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李霁没听清霍昭最后说了句什么, 男人就支撑不住,倒在他身上,额头更烫了。
他彻底清醒了, 赶紧扛着霍昭的胳膊,帮他妥善地躺到床上,盖好被子, 千辛万苦地把药片喂了,才坐回到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抿唇成一条直线, 严肃地盯着紧闭双眼的霍昭看。
李霁开了灯,男人无知无觉地闭着眼, 眉眼更少了几分凌厉,光线打在挺直的鼻梁和细密的睫毛上, 投下一片阴影, 似乎是睡得不太安稳,睡梦中还紧紧蹩着眉, 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霍哥人还是很帅的。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突然浮现,没头没脑的,李霁心情更加复杂。
虽然不明显,而且连李霁自己也察觉不到,但其实他有些轻微的颜控, 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更加包容, 尤其是霍昭这种长得特别符合他独有的一套审美标准的, 好看得很有一套的。
而且这么帅的霍哥还喜欢他。
这个念头紧接其后涌入,李霁面上依旧是表情严肃, 只有悄悄变红的耳朵彰显着内心的躁动不安,明明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躺在床上睡着,但李霁还是手握成拳掩在嘴边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既尴尬羞耻又有点激动的心情。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表白,居然还是超级大帅哥——虽然也不算是正式的表白吧,但李霁眼里,亲嘴了就是要在一起的。
而且他也并不讨厌霍昭亲他,不讨厌就是喜欢。
这么想着的李霁全然忘记了明明就在刚才霍昭问他会不会结婚的时候,他才刚刚回答过,不确定,看情况,也忘记了之前面对这个话题一系列深思熟虑的考量。
生小孩……他和霍哥都没有那个功能,况且绿音上还每天坚持不懈地发消息、分享视频养着小火人呢,现在已经升到高等级了。
他捂着脸摇摇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脑袋。
这种事,还是等霍哥醒了再说吧。
霍昭的烧刚刚退了点,但李霁还不放心,关了灯,决定还是在床边守着。
坐了会儿,又狗狗祟祟地凑到霍昭身边,把他睡衣衬衫最上面敞开的两颗纽扣也给一丝不苟地扣上了,连带着结实的腹肌都顺手摸了一遍,才露出满意的微笑,浑身舒坦地弯着腰趴在床边一角,慢慢也睡熟了。
今天经历的波折太多,尤其是精神还受到了过度惊吓,李霁睡过去的时候微张着嘴,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细小的鼾声刚一响起来,床上原本闭着眼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
霍昭其实睡得本就不安稳,早在李霁在他身上一通乱摸系扣子的时候就醒了。
他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少年从床边抱到床上,然后转身去了浴室,哗哗的水声响起,过了很久以后才停息。
如果抱着李霁睡觉,应该会很舒服,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软乎乎的,还带着橙子的香气,睡着了还会像小猫一样摊成一张猫饼,打鼾的时候也会和小猫一样发出呼噜噜的声音……霍昭喉结微动,强行将目光移开。
现在还不是时候。
早上李霁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床中间,还盖着本来应该在霍昭身上的被子,吓得人都精神了。
霍昭人没在家里,只留了消息,没提昨晚他俩亲嘴的事,说导师开组会,必须得去。
李霁顿感受到激励,霍哥都这么有钱了,还这么努力,他也不能拖后腿,多赚点钱以后还能当老婆本,他睡醒了好高兴,一觉醒来,突然脱离了单身汉的身份,大学还没开学,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过一会儿打开手机看一眼,霍昭还是没给他发其他消息,倒是周行简给他发来消息问好。
【咽下の情绪零碎】:未婚夫,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就因为我没给你发吗(大哭)
李霁平常是懒得管周行简这种引人误会的称呼的,但今天的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有义务让周行简不要继续骚扰一个有了男朋友的人。
他打字,按下发送:请你以后不要乱叫,我男朋友看到了会生气。
李霁听说恋人之间都是会互相看手机的,真正的好学生从来不害怕突然的检查,周行简这个言语轻浮的人是他只有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微信里最大的隐患。
B大的室内体育馆的篮球场一向是最不缺人的地方,即使时间还早,没到最适合打球的晚间时候,也聚集了穿了各式明星球衣和五颜六色签名水果鞋的体育生们。
周行简是体育生,今年上B大大二,当属收集球衣球鞋最多的那个人,此时在篮球场中场休息,看到这条备注为【小兔子】的人发来的消息,挑了挑眉。
抛开一切刻板印象不谈,周行简无疑是有小说主角攻的长相的,即使把那头红毛剪了,也眉骨硬朗深邃,鼻梁挺拔,外套脱了,穿着印着二号的限量半袖球衣,看得出肌肉紧实,球场上也有专门为他而来的小迷妹,但周行简的心思全在小小的一块屏幕上。
他不相信李霁真的有对象了,连和霍昭住一起都能当成是好兄弟的人,真能这么快速找到一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顶多是吸引他注意力的小手段而已。
周行简这类人,从没遇到过大的挫折,最大的挫折是在沈清度那儿,但现在也得到解释了,那就是沈清度其实是个水性杨花的万人迷总受,拒绝他也很合理,但李霁,一个平平无奇、最多有点好看和可爱的炮灰,就根本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正好他也知道了沈清度不是沈家真的二少爷,是个上不得台面和沈清空搞在一起的假货,现在连沈清空都进去蹲局子了,虽然沈家还没公布真相,但李霁很有可能继承沈家,他们就更般配了。
这桩婚事其实他还挺满意的,既然他和李霁都是知道剧情的可怜人,那为什么不在一起抱团取暖呢,他们挺合适的。
之前他和李霁说霍昭的事,无外乎是一种变相的试探,就像学生时代,小男生喜欢谁,常常有意无意地和好朋友提起对方的绯闻八卦起哄,周行简心性很不成熟,还没脱离幼稚小男生的阶段,虽然他本质上并不觉得霍昭和李霁相配,但豪门嘛,总是会出点儿意料之外的幺蛾子。
周行简想得挺美的,校篮球队的队友章道见他盯着手机傻笑,觉得挺稀罕,撞撞他的肩膀,想偷瞄一眼他的手机,被他闪躲掉了。
章道就是那种你越不让他看,就越好奇的有叛逆心的类型,见周行简傻笑就更好奇,周行简是富二代这件事就算不说,看那些鞋子衣服的也都能猜出来,况且周大少爷不是低调的人,家里那个从小订了婚的小男友来过几趟,给他们送过水,也没见他这么傻乐,还以为早就腻歪了。
“是你对象给你发消息?上次来那个?”章道喝了口运动饮料,酸得龇牙咧嘴,也不忘好奇问,“这是三年之痒已过,又陷入甜蜜期了?”
周行简不乐意听见沈清度的名字,拍开章道搭上来的胳膊,脸也拉下来:“早分了,别和我提他。”
章道脸色也难堪,想臭骂这大少爷臭脾气,但想着周行简总给队里买东西请吃饭的,过生日还总送贵重礼物,不好闹得难看,不然难收场,笑了笑转移话题:“那就是新男友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无缝衔接。”
这话说到周行简心坎上,也没否认,把手上拿着的那个签了两个球星名字的球随手抛给章道,说:“这个送你了。”
章道忙接了,认出这只篮球是球星詹姆斯的签名,上面还贴了uda镭射标保真,官网售价至少6000美刀,周行简就这么给他了,看来心情是真的很不错。
瞬间怒气全无,笑得真心实意,心想周大少爷好就好在出手阔绰,不然谁能忍得了他,和他做朋友呢。
周行简原本有一点不舒服的,现下也彻底舒坦了,不管李霁怎么否认,又故意惹他生气说自己有对象,他和李霁有婚约是既定事实,说是新男友的确不为过。
他也仰头喝了一口水,又把瓶子里剩下的淋在身上,站起来,又几步跑到球场上去,那些队友都围上来。
就算霍昭和李霁真的有什么,那又怎么样呢,他比霍昭年轻,和李霁是同龄人有话题,又会打篮球,还有腹肌,长得帅,竞争力也不差啊。
*
沈家自从李霁报警,沈清空因为恶意篡改他人高考志愿而被抓进局子里以后,就已经一团乱七八糟,沈宅笼罩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乌云,是山雨欲来的征兆。
结果已经尘埃落定,纵然沈父想尽办法找尽了关系人脉,也没能让沈清空脱罪。
这在以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沈父也觉得神奇,沈家这一路走来太过顺遂,即使是在司法无比公正的华国,做了些灰色地带的事,即使是破绽百出的,也都没人察觉发现,更没人去举报报警,沈清度、沈清空兄弟俩在学校打了同学,最多也就是给点钱,从没有一件闹到警局去。
因着这特别而凑巧的好运,沈父沈母每年都去寺庙求神拜佛,感谢恩赐,几乎是当成了特殊的照顾,谁料自从今年年末,恰好是商量了参加《幸福两极》的这个档口,沈家一直的好运似乎逐渐消失。
投资上市的公司股票股市价值下跌、房地产崩盘、市场利率波动债券价格下跌,连沈母重金购置的古董珠宝价值都在飞速下滑,沈氏的资金链还莫名出现了一些问题……
这些都还能勉强解释为一时的走霉运,直到那天警察局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沈清空被捕入狱了——沈清空又不是第一次干违法的事了,每次都是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没有闹到警局去的时候。
沈父一开始以为这次也和之前一样,找到苦主打点钱,又威逼利诱一番,也就翻篇了,没想到那人是李霁,好赖话不听,一门心思地报警,他试图找到京城警局的关系,又被以妨碍司法的原因警告了,最后只能认清一个事实:沈清空的这牢,是非坐不可了。
他纳闷苦恼,怪李霁为什么报警之余,一下就想到了沈清度身上。
沈清空是他的儿子,他再清楚不过,能和李霁有什么仇什么怨,最多是不喜欢而已,沈母在一旁劝,说不要冤枉了沈清度,但在沈桥眼里,沈清度完全就是那个撺掇着自己的好儿子使坏,害得沈清空留案底的罪魁祸首。
沈家餐桌上气压很低。
连佣人都摆放好餐盘餐具,就不敢多看一眼匆匆离开了,背地里都在议论纷纷,有关于沈清空坐牢的,也有关于沈清度不是沈家真少爷,还搅和混水的,总之除了沈家人以外的,还是吃瓜吃得开心。
餐桌上依旧摆了四双碗筷,但属于沈清空的那个位置却空荡荡的,长时间内不会有人坐下了。
沈母茶饭不思,吃不好睡不好,看着那个空的位子,心疼得说不出话,会面次数有限,这几天她只见过沈清空一面,送了些御寒的衣物和药品,还不能超过三件,其他的都被退回了,沈母半夜做梦,都能梦到儿子在监狱里被那帮凶神恶煞的犯罪分子打了喊自己救她出去。
唯一的那次见面,也是隔着挡板的,她甚至不能摸摸儿子的脸,看看瘦了多少,在监狱里受欺负了没有。
这几天,她一直催着沈父去想办法,去把儿子保释出来,但背后好像有无形的推手,沈父也没有法子,架都吵了无数次了,沈清空也还是只能接受法律的制裁。
到现在,沈母已经不再奢望,只求沈清空服完刑,可以早日家人团聚。
沈清度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在饭桌上默默吃着饭,连菜都不敢去夹,只敢吃碗里的米饭,生怕沈父怀疑到他身上。
他倒也不觉得自己对不起沈清空,因为志愿是沈清空改的,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沈清空怪到他头上来,属实无理取闹,但沈清度害怕沈父,刚刚平息了一茬怒火的沈父因为这个,又说要把李霁接回来,把他赶出去,那他又该怎么生活。
李霁如果回了沈家,就是把他往死里逼,沈清度觉得自己都要抑郁了。
沈父虽然对沈清空的事也一筹莫展,但很快想好了退路,沈清空进牢里了,沈清度又不是他亲生的孩子,肯定是不可能分到沈氏企业的一分一毫的,只能想办法把李霁接回沈家,学着接手一部分产业。
他沉着脸,在饭桌上公布出这个决定:“等过几天,我会举办一场宴会,公布小霁是沈家二少爷的事情,同时转让公司的一部分股份和产业到他名下,作为让他回到沈家的诚意。”
“现在清空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出来了,只能先把他接回来,作为继承人来培养。”
这很合理,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那清度怎么——”沈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会不会委屈了沈清度,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话头戛然而止,“……唉,算了,就这么办吧。”
清空已经进牢里了,沈母了解沈桥的为人,沈家现在的产业,说是沈桥一点点打拼下来的也不为过,他不可能甘愿把这些拱手让给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继承,也就是说沈清度是不可能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
她疼沈清度,这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也是最宠爱的,即使李霁回来,这一点也不会变,沈清度虽然继承不了沈家,但也可以安安稳稳、富贵地过这一生……
“不行!”
有人反对,是一直不敢吭声的沈清度。
他顾不上失态,也顾不上沈父会生气,一句反对的话脱口而出。
如果李霁回来,肯定会报复他,更别说沈父刚才说的是要开宴会公开他的身份,不敢想象到时候他的那些朋友、暗恋者都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他,他会从大家的白月光彻底变成这个圈子里头的笑话。
连周行简,他的未婚夫,都会被李霁抢走,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沈父本就看沈清度越来越不顺眼,现在更是重重拧起了眉头,想听听他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他现在还不想收拾沈清度,等到几天以后,李霁彻底回到沈家,沈清度就得立刻麻溜地滚出去。
沈母目光担心,抓住沈清度的手安抚:“清度,妈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事出突然,这也是没办法的,小霁回到咱们家,也能多一个人和你一起啊……”
意识到沈父情绪不对,沈清度的大脑从未转得如此快过,立刻给自己找补:“我是说,周家现在和我们家还有婚约,如果婚约对象贸然变成了李霁,行简他估计不会同意。”
虽然沈清度心里也很忐忑,没兜底,最近他想约周行简出来,都被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不是篮球比赛就是球队训练,要知道以往周行简总是要他去看比赛的,甚至他主动约周行简去酒店都没用……但他还是宁愿相信周行简是真的忙,而不是故意推脱。
只要周行简还喜欢他,就不可能同意婚约的对象变成了李霁。
周家确实值得忌惮,尤其是现在沈家生意上出了些问题,急需周家的支持,这个婚约是非常重要的。
沈父确定周父周母是不想要一个假货和自己的儿子结婚的,但周行简那小子从小叛逆,又和沈清度青梅竹马长大,同不同意还真不一定,很难说。
沈父听了以后,目光中果然透露出犹疑,思忖片刻,问:“……你现在和行简相处得如何了?”
