪被找到,院子里响起了一阵阵嘘声还有骂声,可周麻子他娘指着陈初阳喊强盗,说是他仗势欺人,上家里抢东西!


    “那分明是我的簪子,你们仗着人多要硬抢不成?”周麻子他娘死不承认,周麻子他爹也跟着胡说。“没错,那是我老婆子的簪子,这里是我家,她愿意将簪子放在哪里都行!”


    陈初阳见这两口子还要嘴硬,忽而想起他娘的首饰都是在银楼买的。银楼不比一般的小店,出售的东西大多都会有自家标记,他赶紧低头拿马灯一照,果真见到了‘启祥楼’的字样。


    “哼!还敢说这是你的!既然是你的,那你说这簪子是在哪里买的?便是你不识字,可买东西的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陈初阳追问,两口子傻了,他们不知道怎么簪子上头还有字。


    两人原本就是死鸭子嘴硬,如今这副摸样,更是惹得围观的村人又骂了起来,直说他们不要脸!


    陈初阳不想和这不要脸的一家人浪费时间,直接喊柳母说了这根簪子哪里买的,之后又喊识字的周家人和村长上前查看。周家人如今脸都要丢光了,待到柳母嘴里的‘启祥楼’三个字从嘴里说出,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恨不得没有周家这门亲。


    之后,陈初阳也不想再和周家人一一来对,直接问柳母他都掉了些什么东西,然后他又喊大家再重新找找,还同人说了他们可能会藏的地方。


    “床板夹层,床脚下面,墙缝里,家具里面,哦,还有茅房,这些地方大家多找找。”麻烦了罗家人还有别的村人之后,陈初阳又喊了别人同他一起往周屋前屋后去了。


    那日,陈初阳就能有本事从看着像是家徒四壁的邓家家里找出粮食来,今日,陈初阳又能从周家犄角旮旯的地方翻找出东西,大家觉得佩服的同时,也好奇看着陈初阳。


    你说他脑子怎么长得?怎么什么地方都能想到啊。


    陈初阳去周家屋后,是想看看周家房前屋后的土地,有没有被挖过的痕迹,若是有,也要好好找找。


    陈初阳不愧是去地里挖过红薯种子吃的人,他娘丢的那些散碎银子和铜板,他在周家屋后的地里挖出来了。


    “娘,你的银子。”陈初阳将柳母的银子找出来之后,周家两口子已经彻底的没了话语,一直不断挣扎的周麻子呜呜的哭声更大了。


    之前,大家找东西的时候,都是习惯在放银钱还有首饰的地方找,顶多找一下抽屉柜子之类的地方,大不了再趴地上看看床底。


    有了陈初阳的提醒之后,大家一起往刁钻的地方去找,也有的人也不管什么地方了,密密麻麻在屋子里找,柳母丢掉的那些东西就这么被大家一点点的找了出来。


    眼见所有东西都藏不住了,两夫妻又开始哭,又开始骂儿子顺便给儿子求情,可陈初阳却觉得这夫妻两个不可能不知道!


    “这个,是你们临时塞进去的吧?陈初阳手里是个沾了猪油的手镯。”他不信,这家人之前会把手镯放在猪油里,定是听见动静之后,情急之下去藏的,或许好些东西都是情急之下去藏的。


    他们儿子去偷东西,他们怎么可能睡得着,怕是一直在家巴巴等着,可他们到了之后,屋子里一直没有动静,他不信两人睡得这么沉,谁都闹醒了,他们还醒不了。


    “真有意思,还以为就一个混账儿子,合着是一对混账夫妻,生出来教出来的混账儿子。”罗大华用披着的外衣扇了扇头上的汗,语气不屑的冲着周家人翻白眼。


    这话,可不是罗大华一人所想,如今大多人都是这么觉得。


    “俗话说得好,三岁看老,这周麻子小时候就喜欢偷鸡摸狗,他爹娘也不管管,还只顾着护短给他擦屁股,怪不得长歪了。”


    “是啊,小时候敢偷针,长大了就敢偷金,自小我爹娘就教过我,别人家的东西就是一根针也不能拿,可他们家儿子去谁家都要摸点东西走,他娘还觉得儿子厉害!这村里也不知道多少人家遭过殃。”


    “这就是自作自受!当了几十年的邻居了,他们夫妻的德行我可一直记得!”有个妇人同人说起两口子小时候带周麻子上街,两口子买东西,周麻子仗着身子矮小,偷摸拿人家东西往兜里塞的事。“事后他娘还挺得意,直夸他聪明!那是聪明吗?那是偷心眼!要不得的!”


    大家说起周家的事,不用柳家多说,光是村里人就有抱怨不完的话,二叔看偷东西有了铁证,偷牲口也是被当场抓住了,也不想多废话了。


    “不用多说了!天亮之后,把人送去衙门就是了!”二叔今日被气得不轻,也被吓得不轻!


    他今夜之所以睡得不安稳,便是屡屡想起白日的事。


    白日里,可就家里的夫郎一个人在家啊,那时候那周麻子竟然在家里偷东西,若是期间孩子醒了二叔和白日里的柳母一样,都不敢想下去,可这个可能却一直在心里盘算,弄得他心绪难安,后怕不已。


    他如今,不想再可怜纵容屡次作恶的周麻子,和他纵子无度的爹娘了,这种人不给教训是无用的。


    二叔这话一说,先不说周麻子的爹娘,周麻子本人都开始大力挣扎了起来,可他也只是挣扎了几下,之后身子一软。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周麻子晕死过去,他爹娘疯了一般的往他身边扑,陈初阳可不想这周麻子在进衙门之前出什么意外,让旁人以为他们动了私刑,他料想周麻子也跑不掉,便赶紧的让人给他看看,他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先头周麻子爹娘不知道他受了伤,只以为他是被人绑了,如今一听周麻子的手指都没了一截,貌似还被骡子踢了,两个人忽觉天都塌了,双双瘫倒在地!


    “儿啊!儿啊!”周麻子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双手不停捶打着胸口,满口喊着她儿子,看的旁边的人都有些不忍了。


    周麻子原本就容貌有缺,不好说媳妇儿,如今手指还没了半截成了个半残废,加之还得送去衙门服刑,可以说他这辈子是完了,对于周家夫妻来说,这个儿子有和没有一样,甚至有,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周麻子他娘哭的几乎要昏死过去,他爹则是守在他身边一声不吭,直到周麻子悠悠转醒,周老头才对着柳母狠狠磕起头来。


    “柳东家,求你发发慈悲饶我儿一命吧!他往后再也不敢,他再也不敢了!”周麻子他爹别的话没有,只一句话,周麻子以后再不敢了,然后便是死命的磕头。


    周麻子他娘反应过来也是一样,这会儿一旁的村人除了罗家人是不想拉,乐于见到周家两口子给人磕头赔罪,其他人都有旁的心思。


    所有人由着周家两口子给柳家人磕头,便是柳母和陈初阳一起,也没能将两个人拉起来。


    柳母虽然不善言辞但她心思也算通透,一见周遭的人一点不拉着周家两口子磕头,就知道他们的意思了,这些人大概都是想让他们放周麻子一马,送官的事就算了。


    “初阳,你看”柳母也是为难,可她自己也觉得,周麻子也算是受教训了,干脆算了。


    柳母面上有了妥协之相,陈初阳却不想妥协。“可是他真的会改吗?万一他之后变本加厉的坑害我们家怎么办?他今日得了教训,如果真心悔改那是最好,可若他不止没有悔改,还怀恨在心,那对我家就是大威胁。”


    “是啊,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前日防贼的,周麻子性子如何,大伙儿也知道,你们觉得他是真心悔改的几率大,还是怀恨在心的几率大?


    若是我嫂子还有初阳这次放过了他,他下次再对他们下黑手怎么办?”二婶觉得陈初阳的话有道理,她是赞同陈初阳想法的,还拉着柳母的手,让她不要管了。


    陈初阳和二婶这般态度,一边的罗大华十分认同的猛点头。“他们儿子落得今日的下场,是他们教子无方,与人无尤!周麻子这般德行,即便柳家放他一马,他早晚也会害了自己,与其还要多一个甚至很多个受害者,不如现在就送他去见官!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罗大华的话,陈初阳是再认同不过了,他通过不甚明晰的光线看着抱拳说话的罗大华,仿佛间好像看见了一点阿奶的影子。


    阿奶是罗家女儿,罗大华有些像她倒是说的过去了。


    心里突然对罗大华生出了亲近之感,亲戚好些时候不是一句话,而是要让人觉得他们同自己真的是一家人。罗大华的脾气甚至容貌都有阿奶的影子,陈初阳真切的感受到了这是自家人,连说话都亲近了几分。“我表哥说的对!”


    柳母听得他们的话,终于皱了眉头,因为她和他们所想不同。她这会儿担心的根本不是周麻子,而因为他们的话,她倒是想到了周家夫妻,还有就是流言。


    这世上的人虽说也有那欺软怕硬的,但大多人都会同情弱者!你看,方才大伙儿还在骂着周麻子,知道他手指断了一截之后,就开始同情于他了,希望他们放他一马。


    若是他们坚持将他送官,不用多久,怕是就在送官之后的两三天,他们柳家狠毒的名声就会传出去了。


    他家群峰如今在做生意,而且还不是小生意,名声不好对他影响太大,她不能因小失大。再有便是,周麻子爹娘原本就护短,他们又只有一个儿子,如果周麻子真的完了,难保他们不会因为怨恨生出报复心理。


    他家初阳有了身孕,孩子八月九月就要出生了,他们也不能将孩子一辈子关在屋子里,稚子无反抗之力,若是那两口子有心加害,他们是防不胜防。


    柳母心里琢磨着厉害关系的时候,缓过来一些的周麻子慢慢坐了起来,他爹娘见状赶紧过去将人护着,他靠着他爹娘才有了力气,竟是伸手一直村子南边儿方向,冲着陈初阳说道:“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干的!给我放风的人是周良,那小东西也不是个好东西,是他引我上你家偷东西的!”


    “你别胡说八道拖人下水了!”陈初阳不信!不信周良是这样的人,他觉得周麻子一定是知道他对周家两个孩子好,想要拖人下水,好让自己也跟着放他一马。


    周麻子的话不说陈初阳不信,所有人都不信!


    周麻子见没一个人信他,开始指天发誓,保证他没有一句假话,他甚至,还提到了上次去柳家菜园偷菜的事。


    “我平日里根本不敢去你家附近,害怕被你家相公收拾,又哪里会知道你家菜园子里有什么东西?是周良那狗日的告诉我,从你家橘子林上去就是你家菜园子,也是他告诉我,你家菜园里有我娘最喜欢的花菜,还是他告诉我,你家相公什么时候没在家。


    今日,就是他引我去的!我根本不知道柳东家不在家,是他来告诉我的!”


    周麻子应该是心口疼痛的关系,他声音很轻,可他说的每句话都让陈初阳想起了一个人,他记得他大哥小时候就是这般。


    他大哥会在村人和梅家哥哥们面前装可怜,却在家里对着他和二哥发脾气,甚至还教他怎么在外人面前扮可怜博同情,让旁人送他们吃的穿的。


    他一直记得,小时候没能认南风哥哥做干爹那回,他哥狠狠将他打了一顿,也将南风哥哥骂了一顿。


    幼时的记忆袭上心头,但陈初阳已不再年幼,过去的事对如今的他影响已不是很大了。“你胡说!”便是心头震动,陈初阳依然保持镇定,十分冷静的反驳。“周良同家里来往不多,其他的事便罢了,我相公何时在家何时不在家,他如何能知道?”


    “是啊,他也不能说的准确,所以老子上次差点栽了!但这次是真的!他说柳群峰匆匆忙忙出门了,怕是好几天不会回来。”


    许是真的太过恼怒,周麻子一时都忘了装可怜了,脸上的愤愤之色也不像是装的。


    第143章 第 143 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周麻子的话, 惊到的又何止一个陈初阳,不相信的也不止一个陈初阳,之后不断有村人替周良说话, 也骂周麻子死性不改, 竟然还妄想托人下水, 倒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二叔终于说话了。


    “嫂子,这事儿你说怎么办?”今日时辰实在是太晚了, 二叔不想在耽搁下去,他想知道,柳母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二叔这么一问, 反应过来的周家夫妻, 立马朝着柳母的方向跪了下去, 希望她大慈大悲放周麻子一马。


    柳母心头其实早有决断了。


    周麻子偷家里银钱虽已得手,可如今却也找了回来,他偷牲畜虽是重罪,却没有成功,而且还被骡子咬断了手指踢伤了身子, 这教训也够了。


    最重要的是, 她要防止周家夫妻的报复, 她不想因为一个周麻子, 往后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柳母心思陈初阳已经猜的七七八八,可他不想那么容易放过周麻子, 便赶紧拉了二叔询问,“二叔, 如果有人犯了朝廷律令, 当时没有报官,事后还能再报吗?”


    “能!怎么不能?只要这人不死就一直可以。”二叔因着做生意的缘故, 是读过律法的,可他却不记得律法有无言明陈初阳所提的问题,但他却知道陈初阳这话的缘由,于是斩钉截铁对人说道但凡犯了朝廷律法,任何时候都可追究。


    虽说他是胡说八道的,可这里的人比他还不懂,还不是他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果然,有了二叔这话,周麻子一家终于松口气的同时,脸上也全是愁云,眼下这情况,其实和直接在他们头上悬了一把大刀没有任何的区别。


    陈初阳心里有底了,他知道怎么收拾周麻子,也知道怎么让村人满意了。


    “你们家写个认罪状和保证书,将今日罪行写下保证来日不会再犯,我们就不报官放他一马。”


    周麻子今日干的可是震惊全村人的大事,陈初阳这要求对旁人来说并不为过,人家只是要个保证已经可以了,总不能让别人白吃亏吧?


    今日反正已经闹了这么久了,干脆就把所有事都就解决了算了。


    周家人答应写认罪状和保证书之后,有的村人见事情有了结果便回家睡觉了,但也有不少留下来做见证的人。


    两份文书都是村长亲自写的,二叔也在一旁盯着,等到文书写好,认罪状写上了周麻子的名字,也让他画了押,保证书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名字都有。


    看着自己亲手安上去的手印,周麻子整个精气神都没了,他爹娘这会儿却是又重新哭了起来,但听起来应该是放松发泄的哭声了。


    所有事情解决好,都后半夜去了,怕是都寅时了。柳母文书到手之后,赶紧的就要拉着陈初阳回去休息,她也就算了,今日可把他家夫郎折腾的够呛,明日得让他好生休息一天才行。


    小贼落网,也被收拾了一通,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这下子柳家人也不用担心了,终于可以放心的睡一觉了。


    所有人都睡下之后,陈初阳却一直睡不着,他还在想周麻子的话,不知为何,他觉得周麻子说的话是真的。


    陈初阳昨晚睡得晚,隔日起的便也晚了一些,等他起床的时候,柳母早都吃了早饭,人也不在家。


    陈初阳还以为她是去二叔家里了,他将柳母给他留的早饭从锅里端出来,刚开始吃柳母就回来了,她手里还拿着昨日丢掉的那些东西,原来她是去水池边洗东西去了。


    “这些东西上面沾了不少东西,又是油又是泥的也不能直接放着,我去洗了一下,洗干净了再放起来。”柳母说着话,给陈初阳看了一眼木盒里的东西就往自己屋子里去了。


    柳母今早做的油炒饭,还煮了一锅菜汤,炒饭在锅里闷了一会儿,有些饭米粒已经变成了锅巴,又脆又香。


    陈初阳自小的习惯,好吃的东西都会留在最后吃,成亲之后才慢慢好了些,但有时候仍会如此。一碗吃到最后,剩下好几个猪油渣,他一个个慢慢吃着的时候柳母正好回来,见他碗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几个猪油渣,便告诉他不喜吃就算了。


    “娘,我喜欢啊,好香啊。”这猪油渣是猪板油熬得,要比水油还有旁的肉块做的好吃不少,不只是做炒饭,用来煮面或者煮素汤的时候放几个进去,都会增添不少香味。


    柳母见人不想在说违心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坐到人身边和人说起了昨晚上的事。


    昨晚回来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她也不想耽误大家休息,如今陈初阳早饭也快吃完了,她才把心里的担心和人说了,同人解释她为何愿意放周麻子一马,没真的把人送到衙门去。


    柳母解释陈初阳一下子就想通了,也觉得他娘考虑的,要比他周全不少。他只知道将周麻子送去衙门,免了后患,可周麻子能送官他爹娘不能啊!失了独子的老两口,确实是容易生出报复心。


    到时候,人家在暗处做些什么,又怎么能是他们可以控制的啊。


    “哎!”陈初阳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他没想到旁人干了坏事,到头来担心的依然是他们,长了个黑心倒是成了免死金牌一般。


    提到昨晚的事,柳母自然要夸陈初阳一番,她还真是没有想到,他家的夫郎脑瓜子那么好使,那么些刁钻的地方,他都能找到。


    “若不是你啊,昨晚倒显得咱们没理了。”柳母是真的高兴,丢失的银子还有陪嫁都找了回来不说,也让那一家子哑口无言,少了一个被人泼脏水的理由。


    若是这些东西找不到,事后定会有人说他们栽赃,想把损失转由旁人来承担。


    陈初阳初听柳母夸奖,还挺高兴,后面听着柳母的话立马摇头!“这事儿怎么都不会是我们没理,周麻子给是被当场抓住的,我们怀疑一下很正常。这些都不说了,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眼下啊,另外一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陈初阳言罢也没管空碗,先带着柳母去了后院的地窖,让他看看这些红薯要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先去卖几天,看看行情如何,若是价格好的话,我们可以学学群峰,去粮行等地方看看,若是能批量卖了就能省不少事了。”


