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年最近晚上睡得不错,天亮自然醒,中午也不用补觉了。


    吃完饭回教室,立马拿出手机打开偶像的比赛视频,看得津津有味,精力旺盛得很,和身后一片东倒西歪死气沉沉的同学天差地别。


    午饭后过了半小时,消化得差不多了,周砚辞瞄一眼身旁看回放也看得不亦乐乎的祁年。


    等到中场休息,这才开口:“我们要不要出去打会儿篮球?下午第一节正好是体育课。今天天气也不错。”


    条理井然,祁年却只茫然地“啊?”了声。呆了几秒,反应过来:“哦,对。你还要撩妹来着。”


    “那现在走吧。”


    提前答应好的事,又是自己的专长,祁年自然不会拒绝。


    感觉到那股神秘力量的时候,祁年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眼。


    国王的命令又生效了!


    不是都说开了吗?周砚辞看着确实也不怎么讨厌他了。


    时不时还会笑一笑。


    真没想到,你小子……里外两副面孔呢。


    祁年点点头:“嗯,走吧。”


    操场上,祁年细说自己的放水计划:“我运球的时候你仔细看,发现漏洞就上,来抢,我包你能抢到”


    “你那么聪明,应该学什么都快。”祁年自顾自说,“之前体育课你投篮也拿了优吧我记得?”


    周砚辞却不置可否:“站在原地投可以计算,找规律,和比赛对抗不一样。”


    祁年倒是对他很放心:“行,那开始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祁年学长!活的!!!”


    “还有周砚辞我艹他们居然一起打篮球??有生之年……”


    “啊啊啊啊碰到了碰到了!”


    “抱上了抱上了!”


    “家人们快来过年了呜呜呜……”


    粉丝们兴奋尖叫的时候,祁年正在努力挣脱身后男生的桎梏,胸背几乎紧贴在一起,温度急速升高,蒸出他一背的热汗。


    折腾了半天,他放弃球才堪堪低腰绕出来,然后气鼓鼓一声:“……你故意的身体接触太多了。太多了!”


    “抱歉,我没注意,我只是太想抢球了。”周砚辞抿了下唇,碎发半掩的黑眸里满是歉疚。


    祁老师大度地原谅他这一次:“那你记住了,你的手只能在球上。”


    “嗯,我尽量。”


    “周砚辞!你又犯规!”


    “……抱歉。”


    周砚辞道歉得相当诚恳。


    他毕竟是外行,祁年也不好意思指责他太多。


    “要不你还是去健身房吧,固定器械比较好学。”祁年贯彻知难而退的原则,顺便开了个玩笑,“你这样,妹得被我撩走了。”


    周砚辞眉梢轻挑。


    “健身或者打篮球。”他恰到好处微顿,“最终目的,你说的,不都是为了秀腹肌吗?”


    “这倒是。”祁年也想起来了,“打得烂就烂吧,大不了你光投篮,投得差不多了就撩衣服擦汗,也不会太刻意。”


    “行。”周砚辞从善如流,却又提出一个新的难题,“怎么撩衣服比较自然?”


    目光灼灼,显然是在等着祁年示范。


    他辅导了祁年的文化课学习,祁年也理所应当礼尚往来。


    “就这样……再那样……”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无意识小动作,可要当着别人的面刻意为之,还没动作,祁年就先陷入强烈的局促里,耳尖也染上淡淡的胭脂色。


    周砚辞相当有研究精神地追问:“到底怎样?”


    “……等等,我再投几个篮。”


    祁年转过身,一无所觉暴露出自己红透的耳朵。


    让人不禁想,校服下的腰腹,是否也是这般的白里透红。


    周砚辞走开几步,让出空间,也准确挡住场外观众的视线。


    成千上万次的训练,不必思考,大脑便自然地做出投篮的动作,准确命中,漂亮的三分。


    机械的投篮对祁年来说是一种平复焦躁的运动,不料越投手越抖,最后一球险而又险地在篮筐上转了圈,落进去。


    平时轻轻松松跑五千米,这回简单投几个篮便满头大汗。他随手擦了把前额的汗,抬手扇了两下风,终于在本能的作用下……


    校服衣摆“咻”的一下撩起来。


    根本没让远处被遮挡视线的观众看清一分一毫,衣摆“咻”的一下又落了下去,带出几道褶子。


    一晃而过的雪白,似乎还印在周砚辞的视网膜上。


    肌肉线条柔和又分明,光洁细腻,每一个起伏都充斥着强烈的力量感和美感。


    “不行,我好热,待会还上体育课呢。”祁年咕哝了声,掉头就跑,颇有几分临阵脱逃的意味,“我去更衣室换条短裤啊!”


    ……


    到熟悉的体育馆更衣室,祁年大松口气。


    呼。


    近几年都是暖冬,十一月的气温仍居高不下,有近二十度。


    罩在不透气的长裤里打了会儿篮球,再加上激烈的情绪起伏,早已是热汗淋漓。


    从更衣箱拿出备用球裤换上。透气的网眼短裤,宽大的裤腿堪堪落在膝盖上方。


    刚关上铁皮门。


    略显熟悉的男音紧接在咔嗒声后:“今天又和七班一起上体育课?”


    嫌弃的意味全从抑扬顿挫的语调透露出来。


    饶是祁年都止不住皱了皱眉,又往里走了几步,站到衣柜和墙壁的夹角。


    纷纭的议论声中他分辨出踢足球唐泽和杨震锐,勾起跑八百晕倒的社死回忆。


    当时的他跑完就晕,心心念念只有补觉,没工夫去想太多。他两分八秒的成绩也足以狠狠堵住这些人的嘴,没听过谁有种在背后议论他。


    这回,他听到的墙角又是关于周砚辞的。


    上次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那几个实验班的同学稍微收敛了满腹的酸水,只拐弯抹角阴阳怪气。这次,他们在自以为无人的更衣室里,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周砚辞去了普通班还能那么装……有什么可嚣张的?”