沈清度知道沈父想听什么,没什么犹豫,半真半假地编造:“挺好的,行简哥也对我很好,前几天,还说要尽快和我结婚,等不到我上大学了。”
别说结婚了,他只在那天的升学宴上见过周行简一回,根本连闲聊增进感情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完,还含羞带怯地低头,就像真的因为说自己和未婚夫的甜蜜日常而感到不好意思,以掩饰说谎以后内心的惶恐。
没想到,“尽快结婚”四字被沈父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他登时有了主意,拍板道:“就这么办,你去和周行简商量,越快结婚越好,到时候婚已经结了,再公布真相,周家也没法反对,一举两得。”
华国同性婚姻合法,法定婚龄为十八岁,前不久沈清度刚刚过了十八岁的成人礼,周行简早过了二十了,两人结婚,虽说有些早,但有钱人家的小孩,订婚早,结婚早一点也正常。
如果沈清度真的能顺利安抚周家那边,那么把他留在沈家,也不是不行。
“这不好吧——”沈清度心凉了大半截,想再说几句,看到沈父毋庸置疑的眼神,似乎他敢说出一个“不”字,下一秒就要暴喝一声让他滚出沈家,只能憋回肚子里,不敢再说。
*
李霁今天有点儿郁闷。
吃早饭时郁闷——霍哥今天没给他做早餐,既没有摊成爱心形状的荷包蛋,也不见了每日一瓶、上面贴了可爱便利贴的温牛奶。
吃完早饭刷一会儿视频时郁闷——霍哥今天也没给他转发视频,现在聊天框上的火花还是灰扑扑的没点亮,小火人也是灰扑扑的,好像快要死掉了。
不光是绿音没有视频分享,微信上也沉寂着半天没有动静,消息还停留在昨天晚上,倒是周行简老爱给他发一些奇怪的信息,李霁虽然不想回,但【Z】的聊天框掉到了下面,看得他心里堵堵的很难受,把霍昭的聊天框置顶了以后才好一点。
但李霁也没有主动发,霍哥说了去开会的,万一打扰他办正事怎么办。
连开始直播学习的时候也很郁闷——他想着霍昭,居然不小心看错了题干里的数字,难得一道大题全错,还被直播间水友的弹幕毫不留情地指出了,李霁一度十分尴尬。
【煮啵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太对啊。】
【主播身体不舒服吗?高考之后要好好休息啊,不直播也没关系的。】
【嗯……这个状态,怎么说呢,这个可以问吗,煮啵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惹(坏笑)(狗头)(坏笑)】
【同意楼上的看法,呜呜呜呜,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状态很明显就是恋爱的酸臭味啊!】
【煮啵你还不知道吧(撅嘴扭头)那天我们都看到了,你被一个男人抱到床上,然后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嘿咻嘿咻了(坏笑)(坏笑)】
……
李霁的脸从耳根到脸颊涨红,特别是看到最新一条弹幕,彻底爆红变成了一个大西红柿。
那天……是他睡着在桌上的那天吗?
他知道是霍昭抱他上的床,而且也没发生什么,但是这话从直播间水友的嘴里说出来,就带上一丝莫名的、格外羞耻的意味。
但他确实谈恋爱了,这点无法反驳。
可怜李霁还没真正谈过恋爱,就被迫接触了黑暗的成年人的世界,羞耻地红着脸盯着那句“嘿咻嘿咻”看了好半天,吞了吞口水。
“谈,谈恋爱了。”他小声承认。
直播间的这帮水友就像他的亲人朋友一样,和亲人朋友分享这件事的喜悦,大于那种羞耻,李霁心底也有点疑惑,想问问网友,也许郁闷就能消失了。
弹幕又是一阵“啊啊啊啊”的乱叫。
【不行,煮啵你不许脱单,呜呜呜呜你都还没上大学就脱单了,我都大四了还没亲过嘴呜呜呜呜不许。】
【不是有句话吗,大一没脱单,大学单四年啊(狗头)(狗头)】
【主播你还是个孩子啊,我不许你谈恋爱……】
【话说,煮啵你的男朋友,真的是那天抱你上床的人吗?】
李霁乖乖嗯了声,老实回答:“是的。”
他缓慢眨了眨眼,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又继续问:“其实是昨天晚上才确定的关系,是他表的白,但是今天他就突然不说话了,变得很冷淡,微信不给我发消息,小火人也要死掉了……大家知道是为什么吗?”
一说到情感话题,原来听数学题听得昏昏欲睡的水友瞬间不困了,这就如同高中时期,当讲课老师穿插着讲自己的亲身经历小故事时,大家总会打起精神听得格外开心。
【才确定关系?按理来说不至于啊,主播你告诉他你也喜欢他了吗?】
李霁点点头,确信道:“说了。”
昨天霍哥问他的时候,他明明说了喜欢的。
【那不太对劲哎。】
【怎么会第二天就不理人,好怪。】
【怎么和你表的白,说了喜欢你吗?有没有送礼物之类的。】
“怎么表的白……”李霁思考了片刻,略有些羞涩腼腆地低头回答,“他亲我的嘴了,这个就是表白吧。”
礼物什么的,他们都是男人,也不讲究这些,如果霍昭问他要,他会努力直播赚更多的钱,给霍哥买礼物和大房子的。
李霁刚一说出口,直播间水友就格外激动,弹幕刷得飞起,完全称得上义愤填膺。
【宝宝你也太单纯了吧,唉,不忍心说了。】
【srds,按照目前你们俩的发展,煮啵你怕是被骗了吧,人家好像根本没打算和你谈恋爱。】
【本来还没觉得,但主播你一说这个,就肯定是被骗了啊,md,果然还是个孩子,谈什么恋爱!】
【就让我来当这个恶人,煮啵,你估计是遇到“唇友谊”了,其实现在社会上挺常见的,就是只亲嘴不谈恋爱的那种(。)】
【岂止,估计如果今天主播没来问大家,说不定到时候床都上了变炮友,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恋爱了呢。】
唇友谊、只亲嘴不谈恋爱、炮友……弹幕看得李霁眼花缭乱,发现了新世界一样,微微睁大了双眼,他是个保守的人,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也看明白了水友们是在说他被霍哥骗了,霍哥没想和他在一起。
亲了嘴,也不是非要谈恋爱的。
他跳转出去看了看微信,【Z】的聊天框还是没有小红点,又失落地回到直播间的界面。
但李霁心里却不觉得霍昭是那样的人,弱弱反驳道:“我觉得其实也不一定吧,他今天早上说去开组会了,应该是很忙,所以才没空发消息的。”
弹幕水友并不买账。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哪有大学组会从早上开到晚上啊,主播不要自我欺骗!】
【僵尸路过主播的恋爱脑并淬了一口唾沫:恋爱脑狗都不吃!】
【主播认清现实吧,得到了注定就不会珍惜(bushi)。】
李霁一条条弹幕看过去,试图从里面找到一条支持的,但没找到,正失望的时候,手机突然划过微信消息弹窗提示。
他顿时激动起来去看:“现在应该是忙完了,所以给我发消息了——”
然而【Z】的聊天框里只有干巴巴的一句话,给李霁浇了盆冷水,要摇起来的螺旋桨尾巴也委屈地垂下去。
【Z】:今天不回去吃饭了,你先吃,不用等我。
没有表情包,也没有颜文字,只是干巴巴的一句“不回来吃饭了”,让李霁彻底熄火。
好吧,可能霍哥是真的不想和他谈恋爱,可能还像弹幕里说的那样,觉得他很随便,很好骗,以后要和霍哥说明白,他不笨,还比较保守,不谈恋爱是不能随便亲嘴的。
他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呼出一口气,原来的那股兴奋劲儿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要不等会儿还是收拾东西搬出去吧,人就是这样,在没有期待的时候就不会有失望了。
见李霁沉默不语了好长时间,直播间还在嘲讽的弹幕都不忍心了,纷纷安慰。
【主包你补药伤心啊,你还有我们。】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狗头)(狗头)】
类似的弹幕刷屏。
下一秒,显示一个熟悉的id进入直播间,因为是互关,所以有专门的铃声提示。
是上次那个打赏了好几个嘉年华的数字id,又刷了好几个五彩缤纷的嘉年华,特效中李霁努力看清发来的弹幕。
【别听他们的。】
第42章 第42章
李霁愣愣地看弹幕的一行字, 然后后台提示收到互关朋友私聊,还是那个数字id。
他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匆匆和直播间的水友说了再见以后就下播, 引起一片幽怨讨伐,最多的还是让他下次直播的时候说清楚和“亲嘴哥”到底怎么样了,叫他别恋爱脑。
“亲嘴哥”是他们给霍昭起的外号, 李霁不让叫也没用。
李霁不敢答应,也不敢不答应,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就逃也似的关了直播间, 打开私聊框, 看那人发来了什么消息。
【用户b19637858】:刚刚的直播我有看,看了一会儿才进直播间, 别听他们的。
【用户b19637858】:你的男朋友应该没有那么随便,既然亲了就是喜欢的意思。
这还是第一个和他这么说的人, 李霁垂了垂长长的眼睫, 眼底掠过一丝疑惑,遂打字。
【里脊】:谢谢你, 不过不用安慰我了,我都知道了(微笑)(微笑)
刚刚他也思考过,霍哥好像的确没有明确地和他说,喜欢他,要和他谈恋爱, 或许真的和水友们提醒的一样, 他在小山村呆得太久, 早就和时代脱节了,霍哥这种城里人开放一些也很正常, 亲嘴的确算不了什么,是他误会了。
想是想明白了,但还是免不了有些难过。
毕竟就在几个小时前,李霁还查询了京城各环的房价,和他从京大毕业以后能得到的平均工资,算了算他到几岁可以在稍微好点儿的地段买房和对象一起住,连从恋爱到结婚,到办不办婚礼,办的话要请村里的哪些人过来吃席,吃席的时候有什么菜……等等的一系列步骤都想好了。
在他们村,年轻人的恋爱时间都不会太久,一般回来相个亲,或者在城市的厂里拧螺丝的时候看对眼了就结婚了,想生娃的生娃,大部分人生完小孩以后才出去打工,带着孩子生存很难,于是大山里每年都会多出三四个留守儿童。
这也是李霁之前有些抗拒婚姻的一个原因,虽然大家都是有苦衷的,但留守的孩子真的很可怜,一年见不到爸妈几次,唯一的盼头就是逢年过节,要是春运车票太贵,过年也没法家人团聚。
所以他对自己的要求是,等有了赚钱的能力,能对婚姻负责的时候再结婚更好——虽然他好像变成男同性恋了,应该也不会有小孩。
然而淳朴的李霁没想过,居然亲了嘴了,甚至像水友说的那啥过了,还能不结婚。
李霁: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他又给那个数字id的用户发过去一条消息。
【里脊】:我先下线啦,谢谢你的嘉年华,不过太贵重了,我今天也没讲什么题目,就先退回了,下次直播可以来看。
因为这两年直播经济兴起,网络打赏引起很多不理智消费,所以绿江直播是有专门的礼物退回渠道的,大额打赏可以由主播主动退还,李霁选择了退还,用户b19637858的账户上就又多出一笔钱。
李霁做完这些,就退出了账号登录,他心情不太美妙,有一种憋着火想生气,但又没理由冲任何人发火,只能自己承受的憋屈感,不太适合和别人交流。
就这么放弃了吗?
如果真的是水友说的那样,那李霁现在就应该去把自己那为数不多的行李收拾收拾,然后圆润地滚出这个属于霍昭的房子。
他不是那种没原则的人,为了住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就能改变自己的标准,不管霍昭是怎么想的,不管这个世界有多开放,他都是那个固执的、认为亲了嘴就得在一起的李霁。
李霁一个人抱着膝盖,灯也没开,在房间的椅子上和自己生了会儿闷气。
脑子里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打架。
邪恶的黑大帅小霁冷笑,反正亲都亲了,你一个男人装什么被占便宜,自己不也舒服了吗,霍昭也没错啊,只要舒服就行了,又不是非要在一起的,你当自己是小学生吗?
另一个白色的小霁弱弱反驳,可是那天霍哥意识不清醒,说不定根本都不记得亲过嘴了……
黑大帅一脚把白色小霁踢走,邪恶地笑,可是难道你也不清醒吗?发烧的是霍昭,又不是你,现在亲完了又开始装什么单纯,霍昭长得那么帅,你也不吃亏啊,真要说谁被占了便宜,很明显是发烧的霍昭吧!