    陈初阳带着人往后院走的时候,柳母就想到这一大堆红薯了,这堆红薯起码也有一千斤,若是要他们一背篓一背篓去卖,怕是得十天半月才能卖的完。


    柳母低头看了一眼陈初阳的肚子,也不想让人劳累,便对人说了,他们先去和二叔说说,看看他有没有门路,明日再去镇上看看。


    柳母刚说到二叔,二叔他们就来了。二叔昨晚上就琢磨过柳母提的事了,他心里有了到家里做门房的人选,就是这长工的人选一直没定下。


    陈初阳没想到,家里真的要请门房长工,他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就连二叔家里都没有,他们家倒是有了感觉挺奇怪的,家里也没什么事情要给旁人做的啊。


    “怎么没有啊?你看家里这么大一个院子,每天都得扫,那个菜园子也不小,平日里只是浇水也就算了,可若是需要施肥的时候呢?你婆婆往日里可是不做这个的,都是家里的长工做的,往后你愿意做啊?”二婶嘴里的这个长工,应该是沈家兄弟,陈初阳知道,先前家里的菜园的活儿,还有好些活儿都是沈家兄弟干的,他来了之后同柳群峰说了一下,才是他自己做。


    一个菜园子罢了,一个时节顶多施两次肥,一年下来也没有几次,陈初阳对二婶认真点头。“我愿意啊。”


    二婶撇嘴瞪了他一眼,脸上却又忍不住的笑,“你这孩子啊。”她一下子想起来,家里的夫郎怕是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哪里会嫌弃这个。


    菜园子的话不提了,二婶又说了之后的事情。“你看你肚子都显怀了,慢慢的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家里的衣服不能都丢给你娘洗吧?而且带孩子累人得很,你又弄了一个铺子,群峰那孩子又不常在家,你不能将所有事都丢给你娘啊,那不是比阿奶在的时候还累了。”


    二婶耐心劝着,陈初阳想了半天,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如今像是他在反对似的啊。“我不反对的,我就是觉得就是家里有外人我不知道怎么和人家相处。”


    “你怎么和阿奶一个德性?”二婶忍不住的叹气,陈初阳这才想起来,他刚到柳家的时候,觉得奇怪的第一件事。


    那就是柳家这么大一个地主,竟然没有长工。


    “二叔二婶,我不是反对啊,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们了,帮找个合适的人吧。”陈初阳越想越觉得二婶的话有道理。


    那铺子既然是他要开的,没道理做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他要忙铺子的话,家里的事就要丢给他娘,到时候他娘又要忙家里,还要帮忙带孩子确实是累得很。


    家里有个长工也好,有了做家事的人,他们也能有精力和时间做旁的事情。


    门房倒是还好,二叔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只是这长工的人选二叔一时拿不准不知道该找谁。


    干门房也不耽误白日里干活儿,也就晚上看家护院罢了,而且这贼人又不是天天都有,自然不用夜夜警惕,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睡觉就能拿一笔工钱,谁不愿意啊。


    可是长工不同,白日里都要在柳家,也就没空管自个儿家里,而柳母又想要三十来岁的妇人或者夫郎,这个年纪的妇人或者夫郎正是家里顶事儿的,自家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呢。


    想来想去,二叔决定不在村子里找人了,干脆去县里牙行看看算了,若是有合适的直接买回来算了,买的仆从还省事儿。


    “我去县里的牙行看看,我看门房的事儿也不急了,干脆门房也去买个人算了,白日里也得有看家的人才行,嫂子那些东西不就是白日里丢的吗?”因为长工的问题,二叔干脆门房也放弃了,决定还是先去县里看看,他也得去帮着家里问红薯的事情,一起办了算了。


    柳母原本只是想找个人看家护院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村子里找个人,可二叔竟然说要买人?买来的可就是奴籍了,这往后要怎么和人相处?她也不会使唤人啊。


    柳母一皱眉,二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陈初阳都是一样的表情,二叔被两人给逗笑了。“那这事儿缓缓成不?等群峰回来,让他做主?”


    “那等群峰回来吧,他也出门好几天了,应该要回来了。”柳群峰走的时候说过的,需要几天,应该快要回来了。


    说了半天门房的事儿,还是没有定下,但好歹柳母和陈初阳都有了心里准备,等到二叔他们走后,陈初阳又开始犯困了,正想去睡会儿,周家母子三个来了。


    原来,昨晚周良的话传到了周家母子的耳朵里,且今早周麻子爹娘还去周良家里逮人了,他们原本是想狠狠揍周良一顿出气的,可惜周良这回没有逆来顺受,他直接跑了。


    周良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正是灵活有精力的时候,他有心要跑,周家夫妻哪里能抓得到他,眼睁睁见他跑了之后,只能对着走周嫂子和周谷骂了一顿,这才回去了。


    周家两口子一走,周良就回去了,但他一回去,他娘就喊他跪下了。


    周良只说周麻子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只他自己咎由自取,却不想这话刚落,就被阿娘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他贪财懒惰,落得今日的下场是咎由自取,你算计旁人忘恩负义将来又会有好下场吗?”周嫂子看着依然倔着一张脸,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大儿子,眼泪不停的流,可再次扬起的手没有再打下去。


    许是太过伤心,周嫂子觉得已经渐好的腿上又重新疼了起来,腿又开始不受力了,她扶着腿脚慢慢跪了下去,抱着儿子大声哭了出来。“那日,你以为家中田地卖了,闹成那个样子,你既然知道田地重要,你就该知道人柳家到底帮了我们多大的忙,你如今这么算计人家,这是忘恩负义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我没算计柳家,我就想算计那个死麻子。”周良不觉有错,若不是他引着周麻子去柳家偷东西,周麻子能跌这么大一个跟头吗?他们母子几个这些年受的冤枉气能出吗?


    “他爹娘也不是好人!我们自家的田地,佃出去也好,卖了也好,同他们有什么干系,还要跑到家里骂人,凭什么啊!”


    “你也知道凭什么?那人家柳家又凭什么帮他们?人家做了好事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给人家找麻烦,你是人吗?大良啊!娘不想你过夜不能寐的日子,更不想你变成那等做了坏事,还能安然睡下的无良之人啊。”


    周嫂子拽着儿子胳膊,话语哽咽久不能成言,好一会儿之后才继续说道:“大良,你想想你爹生前是怎么教你的?咱们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周嫂子说到此处,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也不哭了,她一边擦着脸上的眼泪,一边从地上爬起,也去拉跪在地上的儿子。


    “走,跟娘去柳家,去和柳家夫郎认错,这事儿不能成你身上心上的刺,咱们不能因着这事儿扎别人也扎自己。”周嫂子用力拉着儿子,周良却只是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


    一边愣了好一会儿的周谷,这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边去帮着周良一边哭,周嫂子见状也不哭了,直接丢开儿子的手指着家门的房梁木说道:“你要是不去,我今日干脆撞死算了!免得你将来成了周麻子和罗聪那样的二流子,我没脸去见你爹!”


    “娘!”周良烦了也急了!“没有人会相信周麻子胡说八道的,又没有人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啊!”


    “真的没人知道?你不知道吗?你弟弟不知道吗?我不知道吗?你就是这么教他的吗?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周嫂子其实还有句话没有说,她还想说‘你以为柳家人不知道吗’,但她不想儿子是因为害怕而上门,她想儿子真心悔过,诚心去认错。


    周家母子三人上门的时候,陈初阳从三人神情,已经猜到他们来干嘛了,但他没有先开口,柳母甚至还去屋子里给那他们抓了些糖果出来。


    他家初阳挺喜欢周家这小哥儿,这两孩子长得也可爱,多沾沾这般聪明可爱的孩子也挺好。


    柳母一进屋,周良也没等他娘催他,直接同人跪了下去,然后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水田的事之后,他心里记恨你家,却又不敢招惹,便想骗我弟弟到你家偷东西。我知道他是想害你家,也想利用我弟弟,我因为他的这些话,才想到了之后的主意。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以为你们家的人都很厉害,周麻子来你家偷东西一定会吃亏,我不是故意的。”


    柳母在屋子里的时候,就觉得外头动静不对,她没将周良的话听明白,可她刚出来就看见周良跪着,再看旁边周良阿娘的神情,加上昨晚周麻子那些话,她也知道缘由了。


    直接将手里的糖果丢在了桌上,柳母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们这不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吗!我家初阳哪里对不起你们了?是因为对你们太好了,觉得他好欺负是吧?”


    “娘。”赶紧安抚身边的人,陈初阳知道他昨日倒是睡得香,什么都不知道,可事后却把他娘还有二叔他们吓惨了。


    昨日,还好他睡得香,但凡他睡的不安稳醒了过来,若是正好撞上了周麻子,那后果不堪设想。他不可能任由人偷东西,周麻子不可能甘心被逮住,万一周麻子狗急跳墙,他和肚子里的孩子怕是都要出事。


    “娘,没事的,没事了,周麻子被咱家大青咬掉了一节指头,还被狠狠踢了一脚,如今怕是瘫在床上动都动不了。”陈初阳一边安抚着柳母,一边给周嫂子使眼色,喊人带着孩子们走。


    周良也就算了,可周谷太小了,分不清是非,如今这场面只会让他觉得,他的阿娘和哥哥地主家欺负了,怕他心里生出怨恨来。


    周家一家是来道歉的,因为根本没有证据的事来道歉,对于陈初阳来说,这已经够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他知道他昨日还是想错了,其实周良和他大哥不像。


    他大哥只顾着自己,哪里会管家里的人啊,周良便是有错,可他对他娘和弟弟是好的。


    至少,他能听他娘的话上门道歉,至少,他没有真的听了周麻子的话,指使周谷到家里偷东西,以周谷的身量还有他对周谷的喜欢,周谷还真的可以随意进出家里,偷摸拿走家里的东西。


    想到这个,陈初阳都让人走了,又忍不住的问了。“那你怎么没有听周良的话,你知道我喜欢你弟弟,你弟弟若是愿意,只需要三两天头往我跟前凑,就能在家里混熟了,到时候什么都能拿回去。”


    “娘说不能拿别人家的东西,我爹生前也教过我。”周良已经起身到了他娘身边去,周谷一直躲在他娘身后。


    看着那一家三口,陈初阳又看了一眼他娘拿出来的东西,他将五指张开抓了一大把糖到手里,拿过去让周良摊开手。


    “这不是你拿的,是我给你的。回去,分给弟弟一起吃。”陈初阳现在已经不太记得他爹了,他爹去世的时候他还太小了。


    他只记得,他二哥说过,他们阿爹没死的时候,他大哥对他们也很好,会护着他们,会偷偷做东西给他们吃,可爹死了之后,大哥就变了,变成了他爹的样子。


    陈初阳不知道他大哥怎么会变成了他阿爹的样子,但他不想周良变成他大哥的样子,他能一直护着弟弟护着阿娘就很好。


    周良抬头看了一眼从进了柳家门就不敢看的人,他没想到,他说了那些话之后,这人不止没有打骂他,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同他说话,甚至还愿意给他东西。


    让周麻子到柳家偷东西他错了吗?他不觉得他错了!他们家惹不起周麻子一家,可他不想再被那家人欺负,他只能找个能收拾他的人。“我没想过那么多,我觉得你们家人那么聪明厉害,周麻子不会得手的,我没想过那么多,我真的没想过那么多,我没想过让你出事的。”


    第144章 第 144 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娘说我错了。”周良话语软了下来, 眼睛也红了。


    陈初阳不想逼他,就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周麻子上我家的时候,刚好撞上我, 为了掩盖罪行直接弄死我怎么办。”这是昨日里, 他娘还有二叔他们最害怕的事。


    周良显然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只是觉得撞上了更好,被抓现行了。


    他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只有柳群峰没在家周麻子才敢来,而柳群峰没在家的话,柳家只有一个老人和一个有孕的夫郎。


    “柳东家, 我错了。”周良哭了, 也认错了, 这一回,他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周家一家三口出去之后,周良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他娘却很开心,已经开始吃糖的周谷更开心。


    “娘, 刚刚柳东家说他很喜欢我, 我也喜欢他啊, 他好, 伯伯家不好。”周谷年纪小,个子还没到他娘的腰, 他抬头看着对他来说高大的娘亲,正想喊将手里的糖给他娘吃, 他哥就在他身前蹲下了。


    “过来, 我背你。”小胳膊小腿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


    周良语气很凶,周谷却高兴得很, 着急的将他手里的糖给了他娘,就朝着他哥的背扑了过去。


    周家人倒是高高兴兴的走了,可柳母被气得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劲儿,好一会儿都没同和陈初阳说话。


    她不明白,陈初阳怎么对那么一个白眼狼儿,那么纵容。


    “还给他糖吃,不给他棍子吃就不错了。”直到做晚饭了,柳母才有点消气,才开始同人说话,但语气还是很不好。


    只要他娘开口同他说话,陈初阳就很高兴了,他也不在意他娘语气,他知道他娘是在替他抱不平。


    陈初阳知道柳家人都知道他的家世,但他家里那些事情他还从没有和他们说过。


    “娘,周良还小,自小受到的委屈又多,若是人人都对他不好,他又怎么能学会对人好啊,而且他也不是个坏人,你看他对他娘他弟弟不就不错吗?他能学好的话,不管对他娘还是对他来说,还是对往后和他接触的人来说都是好事。”


    “哎!你呀!”柳母方才一直在灶后忙活,她将手里的锅盖盖上,也不想说周家的事了,准备和陈初阳说说家里找长工的事,不料陈初阳却是开口说起了他大哥。


    “我们毕竟是外人,若是周良学坏了,他娘和弟弟真的会很惨的,我不想他将来变得和我大哥一样。”


    “大哥什么大哥!那样的浑人有什么资格做人家的大哥?往后别提他了也别想他了!你是我们柳家的夫郎,和那丧良心的东西没干系!”柳母已经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她心疼的不行!


    她先头只知道,自家夫郎未嫁前日子过的不好,也曾猜想他同他大哥是有矛盾的,所以只和二哥来往,却不料他大哥是那么一个丧良心的!


    虐待自己弟弟长大,还想把弟弟卖给一个瘸腿的鳏夫,真是说一句丧尽天良都不为过!“以后别回去了,反正你二哥也在村子里安家了,这柳家村既是你的娘家也是你的婆家。”


    “嗯。”陈初阳看着气急的婆婆自己倒是笑了,又赶紧和人说了许多梅家的事。


    柳母听完了梅家的事之后,想到方才的话皱了眉头。“那梅家村还是得回去的,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往后你和群峰一年去梅家一次吧。”


    “嗯。”这一次,陈初阳答应的也很爽快,而柳母这一回也笑了。“你咋什么都答应,那是回还是不回啊。”


    “因为娘说的都有道理啊,我都听。”


    所以,梅家村要回,但大哥他不认了。


    柳群峰回来的日子,要比陈初阳估计的还早两天,下午些时候,他就和运送东西的马队一起回来了。


    陈初阳见人一身衣服都是灰扑扑的,一边给人拍打着身上灰尘,一边赶紧的去屋子里给人找衣服,柳母也赶紧的给他烧水去了,好让人洗澡换衣服。


    “你这回是去泥地里打滚了吗?怎么弄得一身的泥灰。”陈初阳进去给人找衣服,柳群峰也跟着一起进去了,他满身风尘脸上却没有疲累模样,反而一直带着一脸笑。


    他原本是要摸一摸陈初阳肚子的,可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算了,也没回陈初阳的话,带着一脸的傻笑往楼上去了。


    陈初阳见人那个表情,便知道事情顺利得很,如此他就放心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怎么来去匆匆的啊。


    陈初阳给人找衣服就是一会儿的功夫,柳群峰上楼去,也是放下了手里的账单就下来了。两人一起往灶房去的时候,陈初阳就在琢磨要怎么开口同他讲周麻子的事,他害怕柳群峰一个没忍住跑去周家再给人打一顿。


    当日也就算了,如今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再去打人,害怕别人说他欺负人,娘说了,现在他相公做生意,名声很重要的。


    陈初阳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就不开口了,准备晚上的时候再和人慢慢说。


    如今天气热了,柳群峰不乐意用热水洗澡,见到他娘在烧热水对着人直摆手,准备直接洗冷水。


    “你是大男人不怕冷,洗澡可以用冷水,但洗头不行啊,你看你那头发怕是有几层灰,你这次到底干嘛去了,难不成落到哪个山沟沟里,现在才给爬回来?”柳母有几年没有见过儿子这么狼狈的样子,见人又和以往外出跑商的时候一样,一身狼狈的回来,还开始打趣儿子。


    柳群峰一边开始脱着身上的衣服,一边开始同两人他都干嘛了。


    “马队的人胡来,有几匹马没给套嘴兜子,那马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有毒的草还是怎么的,突然发疯了一般,直接就往山坡冲,不止折了两匹马还伤了个人,我就是去解决这事儿的。”


    “什么?还伤了人?”柳母和陈初阳都吓到了!马匹价贵,人命更是没法儿算,这可怎么是好啊!