    “他最近好像和祁年走得挺近的,祁年居然受得了这种用鼻孔看人的家伙?”


    “听说他帮祁年补习了,花了不少心思。”


    “所以他就是看人下菜碟呗,发现有利用价值了就上赶着倒贴?要是他真能清高到底,我还敬他是条汉子。”


    “话说,周砚辞到底是哪个领导的亲戚?”


    “大胆一点,没准不一定是亲戚。看他那小白脸的样子……”


    砰!


    角落里一扇衣柜门轰然打开!


    银色的金属门在空气中晃了晃,闪烁着冷锐的光,缓缓从后方走出一个人来,白皙俊美,身形修长。


    在背后说人闲话的三人霎时慌了,表情如同坐过山车般精彩起伏,从惊惶失措到慢慢镇静。


    刚才虽然提到了祁年,但他们到底没有非议祁年什么,反而帮助他看清身旁人的真面目。


    祁年以一对三,气势却分毫不输,直接三连问抛过去:“装?傲慢?用鼻孔看人?”


    三人中只有长相斯文的金哲不是特长生,是标准的学霸。


    祁年对这人略有印象,是光荣榜上出名的万年老二。多亏了金光闪闪的周砚辞,导致他跟着一起声名远扬。不过比起对周砚辞的佩服崇拜,旁人说起他,总是揶揄同情更多。


    气氛僵持,金哲主动站出来当和事佬,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刚才的事全部无关紧要:“不好意思,你听到了?这次期中我们班连单科第一都没拿到,大家压力比较大。对了,等下体育课,要不要一起打球?我们都是你的粉丝。”


    祁年观察着他的眼睛,好半晌。


    金哲不自在地抖了下眼帘,视线移开。


    祁年这才冷嗤一声,勾唇:“好啊。”


    龃龉化解,另外两人正要松口气。


    祁年笑得恣意又张扬,白皙的肌肤像在昏暗的更衣室发着光一样。


    “正好给你们看看,什么才叫装、傲慢、用鼻孔看人。”


    *


    七班的体育老师是出名的魔鬼教官,上篮球课也经常先用跑步热身。


    祁年换上短裤从体育馆出去,迎面而来的正是周砚辞。


    脑子里全是刚才听来的闲言碎语,身体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明明是他为了修复两人的关系先提出补习,却让周砚辞被解读成曲意逢迎的假清高。


    祁年几步上前,笑盈盈:“周砚辞~”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就像第一次的早餐,让人不禁怀疑包子是不是有毒的那种。


    周砚辞静默一瞬:“走?老师让去操场跑步。”


    祁年大力揽过他肩膀,昂扬的一嗓子:“走!”


    “……你怎么了?”


    “好哥们勾个肩膀搭个背怎么了?”祁年义正词严,高声,“就要让全校都知道你是我祁年的好哥们!”


    下一刻,脑袋上多出来的手将他定住。


    眼前,少年清清浅浅的笑意漾在嘴角,在午后的暖阳里显得很温柔。


    “走吧。好、哥、们。”


    周砚辞特意重读了后面三个字,一字一顿,尾音上扬。


    相比之下,发间的手简直温柔得不像话,按揉间,掀起强烈的痒意。


    摸完头,烫人的指尖自然滑到额角。


    祁年浑身僵硬,目光游移。


    周砚辞专注地凝望着他,良久,指尖合拢。


    “纸屑。”


    ……哦。


    祁年睁开下意识闭上的眼。


    好哥们帮忙捻个纸屑怎么了!


    *


    祁年第一个跑完步便席地而坐,双手撑着草坪,仰头享受秋日的暖阳。


    其他的同学还在跑道上苦苦挣扎。


    周砚辞跑完步走过来,坐在他正对面。


    上着体育课,两人却悠闲得仿佛公园野餐。


    祁年换了运动短裤,正常状态下跑八百轻轻松松,汗都没出几滴,从头到脚都很白。


    短裤口特别大,又因为他的坐姿下滑了几寸,里头若隐若现的,全是引人遐思的风景。


    周砚辞呼吸变重,极克制地滚下了喉咙。


    眼睛却怎么都移不开。


    祁年突然感觉毛毛的,拽了下裤腿。


    ……好哥们看下腿怎么了。


    他还是有点说服不了自己。


    膝盖压下去,改为盘腿坐。


    “你的腿好像不怎么粗。”周砚辞挑起话题,“和其他体育生比起来。”


    “打篮球不太粗腿。”祁年虚空做了个投篮的动作,说起专业头头是道,“胸腹的核心肌群,胳膊……脚踝也很重要。”


    “我听过一个说法。”


    周砚辞的目光仍在他盘着的腿部打转。


    祁年不自在地再往里缩了缩,发现自己在柔韧性上也有不错的天赋。


    他的心思不在周砚辞的话上,无知无觉地接话:“什么说法?”


    周砚辞先吸了一口气。


    “健身不练腿……”


    祁年神游天外的思绪霎时归位,脸色骤变。


    心中拉响前所未有的危险警报。


    周砚辞已经说到了后半句话,不紧不慢:“迟早要……”


    心脏险些要跳出胸膛,惊愕中祁年猛扑上去,捂住他的嘴:“不能说!”


    四目相对。


    祁年瞳孔震颤的频率渐渐降低,映出近在咫尺的少年来。


    他眨了下眼。


    这才感受到手心里紊乱烫人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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