……
李霁脸红,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从这间卧室开始收拾。
首先是身上的这件毛茸茸的睡衣,他把睡衣脱下来,然后塞进洗衣机里,去衣柜找到自己刚来的时候穿的那件穿上。
衣柜里都是霍昭的衣服,说是这么说,可这些都是他的尺码,李霁并不好意思带走,只把自己原来的那几件放进小行李箱。
床上的被套枕巾,都被李霁和睡衣一起放进洗衣机里洗了。
其实他的东西就那么几样,衣服也很少,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于是李霁磨磨蹭蹭地在各个角落翻点零碎的小物件,又屁颠颠拿扫帚过来,扫扫不起眼、几不可见的灰尘,最后甚至用吸尘器在看不见一丝灰尘的房间里,做了次毫无意义的大清扫,手机屏幕还是黑的,没有新的信息发过来。
终于,他推着小皮箱慢吞吞出了屋,轻轻关上门,才终于感到怅然若失。
*
车上。
霍昭看着屏幕里主播里脊发来的那句话和被原封不动退还的打赏,尽是疏冷的眉梢眼角划过一丝笑意。
李霁应该并不是不喜欢他,也许是还没意识到,所以他今天才会用这种方法强迫他正视自己的感情,直播的时候,他也一直在看,李霁甚至还在直播间承认了自己是他的男朋友。
不在意是假的,忘记是假的,今天忍着不发信息也是假的,只有想见到李霁的心情是真的,无数次反复呢喃着喜欢。
等回到家,他会和李霁好好把话说开,把这份郑重认真的感情也告诉他,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就算李霁和周行简有婚约又如何,只要他想,明天自己就可以和他领证结婚。
霍昭比任何人都知道李霁有多单纯善良,又有多好欺负,他只是害怕,如果周行简,又或者是任何除他以外的人,李霁是不是也会这么好欺负,乖乖地把自己送上去。
——他太习惯算计,以至于到了感情上,自从意识到了这份占有欲,只要嗅到一丁点危险的香气,他就会对李霁用这样的手段,像最细心的猎人,直到猎物自己心甘情愿地跳进那个陷阱里。
正常的恋爱是不应该这样的,可是霍昭没有意识到这种不对和不平等。
——他要让李霁亲口说喜欢他,离不开他,把李霁从内到外都变成他的。
司机小王在前面开着车,心道老板今天还真稀罕了,居然没给小男朋友打电话,心情还这么好。
直到门打开,霍昭发现家里漆黑一片。
开了灯,李霁的毛绒拖鞋好好摆在门口的柜子上,霍昭去敲他的房门,没得到回应,进去一看,卧房里丁点儿少年生活留下的痕迹都没了,又变成了那间冷冰冰的卧室。
书桌上摞着的几本《高考必刷题》不见了,总用到没有墨水的笔也不见踪影,书架上的那些数学资料都整齐地摆好,恢复如初,连衣柜里的衣服也一件都没带走。
洗衣机运转着,转动声是家里唯一的声音。
霍昭晃神了半晌。
……李霁走了?
恰巧手机收到了消息。
【霍哥,想了想我还是先走了,这么长时间感谢你的照顾,之前的房租我留在你卧室的床头柜上了,不知道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和我说。】
霍昭走到卧室的床头柜前,那里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现金。
闲来无事的时候,李霁和他提起过,他不喜欢把钱放在支付宝或者微信上,还是变成纸币放在身边最踏实。
现在这沓纸币到了霍昭手上,也算一种物尽其用。
他甚至不用再发一条消息转账了。
第43章 第43章
微信不回, 电话也不接。
司机小王开着车漫无目的,时不时偷瞄一眼坐在车后座仍然面色冷淡的老板,回家时脸色还不错的老板, 在家里没呆够十分钟就给他打电话,告知了他今晚要加夜班这一让人悲痛欲绝的消息。
再加上霍昭虽然看着冷淡,实则时不时看手机的焦急情态, 答案呼之欲出,按照小王之见,那必然是小李霁和老板有矛盾了,因为霍昭很少因为生意上的事这么心烦意乱。
小王好奇, 但小王不敢问, 小王只能默默开车,忍受着车里越来越低的气压。
手机里发出的消息, 对面一条也没回,电话也长时间没有接通, 也没提示关机, 说明只是不想回而已。
李霁之前从没有这样过。
*
离开霍昭的家,找一个价格不贵又相对整洁的酒店比李霁想象得更难一些, 霍昭的房子是在京城市中心,600块也只够住一晚上x庭酒店,虽然有了一点积蓄,但李霁节约惯了,并不想把钱花在这上面。
京城的晚高峰并不是五点、六点, 而是七点、八点, 甚至会有从九点半到晚十一点半的二次晚高峰, 富家子弟只是少数,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认真地为生活奔波。
车流拥堵, 但好在市中心地铁发达,运营时间长,甚至凌晨两点都还会运行,他看了看价低的酒店,打算坐得离市中心远点以后再找。
李霁之前没坐过地铁,临时靠着小地瓜的一个【手把手教你如何坐地铁】的帖子,在支付宝上开通了乘车码,虽然搞错安检口、手机信号不好码扫不出来闹了个大红脸,但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好歹也坐上了车。
地铁上男男女女,人挨着人,充斥着广播声、汗臭味、香水味混杂的气味,叫人头晕目眩,但李霁觉着除了挤了些,真的很方便,勉强找到一处空位,并着腿,还因为行李箱太占地方而微微愧疚。
人一放松下来,就开始思考人生。
李霁鼓捣了一会儿手机,刻意忽略掉某个绿色软件不看,事实上,自从给霍昭发完那条消息以后,他就没有打开过微信了,连霍昭的聊天框都设定成了免打扰。
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霍昭,也无从解释这种没有礼貌的不告而别。
霍哥应该会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吧,说走就走。
其实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李霁都觉得像做梦一样,突然得知自己是小说里要死的炮灰,突然上了变形综艺,突然受到奇怪的挑衅……但从那天拿错行李箱,遇见霍昭开始,一切都有在慢慢好转。
受到污蔑诽谤可以得到澄清,直播也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认识了一帮热情的水友,出分后也顺利填报了志愿……这其中,因为这么一个小错误认识了霍昭,是最让李霁惊喜的,说是奇遇也不为过。
霍哥从一开始就对他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友善好意,李霁虽感奇怪,但也沉溺其中,不愿细想,亦不愿以小人之心揣度自己的朋友,这就如同剧情错乱,特意给他这个小小的炮灰发配的主角光环,让他在这条踽踽独行的路上,不那么难熬和孤单。
——但是,这样的缘分估计只能就到此为止了。
亲了嘴,却还不清不楚,以朋友自居?
那下一步是什么,睡了也要装作是朋友?
李霁还没有迟钝到那个份儿上,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和羞耻心也再不容他装傻。
他也没有埋怨霍昭的意思,因为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很正常。
不知过了多久,到站的广播声响起来,李霁随着人流挤下地铁,出站,凛冽清新的寒风袭来,李霁打了个寒颤,恍惚间,竟如初到京城时一般。
来京城这么久,他还没以平静的心情看过京城的夜景,原来城里也是会有如此苍白静谧、如洗如洒的月光的,路灯闪烁着黄色的光晕,投射出长长的人形的影子。
就好像在过往的记忆里,他早看过了无数次的那样,然而李霁确信,自己从未看过这般的景象。
与霍昭相处的过往点点滴滴,也要随着这风而飘散——可是为什么会这么不舍呢?一想到要和霍哥划清界限,心就不由自主地刺痛起来,这刺痛感是如此、如此的熟悉,到了他不能将其忽略,将其解释为失去朋友的合理难过的程度。
……有什么很重要的、他不该遗忘,却忘掉了的事吗?
李霁不再去想。
恍恍惚惚地在街道上走,最后在大学边上找到一家快捷酒店暂住,房间很小,被褥也有点将要发霉的潮气,但胜在价廉,因为头疼的缘故,没多久就睡了。
梦里,屋子比他住的廉价宾馆更破烂,房顶破了洞,床板也很硌人,意外得眼熟,却死活想不起来是在哪儿。
有个男人的声音一直在叫他“李老师”、“李老师”的,身形高大,看不清面孔,似乎和他关系很亲密,总爱搂着他的肩,把嘴凑到他耳边说话,吐息灼热,李霁想告诉他,他认错人了,自己还是个学生,不是什么老师,话却说不出口,在舌尖打了个转,最后变成一句含混的“阿昭”。
这似乎不是他们第一次做这档子事。
这个梦太真实了,他像是喝醉了一样,意识眩晕地任由人往床上带,那人用手护住他的背,但被硌了一下,黑眸还是蒙上一层水雾,那人只顾着说爱他,疯了似的说爱他,似乎只要一点拒绝,就能引起山崩地裂,就会让说爱的人血肉模糊,吻在清瘦的肩胛骨和背部,就如同烙下了一段永恒的誓言。
老实人想回应,但只能紧紧闭着嘴,避免令人难堪的声音倾泻而出,用力攥着床上皱巴巴的被单,呆愣着盯着破屋漏雨的天花板看,一晃一晃的。
他好像哭了,那人用温热的舌头舔过流泪的眼睛、细微颤动的睫毛和薄薄的眼皮,他就哭得更厉害了,那人好像低笑着在他耳边微喘:“李老师,你是水做的吗?哪里都在哭。”
他难堪地想并拢双腿,却被两手大力分得更开,李霁看到了,那双手的手腕上全部都是一条一条、密密麻麻、蚯蚓一般丑陋的陈伤,而屋外又是一阵狂风骤雨,闪电划过夜空,不知何时才能止息。
然后李霁就看不见了,他被翻了个身,头抵在一个枕头上,明明是梦,连头一下下抵在柔软枕头上的感觉、身后的喘.息、淡青的脉络感都如此真实,他醒不来,又爬不走,只能带着哭腔说了一句:“……我想看着你的脸。”
那人心情很好地笑了声,去亲吻他的嘴唇,李霁看到了,他从没看得这么清晰,他们之间毫无罅隙——男人的眉眼,雾气将散时一样现出来——和霍昭一模一样的脸,但更成熟几分,眼睛斜上方还有一道短短的伤疤。
……
李霁醒过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他抬手捂住脸,脸上也是湿漉漉的,他真的在梦里哭了。
至于身下的床单,要不是梦里的记忆还清晰,估计他就以为自己都快二十的人了,还尿床呢。
李霁:“……”
为什么呢?不应该啊。
李霁面无表情,想把头整个埋进被子里,又想到了昨天梦里的某些画面,生生止住了,脸陡然变红。
很瑟琴,也很邪恶,小霁脏了,不再是那个班里男生聚集看岛国片都要摆摆手说去打工的小霁了,梦得那么清晰,甚至换了很多姿势,李霁仿佛已经无师自通,跳过学习进步的阶段,从一个单纯小男生变成了这方面的大师。
小小霁现在居然还精神着,李霁恨铁不成钢地不去理睬。
梦里的人甚至还是霍昭,那个一向温和、对他很好的霍昭,在他的梦里也换了个面孔,说是禽兽也不为过。
但归根结底,春.梦是李霁做的,再抵赖也不行——他居然刚从霍哥家里搬走一天,就做了如此放浪形骸的梦来意.淫霍哥,从亲嘴直接飞跃为某种运动,可以说是非常没有良心了,简直可以用东郭先生和狼、农夫与蛇来形容。
李霁沉痛地思考。
为什么他明明一部片子也没看过,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看过的最大尺度就是在电视剧上看过主角亲嘴儿,之前知道的小说剧情虽然是万人迷总受文,那也是能通过绿江审核的阉割版,却能梦到如此真实的……过程。
并且在这个梦以后,他终于想起来去看看被他设置为免打扰,冷落了一个晚上的霍昭,微信消息已经99加了,绿音也是。
他首先打开绿音。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小火人,自己把自己打包在了一个纸盒子里,只露出小小的黑豆眼睛和半个小火头,上面还显示了“互动中断,我先离开啦。”
然后看到的是霍昭新发的几条消息。
【小火人灰蒙蒙的。】
【我承认当初是我要养的这个孩子,以为这样就能和你更好地培养感情●^●】
【我没回消息,你生气了吗?现在你说走就走了,孩子已经要死了,连我你也不要了吗?】
隐身的父亲,不负责任的妈,灰蒙蒙的孩子,破碎的家。
他看着灰扑扑的小人,一时不知道回什么,心虚地退出绿音,希望霍昭不要看到已读的标志。
紧接着又点进微信里霍昭的聊天框,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刚刚发来的。
【李霁,抖音刚刚显示已读,我知道你看到了,现在下楼,我就在你的酒店门口。】
第44章 第44章
【李霁, 抖音刚刚显示已读,我知道你看到了,现在下楼, 我就在你的酒店门口。】
李霁吓得登时直挺挺地一下子精神了,之前春.梦带来的遐想连篇也一同烟消云散,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霍昭是怎么发现他在这个酒店的, 而是要怎么面对刚刚出现在他梦里的霍昭。
太超过了,李霁觉得只要一看到霍昭那张略有些冷淡、又过分帅气的脸,就能想到梦里那人叫他“李老师”时吐在他耳边、让他整个人酥酥麻麻、面红耳赤的微哑嗓音。
他果断敲字:不用了吧,我现在有点忙, 没有时间, 哈哈哈哈(微笑)(微笑)
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正在输入中, 【Z】就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Z】:不用说忙,现在这个时间, 刚好下来一起吃早饭。
把他想说的全部预判并且堵在发送之前了。
李霁灰溜溜地坐电梯下楼, 走之前还不忘侧过身子,在酒店房间的镜子里摆弄几下自己的头发, 把翘起的呆毛压下去,确认自己还是帅气的。
其实比起之前的矛盾,他更在意昨天奇怪的梦境,不光是那些让人羞耻的画面,还有令人难以忽略的霍昭手臂上、尤其是手腕处道道的割伤。
他虽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心里头还是有个疙瘩, 想着那些伤疤, 趁着霍昭来,他就下去看一眼, 以防万一。
步履匆匆。
李霁从酒店的旋转门出去,就看到霍昭在那辆颜色低调的车前,目光沉沉,他小心地靠近,正对上男人幽深的视线,像是漫长的夜的漩涡,和梦里那双眼睛重叠,叫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想问问霍昭究竟把他当成什么,那个吻算什么。
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像网友说的那样,霍昭对他只是玩玩而已。
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看到这个人,像是心脏被轻轻握住,心里躁动和蓬勃的野草跟着屏住呼吸,所有的隔阂、疑问都不再重要,李霁几乎想种想冲上去把霍昭的衬衫袖口捋上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些伤疤的冲动。
想更快、更快地跑向这个人。
李霁见过霍昭很多次,唯独这次在做了这个梦以后,感觉是特别不一样的。
然而想是这么想,李霁最终什么也没做。
只闷闷地说了句:“……霍哥,你来了。”
霍昭也只说:“嗯。”
继而一步一步走过来,离李霁更近,静静地看着他,男人今天的衬衫不像往日的熨帖,领带也有些凌乱,眼下微微发青,似是一夜没睡,有一丝很不常见的颓唐感。
李霁又有点心软软。
不过他都做好了霍昭要和他发火的准备了,丧气地垂着头敛着眸,心道自己虽然嘴笨,但是仔细寻道寻道也能把道理讲清楚,不用害怕,道理都摆在那儿,就算霍昭再怎么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他也不会心软、不会心神混乱……他打定主意要搬家,就是要铁石心肠!