    看两人都着急,柳群峰才赶紧打住了两人的胡思乱想。“两匹马是不行了,人没事儿,虽说摔断了腿,但能接上,休息个一年半载的就好了。”


    “那这得赔多少钱啊。”


    “娘,你放心吧,这事儿一码归一码,怪不到我的头上。我运东西找的是马队的头子,算是分包给他的活儿,我只需要给运送费就好。赶马的马脚还有工钱是马队头子负责的,马头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虽然自认倒霉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管,我给摔了腿的人拿了十两银子,让人放心养伤。”


    “相公那你也要”


    “放心吧,这事儿用不着我,马头已经警告过那些马脚了,往后他们不敢不给马儿套嘴兜子了。”


    “那就好。”


    陈初阳知道,马头就是一个马队的领头人,马脚就是那些赶马驮东西的人,他们梅家村也有马脚,这活儿还挺挣钱的,就是实在是辛苦,比干农活儿还辛苦呢。


    “不对!”陈初阳突然盯着柳群峰看,他若是只是去给人十两银子绝对不会这么狼狈。“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你被迫给的银子?”陈初阳这么一说,柳母也精神了。


    她方才还觉得儿子像是掉到那个山沟沟里了,合着是真的啊?“你帮着去找人了?”柳母倒是不觉得儿子是被打了。


    她儿子不是个会帮人说好话的人,若是那些人真的揍他了,他不可能给银子,也不可能帮着人说好话。


    要说,还是柳母更加了解柳群峰性子,柳群峰方才是不敢冲他们说他也去找人了。


    那马路是修在山路上,有些路段难免陡峭,在宽敞的马路旁边就是陡峭的山坡,有些地方还是悬崖呢。


    柳群峰不说自己也去找人,就是害怕家里人担心,没想到还是给他们猜到了。


    陈初阳方才就心疼柳群峰一身狼狈,这会儿更心疼了。


    他相公就是嘴硬心软!平时骂人打人厉害得很,其实还是心肠软。


    陈初阳人拉着人去洗澡了,柳群峰方才就脱了外衣,这会儿脱了个干干净净,陈初阳才看见他身上有些淤伤,应该是找人的时候被撞的或者摔的。


    陈初阳看的心疼,给人洗澡都是小心翼翼的,柳群峰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又不疼,倒是其他的事让他恼火。


    看着自己夫郎的肚子,柳群峰了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他想陪着人,可四月是最忙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天天在家。


    “今天是四月初四还是初五了吧?眼瞅着地里的土豆就要一袋袋的出土,又一车一车往山下运,好时候屋前的青草都没了,全是土,怕是比现在还脏呢。”柳群峰摸着夫郎给他揉搓身子的手,开始和人说笑,也和说着之后要忙碌的事。


    柳群峰说起这个,陈初阳又惦记起了之前对人说过的事。


    他不想六月再去舅舅家里,他想跟着他相公一起走,他现在也会记账了,记工更是简单,他想去帮着他相公做点事,让人别这么累。


    “哎,到时候,我还得天天忙着记工记账,忙得脚不沾地,怕是没时间回来了。哎!要是有个管事就好了算了,也就两年功夫罢了,明年二哥应该能帮我了,再过几年黑娃也要回家成家娶媳妇儿了,那小子现在学的本事就能拿出来用了。”


    柳群峰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打算,陈初阳趁机和人说了要去帮忙的事。“可以吗?相公,我想去。”


    “很累的,我同意娘也不能同意啊。”柳群峰冲着人摇头,其实他也反对,夫郎有身孕了,得好好在家养着,去什么山上啊。


    陈初阳也不是看不出来柳群峰心思,他往人脸上浇了一捧水,气哼哼说道:“你别小看我了,我又不是娇少爷怎么就不能去了,帮一点小忙罢了哪里辛苦了,怎么辛苦也不会有以前辛苦啊,再说了,这个孩子乖得很,一点没有折腾我,我除了爱睡觉一点根本没事。”


    “哈哈哈,还发脾气呢。”柳群峰被脏水浇脸也不生气反而呵呵笑,见夫郎已经生气,只能妥协了。“行行行,带着你行了吧?”


    “嗯!”


    终于得到应承了,陈初阳高兴了。


    柳群峰虽是答应了陈初阳,但心里其实很无奈。


    如今,连家里夫郎都要去帮忙了,也是因为他没有人手,想到人手,他自然又想了想往后的安排。


    他山上的土地,往后肯定会交给黑娃来打理,山下的仓库是大成,至于二哥他得再想想,他镇上不是还有好几个铺子吗,都给交给他来管。


    陈初阳心里也明白,柳群峰忙成这样都是因为没有人帮他。


    二叔手下有不少的管事,帮他管着各地的田地,他平日里只需要同那些管事交涉就行,只有春耕秋收会去各地农田里看看,若是他相公也能同二叔这般,他就不会这么累了。


    如今是他二哥在帮着管山上的土地,但与其说是帮着管理,不如说是帮着监督那些佃户,给一些有旁的心思的人一点顾忌罢了,让人知道他们在山上是有人的。


    平日里,他二哥能监督着佃户还有工人,让人将地里的活儿做好,可是到了下种或者收成的时候就不行了。


    下种收成都牵扯着两本账簿,出账入账都要记清楚的,他二哥也仅仅是识得几个字罢了,怕是如今还没与他识得多,不能识文断字,更不能记账算账,这些事情只能落到他相公身上了。


    陈初阳惦记着他二哥,他想让他二哥学点本事,不想他二哥只是靠着相公帮助白拿工钱。


    陈初阳想着他二哥,正想和柳群峰开口,却发现这洗澡桶里面的水都发黑,给他看的直接哈哈笑了出来。


    他想起他们刚成亲的时候,他相公误以为他浑身都是陈年老垢嫌弃他,不肯同他圆房,早上还偷偷掀他衣服,看他身上是不是真的黢黑。


    “哈哈。”想着过去的事陈初阳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柳群峰知道夫郎在笑他脏,反手去捏住夫郎在他头上按揉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柳群峰这么一捏,陈初阳就知道他什么意思,赶紧给自己解释。“相公,我没有笑你啊,你还记得我们刚成亲的时候吗?”


    两人刚成亲时候的事,柳群峰自然记得。


    那时候也就算了,他自认为他已经做了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了,可如今想来他是有些愧疚的。


    他们刚成婚,他就丢下夫郎出了远门,且一走就是大半个月,那段时间家里还不太平,不,应该说家里一直都不太平,真是委屈他了。“阿初,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啊。”陈初阳不知道这人突然的关心话语是什么意思,在柳家的日子,不知道比他在家里的时候好了多少倍,他怎么会觉得辛苦啊。


    陈初阳只琢磨了一瞬,就知道柳群峰是什么意思了,他说的是柳仕吗惹出来的这些事,还有柳云峰哪一家子吧。


    不想说那些人,陈初阳提起了旁的事情。“我们刚成亲的时候,你嫌弃我脏,都不肯同我洞房也不让我挨着你。”


    陈初阳此时此地再说这话,话语里是有一丝丝委屈的,可洞房那日他却是一点没有,反而还有些庆幸。


    他相公不喜欢他,也没有打他骂他,明明不让他挨着他,可等他睡了,却会偷偷抱他回床上。


    再去想当日的事,柳群峰不止觉得后悔还觉得十分窘迫,他双手捂了下脸,但还是给自己伸了下冤。“我没喊你睡地上啊,我就是喊你别挨着我,谁知道你主意那么大,自己睡到地上去了,我还得小心着等你睡着了,再给抱到床上去。”


    “相公,你真好。”陈初阳不是第一次同柳群峰说这话,但这话是,他第一天到柳家就想说的话。


    便是没有后来的许多事,他也知道他相公是个很好的人,他嫁到柳家的第一天,心里就安稳了。


    柳群峰还以为夫郎要同自己算账呢,陈初阳突来的一句‘你真好’让他都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夫郎怎么突然夸他。


    柳群峰虽然想不通,但不耽误他心里美,陈初阳见人心情很好,便同人说了家里要请长工和门房的事。


    “娘已经答应了,二叔说门房好找但是长工不好找,提议直接去县里买两个仆役。”仆役这名字陈初阳只是听过,到了柳家之后也算是见过了,柳仕民家里就有仆役,只是一想到往后家里也有便觉得有些奇怪。


    柳群峰一直不放心家里,觉得家里这么大地方就几个人在家里,实在是太容易招贼人惦记了,他一直就是想请门房的。


    原先阿奶还在的时候就算了,阿奶一直都是不喜欢家里有外人的。这是阿爷建的屋子,阿奶住了一辈子了,自然要遵从阿奶心愿,可如今阿奶不在了,没必要再和从前一样,家里事情样样都要自己干不说,也留着安全隐患。


    “只是,娘她怎么突然想通了啊。”柳群峰这话,虽有好奇,到底是高兴居多,陈初阳想来想去,还是把周麻子的事说了。


    陈初阳原本以为,他说了周麻子上门偷东西的事,柳群峰一定会发脾气,柳群峰也确实是心情陡转直下,脸上的笑意一点没了,但他倒是比陈初阳想象的要平静不少。


    陈初阳以为柳群峰是觉得周麻子受到的惩罚已经够了,他们将事情解决的不错,便将一颗心放了下来。


    周家的事算是彻底的过去了,陈初阳忙着给柳群峰擦干头发也没再管了,倒是开始关心人想吃什么,一会儿给他做。


    柳群峰在屋子里洗澡的时候,柳母已经在外头做晚饭了,因着中间还隔着一间库房,她也没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就是觉得怎么洗一个澡洗这么久,难不成在搓泥?


    柳群峰终于一身清爽的出去后,柳母也不让他们俩在灶房里待着,喊人出去院子里,屋子里热。


    四月天若是没有太阳倒是好,若是大晴天的话,这温度便有了一些夏日的威力,还是很热的。


    两人一出来,陈初阳就拉着人往后院去了,刚走到墙角处陈初阳就指着远处的鸡笼,同柳群峰说家里的鸡已经开始下蛋了。柳群峰看了一眼已经很是拥挤的鸡笼,决定再做个大一点的鸡笼,大夏天的也让那些小东西舒服一点儿。


    “趁着天气热起来之前,请个或者同二叔说的买个仆从吧,免得你和娘受罪。”柳群峰都能想到让家里的鸡夏天好过一点,他娘和夫郎他自然也能想到。


    夏日里做饭确实是热,而且那时候自己月份大了,怕是娘都不让他帮忙了,到时候就是娘一个人受罪了。


    陈初阳算着家里的收入,觉得请个长工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是要买仆从的话,还是要好好计较一下的,便干脆问了柳群峰的想法。


    柳群峰想法和他二叔一样,觉得买个仆从更好。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喊人做事麻烦得很,仆从的话就没有那许多顾虑了,而且咱们是主家,他们也不会有二心,用起来省心省力。”能说出来便是心里决定了。


    柳群峰想着既然仆从都买了,那门房也可以,只是牙行里妇人小丫头居多,大男人特别还是会点手脚功夫的大男人倒是少有,这个怕是有些难。


    “阿初,这事儿你和娘都别管了,不管是雇人还是买人我会看着办的。”这会儿,两人正往地窖去,柳群峰思虑着长工的事,地窖已经到了。


    看了一眼地窖里的红薯,柳群峰不用陈初阳开口,就先和人说起了红薯贩卖的事,而且这事儿他已经解决了。


    “阿初,红薯的事儿你也放心,我已经给你找好买主了,而且价钱是你绝对想不到的。”提到了红薯的买主,柳群峰顺便和人说了这个买主的事。


    “之前不是和你说,长安他孩子没了吗?之前我就觉得这事儿有鬼,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孩子他压根儿没想留着,那个什么表妹也是他故意引来的,这臭小子还在那对狗那女身上,各坑了八千两银子,我就说他不能让自己吃亏的。”


    柳群峰说这事儿的时候,眉头其实是微微凝着的,但陈初阳总觉得他相关的语气和神情里有些佩服佩服,是了,他自己也很佩服那个盛哥儿,盛哥儿确实是挺厉害的。


    “可是”肚子的孩子。“为什么不能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啊。”这是陈初阳最想不通也觉得震惊的事,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陈初阳这么一说,柳群峰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说,歹竹出不了好笋。”


    第145章 第 145 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


    所以, 盛哥儿是害怕,肚子里的孩子和他生父一个样子?


    盛长安同自己毕竟不熟,陈初阳听到这里, 也只是感慨, 之后两人也没再继续说盛长安的事, 陈初阳拉着人出了地窖,喊柳群峰去给他摘李子。


    两人出了后院院门, 陈初阳让柳群峰去摘李子,他自己去了韭兰地里,他看见了好几朵开着的韭兰。


    “还不能吃吧。”柳群峰站在李子树下, 看着树上青色的李子, 嘴里已经开始冒酸水。“阿初, 现在还不能吃,太生了。”


    “能的,你给我找看着泛白那种,只要看上去不是硬邦邦的就行。”陈初阳原本就好这口,就喜欢果子半熟时候的酸甜味道, 如今有了身孕就更好这口了, 甚至更生涩的他都能吃。


    夫郎的话, 柳群峰也不能不听, 他看着正在一片花丛里的人无奈叹了口气,开始找棍子给人打李子。


    柳群峰满树给人找半熟的果子时, 陈初阳正坐在地上看着身边的几朵韭兰花。


    韭兰花的花朵不大,花瓣也少, 可韭兰的花香却是陈初阳最喜欢的。


    韭兰的花香是真正的幽香, 既不会泛苦也不会闷人,坐在它的旁边, 鼻尖就会多出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来,这香味既不会太浓烈,又不让你忽视它的存在,陈初阳最喜欢这味道了。


    如今树上连半熟的李子都不多,柳群峰给人打了十来个下来才赶紧停了手,就这他都偷摸丢了几个,他觉得太多了,怕夫郎吃了闹肚子。


    两人回去之后,陈初阳在墙根的水沟边将李子给人洗了,陈初阳立马就开始吃了。


    柳群峰看着夫郎两口一个,吃着那些只是微微泛白的李子,嘴里忍不住的就开始冒酸水,陈初阳见了还以为他也嘴馋,赶紧喊人也吃。


    “我不吃,你吃吧,你也少吃点儿,马上吃饭了。”柳群峰手里还帮着拿了好几个,说着话直接给了揣兜里了,应该是不会拿出来让人吃了。


    陈初阳见了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牙对着柳群峰笑。“不会酸的,不影响吃饭。”


    “行。”夫郎有口福什么都能吃,还不会闹肚子,柳群峰自然高兴。


    他娘说了,有孕的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心情才能舒畅,只要夫郎能高兴,怎么都行。


    吃饭的时候,柳群峰又同他娘说了一下之后家里的事,知道一家人要去山上住一个月,柳母脸上的笑就没有下来过了,柳群峰见他娘高兴,陈继说了隔几日他要带着人一起走的事,这下子柳母不高兴了。


    “你们两个除了胡闹还会什么?”柳母是真的不高兴了。


    有孕的人不在家好好养着去山上做什么,而且还是最忙碌的时候。“就不能忙过了这阵子再去吗?五六月的时候再去多好啊。”


    “娘,没事儿的,也就小半个月的功夫。”陈初阳陪着小心说话,还示意柳群峰赶紧替他说话,柳群峰自然赶紧要开口,可将两人小动作看在眼里的柳母直接挥手让人闭嘴了。“行了行了,我也去,我也提前去。”


    既然阻止不了家里的夫郎去帮忙,她这个老娘也去吧,她却照顾人。


    “那行吧!”他娘自从嫁到柳家,就难得回去一次,每次回去时间也不长,柳群峰觉得这样也挺好,他们过几日就去,等到六月底再回来,他娘能陪着外公他们好长时间呢。


    自从阿奶没了之后,柳群峰就想到了他外公外婆。


    他们两位老人年纪也都大了,那一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柳群峰已经决定了,往后每年都让他娘回去住一个月,而且是住在他们自己的屋子里,如此也不会太过麻烦舅舅他们,还能陪着外公外婆。


    他娘也好,外公外婆也好,应该都会很高兴的。


    一家人开开心心,陈初阳便完全将先头担忧忘了,饭后柳群峰出了门,他一时也没能反映过来,等到柳群峰都走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拉了柳母说道:“娘,相公是不是去周家了啊?”


    “你和他说啦?”


    “嗯!”


    “那八成是去了。”


    柳母觉得依着儿子的脾气,这事儿肯定是没完的。“群峰这个暴脾气,周麻子怕是要遭殃,哎!”


    柳母和陈初阳都以为,柳群峰怕是揍人去了,他们正着急呢,柳群峰没多会儿却回来了,而且村子也没什么动静,他应该没去找周家人的麻烦。


    “群峰啊,你方才去哪儿了啊?”柳母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她自己都觉得憋屈,他们明明是受害者,如今还得担惊受怕,担心其他。


    柳群峰一看他娘和夫郎脸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也没瞒着。“我去了周家,不过你们放心,事情已经解决了,初阳做的也很好,我没揍他。”


    不过就是同人说了一句话罢了。


    柳群峰去周家同周麻子说了,别让他在他家家门外见到他,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柳群峰说这话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周麻子连门都不敢出,一个大门都不敢出的儿子,就让他爹娘当个祖宗伺候吧,看他们能伺候到几时。


    而且,他说的也不算是假话,之后的日子里,周麻子出家门一次他就让人揍他一次,三次过后,这事儿才算完!