“小火人死掉了,家里的东西都收走了,给你买的衣服一件也没带走。”
“还留了一个信封的钱,说是租金。”
李霁心里发虚,人在心虚的时候,更会下意识地谴责对方。
他握紧拳头,说出了认识以来对霍昭说得最重的话:“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太适合住在一起,所以就搬出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不做朋友了,你之前不也不给我发消息吗……”
“总之就算小火人死掉了,也不只有我的责任!”
老实人其实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他善良,觉得对于霍昭,自己话说得太重,有点过分,但腹稿都打好了,他说完这两句就等待着霍昭的回复。
李霁也低着头倔着不说话,心想就看谁能耗过谁呗,过了许久,也没听见霍昭出声。
他憋不住了,就想着偷偷抬头瞅那么一眼。
他看见霍昭的眼眶红了一圈,男人的眼睫是浓密而黑的,根根分明,此时接连颤动了几下。
李霁没清晰地看过霍昭哭,明亮的泪滴涌上他黑色的眼珠,眼睛像一片起了大雾的森林、经夜蓄满雨水的泥潭。
“你要离开我吗?”他终于发出这句短促的、看似平静的问话,声音干涩到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任何一个字,竭力克制地闭上了嘴,薄唇紧紧抿着,可是一会儿,泪珠就顺着脸颊一颗颗地滑落摔到地上,支离破碎。
现在还是清早,霍昭停车的地方也还算隐蔽,没太多行人,然而归根结底是在外头,李霁抬手想去帮霍昭擦眼泪,刚刚要铁石心肠对待面前这人的心思通通被抛之脑后。
那一刻,一颗泪珠砸进了李霁明明刚装戴上铠甲,以为变成铜墙铁壁般的心,在那处地方形成了一个湖泊,他忘了从哪儿看见这样的形容——的确,眼泪是世界上最小的湖泊。
所有想要恶语相向的想法都消失了明明只要简单地回答一个“嗯”字,但李霁说不出口。
他最看不得别人哭的,尤其是这人还是对他特别好的霍昭。
“别,别哭了。”李霁说。
犹豫片刻主动牵过霍昭的手道:“……那我们回家吧。”
不管怎么样,有再多的误会,都先把霍昭领回家了再说。
牵手的时候,李霁有意无意地撩了霍昭的半截袖子上去,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手腕处戴着腕表,并无梦里见到的那些伤疤,他心道应该就只是个梦境而已。
霍昭反手握住他的手,以一种十指相扣的姿态,黏着他也不开车门,李霁分出一只手开了车门,坐上了车,小王从后视镜里看见紧紧扣着的手,啧了一声,觉得老板还真是外人面前装模作样,李霁面前唯唯诺诺。
接着车后座的挡板升上去,成了一处密闭的小空间,声音和画面都被阻截在里面,霍昭又黏黏糊糊地把嘴唇凑近老实人的脸颊,小声问:“这次回去就不走了,好不好?”
李霁不说话,他又在和自己生闷气,明明都已经做好了要离开的决定了,结果被男人的眼泪攻势轻易击溃,以失败告终。
霍昭轻轻抱住他,说:“霁霁,好累。”
他没说的是,京城很大,他看了保安亭的监控,李霁往地铁的方向走,就猜到他舍不得花钱,于是直接在二环外的平价酒店一家家地找过去,酒店规定不许透露住店客人信息,但正值深夜,有的酒店前台没有意识,被套话也就说了。
霍昭在大半个夜晚过去以后,总算幸运地找到了李霁。
李霁想挣扎推开,告诉霍昭非恋人关系不可以这么勾肩搭背、搂搂抱抱的,两个男人也是不可以的,又听霍昭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这个晚上去找你的时候,我想了好多,霁霁,我没有你不行的。”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霍昭说,“霁霁,我是你的,我只能是你的,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
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正式的表白,但一向迟钝的李霁此时格外敏锐,察觉到这话的病态,他想说这世界上没有谁是谁的所有物这一说法,霍昭不应该这么说,但又莫名不忍心。
他总感到只要他说出一句拒绝的话,脸上还有泪痕的霍昭就要碎成一片片了,最后还得他来拼好。
最后,李霁像霍昭之前摸他的脑袋一样,笨拙地摸了摸霍昭的头,结结巴巴说:“……我,我也是你的。”
霍昭现在的状态似乎很不正常,他意识到,然而还是同意了,经过那个梦,和之前很长时间的思想建设思考,他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喜欢上霍哥了。
如果喜欢,那么这个人的每一面,他都想看见,并乐于去接受。
他太紧张,指甲用力,把掌心都抠出痕迹你,为了以防万一,李霁又问了一句来确认:“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在谈恋爱?”
那个“爱”字还在舌尖,他窄腰就被揽住,冰凉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和那天霍昭发烧疾风骤雨般的吻不同,这次的这个轻柔含蓄,他们的嘴唇碰在一起,霍昭趁势拥住他,温热的唇瓣含住他的耳垂,叫老实人晕眩地坠入那口霍昭打造的人工湖里。
李霁晕乎乎地搭上他的肩,又这么很轻地亲了一会儿。
虽然挺舒服,但李霁吃一堑长一智,突然寻思出不对味儿来,小声试探:“霍哥……你这么会亲,是不是很有经验?”
是啊,霍昭都二十多了,谈过恋爱也很正常,就算是他的同学,都有才上高中都谈了两三段的,还互相报数、攀比对象有多漂亮帅气的,都是很正常的……李霁心想,可能霍昭没谈过才不正常,没谈过怎么这么会亲嘴,难道真是天赋异禀。
其实就算霍昭说了他之前谈了多少段恋爱,他也不能怎么样的,呵呵。
霍昭愣了一秒,轻笑了声,目光温柔地注视他,说:“李霁,永远都只有你一个,过去也是,现在也是,将来也是。”
“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吗?”
于是在短暂的分开之后,他们的嘴唇又贴到一起,李霁被亲得晕成一片,像喝了炉边温着的葡萄酒,那一点甜甜的汁水连着呼吸一起被抽干,这种让人上瘾的欢愉叫他快要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当然也没注意到霍昭说完那句话时眼眸中瞬间的暗沉。
车上的冷气很足,但他要像糖一般地溶化了,李霁变成了一颗小树,只能被迫弯着腰缩成一团,被亲得叶子微微摇晃,零零落落地颤动着。
下了车,李霁先下,霍昭在车里看着他进了门,和王坤说:“就这几天,再去医院一趟。”
他摘下那块名贵的腕表,下面遮住的新伤旧伤露出来,那是一只霍昭永远不想在李霁面前摘下的表。
第45章 第45章
霍昭喜欢李霁, 他说不清为什么,他之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也许是因为那种一开始就有的熟悉感, 全身的每个细胞、每根血管经络流动着的血液都在反复叫嚣着,他必须要去爱李霁。
而经过相处,他发现这的确是个很值得爱的人, 毫无保留的信任着他、对朋友也很好,霍昭喜欢李霁身上水果沐浴露的香气、他说话时温吞的语调嗓音、工作学习时的专注认真、拥抱时身体柔软的热意……霍昭根本没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他。
李霁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除了自己,也会有更多人喜欢他,不是那个周行简, 也会有别人。
霍昭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但他却不能确定,这么好的李霁, 在见到这些比他更年轻、更开朗、更和李霁有话题……最重要的是,比他更正常的人的时候, 会不会对他们展露出同等的善意。
他想, 如果有一天,李霁和他说喜欢上别人了, 那他又能怎么办呢,要把李霁关起来吗,关进城郊鲜有人经过的别墅里,李霁肯定会哭,或者哄着李霁上床, 可是李霁怀不了孕, 想用孩子留住他也不可能, 而且李霁自己还这么小,还有大好的前程, 他又怎么忍心。
最先的一点,李霁会发现他的真面目,发现他其实根本不像装出来的那么温和、友善,而是卑劣的,会厌恶他、想要逃离,排斥和惧怕的眼神,会出现在李霁眼中。
他能不在意别人,却无法不在意李霁。
想到这个,一层又一层的苦涩缠上霍昭的心脏,让他难以呼吸和忍受。
于是他和李霁说:“我是你的,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
李霁还全然不知,正在畅想和恋人的美好生活。
他在书架前翻着一本书,是西班牙一个诗人冈萨雷斯的诗,他其实对文绉绉的东西并不太感兴趣,也没有鉴赏的才能,但里面有一句话。
“我知道我存在,是因为你把我想象出来。我高大是因为你觉得我高大,我干净是因为你用好眼睛,用干净的目光看我。你的思想让我变得智慧,在你简单的温柔里,我也简单而善良。但是假如你忘记我,我将无人知晓地死去。人们会看到我的□□活着,但寄居在里面的……将是另一个人——阴沉,愚钝,乖戾。”
是霍昭喜欢的诗吗?
李霁心中掠过一丝不舒服,悄悄把这本书藏了起来,放在书架最角落,还用好几本大部头的书遮住了,确保不会被霍昭看见。
其实诗本身写得很有文采,但他总感觉霍昭看见了也会不舒服,连他都觉得不适了,霍哥心思那么缜密,说不定还会多想。
其实之间在车里,霍昭和他说的一些话,也让李霁感觉怪怪的。
虽然他刚刚看到霍昭手臂上并没有梦里的那些伤,但还是没法不去在意那个梦,但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李霁相信这些时间足够让他以更委婉的方式,慢慢了解自己的恋人。
*
沈清度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看不起的人在一张床上醒来。
他浑身酸痛不已,腿间也一片狼藉,环顾四周,是他订的那间酒店的房间,昨天晚上他约了周行简到这家酒店,周行简没拒绝,沈清度还在酒里放了东西,自己也喝了,药劲儿很大,他意乱情迷地和进来的人滚了床单,就在这张床上。
如果他把宝贵的身体都给了周行简,周行简就没理由不和他结婚,事到如今,也就这一个法子,只能安慰自己周行简也还行吧,虽然他最喜欢的还是霍昭哥哥。
沈清度暗骂周行简也不知道做措施,恶心死了,去看旁边还睡着的人,这一看却不得了,直接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霍声,你怎么在这儿!”
霍声被这一声惊醒了,正要骂,意识到是沈清度,又心情平复了点儿,霍声去搂沈清度的腰,说:“清度,昨晚的事都忘了?”
沈清度的滋味不错,应该还是处,霍声虽然身经百战,但男人嘛,一想到这个他就呼吸急促,精虫上脑,恨不得再来一回,从心尖蔓延出一种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白月光的爽感。
沈清度完全不明白,明明约的是周行简,怎么来的是霍声,尖叫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周行简呢?!”
这一句周行简倒是给迷晕了的霍声清醒了一下,是啊,他之所以在这儿,还是周行简说,沈清度主动约他到酒店献身,不好意思亲口提,让周行简找他说。
霍声还奇怪呢,周行简就说自己已经对沈清度没感觉了,祝他们幸福。
结果现在反应过来,原来这沈清度平时死都不肯让他碰,是在给周行简守贞呢,上赶着约人去酒店找草。
一反应过来这件事,他心里的怜惜顿时消失了大半,更别提沈清度还在埋怨他,一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心下更添了没察觉的厌烦。
白月光,说着好听,就像有个女作家写过的那样,得到了以后就成了衣服上的饭黏子,更别说这白月光心里还有别的人。
沈清度也知道了是周行简叫霍声替他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不敢相信周行简竟然会这么害他,但事已至此,周行简肯定也知道了自己已经和霍声上床的事,就更不可能和他结婚了。
像是掐好了时间似的,周行简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行简哥哥】:祝你和霍声幸福。
【行简哥哥】:退婚就不用退了吧,反正你也不是沈家的真少爷,什么时候换回来,我和李霁结婚,哦不,是沈霁。(墨镜)(墨镜)
周行简话里话外心情很不错,沈清度却不由得怒火中烧,李霁,又是李霁!