    盛长安不是说歹竹出不了好笋吗?他亲爹就不是个好东西,他报复心强一点也很正常。


    家里的事儿都解决了,晚上的时候,陈初阳又和柳群峰提了一下他二哥的事儿,他想问问他二哥具体在干什么,得到的答案和他的猜想差不多。


    他二哥,果然就是帮着柳群峰盯着山上的佃户工人,还有去地里看庄家的生长情况罢了。


    陈初阳想让他二哥学着认字看账,却不想柳群峰早想到这个了。


    “你放心吧,二哥和你一样聪明,从到了山上就在跟着我大舅舅识字记账,等到忙过了这阵子之后,我把会把所有散账都给他重新整理一次,让他记录成册,看看同我整理出来的相差多少,不需要准备无误,只要差不离就成了。”


    有了柳群峰的话,陈初阳就放心了,也能安心的睡了,现在家里的事也好,他二哥的事也罢,全都解决了,等到家里的事安排好,他们就能上山了。


    家里要请长工的事儿,原本也不是十分着急,可他们眼看着就得走了,且时间还长,倒是需要赶紧请人了,不然家里的鸡还有菜园子里的菜可就没人打理了,陈初阳舍不得丢下辛苦养的鸡和种的菜。


    隔日,柳群峰就去了县里,且他刚走了半个时辰家里就来了人,说是来收红薯的。


    陈初阳赶紧领着人去了地窖里,但他没有将红薯全都卖了,而是留下了一部分,瞧着应该有两三百斤的样子,这部分他另有用处。


    红薯在十月刚出土的时候,价格还能卖到一文一斤,到了冬月之后,大批量收成基本就卖不了钱了,大多人会选择晒成红薯干来卖,红薯干又分成了炸过的和没有炸过的两种。


    炸过的红薯干是最贵的,能卖到三四文一斤,普通的红薯干也能卖两文,但卖红薯干的时候已经没有红薯了,所以陈初阳自己都不知道,这红薯能卖多少钱一斤。


    他想,能卖二三文也好啊,总比腊月的时候几斤一文好得多。


    “你说多少钱一斤?”陈初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那管事摸样的人说五文钱一斤!


    今日来柳家收红薯的人,虽是柳群峰去找的,却是盛长安的人,而且他不止来收红薯来了,还替主人带了东西来。


    “五文,这是我家主人吩咐的,不会有错的。”那管事摸样的人,很肯定的回了陈初阳的话之后,又从胸口摸了个木牌摸样的东西出来,双手递到了陈初阳面前。


    “柳东家,这是我家主人吩咐我交给您的。主人听柳少爷说您开了铺子,您凭着这木牌可到我们盛园拿货,可以用最低的价格进货。我家主子说,请您一定要收下,这是他一点心意,也是为之前行为道歉。”


    这管事说道‘道歉’二字的时候,面上表情是有些不解的,此时比那管事还要不解的却是陈初阳。


    他不明白,盛哥儿为什么这么厉害啊,他怎么连布庄都有啊,且瞧着这管事架势,应该还有自己的染坊,他既然这么有钱有本事,先前何为会被那么欺负?


    陈初阳不解的瞬间,管事再次的提醒他收下木牌,陈初阳赶紧接过之后,那管事还给人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是一个地址,想来应该就是盛家布庄的位置。


    盛长安手下的人说话办事都利索,一会儿功夫就将地窖里的红薯全都装到了麻袋里,然后上称结算。管事将一千两百斤红薯所卖的整六两银子交到了陈初阳手里,之后同人告辞,干脆走人。


    陈初阳看着手里的银子都愣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能卖这么多啊!


    “娘,好多钱啊!”陈初阳将人送出院门之后才赶紧回去,手里拿着六两银子高兴的不得了。


    柳母自然也高兴,她自己也没想到,这红薯到了这几天能卖的这么贵,如此,之前的建地窖的银子也不算白花,这就给赚回来了。


    “不过,镇上应该卖不了这么多,但卖上三文钱应该不难的。”陈初阳虽然高兴,但没高兴的昏了头。


    他这会让也算是明白过来了,那位盛哥儿应该是在府城做生意的,之前到镇上暂住或许是有别的目的。府城富贵人家多,越稀有的东西越能卖上价钱,不像他们镇上,再稀有的东西,舍得花钱的人也少,所以价格不会过于离谱。


    心里头高兴,陈初阳也想赶紧把之前打算的事情办了。他正准备出门,家里来人了,他倒是不用找去周家了,因为周良又拿了些阳雀菌上门来,而且这一次他仍旧不收钱。


    “菌子你拿回去,你娘身子看着就瘦弱,拿回去炖汤给她喝吧。”这一次,陈初阳不肯收周良的菌子了。


    这阳雀菌原本就稀少,周良能捡到这么多,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怕是满村子的田坎和水沟都跑遍了,人家那么费心费力得来的东西,他不能白拿。


    东西不拿,但事情还是要说的,陈初阳准备将剩下的那些红薯拿给周家去买,所卖的银钱他们各一半。


    “我原想让你们从我这里买了去卖,可又不知道镇上能不能卖上价,干脆你直接拿去卖吧,所得银钱咱们五五分就好。”陈初阳将所有话说完之后,周良明显的放松了不少,也干脆的答应了,但他走的时候,还是将菌子留下了。


    看着那几朵菌子,陈初阳无奈得很,他大概能理解周良的心情,他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捡到山珍总想着给梅家拿过去。


    周良回去的时候,已经提了一篮子红薯回去,决定明日先去镇上试试。陈初阳和周良都没想到的是,不用等到明日去镇上,周良提着红薯回去的时候,就有村人问了,还卖了一大半出去。


    红薯的价格,陈初阳已经和周良说过了,喊他先卖三文钱一斤,看看客人反映。周良聪明自然懂陈初阳的意思,也就是这价格可以比三文贵也能比三文便宜,全看市场什么反应。


    周良的红薯有两斤卖给了周麻子家隔壁的姜家,周麻子爹娘看着周良子篮子的红薯,眼睛都看直了,红薯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这几天的红薯是稀罕物。


    “大良,你这红薯是在柳家拿的吧,他们家红薯还多吗?”姜婶子想去柳家多买点儿红薯去镇上卖,一斤赚个一文,一天卖个几十斤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周良脑瓜子一转就知道姜婶子什么意思,便摇头说道:“我是拿工钱干活儿,一天不管卖多少出去,东家给我二十文钱,他家红薯也不多了,应该不会批给你的。”


    “那你这篮子”


    “送给我的。”周良话落也收了钱,之后便干脆走了。


    他经过周麻子家,已经没了院门的院门口之时,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还是往里面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他瞧着周麻子爹娘都黑着脸等着他。


    心里一点不怕,但周良到底没有挑衅这对夫妻,装作害怕的样子赶紧跑了。


    “你这蠢婆娘,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跑了?他那篮子里不是还有好几个吗?拿回来煮稀饭吃多好!”周老头以为妻子会去抢周良的红薯,可没想到妻子杵着没动,气得不行!


    周老头生气,周老婆子何尝不是,但她不只是因为盼着自己老头子去,也是因为她现在不太敢欺负人。家里孩子偷东西的事儿才没过去几天,他们现在正是抬不起头的时候,村里人不会帮他们。


    那周良是给柳家干活儿的,若是家里又闹了起来,惹得柳家不高兴了,拿着那日的认罪书将他儿子送官怎么办啊。


    两口子一起骂骂咧咧进屋之后,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儿子,无奈劝了起来。


    “儿啊,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啊?这整日躺在床上也不行啊,好好的人都要躺废了。”周老婆子说着话就要去看周麻子胸口的伤,结果被周麻子打开了。


    “疼着呢,别动!”周麻子肩窝的伤确实还痛得很,手上的伤也还痛,但没到坐都坐不起来的地步。


    他不想动,只是因为不想见人,不想见村人,也不想和不敢见到柳家的人。


    那柳群峰说了,往后在村子里见他一次揍他一次!想到柳群峰的拳脚,周麻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他现在后悔死了!他当时怎么就昏了头了!怎么就敢去柳家偷东西啊!


    “娘!爹!你们要给我报仇啊!都是周良那个狗日的,是他骗我去柳家的,是他故意坑害我的!”


    “你除了说这个还能说什么啊?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你看有人信你吗?人柳家听了不止没信,还更加照顾那小东西了!”周老头气得不行!儿子的话,起初他是半信半疑,但儿子如此坚决的态度,让他完全信了!


    这事儿啊,八成就是周良那小东西搞的,只是不知道那死小子给他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儿子有了豹子胆,敢去柳家偷东西!


    “你说你干嘛非得去偷那骡子啊?你若是不去偷那个骡子,如今不是什么都有了!”周老头子悔啊恨啊!觉得儿子糊涂啊!“不该贪心的不该贪心的!”若是不去偷骡子,如今他们买田买地,甚至给儿子娶媳妇儿的钱都有了!


    “哎!”周老头子懊悔不已,恨那晚上没有拦着儿子出门,垮着一张脸出去了。


    周老头子走了,周老婆子仔细给周麻子看了手上的伤,越看哭的越凶。


    周麻子右手的中指一截指头都没了,食指无名指也受了伤,但受伤没有中指严重,应该能长起来。


    看着床上黑瘦的儿子,再看他手上的伤,周老婆子觉得这日子完全没有奔头了,这孙子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啊。


    周家的事,在近几日可是全村的热闹,但陈初阳这几日没出门也没听几句,倒是林欢今日难得来了家里,同他说了几嘴周家的热闹。


    趁着林欢到家里,陈初阳又和人说了,他们要去山上呆几个月月,他还挺不好意思的,铺子明明是他要开的,如今却要林欢一个人守着。


    “你说啥啊,明明是我占了便宜,我才出了一成本钱,你给我两成分红,多出来的钱我可不能白拿,自然要多花时间的。而且啊,我现在不是还拿工钱吗,我这样的乡下哥儿想在镇上找活儿干可不容易。现在多好啊,我每个月都有月钱了,成了村人里嘴里出息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欢今日来,是给陈初阳拿桃子来,他家有棵白花桃,白花桃到了四月基本能吃了,他给人摘了一篮子来。


    两人正坐在屋檐下吃桃子说话,柳群峰回来了,方才去了二叔家里的柳母也跟着一起回来了,而且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三十上下的妇人。


    这妇人叫云娘,都记不得自己是哪里人,自小就被卖来卖去的,这回被主家卖了也是被连累了。她伺候的少爷被一个小丫鬟爬了床,家里夫人发脾气,将少爷院子里的下人都给卖了,于是被柳群峰给买了回来。


    柳群峰竟然买了个下人回来,家里人就算了,他们心里早有准备,只有林欢一个人突然拘谨了起来,他听见那个妇人喊陈初阳‘少君’,琢磨了半天才想起了这是城里面的称呼。


    他正要回家,又听见柳群峰喊那个妇人称呼陈初阳东家,那妇人赶紧改口,林欢觉得顺耳多了。


    林欢走了之后,柳母领着云娘去了后院,柳家是有下人房的,往后云娘就住在后院了。


    云娘有了住处,柳群峰又开始琢磨家里门房的住处。他觉得,既然是门房,自然得看门,干脆就在院门旁边建个小屋子,一间屋子就好,到时候就让门房睡在院门边上,如此不只是晚上,白日里有人开门关门也方便。


    家里的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再把罗家的满月酒的礼备好,到时候让二婶帮着赶礼就行了,他们也能出发去山上了,这几天已经开始忙起来了。


    第146章 第 146 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山上的事实在是等不得, 陈初阳都没时间等着家里的红薯卖完了,他喊了周良到家里,让他卖红薯的钱给云娘收着就是了。


    云娘是家里买来的下人, 陈初阳是不担心她贪钱的, 再说了, 有周良在,银钱数目都能对上, 云娘也不敢。


    陈初阳他们临走的时候,柳群峰还求了二叔,喊他找人帮着在院门旁边建个屋子, 若是可以的话, 再帮着留意一下门房的人选, 若是村里有合适的人那就找两个,若是没有就直接去牙行买。


    一家人出发的头天下午,陈初阳就指挥着柳群峰还有黑娃去给他摘李子还有桃子,足足摘了一背篓一篮子带走。


    如今通了马路,去山上不需要和之前一样翻过一山又一山, 自然也就不需要天不亮就出发, 一家人吃了早饭, 辰时过半才出发的。


    马车出了村口, 经过去往河边的那条小路之时,陈初阳看着路边的地果藤, 算着他们回来的日子,眼下才四月初, 地果要六月才能吃, 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倒是正好。


    “小哥,别看了, 我家那里的地果可比柳家村的甜多了也大多了,到时候吃到你不想吃。”黑娃见陈初阳看着外面,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的和人说起了山上都有什么好东西。


    “不只是地果,还有各种野果吃都吃不完满山都是,比地果还好吃的野果都一大堆呢。”眼下正好四月初,是小麦收成还有插大秧的时候,村子里的村学放了农忙假,黑娃能回去待个七八天。


    柳母就坐在陈初阳边上,她看着自家夫郎已经显怀的肚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今年是没办法,只能选在这个时候回去,生意不等人,还是生意最重要。


    孩子应该会生在八月,最后两个月要特别的小心不适合颠簸赶路,若非如此,六月到七月待在山上是最舒服的,不过也无妨,也就这么一年而已,以后就方便了。


    马车缓缓向前,途经之处并非都是熟悉之地,因为这马路不是依着原来的山路而建,有些地方搭桥炸石抄了近路,但眼熟之地到底是更多。


    刚出门时候,黑娃和陈初阳一直趴在车沿看着车窗外,慢慢的倒是柳母一直望着外面。看着记忆里的那些大山,路边的花草树木,柳母越看越觉得心酸,所有东西都是当年的样子,只有她不是了。


    这条马路是朝廷出面修的,修的宽敞平坦就和官道似的,就算在路上碰见了对面来的马车,也能彼此错身而过,不至于堵在原地,且不止路面宽敞了,路程也大大缩短了,原先差不多四个时辰的距离,如今只需要两个时辰就到了。


    他们早上辰时过半出发的,还不到未时就到了舅舅家的山脚下。


    看着熟悉的家,柳母眼睛都湿润了,整个人也有些恍惚,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再三确认着,“就到了吗?就到了啊?怎么这么快啊!”


    “娘,马上到了。”柳群峰在前头架着马车,听见他娘不敢相信的声音,得意的笑了出来。他就说嘛,有了这马路,方便的可不止是他,还两地的人,这下子嫁到山下的人回家可就方便了。


    柳群峰早先就和他外公他们说过了,五月的时候会带她娘回家,如今提早了一个月,想必外公他们会更开心。


    他的马车刚在山脚露出来的时候,舅舅他们一看见就看见了,柳群峰的马车如今舅舅们再熟悉不过了,黑娃掀开帘子大喊,喊着姑姑回来了,家里的人便都跟着出来了。


    柳群峰看见远处的外公他们,甩鞭加快了速度,等到马车到了外公外婆跟前,柳母和陈初阳就下了马车,同外公他们一起慢慢走回去,柳群峰和黑娃一起拉着一车东西先走了。


    陈初阳上次来的时候都是深秋时节了,山上比山下还要冷些,这回正是初夏,还在山脚的时候他就被惊到了。


    脚下的草地要比秋日丰茂不少,像是麦田似的,让人看的直想往上面打滚,草地上还有好多花朵,那些花朵什么颜色都有,也不知道一株花根上怎么会开出真多不同的色彩来。


    陈初阳看的眼睛都直了,一直拉着柳母手的外公外婆这会儿终于有些过了热乎劲,开始往陈初阳身上看。


    “真好真好啊,咱家群峰终于要做阿爹了。”外婆看着陈初阳肚子满脸欣慰,双手依旧拉着女儿没有撒开,柳母也跟着她阿娘笑,倒是外公吩咐着黑娃,多看着陈初阳一点,别让人摔了。


    “外公没事儿,我脚下稳得很。”陈初阳知道,外公一定是看他东张西望的,哪里都看就是不看脚下,这才害怕他摔了。


    可脚下的路是刚建好的马路,平坦不说也没有石块,便是摔了也没事。


    柳群峰在山上建了自己的屋子,但他拉着一大车东西也没直接回去,而是往几个舅舅家里都兜了一圈,将车上给他们买的东西都卸了这才回去。


    他回去之后也没留家里,赶紧的将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了,还将马车车厢也给卸了,将甚至将大青嘴套都取了,让大青自己出去撒欢,这才往大舅舅家里去了。


    他到的时候,大舅舅家里已经坐了一屋子的人,外婆还在喊大舅母给柳母收拾屋子。柳群峰带柳母上山是为了照顾夫郎,柳母也是这个打算,便赶紧说了,她得在儿子那里。


    “要我说,初阳也别去参合,这几天群峰那里乱得很。”


    “就是,满院子都是土豆,去什么去啊。”


    “大舅母,没事的,我就是来帮忙的。”陈初阳和长辈解释,柳群峰也赶紧点头,大家才不好说什么了。


    陈初阳带来的桃子很受欢迎,山上的桃子成熟的晚,这个时候还不能吃,大表哥家的大山小山拿了吃的就跑了,陈初阳知道,他们一定是拿去分给他们的小伙伴了。


    陈初阳坐了一早上的车有些累了,可他们赶了一早上的路,现在也饿了,这会儿大舅母已经开始做饭了,等到吃了饭,陈初阳就被柳群峰领着回去了。


    也是他们回去了,陈初阳才知道方才大舅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相公这个院子里的土豆堆得小山一样,而且这里一直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因为地里的人要运土豆到这里,马队的人要拉了这里的土豆下山,两拨人都要在这里进去,这里的草地都给踩秃了。


    柳群峰见人无所适从无法下脚的样子,忍不住的笑。“让你下个月来,你不听。”


    “相公。”陈初阳是真的惊讶了,可他不等他回神,一声声的‘东家好’把他喊回神了。


    “东家好!”


    “东家好!”


    “大家辛苦了,这是我夫郎陈初阳,往后他负责记各位的工时。”眼下家里就有一拨短工过来,柳群峰趁机介绍人,之后拉着人去屋子里了。


    “今天先算了,今天好好休息吧,明早再开始,等你睡醒了,我那记账本子给你看,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记了。”


    “好。”今日大清早就起床,之后又赶了几个时辰的路,陈初阳确实是有些困了。


    柳群峰领着人进去的时候,还担心他睡不好,毕竟外头太吵了,哪知道陈初阳瞌睡那么好,那是沾枕头就睡,眨眼功夫睡熟了。


    陈初阳睡觉的时候,柳群峰也没有闲着,他去了外头两个大棚那里,看看仓库还有多少米面和肉,每日里这么多工人消耗会很大。


    柳群峰自己找的工人,每日里会包两顿吃食,马队的人不包饭食,但柳群峰会给人提供一些粗粮和热汤,想吃的人自己去领就是了。


    现在是申时左右,要开始准备做下午饭了,柳群峰过去的时候,有个胖胖的妇人正在淘米,三舅母在一边切菜。给柳群峰做饭的是自家舅母,柳群峰也不担心她昧粮食,但一个字哪里做得了这么多人的饭,舅母自然是有帮手的。


    柳群峰一到,还没去装米面的小仓库,三舅母就把他喊住了,“群峰,米快没了。”


    柳家自己就是地主,柳群峰运到山上的粮食是直接从镇上粮仓运来的,要比去海棠镇买便宜不少。


    他记得他几天前才运了一车大米来,怕是有足足三百斤,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他请的短工外加长工一共大概是七八十人,便是一人一天吃一斤米,这三百斤米也不至于不到三天就没,今天的晚饭可还没做呢。


    况且,他们不是顿顿白米饭,每日只有一顿是米饭啊,还有馒头面呢。


    柳群峰早算过一笔账了,地里的土豆怕是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挖完,八十个工人一天的饭钱是十五个铜板左右,半个月下来十五两银子足够了,且这十五两银子就能让他们吃的很好了,可这才刚开始呢,五两银子的食材怎么就快没了?照这个消耗速度二十五两都不够的。


    柳群峰不动声色直接答应了舅母,但他没有立即离去,借着关心她舅母的话,问了人晚上几点回去,仓库是谁来关,还嘱咐人要让工人吃饱,每顿尽量多煮几斤米。饭煮多了一人多一口就吃完了,若是少了,差一点都不得劲儿,干活儿就得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


    “群峰你放心吧,每天中午那顿的饭食都是最好的,你看那锅没有,足足几大锅呢,每个人多能添上两大碗饭,还有荤菜素菜,便是干活儿的汉子也绝对管饱的。”三舅母这会儿在切包菜,这种菜又便宜又好吃,而且这里还是产地,基本是不限量的供应着工人吃的。


    柳群峰顺着三舅母的手看了过去,看见了一排几大口的大蒸笼,他自己家里就是和大米打交道了,一斤米能蒸煮多少饭,一个多大蒸笼能蒸多少斤米,他心里都是有数了。


    一见那几个大蒸笼,他便有谱了,他这小仓库里,绝对有耗子,不然东西不至于消耗的那么快。


    柳群峰看着旁边忙活的妇人,还同人说了几句话,越看越觉得这人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舅母,如今才四月,晚上还是冷,你晚上早些回去,别着凉了。”柳群峰留了这话就走了,刚走出去不远就气得不行了,他回去和夫郎告状了。


    柳群峰回去的时候,陈初阳还没睡醒,他便摸上床陪着夫郎睡觉了。


    陈初阳是在一阵阵嘶鸣的马叫声里醒来的,一醒来就看见了就睡在他身边的人,他揪了揪柳群峰的脸,柳群峰立马就睁开眼来了。他根本没睡着。


    “阿初,家里米仓进耗子了。”柳群峰一翻身将夫郎抱住,然后整个脑袋都往人胸口拱。陈初阳按住他作乱的脑袋不停笑,“那养只猫?”


    “不用了,有现成的!”


    柳群峰想着,既然仓库有了耗子,他就当一回猫吧。


    陈初阳这一回上山可是有正事的,他既然醒了自然不可能一直睡着,他揉了揉眼睛醒了醒神,起床之后,柳群峰带着人看账本去了,也教人记账。


    “这一本是记录每日工人出工人数的,这里面的工人有的是长工,有的是短工,长工不用管,你要记的就是每日下地的短工有多少,然后看他们干活儿天数给工钱。


    对了,短工的话便是日结也无所谓,但你要记住了,他领了工钱之后,你要把账本上的日子划掉,还要让他们在相应的地方按上手印,免得到时候讹我。”


    陈初阳识字日子尚短,他害怕他有不认识的字,便赶紧的开始翻看起来,若是真有不认识的字,便让柳群峰教他,他默默写个几遍,再用自己的法子做了小记好,他就能看懂了。


    “这本账最简单,因为他们出工之前都会来报道,早上记好了基本就不用管了,但你切记要把人头记好,千万不能弄错,我是认账不认人的,别到时候让人白干。”


    这屋子是柳群峰自己建的,虽说房间不多,但每个房间都十分宽敞,他在山上的书房也没有单独的房间,就在卧房靠窗的位置搭了个木桌就能办事了。


    两人这会儿并排坐着,柳群峰还能偶尔的看一眼窗外的风景,倒是陈初阳十分的认真,耐心记下了柳群峰告诉他的每一个字,也细心地看着账本上的记录。


    看着上面的记账方法,他心里就有谱了,他照做就是了。


    这个账本是关于工人的,因为是记人头和天数,所以柳群峰说这是最简单的,另外一本其实也不算难,只是不省事。


    “这一本记的是每日里马队拉走的粮食,他们用的麻袋都是一样大小的,每辆马车装的麻袋也几乎是一样的,我要知道每日里运走了多少粮食,这是出账,大成那里会记录收到多少粮食,这是入账,到时候这两本账本要一致,不能有太大出入。”


    “不用记地里运回来的吗?”陈初阳支着脑袋文,他是下意思问话,问了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正不好意思笑呢,柳群峰也跟着笑了,还伸手揉了他的脑袋一下。“这个不用,反正地里的粮食都是直接运到屋前和屋后的地上,只需要记马车拉走的就行了。”


    柳群峰这话说罢,账本的事儿就说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两边的人,每日出工的时间要和人说。


    “马队出工收工咱们都不用管,马头自会安排,但两地距离太远,一般酉时之前那一趟就是马队最后一趟了,所以记账的人每日酉时也就能休息了。至于山上的工人,一般都是辰时过来这里报道,顺便的领一次干粮,午时回来吃饭,下午酉时回来吃晚饭,戌时之后就能下工了。”


    “嗯,我记住了。”陈初阳听到这里,心里一斤有谱了,之前有些忐忑的心,也终于安稳了。


    这活儿好像比他想象的要简单一点,他之前虽说了要来帮忙,其实有些害怕的,怕自己不会。


    心里有了把握,连神情都放松了一点,身子都做的没什么板正了。


    放松了自己的身体,陈初阳还伸了个懒腰,之后拉了拉柳群峰衣袖,喊人去给他洗个桃子过来。


    “走吧,咱们一起去。顺便带你带出走走。”


    柳群峰带人出去,是想和人说一下大米的事,可两人刚走出了房间,陈继安来了。


    “二哥!”陈继安刚从地里回来,一听见工人说柳东家来了,还是和家里人一起来的,他就回来了。


    第147章 第 147 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陈初阳见了人, 就赶紧在他们带上来的行礼里翻找东西,他给人带了几件薄棉的外套上来,还拿了个小背篓出来, 把带上来的吃的都分了一些出来, 其中最多的就是红薯干。


    陈继安拿了一衣服和吃的就回去了, 柳群峰带着陈初阳去屋后转了一圈,之后两人就往大舅舅家里去了, 陈继安一会儿也会去,今天下午,大家在大舅舅家里吃饭。


    大舅舅家里这会儿正热闹着, 柳母许久没有回家, 她一回来不只是家里的兄弟, 还有一些她做姑娘时的手帕交也来看她了。


    柳群峰他们过去的时候,柳母身边围了一群妇人,脸上是两人从没见过的轻松肆意的笑。


    “群峰,初阳,你们过来。”柳群峰他们一到, 柳母就冲着儿子招手, 把人喊到身边之后, 让两人一一喊了她身边的几个妇人, 柳群峰和陈初阳都乖乖照做,之后, 陈初阳被柳母留下说话,柳群峰跑了。


    看着儿子慌张跑走的背影, 柳母忍不住的在心里骂了一声‘臭小子’, 但脸上仍是带着一脸骄傲。她的儿子如今出息了,方才好些人同他说, 他们今年光是靠着做散工就挣了不少钱,一年的盐巴钱都不用愁了,年底还能给家里孩子做新衣服。


    山上日子过得清苦的人家有不少,地里粮食虽然年年丰收,可卖不上价钱。


    一斤白米就要七八文,好几斤土豆才能换到一斤白米,每年四月十月,土豆新上市的时候,甚至十斤土豆才能换一斤米,盐巴更是贵,一斤就得二十文,好些人家连盐都是省着吃的。


    柳母至今都还没有琢磨透,她儿子当初是怎么想到,到这山上买地的,而且他说的话都应验了,这马路也修了,土豆也真的高价卖出去了。


    柳母正高兴的时候,柳群峰不高兴了,他问了大舅舅和三舅母一起做饭的事是谁,大舅舅也有些不高兴,很明显,大舅舅也不喜欢那个人。


    柳群峰也不瞒着家里人了,把这几天的粮肉消耗和他的怀疑一说,大舅舅气得手里的烟嘴都要扔了!“这是养了猪吗?几天吃了几百斤大米!小偷小摸可以,这偷的也太厉害了啊!”


    过来干活儿的人,每日里偷摸藏点东西回去,大舅舅还能接受原谅,可一听柳群峰说三百斤大米三天就没了,大舅舅发脾气了。“去把老三喊过来。”


    “舅舅,二舅和三舅都走山里割漆呢。”现在林子里开始割漆了,陈初阳两个舅舅手里都有这个本事,现在每月能挣二两银子回家,而且还不用赶早工出晚工,家里人都高兴。


    柳群峰知道,大舅舅是想喊三舅母过来问问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不用说柳群峰也知道了。


    他三舅母不可能坑他东西,那么就只能是那个女人了,只是她到底是怎么弄回去的?柳群峰现在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个,因为仓库的钥匙他三舅母装着呢。


    “舅舅,你了解那家人吗?他家在坪子里口碑怎么样?人品怎么样?”其他暂时不知,柳群峰只能问这个了,大舅舅给他的回答也算是让他心里有谱了。


    “钟大嘴倒是还行,就是她家里有一家子懒人,特别她男人和儿子,都懒得要晒蛇吃了。”


    “我就知道!”大舅舅嘴里那话柳群峰知道,他们村里有句老话‘懒得烧蛇吃’,就是说一个人太懒不干活儿已经无米下锅了,只能去吃长虫。


    舅舅说的是懒得晒蛇吃,证明这个人懒到家了,烧火都懒得烧了。


    柳群峰就不信一家子懒人就她勤快,就算就她勤快,她也不可能对着一屋子东西不心动,因为要养一屋子懒鬼。现在他苦恼的是,这个人是谁喊过来干活儿的,还有她到底是怎么把东西弄回家的。


    柳群峰从来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性子,既然他心头已经有了怀疑,即便是还没有证据,他也不想要证据了,他是主家,请谁干活儿,谁也管不着。


    “不管了,我今天下午就和她说,喊她明天不要来了。”


    “你啊。”大舅舅知道柳群峰的性子,他既然这么说了,便是这般打算的,劝了也没用,但他还是将那人怎么来干活儿的和人说了一下。


    “你三舅母原本打算和你二舅母一起的,你二舅母最近忙要去山里采山菜,她就喊了娘家姐姐,那个钟大嘴常帮着你二舅母娘家姐姐干活儿,估计是想照顾一下她吧。”


    “我管她是谁,老老实实什么都好说,既然不老实就一文钱别想挣。”柳群峰原本还想,想个法子抓她个现行,可他知道仓库钥匙在三舅母手里就知道这事儿难办。


    聪明人从来不止一个,为了生存,人有时候能想到各种各样的刁钻法子,他懒得去费神了,只要确定这人有问题就行,直接喊人走就是了。


    说到刁钻的法子,柳群峰一下子想到周麻子那家人了,他记得之前周麻子偷了他娘的首饰,竟然连油罐子还有茅厕里都藏进去了,那些东西还是他夫郎喊人找出来的。


    或许这事儿,他可以先和夫郎提一下,看看他怎么说,说不定他的夫郎会有头绪。


    陈初阳这会儿正在柳母身边,陪着柳母还有几个长辈说话,期间他还听了一些关于雪花的事。


    那个惦记了雪花姐姐,又惦记雪花的刘飞,许是心里愤恨,觉得都是柳家坏了他的好事,他第一次来舅舅家里的时候就拿他撒气,还借着侮辱小哥儿来贬低他相公。


    之前,山上的长工闹事就有他,后面又伙同别人去地里偷种子,还被他相公抓了个现行。


    那几个干坏事的长工和刘飞被抓了之后,剩下的人确实是老实了,因为他们知道柳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是真的会让人蹲大牢,而且他们那些人还被关在了县里,那几户人家,害怕家人在县里吃亏,倒也老实,再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那些人家不闹事了,但刘飞家里没有罢休,他们虽然也不敢闹徐家,闹柳家,但他们能闹别人。


    刘飞出事之后,他家里人就跑到雪花家里将雪花打了一顿,还四处败坏雪花名声,他们大概是想让雪花嫁不出去,等到他们儿子出来也就能如愿了。


    对于雪花这个人,陈初阳感觉很复杂,他觉得她人很凶而且有些没有廉耻,怎么能跑到人家夫郎面前,喊人家收下她做家里妾室啊,因着这个,他不喜欢她,可他又觉得雪花有些可怜。


    她简直就是他哥的出气筒,他上次才在这里呆了几天啊,她就被她哥打了好几次。


    柳群峰过来找人的时候,真有人在和陈初阳说雪花的事,他不想继续听下去,听了也只能徒增烦恼。


    他想出去走走,他们转一圈回来就能吃饭了。


    “娘,我带初阳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地香果给他吃。”


    “去吧,早些回来啊,一会儿要吃晚饭了。”柳母拍了拍陈初阳的肩膀,示意人跟着去,但她嘱咐人的话,倒是让到家的客人想起来时间,她们也该走了。


    柳母没想到她无意的一句话倒像是赶客了,但大家其实都这样,不管去谁家,都尽量避开饭时,便是撞上了人家正在吃饭,也不会眼巴巴望着,只会赶紧说了事儿走,或者换个时间来,反正都一个村子住着,离得都不远。


    两人要出门,陈继安也跟着出来了,柳群峰和陈家兄弟两个一起往长了刺丛的地方走,那样的地方有刺藤有果子。


    今日的天气应该是夏日里最好的天气了,天色亮堂清风徐徐,却又没有明晃晃的阳光,迎面的威风让人浑身舒爽,心情瞬间大好。


    心情大好的柳群峰将方才不开心的事儿都忘了,直接和两人说了个明白,他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头绪,这人到底是怎么把东西给偷走的。


    “那钥匙一直在三舅母手上吗许是偷偷做了备用钥匙?又或者她家里有开锁匠?若是手上有本事的话,一般的锁轻轻就能打开了。”


    “轻轻就能打开了?开什么玩笑啊,那卖锁的不得倒闭吃官司啊!”柳群峰觉得夫郎比自己还不靠谱,而且一听这话他就知道,这是话本听多了。


    “你让春风教你点好的吧。”柳群峰一猜一个准,陈初阳之所以会这么说,还真的是从话本里听来的。他一脸红,同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声坚持道:“那是有这个可能的嘛。”


    陈继安正在琢磨到底怎么回事,这两的话却是让他难住了,他也不知道,他甚至到现在才知道,有人在偷柳群峰买来的食材。


    “相公!”陈初阳突然全身都不动了,一只手还捂在肚子上,这可把柳群峰和陈继安吓坏了,两人赶紧过去扶住人。


    “怎么了!是不是被蛇咬了?”陈继安赶紧往弟弟脚下看,生怕是被蛇咬,柳群峰摇头否定,“不会,这几天蛇还很少,不会在屋子附近出没。”


    “不是不是啊!”陈初阳这会儿面上终于有表情了,他抓着柳群峰的人去摸他的肚子,眼睛却是在望着陈继安笑。“动了,他刚刚动了,我感觉他好像踢了两脚!”