沈桥没有把消息传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李霁自己告诉了周行简,至于李霁是怎么知道的,那应该也是沈桥那个老东西告诉的,迫不及待地要把亲儿子找回来。
沈清度是已经忘了在沈家过的十几年好日子,一心觉得沈家人要联手置他于死地,他忍着屈辱,依偎到看不上的霍声怀里:“霍声,我的身体已经给你了,我们结婚吧。”
如果沈桥发现他没价值了,肯定会立刻丢掉,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找一座新靠山。
霍声虽然不学无术,但好歹也是霍家人,反正和他结婚,也算离霍家更近一些,到时有更多机会见到霍昭哥哥,他相信以自己的魅力,即使是已婚,也能吸引到霍昭哥哥……
霍声听了有点意外,所以犹豫了一会儿——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是很乐意的,但现在床也上了,他又觉着结婚是件束缚人的事,不那么乐意了。
但温香软玉在怀,霍声难得见到沈清度这样,便也应了好。
反正到时候能不能结成,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结了也不亏,毕竟沈清空进了局子,沈家最后可能还是沈清度的,他也能分一杯羹。
*
周行简打完球刷了会儿微信朋友圈。
霍声发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到手了。
不熟悉霍声的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几个玩得好的兄弟却很清楚,霍声之前说过迟早要把沈清度搞到手,周行简还因此和他动了拳脚,弄得很不愉快。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周行简还巴不得霍声和沈清度搅和在一起,两个烂货赶紧结婚,他也可以和李霁在一起。
他在这条朋友圈下面心情很不错地评论了句恭喜,就去和李霁邀功卖惨。
【咽下の情绪零碎】:沈清度邀请我去酒店。
李霁没秒回,周行简不太满意,自动解释为李霁没看见消息,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有动静了,他立刻迫不及待地看了。
【小兔子】:哦。
就回个“哦”?
周行简把这解释为李霁不爱在微信上说话,又或者是看到消息生气了,心情还是不错,继续发。
【咽下の情绪零碎】:但我没去。
那边又是好长时间没回消息,周行简按耐不住要再发的时候,李霁的消息过来了,还是只有一个“嗯”字,像是根本就不关心。
周行简才不相信李霁会对他和沈清度的事漠不关心,并不死心。
【咽下の情绪零碎】:沈清度还和霍声搅和在一起了,估计会结婚。
这次的回复隔了更长时间。
李霁肯定是很震惊,在组织措辞。
周行简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都觉得眼睛发酸了,提示铃声才叮咚地响了一下。
【AAAA野菜土特产供应小李】:好的。
这分明就是根本没有认真看他在说什么!
周行简真的生气了,不明白李霁在和他摆什么谱,欲擒故纵也要有限度的,于是愤怒地敲了一句话过去。
【咽下の情绪零碎】:你有没有好好看我在说什么?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这次李霁发过来的自信终于不再是三两个字了,而是一句话,杀伤力远比之前的冷漠“嗯”、“哦”更强。
【AAAA野菜土特产供应小李】:我和霍昭在一起了,现在是恋人关系,请以后不要再给我发这些莫名其妙的信息了,下次再发会拉黑。
第46章 第46章
经过连续不断的网上学习, 李霁自认为对于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已经有了很高的造诣,于是毅然地和周行简说不要继续给他发信息。
他搞不懂,周行简和沈清度、霍声的情感纠纷也要来和他提一嘴, 是有什么赛博暴露癖吗?周行简和这俩人在李霁眼里也是半斤八两,他对别人的感情经历不感兴趣。
如果霍昭因此他和周行简有什么,就更不值当了, 所以李霁要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他上网搜索了如何“如何当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弹出了很多条搜索结果,最上面的一条显示——
一、和别的男生女生保持距离,有人欺负他要站在他那边, 无条件地相信他。
二、男朋友说的话要记住, 时刻关注他的想法,不要因为懒就忘记了男朋友嘱咐的事。
三、分享自己的生活, 也是一个很好的聊天的开始,要有仪式感, 注意细节。
拒绝周行简的接近, 显然就是践行了搜索的第一条,李霁有点小得意, 但憋着没说,希望霍昭能自己发现。
他特意坐在霍昭看文件的客厅里柔软的羊毛毯上捧着一本二手淘来的《高等数学》,盘腿,直着腰,面容严肃, 手里还攥着根还剩半管儿墨的黑笔, 似乎看得十分认真, 风从窗子里进来,他柔软的发丝也被吹得微微拂动。
霍昭一坐过来, 李霁的身子就紧绷了,他感觉到霍昭的手轻轻抚摸过他后颈的头发,他觉得有点痒,缩了缩脖子,像猫猫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只是不像猫被抓住后颈会乖巧地一动不动,他攥紧拳头慢吞吞说:“我在学习,很忙,没空和你玩,你去一边玩去吧。”
他决定要小小地报复一下霍昭上次不理他、冷暴力他一天的仇,告诉他有事要好好沟通,不可以不给他发消息。
霍昭的手指还是没离开他的后颈,轻轻地吻了一下李霁泛上薄红的耳根,嗓音温柔:“嗯,霁霁在学习,学得很好。”
什、什么……李霁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被亲得没脾气了,把书放下来,才看见那本书被他拿倒了,顿时尴尬不已,更加唯唯诺诺,软乎乎地“嗯”了一声强撑,自觉很有作为男人的气势。
然而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李霁自己,和哄着他、当捧场王的霍昭会说他是个很有气势的人。
“嗯……你知道就好。”李霁咳了一声,装模作样、扭扭捏捏地指责道,“下次不要在我学习的时候过来了,知道吗?”
他说完又觉这话有点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声补充缘由:“要是非要过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都是相互的,你自己也不能像那天一样,一条消息都不给我发了,我真的会很担心……”
李霁又不好意思往下说了,霍昭在他耳边蛊惑道:“担心什么?”
“……”李霁最受不了霍昭在他耳边这么慢语速地说话,一鼓作气说,声音都抬高了几度,“担心你是骗炮的渣男!”
这个也是直播间水友提到过的,老实人虽然不太了解什么是骗炮,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估计和唇友谊那种差不多吧。
霍昭被噎了一下,难得地沉默了几秒,压低声音问:“……从哪里看的这些?”
他那天其实是在直播间看着的,但注意力大多时候在李霁说的话上,没怎么关注弹幕网友,故而也并不知道这是李霁从弹幕里学来的。
李霁见一向无所不知的霍昭还要来问他这个名词是从哪里知道的,喜滋滋的,得意地嘿嘿了两声卖关子,丝毫没意识到霍昭问句里的危险:“那当然是从一个神秘的地方看到的啊。”
绿江直播,他的互联网信息获取来源,霍昭永远不会知道,恋人之间也要有自己的一点小秘密。
神秘的地方?
霍昭面色还是不改,唇边挂着万年不变的温和的笑,眼神却含着碎冰碴子,平静得过分,在思考什么似的。
“……那霁霁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李霁还处在得知了霍昭不知道的名词的快乐中,又哼哼了两声,重复一遍:“我当然知道了,怎么会不知道呢,没有人比我更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
少年的瞳孔坦荡清澈,他毫不谦虚羞涩的模样,让霍昭更确定,李霁其实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松了口气之余又觉得好笑。
李霁想换个话题,因为他话是那么说,其实确实不知道骗炮是啥意思,但男人温热的唇瓣掠过他的后颈,引起小动物般瑟缩的颤栗,他出于某种直觉想躲,后腰被大手扣住,逃脱不开。
男人慢条斯理地去亲他,手没有满足于腰间,一路向下,伸进衣摆里,顺着他清瘦微凸的脊骨抚摸,直到停在裤腰那儿,指尖在那处暧昧地停留了一会儿。
李霁以为这就结束了,不知为何小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遗憾,霍昭却顺势挽住他的腰和臀,向上一托,把他整个人都托抱在了怀里,还是面对面的那种,也不亲他了,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瞳仁漆黑。
“……不、不亲了吗?”李霁脸红,张了张嘴,躲闪的目光里有不易察觉的期待,“我还以为要亲的,真的不亲吗?那我可以亲亲你吗?”
李霁说着,头往前凑近,蜻蜓点水似的在霍昭嘴唇上碰了一下,非常纯情。
霍昭的唇角又有了点弧度,说出的话却是要多邪恶有多邪恶:“霁霁,你该不会以为骗炮,就是这样亲一亲吧?”
他附身在李霁耳边低语了两句,倒也没说什么特别荤的,李霁的脸就完成了由白到红,到爆红的转变,猛地咳嗽了一下,余光乱飘:“你,你不能这样。”
骗炮,简单解释就是带有欺骗性质的xxoo,指一方借着感情的借口去满足自己的情感需求,最后却不愿意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和担当。
竟然是这个意思?那他刚才岂不是在对着霍哥随意耍流氓,虽然早晚他们是要这样那样的,但是他们才处了多长时间,这也太快了,李霁接受不了。
想到自己那么误会了霍昭,李霁又感到很对不起他,他小声说:“如果你想要……至少也得过、过几个月,或者几周,也行的。”
反正都是男人,霍昭身材应该也挺不错的,他又不吃亏,李霁脸不红心不跳地想,并且暗自思考了自己在上面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是概率很大。
他这么1的人,就是要在上面的啦,一定会好好心疼霍哥的。
听见这句补充,霍昭呼吸好像更重了一点,握着李霁窄腰的手一紧,想说什么,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开了对李霁的禁锢,敛了眼帘,温柔地笑,揉了揉李霁有点乱糟糟的头,克制道:“……谢谢霁霁。”
李霁不明白霍昭怎么突然说这个,又突然放开了他,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又或者只是突然不想亲亲了……难道是担心他不行?
他很行的!真的!虽然李霁没有尝试过,但这是男人不容亵渎的尊严。
他懵懵地被放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整个人都是愣的,霍昭在他的目光中进了浴室,接着传来隐隐的哗啦啦的水声。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冒出来,大白天洗澡,霍昭真的好爱干净喔。
*
霍声耐不住沈清度的磋磨,总算和还在国外的父母、霍家老爷子说了沈清度和他两情相悦,他要和沈清度结婚,霍老爷子听了,既然沈清度和周行简已经要退婚了,也没什么不行的。
在他眼里,霍声这孩子还小,玩心重,在外头玩久了,结个婚收收心也还不错。
沈清度那边想办法和沈家人解释清楚了,说周行简要和李霁在一起了,霍声也要和他结婚,沈桥是喜闻乐见的,这样就相当于沈家同时攀上了周家和霍家,是显而易见的好事。
这么一来,也不用澄清什么了,就对外界宣称,李霁是流落在外的三少爷好了。
结婚前,两家人见了一面,餐桌上沈清度左顾右盼,想看看霍昭来没来,却没见到人,明敲侧击地问霍声,只得到一个“今天高兴,别提晦气的人”的没好气的回答。
失望是肯定的,但沈清度想想,婚礼上霍昭总是要来的,即使不给霍声面子,霍老爷子的面子总不能不给。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很快地敲定,应沈家的强烈要求,霍声和沈清度连惯有的一场订婚宴都没办,就办了婚礼,婚礼操办得仓促,加上霍老爷子不喜奢侈浪费,霍声自己也没什么存款,婚礼预定虽然算不上简陋,但也不太符合沈清度的预期。
但他还是大宴宾客,特意把最先的一封请柬发给了李霁,他要让李霁看看,即使他能把周行简抢走,剩下的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他抢不走的。
沈清度确定李霁一定会来。
第47章 第47章
收到沈清度的婚礼请柬, 还是和霍声的,结婚结得如此之快,是让李霁没想到的。
本来没想去, 但周行简说有关于剧情变动的消息要和他分享,只能线下说才说得清楚,约他那天顺便见个面, 于是他想着倒是时间正巧,就也答应了。
去婚礼的事他没想着瞒着霍昭,霍昭作为他的男朋友,本来就有他的行踪知情权, 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瞒的, 霍哥这么善解人意,肯定能理解他。
晚上, 他悄咪咪、暗戳戳地和霍昭提了那么一嘴,偏生还眨巴着水灵灵的狗勾眼, 把外观精致的请柬正面反面地展示给霍昭看, 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这个,十分心大地问霍昭去不去, 叫人说不出半个“不”字。
“你想去吗?”李霁自觉坐到霍昭的床上,仰头看端着水果切盘过来的霍昭,霍昭没说话,拿小叉子叉了一块芒果到他嘴里,有点大块, 李霁嚼了嚼, 咽下去了又说, “……我有请柬,可以带你一起去的, 上面写了欢迎携带伴侣家属共同前往的。”
说这句话李霁其实是含了点儿自己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在里头的,说到“伴侣家属”这四个字时心尖软了软,甜蜜泛滥的程度连嘴里的芒果的甜味儿都比不过。
然后李霁就被托起抱住,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霍昭总喜欢这么抱他,面对面抱小孩似的,姿势让人脸红心跳,霍昭的下巴埋在他的颈窝处,他听见男人的声音说:“那就男朋友带我去。”
*
虽然暂时解决了沈父那边,但沈清度最近也没好过,婚礼还没办,沈清度已经和霍声哭了闹了不知多少场。
他是早知道霍声花心风流的,这也是他一直看不上霍声的一个原因,但既然他把自己给了霍声,木已成舟了,霍声也要和他结婚,就应该为他收心,这浪子回头的小说桥段百看不腻,说来还挺值得沈清度在朋友圈里吹嘘一番。
沈清度也的确因此收到了很多共友的祝福,大多都是说霍声一直在等他,他是霍声心里的白月光,之前风流,和那帮子莺莺燕燕不过就是逢场作戏,什么明星模特的,都是他沈清度的替身罢了。
当然了,即使朋友不说,他也对他是霍声的“白月光”这一点,深信不疑,这种凌驾于所有霍声之前的小情儿或前任的优越感,让沈清度连着霍声本人,都看顺眼了些。
霍声和沈清度同居了,从酒店那天开始最初的几天,霍声对他很不错,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直到婚期将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一开始沈清度也没在意,直到霍声在外面偷养的小情儿找上门来,他才知道原来霍声根本没像嘴里说的一样,把烂关系断了。
小情儿自称叫什么叶清席,今年也刚好十八,名字里居然和他还有一个字的相像,想必也是他替身中的一个。
这人不知从哪儿搞到他的联系方式,竟然说让他救救自己,他被霍声关起来了,电话里听着很急:“你好,沈少爷,请你帮我逃出去,我是直男,是被霍声强迫的!求求你!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就在郊区一所——”
但沈清度怎么会信了这种下三滥的人的话,没听完,直接把电话挂了,反手给霍声发了条消息,等了一分钟,霍声没回,他干脆电话打过去,说自己生病了,要霍声马上回来。
霍声回来是回来了,浑身酒气,看到沈清度好端端地在客厅里,根本不像病了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今时不同往日了,沈清度既然要和他结婚,那就不能像之前那么任性,他正想着数落教训几句,沈清度就把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头上。
他疼得龇牙咧嘴,摸了脑袋一下,没出血,扔过来的是部手机,刚想怒骂,沈清度就大哭:“我问你这个打电话过来的小贱人是谁?!”
霍声一听,还没看手机,脑海里就飞过七八个名字,脸也对不上,光是这几天睡的就记不清了,谁记得那玩意——只是怎么会闹到沈清度这儿来?
手机是最新型号,质量不错,只是摔得碎屏,他捡起手机一看,挂断的电话是陌生来电,他回拨过去,那人好长时间才接了,说:“沈少爷,我就知道你是好心人,求你救我——”
一个名字跃上心头,也和脸对上了。
“……叶清席!”霍声低喝,“你又在发什么疯,给我等着!”
像是被这一声吓到了,电话那边的叶清席立刻把电话挂断了,但没用,霍声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阴暗的房间里头,青年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的床上,心惊肉跳到身体都在发抖,脚踝上还上了锁,身边搁着一部旧手机,是他趁佣人送饭的时候偷来的。
他身上都是醒目的青紫色伤痕,有的是霍声弄出来的,有的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后来有一次他自杀不成被霍声发现,就砍断了他的一根手指。
叶清席不想活着了,他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但又没法去死,他不想就这么死了。
他是爸妈唯一的孩子,如果他死了,那爸妈又让谁来照顾。
霍声读书时,学习不怎么样,高考后出国学音乐,现在也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唱作人,被邀请回高中母校演讲,叶清席是他作为优秀毕业生演讲时遇到的接待人。
当时的叶清席,年轻的校学生会主席,高三,即将毕业,还是美术生,穿一身白衬衫黑西裤,肤白如玉,发丝清扬,家境算小康,父母健在,看得出来父母很爱他,不然不会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给他学美术,应该有还算美好的未来。
可偏偏遇到了霍声,怎么就偏偏遇到了霍声呢。
霍声一见到他就喜欢上了,他想到沈清度,但连霍声也不得不承认的是,叶清席身上的那种独一无二的清高的气质,是连沈清度也没有的,这也让他下定决心要把他搞到手。
这种中等家境,不上不下的,是最好下手的,他一开始也想温柔点,但叶清席敬酒不吃吃罚酒,霍声干脆就把他绑了到自己一处私宅里,还告诉叶清席,他的父母在自家公司工作,要他老实一点,不许报警,不然也不知道双亲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时高考、美术联考都还没考,叶清席为了考试的机会,只能装作顺从了,曲意逢迎的,天知道他感到多恶心,一个生理心理纯直男的人,却被一个死gay强迫,因此,高考结束当天,他主动约霍声,说要给他一个惊喜,然后狠狠地揍了他一顿泄愤。
那顿揍得很爽,下场也同样凄惨,霍声醒来以后,找到人又直接切断了他的右手食指。
这件事过后,他就彻底失去了自由,为了父母,也只能忍气吞声,和爸妈说自己和同学去外头旅游,让他们不用担心。
他高考文化课成绩不错,本来美术统考只要正常发挥,就能上好的学校,不成想,艺考成绩出来,比往常低了七十多分,最多只能上个普通本科,手指也断了,画画生涯差不多直接断送。
叶清席觉得自己被人这般羞辱,又考差了,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还不如一了百了,直到听佣人说,霍声要结婚了,叶清席才觉得人生重燃了一点希望,觉得霍声的未婚夫一定能帮到他,所以趁霍声睡了的时候,记住了沈清度的电话号码。
但叶清席没想到这却是真正的地狱的开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清度的脑回路更是异于常人,不仅不听他解释,直接挂了电话,还把这事告状给了霍声。
他听到电话里传出霍声的声音的时候,就知道全完了。
霍声心里暗骂,只能先去安抚沈清度,说和他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的玩物,只是因为叶清席长得和沈清度有些相似,他心里永远都只有沈清度一个小王子,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人的成见和傲慢是实在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墙,《杀死一只知更鸟》里写过这样的话:“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可真当你走过他的路时,你连路过都觉得难过。”
此言不无道理,更别说沈清度的想法并不是普通人可以想到的,因此,霍声这安抚的话是说到沈清度的心坎上了,优越感重新充盈了内心。
他是永远不会去想霍声是个违法犯罪的烂黄瓜的,心里反而想的是这个叫叶清席的可真够贱的,被包养不说,竟然还装作被强迫的样子,想打电话上位,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地位,异想天开。
听霍声说,好像还是个美术生,学的和他一样,很可能就是通过这种低劣的模仿吸引了霍声,说东施效颦也不为过,实在可笑至极。
*
另一边,霍家老宅。
霍老爷子今年七十有余,但还算精神矍铄,最近霍家老宅上下更是喜气洋洋一片,因为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霍声要结婚了,是大事一件。
就是有件让人心情差的,就是大少爷霍昭今晚难得临时回来,大少爷回不回来倒不是佣人们关心的,他们关心的是每次霍昭一回老宅,霍老爷子就必然大发雷霆,摔花瓶摔古董的,他们这帮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这次大少爷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回来。
书房。
霍老爷子看着许久未见的长孙,心情一度十分复杂。
他必须承认,自己的大儿子儿媳车祸意外去世,当时还小的霍昭所表现出的那种寒冰一样的冷漠,令他不寒而栗,故而当时很长一段时间内,极大程度地迁怒了这个孙子。
每当见到霍昭的那张脸,午夜梦回,他总像见到自己的大儿子一样,在那辆报废的车子里从血流如注到无血可流,最后慢慢没了声息。
其实,当时霍昭太小,父母意外惨死的模样过于惨烈,导致霍昭心里留下了长久的阴影,也形成了创伤性应急障碍,受害人的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小霍昭即使内心痛苦、悲伤不堪,也没办法以眼泪宣泄情绪,存在情感反应比较麻木的状态。
有的人悲伤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这并非冷漠、冷血,而是大脑对他的保护。
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暖暖的阳光晒在霍昭的身上,然而早在车祸发生以后,身体的某处地方,有那么至关重要的、感知情绪的一块就突然缺失了。
霍昭在不久以后大病了一场,从此以后也更加沉默和冰冷,也是因为这一原因。
但即使医生是这么说,霍老爷子也并不能理解,他完全想不通,霍昭怎么能那么冷血,连亲生父母去世,都能不掉一滴眼泪,所以当时霍老爷子一怒之下,对霍昭彻底失望,在之后把霍昭送去了德国自生自灭。
霍昭离开的那些年里,霍声承欢膝下,二儿子儿媳也很贴心,积极帮他打理家族产业,霍老爷子慢慢也就决定原谅霍昭,让他回来。
他不会反思自己分毫,不会想到当初的迁怒可能只是他下意识地把失去儿子的痛苦发泄在一个孩子身上,转移悲伤的手段,这场悲剧的最大受害者并不是他,而是霍昭,他会梦到自己的儿子血流成河的画面,霍昭也同样会梦见父母在车祸中死去,无数次午夜梦回,噩梦惊醒。
不曾想,霍昭当时虽然年纪不大,但商业头脑思维却敏锐得可怕,在国外的那些日子,早就暗中转移了霍家产业里属于其父母的那部分股份产业,还说通了公司的大部分董事,导致霍老爷子手下的霍家变成了一具空有气势的空壳,实权都在还是年轻人的霍昭手里。
等到霍老爷子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霍昭也像现在这样,站在书房里,他的书桌前,神情平静,眼睛里像是凝结了永不融化的冰雪,即使是老油子也看一眼就心神发怵,就这么淡淡地说:“你现在就去董事会公布,他们会同意的。”
这不是一个请求,而是近似于通知。
指的就是把霍家产业的大部分权力合理转让给霍昭的事,霍昭要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就像古往今来历代皇帝谋权篡位登基,都要拟出不存在的传位禅让文书或天降祥瑞,来证明自己的确是正统。
如果霍老爷子不愿意,霍家也是他的,只不过落人话柄罢了,但显然,如果他不愿意,那么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还让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晚节不保。
霍老爷子是个聪明人,所以才会有了外人所看到的,霍老爷子突然把霍昭从国外接回来,并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了权力的交接转移的表象传言,霍声的父母也被赶去了国外,唯有霍声这个小孙子,是霍老爷子力保的,可见其对霍声的疼爱。
这次,霍昭自己说要回来一趟,也出乎霍老爷子的意料,毕竟,从前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的家宴,即使通知了霍昭,也是从来看不见人的,外人只以为是霍老爷子太放肆这个孙子,不曾想是因为霍昭早有了摆脱他操控的能力,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想法。
霍老爷子问:“怎么想起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他的话说得轻松,就像他和霍昭的那些恩怨从未发生过,他只是一个许久没看到孙子归家,故而出言调侃的普通老人而已。
书房里只有爷孙二人,霍昭也没给他这个面子,没接这句话。
他平静说:“霍声的婚礼,我会来参加。”
霍老爷子一时没回过神来,又听霍昭说:“让国外的那两位也一起回来参加他们儿子的婚礼吧。”
所说的国外的那两位,指的是霍声的父母,也就是在之前被赶出去的、霍老爷子本来要把产业交托的人。
霍昭此时让他们回来,霍老爷子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想质问霍昭到底想做什么,但又忌惮着他。
因为这仍然只是一个通知,即使他们不回来,霍昭也有办法让他们回来。
只有霍昭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重要的人,不想留下任何不确定的因素,那么这场多年的大戏,也该落下帷幕了。
第48章 第48章
一场婚礼, 换了除沈清度和霍声的婚礼外的任何一场,李霁都会认真地去对待,但这二人的, 他没有那些祝福的心思,但毕竟是去吃席,吃白食不好, 他还是忍着肉痛,包了个红包当份子钱。
和这两人关系不好,李霁不想打肿脸充胖子,刚开始就放了两百, 又觉着婚礼席上的东西应该挺贵的, 又多放了三百,五百块钱。
他还特意和霍昭说了:“我们是一起的, 出一份钱就行了。”
后来又反应过来,霍声好像是霍昭的亲戚, 他自己这么说不大合适, 万一霍昭想给自己堂弟表表心意呢,他就想收回这话, 霍昭却点了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霍昭微笑:“霁霁,这五百块钱也不用带了,我们回家以后买点东西吃吧。”
反正霍声应该很快就不会有心情办他的婚礼了。
但李霁义正词严表示,一码归一码, 既然吃了席, 就不能白吃他们的, 钱还是要带的,最后的结果是霍昭把红包里加进去的三张百元大钞抽了出来, 淡淡地放进了自己的钱夹里。
李霁觉得这很正常,男人赚钱不就是要给对象花的吗,就算霍昭要把他的银行卡都拿走,他也没什么意见,只恨自己还没有工作能力,不能给霍昭更好的生活。
就这样,两个人就带着两百块整的份子钱水灵灵地去了沈清度的婚礼,坐的还是霍昭的车,车是全球限量,市值1.8个亿。
李霁坐在车上刷朋友圈,看到最新显示是周行简发的。
他好像也要去婚礼,且已经到了,背景是高楼向下俯瞰的视角拍摄,还有只拿红酒杯的手入镜,配文:我不需要很多钱,我只需要很多爱。
有点怪,不确定,再看看。
李霁又看了几眼,仍觉恶俗,点进周行简的主页,把他的朋友圈设置成了屏蔽,好巧不巧正好被霍昭看见他从周行简的主页界面退出来。
霍昭不动声色地给解云发了微信,问他看没看见周行简发朋友圈,因为霍昭自己没有周行简的微信。
解云很快回复。
【185酷帅男高】:没啊,他朋友圈三天可见,啥也没有,你突然问周行简干嘛?
解云看不见,李霁能看见,那就是仅李霁可见了,此人智商不高,这种惦记别人男朋友的手段还是玩得一套一套的。
李霁看到霍昭面色冷下来,问他怎么了,霍昭还是神色冷淡,轻描淡写说没事。
这分明就是有事!