    陈初阳的肚子要四月中才四个月,之前他只知道肚子慢慢大了其他倒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他的肚子里有个孩子,哪里有个和他血脉相连却又单独存在的小东西。


    听说是孩子会动了,一边的亲爹和亲舅舅都高兴傻了,柳群峰甚至蹲了下去把脸贴了过去,陈继安稳稳扶着陈初阳,就怕他摔了。


    三人都这会儿都兴奋得不行,在陈初阳旁边的两个人呢傻子一样原地站着,看陈初阳还算大的肚子不停和肚子里孩子说话,等到他们终于闭嘴了,还是因为路边有人叫他们。


    “你家要山菜吗。”


    陈初阳这会儿脸上还带着笑,他一个回头就看到了路边的雪花。


    雪花这会儿背着一大背篓的山菜,这是长在老林里的东西,味道很好,在他们镇上也有得卖,只是卖的很贵。


    “要!”赶紧回了人,陈初阳示意柳群峰跟他过去,不过陈继安快人一步,,他先回去了,那边的雪花也把背上的东西放下来了。


    山菜这东西有着雪白的菜干和绿油油的菜叶,菜干用来炒肉最好吃,菜叶可以煮汤。


    山菜还分为两种,一种就是雪花背上这种,这种山菜也叫三片菜,因为它的菜叶几乎每一株都只有三片菜叶,且菜叶还是片状的,还有一种也叫山葱,叶子是细长型的,有点像青笋叶子的形状。


    山葱这几日还没有,最早也得五月才有,现在还吃不着。


    陈初阳过去之后,陈继安已经帮人稳着放在地上的背篓了,雪花拿了一把三片菜出来,之后又往下刨了一下,应该是在让陈初阳看,下面的也都是好的。


    “刚摘回来的,都是新鲜的,一斤两文钱。”雪花说的时候声音有些小,应该是累的,这背篓三片菜起码有好几十斤,她从老林里一根根拔出来又背回来,一定很累了。


    陈初阳在听见雪花说这东西价格的时候,就看向了柳群峰还一直在冲着人点头。


    柳群峰自然是吃过三片菜的,也知道雪花没有宰他们,这东西在海棠镇确实是这个价,但在他们的镇子要买七八文一斤。


    “走吧,直接给我背到我三舅母的大厨房那里去,以后你每天都可以送一背篓过来。”


    “好!我一定送来,我明天早点送来!”


    柳群峰原本就是要去给工人做饭的大厨房的,他虚扶着陈初阳过去了,他们后面的陈继安帮着雪花背着山菜,一行人一起朝着大厨房那里去了。


    两人在前面领路,一边走一直在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雪花跟在后面,她方才看见陈初阳肚子了,想着这会儿应该有四个月了吧。


    几人快到大厨房的时候,陈初阳却又听见雪花在喊他,他一回头,后面的人步子也停了。“怎么了?你不会是后悔了吧?”陈初阳下意思就觉得雪花是不想卖东西给他了。


    他这话一说,雪花赶紧用力的摆手,她许是有些顾忌一边的柳群峰,偷摸看了柳群峰一眼之后,小心同陈初阳说道:“就是,就是每日的零头,可以留着在最后一天的隔天给我吗?”


    “最后一天的隔天?”柳群峰下意识接了雪花的话,他正想问雪花到底想干嘛,陈初阳却拉了一下他的手,答应了雪花。“我知道了,我把每日零头给你扣下,你什么时候来领都可以。”


    陈初阳怎么会不知道雪花想干嘛呢?他以前也千方百计地藏过私房钱,他知道雪花每日赚的钱,一定都会被家里人搜走,可留在他们这里的她家里搜不走。


    等到这里的活儿没了,她家里就不会怀疑她身上有钱,到时候她再来拿钱就没人发现了。


    陈初阳心想这小丫头还挺聪明,他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要是以前想到了这个法子,他一个月怎么着也能存在几十个铜板的吧,毕竟万地主人好,一定会配合他的。


    几人到大厨房的时候,三舅母正在炒菜,这会儿应该快要酉时了,柳群峰看到已经有菜出锅了。


    柳群峰当初给工人建大通铺的时候还顺手搭了个一个吃饭的地方,直接盖了个棚子,搭了一排排的木桌,山上干活儿的人分成三波回来,一波二三十个,这个棚子足以容纳那么些人了,每个人都能安生的坐着吃顿饭。


    几人一到,柳群峰就让陈初阳先去工人吃饭的地方坐着,他领着雪花给三舅母送菜,本来一件很简单的事儿,雪花的菜上称拿钱走人。可另外那个做饭的妇人,也就是钟大嘴一看雪花来卖菜,脸上的笑就没了,等到雪花拿钱走人了,她才做出一副关心样子到了柳群峰身边去。


    “东家,你方才给了那丫头多少钱啊?她这菜多少钱一斤啊?”


    “五文钱一斤啊,怎么了?那小丫头还挺老实的,这菜在我们镇上要卖七八文一斤呢。”柳群峰原本正想直接赶人,眼下现成的机会送上来,他不用白不用,直接开始说瞎话了。


    这个妇人被人喊作钟大嘴,并不是因为她的名字叫大嘴,这是她的外号,她嘴巴很大,一个上唇都比寻常人一个嘴巴还厚,她不止嘴巴大,整个人都长得很高壮,一看就是干活儿的好手,且因着嘴唇奇厚,看着还有点憨厚之相。


    一听柳群峰说道‘五文一斤’,钟大嘴立马垮了脸,黑着脸就朝着雪花家里的方向吐了口口水,之后还连连骂了雪花好几句,大意就是她不老实耍聪明欺骗人!


    “这东西哪里是五文啊,分明是”钟大嘴说到这里,头微微往三舅母那里偏了偏,但很快镇定,痛快说道:“这分明是三文钱一斤,东家你被那丫头骗啦!”


    钟大嘴说到柳群峰被骗,又骂了雪花几句,接着才笑呵呵继续说。“东家,明日让我家里的人给您送这个菜,我们家都是老实人,只三文钱一斤就行了,最便宜的价格了。”


    “呵。”最便宜的三文钱。柳群峰听笑了,他二话没说,直接冲着三舅母喊道:“三舅母,这人谁找来的啊?明天别来了,下午来我这里结工钱。”


    “哎!哎哎哎!东家!东家!我怎么了啊?怎么了就明天别来了啊?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啊,您不想要我家的菜,您说就是了啊,我们不卖了就是了,不卖了就是了。”钟大嘴一脸着急,却还用力在笑着,就想要柳群峰赶紧把话收回去。


    柳群峰没管正往他身边来的三舅母,看着钟大嘴说到:“干完了今天的活儿,下午来找我结工钱,若是下午不来就是默认这三天是帮工,不需要工钱。”


    柳群峰不想和人废话,偏生三舅母觉得他欺负人,开始劝人。“群峰,你不能这样啊,人家钟嫂子干得好好的,你这孩子你是怎么了突然不让人干了。”


    “她想讹我钱,便是没成功也足也证明这人品行低劣。”


    “啊?”三舅母糊涂了,怎么就讹钱了?


    三舅母还没闹清怎么回事呢,钟大嘴自己解释了起来,赶紧和三舅母说了方才的事,三舅母知道了原因,知道是柳群峰戏弄人,可劝人的话她说不出口了,偏巧这个时候山上的第一批工人回来了,三舅母要忙了。


    “三舅母,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吃。”柳群峰也不回去吃饭了,直接过去和陈家兄弟两个坐一起,他们坐在那里也没人敢和他们同桌,还是柳群峰喊了几个柳家村上来的短工一起过去坐了。


    下午饭是一荤两素一汤,菜色不多但是量大,基本管饱的。


    “三叔,你们平时吃的肉菜里面肉多吗。”虽说是一荤两素,但荤菜不是直接给一锅肉,里面总会加点别的东西进去。


    这几日的话,里面加的基本都是土豆包菜或者辣椒,今天下午就是炒的土豆。


    柳群峰嘴里这个三叔是他一个族叔,虽说隔房隔得有些远,但依旧是叔叔,柳群峰喊人还是喊的很亲切的。他这话一问,用不着三叔回答,陈继安干脆回他了。“很多,一铲子菜里面大半都是肉,应该不会有人不满了。”


    三叔对伙食也挺满意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顺着陈继安的话说道:“肉确实是挺多的,群峰啊你别瞎操心了,这伙食要比我们在别处吃的好多了。”


    “是啊群峰,你和你二叔一样,不是那种在牙缝里都要扣银子出来的人,咱们都吃的很满足。”


    “我知道了。”


    柳群峰是真的知道了,因为有人在搬东西走,可他三舅母是实诚人,不会抠抠搜搜克扣工人荤菜,所以粮食和肉才会消耗的那么快。


    只是他三舅母莫非是傻子不成?东西消耗的那么快她没有感觉的吗?


    第148章 第 148 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柳群峰不是能藏住事的人, 但这事儿他还真是一点没声张,宁愿别人说他脾气大,一个不顺眼就不让人干活儿, 也不说明缘由。


    晚上的时候, 他抱着自己夫郎直泛委屈, 陈初阳明知道他在装模作样的闹腾,却还是一直在哄人。“好啦, 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看他们便是做的天衣无缝不还是被你发现了吗?这下好啦,她的活儿丢啦。”


    “哼!便宜她了, 我丢的东西比她的工钱值钱多了!”柳群峰给三舅母的工钱是三十文一天, 给钟大嘴的是二十, 他们这活儿顶多干十五天,十五天也才三百文,她弄走的大米可就不止三百文了。


    越说越气,柳群峰干脆不说了,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得想个法子逮人, 那贼人罢手了也就算了, 若是没有罢手, 他一定要把人逮住!


    山上的四月,到了晚上的时候还和山下的三月初一样, 两人盖的还都是厚被子。柳群峰气过之后,想到明天要跟着马队下山, 又抱着夫郎说了会儿话, 末了还摸了半天他的肚子。


    “你说他怎么不动了。”柳群峰摸了半天也没感觉到孩子在动,陈初阳听着这话感觉有些不吉利, 伸手在人嘴角揪了一下,让人别乱说话,然后自己把手放了上去,他刚放上去就感觉到孩子动了。


    “动了,又动了!”陈初阳以前知道有孕之后肚子会大起来,可从不知道,他还能这般清晰地感受到肚子里有个小生命,他是活生生的和他共同存在却又会完全不同的人。


    陈初阳一说孩子又动了,柳群峰也来劲儿了,这一次他运气也好,也摸到了孩子动了,可他摸到了又开始叹气了。“才这点月份就这么能折腾,七八个月的时候怎么办?到时候天天动来动去,时不时踢你两脚给你两拳,你怎么受得了啊。”


    柳群峰摸着人肚子叹气,时不时的还要在人脸上亲几下,好像是在安慰又似在心疼。


    陈初阳肚子慢慢大了之后,也渐渐感受到了,肚子里有没有孩子的区别,他现在蹲下坐下的时候都会很小心,而且他自己也能感受到,身体渐渐有些重了,没有以前灵活了,他现在爬树的话就肯定爬不了。


    想着柳群峰明日要下山,陈初阳拽着人胸口的衣领,拉着人往下在人脸上亲了一下。“相公,你早点回来。”


    “放心吧,我就去拿个账本,明天中午和马队一起走,后天早上就回来了。”这是从开始收成的第三天,柳群峰要下去拿入库的账本,也要去见见盛长安的管事,而且账本还是几天一整理最好,免得到时候一摞摞的帐查到累死他。


    “相公,不能让他们给你捎上来吗?”陈初阳觉得只是账本的话,让马队的人带也行,他们也不是没有让人帮忙捎过东西。


    见人舍不得自己离开,柳群峰又和人解释了一下。他下去不全然是拿账本,还得看一下仓库走货的情况,同运货的管事交接,总不能让对方全程捡不到他一面。而且这是第一年,他什么都不放心,往后就好了,就不会这么累了。


    瞌睡虫在两人的私语绵绵里悄悄找来了,陈初阳打了个哈欠之后,话语开始变小,柳群峰声音也不自觉小了起来,等到感觉夫郎睡着了,他也放心睡了,一夜无梦到天亮。


    翌日,晨光微熹,屋外的草地便开始热闹非凡,陈初阳被一声奇特的鸟叫惊醒,一醒来都来不及醒神,就赶紧坐了起来,他以为自己醒得早没想到身边已经没人了。


    山上的日升日落和他们村子里有些不一样,这个时节卯时过半天色就大亮了,但亮堂的天色和日出之后的天色还是会有不同,陈初阳经常需要早起,他自然看得出来现在日头还没升起,时间还早。


    知道时辰还早,陈初阳也睡不着了,他小心听了听外间的声音,发现除了虫鸣鸟叫并没有吵闹的人声,知道上工的人还没有来,这才放心了,开始慢慢穿衣起床。


    陈初阳取了柳群峰昨日给他看的第一本账本,也算是花名册出去的时候,柳母也刚好起来,柳母问了陈初阳早饭想吃什么,就往早饭里去了,陈初阳观察着天色开始搬桌子凳子到屋檐下,一会儿他要坐在那里干活儿。


    陈初阳昨日没有好好看过这个院子,如今四处清静又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在支着脑袋靠着桌上看了起来。


    柳群峰这个院子离着舅舅家里有些远,他建房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收成时候的事儿,因此离着舅舅那里的人户堆怕是有着几百米的距离,这里屋前屋后的左右两边都只有他一间屋子,若不是收成的时节,常有佃户长工出入,倒是显得有些僻静。


    柳群峰给长工建的大通铺还有做饭用的大厨房就在这屋子左边,离着这里大概一百米左右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了。


    陈初阳偏头看向大厨房的时候,看见远处有一长串的人往家里来了,他知道那些是来登记干活儿的人,便赶紧坐正了身子,开始准备记录。


    工人早上干活儿之前还有一顿简单的早饭吃,陈初阳看着已经有人去大厨房拿吃的,赶紧将手里的花名册打开,开始按照柳群峰记录的法子,记录今天上工的人。


    给家里的干活儿的长工有二十来人,这些人是不用来登记的,因为他们是按月领工钱,剩下的六七十个人是短工,短工是按照天数结账,所以他们的出工时间要记录的清清楚楚。


    短工没法儿约束,他们若是家里有事就会缺工,如此必须既登记姓名,又登记出工的天数,才不会被冒领工钱。


    “东家,我是王全发,三十岁那个。”一个看上去三十好几的汉子报了性命之后又报了年龄,这个陈初阳知道,他相公和他提过的。


    这六七十个人里,有几对儿是重名,所以名字后面还加了岁数,第一天之后他们也就知道有人和自己重名了,到时候自己会报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个。


    “嗯,我知道了。”


    人一旦开始来登记,那就是蚂蚁搬家一般一长串,柳母站在灶房门口,看着屋檐底下正忙着的陈初阳满脸欣慰,甚至还想起了她刚到柳家的时候,若是那时候家里人也教他做这些事就好了,她一辈子什么都不会。


    大概两刻钟左右过去,陈初阳也将手里的名册合上了,他觉得这事儿除了需要细心一点,还挺简单的。


    柳母早饭快好的时候,柳群峰也回来了,原来他一大早出门是去找黑娃了。


    山上的地平坦又不值钱,柳群峰这里前院后院都挺大的,特别后院比家里的前院还要大不少。


    柳母喊人摆桌子吃饭,还准备把桌子摆到院子里去,柳群峰看着院子摇了摇头。“娘,就在屋檐下吃得了,院子里全是土。”


    农家人的屋子和城镇里的不一样,为了让家里干净一点,会在院坝和大门口之间修一个台阶。


    这个台阶宽度会略微比屋檐窄一点,如此雨水就落不到台阶上了,天晴落雨的时候,都能坐在自家的屋檐底下,也不管院子里是何天气。


    柳母今早上煮了稀饭,她原本是想煮粥的,可熬粥时间太长了,还是煮稀饭方便,稀饭小半个时辰就好了。


    之前柳母身体不好,陈初阳给她熬了鸽子肉粥,她吃着味道不错,这会儿煮的稀饭里面也放了土豆和山菜叶子,她还加了一点豆角进去,味道倒是不错,连米饭都是一股子清香味。


    “初阳,多吃一个蛋。”煮了稀饭,柳母还煎了几个鸡蛋,她只能吃一个,给两个孩子一人煎了两个。


    一家人吃着饭,说起了柳群峰今日要下山的事儿,又同陈初阳交代了一些事。“地里需要人忙活,运送回家也一样需要人,所以干活的人是分成两拨的,今日里是在地里干活儿,那明日就是送地里的粮食回来。


    运动队就不说了,地里干活儿的人,一天是手上的活儿,一天是背上的活儿,但都挺累的,若是有人回来的时候要歇歇脚你不必吼他们,只要不是一坐一趟就是几刻钟都别管。”


    “相公,我知道了。”对着人点了头,陈初阳还默默笑了一下,他听说有的地主会半夜起来学鸡叫,只要鸡叫了就要喊长工起床干活儿,他相公还能允许长工白日里休息一下,他就说嘛他相公心肠好是个好人。


    说罢佃户长工的事儿,陈初阳又和人确认了一下方才记下的事。“相公,那名册上面一个笔画就是一天的工,然后被划掉的就是已经领走了工钱的对吧。”


    “对,你要记得啊,若是有人来领工钱,必须要喊他们按手印,领了多少钱你就要划掉多少天。”


    “嗯,我知道的,你昨日说过了,一个正字就是五天。”


    陈初阳惦记了一晚上的事儿终于完成之后,心里不紧张了,兴奋劲儿也过去了,他这会儿想起了昨日那个妇人的事,正想问问柳群峰昨日怎么解决的,柳母故意板下脸来喊他们别说话了好好吃饭,两人只能专心吃饭了。


    柳母虽喊人不要说话了,自己倒是开始交代柳群峰要给她带什么上来,陈初阳趁机提要求,“相公,给我摘一点李子上来。”


    “知道了,也不知道那酸唧唧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柳群峰不理解自己夫郎的爱好,小声抱怨了一句,还被他娘打了!“臭小子,废话那么多,让你摘你就摘。”


    “知道了知道了。”


    “再给我买一斤酒曲上来,顺便多带算了,鸡蛋我自己去海棠镇买。”


    如今两地相距大概两个时辰的路程,马队一般卯时左右出发,巳时左右会到,到了之后,会歇息一会儿吃点干粮,之后粮食装车也就要走了,下一次再来会在酉时左右。


    陈初阳算着运送东西的马队在路上的时间,立马感觉到了他们的辛苦,难怪之前马队出事,他相公不止亲自去找了人,还给了钱。原本不该他们包的餐食也给准备了一顿,虽说简单,可出门在外都是吃干粮喝白水,能有一顿一口热食吃到嘴里也是好的啊。


    一顿饭的功夫罢了,不止马队快到了,地里也有人回来了。


    陈初阳看着地上比他拳头还要大的土豆,忍不住的拉了柳群峰的手出来比划,一比划才知道,这土豆有多大,有些甚至能有他相公摊开的手掌那么大,他相公的手可大了!


    他们上下也会种土豆,可不管是头季还是二季的土豆个头都很小,还没有这里一半大。


    “这就是所谓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土地长一方粮食啊,这里的气候土质事宜土豆还有其他豆类的生长,收成可不是山下能比。”


    地里已经开始回来,很快到了巳时,马队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村口,大厨房那里,三舅母和新来帮忙的一个妇人,也开始将几个大蒸笼抬了出来,旁边还有一口大锅。


    那蒸笼里是一蒸笼大白馒头,大锅里是腊肉汤煮的土豆和豆角,旁边还放着几大摞的木碗,那些应该都是给马队的人准备的。


    “相公,我去帮忙。”陈初阳想去帮人分馒头打汤,却被柳群峰拉住了。“帮什么忙,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一身臭汗,别熏着你,你老实呆着别过去参合。”


    “群峰。”陈初阳拉着柳群峰笑,柳群峰无法只能带着人过去了。


    晨间的草地难免会有露珠,好在柳群峰这里的草地已经全被踩秃了,陈初阳正看着远处的露珠就看见了小露珠的阿娘,倒是巧了,新来帮忙的妇人就是小露珠的阿娘。


    小露珠家里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山里,和山下人家不同,他们竟然是没有姓的,一家人里每个人的名字都不一样,也是知道了这个,陈初阳才知道露珠不是小名,那就是他的名字。


    想到露珠这个名字,陈初阳又想到了雪莲和雪花,他想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叫雪水和山溪的人。


    “三舅母,粮食今天下午就回送过来,到时候你清点一下记个账,多少斤米面和肉都记一下,其他的不用管。”柳群峰和三舅母打了招呼,马队正好到了,他冲着领头的马头一招手就过去了。


    陈初阳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马车,虽然都是大敞口的拉货车,但做了木栏,看着像是个大斗篷似的,还挺稀奇的。


    “云兄弟,让兄弟们歇歇脚先吃点东西吧,我今天要和你们一起下去。”和柳群峰合作的这个马头瞧着年纪倒是不大,和他差不多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兄弟们,歇歇脚吃点东西再上货。”马头对着马队一声吼,那些马脚也开始将各自的马儿拴在空地的马杆上,一个个的朝着大蒸笼那里去了。


    陈初阳一边打汤在木碗里,一边看着远处草地上的马车,他想着若不是这仿若无边际的草地,这些马车哪里堆得下啊,瞧着黑压压的一片。


    “呀,换人啦,换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夫郎啊。”有个马脚看着陈初阳在干活儿开始打趣,可惜他脸上的笑都还没有收起来就被后面的人揍了。“滚犊子!这是柳东家的夫郎,你个瞎眼的死胖子。”


    那矮胖的马脚一听陈初阳竟然是柳群峰的夫郎,脸上的笑都收起来了,还连连给人告罪,倒是陈初阳笑了。


    别人话语里有没有恶意,他是能听出来的,那人言语笑容都没让觉得不舒服,几句话罢了没关系。“这位大哥,馒头自己拿。”


    “呀,今天是白面馒头呀,多谢柳东家啦。”排队取食的人瞧见了蒸笼里的大白馒头,立马朝着远处的柳群峰挥手同人道谢,倒是先前那个矮胖马脚连声对陈初阳道谢。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柳群峰找的这个马队一共有十几二十辆马车,马队一共也是二十几个人,他们领吃的也就一会儿的功夫,这里完事儿之后,陈初阳发现三舅母表情有些不对,想到柳群峰之前的吩咐,知道三舅母是误会了,又把人拉到一边,和人说了柳群峰怀疑的事。


    三舅母一听柳群峰前两天才让人拉了三百斤米上来,表情立马不对了,“哪有三百斤,一袋五十斤统共也才四袋罢了,另外两袋是粗粮。”


    三舅母说些话的时候,越说表情越不对,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下午到的,她那时候正忙,只见了一共多少袋东西,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米,她是隔日早上去库房,才知道有两袋子是粗粮。


    柳群峰给马队提供的吃食就是粗粮,三舅母自然没有多想,她现在都糊涂了,也不知道这剩下的两袋白米哪里去了。


    三舅母糊涂,陈初阳却有些知道了,但如今说什么都迟了,他们只能吃亏了,还好的是,他相公已经把人赶走了,这就是最后一回了。


    第149章 第 149 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柳群峰跟着马队走了之后, 陈初阳陪着三舅母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今日是个半阴半晴天,太阳一直在和云朵躲猫猫, 一会儿藏起来一会儿又出现, 陈初阳回去和柳母一起干点儿散活儿。


    柳母已经开始给孩子做小衣服小鞋子了, 这会儿在做的就是小棉鞋,陈初阳在做家里人的夏衣, 他手里正在做的这件是黑娃的,他们要在这里住一两个月的时间,但黑娃再过五六天就要回去了。


    他做好了, 就能让人直接带下山了。


    两人就坐在早上那张桌子那里, 有个靠手的地方还挺省事的。


    桌上放着两个竹盘子, 一个里面装着桃李,一个装着些瓜子和红薯干,陈初阳做一会儿衣服就会歇会儿吃点东西。他是做惯了针线活儿的,夏衣又简单,便是歇歇停停的, 至多三四日的功夫也就做好了。


    这会儿太阳又从棉花团似的云朵里钻了出来, 陈初阳将手里半成型的衣服放下, 拿了个半清半红的桃子在手里。


    柳母听着他嘴里的咔咔脆响, 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陈初阳见了赶紧捡了个桃子给人递过去。“娘, 你吃,很甜的, 一点也不酸。”


    柳母停了手里的活儿, 还真的接了过去咬了一口,一吃才发现这桃子的外皮虽然只有一丝丝红, 吃在嘴里倒是没有生涩的感觉了,确实是甜的。


    “还行,比我想的甜多了。”桃子甜度不错,柳母开始吃了起来,母子两个正吃着桃子说着话,家里就来人了。


    陈初阳瞧着雪花背着个空背篓,捧着个叶子做的袋子,在家里的院子外面有些犹豫的样子,便开口喊了人。


    昨日,柳群峰说了,大厨房还没停工的时候,采了山菜都可以背过来,其实家里人也在采山菜,陈初阳知道,柳群峰为何去买雪花的,他应该是看出来他对雪花有些同情,所以特地照顾她的。


    陈初阳见人进了院子步子还越来越慢了,他又喊了她一声,雪花脚下的步子才快了些,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母子两个跟前,先和柳母打了招呼,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陈初阳面前的桌上。


    “这是地香果,不是外面草地上的,我在山地的水沟边摘的,又大又甜又干净。”


    雪花放下东西就走,期间一点多余的停顿都没有,陈初阳喊了人几声都没有把人喊住。“这小丫头怎么跑这么快。”陈初阳还想给人抓点红薯干吃呢,不过没关系,明天给她也行。


    柳母不知道雪花和陈初阳先前闹出来的矛盾,见小姑娘给家里的夫郎摘果子吃就夸了人几句,陈初阳顺着柳母的话点了头,待他把桌上的袋子打开,之前那若隐若现的香味一下浓郁了几分。


    “娘,这山上怎么连野果都比咱们村子里大啊。”梅家村也有地香果,可那果子只有黄豆粒大小,可这里的地香果都比花生米大了,白白胖胖的像是白色的小草莓。


    地香果的味道比刺果还要好,果汁又甜又香,果子身上难言的果香,可以让人个这些距离便闻到它的香味,所以被叫做地香果。


    “娘,你也吃。”这袋子里的果子怕是有一小碗,陈初阳不想吃独食,可柳母知道他爱吃这些东西,正摇头说不要,家里又有人来了,而且和雪花一样,也是给他们送果子来的。


    “二哥,你回来啦。”陈初阳看着他二哥到院子外面了,刚喊了人就发现他二哥手里有东西,,等到他二哥走近,发现他二哥手里也拿着一袋子果子。


    “给你的。”陈继安也没管陈初阳手里还有果子呢,直接将手里的果子给人放在桌上,之后同柳母打了招呼又走了。


    陈初阳等人走了之后,拿了两个袋子看了半天,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叶袋子像是一个人做的。


    家里一直有人送东西来,柳母也想做点什么招待人,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红薯干上来,她准备去酥一点红薯片出来,有人来可以拿出来招待人,她家里这只馋猫也喜欢。


    柳母去了灶房之后,陈初阳便一边吃果子一边发呆,等到雪花给的那袋果子吃光了,他打了个饱嗝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被染红了。


    这地香果的果子瞧着是白色的,可汁水却是梅子红,他想着,怕不只是手,他的舌头肯定也变了颜色。


    陈初阳还要做衣服呢,手脏了自然没法儿干活儿,他去灶房洗手的时候,知道了柳母要酥红薯片,立马高兴的将心头疑虑丢到了一边。


    他最喜欢吃酥的红薯片了,又香又脆又甜,若是嘴里能含着一个糖果一起吃,那味道就更好了,他能一直吃下去,把肚子给都撑圆了。


    陈初阳洗手出来的时候,又有四五个工人背着土豆回来了,他见他们并没有到前院来而是直接去了后院,就知道这应该是柳群峰吩咐的。


    昨日,这前院还是乱糟糟的,今早也还有人来,眼下却没人来了,都直接去后院了。不过去后院也好,后院有棚子,要是下午马队拉不完的话,便是晚上下雨也无事,反正有棚盖遮挡,不会被淋湿了。


    陈初阳看着隔一会儿就回来一次的工人,想着每次马队带走的数目,他想着按照这个速度大概大半个月的时间,地里的粮食差不多就能运到上下了。


    还好家里建了个大仓库,不然这么多的东西放在哪里啊,就算有商船及时运走,也需要大概五六天的时间停留,仓库一年要中转站粮食四五次左右,倒是有必要修建的。


    陈初阳想着地里粮食的时候,黑娃来了,而且黑娃手里也拿着果子呢,只是黑娃手里的果子不是地香果是红刺果。


    陈初阳接了他手里的果子,然后把桌上的地香果递给他,黑娃也不客气,坐在方才柳母的位置就开始吃东西,等他看见陈初阳做了一半的衣服就对着人笑,可笑着笑着又垮了脸,他得一个人在家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呢。


    “好啦,等到大端阳过了没多久,不就能方家回来了吗,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在这里住上一个月呢。”山下这个时候放了农忙假,黑娃也才有了七八天的时间,但假期一过他就得下山了,可这会儿家里就云娘一个人在家。


    “你回去之后想吃什么就和云娘说,我给她留了银子,你俩别指着家里的东西吃,偶尔的去镇上买点好吃的回家打打牙祭知道吗。”


    “知道了。”


    “对了,家里的李子就是五月端阳的时候正成熟,到时候你给我多摘一点,送到村口去,让上山的马队给我带上来。”想到家里的脱骨李,陈初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黑娃算是知道了,他小哥就是个大吃货,什么舍不得吃最舍得,他姑姑喊他做新衣服,他说可以穿春风的,可没喊他买好吃的,也没见他少去镇上买。


    “小哥,不止李子,家里的桃子杏子我都给你捎上来。”


    “好啊,不过阿奶说杏子伤身子喊我少吃一点,你桃子多给我早摘一点,杏子也可以我不吃别人可以吃的。”


    “可是杏子要六月初才成熟呢。”提起杏子,陈初阳又想了杏子成熟的季节,这会儿还早呢。


    陈初阳记得,杏子虽然五月就泛黄了,可杏子和李子不一样,外皮没有由黄转红之前,那果肉又硬又酸,根本没什么甜味的,连他都吃不了。


    两人正说着家里的果子,他们就闻到果子香气了。柳母的第一锅红薯片快起锅了,已经有香味了。


    红薯片的香甜味一出来,柳母声音也跟着来了。“好啦,别说现在吃不到嘴里的果子了,来拿现在能吃的果子吧。”


    红薯片没用清油酥的时候,又硬又有较劲,清油一酥又脆又香,但不变的都是属于红薯的清甜。


    第一锅红薯出锅之后,吃的速度慢慢赶不上炸的速度,红薯片在筲箕里像小山一样堆起来了,陈初阳捡了一些给三舅母和露珠娘送过去,黑娃也给外公他们送了些过去,不过黑娃还没到大舅舅家里就在半道碰上了外公他们,他又折回来了。


    “你这死孩子,你咋说什么是什么啊,喊你给你阿爷送去又不是只给阿爷吃,你大伯家里的人不是人啊。”柳母真是哭笑不得,可她不知道黑娃是偷了个懒,他想让他阿爷一会儿自个儿拿回去,他还有事呢,他哥吩咐的。


    柳母还想再念他两句,可他人已经没影了,陈初阳赶紧要去扶外公外婆,倒是两个老人都喊他别动,好好坐着就是了。


    长辈喊坐着陈初阳也不能真听,他去院子里扶着腿脚有些不好的外公到檐下坐着,还去泡了一盅山茶出来,阿爷喜欢喝山茶,柳群峰给他买的好茶他都不喝。


    一家人在一起吃吃东西说说话,很快的就到了酉时,地里的人也要陆陆续续回来吃晚饭了。


    外公指着不远处的大厨房,笑的一张脸全是褶子,一边说话还比了个大拇指。“我们群峰小子就是聪明,他爹年轻的时候也常在山上跑,他大哥也不是没有来过,可就我们群峰能想到赚钱的主意,谁能想到山里的泥蛋子都能给家里赚大钱啊。”


    山上的人又把土豆喊作泥蛋子,陈初阳在这里的人嘴里听过好多次了,黑娃也和他说了这里一些土话都是什么意思,还教了他好些骂人的话,告诉他若是别人对他说那些话就是在骂他。


    陈初阳看着大厨房那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想着马队应该要到了。


    陈初阳料的不错,马队又到了山脚,他也赶紧拿了柳群峰给的第二本账本到了后院去,等到忙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外公他们也已经回家去了,倒是黑娃还在,而且那黑小子还一脸的坏笑,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坏事回来了。


    陈初阳正想问问人,家里来人了,来人陈初阳还记得,他就是三十岁那个王全发。


    “东家,我来结工钱,明日就不来了。”王全发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陈初阳一边进去拿名册,一边喊黑娃去给孩子抓了些红薯干出来。


    陈初阳出来的时候,翻到王全发的名字,看见上面正正好好一个正字,给人取了一百五十文出来,他将那个正字划掉,又喊人按了手印才把铜板递了过去。


    王全发大概是没想到领钱这么容易,而且一点克扣也没有,他原本小心又忐忑的神情放松不少了。


    他原本以为柳东家不在,他的夫郎会为难,不成想东家夫郎也干脆爽快。察觉陈初阳为人之后,王全发胆子都大了一点,继续问人之后他得空了还能来干活儿吗。


    “要是地里的活儿还没干完,你自然可以接着干啊。”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王全发赶紧道谢,还推了一下身边的娃娃,正吃着红薯干的小娃娃也赶着学着他爹的样子和人道谢,陈初阳对着孩子笑了笑就让人走了。


    给出去的工钱倒是不需要单独记账,到时候名册本子上的工时算个总数,自然知道花了多少工钱出去,就算有出入,也不会相差太大,柳群峰也不在乎那点。


    王家父子走了之后,天色也发生了些变化,肉眼可见的到了黄昏时,在外面疯玩的孩子也要开始归家,黑娃自然也一样。


    陈初阳临睡的时候才想起来,忘了问黑娃下午干啥去了,但他也没多想,小孩子正是喜欢玩闹的时候,无人来家里告状,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昨晚上,陈初阳期待着今日要做的事,心里激动睡下好些时候才睡着,今日他把昨晚上惦念的事儿都做了,心里没了惦记的事儿倒是很快的睡了过去。