李霁回忆了好半天,把在网上学到的点都想了一遍,才察觉可能是看到了他手机里周行简的微信。
多大点事,这次,他直接当着霍昭的面把周行简拉进黑名单里,反正周行简也有他电话,如果是聊正事,电话沟通就行了。
……
婚礼宴会就设在霍家老宅,周围进行了封闭,为他们举行专场活动。
新闻上还报道了,沈霍两家豪门喜结姻亲,现场也有记者。
虽然陈设低调,但无处不彰显着霍老爷子确实偏爱霍声这个孙子,李霁下车的时候想到听到的一些传闻,总担心霍昭心里难受,主动牵起了霍昭的手。
霍家这样的豪门的婚礼,即使追求低调,也很难用低调二字来形容,但沈清度仍然不满意,他参加过过国外一位富豪的婚礼,预热活动持续了几个月,三天的仪式加派对的花费就花了四十多个亿。
但也不算掉价,他和宾客应酬着,不时瞥一眼门口,这次看见了李霁。
其他宾客也看见了,少年是在人流之外,但依旧非常显眼,灯光映照之下,他穿着白衣黑裤,应该就是杂牌子,不过这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反衬出清廉正直之感,是一种不用靠衣装的端正的清俊。
如果他们知道这衣服的来源,怕是更为震惊,这是李霁他们村的高中举办文艺汇演,全班男生都要准备白衬衫,他没办法,于是到拼夕夕淘的,四十块买一送一,物美价廉。
李霁很喜欢这件衣服,穿上以后总有点扮演精英白领的错觉,录节目时也常穿,搬到霍昭家里以后,就一直好好放着,今天才想起来。
霍昭倒是给了他好些剪裁、样式看着就很贵的衣服,但李霁想了想,反正他和婚礼的两人无亲无故,甚至关系恶劣,别说费心思找衣服穿,没穿乱七八糟的奇装异服来闹场子都算给面子了,仁至义尽。
衬衫口袋里还放着那个装了两百块份子钱的红包没给出去,霍家老宅其实是个巨大的庄园,铁门外的管家看到李霁旁边的霍昭,连请柬都没看,就恭恭敬敬地让他们进来了,李霁没看到门口有登记礼金的地方。
现在倒是看见沈清度本人了,霍声人没在,周行简也不在,不知道去哪了,李霁犹豫要不要上去。
李霁和霍昭牵着的手没放开,自然也落进婚礼宾客和沈清度的眼里。
霍昭今天穿得也很随意,穿的是黑色,和李霁的衬衫还挺搭,和李霁两个人在不知情的宾客眼中,除了霍昭的脸冷了点儿,完全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情侣,纷纷调侃,他们没看错吧,没想到霍大少爷这煞神也有开窍的时候。
沈清度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和贴近的身体,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周行简不是和李霁搞在一块了?怎么还缠着霍昭哥哥不放。
话是这么说,但霍昭看着可一点不像被纠缠了,嘴角笑意一直没下去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两情相悦,乐在其中,但沈清度自动忽略了这一点。
他和霍声的结婚证都领了,现在是已婚,更不能在婚礼上找霍昭说话,只能看两人甜甜蜜蜜,气得脸都绿了,找不出别的话术来嘲讽,只能走近,先是对霍昭笑了笑,接着上下打量了李霁一番,笑得纯真:“李霁哥哥,真没想到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
“只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还只穿这一件衣服呀,看起来……有点廉价,不过也挺适合你的。”
重要的日子?这个日子很重要吗?
李霁疑惑道:“你的婚礼,对我来说有什么重要的,我们关系又不好。”
他想了想,把口袋里的红包递给沈清度:“这样,这里有二百块钱,谢谢你夸我的衣服好看,其实也挺舒服的,还有一件在老家,是我在网上买的,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链接给你,就拿这钱去买吧。”
“二百块钱可以买十件了,就当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这下,全场的宾客都听见了,议论声不断。
李霁本人并没觉得有什么,但沈清度认为这就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接过红包就想甩在李霁脸上,却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怎么还不收下。”
沈清度愣了,转头看见霍昭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漆黑的眼眸此时冷得过分,对他全无刚刚和李霁说话时的温柔,让人不寒而栗。
他在这种冰冷的目光中,浑浑噩噩地接过那个红包,还被迫脸色发白地说了句谢谢,众目睽睽之下,脸上像被甩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
周行简这才看见李霁,见他被沈清度为难,正想大步上前,兴奋搭话,又看到霍昭了,只能悻悻装作没看见,想着待会儿婚礼发言结束以后,微信上把李霁约到别的地方再说。
霍声人呢?他想发微信催促他快点出现结束,也没得到回应。
霍声现在当然没法回应了,因为他的手机在叶清席手上。
那天叶清席被霍声发现私下联络了沈清度以后,逃跑不成,又被羞辱一番,想自杀的心达到了极点。
但在阴暗的房间里,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求人不如求己,霍声和他的未婚夫,都是一丘之貉,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内里腐败不堪,并不值得同情。
亏他之前还同情过沈清度要和这样的人结婚。
韩信还有胯下之辱,他比这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渣都高贵得多,要死也是他们先死。
于是叶清席不反抗了,霍声惊讶于这个人的主动,心中充满了征服了一个自称清高的人、掰弯了一个直男的快感,接连几天都留宿在那处,沈清度问起来也只得到几句敷衍。
霍声想的是,都要结婚了,失去自由身,可不得好好放纵一番,虽然结婚后他也是要出去玩儿的,但到底没有婚前那么自在。
今天,在婚礼举办之前,他这一个月来头一次把叶清席带出了那栋偏僻郊区的房子,秘密地带进了婚礼更衣室里。
这是叶清席要求的,说更刺激,问他难道就不想在婚前痛快地玩一次吗?只要别被发现不就行了。
霍声被说动了,于是就在更衣室里,他猴急地脱了自己的衣服裤子,又去扒叶清席的。
这一切都在叶清席的计划之中,早吃了东西恢复了体力,他是一个身高180的成年男性,也就比霍声矮了一厘米,再加上之前给霍声灌了酒,稍微一躲闪,找了个钝器把霍声敲晕了,就绑在了更衣室的椅子上。
他力道掌握得巧妙,霍声除了晕过去,头没出血。
叶清席冷冷地看着这个折辱他的男人,霍声之前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像只待宰的肉猪,他真想直接把这个恶心的同性恋大卸八块,以报□□之仇。
但叶清席不会这么做,给自己留下案底,如果他坐了牢,他父母也没人赡养,说不定还会连累亲戚的孩子不能考公考编。
但报复的方式实在不胜枚举,霍声强迫他在先,他这顶多算是正当防卫。
与此同时,婚礼现场的周行简总算收到了霍声的一条消息。
【婚礼取消,我有想给大家看的东西。】
什么?取消?
这条消息是叶清席选了霍声的好友群发的,连霍老爷子都收到了。
这条消息发出去没几秒,所有人都看到,在婚礼现场,那块用来观看婚礼新人美好回忆往事的超清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被绑在椅子上,一丝未挂的新郎。
这画面出现了一秒,接着就播放起了各种香艳的视频集锦,虽然每个视频持续都不到五分钟,但尺度之大让人瞠目结舌,只有一方的脸打码了,另一个固定主角脸没打码,显然就是新郎霍声。
霍昭淡定地把李霁的眼睛捂住,并且不忘叮嘱赶过来的管家,不可以切断电源,任由霍老爷子和霍声父母暴跳如雷地欣赏亲儿子、亲孙子的活春宫。
他也没料到会有这场大戏,霍声还真是令人惊喜。
最后,画面切回到更衣室,霍声还被绑在那张椅子上,下身却已经空荡荡的,甚至还不忘包了纱布止血——霍声的生殖器官,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地被直播切除了!
第49章 第49章
婚礼现场一片寂静, 许多人还沉浸在刚刚看到的大戏里无法自拔,激情小视频加上最后面的阉割场面,给众人的大脑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由于作案人进行了止血包扎,所以场面倒是不怎么血腥,只是过于重口味。
很多心理承受能力差的, 看到这么r18的画面,当场找了个垃圾桶吐了。
霍声人品差,平素交好的也顶多是一起寻欢作乐的酒肉朋友,故而真情实感为他伤心着急的其实还真没多少, 都是看笑话的, 其中有些早就看不惯他作风的,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我听说古代净身有的都没割干净, 只是把□□剥出去了,霍二这样, 看长度, 明显是连根切干净了吧?手法还挺利落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不一定,看小视频里本来也不长啊, 呃呃呃,是牙签吧,绝对是吧……”
“这么说还挺同情沈清度的呢,被戴绿帽子啥的就不说了,还和牙签结婚了, 婚姻幸福难有保障啊, 就这还装什么装呢。”
“我去, 何以解忧,割以永治啊兄弟们。”
“解云快好好学学语文吧你, 曹操看到你把他诗拆成这样,都被你气活了。”
看热闹的人多,其中最高兴的就是解云,他看霍声不爽很久了。
……
这些议论并不小声,时不时爆发出巨大的笑声,自然沈清度也能听见,不过他现在也根本顾不上找说小话的人算账,几近羞愤欲绝,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霍声不光在婚前和人乱搞,甚至还被当众展示了小视频和割了的下.体!
视频一出,任由他之前如何经营幸福的生活表面,如何展示霍声对自己的特殊在意,都没用了,众人看沈清度的眼神中都是幸灾乐祸,或许还有少许同情,但不多。
李霁的眼睛被遮住,迟钝地慢慢眨了眨,回味了一下之前看到的限制级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叹霍声的口味也太重了,自己拍视频还不够,竟然还非要展示给宾客看。
他惊叹道:“这也太不照顾观众的感受了,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露.阴.癖吧。”
霍昭就附和,没放下捂着他眼睛的手,口吻十二分正直:“嗯,虽然割掉了,但霁霁不要看别的男人的。”
与此同时,沈清度本来是为了炒作自己请来的记者早已嗅到了火爆新闻的味道,全程拍摄下了视频播放,并且以婚礼直播的形式放送到了网上,虽然是绿色直播间,并且因为涉嫌淫.秽.色.情很快被网警封禁了,但留存的视频早就传遍了互联网的每个吃瓜群。
这年头,吃瓜都要留备份,不然保准哪天就没了。
但网上舆论总体有的是不支持以暴力手段解决问题的,不管霍声是渣男如何,这始终犯法了,他罪不至此,但更多的网友都是看乐子的心态,还把霍声的脸p在了狗撒尿的图片上,做成了各种恶搞表情包流传。
其实,以霍家的实力,要说想要全部销毁,也并不是没办法,但霍昭没发话,只说先发酵会儿,方便观察事态,任由霍老爷子、霍声父母两口子和沈清度心急如焚也没用。
霍声父母霍宝坤和丁玲刚回国,被突然允许回来,还是霍昭那个丧门星要求的,本来心里就是忐忑着,看到了儿子被这么对待,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死了,丁玲差点儿两眼一黑直接晕过去。
最后的场景观察应该是在婚礼更衣室,门被从里面锁住了,最后是被保安暴力踹开的,外面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
对于婚礼本来不怎么积极的众人,对于这种突发新闻,兴趣大得多。
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被绑在椅子上昏死过去好几次、全身连条裤衩都没有的霍声,还有一个是位清瘦的青年,衣衫凌乱,露出的手臂和腿上全是青紫的、结了痂的,一看就是人为刻意造成的伤痕,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非人的虐待。
众人唏嘘,其实这么一看,谁是受害者,还是被迫害者,还真不一定。
丁玲冲上去就抱住昏死过去的霍声,心疼得心肝宝贝儿地叫,就是忘了叫救护车,最后还是霍宝坤叫了车,还不忘瞪了已经被保安压住的叶清席一眼,报了警。
好事的记者还将镜头对准了叶清席的脸,这次被霍昭叫人拦下了,这场婚礼大戏暂时落下帷幕,外界传言是【霍家二少霍声无恶不作风流浪荡终变太监,不明英勇人士为民除害手起刀落大快人心。】
李霁听霍昭的,乖乖回家,临走前没忘了把给沈清度的两百块份子钱要回来——婚礼没办成功,席也一口没吃上,这份子钱可不得要回来么?