    沉沉一觉醒来,陈初阳习惯的看了看天色,他懂了动手脚伸了几个懒腰,等到醒神之后立马就起床了。陈初阳昨晚上睡得早,夜里睡得又好,那是一页无梦到天亮,仿佛只是一个睁眼闭眼就天亮了。


    他原本以为这会儿应该还早,柳母应该还没起床,他没想到他刚出了房间就看见柳母,而且柳母还在对他笑,嘴里的话他也有些不明白。


    “娘,怎么了吗?昨晚莫不是有小贼?”陈初阳刚从房间出来,眼睛一时没能适应明亮的光线,他正揉着眼睛,柳母脸上的表情让人连手上动作都忘了。


    柳母被陈初阳的话说的一愣,接着又哈哈笑了,冲人一脸乐:“你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瞌睡那么好,昨晚上外头闹得人仰马翻的,你硬是没醒,不过脑子倒是挺好,我一说就知道有小贼。”


    “还真有小贼啊!”陈初阳都被周麻子的事搞出心里阴影了,一听有小贼,吓得什么瞌睡都醒了!也是他脑子真的清醒了,也才冷静了,瞧着他娘这个反应,也不像是出事了,家里应该啥都没丢,而且小贼应该被抓到了,不然他娘不会是这个反应。


    陈初阳猜的没错,他们家昨晚确实是来了小贼了,但并不是来的家里而是不远处的大厨房,而小贼也确实是被抓到了。


    柳母将一脸震惊的人拉到一边坐着,先安慰了几句,就赶紧和人说起了昨晚上的事。


    原来,柳群峰是真的一点没冤枉钟大嘴,但他还是想要有个证据,所以吩咐了黑娃帮他办了件事。


    周家的事儿柳群峰全部知道了,自然也知道陈初阳用银簪出处,证明了那是他娘的东西,他让黑娃干的时候很简单,那就是找几个小孩儿到钟家去玩,让孩子满屋子去钟家找东西。


    黑娃如今识字了,将粮行图样画给了孩子们看,孩子和钟家几个小孩儿玩的闹的时候满屋子乱钻,还真给他们找到了印有字样的袋子,而且那袋子还在茅房二楼的柴草堆里,一看就是特意藏起来的。


    有了孩子们的话,黑娃算是完成了他哥交代给他的第一个任务,第二个任务就是守株待兔了,黑娃昨晚上直接被他娘给关在了大厨房的仓库里,他想知道这粮食到底是怎么丢的。


    大白天的直接被人一袋袋弄走肯定是不可能,那没有钥匙的钟大嘴,到底是怎么悄无声息弄走那些粮,这就是柳群峰最最想知道的事。


    “那到底是怎么弄走的?”陈初阳也想知道!


    柳母突然被打断,冲人虚虚一抬手,陈初阳赶紧闭嘴,柳母继续说道:“怎么弄走的,人家直接有钥匙!”


    “可钥匙不是在三舅母手里吗?而且三舅母之前也没发现粮食少了啊。”


    “你这孩子,咋这么急,你听我说啊。”柳母看人是真的着急,说话速度都快了,还是捡着重点说的。“群峰第一次送粮食上来是开工之后的第二天,那时候偏巧又是下午最忙的时候,你三舅母忙着就让钟大嘴帮着开门放粮食,偏巧那时候钟大嘴男人从镇上回来找她,他手里正好有一副钥匙锁,那两人直接将锁和钥匙都换了。”


    柳母说的这个,陈初阳知道,老百姓家里用的锁大多都长得差不多,钥匙也是差不多的样子,若是锁还新的就换了还真的不容易发觉,可他不明白的是就算是钥匙和锁换了有什么用?


    一副锁配两把钥匙,换了也等于没换啊,难不成


    “他家找锁匠多配了一把钥匙!两口子直接将原先的两把钥匙取下来,将他家两把钥匙换到你三舅母的钥匙绳上面去了!且不止如此,那两口子精的要死!他们不是空手来的,他们拿了家里的粗粮,准备家里仓库的精粮换走!”


    “我知道了!三舅母只知道数量是对的,倒是不知道好东西给人换走了!”陈初阳瞬间想通怎么回事!顿时气愤不已!他没想到那家人那么会算计,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贪得无厌!“偷了一次就算了还想来第二次!”


    “因为钟大嘴不知道群峰已经怀疑她了,更因为群峰赶走她的事心头愤恨,更想报复,真是没想到啊,平日里看着那么和善一个人竟然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所有事情都说了,柳母才忍不住的摇头感叹,她是真没想到认识几十年的人,竟然是这种人。


    钟大嘴今年也有四十几岁了,柳母还未出嫁的时候就知道她的,没想到原本以为老实忠厚的人,内里不止心肠坏心眼还多!


    “竟然还想想到偷梁换柱神不知鬼不觉这招!”


    “还有啊,他家两口子被抓了现行还不承认是再犯,昨晚上黑娃当即带着人去他家里,当着所有人把东西搜出来了,就在茅坑楼上找到的。”农家人的茅房会隔个堆放柴禾的二楼出来,陈家初阳家里也有,柳母一说茅房二楼,陈初阳就知道了。


    “倒真是会藏,谁能想到粮食藏在那么个地方啊。”


    “就是啊,也不嫌寒碜。”


    寒碜可是他二哥在那样的地方睡了好多年啊。


    突然又想到了自己二哥,陈初阳忍不住的看向了他二哥屋子的方向,还好还好,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两个都会越来越好的。


    陈初阳正想着陈继安,正想着他二哥能早些成家就好了,屋子外面有道哭天喊地的声音慢慢近了。


    第150章 第 150 章


    第一百五十章


    屋外哭天抢地而来的人自然就是钟大嘴一家人, 昨晚上,黑娃和几个舅舅将他们抓了个现行,今日一大早大舅舅就去办这件事了。


    大舅舅要求很简单, 让他家将偷去的粮食还有肉全须全尾退回来, 吃掉的要么退粮食, 要么折成银钱,总之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钟家原本就不富裕, 不然也不会冒险去偷粮食,粮食被偷回去也有几日了,这几日他家天天煮着一大锅的白米饭, 顿顿炒腊肉, 粮食已经被吃了半袋子了, 肉也才吃完了十几斤了。


    大舅舅算了下账,大米一共少了三十斤左右,折了二百一十文,腊肉就算十斤也是二百文,最后还把零头给他家少了, 喊人赔整四百文就好, 就这他家还不乐意, 就想一文钱不赔。


    如今柳群峰不在, 钟家人知道柳母心软,陈初阳一个小夫郎他们也不看在眼里, 加之昨日陈初阳还去三舅母那里帮忙了,他是东家, 还去做那么些杂事小事, 明显也是个性子和善的。


    钟家人想着,柳家剩下的两人都是好说话的, 为了找人说情,根本不搭理上门的徐家几兄弟,大清早的就跑来柳家这里了。


    钟家人来的倒是不巧,他们刚来上工的工人们也来家里登记了,陈初阳如今已知晓了前因后果,根本不打算搭理钟家人,他去了屋檐下的木桌就开始办正事了。


    “娘,我今早想吃疙瘩汤,就用山菜做吧。”陈初阳不止自己不搭理钟家人,也不让柳母在这里参合,故意把人支走去做早饭,就开始忙着自己的事。


    陈初阳这么一开口,钟家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柳母没用成这样,竟然被一个进门不到一年的小夫郎拿捏,不止要伺候人吃喝,还得让人点菜,人家想吃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正在钟家人犹豫着到底是要找陈初阳求情,还是找柳母的时候,大舅舅他们也到了。


    “钟大嘴,你们跑到这里来闹也没用,我家群峰走的时候把这事儿交给我们兄弟几个了,你们家还是干脆的拿钱吧,等到群峰回家就不止是拿钱这么简单了。”大舅舅想着大家毕竟一个村子住着,而且钟家确实是穷,能把东西拿回来也就是了。


    二舅舅知道这家人想干什么,直接把话和他们明说了。“我大哥说得对,你们不要别不识好歹,干脆把钱赔了,这事儿也就了了。我家群峰眼里可容不得沙子,犯什么错就得受什么罚,偷盗什么罪名要落得什么下场,你们自己知道,便是不知道,看看刘家也就知道了。”


    徐家两兄弟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钟家人只能豁出去了,钟大嘴跑去灶房的方向,想要同柳母求情,不料柳母反应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你们不用再说了,这事儿你们还是听我大哥一句劝吧,我儿子今日不回来,明日也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他若是脾气上来,送你们去见官也不是没有可能。”柳母虽心有不忍,但她知道,这样的事不能纵容,否则就是在给儿子惹麻烦了。


    再说了,不只是儿子,还有几个哥哥,她若是替钟家人说话,就是在打几个哥哥的脸,也让哥哥们难做人。


    柳母不管,直接进了灶房去,钟大嘴看着淡定给工人做登记的陈初阳几步上前,直接朝人跪了下去。“柳家夫郎,求你就原谅我们家这一回吧,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家里两个孙孙大半年没有见过荤腥了,瘦的像根藤一样,你就看在两个可怜的孩子份上,饶了我们一次吧!”


    “是啊,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否则公公婆婆也不会这么糊涂啊!”钟家媳妇儿也跪下了,还拉了两个孩子一起跪下,等她摸了孩子们一下,两个骨瘦如柴的孩子就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陈初阳没看他们,但心里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他只是专心做事,倒是一边的工人不忍心了。


    “东家,你看”


    “钟家确实是穷啊。”


    “他们”


    不止钟家人,这会儿甚至有村子里的短工给他们家求情了。


    陈初阳原本也不打算管着事儿,有了柳母方才的话,他更加不会管,但既然别人替他们求情,那他就同人说说这家人有什么情可求吧。


    “他们家吃不上饭,他们家穷,那他们家如今境况,是因为他们家和你们生活在不一样的土地上,还是在不一样的天空下?是他家地里的土和你们不一样,你们的土地产粮食他们家不产,还是独独他家土地遭了天灾?”


    陈初阳原本还心平气和,这会儿却越说越气!


    他最恨的就是守着土地却不干活儿,整日懒散在家,只想靠着别人同情过活的人。


    他们梅家村也有这样的人,守着好好的田地却懒得去地里打理,地里虽然种了粮食,可那杂草比粮食还要高,到了收成的时候,也收不了多少粮。


    秋收时候,家里粮仓空空,便只会到处哭穷或者靠着偷鸡摸狗过活,看得人实在愤怒!


    “东家你这话”钟家男人终于开口,可陈初阳不想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指着他和他儿子冲着院子里所有人说道:“你们看他家两个男人,当爹的不过四十几岁,儿子也才二十六七,这样的年纪不就是身上力气最好的时候?”说到身上的好力气,陈初阳还指了正登记的一个短工,这人怕是五十都有了。


    陈初阳看了眼名册,指着这五十上下的男人说道:“冯有寿都五十了还天天来干活儿,怎么钟家父子就干不了?这样的好时节,既不出去做短工,也不进山采山菜,他们都不干活儿钱从哪里来?从天上来?从别人家屋里来!”


    “东家您消消气,我们不说了,不说了。”先头想替钟家说情的人这下子一个个的都脸热。


    今日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一看就是要顶着一天的烈日,这样的天气若能在家睡觉,那自然是好天气,可对于干活儿的人来说可就不是了,头顶烈日辛苦翻倍啊。


    有人觉得自己干活儿也累,也有人还是觉得钟家可怜,毕竟这对柳家来说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指缝里掉点东西,他们抬抬手的事罢了。


    陈初阳见还有两个短工面有不忍,只能继续说道:“你们谁若是还觉得钟家可怜,可以站出来,毕竟钟家偷的是给你们吃的米和肉,既然你们觉得他们可怜,这米和肉可以从你们嘴里省,你们少吃多少,他们家就能少赔多少。


    我相公是按照一人一天半斤白米一斤白面和三两肉来准备的,你们一天可以替钟家省下十五文钱,有谁愿意慷慨替钟家解围的,现在可以来报名了。”


    陈初阳知道,别人觉得柳家有钱,不过一点米肉罢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但这些东西从他们身上出他们还能这么想吗?


    陈初阳喊人出来报名替钟家省钱,方才那些停留的短工却一个个的都走了。


    笑话!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力气活儿,若是不吃好喝好了,怎么有力气干活儿啊?谁也不是傻子,拿自己的东西去给别人解围。


    柳母虽然不想对钟家的事儿多话,可一直注意着外头,看着自家夫郎淡定处理着让她慌张的事,她既满意又欣慰。


    他家的夫郎有这个魄力,他家群峰在外头才能放心,家里的事儿有夫郎处理呢,他不用操心。


    陈初阳并未一味和钟家人纠缠,他一边应付钟家人,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家里的短工依然不不停进来不停离去,眼看所有短工都要走了,钟家人豁出去了,竟然全都跪在了柳家的院子里,还拿了雪花家里出来说事。


    钟大嘴至今觉得家里的祸事都是雪花惹出来的,若不是她到柳家卖山菜,她也不能再起贪念,如此也不会被柳群峰赶走了。


    想到雪花一家和陈初阳的恩怨,钟大嘴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她知道,这个柳家小夫郎不是多狠心的人,一定不会逼着他们家人去死的。


    “柳东家,您都能大仁大义的原谅雪花他们,还能买他家的山菜,您就发发善心原谅我们家一次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啊!”


    “是啊,那雪花一家妄想让女儿抢您的相公,您都能原谅,你就大仁大义”


    “初阳!别搭理他们!”陈继安一听说钟家的事儿就往这里来了,一来就听见钟家人在说他刚到山上时听说的事。


    陈初阳自然不会搭理他们,他该说的话都说了,没什么好说了。“大舅舅,这事儿就麻烦你们处理了。”


    “初阳,你放心吧,这事儿原本也是群峰拜托我们几个老头子的,我们一定给他解决好了。”


    几个舅舅看向了还想耍赖的钟家人,他们知道柳家有钱,可柳家的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家群峰有多辛苦,他们比谁都清楚,那可是才十三四岁就跟着马队商队天南海北到处跑的孩子啊,他挣一点银子能容易吗。


    “自古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柳家做的够仁义了,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钟家人眼见什么法子都使了也没用了,这才开始害怕了,一个个的都呜呜哭了起来,陈初阳看着院子里跪坐着的一大家子,无奈叹了口气,给了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他拍了拍自己身前的名册,对着钟家两个男人说道:“你们要来柳家干活儿吗?你们父子两人一天就能挣六十文,还管你们吃喝,吃的就和你们这几天吃的一样你们要来吗?”


    “这,这,这天气,这么大的太阳,这要是去地里”


    “啊行了行了!初阳,你别和他们废话了!”大舅舅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一家子懒鬼!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了,而仅剩下的几个短工脸上也全是嫌弃!


    “呸!都是该的!懒死算了!”


    大舅舅和钟家一行人走了之后,陈初阳见他二哥神情,总觉得他二哥还有话要说,可他一问他二哥又摇头,之后便去地里了,陈初阳便没有多想,只觉得是他多想了,他二哥若是心里有事断不可能瞒着他。


    钟家的事儿,陈初阳以为就这么过去了,等到他家把粮食赔了也就算是解决了,可他没想到钟家人在他这里说的话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雪花家里去,雪花中午回来的时候,同她娘一起到了钟家,在钟家门口骂了大半个时辰。


    陈初阳一直知道雪花是个有些小脾气的小姑娘,她好像除了她家里的人什么人都不怕,谁惹了她她就要骂谁。


    陈初阳也不知道两人家谁对谁错,这事儿他也不关心,他现在就盼着天气可以好一点,别出大太阳让工人辛苦,别下大雨误了工时,收成可不能耽误。


    柳群峰今日也没山上,他隔日回来的时候,还在山脚呢黑娃就跑去接他了,还把钟家事儿和他说了个干干净净,他刚到家没一会儿大舅舅就给他送了钟家赔偿的银钱过去。


    “四钱银子都在这里了。”大舅舅满脸笑,将银子递出去之后,又和人说了陈初阳那日都是应付钟家人的,柳群峰从黑娃听了一些,但是没有大舅舅说的详细,等到大舅舅走后,他拉了自己夫郎到屋子里,抱着人就是一顿夸。


    “呀,我们阿初现在好厉害啊。”柳群峰是真的高兴,他就怕夫郎性子和他娘一样好拿捏,害怕夫郎在他不在家的日子被人欺负,如今看来,夫郎不止不会被欺负,还能护着他娘,真好啊。


    柳群峰是真的高兴,陈初阳又何尝不是。他其实不是个没脾气的人,不然也不会气急了连柳群峰都敢打,而且也正因为两人那次闹了矛盾,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终于明白了,他现在不只是依附柳家,他自己就是柳家人,柳家的事他是可以做主的。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陈初阳又记起柳群峰和二婶平日教他的处事原则,他相公喊他不能看人可怜就同情要讲原则,否则人人都会来找你可怜他,二婶喊他不要去惹事,但事情来了,也要解决好,不要留下一堆隐患和麻烦。


    佃户的事,必须解决好,否则年年都有人拖着租子不交,钟家看着是可怜,可比他们可怜的人也不是没有。


    这一次若是算了,那么下一次收成的时候,来偷粮的可能就是张家王家,总之防不胜防,总会有怀着侥幸心理的人家有样学样来干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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