他回家以后,看到这则新闻标题,心道这还挺押韵的,惹了霍声,也不知道那个“英勇人士”怎么样了,恐怕不会轻易被放过。
他也跟去更衣室了,只觉得那个青年有一双非常悲伤的眼睛,但没流一滴眼泪,有点儿无力、无奈,又是解脱的,并不是坏人,应该也是一个被霍声坑害的可怜人。
问霍昭,霍昭说他叫叶清席,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名字,李霁回忆了半天,没见小说里写,也许就是霍声祸害的无数个人当中普普通通的一个,连名字都不配拥有,就像小说里霍声做的坏事数不胜数,最后也并没有霍声被生理阉割这个情节,他一直到书的结尾都过得风生水起一样。
他想追到警察局去做笔录,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叶清席,总不能冲到警察局和人家说,其实这是一本小说,我知道霍声真的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叶清席是正当反击吧。
李霁那天剩下的时间都忧心忡忡,想着办法,餐桌上都少吃了一碗大米饭,桌上的糖醋排骨都没动几块。
霍昭发现李霁吃少了,知道他在为什么而担心,说了句:“叶清席不会有事的。”
李霁微讶,只当霍昭是在安慰他,也没说话,拿筷子戳了戳碗里那块霍昭夹过来的肥美的小排,心里琢磨着法子,打开微博,首页推送就是这件事的相关博文。
网络上对这种婚礼前约炮的渣男一直是没什么好的评价的,即使看到霍声被人阉了,也只评价大快人心,少部分人在同情沈清度,觉得他是无辜被牵连,婚礼都被毁了。
这时,一个不知名小号公布了一张图片,是一张写了字的纸,字非常歪歪扭扭,写字的人似乎手指出了问题,但写得非常用力,力透纸背。
这张纸上是以受害者的口吻,对霍声其人的爆料,记载了一个人是如何从有美好未来的青年,一步步被坑害到失去生的希望的全过程,字字泣血,最后的人一行字是:霍声要带我出去了,这次我不会再选择默默接受和忍让,如果这张纸有幸被人看到,请记住,如果我死了,绝对不是自杀。
这条博文一经发出,瞬间导火索一样引爆全网!对应刚刚发生的新闻,众人几乎立刻就能把这封信的写作人和那个阉割了霍声的“英勇人士”联系在一起,从而推导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霍声这也太恶心了吧,之前给他说话罪不至此的人都滚出来,我看看谁还敢说,非法拘禁qj,暴力伤害,一桩桩一件件都够他进去蹲到天荒地老了吧。】
【直接死刑!!!】
【不敢想写这个的人会有多绝望,我看着都看哭了,而且最后那句,明显是带着死的念头去的吧。】
【我觉得和你的观点相反,写这个的人意志力应该很强,非常坚韧,不然活不到现在的,要换了我被个男的这样,早就先杀了他再自杀了。】
【tui,之前还同情过沈清度,这也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纯烂人。】
……
网民中像霍声这样的权贵子弟只占极小一部分,大部分都是和叶清席一样的普通人,很容易感同身受,将自己置身于这样绝望的处境之下思考,引起了极大的共鸣。
一般情况下,这种没有实锤的爆料很快就会被举报违规,也没多少人会相信,但这次,不仅没被违规处理,甚至还多了许多推流和大v转发,背后应该有推手。
有人在下面艾特了京城网警和京城警察,也有人去发送私信,希望这件事可以对刚刚发生的案情有所帮助,也有质疑真假的,众说纷纭。
本以为会得到打假,但京城警察行动效率很高,官方微博号很快就发了一条通告,也彻底让网友对于霍声的愤怒到达了极点。
@京城公安:本日,霍某(男,21岁,京城市人)在婚礼上与人发生纠纷,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引起网民持续关注,公安组迅速派出警员核实,经案件警方核实,在涉案人霍某某的一所房产中,的确发现了相关证据,同时接到大量群众与其他受害人举报,经核实,霍某涉嫌非法拘禁、□□、伤害他人罪,案件持续取得进展中,公安机关将及时向社会通报案件侦办等后续进展建设。
第50章 第50章
这个通告里同样只表明了霍声一人的身份, 并没有提到叶清席的个人信息,极大地保护了他的隐私,同时也能证明霍声的确是违法分子, 那张纸上所写有一定的真实性。
霍声是知名唱作人,虽然作品不怎么样,但靠着p图营销也有一批粉丝, 在看到通告之前还有迷妹迷弟在嘴硬,通告一出都没了声音,网友从未如此团结,群情激奋, 要求必须严格处理霍声。
其实就算网友不说, 霍声也已经完了,霍昭发了话, 一切听凭警方处置,意思就是别说动其他的手脚, 连辩护律师都不许给霍声找。
霍宝坤和丁玲当然不愿意听霍昭的, 说什么都要给儿子请律师——他们一开始想的是一定要置叶清席于死地,绝对不能就轻易放了他, 结果警察稍一搜查,霍声的犯罪证据反倒全都露出水面了。
其实由于霍声太过自负自大,毫不掩饰,证据确凿,即使请了律师也是没什么用的。
放在早些年, 霍家还是霍老爷子掌权的时候, 也许还能有些回旋的余地, 然而现在的掌权人是霍昭,不给霍声添一把火就是大恩大德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霍声被关进监狱。
至于定罪量刑, 由于网络舆论大起来以后,不断有之前被钱权压迫的受害者站出来说话,来警察局曝光新一轮猛料,人证物证越来越多,包括但不限于吸du和买凶杀人,因此量刑还须等一段时间再进行,数罪并罚下,霍声或将面临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而叶清席,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警察只批评教育了他一番,本来要拘留十日,考虑到案情特殊,最后只罚了两百元钱。
叶清席身上的伤都被好心的医护人员处理过了,唯一的缺憾是已经断掉的手指。
临走的时候接近晚饭时间,办案女警还特意给叶清席多留了一份咖喱猪排饭,多加了一份炸得金黄的猪排,拍拍他的肩,让他先吃完了再走。
咖喱汁熬得很浓,浇饭上,在和米饭混合在一起,有股子诱人的香味儿,猪排也很厚实。
叶清席其实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但还是把属于他的那份饭全都吃完,直到胃里有了实打实的饱腹感,走出警察局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光倾泻而下,恍如水泉。
他突然有点儿想哼歌,哼的还是高中午睡以后的铃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
李霁给那条官方通报点了个赞,并转发到自己的微博上,用的是大号。
吃饱以后,他靠在沙发上,很突然地叫了声霍哥,问:“……是你让叶清席这么做的吗?”
李霁知道霍声和霍昭的关系并不好,而后续叶清席没被霍家人为难,微博也顺利发出没被限流,除了霍昭默许,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人有这个权力。
但是,这也同样意味着,霍昭一直都知道叶清席所承受的这些痛苦,利用这些痛苦,李霁无法在旁观者的角度圣母一样指责霍昭做的不对,但他同样难以理解,这对于叶清席而言太残忍了。
霍昭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李霁柔软的发丝,像在给炸毛猫顺毛那样,大手顿了顿,难得沉默半晌,声音平静道:“……我没想到他会做婚礼上的那些事。”
他并没否认自己之前不认识叶清席。
叶清席在婚礼上的出现的确是个意外,但霍昭早在一周以前,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被霍声关起来,也知道霍声的所作所为,打算在今天的婚礼上公之于众,他没想过那个青年会做出这种无异于以卵击石的事……虽然这样的结果比他预想中的更好。
霍昭不认为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
李霁也同样不认为,即使他觉得这样有问题,也没道理要求霍昭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帮助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但听到霍昭没否认之前认识叶清席,他还是心里堵了一下。
万一叶清席没撑到婚礼这天就被霍声折磨死了,万一就在这几天里叶清席受到了更加严重的伤害……李霁假设着很多没发生的、但完全有可能性的后果,心就越来越冰凉凉的。
其实叶清席和他是一样的人,李霁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如果他没有提前知道剧情,下场只会比叶清席更惨。
书里是怎么描述来着——
【李霁这只小老鼠真是可悲又可恨,被被关在阴暗狭窄的房间里,伙食通过门上打通的一个小口传送,都是家里下人吃剩的食物,但他还是吃得香到没见过饭似的,仿佛只要他还活着,就有机会见到那位遥不可及的人物……
当然是不可能的,霍家那位与他云泥之别,李霁在尝试往外逃跑时,不巧撞上了正在一楼客厅公开行云雨之事的沈清度等人。
沈清度刚刚接受过爱情雨露的滋润,面色潮红一片,衣衫半露地坐在男人腿中间,看到李霁登时失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围着的三四个高大男人更是愤怒,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李霁这小人无耻到了这个地步,清度明明已经仁慈地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去骚扰他人,却还是想着逃跑——甚至打扰了他们在客厅的好事!
霍声刚发泄过,提了提裤子,扣上腰带,冲着李霁冷笑一声:“那就如他所愿,这双看了不该看东西的眼睛也可以挖了,剩下的心肝脾肺正好送到霍家的医院,做匹配。”
“前几年他不是抽过血吗?这回也多给血库做点贡献吧。”
于是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个叫李霁的恶毒的人,只多出了以沈清度为中心的神仙爱侣,从此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李霁:“……”
就这么匆匆下线了?这是什么建立在他这个小炮灰痛苦上的三俗爱情暗□□,他稍稍回忆了一下属于“李霁”这个炮灰的结局,似乎还不如叶清席。
这么说,叶清席整治了霍声,应该还算他半个救命恩人。
其实原剧情是以沈清度的视角展开,关于“李霁”这个小炮灰的戏份不多,大多数都围绕着沈清度和他的几个英俊多金的男人们,有关“李霁”的情节要么就是被打脸,要么就是被打脸的路上。
这时在时间线上看,沈清度已经爱情事业双丰收,不仅成为了全国知名的全能明星,坐拥粉丝无数,而且已经和主角攻们性.福地生活在一起,“李霁”被迫成为沈清空的血包直到沈清空完全康复,之后就没花笔墨描述过,小说里的时间过了好几年,他也消失匿迹,没有出现过。
“李霁”这一人物再出现,就是下线倒计时,他被囚禁是因为想找一个人,即提到的他爱慕的那个“遥不可及的人物”。
大概是因为炮灰的惦记不足挂齿,剧情里没有写明,李霁之前下意识地认为是出现在剧情里的主角攻中的一个,但李霁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推断,内心也差不多有了唯一的答案——是霍昭,一个几乎只存在于沈清度幻想和路人议论里的人。
李霁其实早就想到了,但今天叶清席的事发生,他不得不彻彻底底地把外面这层包裹着的蜜糖层剥离,露出不想看到的真相。
可能霍哥自始至终都和他并不是一类人,不是指身份地位上——李霁不在意身份地位的差距,他是那种有点天真的类型,觉得只要肯努力、真心相爱,万事都能克服。
他最担心的是,霍昭本身,可能也是他无论如何都想摆脱的“原剧情”的一部分,是有光环保护的那种人,像他这种恶毒小炮灰一接近立刻就会被弹飞!
可怕如斯。
霍昭明显感觉,自己在说完那句话以后,身旁的少年全身都细微地抖了抖,而且看他的目光也不像之前那般全然信任。
李霁躲开霍昭想继续揉他脑袋,把他头发都揉乱的手,低头闷声问:“霍哥,假如被霍声关在那里的是我,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嗯,当然不会。”
意料之中、毫不犹豫的回答。
李霁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霍昭肯定会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他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毫无意义,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一切没有改变,霍昭根本不会认识他,那他也就会像叶清席一样,成为被利用的那一方……应该更惨,霍昭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吧。
现在的美好就像他临被掏心掏肺前做的一场梦,有虚幻的不真实感,李霁突然就很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仔细地、认真地把所有事情捋一捋。
他和霍昭说了要先回房间,一副要独自思考人生的架势。
霍昭知道是因为叶清席的事儿。
他刚刚洗过头发和澡,穿的是印花的米黄色睡衣,头发又被霍昭仔细地拿吹风机吹到柔软蓬松,头顶灯光柔和,黄黯黯的光在他的脸上映出融合交汇的光与影,微微低垂的睫毛影子蝶翅般栖息在白净的面颊上,淡粉色的唇瓣紧紧闭着,霍昭甚至能看到少年细小的绒毛。
那一刻,他很想就把李霁压在这张他们共有的沙发上,撬开那张什么都不说、只会自作主张生闷气的嘴,亲到他哭着说再也不会露出这种不想和他待在一起的表情,亲到他湿润明亮的小狗眼睛只能看着他,亲到他承诺永远不会害怕自己、为了别的人疏远自己。
快要等不下去了。
霍昭沉沉盯着他看了片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凑过去拿鼻尖碰李霁的鼻尖,额头也贴在一起,像个蛊惑人心的妖精,突然说了句很无关的:“霁霁,宝宝。”
“喜欢你,宝宝,最喜欢你。”
他们俩的距离非常近,下一秒嘴唇就要挨到一起,李霁能看到霍昭黑沉沉的眼睛里他自己的倒影,霍昭也能看见他的,几乎是毫无保留,李霁听到那声过于亲昵的称呼,耳廓迅速变得通红。
这下李霁确定了,霍昭是故意的,打定主意要在他要干正事的时候诱惑他,如果他是要思考人生的小和尚,那霍昭就是阻碍他修行之路、惯会蛊惑人心的妖怪!
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是霍哥叫他宝宝了啊,谁又能抵挡得住……
李小和尚色心有余而定力不足,无法推开和拒绝,他也毫不心虚,只能急促地小声呼气,不由自主地把嘴唇贴上去,想触碰霍昭的唇,得到一个亲吻。
先亲了再说其他的好了,反正不管怎么样,霍昭现在都是他男朋友了。
霍昭却不亲他的嘴,嘴唇点火似的擦过他的脸、额头、下巴、锁骨,拇指指腹揉捏着李霁红透的耳尖,另一只手手也在不经意间从李霁薄薄睡衣的下摆探进去,所到之处激起一阵颤栗。
男人的气味和声音让身体里的热流被撩拨得越来越汹涌,李霁对这样的身体感受非常陌生,迷迷糊糊的,直到不容他忽略的身体反应出现,他难堪地想把腿并拢,拿抱枕遮住,手却怎么也摸不到抱枕,想并拢的反而被分得更开了。
霍昭在他耳边轻声哄骗着,说自己家养了一只鸟,如果这次李霁乖乖把自己的小鸟拿出来给他看看摸摸玩玩,下次就让李霁看他家的鸟。
“……真的会给我看你的吗?”李霁软乎乎地说,接着缓慢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好吧,只能看一会儿哦,也可以摸,不可以太用力喔。”
小李霁好奇抬头,但被困在布料里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经由色令智昏的主人默许,一阵拉拉链的声音响起之后,终于获得呼吸外界空气的自由,然后这自由没维持多久,就又落入他人手中了。
……
浴室又传来哗哗的水声,李霁红着脸瘫在沙发上,脑袋转不动一点,不知今夕是何夕,除了残留的感受,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男人将沾着东西的指尖伸到他的嘴里,是微微苦涩的味道,但霍昭却说味道很好,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但,舒服也是真的舒服……李霁颓废地瘫着,已然彻底成了一个废和尚,被榨干吸干了的那种。
放空了好一会儿,浴室的水声还没停,李霁缓过神来,又严肃思考起他和霍昭的关系,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对霍昭负责了。
负责的第一步,是坦白,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霍昭。
包括《星光美人》这本书,也包括他的炮灰身份、包括他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推断和疑虑、包括他为什么特别在意叶清席的事——李霁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真的想要解决他和霍昭之间存在的问题,恐怕必须先自己做到坦诚。
隐瞒这么大的事是不对的,尤其是现在,霍昭早就已经成了他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这种关系远胜于沈家父母仅存在于血缘上的亲密。
至于结果,李霁还没想过,只是直觉上认为霍昭一定会相信他,就算不相信他,也不会把他当成一个有臆想症的神经病。
他从没主动和别人提起过穿书的事,猛地拿拳头锤了两下沙发壮胆,这英勇就义似的一幕正巧落在刚从浴室出来的霍昭眼中,李霁酝酿了好半天,一见到霍昭什么词儿都忘了,乐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霍昭走过来坐下,笑了笑,温和微笑道:“霁霁这样是想和我说什么?”
“——我猜,霁霁该不会要在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什么都做了,就差没干过你之后,坦白说你其实穿进了一本书里,还变成了里面的小炮灰,我其实是主角喜欢的人,我们俩之间不太合适,最好还是暂时保持距离……这样的话吧?”
李霁:“……”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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